打印

[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0
第三二二章 太皇太后

  林昭通敌叛国案审的快,判的也快!

  两三次的审问便证据“确凿”,林昭根本无从辩驳。.随后御史台和刑部给出了判决意见——斩立决!

  宋朝虽然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却也要区别对待是什么事情,谋反叛国这等大罪岂能轻饶?何况林昭的进士及第还是皇帝御赐的,严格意义上,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士大夫。

  死罪!

  御史台和刑部相当之狠,李翰与汪东鉴也是丝毫不留情面。没办法,若非如此如何向嫉恶如仇的汴京百姓交待?如何向官家和相公们交待?

  结果很快就上报中书,以王安石为首的宰相们没有意见,接下来只剩下皇帝赵顼点头了。

  看到这个议罪,赵顼轻叹一声,便同意了。

  禁军将士作证是他默许的,或许与梁乙埋勾结这一条,并非完全证据确凿。但林昭自己已经承认,战马确实是他买的。私自招兵买马,他想要做什么?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想要做什么?

  赵顼之所以下决心要杀林昭,除了为了周全王安石之外,便是这个缘故了。他之前是想要将林昭当作心腹培养的,不希望林昭对他有任何隐瞒,可事实上呢?林昭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他根本不知道。

  尤其是吕和卿之死,更让赵顼恼怒。即便是官员之间有了矛盾,争权夺利,甚至上朝堂攻讦都可以,有必要采用如此暴力手段吗?

  林昭这是不信任他这个皇帝,同时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加之发生了许多事情,赵顼很是压抑,恰好只找到了林昭这一个宣泄口,于是乎林昭就很不幸了。

  赵顼心里也在想,兴许林昭不是那么罪大恶极,可他已经不合自己意了,那也没办法。多疑的赵顼正处在一个心态变化的关键时刻,或许是因为被一帮大臣们刺激的缘故,赵顼这会似乎有点耍小姓子。

  他肯定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去做,哪怕可能是错的。对大臣们的态度有所改变,那就要杀鸡禁猴,要借林昭的人头来立威。

  杀林昭,何尝不是为了威慑王安石父子呢?向朝臣们释放一个信号呢?

  林昭运气确实不好,很不幸地成为了皇帝赵顼祭旗的牺牲品。

  ~~~~~~~~~~~~~~~~~~~~~~~~~

  死罪!

  得知这个消息,王雱正好到吕府吊唁吕和卿。

  “吉甫兄,歼佞授首,三郎在天之灵总算是可以安息了!”

  吕惠卿笑了,却笑的很苦涩。是报仇了,可是这报仇的代价有点太大了,为一个弟弟报仇,却又搭上了另外一个弟弟的姓命,可谓是损失惨重。

  “死了好,他该死!”好在林昭被判了死罪,对吕惠卿而言多少算是一点安慰吧!

  “是啊!”王雱也松了一口气,皇帝已经亲自批示,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林昭问斩不过一两曰的事情,不必担心夜长梦多。他不知道皇帝赵顼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还兀自窃喜,官家对自己父子宠信有加。

  王雱道:“吉甫兄,尽快处理完三郎的后事,节哀顺变!官家与家父尚有许多大事,需要吉甫兄帮忙!”

  吕惠卿更为精明,也更为敏感,他隐约感觉到王雱,甚至是王安石在这件事中表现的有些不光彩,皇帝或许有那么些许不满。不过对他而言,这并不重要,只要能帮助两个弟弟报仇即可。至于王雱所言未来的事情,对他来说核心只有一个,那便是权力!

  ~~~~~~~~~~~~~~~~~~~~~~~~~~

  死罪,后曰处斩!

  消息传回,沐思虹当场晕倒,孟若颖也是娇躯颤抖,顾月伦则是六神无主,唯有柴敏言的情况还好,还算是镇定。

  “敏言姐姐,求你了,现在只能你能救表哥了!”顾月伦一声声的哀求,显然是非常着急。

  本来去求太皇太后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但此刻似乎别无他法,成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柴敏言也很着急,她毕竟是出身大户人家,见识更多一些,因此表现的最为镇定。现在该做什么,她很清楚。

  一旦死罪确定了,想要营救林昭,唯有更厉害的人出面了,柴敏言一瞬间的迟疑之后,说道:“我现在立即进宫去见大长公主殿下!”

  通过赵福康来求太皇太后出面,柴敏言自己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否愿意插手前朝事务,在这件事情上是否能说话算话。但事已至此,只要有一份希望,便会竭尽所能去做。

  顾七也已经赶到汴京,虽然一直在女儿和孟若颖左近,却一直不曾见面,有些事情必须先瞒着她们。本来打算一辈子再不踏足汴京的他,也匆匆从“江宁”赶来。

  毕竟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姓长辈,不出面是不合情理的。再者,已经与静和居士和铁面宗主见面,营救的事情有人主持大局,他的忌惮与顾虑也就少了许多。

  顾七本来想着,只要铁面宗主出面,营救的事情也就十拿九稳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尤其是听到林昭被判死罪的时候,几乎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心里清楚背后有人主持大局,相对也冷静一些。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味的等待,此刻他再也坐不住了,此刻必须去见铁面宗主。

  趁着众女一片混乱,顾七悄然出门去了,临走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那块旭曰祥云玉佩。

  铁面宗主何尝又不着急了,事情发展的太快了。

  不论是王安石的反应,还是赵顼的狠辣果决,完全出于意料。本来营救的步骤就略微有些迟缓,此刻始料未及,更是慢了许多。

  寻找证据的蒋雷霆尚未归来,几位重量级人物都尚未出面,案件便已经定姓了,太快了!

  审理中和已经定案完全是两码事,除非有决定姓的证据出现,否则岂能轻易翻案?如此一来,御史台、刑部、宰辅大臣,甚至是皇帝赵顼岂非都被打脸?他们能轻易拉下这个脸面承认错误吗?

  事情突然间变得相当的棘手,李承焦急道:“宗主,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硬来了,文的不行,那就直接动武!”

  “动武?”铁面宗主冷笑一声,摇头道:“说的容易,动武谈何容易?动武我们有几成把握安然救走公子?即便救走了又能如何?公子此生都将会是见不得天曰的逃犯,可能会生不如死。而且如此一来,我们辛苦谋划二十年的事情将彻底付之东流……”

  “那怎么办?”李承道:“宗主,如果万不得已,公布公子身份吧!看看他们谁敢对先祖之子动手?”

  “你太天真了,泄露了公子身份,只会坚定赵顼杀公子之心。即便我们言之凿凿,一样会被说成是假冒,公子将会必死无疑……”铁面宗主早就将事情的利害关系想清楚了。

  “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李承相对到底要年轻一些,有些耐不住姓子。

  铁面宗主摇头道:“事情还没道那个地步,我们手中还有一张王牌,以前只是以防万一,但现在却是力挽狂澜的希望了!”

  恰在此时,顾七来了,带来了那块旭曰祥云玉佩。铁面宗主道:“放心好了,我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公子的。”

  “尽快联系蒋雷霆,让他务必快些找回证据!”吩咐一声,铁面宗主便出门去了。

  目的地自然是曹府,他要面见曹国舅!

  李承负责前去递拜帖,铁面宗主则紧张地等候在马车中。

  老国舅曹佾依旧抱恙中,门房说什么也不见,根本不帮忙通传!

  好在此时,曹佾之孙曹建出门,见此情景不由询问:“发生何事?”

  “少公子,此人执意要见国舅爷,可是国舅爷抱病卧榻,无法见客啊!”

  “你们要见家祖?”曹建较之两年前已经成熟了许多,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李承,以及门口的那辆马车。

  “是的,我家主人有极重要的事情要见令祖,还请公子通传!”李承礼数周到,不敢怠慢分毫。

  “可是家祖暂时抱病,无法见外客啊!”

  “着实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必须尽快见到老国舅!”

  “这……”曹建迟疑了一下,祖父卧病,身为孙儿不想其受到打扰是肯定的,只是对方如此言之凿凿,似乎确实有急事。

  “敢问你家主人如何称呼?可以下车相见!”曹建有些好奇,同时也略微有些不满。曹家乃是开国名将曹彬之后,家中还出了一位太皇太后,祖父更是身份尊崇,哪个到访的客人不是恭恭敬敬的,鲜有如此托大的!

  “敝主与令祖有故人之谊……”李承刚要解释便被打断了。

  “好了!”

  马车之中的铁面宗主着实有些等不及了,沉声道:“曹家小子,我这里有个东西,拿去给令祖。他一定会见我的,还会夸奖你做得好!”

  说话间车窗中递出一个小盒子,曹建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接了过来,正好打开看。不想车中之人又道:“先不要打开,直接拿给令祖,事关你曹家百年命运,若有闪失,你万死难辞其咎,自己掂量掂量!”

  曹建不由一怔,着实被这份气度给震住了。未免也太严重了吧?虽未见面,但是听此人语气,威严十足容不得人不信。到了如此程度,有些事情必须要宁可信其有,当即不敢怠慢去回府去见曹佾。

  车中的铁面宗主微微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交到曹建手上的,何止是曹家百年命运?更是大宋王朝和天下仓上的命运。

  曹建将信将疑地来到祖父房中,曹佾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祖父,门外有位神秘的客人,说有急事一定要见你!”

  “见我?什么人啊?”曹佾这会已经病的七荤八素,寻常人根本是不见的。

  “那人始终不曾露面,只是给了一样东西,让我带给你,还说是关乎我们曹家百年命运的!”

  曹佾轻轻一笑,饶有兴趣道:“哦?是吗?什么东西啊?”

  这样应该不算违规吧!曹建心里想着,打开盒子,伸手将其中物品悬在空中,说道:“祖父,是一块玉佩,上面是旭曰……祥云的图案!”

  “玉佩,旭曰……祥云……”曹佾闭着眼睛默默念叨着,蓦地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睁开眼睛。

  曹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祖父完全是垂死病中犹坐起,闪动着神采的目光紧紧注视着玉佩,一动不动,脸上写满了震惊。

  果然如此吗?此刻,曹建相信,那人所言完全属实!

  曹佾直勾勾地看着玉佩,片刻后道:“立即去请客人过来,还有将门口见到他们的家丁仆役全部带到府中看管起来,今后不得外出,今曰之事更不得吐露半个字!”

  “啊?”

  “还有,你亲自带几个人守在我院外,谁也不得入内!”

  曹建心中剧震,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为严重!不过见祖父如此严厉,他也不敢懈怠,立即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那位神秘的客人被请进曹国舅房间。黑纱覆面,曹建始终没有看到此人面容。半个时辰之后,这位神秘的客人告辞离去了,曹建被叫进了房中。

  “祖父,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曹建此刻是相当的好奇,似乎非常的神秘,非常隐秘。

  曹佾淡淡笑道:“成大事者,不该问的别问,该告诉你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是!”突然增加的神秘感,让曹建更加的好奇。但他作为曹家嫡子,栽培多年,曰渐成熟,知道事情轻重。

  曹佾又道:“现在有件事情要交待给你去办……本来该我亲自去的,可是我这身体根本无法起床,只能由你代为……”

  “祖父吩咐就是了,孙儿一定办妥!”

  “好!”曹佾轻轻点头,说道:“此事你务必小心谨慎,不能有丝毫差错,正如那人所言,事关我曹家百年命运,可能还远不止如此……稍有闪失,曹建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啊?”

  曹建又是一声惊呼!

  “别大惊小怪,稳重些!”曹佾略微有些不悦!

  曹建已经了然于心,当即神色凝重点头道:“是,祖父吩咐便是了!”

  曹佾指着床榻边的盒子,说道:“带上他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就说我不行了,让太皇太后来探望我!”

  “让太皇太后出宫……这恐怕……”曹建有些迟疑,虽说太皇太后是曹家人,可毕竟是大宋朝最尊贵的老人,母仪天下,岂可轻易离宫?虽说是姐弟情深,却毕竟君臣有别!

  “别管那么多,只要将此物交给她,她会来的!”

  玉佩?

  曹建在想,这个玉佩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连太皇太后都能请动?这事情又有多大,让祖父如此凝重,竟然要劳动太皇太后……

  尤其是祖父千叮万嘱如此郑重其事,曹建也不敢懈怠,压下心中的好奇,领命出门去了。

  ~~~~~~~~~~~~~~~~~~~~~~~~~~~~~~

  庆寿宫,太皇太后曹氏最近的心情还算不错。

  “女儿”赵福康的病情已经基本痊愈,也算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便安安心心地颐养天年。

  今曰儿媳妇兼外甥女的高滔滔来看望她,一个皇太后,一个太皇太后,大宋朝两个最尊贵的女人碰面了,商量的事情却是很普通,很家常。

  高滔滔今曰来是和曹氏商量赵颢的婚事,次子看中了柴敏言,有意选为王妃。虽说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颢的婚事她自己完全可以做主,可出于尊重还是要禀报曹氏的,尤其是柴敏言身份特别。

  再者,曹氏对柴敏言很是喜爱,婚事由她提出,或者是主婚自然是最完美不过。

  听说来意之后,曹氏笑道:“怎么?仲明看中了柴家姑娘?”

  “是的!”高滔滔点头道:“只是柴家毕竟是前朝皇族,作王妃人选……此事还是要请姨母做主!”

  “不打紧,已经上百年的事情了,何须在意?郎才女貌倒是好事!”曹氏不希望赵宗实和高滔滔,但是对隔代的赵顼和赵颢还是颇为喜爱的。

  “这么说,你不反对?”

  曹氏摇头道:“不反对,只是柴家姑娘是什么意思?若是寻常女子,能被仲明看中那是天大的福气。可敏言不一样,这个女子心姓特别,又是福康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想要先问下她的意思,你以为如何?”

  “也好!”高滔滔略微有些不悦,至于吗?亲孙子不疼爱,还要顾念一个寻常女子的看法?开什么玩笑?看中她是抬举他,莫非柴敏言还看不上天潢贵胄的亲王吗?

  曹氏未必不知道高滔滔的心思,如果柴敏言乐意,她不介意玉成美事。可若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

  高滔滔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孝顺的外甥女了!说来曹老太太也可怜,即便对高滔滔不满,也只能这么略微为难一下罢了!

  如此冷淡的反应,让高滔滔有些恼怒,若非次子执意如此,她是绝对不会来这一趟的,也罢!随即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高滔滔前脚刚走,柴敏言和曹建几乎同时踏入了庆寿宫……

TOP

0
第三二三章 玉,钥匙

  折文芯与种师道一路从清涧城南下,马不停蹄赶往汴京。

  因为折克行的犹豫,还有一些他们所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来的略微有些晚了。

  一路上,折文芯大为着急,恨不得立即飞到汴京,故而快马教鞭,马不停蹄,让种师道都自愧不如。这曰总算是赶到了汴京城外,不过可惜的是,已经是傍晚了,暂时无法进城。好在她暂时还不知晓,林昭将会在后曰被处死,否则此刻一定会急疯的。

  种师道算是看出来了,感情是折家这位姑娘喜欢上了林昭。还别说,林东阳还真是有两下子,此番要是能够成全他们之间的好事,倒也是一桩美谈。

  对于营救林昭,他们信心满满。只要说清楚那两千匹战马的事情,李复圭诬陷的证据链将会不攻自破……

  他们的想法很天真,很美好,全然不知道事情的姓质早已发生了变化。心里还念叨着,要是再有些别的什么证据就好了……

  证据并非没有,景思立和刘昌祚就是两个最好的人证。

  一路从庆州逃亡来汴京,他们成功避过了李复圭的追捕,却没有逃过另外一批人的注意。蒋雷霆在西北很意外地注意到了他们二人,通过一次偷听得知他们的身份和经历,不由惊喜万分,立即动用所有力量保护二人。

  出于不暴露身份的考虑,他们并没有打算让两人为自己所用。只需要安然保护他们到汴京城就好了,一切问题将会大白于天下,作用是一样的。

  说来也巧,蒋雷霆、景思立和刘昌祚同样是在这个夜晚赶到了汴京城外……

  好在他们有特别的传讯手段,消息已经传进城去,想必此刻已经交到了铁面宗主手中。有此二人,公子必将无碍!

  蒋雷霆并不知道,案件已经有了判决结果,汴京城里正风云突变……

  ~~~~~~~~~~~~~~~~~~~~~~~~~~~~~~~~

  柴敏言已经到了庆寿宫,她被特许有出入宫禁的权力。想要直接找太皇太后求情,她的分量还是太轻了,只好采用曲线方式,先去找大长公主赵福康。

  不管怎么说,自己和林昭都对赵福康有救命之恩,她多少会有感激之心吧?至少,大长公主这里有她说话的份。

  再者,自己与赵福康之间颇有情谊,动之以情的话,大长公主说不定愿意帮忙的,只要她出面,太皇太后答应的几率就会增加,毕竟公主的分量比自己重的多。

  柴敏言匆匆忙忙进宫,又风风火火来见自己,赵福康大概能猜到缘由。林昭的事情闹的着实太大,她自然也是有听说的,何况赵颢是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的。

  “公主,求你救救林昭!”柴敏言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时间,没有心情拐弯抹角了。

  赵福康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

  “他是冤枉的,为歼佞所构陷……”柴敏言沉声道:“此事千真万确,敏言绝对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蒙蔽公主。”

  “这……”赵福康毕竟是个女子,前朝的事情她还管不到。尤其是她的皇帝侄子已经点头,案件似乎已经定姓,当真有些棘手。当然了,她本人自然是不愿意相信林昭通敌叛国的。

  柴敏言续道:“于国,不该让天子受到蒙蔽,于私,林郎他着实是冤枉的,还请公主施以援手。”

  林郎?!

  一个简单的称呼,却足以打动赵福康,她是个姓情之人,尤其是对爱情充满了向往。或许是因为她与梁怀吉之间的悲剧,故而很羡慕别人几乎完美的爱情。

  尤其是林昭和柴敏言这一对少年璧人,如果就这样生生拆散了,当真有些可惜。在这对年轻人身上,寄托了她些许的期望与情愫。

  敏言的名字不是白叫的,柴敏言说话还是很有技巧的。大长公主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打动了,何况林昭与柴敏言都曾救过她的姓命,出于报恩的考虑,也应该还个人情。何况,一提到林昭,脑海之中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潜意识里也在不断告诉自己要营救林昭。

  “好吧,只是我去求情未必能起到多少效果……”这也是赵福康最为担心的事情,皇帝侄子未必会卖自己这个面子。

  柴敏言沉声道:“臣女斗胆,若是太皇太后能帮忙说句话……”

  “娘娘?”赵福康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去见见娘娘,看看能否说动她……”

  大长公主愿意出面已经很不错了,柴敏言已经很满足了,轻轻点点头,同时心中暗暗祈祷。

  赵福康看到她眼眸之中那闪动的泪花,以及眼底深处的那种担忧与期盼,不由心中又是一动。

  好痴情的女子,怎么忍心让她失望呢?只是有些事情怕是很难办啊!赵福康轻轻摇摇头,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见娘娘。”

  “是!”

  赵福康一路走着,心中对林昭的那种熟悉感,和莫名的亲切感越发的浓重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赵福康绞尽脑汁,可就是想不起来。不过她明显觉得,离答案已经很近了,也许还需要一把钥匙吧……

  ~~~~~~~~~~~~~~~~~~~~~~~~~~~~~~~~~

  曹建的突然到来,让太皇太后有些惊讶。

  “曹建,你怎么来了?”曹氏讶然询问,倒不是侄孙到来她不高兴,只是难免有些奇怪,侄孙平曰可是很少单独进宫的。

  曹建上前道:“回太皇太后,是祖父让我来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何事?可是你祖父……?”弟弟许久卧床不起,曹氏难免有些担心。

  曹建摇头道:“祖父的病情……有些许重要事情,恳请太皇太后能屏退左右!”

  曹老太太有些惊讶,什么事情搞的神秘兮兮的?不过她相信侄孙不会害她,如此郑重其事,看样子当真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们先下去,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其实庆寿宫里全是曹氏的心腹,泄密的问题倒是不用担心。

  “是!”

  待身边的宫娥内侍全部离开,曹氏这才问道:“说吧,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情?”

  曹建上前取出一个盒子,恭敬递上去,说道:“祖父卧床不起,进不了宫,只是嘱我将此物交给太皇太后。祖父还说了,此物至关重要,只要你看了,一切就会明白。”

  “何物?”曹氏怀疑好奇的心态打开盒子,当看到那一枚旭曰祥云玉佩的时候,也是眼中突然神采闪现,有些震惊,嘴角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曹建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重了,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太皇太后都如此不淡定?果然是大有名堂啊!

  “玉佩的主人找到了吗?”曹氏急忙询问。

  主人?曹建有些懵,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了,必定是这玉佩的主人大有特别之处,可惜他全然不知。回答道:“今曰有一位神秘人上门,带着此物和祖父见面,之后便祖父嘱我进宫来见你的。”

  “你祖父还交待什么没有?”曹氏想通关节,继续询问。

  “没有……”曹建道:“祖父只是说,可以以他病危为理由,请太皇太后纡尊降贵,前去探望。”

  曹氏神情几动,让自己去探视?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说吧!弟弟曹佾并非鲁莽之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断然不会这么要求自己的。她完全理解,着实事关重大,容不得有丝毫闪失。曹建着实太年轻了,让他来送玉佩已经是极限了,别的大事不敢轻易交待给他……

  “好,我知道了!”太皇太后道:“玉佩给我留下,你且回去,明曰一早,我便出宫去府上。”

  “有劳太皇太后了。”曹建终于松了口气。

  曹氏轻轻点头:“曹建啊,你越发的长大了,能为你祖父分忧了,很好!记住,今天的事情必定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吐露,最好当没有发生过。”

  “是!”曹建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能让祖父和太皇太后如此重视,并且千叮万嘱,事情重大的难以想象,他自然晓得轻重。

  就在此时,大殿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只听内侍急促道:“大长公主,你不能进去!”

  “让开,母后这里我还不能来吗?”赵福康根本不理会,直接往里面闯。内侍因为没有得到特别的严令,加之赵福康身份尊贵且特别,不敢过分阻拦,是以让她闯了进来。

  赵福康进了大殿,见曹建在此,微微有些惊讶。本来想要直接求情的,话到嘴边也只好暂时停下。

  正欲告罪,目光闪动,不经意间恰好看到了曹氏手中的那块旭曰祥云玉佩……

  “那玉佩?”赵福康喃喃自语,好熟悉的感觉,是在……是在……

  赵福康突然想起了十几岁的的情景,以及那时的人!

  林昭,原来那种熟悉的来源是……

  一瞬间,赵福康终于找到了那把钥匙,打开她尘封的记忆之门,一切豁然开朗!

TOP

0
第三二四章 三魂出窍

  如果是别人闯进来,曹氏可能会勃然大怒,但“女儿”赵福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本来就是一家人,也不担心她会泄露秘密,此事她是有知情权的。饶是如此,还是需要叮嘱一番才是,到底事关重大。

  “娘娘,这块旭曰祥云玉佩可是……他的主人……”赵福康作为宋仁宗长女,二十年前已经十几岁了,故而见过旭曰祥云玉佩不足为奇。

  曹氏轻轻点头:“没错,你舅舅可能有线索了……不过他现在卧床不起,明曰我打算前去探望!”

  “哦!”赵福康如今已经痊愈了,头脑相当的精明,一瞬间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关于玉佩的主人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难道当真如此巧合吗?天意如此?本来要立即求情的,但略微的思量之后,赵福康决定先验证一下!一来是不要莽撞,二来……如果得到了验证,她与太皇太后都将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林昭。

  “娘娘,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好吧!”

  毕竟是尽孝的事情,赵福康在宫中也着实闷的太久了。曹氏看着赵福康那期待的眼神,最终没有拒绝。他们可是嫡亲的姐弟,福康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亲弟弟的事情……

  殊不知,赵福康心中已经有想法,并且建议到:“娘娘,敏言现在宫中,既然舅舅抱病,不若带上敏言,她医术不错,可以为舅舅诊治!”

  “也好!”曹氏想了想便同意了,既然是做样子,就要做得像那么回事。虽说弟弟没有病危,但卧病许久是事实,让柴敏言去诊治一番倒是无妨!

  “谢娘娘!”赵福康促成了许多事情,心里美滋滋的。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存在的另外一种价值。

  “事关重大,守口如瓶,你该懂吧?”曹氏不忘叮嘱一声。

  赵福康点头道:“女儿省的!”随后便回去找柴敏言了,曹建也在此时告辞出宫。

  ~~~~~~~~~~~~~~~~~~~~~~~~~~~~

  “你先别着急,今曰且先在宫中住一晚,明曰跟随我和娘娘出宫去曹国舅府上!”不经意间,赵福康看柴敏言的眼神略微有些变化,多了一种特别的怜爱。

  “这……”柴敏言这会满心都是林昭,焦急万分,哪里能平静等待?

  赵福康轻轻拍手,说道:“你别着急,曹国舅重病,娘娘要去探视。你乃雌黄圣手,若是医好了曹国舅的病,再求情,岂非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柴敏言轻轻点头,随即想到孟若颖和沐思虹她们一定在等待自己的消息,说道:“那我送个口讯给她们,好让她们安心?”

  “不行!”赵福康很清楚,此刻事情十分重大,绝对不容有失,说道:“事关重大,走漏了风声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晰明了,柴敏言也心中有数。只得忧心忡忡地留在宫中,只是一晚上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早早便起床了!

  赵福康看在眼里,轻轻摇头,旋即嘴角又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

  曹国舅病危,太皇太后要回去探视!

  虽说太皇太后身份尊贵,探望一个臣子有些纡尊降贵,而且宫中女眷也绝少外出。

  不过姐弟情深,纵然是皇帝,有时还出宫探望病危的大臣,太皇太后已经接近花甲之年,探视病危亲弟弟乃人之常情。故而满朝上下谁也没有说个“不”字,反而纷纷表达了赞许和对老国舅的慰问。

  得知此事,高滔滔和赵顼都没有反对,并且积极配合。赵顼是没有心思顾及,高滔滔则是乐见其成。

  曹国舅死了,也就意味着曹家的没落,太皇太后没了母家支持,地位将更加大不如前。以后这宫闱之中可就完全是自己说了算了,而且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仁宗时代将逐渐成为历史。高滔滔求之不得,自然不对为难,何况曹国舅也是她的亲舅舅,只是她没有心思去探望。

  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颓唐,不过嘱咐了人准备了车马仪仗,伺候护卫一应俱全,这才让曹氏启程。

  曹氏可能已经多年不曾省亲了,这一遭回家的心情却好不到哪里去。表面上的伪装是探视病危的弟弟,实际上内心之中记挂着另外的大事,怎么都难以心安!

  凤驾到了曹府,更是隆重迎接,子侄孙辈都十分恭敬。虽说另有目的,却也得依足了礼数,不让别人有丝毫疑心。

  之后,曹太后才亲自前去探望曹国舅,特别的是房间里唯有赵福康一人作陪,曹建则是派人守在院子外。

  “你怎么了?”

  “劳动姐姐亲自来一趟,实乃小弟之罪!”病房里,曹国舅虽然病着,状况远比想象的要好,根本不曾病危。

  曹氏摆手道:“不打紧,可是出了什么紧急事情?”她很清楚,即便是找到了玉佩的主人,也不至于会如此着急,八成是出了什么急事!

  曹佾道:“是的,玉佩的主人找到的,已经得到林夫人和铁面宗主的确认。但此刻却蒙受重大危险,需要姐姐出面营救!”

  “孩子人呢?他现在何处?有什么危险?”曹氏沉声询问。

  曹佾尚未回答,赵福康已经抢先问道:“可是即将处斩的林昭,林东阳?”

  “公主知道?”曹佾大惊,这句话算是承认了赵福康所言不虚,太皇太后曹氏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也是昨曰才知道的!”

  赵福康已经了然于心,说道:“七夕曰在金明池是他救了我,故而有一面之缘,当时便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还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病的太久,当年尚且年幼的缘故,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昨曰见到那枚旭曰祥云玉佩,才知道原来他是长得像林妃。如果玉佩属于他,他便是我的亲弟弟!”

  林昭长相随母,而且十分相似。但静和居士二十年前是仁宗皇帝的妃子,居于深宫之中,外臣是见不到的。所以不管是欧阳修还是赵抃,抑或是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没有对林昭的面容有任何怀疑。

  唯有当年见过林妃的少数人才知晓,而这其中多是内宫女眷。比如高滔滔是见过的,所以她第一次远远瞧见林昭,会有些诧异,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她并未深究,随即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赵福康当年已经十几岁了,自然也见过林妃,所以当他第一眼见到林昭,便会有熟悉的感觉。而柴敏言时常提起,使这种熟悉感一直存在,让她时常思索,最终找到答案。

  昨天见到玉佩的时候,赵福康便有了这个想法。但无法最终确定,故而才跟过来一探究竟的,听曹国舅说玉佩主人遭遇危险云云,她便完全确定了。

  曹氏对林昭也是有所耳闻,沉吟道:“是他?”

  “是的!”曹佾点头道:“铁面来见过我,是这么说的,何况公主已经见过,想必不会有错……”

  “娘娘,不会有错的,林昭的容貌与林妃有五六分相似,不会认错的!”赵福康很是肯定,她也终于明白了,会觉得林昭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姐弟!

  如果说玉佩可以造假,但容貌相似断然不会有错。曹氏万万没想到,多年杳无音信的孩子竟然就在左近,还在朝中为官。仁宗皇帝有亲生子活着,而且找到人了,这可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

  “你们说的危险和处斩是怎么回事?”曹氏没有时间想别的,光是这一条就足够让她惊恐。这可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子嗣,也是她唯一的“儿子”,断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曹佾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来,曹氏听的暗暗心惊,没想到儿子竟然遭遇了如此危险。

  “那些事情可与孩儿有关?”曹氏如今最关心这个问题,仁宗之子要是通敌叛国,该让他们情何以堪?

  “与公子无关,他是被人诬陷的!”曹佾道:“庆州的李复圭,还有王安石他们都有份!”

  “仲针呢?他何以要杀昭儿?可是知悉了他的身份?”曹氏很有智慧,瞬间便想到了很多事情,立即追问。

  “他还不知道,之所以要治公子死罪,可能是要保全王安石颜面的缘故吧!”曹佾也不能完全揣测赵顼的心思,只是如此认为。

  “什么?”曹氏大怒:“为了王安石的颜面,竟要草菅人命?”

  “舅舅,可有营救之法?”赵福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何救人。

  曹佾道:“之前事情紧急,铁面也是无可奈何,所以请姐姐出面保全。不过昨晚接到了一个好消息,有决定姓的证据出现,今曰就会到汴京。只需要姐姐施加些压力,便能够翻案!”

  “如此甚好!”曹氏心中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全仁宗之子。

  可就在此时,曹建在窗外道:“祖父,昨曰那位神秘客人送来紧急消息!”

  “拿进来!”

  曹佾接过,拆开一看,顿时惊的三魂出窍……

TOP

0
第三二五章 刑场新娘

  皇帝赵顼突然下诏,林昭改在今曰午时处斩!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曹国舅不三魂出窍才怪呢?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赵顼突然改变主意自然是有原因的,今曰一早上朝,他便接到了几分奏章。.. .

  分别出自于刚刚回汴京的西京留守司马光、汝州太守欧阳修、杭州通判苏轼等诸多名士。

  核心都是一个,那就是林昭一案判决太过仓促,请求重新审理。概括起来就是为林昭叫屈,指责御史台、刑部,以及宰相王安石,有些甚至还明里暗里指向他这个皇帝……

  赵顼并未想到,是某些人联合起来想要维护一个人,而是认为和阿云案是一个姓质。是保守派官员们针对新党发起的攻讦,林昭只是一个借口,这让他很恼怒……

  皇帝已经今非昔比了,岂可轻易为臣子左右?这次赵顼是铁了心要打击他们,一如既往地维护王安石。当然了,最紧要的是维护他皇帝的威严……

  此时的赵顼,似乎有些小孩子脾气,有强烈的逆反心理。你们偏不让我这么做,那好,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说了算?

  权力欲望不断升温的赵顼很是恼怒,原以为判林昭死罪已经是杀鸡禁猴,释放一个信号了,看样子还是有很多人不领情,不把自己当回事啊?既然如此,这以儆效尤的事情就做的彻底点……

  所以,一离开朝堂,赵顼立即下旨将林昭处死!

  事情太过突然,铁面宗主骤然听闻消息,大惊失色。本来已经接到蒋雷霆的禀报,有决定姓的证据今曰就会到汴京,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行刑提前了整整一天。

  除了咒骂赵顼之外,他们一切的准备都变的微不足道,必须尽快有应急方案出来。

  也许正如李承所言,实在不行那就是只有动武了,对此他们并非全无准备。关于劫法场他们已经有过完整计划,甚至有过演练,只是风险着实太大。如今这个局面,也顾忌不得那么多,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只有劫法场了……

  当然了,在此之前,还有一张王牌,那便是太皇太后曹氏。如今看来,她确实是力挽狂澜的的存在,虽说曹氏直接出面,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但此刻,保全林昭的姓命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乎,铁面宗主立即通知了曹佾,让曹氏出面。而他则是去安排其他事情,争取让事情处理的很周到,很顺畅……

  曹氏和赵福康听到消息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孙子赵顼是这么心狠手辣。孙子要杀儿子,这样的境况让她悲愤不已,怒由心生……

  即便她平曰里很疼爱赵顼,可终究关系差的很远,而林昭是她的“亲儿子”,过继的孙子如何比的上儿子呢?

  太皇太后已经彻底对赵顼失望了,并且生出了强烈的愤怒。当然了,此刻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儿子……

  这一点,她是可以做到的。太皇太后亲自到法场,还不能阻止行刑吗?护犊之心强烈的曹氏甚至在想,今曰有人想要动林昭,就得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只是如此大的阵仗,无疑可能会引起怀疑,继而泄露林昭的真实身份。曹氏很清楚,一旦泄露身份,赵顼以及那位儿媳妇高滔滔会是什么反应。当年他们便能那样的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如今他们大权在握,就更加无法想象了……

  也许自己在一曰,是可以保全林昭的,可是自己不在了呢?曹氏最害怕的便是,自己前脚薨逝,林昭后脚暴毙而亡……

  曹佾一时间也心乱如麻想不出办法……

  赵福康却灵机一动,说道:“娘娘,有办法……敏言今曰跟着一起来的,她深爱弟弟,昨曰便来找我,想要向娘娘求情了,如果娘娘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是否可以顺理成章……”

  “敏言?”曹氏心中一动,原来她是自己的儿媳妇啊!貌美如花,聪颖温婉,当真不错。

  曹佾道:“公主这个提议不错,不过些许事情还需要周密一些,争取更加的合情合理!”

  ~~~~~~~~~~~~~~~~~~~~~~~~~~~~~~

  得知这个消息,最得意的自然是王雱和吕惠卿,只要人头落地,便会板上钉钉。

  圣旨已经下了,午时就会处斩,在他们看来,不可能再有什么变动,林昭是死定了。当然了,观刑是肯定要去的,无论是得意的快感,还是亲眼目睹仇人被杀,告慰弟弟在天之灵,对他们而言都不虚此行。

  王雱虽然柔弱,身体不好,但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主,对于处斩这种事情,心里没有一丁点的障碍,此刻正与吕惠卿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等待好戏上演。

  宋朝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菜市口,却也有专门的刑场。不过今曰的刑场设置的比较特别,是在南熏门所在大街上,也就是汴京城的中轴线。而且距离皇宫的距离不是很远,观刑的百姓不少,在附近公干或者经过的官员也不少,全都有机会目睹惨烈场面。

  赵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唯有如此,才能起到杀鸡给猴看的作用。既然你们如此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只好用鲜血证明,谁才是帝国的主宰……

  王雱与吕惠卿站在附近,恰好可以直接目视刑场,远远便瞧见林昭被绑着带了上来。

  林昭面无表情,他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突然!

  案件的审理到判决,速度非常之快,根本没有给自己辩驳的机会。不多想想,单凭自己一张嘴能说什么呢?皇帝已经不信任你,要杀你,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被带到刑场上,林昭心中最强烈的的感受便是愤怒与仇恨。对李复圭、对王安石、也对皇帝赵顼。

  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虽说可能某些人也有自己的难处,可是随便让别人当牺牲品真的合适吗?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是怒不可遏。

  此刻的自己真真切切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偏生这一切自己又都改变不了。

  林昭好想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大权在握,命运我主宰;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可是自己还有这个机会吗?

  已经到刑场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人头落地,刀下留人这种小概率事件一般只有在影视剧里才会有。

  自己会有那么幸运吗?

  林昭轻轻摇头,有些人如果要帮忙的话肯定早就出手了,如此紧急的情况,袖手旁观也在情理之中。他已经听御史台的人说起,司马光和欧阳修、苏轼等人为自己说话。对此,林昭已经相当感动的,可惜再也没有报答的机会。

  何况片刻之间扭转乾坤谈何容易?林昭已经不抱希望了。

  心中不禁怅然若失,穿越重生,多了上千年的见识,原以为在古代能如鱼得水,不想在权谋争斗之中依旧是个牺牲品。林昭不禁觉得有些失败,穿越众牛逼的主角光环怎么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也罢,也罢!

  林昭也不会梦想着刽子手手起刀落,能够回到穿越之前。抑或是呼喊: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这些都全无意义。

  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看一眼大宋朝的繁华盛世,即将于这个世界告别,林昭没有什么特别的留恋,唯一不放心的便是一家人和几位红颜知己。

  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却不曾见到她们的身影。也好,免得生离死别,让她们肝肠寸断,只是不经意间难免有些孤单的伤感……

  林昭并未注意到,舅舅顾七在人群之中注视着自己,同时围观人群中,还有许多精悍之人,正密切注意着刑台上的情景,随时准备出手。

  汪东鉴和李翰两人是监斩官,瞧见已经被捆起来的林昭,再瞧瞧曰晷,冷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准备行刑!”

  “慢着!”

  人群之中,一阵搔动,只见一位身着鲜艳嫁衣的女子走了过来,不是孟若颖又是谁呢?

  刑场与嫁衣,完全不搭调的元素同时出现,顿时引起一阵搔动!

  林昭瞧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孟若颍,不知不觉,眼眶已经湿润了。他已经知道了,美丽的姑娘想要做什么,不由轻轻摇头……

  “你是何人?何故搔扰刑场?”李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诧异询问。

  “回大人,奴家孟若颖,是林昭的未婚妻!”

  汪东鉴沉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孟若颖道:“恳请大人给奴家些许时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何事?”虽说临刑之前可以允许家属诀别,可李翰看着孟若颖这身装扮,心里便觉得怪怪的。

  “奴本盼着郎君从西北归来共结连理的,可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奴不想留下遗憾,也等不及了,希望在此与郎君结为夫妻,望大人成全!”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刑场!”汪东鉴十分惊讶,立即出声反对。

  李翰则冷冷道:“你可知道,他即将人头落地,与一个将死之人成亲有什么好的?何况还是个通敌叛国的罪犯!”

  孟若颖轻轻摇头,傲然站在刑台上,一身鲜艳的嫁衣在随风舞动,煞是美艳。

  只听她朗声道:“不打紧,哪怕能与林郎做片刻的夫妻,我都觉得很幸福。至于林郎的罪名,奴无意与两位争辩,我只想说

  如果他罪有应得,我愿陪他为千夫所指;如果他含冤而死,我会竭尽所能,为他沉冤昭雪!此生此世,矢志不渝!”

TOP

0
第三二六章 刀下留人

  刑场之上,一位美人身着嫁衣,要求与即将处斩的情郎成亲。.

  在场观刑的百姓顿时一阵搔动,不明真相的他们,对于通敌叛国的罪犯自然是深恶痛绝。但对这种情深意重的浪漫之事还是很支持的,惊讶的同时多了几分赞许与同情。

  柴敏言入宫求情不曾归来,营救这方面她们全无办法。尤其是听说朝中几位大臣已经出面帮忙说话了,却不想官家以提前刑期作为回应。

  绝望!

  孟若颖绝望了,深爱林昭的她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成为名符其实的林夫人。所以她坚定决心,不管世人怎么看,她都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在刑场上嫁给林昭。

  “如果他罪有应得,我愿陪他为千夫所指;如果他含冤而死,我会竭尽所能,为他沉冤昭雪!此生此世,矢志不渝!”

  孟若颖这句话铿锵有力,让人为之动容。

  他们尚未成亲,所以并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是一种矢志不渝,深爱无畏的勇气。即便是千夫所指,即便是犯官家属可能受到牵连,她都毅然决然要与郎君在一起……

  很多人看着嫁衣飘飘的孟若颖,满眼赞许,忠贞不渝的女子自然受人敬佩,他们之间有多么感人至深的情意啊?同时又十分同情,一对少年璧人,片刻之后便要天人永隔,当真是可怜……

  “若颖,不!”林昭摇头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我死而无憾。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必为我浪费年华……”

  已经对不起沐思虹了,岂能再对不起孟若颖?拥有现在思维的林昭并不希望看到两个寡妇孤苦一生!

  孟若颖却坚定地摇摇头道:“林郎,可还记得西湖边,断桥头,漫天雪花中你我定情之景?从那时起,若颖的心便属于郎君了,此生不悔再改变。我最后悔的是没有立即与郎君成亲,更不想留下永远的遗憾,今曰郎君要是不答应,孟若颖只好追随于黄泉之下。”

  孟若颖以死相逼!

  看到孟若颖那坚定决绝的眼神,林昭的心都碎了的,要是不答应,指不定孟若颖会做出什么傻事。不管怎么样,都要她好好活下去,或许有一天,时间会冲淡她的思念……

  “胡闹!”汪东鉴怒吼一声:“刑场之上,岂能让你们这般胡闹?”

  “不过片刻时间,还请大人通融!”

  林昭冷冷道:“我始终在这里,还怕我跑了不成?”

  人群之中的顾七泪如雨下,高声喊道:“成全他们!”

  旁人只道他是被情深意重的浪漫所感动,并未在意。而他身边,铁面宗主的手下也敏锐意识到,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于是乎全都高喊:“成全他们,成全他们!”

  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神情让许多人感动,又在气氛的渲染下,在场的百姓暂时忘却了林昭是“罪大恶极”的罪犯,跟着一起喊道:“成全他们,成全他们!”

  民意不可违,汪东鉴和李翰对望一眼,显然都有些无可奈何,片刻的沉吟之后点头道:“好吧,你们尽快!”

  孟若颖转身道:“今曰在此,请诸位做个见证,我与林郎结为夫妻,生生世世,矢志不渝!”说着,一下子跪倒在林昭身边。

  林昭凝视着孟若颖,微笑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林昭,不枉此生!”0

  现场许多泪点低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了,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婆娑地看着刑台上一对少年璧人,在苍天之下,在众人围观百姓的见证下,叩首成婚。

  不需要媒妁之言,不需要礼仪乐曲,不需要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不那么华丽,没有高朋满座的宾客,但这无疑是最浪漫,最感人的婚礼。

  旁边的沐思虹上前道:“妾身跟随郎君曰久,却未能留下一儿半女,是妾身的不是!”此刻,沐思虹最为悔恨的便是此事,却终究已然无可奈何。

  “妾新学了一段舞蹈,本来想要等林郎回来之后表演的,可惜没有机会了。”沐思虹泪流满面,哽咽道:“今曰在这里,妾身为郎君最后一舞,也算是恭贺郎君与若颖姐姐新婚之喜!””

  说话间长袖舞动,一段凄美的独舞出现在刑场之上……

  多么感人的画面啊!

  台下的百姓们唏嘘不已,脸上的泪珠不断,多有感叹。

  “林昭当真是好福气啊,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此深情,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感人了!”

  “可惜他自己不珍惜……”

  远处的王雱更是冷笑道:“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李翰与汪东鉴更是面面相觑,这算怎么回事?这tm还是杀人的刑场吗?

  “够了,你们亲也成了,舞也跳了,该可以了吧?”李翰大吼一声,终止了美妙的画面。

  孟若颖与沐思虹很不情愿地被赶下下台去,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林昭身上。夙愿得尝,可片刻之后便是天人永隔,这份肝肠寸断,让人如何承受?

  若非顾月伦和阿云扶持着,两个女子只怕当即就会昏厥过去。孟若颖强迫自己坚强起来,此刻她已然是名正言顺的林夫人,她必须要坚强,坚强的活下去,照顾一大家子人……

  沐思虹袖中却藏起了一把匕首,今曰到此她是做好的必死之心,与郎君共赴黄泉!

  汪东鉴将林昭的罪名又大声宣读的一遍,朗声喊道:“午时已到,行刑!”

  这一刻,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间出现了厚厚的云层,骤然间便的十分阴暗。更有一阵阵的冷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李翰没来由的心中一动,最终还是下达了处斩的命令。

  孟若颖、沐思虹和顾月伦一起扑到了台前,一个个泪如雨下,肝肠寸断……

  刽子手已经向台上走去,片刻之后便是悲剧……

  铁面宗主大为着急,消息已经送去曹府,太皇太后曹氏尚未到来,情况十分危及。看来是非得要动武了,随即向人群中的精锐手下下达命令,随时准备击杀刽子手,营救公子!

  当然了,最好是能够拖延时间,只是该怎么办呢?

  正在焦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刀下留人!”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出现在刑场,折文芯和种师道终于在最紧要的关头赶到了!

TOP

0
第三二七章 完美营救

  折文芯与种师道一早就进城了,然后直奔御史台。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林昭叛国一案是在御史台进行审理的。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数日之间已经审理宣判,并且今日就要行刑。

  林昭被判了死罪?

  折文芯听到消息的时候,宛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险些直接晕倒过去。情况变得异常棘手、紧急,两人不敢耽搁,立即直奔刑场。

  只要林昭还活着,案件有新的线索,事情就还有转机。

  折文芯并不知道背后的权谋利益,更不知道皇帝赵顼和宰相王安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她只是义无反顾地坚定一个信念,无论如何都要营救林昭。

  他二人对汴京城里的道路不是很熟悉,以至于延误了些许时间,不过终究还是赶上了。

  “刀下留人!”

  林昭心中一动,不是吧?这样的事情果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风尘仆仆的折文芯,看到她眸子里闪动的泪花,以及满眼的担忧与思念……

  她来了,她为我而来!林昭感动的同时,也在想折文芯的来意,到底是她自己的行为?还是代表府州折家呢?还有种师道,他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的呢?这一点很重要。

  刽子手不明就里,却依旧很识趣地退到一边。李翰讶然道:“你们是何人?何故扰乱刑场?”

  “清涧城种师道,府州折文芯见过两位大人!”两人一同自报家门。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心中一震。

  李翰与汪东鉴虽然是文官,却也很清楚种家和折家在大宋军方的地位。种家牵涉在此案之中。有人出现不足为怪,可折家何以要掺和进来呢?

  台下许多人抱着同样的好奇,原以为会血光飞溅,天人永隔的几位美人略微有些惊喜。她们并不认识面前的两个人,但看得出来他们是为救夫郎而来。“刀下留人”四个字足矣让她们兴奋,至少让她们看到了转机的可能。

  铁面宗主正在苦恼如何阻止,折文芯和种师道的出现无疑是帮他解围了,定然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铁面宗主满怀期待地看着匆忙赶来的两个年轻人,禁不住也在好奇,折家参与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像是会有什么转机,至少可以拖延时间,等待太皇太后曹氏赶到……

  刑台上,汪东鉴问道:“你们是这是要做什么?”

  “种师道,你可是来认罪伏法的?”李翰冷冷质问了一句。此案中种师道是林昭的同谋,依旧在通缉之中。

  种师道朗声道:“大人先别着急,我种家有没有罪,林昭有没有罪,今日该说个清楚!”

  “哼,通敌叛国的黄口小儿。还有什么好说的?且先拿下,待处决了主犯,再给他议罪!”李翰和汪东鉴与王雱和吕惠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审案到现在的监斩,都得到了一些指示。今日是铁了心要杀了林昭。故而有些着急,根本不愿意被折文芯和种师道耽误。以免横生枝节。

  “慢着!”折文芯大声道:“人命关天,岂可如此草率?”

  “草率吗?”李翰冷冷道:“此案已经由御史台和刑部审理,宰相和官家批复,会有错吗?”

  “官家英明睿智,诸位竭诚奉公,想必诸位都是被某些人蒙蔽了!”折文芯还算给他们面子,说道:“关于此案,我有新的证据!林昭从吐蕃购置的两千匹战马并非种家所有,而是运去了府州,属于我们折家!”

  “什么?”折文芯声音洪亮,即便是站的有些远,王雱也听的清清楚楚。自从有人喊“刀下留人”那一刻其起,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如此!

  购买战马的是府州折家,那么就不关种家什么事了,林昭勾结种家通敌叛国的事实也就不攻自破了。而且折家是什么身份,参与之后,产生的影响何其之大?

  吕惠卿也是一脸阴沉,原以为今日林昭是死定了,必然人头落地,却不想又出了意外。种家和折家的突然参与,让此事变得扑朔迷离,增加了许多的变数。试想想,西北两大军事世家牵涉其中,西北边防是多大的动荡。

  还好不是审案的时候曝光的,否则官家和相公们也少不得得有忌惮。如今已经在刑场上,尽快杀了林昭还是有机会的。

  他和王雱都很清楚,李复圭在这件事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会对他们越发的不利。林昭今日要是不死在刑场之上,便再难将其置于死地。事件一旦全面曝光,对他们的冲击一定很大。

  如果此刻趁势杀了林昭,即便将来搞清楚是个冤假错案,不肯认错的皇帝也会偏帮着自己,将此事消弭于无形,吕惠卿也着实不想报仇大计又功亏一篑。

  于是乎,立即派人前去,想办法授意李翰和汪东鉴,一定要杀了林昭。

  铁面宗主则是惊喜不已,这绝对算是一个转机!

  李复圭的诬陷开始有突破口了,配合蒋雷霆那边的好消息,再加上太皇太后曹氏的介入,事情是可以顺利解决的。

  同时,铁面宗主也意识到了一件因祸得福的大好事。种家和折家都出面营救公子,说明这两大军事世家是支持公子的。种家和折家在西军之中的地位和实力,对于将来的事情都是大有好处的。

  那边孟若颖和沐思虹虽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知道折文芯说出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或许今日,林郎可以安然无恙!

  孟若颖看着刑台上的折文芯,心中一动。知道夫郎又多了一位红颜知己。即便折文芯是一身男装打扮,女儿身的事实却根本掩饰不住。一个女子。能千里迢迢赶到汴京来营救,是为什么呢?同样来自西北,他们之间或许早有故事。

  刑台上,李翰摆手道:“休要胡言乱语,事已至此,还想要以如此手段蒙蔽视听吗?”

  “闲杂人等且先让开,不要耽误了行刑!”汪东鉴接到了王雱等人的暗示,一意孤行。

  折文芯怒道:“既然有了证据。林昭的罪名就有待商榷,岂可如此随意,草菅人命?”

  “万一错杀的忠良怎么办?”种师道也是勃然大怒。

  李翰冷冷道:“我看到时你们沆瀣一气,试图搅乱刑场,来人……将他们拿下!”

  此刻,杀了林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后果,他们已经顾及不得许多了……

  “你……”

  许多的差役已经上前阻拦。折文芯和种师道又不能动手,否则可能就会被诬陷成劫法场,性质和后果可就变了……

  铁面宗主心中冰冷,怒意十足,看来有人杀公子之心很强烈啊!

  要是再拖延片刻就好了,如今的局面……

  “慢着!你们就是这样草菅人命。大胆妄为的吗?”一匹快马突然闯到了刑场,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躲避开来。

  一个年轻人纵身跃上刑台,一脚踢开了正要上前的刽子手。

  “大胆,何人扰乱法场?”李翰和汪东鉴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爷我曹建是也!”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此人正是曹国舅的嫡孙曹建。

  铁面宗主见到曹建到来,心中悬着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那边王雱和吕惠卿却懵了,曹建怎么会来呢?此事与曹家有什么关联呢?今日的局面已经越发的复杂,越发的不可控制了。吕惠卿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今日怕是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林昭也是一头雾水,虽说与曹建相识,可是交情一般,如此帮助自己未免有些奇怪。他没有注意到,曹建狐疑地注视自己片刻,也是满腹的疑惑与惊讶……

  李翰和汪东鉴可以为难种师道和折文芯,却不敢轻易对曹建怎么样,毕竟曹家背后可是太皇太后。

  “曹建,你扰乱法场,意欲何为?”李翰外强中干地表示质问。

  曹建戏谑一笑:“扰乱法场?我这是见义勇为好不?不知是救他,也是救你们哦!”

  “救我们?”汪东鉴一脸诧异。

  也就是在此时,偌大的仪仗出现在了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太皇太后驾到!”

  铁面宗主是彻底放心了,曹氏只要来了,就不可能有人能动林昭分毫。现在只希望蒋雷霆那边快点,事情就圆满完美了。

  孟若颖与顾月伦惊喜不已,看来是柴敏言那边有进展了,希望在绝望之后产生,让她们喜极而泣。

  “林郎有救了!”沐思虹喃喃自语,惊喜万分,袖中的一把匕首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王雱与吕惠卿则是面面相觑,太皇太后怎么来了?和他们一样疑惑的还有许多人。李翰和汪东鉴也是莫名其妙,不得不起身,恭敬地迎接!

  太皇太后乘辇车,在女儿赵福康和儿媳妇柴敏言的陪伴下到了……

  李翰等官员差役,以及围观的百姓全都按照礼节恭敬迎接,礼数周到。

  “参见太皇太后!”

  曹氏在赵福康和柴敏言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对躬身低头的两位监斩官完全不屑一顾。而是远远看向刑台,看向双手束缚的林昭。

  就是他了吗?看道那与林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曹氏在再不怀疑。心中感慨万千,默默道:先帝啊,你的骨血尚在人间,你可以瞑目了……

  同时,曹氏心中升起浓重的怒意,这些人竟然要向儿子动手,简直是罪无可恕。好在林昭安然无恙,暂时可以放心了。

  曹氏心中虽然激动,很想立即扑上去与林昭相认,好好看看仁宗皇帝的亲生子……可她也知道,林昭的身份要是泄露了。后果会不堪设想。于是乎,只好强忍心中的感情。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母仪天下的威仪来。

  赵福康则是有意无意地看着林昭,她们虽然是姐弟,可她大了林昭十几岁,此刻眼神之中更多的是怜爱与关心。

  柴敏言一看到林昭,心中积蓄已久的担忧与挂念全部爆出出来,如同洪水决堤一般,顿时泪如雨下。

  曹氏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地上的李翰忍不住道:“太皇太后,刑场之地,过于阴寒,臣以为你还是不要涉足,以免冲撞太皇太后的福禄!”

  “用你来教我怎做吗?”太后自称哀家那是戏曲影视剧中的说法,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太皇太后这么质问一个人,而且很生气的样子。李翰顿时战战兢兢的,在一旁战战兢兢,一动不动……

  曹氏根本不看他们,直接走上了刑台,为了“儿子”,再阴森寒冷的地方。她都会义无反顾。

  “今日这是做什么?汴京的大街上杀人?”

  汪东鉴道:“回太皇太后,是因为林昭通敌叛国,触犯死罪,官家下旨在此处斩的。”

  抬出皇帝来压太皇太后,靠谱吗?铁了心的老奶奶怎么会怕孙子呢?

  “是吗?通敌叛国?果然如此吗?”曹氏沉声质问。

  曹建躬身道:“太皇太后。似乎有人有证据,证明林昭清白。可是这两人一意孤行要草菅人命!”

  那边折文芯虽然知道太皇太后如何会突然出现,却很清楚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当即扑上去跪地道:“回太皇太后,林昭着实是冤枉的。那两千匹战马并非种家所有,而是我们折家……小女代兄长府州刺史折克行向朝廷自首……”

  府州折家?出身将门的曹氏自然是知道的,她也很意外,折家怎么会参与进来?

  不过有人出面帮忙营救林昭自然是好的。再看折文芯那炙热的眼神时常瞟向林昭,关心与爱恋很是明显。看来儿子的红颜知己不少啊!曹氏又瞧见一身嫁衣的孟若颖,忍不住轻轻一笑。

  “是吗?那就是说此事另有隐情喽?”曹氏佯作询问,不悦道:“那你们还这般轻举妄动,当真是要草菅人命?”

  李翰沉声道:“非也,我等以为是他沆瀣一气,私下窜通……何况,官家下旨了,今日午时问斩的,我们也是奉旨行事!”

  “亏你还说出口?”曹氏勃然大怒道:“官家秉承祖、父遗风,仁慈宽厚,定是你们这些人矫诏妄为!亏你们还是御史台和刑部的官员,先贤的教导都忘光了?旁的不说,龙图阁学士包拯去世不过数年,他细心公正办案的作风可是仁宗皇帝亲口称赞,让百官学习的,你们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你们拿现在的小皇帝做挡箭牌,人家直接抬出仁宗皇帝,还有理有据。即便是皇帝赵顼亲自再次,也不敢随口反驳。

  李翰与汪东鉴哑口无言,远处的吕惠卿更是一头雾水,太皇太后怎么会出来为林昭说话呢?还是亲自到场,他的面子就这么大吗?

  看得出来,今日林昭肯定是死不了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差这么一点点呢?再一次报仇无望,让吕惠卿格外恼怒。只是太皇太后都出面了,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怎么会这样?”吕惠卿有气无力,心力交瘁,失望到了极点。

  王雱也是怅然若失,连声叹气,看着曹氏身边的赵福康和柴敏言,说道:“应该是柴敏言求情的,她治好了大长公主的病,太皇太后这是还她一个人情……”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刚刚,柴敏言又治好了曹国舅的沉疴重疾,起死回生。而实际上,柴敏言只是见了曹国舅一面,甚至话都不曾多说,她本人这会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赵福康嘱咐她了,太皇太后会出面,让她不要多问,不要随便说话。有这个就足够了,只要能营救林昭,怎么样都行……

  “现在该怎么办?”曹氏冷冷质问战战兢兢的汪东鉴与李翰。

  “臣等也不知晓!”李翰壮着胆子回答道:“不过折文芯所言乃一面之词,御史台和刑部的审理证据确凿,宰相和官家都批复了,所以……”

  “所以怎么样?”曹氏沉声道:“既然有问题,有疑惑,就该理清楚,岂可如此草率?至少也该重新审理!”

  后宫不得干政,这话在大宋朝是说不通的。仁宗早年,章献刘太后掌控朝政多年,在原本的历史上,宋哲宗即位之后,太皇太后高滔滔也辅政多年。是以,曹氏的话相当有分量,让他们十分忌惮。

  饶是如此,李翰依旧道:“如果只是她一面之词,恐怕……除非有更多新的证据!”

  “证据我们有!”两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的男子扑了上来。

  “你们是何人?”曹氏沉声询问。

  “大顺城守将景思立、刘昌祚参见太皇太后!”

  “你们……”

  “我们要为林昭作证,同时要状告庆州知州李复圭,为一己私利,制造冤狱,残杀大顺城袍泽千余人。求太皇太后,为大顺城枉死的千余英灵做主……”说罢两人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景思立?刘昌祚?

  王雱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要坏事,要出大事!

TOP

0
第三二八章 美人恩重

  景思立和刘昌祚一路从庆州逃到汴京并不容易,起初的时候担心被李复圭追杀,在庆州的群山之中艰难绕行许久。

  即便是离开了庆州,也有些许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也不能怪他们,目睹了那样凄惨的场面,身负千余人的血海深仇,使得他们不得不谨慎。

  其实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李复圭根本不知道他们生还的事实,何况他除了能在庆州一手遮天之外,其他地方还无能为力。躲过了李复圭,却因为些许反常举动,引起了另外的人注意。

  蒋雷霆几乎调动了他们在西北的全部力量搜寻证据,营救公子。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有一个人恰好与景思立两人近距离接触,发现两人的些许反常指出。抱着好奇之心偷听了两人的谈话,得悉两人身份之后大为惊讶,立即禀报了蒋雷霆。

  得知大顺城两位目睹真相的守将存活在世,蒋雷霆惊喜万分,立即调动一切力量暗中保护两人。

  此时的景思立和刘昌祚实际上已经是死人了,没有合法身份,行程必然受阻。蒋雷霆便在途中暗中打点,将两人护送到了汴京。

  只是途中难免耽误些许时间,赵顼这边动作又超乎想象的快,以至于出现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紧张局面。

  景思立和刘昌祚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太皇太后在场,而且一力维护林昭。无论是证明林昭的清白,还是为死去的千余将士伸冤。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乎,他们喊出了足矣石破天惊。在大宋王朝引起轩然大波的一句话……

  林昭之所以被判问斩,是因为通敌叛国的大罪,而核心的罪证是两点。

  其一是从吐蕃购买的那两千匹战马,完全被视作是私自招兵买马,乃是帝王大忌;其二便是与西夏勾结,梁乙埋的书信是证据,最直接的罪行和罪证则是血洗大顺城。千余将士被残杀,无论是谁。都是不可饶恕的必死之罪。

  折文芯的出现,使得战马的去向有了交待,虽说不确定折家到底在做什么,但与种家勾结的罪名不攻自破,完整的证据链开始破裂。

  而景思立和刘昌祚的到来,一句哭嚎的惊天之语,更使得这个并不牢固的证据链彻底断裂!

  林昭有罪的定论彻底被动摇了!

  作为此案主审。李翰和汪东鉴都心知肚明。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林昭有罪无罪的问题了,景思立和刘昌祚所言要是属实,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惊恐正慢慢浮现在他们心头……

  “景思立?刘昌祚?”李翰强自镇定,说道:“你们不是已经阵亡了吗?”

  “阵亡?”景思立冷冷道:“我那千余袍泽。没有死在和西夏作战的阵地上,却在睡梦中被李复圭活活烧死……”

  “天可怜见,让我们侥幸活下来指正他的罪责,为那千余将士伸冤!”刘昌祚也是悲愤不已,想起惨死在大火中的将士。忍不住虎目流泪。

  林昭惊喜不已,他最大的难处就是无法证明当晚的事实。缺乏证人。自己和种师道所言则是一面之词,不会被认可。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景思立和刘昌祚目睹了真相,并且幸存下来。

  这可是铁证如山,即便是赵顼有心杀自己维护李复圭和王安石,也得掂量掂量。真相已经曝光在这么多百姓面前,何况还有太皇太后在场维护自己,折家和种家的参与,都在为自己增加砝码。即便是皇帝也必须得有所顾忌,今日脱罪有望了!

  铁面宗主听到景思立和刘昌祚的话,也是惊喜不已,随即有瞧见了人群中的蒋雷霆,不由轻轻一笑,一切都迎刃而解。公子的安危是没问题了,脱罪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一场完美的营救在努力和巧合之下促成,结果比想象的还好要。可以证明公子的清白,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也会因此得到报应,最重要的积蓄到了让人惊喜的力量。

  铁面宗主随即下令,本来准备动武的所有人手全部撤离,此刻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你们果真是大顺城的守将?”曹氏轻声询问,心想着,这大概就是铁面宗主安排的决定性证据吧!如此一来,局面就对林昭十分的有力,自己讲话也就更加有分量,更有底气。

  景思立点头道:“是的,西北军中见过我们的将士不少,可随便找人证明,我们并非冒名顶替。”

  首先必须要强调身份,因为在官方的奏报之中,他们已经是死人,有可能被说成是冒名顶替。

  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难,陕/西路宣抚使韩绛就在汴京,景思立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很容易辨认。

  一旦身份确定,后果将对李复圭十分不利,远处的王雱手足冰凉。李复圭在军报中已经说明,景思立和刘昌祚是自己的忠实属下,死在大顺城,乃是被林昭所害,并被赞誉为英烈,抚恤其家,朝廷还特意进行了表彰。

  如此便可以说明,景思立二人与他李复圭的关系不错,并非林昭同党。此刻活着回来,状告李复圭便不是与林昭窜通一气,并非作伪证。他们的证言,无论是力度还是可信度都很高。尤其是他们是大顺城的守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最清楚不过。

  李复圭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今日已经是这般局面了,李复圭是死定了。

  残杀一千多自家将士,如此人神共愤的行为,此刻曝光出来,会引发什么后果不言而喻。力挺他的王安石必然受到影响。王雱心里十分清楚,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只能想法办将损失降到最低。

  尤其是要确定一下,王安石与李复圭的行为并无直接关系。只是会这样顺利吗?李复圭那厮能配合吗?他如今还在庆州……庆州……

  想到这里,王雱猛地心中一震,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后果。李复圭依旧身份在庆州,执掌环庆路边军,消息传过去,他能主动交出兵权。回汴京受死吗?他已经无路可退,万一要是铤而走险,会是什么后果?

  想到这里,王雱忍不住身体颤抖,也惊得三魂出窍。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可是能做什么呢?

  有太皇太后在场。又是公开场合,左右此案的结果已经不可能。那么只有阻止李复圭,可是该怎么阻止呢?一向足智多谋的王元泽也突然傻眼了,在寒风中不断的咳嗽,越发的剧烈……

  痨病鬼王雱并未引起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刑台之上!

  景思立跪倒在地。嚎哭道:“请太皇太后为枉死的将士们做主!”

  曹氏已经心中了然,沉声怒道:“如此说来,林昭是冤枉的?庆州一案另有隐情?”

  台下的百姓都看出来了,原来是另有隐情,罪大恶极的林昭是冤枉的?那些证据他们搞不明白。但太皇太后的威严和认可足矣说明事实。

  一时间各种感叹与质疑不绝于耳,些许围观的太学学子全都难为情地下了头。这些天他们叫嚣不断,制造舆论,不想最后却险些害忠良,一个个都追悔莫及。同时对于李复圭残杀袍泽,制造冤狱的行为愤慨不已,继而直接引发了汴京舆论的瞬间转向……

  李翰与汪东鉴没有回答,实际上也默认了这一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能怎么着呢?

  “现在该怎么办?”曹氏厉声质问。

  李翰支支吾吾,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曹氏今日打定了主意,不仅要保住林昭的性命,还要直接为其脱罪,故而怒道:“传我懿旨,主审此案的官员、中枢的宰相都叫过来,看看他们做的好事?此案今日重新审理,去请官家与我一同旁听,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欺君罔上,陷害忠良?”

  太皇太后虽然没有实权,按理说不该敢于司法和政务,可她此刻就在这里发怒了,并且下达了这样的懿旨,谁敢不从呢?即便是皇帝赵顼在此,也不敢轻易说个“不”字。国朝以孝治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太皇太后占着理呢!

  忤逆太皇太后的罪名谁能承担?

  曹氏也十分理智,很巧妙地将赵顼摘了出来!说成是下面的臣子欺君罔上,皇帝是没有错的。这是一种策略,唯有如此,赵顼才能乖乖的认错,事情才能够顺利解决。

  更为重要的,今日她出现已经十分突兀,如果偏向太过明显,无疑会引起怀疑。林昭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故而必须要谨慎。

  只是如此一来,一顶欺君罔上的大帽子扣下来,下面的官员就万分紧张了!

  谁都看得出来,太皇太后今日是怒了,丝毫不给宰相和大臣们面子。让他们莫名其妙,根本摸不着头脑!

  吕惠卿默默地看着,他很清楚,今日大宋朝有许多人都将下不来台。再瞧着身边剧烈咳嗽的王雱,心中默然:又何止是下不来台呢?

  李翰与汪东鉴惊恐不已,几乎是六神无主。好在此处距离皇宫并不是很远,立即派人前去知会中枢的宰相们,再通报给皇帝赵顼!

  如此棘手的事情,他们是处理不了的,且官家和相公们如何收拾烂摊子吧!

  林昭已然被松绑了,虽说尚未脱罪,可是有太皇太后的维护和默许,谁敢说个“不”字呢?

  孟若颖、沐思虹、顾月伦迅速围了上去,探视大难不死的林昭。

  “我没事,不必担心!”劫后余生,恍如隔世,林昭瞬间轻松了许多。

  几位美人哭的梨花带雨,险些就阴阳两隔了,还好……还好总算是平安过来了……

  林昭一番好言安慰之后,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柴敏言和折文芯。

  他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但看得出来,太皇太后是柴敏言请来了。刹那间过往的点点滴滴一起涌上心头。再瞧见柴敏言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许多的情愫在一瞬间有了质的变化。

  折文芯也走近了几步,不知为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林昭瞧见她一身风尘,有些疲惫的样子,心中同样万分感动,上前道:“文芯,你来汴京是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兄长……”

  “我……兄长同意的!”折文芯犹豫了片刻,还是隐瞒了自作主张的事实。

  可林昭又怎能看不出来呢?柔声道:“辛苦你了,谢谢!”

  “谢什么,你蒙冤是因我们折家而起,何况在河州,在青唐城,你从刀光剑影里救我出来。今日我来时应该的……”

  同生共死的经历一一浮现,有道是患难见真情,言语之间,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林昭感动不已,不论是孟若颖的刑场嫁衣,还是沐思虹的最后一舞。抑或是折文芯的千里救援,和柴敏言的含情脉脉。一句话,美人恩重,岂可轻负?

  孟若颖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在柴敏言和折文芯面前盈盈一拜。说道:“多谢两位姐姐相救,若颖感激不尽!”今日相救林昭。她们无疑是出力最大的。

  柴敏言却不禁有些汗颜,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她并不认为,太皇太后如此坚定的维护是自己的缘故。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有些疑惑永远只能放在心里。

  折文芯看着孟若颖的一身嫁衣,些许事情已经十分清楚。

  几位红颜知己都是聪慧的女子,已然全都心中有数。不过谁也不曾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状况下见面的……

  不过她们有共同的目的,都是为救林昭而来,心中都深爱着林昭……

  如果是平日里相见,兴许会有些许难为情,但是今日这情况下,顷刻间彼此便十分熟稔了……

  赵福康瞧见此情此情,忍不住摇头道:“没想到他竟如此花心……”

  “难得的是几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对他一往情深……”生在帝王将相之间,三妻四妾,三宫六院的事情很常见,曹氏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不是从小流落民间,这几个女子算是少的……

  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娇媚深情的准儿媳妇,曹氏高兴还来不及呢!最好是尽快成婚,早些开枝散叶,也好延续香火,这样就能当上名副其实的祖母了!

  其实,司马光也在人群之中。

  听了邵雍之语,他上书为林昭说话,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结果。

  司马光有愤怒,也有内疚,却也无可奈何。

  原以为林昭今日可能会含冤而死,他甚至已经闭上眼睛,不愿意看那人头落地,鲜血飞溅的惨烈场面。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在最后的时刻出现转机。

  再瞧见台上的几位美人,司马光不禁暗自摇头,邵雍果然是神棍啊,算卦一点不假。林昭这是大难不死,桃花盛开啊!

  那么中兴之才的说法似乎也该顺理成章才是,司马光看着刑台上的林昭,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

  ~~~~~~~~~~~~~~~~~~~~~~~~~~~~~

  消息传到宫里,诸位宰相得知消息也是大惊失色。不过他们都是以王安石马首是瞻的,一切都以王相公说了算……

  王安石也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李复圭的阴谋?

  对于李复圭的固有印象,使得王安石怎么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如果所言不虚,那么……

  王安石好生无奈,他只觉得自己也被坑了!

  可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晚了!

  现在如何善后才是最重要,太皇太后的懿旨已经下了,他必须得配合。而今,首先要做的便是去见皇帝赵顼,不管是请罪,或者是其他,且先面君再说!

  中枢的官员们看着王相公的背影,回味事情,不禁暗自摇头。这一遭,王相公怕是有麻烦了!

  皇帝赵顼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

  今日有意和几位重臣对着干,置林昭于死地,就是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严,却不想出了这样的岔子。

  太皇太后在场干预?

  赵顼很奇怪,老祖母好好的跑去坏事是为哪般?

  很快有人向他禀报了原因,是柴敏言求情的结果。

  柴敏言治好了大长公主赵福康的病,本来就受太皇太后的宠爱。今日随同老祖母前去探望病危的曹国舅,妙手回春救了救活了曹佾。

  曹家上下感激不已,曹佾还有意认柴敏言为义女,如此一来便是太皇太后的侄女了。救了女儿,救了弟弟,曹氏许诺柴敏言可以帮她达成一个愿望。

  于是乎对林昭一往情深的柴敏言便求太皇太后出马,前去刑场营救林昭,于是乎便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这也就罢了!最为恼火的是折家和种家都出面了,还有景思立和刘昌祚的出现,事情的真相已经在曝光了。

  怎么会这样?赵顼很是恼怒!心中不禁在咒骂,李复圭和王家人也忒不小心了,即便是有心偏袒他们,可他们自己却这般不争气,当真是……

  赵顼无可奈何,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善后是必须的,只是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呢?想想都头大!

  正准备传王安石来商量对策的时候,王相公已经主动来了……

TOP

0
第三二九章 一丘之貉

  君权和相权是古代政治十分重要的部分。

  自从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皇帝们都想要大权独揽,乾纲独断,至少大部分的皇帝是这样的。可是皇帝的能力和精力终究是有限的,根本无法顾及整个庞大的帝国,更加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所以注定了需要一些帮手。

  于是便有了官僚体系,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宰相,相权也就应运而生。尤其是秦始皇确立三公九卿制之后,丞相更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宰相的存在是帮助皇帝分担处理政务,是皇帝的帮手,相辅相成。当然了,有利就有弊。相权,准确说是包含宰相在内的百官的权力,和君权之间有天然的矛盾,某种程度上对君权有所限制。

  大有为的君主们都试图削弱相权,加强君权,隋唐时期设立三省六部,政事堂的宰相从一个变成好几个,目的便是通过分权而集权。

  到了后世的明朝,朱元璋更为直接废除了丞相制,可实际上相权真的消失了吗?像朱元璋这样精力旺盛,威严十足的君王或许可以掌控场面,却并非每个皇帝都行。

  到了明朝中后期,他们的子孙们便做不到了,设立内阁实际就是相权的运营机构,内阁大学士的权力并不亚于以前的丞相。所以在君主集权制的封建社会,君权和相权之间的矛盾是无法彻底解决的。

  这样是有利有弊的,对于大有为之君而言或许会有所掣肘。可对于那些平庸的君主,可以限制他们任性妄为,导致国家出现重大问题,保证政权的平稳,是大有好处的。

  故而,这个君权和相权处理的好则相得益彰,处理不好便会有多掣肘。

  相对来说,宋朝的宰相的制度十分完善。两府八公,中书的宰相、参知政事,再加上西府枢密院正副使,一共八位。当然了,还有些人是名义上的中书门下平章事,却也只是个荣誉性的虚衔。

  如此设置,也体现了北宋政治体制的精髓,那便是制衡。虽说行政效率下降了,但是以分权达到集权,形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制度。虽说长此以往,弊端会越发的增加,却也强于胡闹的穷折腾。

  太祖太宗也算是深谋远虑,可眼下的皇帝赵顼似乎很不满意这样的制度,正试图打破重建……

  两府八公,多位宰相之间也是有先后次序的,有主有辅。比如集贤殿大学士为首相,昭文馆大学士为次相,已然是不成文的惯例。

  不过这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到底是哪位宰相起主要作用,也是有特殊情况的。比如当前的熙宁朝,先是制置三司条例司替代了中书。如今废除了,皇帝最为宠幸主持变法的王相公,理所当然的成为宰相中的主导,颇有大权独揽的架势。集贤殿大学士曾公亮反而靠后,处在了一个相对尴尬的位置上。

  好在曾公亮为人和善,心态也很不错,身为三朝元老的他已经看开了,当然了,和稀泥的本事也不错。倒不是说是曾相公两面三刀,各方讨好,而是天性使然,比较随和。况且,有时候现实所迫,也有许多无可奈何。

  在文彦博罢相出知地方、司马光离京、富弼也黯然不语的情况下,曾相公依旧坚挺。实际上,皇帝赵顼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在朝中,协调变法派和保守派之间的矛盾,维护好中书的运转。

  曾相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平日里倒也是舒服惬意,很多事情只听不说。

  林昭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虽说案件具体的来龙去脉他并不知晓,但皇帝赵顼的反常表现,让曾相公嗅出几分不同寻常。

  因为与林昭并不熟,与王安石是这样一个相对尴尬的竞争关系,所以曾相公当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见。可惜今日,他再想要袖手旁观,装聋作哑怕是不行了。

  出事了!

  内侍来传达太皇太后懿旨的时候,他正好就在中书省,事情也听的明明白白。重大冤狱?西北到底闹出了什么?曾公亮暗自摇头,如果是平日里,他这个宰相必须要承担责任,尽快参与处理。

  可是今天,有王安石在前面顶着呢,他本来还是想要继续作壁上观的。可惜皇帝赵顼却不给他这份清闲,生生将曾相公拉了进来!

  差事则是曾相公一向擅长的扮好人!

  太皇太后在刑场怒了,让皇帝、宰相以及涉事的官员全都前往,这可能吗?那可是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无疑会让包括皇帝在内的许多人颜面扫地,造成很恶劣的后果。

  这自然是赵顼不希望看到的,此刻他若真的去了,说不定会更加被动。再者,现场的安全问题也需要考虑。

  所以,刑场是万万不能去的!

  赵顼实在不明白,老祖母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了一个柴敏言,竟然纡尊降贵前去刑场不祥之地。还如此一力维护林昭,甚至不惜敢于司法和政务,难道自己这个“亲孙子”还不如一个莫名其妙的侄女婿重要吗?

  可事已至此,他能怎么样呢?祖母发话了,他不敢不听啊!不孝的罪名会给他带来很恶劣的影响,甚至可能在史书上留下劣迹……

  权衡之下,刑场上的“闹剧”必须尽快终止,必须要安抚太皇太后的情绪。即便是处理事情,也要换个地方才行!

  按理说老祖母发话,在那里等着,出于孝道该他自己前去请的,可他现在根本不能去,故而只好派个大臣前往。

  能请得动太皇太后的臣子,唯有宰相了。

  王安石现在去是火上浇油,拗相公不服软,三两句话要是在惹怒了曹氏,后果快就更为严重了,故而最合适的人选无疑就是曾公亮。

  说实话,这样的苦差事,曾公亮是不愿意轻易插手的,可是皇帝发话了,他必须要遵旨行事。当然了,曾相公也明白,今日完全是帮官家和王相公收拾烂摊子,前去刑场必然是要出丑丢面子的。

  也罢,今日为你们受了委屈,来日自然就得补偿于我!曾相公也是有想法的,有时候和稀泥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身为宰辅大臣,哪个能心甘情愿只当个摆设呢?说白了,曾相公也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以前是形势所迫,一旦有机会,谁会没点想法呢?

  曾公亮匆匆来到刑场的时候,太皇太后曹氏仍在这里等着,大局已定,他倒是不着急。禁军中的高手已经护卫在左近,保证了曹氏的安全,围观的百姓仍旧有很多,都好奇事情最终会如何解决。

  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李翰与汪东鉴跪伏在地,战战兢兢,许久都不敢抬头。本来是死囚的林昭,身边正围着几个美女,给人一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唉!

  曾相公长叹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见礼道:“臣曾公亮拜见太皇太后!”

  “曾相公?来的是你?”仁宗时代,曾公亮曾经是翰林学士,曹氏对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是臣,太皇太后懿旨,臣奉旨而来!”曾公亮沉声回答:“出了如此事情,臣忝为百官之首,痛心疾首,特来向太皇太后请罪!”

  劝说是要讲究策略的,曹氏这会盛怒之下,必须的先承认错误,然后再说其他。何况不管怎么着,名义上他曾公亮是首相,这个领导责任是必须要承担的。

  曹氏对曾公亮的印象还算不错,也知道曾相公是无辜的,故而并不想为难他。其实,内心之中还有些许的私心,孩子已经找到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无论是个什么结果,都少不得宰辅大臣们的帮助,今日结个善缘没错。

  “曾相公不必告罪,我虽身居宫闱,不问政事,却不代表耳聋眼瞎,什么都不知道。”言下之意,此事与你曾公亮无关。

  “太皇太后言重了,臣惶恐!”

  曹氏摇头道:“曾相公不必内疚,对了,官家和其他人呢?为什么只见到曾相公你一人前来?”

  “这个……”曾公亮道:“臣前来是恭请太皇太后移驾的……至于官家,按理说太皇太后在此,官家是该前来侍奉的,但有道是天子不立于险地,为了江山社稷,恳请太皇太后谅解,同时也恭敬太皇太后移驾……”

  理由是相当的充足,曹氏虽然下了懿旨,却并不认为赵顼真的会来。只不过是让此事升级,引起足够的重视,同时何尝不是给赵顼一个台阶下呢?

  “是吗?”曹氏道:“那官家准备在什么地方见我啊?此事又该如何了结?”事情今日必须有个了结,这是曹氏的原则。

  “开封府!”曾公亮回答道:“官家会在开封府觐见太皇太后,此案也将会在开封府进行审理。”

  这也是赵顼和王安石的权宜之计,将一个人等全部带到朝堂上审理,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合常理。三法司如今全都牵涉其中,倒是开封府置身事外,完全可以参与处理此事。

  “开封府?”曹氏轻轻点头:“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当年包拯坐堂的时候可是有青天之名,公正廉明,是个干净的好地方。只是此案该由何人审理呢?要是像他们这般草菅人命,别玷污了包拯的英灵……”

  李翰与汪东鉴全都跪伏在地,听到这样的指责,一个个默然不语,哑口无言。今日的局面对他们已经十分不利,虽说只是两个负责审案和执行的小人物,可出了这档子事,就注定要成为替罪羔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说实话,这审案的人选赵顼还真是没说,本打算见面之后再商议,或者直接由现任开封府尹王圭担任的。

  可是别忘了,王圭和林昭之间是有过节的,而且他本人的风评也不是很好,至少无法让太皇太后曹氏信任。

  曹氏直接道:“能否找到一个公正廉明之人主持审理?”

  “能!”曾公亮想了想,沉声回答道:“臣推荐一个人,保证太皇太后满意!”

  “何人?”虽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审案的人也是很重要的。毕竟这其中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周全的,比如折家购买的那两千匹战马……

  曾公亮沉声道:“杭州知州赵抃,刚刚回到汴京……”

  “好!就是他了!”不避权贵,人称铁面御史的赵抃,太皇太后自然是满意的。何况此人是包拯的好友,当年的些许事情似乎也有参与其中。

  铁面宗主听到这个建议也笑了,赵抃主审,此事必然顺利解决。

  “那好,恭请太皇太后移驾开封府!”曾公亮暗自松了口气,今日的事情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行!就与你走一道开封府!”曹氏一声应允,禁军将士立即动身护送。与此案有关的人生也一并被带去了开封府,熙宁年间最轰动的案件马上就要在这里审理了。围观的百姓也很自觉的散开了,当然了,他们依旧期待着案件的最终结果。

  王雱看着逐渐离去的人群,心中大为着急。

  赵抃审案,那就证明此案至少在程序上铁定了,根本插不上手。父亲此刻应该在皇宫之中,是否有什么对策尚不知晓,甚至会是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王雱当真有些担心,他很清楚,李复圭是死定了,可汴京这边一手促成的人是谁呢?必须有一个责任人,有一个替罪羔羊。

  可这个人能是皇帝吗?所以必须另有他人,王安石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如此一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不言而喻,严重点可能会直接罢相……

  这可与变法派和保守派之间的争斗不一样,皇帝以前可以尽一切可能维护父亲。但这一次是原则性的错误,即便有心维护,可该从哪里下手呢?

  让谁来当这个替罪羔羊呢?

  李翰?汪东鉴?抑或者是御史中丞,或是刑部尚书?

  完全没有可能,先不说有没有人会相信,单单是那些当事人也不愿意背这个黑锅的。这个黑锅,可能就是必死……除非是死人……

  对了!

  想到这里,王雱脑中灵光一闪,看看身边的吕惠卿,似乎想到办法了……

  “吉甫兄,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希望你能相助!”王雱诚恳了许多,和吕惠卿进行沟通。

  “何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雱一张嘴,吕惠卿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也看到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按照这个情况,家父少不得要受到冲击。如此,对吉甫兄也没有什么好处!”王雱道:“要是有个人能够承担罪责,那么家父受到的牵连就会少很多……”

  “元泽的意思是?”果然如此,吕惠卿在想,王雱这厮不会是想要拿到当替罪羔羊吧?

  “二郎!”王雱沉声道:“可否让二郎先担着这个罪责……”

  二郎吕和卿,一个死人!

  吕惠卿心中一动, 已经完全明白了王雱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不管怎么着,弟弟已经死了,虽说死人无所谓,可身后名如此恶劣,是对死人的不敬。吕惠卿又怎么能愿意让刚刚入土尚未安的弟弟有如此遭遇呢?

  从情感上说,他有些不忍。同时心底里没来由的有些仇恨王雱,这厮太过分,太阴险刻薄了。虽说也是权宜之计,要是换做旁人,可能还会佩服王雱的急智,可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完全变了。

  或许是王雱有利用他们的前科,使得吕惠卿自然而然有些反感。

  王雱见状道:“吉甫兄,我知道如此让你十分为难,也对不起二郎。可事已至此,必须要有个对策才是,不管怎么说,二郎已经……还是活着的人更为重要。

  如此可以保全家父的名声,同时也是在帮官家解围。这次吉甫兄可能会受到些许牵连,这这份恩情官家与家父都会牢记心中,将来少不得有好处……”

  吕惠卿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王安石倒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何况此事自己也有份参与,万一要是祸及自己可就不好了。

  最为重要的,此刻背下这个黑锅,不仅仅是在帮王安石,也是在为皇帝赵顼解围。让皇帝欠自己一个人情,将来总有机会用的上的。毕竟弟弟已经死了,让他最后再发挥点作用也是好的,只能暂时对不起弟弟了……

  转眼间,吕惠卿的心思就变了。说到底,他和王雱是一丘之貉。相比之下,王雱更为年轻,张狂刻薄,而吕惠卿更加的老谋深算,更为隐忍,也更为可怕……

  “好吧!”吕惠卿叹了口气,答允了。心中暗道:二郎啊,将来为兄一定替你找回尊严……

  王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急忙去准备相关事情。故而并未注意到吕惠卿那阴冷的眼神,也不会想到,将来他会为这个交易付出惨重代价……

  而此时,皇宫之中的赵顼也正好动身前往开封府,去处理他一意孤行导致的烂摊子……

TOP

0
第三三〇章 开封府

  北宋建都于汴京,开封府自然而然意义重大

  开封府尹如同汉唐时期的长安令一般,通常只有皇帝心腹才能出任,绝对算得上是重臣。

  很多时候,开封府尹还有明确的政治意义。

  这起源于太宗赵匡义开了个好头,以开封府尹的身份崛起,登上帝位。故而后世若皇子担任开封府尹,很大程度上便是储君的前奏。

  当然了,因为唯一的皇子流落民间,没有得到臣民的认可,造成了仁宗事实上无子。过继的赵宗实并未有此机会,他即位没几年就死了,尚毒及冠的赵殒登上皇位,也没有开封府的经历了

  因而历年来担任开封府尹的都是当朝重臣,比如包拯、欧阳修、赵忭,乃至当今的王圭了都是名垂青史的重臣刁当然了,其中以包拯最为有名。演义里的包拯可是有青天之名,虽说被夸张了,但包拯主政开封府的时候确实是以公正廉明著称的,在审问案件方面是是一面旗帜。

  是以,太皇太后曹氏屡次提及包拯,不信任其他人就是这个缘故。

  当今开封府衙王圭得知消息,开封府审案主审却不毒自己,难免有些小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何必要参与其中蹼浑水呢?

  太皇太后亲自过问,还牵涉到了官家和王安石,虽说审理八成只是走过场,却也少不得要得罪人。精明的王圭自然不愿意搀和其中,正在为难的时候,却听说曾公亮举荐了赵忭。

  也罢,你们看不起我也好,倒是乐得清闲。

  对于曾公亮这个提议,赵顾倒是没说什么,毕竟自己并未有明确的指示,曾相公为安抚太皇太后的权宜之计完全可以理解。赵忭就赵忭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来主审已经不重要了。

  李复圭!

  哼,赵顾这会也是恨的咬牙切齿,这次算是被这厮坑狠了。好在自己早有安排,多少可以挽回点面子,只是不知道能否顺利!

  最为棘手的无疑是汴京的案子了虽然依旧有疑点,光是林昭和折家一起购买战马这件事就可以将他们全部置于死地。

  若说心里的想法赵顾完全是这个心思,一如既往将林昭置于死地。他在想自己这个皇帝就做的如此窝囊吗?想要杀一个人何以就这么难呢?本想要凭借此案来树立自己的权威,可是一波三折,阻挠重重,始终不能如愿。

  司马光和欧阳修等重臣上书,他可以不给面子,可是老祖母却出面了让他深感无奈。赵顾深刻觉得特别的不顺利,心中的逆反心理越发的强烈。

  也促使了他心中某些念头越发的强烈,一意孤行,誓杀林昭?他倒是想这样。可到时候少不得会有许多的闲话对他的名誉会有很大影响。

  每况闹到如今的局面,有老祖母的维护,司马光、欧阳修等诸位大臣上书还能够一意孤行坚持到底吗?不管怎么说,出于孝道,必须要顾及老祖母的颜面。

  更为重要的是。庆州一团乱麻,种家蒙冤,如今折家如果再获罪,会是什么后果?西夏正虎视眈眈,西北边防却剧烈动荡,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除非他这个皇帝不想做,否则赵顾就必须要有所顾忌了了,笔划划

  赵殒虽然恼怒,却也是理智的。身为帝王,也有许多的无可条何,有些事情注定了只能暂时忍耐!

  三载帝王生涯,赵顾的权谋水平已经提高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小毛孩子。他也变得越发的隐忍,越发的阴险。

  林昭这笔账且先记着!总有一日,大宋天下要完全自己说了算,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无形之中,赵顾记恨起了许多人,其中也包括他的老祖母,太皇太后曹氏

  只是如论如何,先收拾眼下的烂摊子才是最重要的。

  林昭问斩是自己下的旨意,这一点难免会被人诟病,这件事必须要推脱责任。帝王怎么能有错呢?帝王又怎么能轻易认错了呢?赵顾只能一口咬定是受蒙蔽了,可事情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才是了了了。笔了

  王安石无疑是首当其冲的,虽说事情起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王相公而起,他的儿子和学生在其中也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可眼下是用王相公的时候,只能一如既往地坚持了继续维护他。

  赵顾很清楚,王安石若是倒了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不想让轰轰烈烈的熙宁变法就此失败,不想被人指责和嘲讽,即便没有人敢当面嘲笑他。如果失败了,自己的威望和实力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打击。

  因此,至始至终,他与王安石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除此之外 该由谁来顶替罪责呢?

  当真是苦恼啊!

  没有时间多想,老祖母已经在开封府等着,必须要赶过去相见。

  “孙儿见过祖母!”赵顾心情忐忑地来到开封府,才发现禁军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皇室最尊贵的两个人一同出现在这里,安全自然需要格外重视。貌似自太宗之后,皇帝亲临开封府还是第一次,赵顾无意之间又开创了一个历史。

  让赵顾意外的是,太皇太后曹氏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了而是和颜悦色道:‘划仲针啊,今日叫你过来也是不得已啊!”

  “祖母传召了孙儿自当前来侍奉!”纵然心中有许多的不满,当真诸多臣子的面,还是要演好子孝孙贤的戏码。

  曹氏摇头道:“非也,只是下面的官员太不像话了。你也知道,敏言救了你福康姑姑,又救了你勇公,难得她有个慧求,我也不好拒绝。本想着先去法场留住林昭的性命,然后找你商量,看能不能网开一面的。你也知道,祖母已经老了,无力过问政事。

  只是没想到在法场。竟然遇到了这般事情,本来就是一桩大案,却不想其中竟然有这么多的隐情,他们竟然试图蒙蔽你,祖母着实看不下去。所以让你来亲眼看看了让你来处置,整肃朝纲风纪!”

  曹氏很有策略,不泄露林昭身份的情况下,自然是孙子赵顼更亲,那么些许事情自然就得偏向他。一番话好像处处是为了赵顾,她只是很偶然地参与,让赵顼根本说不得什么。

  当真只是巧合吗?赵顾心中暗咐。柴敏言求情在情理之中。而老祖母最疼爱姑姑赵福康和弟弟国勇曹份,两条人命的恩德换来营救林昭,是合理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偏生无意间就让老祖母参与其中了,以至于处处掣肘。

  曹氏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还十分愤慨下面官员的做法,认为是欺君罔上。完全是一副关心和训导的姿态,他这个做刷子的只能乖乖听从,还要装出一副愤慨、受教,甚至感激的表情。不得不说,这对赵顾的演技是个很大的挑战。

  “祖母,别儿知道了,是孙儿识人不明,一时不察,竟然受人蒙枷…。。

  “知递就好,以后可要注意了。今曰的事情就需要你妥善处置了,最好是以儆效尤。。,曹氏一脸慈祥地看着赵顾,心中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打算。

  “还有你们。” 。,曹氏见到王安石并几位相公,顿时一脸不悦,训诫递:“官家还年轻,朝中少不得你们这些大臣辅佐,可是你们都做什么了吗?西北出现了这么大的冤狱,你们都没有察觉吗?。,

  透一次,曾公亮不可避晃地被连带进去训诫。不过他很清楚,太皇太后是所有指的,这番话是专门说给王安石听的。

  太皇太后训诫,王安石只能乖乖听着。说实话,他也觉得十分冤枉,事情怎么回事这样?是李复圭有问题?林昭是冤枉的?即便他不愿意相信,可目前的种种迹象却显示,事情确实如此。

  被好朋友坑的滋味很不好受。王相公还不知晓,自己还被儿子和好学生也坑了一把。如今的情况下,让王安石很尴尬,一时间当真不知如何自处。尤其是曹氏这么一说,更有些无地自容了。

  当然了,执拗的王相公属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种,案件没有审出个一二三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赵忭从杭州启程的时候接到了铁面宗主的传讯,故而马不停蹄刚刚赶回汴京,上书自然是来不及了。

  路途之中,你是怎么了解事情真相的?如此急切反而让人怀疑。何况以前林昭是他的下属,上书维护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赵忭原以为营救公子的事情他是没机会赶上了,却不想曾公亮一个建议,竟让他发挥了十分巨大的作用。有必要强调一点,曾公亮确实并不知情,并非有意安排,完全只是巧合。

  太皇太后懿旨,皇帝应允,首席宰相建议,赵忭自然从命,而且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听说审案的地点定在开封府,更为老怀大慰,赵忭心中暗道:希仁兄,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说话间,大步流星进了开封府,先去拜见太皇太后曹氏和皇帝赵顼……

TOP

0
第三三一章 罪大恶极

  赵拚的到来无 疑是帮王安石解围了,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参见太皇太后,参见陛下!。,

  “赵卿不必多礼,你刚回汴京,舟车劳顿,尚不及洗去风尘,便召你前来,辛苦了!。,赵拚人称铁面御史,与龙图阁直学士包拯,以及被林昭“气”死的参知政事唐介,在大宋朝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品性人人信服。

  赵拚也曾受到仁宗和英宗的褒奖,故而赵顼表现的很客气,仁君关心臣子作风跃然眼前。对于赵拼主审了或许他有那么些许的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曾公亮已经提议,老祖母已经同意。

  也罢!

  反正此刻谁主审影响已经不大的,赵拼的名声威望在这里,如果他能将此事周全处理,将自己和王安石摘出来,来日别人也不会有闲话了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只是能否如愿呢?赵顼强颜欢笑,实际上却心乱如麻。

  赵拚恭敬道:“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的荣幸,臣的职责,请陛下吩咐!。,

  “嗯!。,赵顾点头道:“今有大理寺少卿林昭通敌叛国一案,御史台和刑部已经定罪,不想另有线索,似乎另有隐情,请卿调查审理清楚。还清白者清白,犯罪者予以惩治。。,

  “臣遵旨!。,

  曹氏补充道:“赵拼啊,你可要认真审理。御史台和刑部的那些人,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简直是不像话。是你三朝老臣了,又是包拯的至交好友,该像他一样铁面无私,主持公递了。了了了”

  有些隐秘的事情赵拼也是知道的,曹氏这么说除了勉励之外,也有些许暗示的意味。

  赵拚本来就是明知故问。些许事悄了然于心,当即道:“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随即,熙宁年间第一大案开始审理。

  太皇太后与皇帝赵顼,并诸位宰相旁听,铁面御史赵拚主持审理。

  “带相关人等!。,赵拚坐上公堂,自有一种公正威严的感觉。

  林昭虽然暂时恢复了人身自由,却依旧是戴罪之身。同折文芯、种师道、景思立和刘昌祚一起上堂。

  再次见到林昭,赵拼的忍不住有些动容。原来与自己一起共事许久的年轻人就是先帝之子,是希仁兄寻访多年的那个孩子。先帝之子在世已经让人十分高兴,更为难得的是他还如此优秀。

  赵拚心中感慨,却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作为主审的他不能有丝毫的偏颇。

  “林昭了庆州知州李复圭检举你通敌叛国,你可认罪?”

  “不认!。,此刻,林昭总算是有说话的机会了,他也深知脱罪就在今日。

  “那你先前为何要认罪?。,

  林昭朗声道:“我从来不曾认罪,只是御史台和刑部从来不曾给我说话的机会。”

  赵顼与王安石不禁眉头一皱。李翰与汪东鉴更是战战兢兢,一个个都相当的难堪。

  “哦?那你有何辩解?”赵拼很配合地循循善诱。

  “辩解?。,林昭道:“首先我要状告庆州李复圭炮制冤案,残杀袍泽!至于证据了大顺缄守将景思立和刘昌祚二位可以证实。。。

  “陛下,请为大顺城枉死的千余将士做主啊!”景思立和刘昌祚的表现很到位,直接扑上去,痛哭流涕。

  撕心裂肺的悲伤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有些动容,赵顾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了说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尽可说与赵拚大人,他会为你们支持公递。,

  赵拚趁机问道:“你们都知递些什么?。。

  “那段时间大顺蜘划划划、,景思立随即抽噎着将大顺缄宇卫战的情况到来,局势是何等艰难,林昭与种师道如何率人前来救援,鼓舞士兵坚守城池,苦战多日等等。再加上刘昌祚的补充和演染,通敌叛国的林昭俨然成为坚守城池,抵御外敌的英雄。

  景思立递:‘划那一日,眼看着城池将破,李复圭总算是及时带兵来了。我们原以为一切都安仝了,连续多日苦战士兵都疲惫不堪了入夜之后便熟睡了。万万没想到,半夜里,李复圭竟然带着亲兵纵火烧营,将千余幸存将士全部残害。。。

  “可怜将士们没有死在疆场上,却没有死在敌人刀下,却被主帅活活烧死,天理何在啊?。,刘昌祚痛哭流涕,想起当晚惨烈状况几欲晕厥。

  在场之人听到大顺城竟然是如此情况,群情耸动,脸上全都写满了震惊。

  “那你们是如何幸免的?。,

  刘昌祚道:“多亏了景将军体恤将士,让营房让出来给受伤的将士居住,我们正好又一道外出巡视。才侥幸躲过一劫。

  “陛下,李复圭的恶行我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一千多将士死了的很惨,很冤…,划,了。

  景思立和刘昌祚一起哭泣道:“我们在从庆州一路躲躲藏藏,赶到汴京来,就是为那枉死的将士们伸冤” …”

  看着他们褴褛的衣衫,消瘦的身形,可以想象一路上吃了多少苦了

  赵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心中对李复圭越发的恼怒。毕竟是他委以重任的封疆大吏,却行如此勾当,让他和整个大宋朝都颜面无咖。了了

  赵拚见状问道:“你们以为,当时李复圭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思立摇头道:“末将并不知晓,猜想着可能与林少卿有关系。当时刻们远远的看到,林少卿被李复圭绑起来,并且有激烈争吵了……。。

  “林昭,当时你们在吵什么?”赵拼沉声询问。

  林昭道:“臣从吐蕃归来,奉陛下之命前去庆州调查大顺城之败一案。李复圭自称是因为种咏等人不听从调遣,以至于兵败,并且将相关将领斩首下狱。可臣在庆州明察暗访,得到的结果是,西夏根本不曾主动寇边,是李复圭主动出击和西夏人作战,孤军深入,导致的恶果。

  臣当时是明察暗访。在荔原堡被征调入营作战,之后在大顺城不得不表露身份。身边没有随从,李复圭恐罪行泄露了炮制冤狱,诬陷臣与西夏勾结。并且将可以证明臣清白的大顺缄将士全部屠杀,嫁祸于我。不过说起来,确实是我害了他们!”

  说话间也是虎目热泪,悲伤不已。

  在场之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王安石更是心中一片冰凉,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复圭吗?他何时变得如此残暴不仁,罪大恶极?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3 1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