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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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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极天设伏吞精血

    三日之后,陈渊挑拣九名仙城城主,另有止戈剑主徐功名,盈阳剑主龙精诚,合计一十二人,去往极天之上,借罡风往神屋山来,余者皆是留守山。
  
  陈渊一路沉默不语,前日他派去观潭院的弟子已是传信回来,说是那处封禁并未解去,然而掌门吴素筌却是弃门而走,不知到何处去了,连商清俊几次在书信中提及的章道人,也是一并走脱了。
  
  而阁主审楚鱼,却在他们到来前一日服丹自尽;后又问了门中眼线,才知商清俊似曾与观潭院起了冲突,只是因事发之地是在山门之外,又结束的极快,具体情形也无人说得清楚。
  
  陈渊担忧的是,那封禁万一要是被其他三派得知,定会找上门来,哪会容他凤湘剑派独占。
  
  龙精诚看他神色沉郁,明白他心忧何事,便劝说道:“掌门勿虑,朱师弟已是看过,那处封禁至多还有十来日便可破解,只要拖过了这段时日去,到时就算被人得知也是不惧了。”
  
  陈渊沉沉点头,道:“但愿如龙长悳老所言吧。”
  
  这时忽有一把小剑飞来,龙精诚注意到了,探手摘了过来,取出剑柄之中帛布出来,抖开一看,抬头道:“掌门,苦心宗一日前便已上路了。”
  
  陈渊道:“他此行带了多少人?”
  
  “只有十人,比我等少了些许。”
  
  陈渊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心情略微放松,如此一比较,却是他手中的人数较多,局面占优。
  
  龙精诚小声问道:“掌门是到了那处立刻动手擒下商师弟还是等二人斗法后分出胜负再动手?”
  
  陈渊沉声道:“既是有了约斗,当依足规矩,我凤湘剑派怎能横加插手?等二人斗罢再出手捉拿不迟。”
  
  他又感叹一声,“我在宴席之中见过那张道人,确实不凡,商师弟能败何遗珠一行百人居然还不是此人敌手,着实不可小觑啊。”
  
  龙精诚却不服气,哼了声道:“那张道人有此本事,许也是仰仗了他物。”
  
  陈渊看了过来,道:“何以见得?”
  
  龙精诚道:“属下并非胡言,听闻茅无为将手中那珠换给了那张道人,乔桓隽对此人多番讨好,那物想也留不住,掌门试想,至少三枚宝珠在其手中再加此人自身神通道术俱非等闲,胜了商师弟也在情理之中。”
  
  陈渊皱眉道:“可我回去试了多次,也无法使动此宝,后来请教了甘真人,真人认为,此物需用多位元婴修士精血滋养才能驱使,且遗害不浅,建言我封禁此物,莫要妄使,连我凤湘剑派都是不成他小小神屋山,又如何做到?”
  
  龙精诚低头道:“那便不得而知了,或许他另有秘法也说不准可惜两人交手之时并无外人在场,具体情形为何无法察知,不然也可窥见一二。”
  
  陈渊道:“等捉了商清俊回来,便见分晓了。”
  
  凤湘一行人接连飞遁二十余日,神屋山那插入云天之中的雄峻山影已能望见。
  
  陈渊回首一看,见人人脸现倦容,因怕错过了二人斗法众人一路过来并未有半刻停歇,全靠丹药支撑,此刻眼见快到地头他便道:“龙长悳老,你来掌住罡风诸位可稍作调息。”
  
  龙长悳老立刻领命,他耸身到了高处,顶上三团罡云一转,就拿动法诀,缓缓将罡风排拒在外,
  
  众人则朝一处聚拢,纷纷拿出法器坐了,然后拿出丹药来吞服了,回复法力。
  
  龙精诚见师弟徐功名站在一边戒备,便笑道:“师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此乃极天之上,四下一览无余,便有人来也是一望便知,不必过于着紧了,稍候还要赶路,你也先去调息吧。”
  
  徐功名一听,稍有犹豫,不过也觉此言有理,拱手道:“过会儿我来接替师兄。”
  
  他一抖手,放了一只宝舟出来,去了里间,许是习惯使然,他仍是放下帘幕,将禁制起了,这才放心调息。
  
  龙精诚摇头一笑,暗道:“这个徐师弟,也太过小心了。”
  
  这个念头才他,忽然眉毛一皱,咦了一声,原来外间罡风陡得大了许多。
  
   此刻众人正调息之时,却是出不得茬子,他忙起法力,欲把这股罡风安抚,可一出手,才发现灵机郁结,转运不动,不由微惊,正想再催一层法力上去时,那罡风 却忽又消失无踪,只得无奈又把力收回,偏偏在这个时候,陡然有一股猛力顺势冲撞上来,他一个措手不及,法力就维系不住,惊呼道:“诸位小心!”
  
  没了他操持,罡风轰隆倒卷进来,众人本是放松,根本未及防备,登时被涌来狂风裹了进去,一个个东倒西歪,晕头转向。唯有徐功名舟上有禁制遮挡,未曾太过狼狈,可也被狂风远远带了出去。
  
  陈渊反应最速,自罡风中摆脱出来后,当即起了法力,想要把乱流镇悳压下来,只是这股风力甚大,他一时半刻也无能为力,便道:“诸位不必慌乱,速随我下得极天。”
  
  呼啸风声之中,他语声清晰无比地传了出去。
  
  众人听了之后,也是醒过神来,方待依言施为,可一试之下,却尽皆骇然,周遭灵机不知被谁搅乱,罡风扬举席卷,盘旋如潮,此时根本无法破了罡云下去。
  
  龙精诚这时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可他还犹自不敢相信有人敢在此处动手。
  
  极天之上因有罡风肆荡,若不沉心驾驭,连身形也是稳不住,无论攻敌守御,皆是困难数倍,一个应付不好,身陨事小,元灵立刻便要被绞散当场。
  
  此刻一无人之处忽然有三枚晶珠浮现,化作三缕黄芒,朝近处一名仙城城主打了过去。
  
  那人方才就已起了法宝护身,但却完全禁不住那此物侵袭,空中好似炸雷轰震响一声,已是法宝破碎,头颅崩裂而亡。
  
  那黄光上来一裹,就将其卷入了进去,筋血骨肉都吞了个干净,得此补益,光华比原先更盛几分,转而又掉头往另一人迫去。
  
  因诸人被罡风吹散,彼此又都自顾不暇,直到声响起来,才发现此处异变。
  
  陈渊目中浮现神光,厉喝一声,把手一指,腰间玄剑霎时飞出,带起一抹璀璨流光,穿驰数里,抢在那黄光前面,遥遥与其一碰,喀喇一声,仿佛金裂玉碎,法剑颤了一颤,倒震了回来,那三道黄芒也是被挡开了去,被逼出了原先形貌。
  
  他仔细一瞧,却是三枚灿若晶璃的滚圆宝珠,浑身氤氲飘渺,云蒸雾集,外表形似仙家宝物,但却挡不住上面传来的一阵阵邪腥之气′他神色一怔,立时便反应过来这时何物,转首四顾,怒道:“商清俊,可是你在作祟?”
  
  可四下里却无人答话,那三枚晶珠一分,居然分作三路,分袭而去。
  
  陈渊喝道:“龙长悳老,徐师弟,与我各挡一路,此珠凶毒,诸位速速靠了过来,莫要逞能。”
  
  龙精诚与徐功名听令上去阻拦,可是与那晶珠所化黄芒一接手,轰轰两声,二人都是招架不住,口喷鲜血,被远远震飞,连手中玄剑也发出哀鸣之声。
  
  陈渊手中这柄乃是掌门所配御极剑,厉害之处,远在其余五把玄剑之上,得以把那星珠挡下顺利挡下,可自身也无暇去援手他人,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场中又亡三人,精血骨肉尽被吸去,那珠上色泽已是变得鲜红一片。
  
  他瞧出如此下去绝然不成,立刻长啸一声,祭起玄剑浮顶,万千白虹聚来,将周围罡风乱流镇住,可此举也不过是使里许之内罡风之内顺服,而更远之处却是顾不得了,传声道:“诸人速去,此我掌门谕令,不得有违。”
  
  凤湘剑派门规严厉,稍有违背,就要严惩,龙精诚和徐功名听了之后,毫不犹豫驾起剑光,撞破罡云,下去极天,可其余之人却无这般好运,一个个被星珠追上打死,吞灭血肉。
  
  到了最后,场中只剩陈渊一人,有四道黄光飞来,分前后上下将他围住。
  
  他只冷眼看着,并未出手解围。
  
  百丈远处灵机一阵变化,过元君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顶上有一面幡旗飘动,他眼望下来,道:“陈渊,若速将宝珠交出,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陈渊瞧了瞧其头上那面幡旗,却是眼角一阵跳动,心惊不已。
  
  他若没有看错,此物当是苦心门金长悳老所有,可用来藏身匿迹,如今却是出现在这人手中,那结局不问可知,由此推及,何遗珠一行人也极可能遭了毒手,他沉声道:“原来此次是你故意设局。”
  
  过元君点头承认道:“不错,陈掌门此时才知,不嫌太晚么?”
  
  此次他故意传出风声,要与张衍一战,引得苦心、凤湘两宗前来,他则半途设伏截杀,至此共是得了十八名元婴修士精血,已是把前番损失补了回来,
  
  陈渊猛盯其面,厉声道:“你非是商师弟,究竟何人?”
  
  过元君一阵大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陈掌门,若非你凤湘剑派相助,本君又岂能这般轻易脱身?”
  
  他被大能镇悳压万载,神魂早已到了消散关头,若是无人开禁,便会自行消去,因凤湘剑派之故,才得以重见天日。
  
  陈渊并非蠢人,把前后因果一想,已是猜出了几分真相,一想到此人极可能是万年前的凶邪妖魔,他心渐渐沉了下去,原先战意也是退去,把剑一祭,再以手指剑,就有一道道晶虹射悳出,宛如电矢,那四枚元打得不断后退。
  
  做完此事,他脸色发白,几是无法稳住,勉力拔身往上纵去,剑光上来一卷,霞烟一缕,往南飞去了。
  
  过元君好似并不意外,望着陈渊飞去身影,远远言道:“陈掌门,且把元珠收好,待本君脱困之日,自会来你门中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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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清洒瑶琨云蒸岳,天霜一洗映水白

      数日后,两宗半途遭袭之事传至涵渊门中。

  洞府之内,张衍放下符书,对面前来送信的锺台弟子言道:“多谢乔掌门遣使告知此事,回去之后,请替我代为问好。”

  那弟子道:“信已送至,小人这就告退了。”他俯身一礼,便转身出了洞府。

  张衍略略一思,道:“凤湘剑派只有掌门陈渊与两名剑主逃去,而苦心宗只有更是损折惨重,掌门何遗珠仅以身免,经此一事,这两派实力大损,这百年内恐再无力北顾了。”

  景游笑道:“老爷,这妖魔虽是了杀了十来人,仍未把星珠找回,却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张衍微微摇头,道:“怕是未必。”

  他伸手入袖,取了一枚九黄星珠出来,摆在案上,并以法力镇住,言道:“景游,你亦是妖身入道,又曾在何真人身边服侍,可能认出此物为何?”

  景游认真盯了几眼,好一会儿后,他一拍脑袋,指着言道:“老爷这么一提,小的却是依稀想一事来,我妖修若想飞升成道,若是无有玄门气道法门传下,便唯有练就九枚本命元珠,方可避过天降灾劫,看此物模样,与九黄星珠极其相似,只是能修炼到此等道行的妖修,无不是上古天妖一脉啊。”

  说到最后,他语声之中不觉流露出敬畏之意。

  上古天妖,那可是能与洞天真人相抗的妖修,非是他这等小妖可比。

  张衍目现精芒。言道:“那日事后,曾有锺台弟子前去查看,可两派修士连一具尸身也未找回,只得些破损法衣法宝,疑似与林长老一般吸去了精血骨肉,我先前便有所怀疑,听你此言,此物多半就是那本命元珠了。”

  景游一吓,道:“此妖莫非是在吸取精血,好使肉身脱困?”

  本命元珠非但能避灾脱劫。亦是精血收藏之所。可吞食他人精血为己用,元珠越多,则炼化越快。

  更为可虑的是,但凡天妖精血。只要一滴尚在。若是神魂不失。哪怕躯壳尽毁,亦能重新炼了回来,更别说天妖之身。也未必会如寻常妖物一般朽烂。

  张衍朝洞府之外望去,目光深邃难测,似是探及极远之地,道:“前日章道友来信曾言,那封禁破解在即,是与不是,到时便知。”

  景游是知晓此妖来历的,不禁咽了口唾沫,道:“老爷,那可是祖师封禁的上古凶孽,恐是难以对付,不如去信门中,请诸位真人前来收伏。”

  张衍笑了一笑,道:“如为此事便惊动山门,却是因小失大,你稍候持我谕令,诸弟子这几日各安其职,不得擅自出入,若外界生变,不必惊慌,我自有计较。”

  东胜南洲,观潭院。

  过元君成功截杀了两派修士后,未有再去寻张衍斗法,而是纵风驰云,用了二十余日,重又回来此处。

  陈渊此刻早把弟子撤走,临去之时,将观潭院弟子尽数屠灭不说,还把四周地脉灵机俱都捣毁,以至于百里之内草木枯萎,河泉涸竭,此刻望去,一片死气沉沉,形若鬼蜮。

  过元君却不在意,他举首望天,暗暗道:“还有七日本君就可脱困,只要找回元珠,再觅一地潜修千年,便能元气尽复,好似那老道曾传下道统,到那时我必杀上门去,以泄万年封禁之恨。”

  万年前有大能修士接连封禁数头天下凶物,他闻听之后,自知身在其列,因而着手准备退路,先是一件寄托神魂之宝,又将自身本命元珠送了出去,以待来日。

  它被封禁之后,此珠后来被归灵派无意得去,并将其当作了镇门之宝。

  至于元珠每每用出,需以修士精血补养,那只不过是过元君事先设下的一道法禁,好借此派之手补养自身,令元珠之内精血时时盈满,不致随时日流逝而失。

  可就算泰衡老祖那等人物,在封禁之下若久不脱困,也要精血枯干,神魂渐消,它纵然有宝物护魂,但一禁万载,最后也只剩残魂一缕,要不是凤湘剑派发现此处封禁,以为内中埋有上古奇物,命观潭院炼化禁制,它也是难逃一亡。

  他在观潭院中转了一圈,最后寻了一座殿宇,在屋脊之上落下,盘膝一坐,耐心等候封禁开解。

  很快七日过去,到了第八日子时,他心生感应,连忙放了灵机下去一探。

  原本他进出上下,如钻狭井,逼仄难行,这一回却是毫无滞碍,显见禁制已气出灵散,冰消瓦解,不由一声狂笑,顶门之上一道白烟飞出,抛了商清俊肉身,就往一投,钻入地下。

  观潭院地底之下,不知多少深远之处,一条身长足有千丈的妖物忽睁凶目,两道幽幽光华直透地表,须臾照彻山峦,其腹下密密麻麻长足攀动,缓缓往上爬来,随其拱动土石,方圆百里之内皆是山崩地裂,震动不休。

  过得少时,忽闻震天动地一声大响,碎石飞崩,泥砂扬扬,地表之上,整个观潭院竟已是消失不见。

  黑雾煞气之中,就见一条狰狞蜈蚣自地底钻了出来,其头隆如丘,尾如勾剪,身躯根根节节,如披甲胄,有三千六百五十数,每一节上生一双钩足,色呈碧青,宛如硬玉,颚下一对钳牙,时裂时交,甫一现身,妖气冲霄,山河皆悚,天中黑云弥布,日月惨淡无光。

  这蜈蚣一抖身躯,肢节噼啪爆响,周遭山川齐皆震荡,一声怪啸,腹下涌出一团遮天黑煞,飞身而起,裹着无边声势,朝东飞驰。

  此刻数千里外,凤湘剑派山门之中,一名方面大耳的道人忽被惊动,他朝西地望了一眼,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吩咐身边童儿道:“大敌将至,速去传令,命陈渊携弟子去藏丰仙城暂避,不论何事,无我法旨,不得出来。”

  身边童子见他说得严重,不敢多问,一揖之后,就脚步飞快地去了。

  这道人稍作思索,又以法力捏了两道求援符信出来,往天中一发,便分往青宣宗与苦心门飞去。

  东华洲,溟沧派。

  沈柏霜乘风而上,须臾到得浮游天宫一处偏殿之外,才落下身来,一名童子自殿内出来,恭敬执礼道:“沈真人,掌门请入殿。”

  沈柏霜衣袖一振,信步入殿。

  三月之前,他破悟玄关,终是一举踏入象相境中,今次成就洞天之位后,掌门秦墨白第一次召他入见。

  于此三大重劫之际,溟沧派却又添一位洞天真人,各派俱是震动,六大魔宗自斗剑之后,这数十年来动作不小,可得知此事后,也是收敛了几分。

  入到里间,见秦墨白端坐玉台,顶上波涛浩然翻卷,势若无穷,看一眼就觉身躯沉沉,忙把头一低,上去见礼,道:“掌门师兄有礼。”

  秦墨白笑道:“师弟免礼,且坐下说话。”

  沈柏霜再是一揖,到了一旁坐下。

  秦墨白与他寒暄几句,又说些修道之上的感悟心得,才转入题中,道:“前日祖师堂中,禁碑自鸣,当是又有一处封禁被破解了去。”

  沈柏霜面色平静,今日寻他来,便早已料到定是有事差遣自己,便道:“掌门师兄可知那封禁在何处么?”

  秦墨白道:“东胜洲。”

  沈柏霜略一思索,道:“可是张师侄所去之地?”

  秦墨白颌首笑道:“不错,我遣他前去,正是要他设法除此隐患,只是封禁解后,天机有变,那底下妖物似有脱劫之象。”

  沈柏霜神色肃然,道:“听闻祖师封禁妖魔,俱是上古奇凶之物,张师侄道行虽为同辈翘楚,可对上此等大妖,恐也非是其对手。”

  秦墨白缓声道:“我正是为此事才唤师弟来此。”

  沈柏霜道:“师兄之意,可是要小弟前往东华相助?”

  秦墨白淡笑道:“我交予他这事,还有暗中考校之心,你去之后,他若未遇险境,便不必现身,且看他如何化解,要是无法应对,你再出手救他不迟。”

  沈柏霜神色微动,随后缓缓点头。

  如今门中十大弟子,凡修至元婴境者,皆是在外历练,但遍观下来,唯有张衍这处最是难为。

  可他非但不觉是苛待,反而是能看出掌门对其极为看重。

  门中能成洞天之位者,无不是由十大弟子之中拔选而出,可真正能得门派倾力栽培者,却是寥寥无几。

  譬如他自身而言,纵然为卓御冥大弟子,仍是一路坎坷。

  此一辈弟子正逢三大重劫,这既是劫数,又是千载难逢之机缘,是以其背后族门师长皆在发力,争斗可谓激烈。

  此刻谁能为宗门立下大功,谁便有机会先一步踏入天门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沈柏霜出了浮游天宫,他望了天际一眼,随后把身一晃,轰隆一声,一座如山似岳的拔天法相巍巍而起,上矗天穹,下伏诸峦,水绕云徊,气正清崇,四方有白虹浮波,溘溘喧空。

  他成法之时,秦玉曾赞言“清洒瑶琨云蒸岳,天霜一洗映水白”,因而其法相名号谓之“霜天云岳”,此刻只见这尊法相朝上一涌,一声惊空大响,已是势出云表,鸿飞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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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西来清羽敲玄钟

      正当过元君气势汹汹往攻凤湘剑派同时,神屋山上亦有一股宏大灵机笼罩下来,山中所有修士几是同时生出感应。

  因不来者知是敌是友,目的为何,面对这几乎无可抵御的庞然气势,几乎人人惊惧自危,惶恐不安。

  楚牧然等三名长老察觉不对,顾不得其他,急忙往峰上来寻张衍,才到得山头,却见宋初远及唐进两名真人先一步到了,只是二人神色同样不太好看。

  他们连忙上前见礼,楚牧然满头大汗,低声问道:“两位真人,可知来人是谁?”

  宋、唐两人一起摇头。

  这时却听隆隆一声,洞府石门缓缓打开,张衍自里缓步而出,他却是神色镇定自若,目光扫去,把众人表情收入眼中,不由笑道:“不必惊慌,山外来人乃我请来贵客,你等各自回去守住门户便可。”

  楚牧然等人惊异对望几眼,若无差错,这山外来人当是一名洞天真人,不想掌门连此等人物也能请来,不过再是一想张衍来历,顿觉释然,俱是躬身行礼,依言退了下去。

  张衍待他们走了,便一振衣袖,驾起罡风,往天中去,到了上空,他把身一顿,打了个稽首,道:“陶掌门有礼。”

  面前云雾徐徐漫开,就见一名貌若处子,目似朗星的年轻道人露出身影。骑青鸾在空,袖角飞扬,飘飘若仙,身后法相若隐若现,似有蛟龙天鹤,翱游飞腾,灵气汇成一条条银流玉川,垂垂挂落,听来如空谷清泉,潺潺轻泻。

  他也是还了一礼。笑道:“张道友有礼。收你书信后,陶某便即动身赶来,不知可否迟了?”

  张衍长笑一声,道:“不迟。却是来得正好。我已在亭中备下水酒。还请真人赏光。”

  陶真人把手中如意一摆,那青鸾拍翅而下,随张衍降至苍朱峰上。到得一处凉亭中,分宾主落座。

  待坐定之后,两人先是互叙别后见闻,而后张衍便将东胜洲现下情形简略叙说了一番。

  陶真人点首道:“前日我来时曾望气,见此洲南地妖煞冲天,道友所言应是不虚,此间有大妖出世,只是昨日再看,却见此妖未曾朝你这处来,而是向东去了,直至方才,见有一股并不弱其多少的清气与之纠缠一处,显是争斗正烈。”

  张衍微讶,他手握过元珠四枚本命元珠,料其脱困之后,必会找上门来,是以在其离去当日,就已发飞书去往清羽门,请得陶真人前来坐镇,以策万全。

  不过依眼下情形看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显然对方未来寻他,反是先去找凤湘剑派的麻烦了。

  陶真人笑道:“道友勿疑,此许是因我之故。”

  看张衍投来探询之色。他便解疑道:“我辈有望气之法,出行之际,彼此甚难遮藏行踪,虽我已作法掩饰,可听道友之言,那妖物来历不凡,许是另有手段,能察知我在此处。”

  张衍一转念,觉得这倒是极有可能。

  过元君要是发现陶真人在此,那既然无论去哪处,都要对上一位洞天真人,还不如就近夺珠。

  陶真人这时忽然转首,凝神朝南望去,道:“方才又有两股不弱此人的气机往那处去了。”

  张衍略略一思,了然道:“南三派同气连枝,唇亡齿寒,凤湘剑派遭袭,想是另两派真人前去相援。”

  陶真人却是不以为然,摇头道:“若那过元君当真是那天妖,多一人少一人也无甚差别。”

  张衍讶道:“却是为何?”

  陶真人言道:“道友也知陶某原先乃是南华弟子,此派精擅降妖手段,然有不少典籍有载,天妖躯壳坚实难摧,又有元珠避劫,如无至宝,实难降伏。”

  张衍对天妖所知不多,听了这话,便又详细追问几句,陶真人也是知无不言,听了下来后,他却是若有所思,站起身来,望着无边山峦有些出神。

  陶真人以为他担忧难以克制此妖,便道:“张道友勿忧,此行我把精囚壶亦是携来,再有你这山门大阵为依托,虽无把握除去此妖,但将之击败,却也不难。”

  张衍的目的是将天妖铲除了,只是击败还远远不够。笑着摇头道:“我非是为此忧心,而是忽然想起一事来,或能彻底除去此妖。”

  陶真人不免讶异,道:“莫非张道友有异宝在手?”

  张衍笑而不答,反是伸手出来,指了指天际,道:“以真人看来,此战谁人可胜?”

  陶真人再是观望片刻,道:“那三股清气虽坚厚,可无刚健之形,反有潜藏之象,而那妖魔却是高亢势大,气数正盛,若无意外,当是那三人退走之局。”

  张衍点了点首,正要说话,这时忽有一枚金光闪烁的信符飘上山来,他拿了过来一看,却是锺台派发书前来相问。

  信中遣词用句虽是客气,可却在旁敲侧击,打听陶真人来历。

  张衍微微一笑,此也在他料中,一位洞天真人忽然到得东胜洲中,又在神屋山停伫,近在咫尺的锺台派当然不会毫无反应,来信试探也是常理。

  只是他想了一想,目光微闪,却并不忙着回书,而是抛在了案上,重又坐下饮酒。

  两人在山巅谈玄论道,只等双方分出胜负,倏忽间就是三日过去。

  陶真人手中如意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叹道:“那三道清气已是分途他走,此战当是那过元君胜了。”

  只是他话音才落,却是咦了一声,露出意外之色。

  张衍问道:“可是何处不妥?”

  陶真人沉吟道:“方才妖魔身上那股煞气急骤退去,似有消弱之象,初时我还以为是其元气大损,只是后来再是一辨,当是此妖在设法化形,才会有如此异象。”

  张衍深思一会儿,过去多时后,他朗笑一声,道:“如是未有猜错,也要妖魔这么做,正是为了对付在下。”

  陶真人道:“何以见得?”

  张衍笑道:“天妖身坚体固不假,可若不是肋生羽翼之辈,飞遁之术却非其所长,不过一旦转成人身,则又有不同,如此便能借飞遁法宝为己用,不致受困于此,他这是怕我拿了元珠逃去他洲。”

  他猜测与真实情形其实已是相差无几,过元君从商清俊那里打听到,张衍非是东胜州修士,根基不在此地,最麻烦的是还擅长飞遁,若是弃山而跑,他又哪里去寻?

  先前他借了商清君肉身,总算飞遁无碍,可眼下却是不成,故而打算还了人身,再炼化一件飞遁法宝,然后再杀上门来。

  陶真人转了转念,赞同道:“此言不无道理,然下来道友又待如何打算?”

  张衍不答反问:“听真人言,天妖化形,非是数日可成,长则数载,短则月余?”

  陶真人沉思一会儿,道:“陶某修炼千数载,却也从未见过天妖,只是从南华典籍上看得只言片语,不过由方才气机来看,至少也需半月时日。”

  张衍笑了一声,道:“如此却也够了。”

  他立时传音过去,陶真人听了,先是一怔,随后目中神光隐现,不停点头,末了,他仔细一想,道:“此策确是可为,只是关键却自如何说动那几位同道。”

  张衍道:“以我神屋山之名自是不妥,但若以锺台名义相邀,想必其不会推拒。”

  陶真人看了看案上方才那封书信,笑道:“原来道友早有定计。”

  张衍也是一笑,他运起法力,就在那书信上隔空书写,片刻之后,把袖一挥,那飞信就自飞起,化一道金光出了山门。

  不出半个时辰,此信就到了锺台山门之前,转了一转,又后往希声山后山落去。

  掌门乔桓隽自发出书信后,便一直在那里焦灼等候,此刻见回书已到,忙不迭接入手中,打开一看,却是心情稍松。

  他抬起首来,对远处玉像言道:“真人,原来此人张道友为对付那妖物请来的帮手。”

  可待他再往后看时,脸色微变,这信中却是提及邀郑真人前去一回,可这位师伯乃是靠白象鼎延寿,此去会不会露了底细?想到此处,不禁露出迟疑之色。

  那玉像却是留意到了,沉声问道:“信后说了何事?拿来我看。”

  乔桓隽叹了一声,却不敢违抗,将信轻轻一送,飘玉像身前,当即被一道金光照住,便就悬浮不动。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那玉像之中似有弦乐声起,再闻叮当之声,好似珠落玉盘,娱耳之极,自其口鼻飘出一缕烟雾,须臾凝聚一处,现出一名两鬓霜白的老道,身披大氅,手中持着一只细长金槌,精神极是矍铄。

  乔桓隽吃惊道:“师伯,你当真要去不成?”

  那老道言道:“山外既有贵客到来,忝为地主,又怎能不去一会。”他把手一召,山门前那头白犀不情不愿地过来,趴伏在地。

  乔桓隽见阻止并不住,也是无奈,只得道:“可用师侄相陪?”

  郑真人侧身上了白犀坐定,道:“不必,你嘱咐弟子守好山门就是。”

  他起金槌在白犀头上轻轻一敲,此兽四蹄一踏,底下生出一股烟云,托身腾起,往云中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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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北指仙罗图真宝

       郑惟行出山门,驾白犀上得极天,借罡风前行,三日后就到得苍朱峰上。

  他朝下看了一眼,见底下禁制已开,但却无人出来相迎,他未免有些不满,当即放了一股气机下去。

  可才得施展,却觉下方有一股澎湃灵机反涌顶撞,内里隐隐现出无数鱼龙怪蛟腾掠来去,像是要窜了上来,他心下一凛,不再试探,起槌在白犀头上一敲,就自落下。

  张衍早已等候多时,见了他面,稽首道:“可是锺台郑真人?”

  郑惟行只一点头,便算作了回礼,随后把目光投在陶真宏身上,执礼道:“这位道友眼生,不知出自何洲何派?”

  陶真人还礼道:“贫道陶真宏,为海外清羽门执掌。”

  郑惟行听得他竟是掌门身份,不由神色一肃,拱手道:“原来是陶掌门当面,失敬了。”

  但凡洞天真人为宗门执掌,不是其自身为开派祖师,便是门中长老亦有此等修为,否则不必如此,然而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可小视,因而他态度也是显得郑重了许多。

  陶真人笑道:“不敢当。”顿了顿,又道:“今日陶某与郑道友是客,再言下去,怕有喧宾夺主之嫌。”

  郑惟行有些诧异,他来时还以为邀得自己来此的乃是陶真宏,只不过是借用了涵渊名义罢了,不想正主却果真是张衍,他侧目看来,冷淡言道:“不知张掌门请郑某此来,用意为何?”

  张衍并不多说其余,而是取出一物,摆在案上,再退开两步,道:“贫道无意得来一物,还请真人一观。”

  郑惟行开始并不怎么在意,可当目光瞧去时,神情顿时起了波动,不由上前数步,盯着道:“玉鼋壳?”

  他先前因寿数将尽,是以一直在找寻延寿之法,也曾打过玉鼋壳的主意,只是每每到了那五龙江上,皆能察觉到一股危险气机深眠江底,他不欲冒险,最后只得作罢。

  这玉鼋壳即便不似传言中能增寿百载,可五六十年却是有的,只是他也知晓此物不太好拿,对方多半会提出为难之事来。

  正沉吟间,张衍又道:“这玉鼋壳对贫道无用,愿意赠给真人。”

  郑惟行考虑片刻,上前一抚,就收入袖中,看了看两人,直截了当地说道:“说吧,需郑某做何事?”

  张衍一拱手,道:“还请真人以锺台名义去书南洲三派,请他们过来一叙,共商除妖大计。”

  郑惟行皱起眉头,道:“我去信不难,也有把握把人请了来,只是你要借三派之手为你挡灾,那是绝无可能,劝你还是早日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自认看得明白,过元君目的当是在那星珠身上,上次已是来过一回,这次杀败南三派后,一定会再来神屋山,张衍此举无非想是请南三派来为其火中取栗,可此事哪有可能做成。

  张衍目光看来,道:“只要郑真人愿意书信前去,我自有办法将三位真人说服。”

  郑惟行冷声道:“我只是好意提醒,成与不成,与郑某无关。”

  他随手捏了三道符书出来,稍过片刻,上面便即浮出一行行字迹,随后一弹指,三道符书嗖嗖几声,已是化光飞去。

  张衍见他发书而去,自忖筹谋已是成了一半,就自回了凉亭中耐心等候。

  约是六七日之后,这日天中忽有阵阵风云涌动,俄而电闪雷鸣,骤雨倾盆。

  陶真人与郑惟行都是明白,此是有数位洞天真人同行,才引发了天象变动。

  过去一刻,就有三道宏盛气机临至山巅,一时间,群山俱震,河水喧腾,仿佛天地皆是颤动起来。

  因张衍早有关照,山中弟子虽是骇惧,却仍是各自安守其职,无人再来峰上。

  天中云层一阵搅动,而后缓缓散开,露出三个人影来。

  左边一人是一少年,面皮红润,只是眉发皆白,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正中一人乃是一妙龄女子,目光冷漠,素白广袖,腰系长带,飘然出尘;而最右一人约莫四旬上下,方面大耳的中年道人,颌下留着一把短髯,神情沉稳。

  三人把身上澎湃灵机一收,缓缓往下落来。

  待落定之后,郑惟行上去主动打招呼道:“三位有礼。”

  白衣女子与那中年道人俱是还礼。

  唯独那少年却仔细看了郑惟行几眼,嬉笑道:“本还以为老郑你不成了,可看你这模样,想来还能再折腾个百数载。”

  郑惟行不去理会他这言语,身子一侧,虚虚一引,道:“我与诸位引荐这处两位道友。”

  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方才他们也是留意到了陶真人,此处多了一位洞天真人,显是自外洲而来,因不知其目的为何,都是心怀警惕,未曾主动上去攀谈。

  至于张衍,虽见其只元婴修为,但却隐隐站在陶真人身前,疑似是主事之人,非但未曾小觑,反而更见重视,都在暗中猜测其身份。

  郑惟行先是指了指张衍,道:“这位乃是神屋山主张掌门,郑某便是依他所请,才发书请诸位到此。”又指着陶真人道:“这位乃是张掌门自海上请来的贵客,清羽门掌门陶真人。”

  张衍上前一步,他面对三位洞天真人,却是神色自若,拱手言道:“今日邀得诸位前来,乃为了那头妖物。”

  三人与过元君斗过一场后,深知若留着这等凶妖,日后东胜洲必无宁日,尤其是此妖喜好吞食修士精血,长久下去,三派根基都有可能被其动摇,必须设法除去,听得张衍此言,那中年道人率先开口道:“道友可是知晓那凶妖来头?”

  张衍点首言道:“那过元君非是寻常妖物,而是万载天妖,如无至宝,极难杀死。”

  那少年怪叫一声,瞪起双目,对那中年修士骂骂咧咧道:“怪道这般皮糙肉厚,原来是天妖,甘守廷,全是凤湘剑派做得好事。”

  数日前三人联手与过元君相斗,可使尽手段,却始终难以撼动其一身坚甲,致使他们最后不得不退避离去。

  索性其飞遁迟缓,被这么拖延一阵后,总算大半凤湘剑派修士逃了出来。

  那中年道人无奈道:“陈师侄本以为那处封禁之下埋有上古珍奇,这才动了心思,谁料……唉!”

  那白衫女子幽幽言道:“既是天妖,莫非那星珠是其本命元珠?”

  张衍道:“正是,龙柱之下所埋,实则是其九枚元珠,正此物得了修士精血,这凶妖才得复生。”

  在场诸人都是作声不得,说起此事,实则与他们四派门下也脱不了干系。

  张衍这时朗笑一声,道:“而今贫道有一法,却可诛除此妖。”

  那中年道人精神一振,言道:“愿闻其详。”

  张衍看向这三位洞天真人,道:“当日大弥老祖飞升之前,曾留下一件杀伐真宝,大弥老祖曾仗之以克制过那妖魔九枚本命元珠,要是能取了出来,必能降伏此妖。”

  三人一齐往郑惟行看去,他哼了一声,却未有遮掩,坦承道:“不错,确有此物。”

  那少年双眼放光,道:“既有此宝,郑老道你还不速速拿了出来,可是有什么条件不成?我却与你说,你休要不舍得,那妖魔吃人不吐骨头,我南三派遭劫,你锺台莫非躲过去不成?”

  郑惟行皱眉道:“我岂有不舍之理,此宝也是祖师自他人手中借来,曾言后辈弟子不得妄取,但若外洲弟子前来,可令前去一试,如是与法宝有缘,便任其拿去。”

  三人一听,都是不免心动,他们三派虽在东胜立足时日不短,可究其根源,还是自外洲而来,说不定亦有这份机缘,那少年忍不住道:“那宝物今在何处?”

  郑惟行冷笑道:“北摩海界,仙罗旧城之下。”

  三人皆是一怔。

  那女子蹙眉道:“难怪把我等唤来此处,莫非此刻尚要去招惹蟒部不成?”

  陶真人这时走了上来,插言道:“陶某本是局外人,但与那蟒部罗梦泽打过几番交道,其人深明进退之道,若我等五人同去,取宝非是什么难事。”

  张衍笑着接道:“诸位真人,我等又非是去攻伐蟒部,而是去取法宝,试下机缘而已,只要罗梦泽未曾与那妖蟒沆瀣一气,想必不会伸手阻拦。”

  郑惟行悚然一惊,无论那过元君,还是那罗梦泽,说到底都是妖修,要是彼此勾连起来,那更是难以对付,而首当其冲的,很可能便是锺台派。

  这事并非不可能发生,蟒部早有入驻东胜的心思,只是以前被五派联手阻挡在外,现在有了机会,不准就会上来咬上一口,要是此刻能借取宝之机上门施威,倒也不失是个办法。想到此处,他开口道:“郑某以为,此事可行。”

  中年修士道:“这里来回蟒部也不过一二日而已,吉道友,杭道友,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白衣女子淡淡言道:“可以一试,左右诸位也无更好法子了,要是侥幸成了,说不准就可除去此妖,便是那法宝与我等皆是无缘,也可震慑蟒部,叫其不要妄动心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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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仙罗城下禁玄碑

      几名洞天真人商量下来后,最后决定往蟒部一行。

  因不知过元君何时会有所动作,早一日取得真宝便早一日占据胜手,是以无人愿意耽搁,语毕之后,南三派三位真人各自起了法力,化清气腾起,往极天冲入。

  郑惟行落后一步,回身道:“张掌门,我那头脚力便先留在你神屋山中了。”

  张衍看了一眼懒洋洋趴窝在那处的白犀,道:“贫道自会遣人照料,不会饿瘦了它。”

  郑惟行却无所谓道:“这头畜生平日颇不服管教,饿几顿么,也不打紧。”

  说罢,不理狠狠看来的目光,就把身一摇,与先前几人一般,飞身入天了。

  陶真人这时一挥袖,不动声色将众人去时所留气机挥洒,对张衍言道:“张道友,此去蟒部风高浪大,我且助道友一道法箓。便可无虞,说话间,便打了一道金光过来。

  张衍知他意思,洞天真人飞空时激起灵潮非同小可,非元婴修士所能抵御,是以并未推拒,由其上得身来。

  他起法力一引,就有清风自四方聚来,须臾将他送去云端,待到了极天上后,便由那灵机载着,往北飞驰。

  一时间,只觉身周气流冲荡,如万马奔腾驰走,耳畔惟有呼啸风声,乘风而渡,竟不知其速几何。

  不知不觉行有半日,听得前方有人言:“便是那处了。”

  身躯不由一顿,举目眺望而去。一座巍峨仙城浮入眼帘,其笼罩在一层金幕之中,半沉海中,半在水上,城周有一垒黑礁,背后是无尽碧空,周围海水汹涌,激浪拍来,玉沫飞溅,涛声阵阵。响遏行云。

  张衍看了下来。发现此城比之锺台大扬城也不差许多,不知是蟒部占据之后又曾扩增,还是原先便是如此模样。

  这时忽然有一道漏斗状的玄烟冲起,上方黑气盈空。满遮穹幕。下端吸入一细。仿佛天龙吸水,隐约可见有一宽袖大袍的道人站在里间,只是望向众人目光时却颇为不善。

  一行人立时停下。郑惟行看向陶真人,道:“陶掌门与这位可是旧识?”

  陶真人笑了笑,先自行了出来,打个稽首,清声道:“罗道友,别来无恙。”

  罗梦泽语声听不出喜怒,“陶道友,你与渠岳作了邻居,还有闲心来我处么?”

  陶真人回言道:“虽过往有些误会,不过这数十年来,彼此倒也和睦。”

  罗梦泽自身上逐一看过,在张衍身上还多留了片刻,而后才缓缓说道:“几位到敝处,到底有何贵干?”

  陶真人低语几声,将来由解释了一番。

  罗梦泽沉默片刻,才平静言道:“诸位要寻机缘,我也不来阻拦,只是此宝却不可让你们白白拿去,需拿东西来换。”

  他并不是心生不忿,非要占些便宜过去,而是碍于脸面不得不此。

  若是法宝就让他们这么取了去,又不留下点什么,那将来传言出去,在同辈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郑唯行等人听了,也能理解此举为何,这应是其底线,若是不愿,恐是难以行事。

  虽他们五人在此,论优势完全能压过对方,可谁人无有后辈弟子?

  洞天真人若不彻底杀灭,那反戈一击,任谁也承受不住,可以说彼此都是心存顾忌,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动手。

  陶真人退后一步,道:“贫道只是相陪张道友而来,无意取宝。”

  郑惟行哼了一声,大弥祖师虽曾说后辈弟子不得妄取,可他仍是存了万一之念,欲去那封禁之地转上一圈,要是宝物愿意择他,那也不算违了祖师之言。

  便解了一方温腻玉佩下来,甩了过去道:“临来时走得匆忙,未曾携了宝物出来,这方玉佩乃是师长采天精炼成,可避雷劫,送了道友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这时拿言语刺了罗梦泽一下,暗讽其是妖修,化形时有雷劫临头。

  罗梦泽毫不着恼,一招手,将那美玉收入袖中。

  白衫女子想了一想,柔荑轻举,拔下一根金步摇,亦是送了出去。

  那中年修士沉吟一会儿,拿了一把仿佛霞光凝筑的凤翅小剑出来,法力一催,缓缓驱至其身前。

  罗盟泽并不挑剔,袖袍一甩,俱是一并收下。

  见同行之人多是拿了东西出来,那少年似乎有些愣神,摸了身上半晌,却什么也没能找出来,最后咬牙道:“今儿若拿不回那宝贝,那便是做了亏本买卖。”

  他一张嘴,吐出了一枚丹玉,拿在手上左看右看,嘴里嘀咕了几句,最后万般难舍地抛了出去,道:“此宝可避三次水火神通,便宜你这老蟒了。”

  罗梦泽这回拿入手中,却不是先前那般无动于衷了,而是对他轻轻点头,道:“吉真人,承情了。”

  张衍看得出来,罗梦泽要的其实不是至宝,而是来人随身之物,如此其脸面上也能说得过去。

  他转了转念,选定了一物,正伸手入袖取出时,罗梦泽忽然看向他道:“张道友便不必了,我那侄女蒙你照拂多年,权当还你一个人情。”

  郑惟行目光忽然如箭一般射来,冷笑道:“哦?怎么张掌门与罗道友以往就有交情?”

  那中年道人与白衫女子听了此语,都是朝他看了过来。

  唯有那少年嘿嘿笑道:“罗老妖,当着我等之面说这些话,这位张道友可是与你有仇?”

  罗梦泽不去理他,伸手朝下一点,但听隆隆之声传了上来,随后收手道:“仙城禁制已开,我只给诸位一个时辰。”言讫。他拂袖而走,那烟雾缓缓收下,直至消没不见。

  白衫女子妙目一转,道:“郑道友,此宝既是贵派祖师所藏,你可知那藏在何处?可否指了出来?”

  郑惟行稍稍一思,转身前行,道:“且随我来。”

  众人随他飞去,未行多远,在仙城西侧一处礁石上落下。他指着说道:“大略就是此处。只是这底下有一处禁阵,却要费些功夫找出入门之径。”

  白衫女子神色不愉道:“罗梦泽只给了一个时辰,这如何能找得出来?”

  张衍手中有一张英王所赠埋宝秘图,不过此刻拿了出来。怕是众人会生出疑心。便看向陶真人。言道:“陶真人乃阵法大家,有他在此,找出门径非是难事。”

  众人一听。皆是大喜,那少年更是急不可耐道:“那便请陶真人快快出手。”

  陶真人微一点首,他捉摄了几道灵机过来,随后掐指凝神推算,大约过去一刻,目中忽现神光,起手中如意一点,但闻震动之声,就有一块无字玄碑升起,他指了指道:“便在此处了,只是下方灵机驳杂,变幻多端,一次只可去得一人。”

  中年修士问道:“道友可有办法破了,

  陶真人摇头道:“这一处禁制布置巧妙,与仙城相连,要想打破,除非将仙城毁去。”

  那少年道:“那便一个个来好了。”

  他冲郑惟行一努嘴,道:“郑老道,既是大弥老祖封禁,那这第一人便先让与你了。”

  诸人皆无异议,一来这封阵乃是大弥老祖布下,说不准有何变化,他们都有提防之心,二来郑惟行有祖师训言在,能取走法宝的可能反是最小,不如让其先试上一试。

  郑惟行冷哼一声,往石碑内走入进去,过了不到半刻,他便悻悻走了出来。

  那少年问道:“郑道友,如何?”

  郑惟行闭上双目,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众人看他模样,也能猜出是无功而返了。

  中年修士看了看左右,见无人出声,道:“那此回小弟下去寻寻机缘?”

  白衫女子忽然说了一句,道:“甘真人小心了。”

  中年修士肃容点头,对众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入了石碑。

  差不过过去百余息,石碑上光华一闪,他又自里走了出来,那少年抢了上来,问道:“如何?”

  中年修士倒也洒脱,笑道:“甘某与那真宝无缘。”转首对那白衫女子道:“杭真人何不前去一试?”

  白衫女子轻点螓首,莲足轻移,身影就消失在石碑之中。

  过去半柱香的功夫,便见光影一闪,又自里走了出来,迎着众人目光,她轻轻一摇首,显也未能成功。

  那少年挽起袖子,道:“待我前去瞧瞧。”说着,就一跃身,往碑中纵入。

  这一回,众人却是等了足足有一刻,石碑忽然一阵震动,一道光虹飞出,却是那少年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发髻散乱,身上衣衫破烂,狼狈至极。

  郑唯行上下看了看他,揶揄道:“吉道友,你可是用强了,似这等杀伐真器,岂是你能降伏?”

  那少年恼道:“大不了我等一道逼其就范,量他一个无主真器,莫非还能架得住我等联手不成?”

  出语一出,众人都是意动,方才他们都是下去转过,皆知里间并无厉害禁制,动起手来无甚顾忌,此举大有可为。

  陶真人此时开口道:“诸位道友,此来之人皆有机缘,现下张道友还未曾试过,不若待他上来,再言不迟。”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不以为然,那真灵甚是孤傲,连他们这几名洞天真人也不放在眼中,岂会挑选一名元婴修士?只是看在陶真人的面上,倒也无人反对。

  张衍对陶真人一拱手,随后在众人目光之中缓步到了那石碑之前,双袖一摆,便往里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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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宝本无主 欲取先予之

       张衍到了禁阵中,举目观去,见此间茫茫一片,无有上下天地之分,往深处去被无尽迷雾所遮掩,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对此已有准备,将英王呈宝图拿了出来,对着上方一照,好似黑夜举火,一道光亮擎天而去,过得须臾,有无数金灿灿的符箓落下,在天中漂游来去。

  此符便是通往里去的阵门,不过里间只有十余张是正路,余者一旦触碰,便会惊动禁制,将他强行送了出去。

  有秘图在手,他自然不会出错,毫不迟疑选了其中一道符门,纵身跨入。

  符门数量众多,过去一道,又有一道,便是他按图索骥,用了差不多十息多时间,方才尽数穿过,最后眼前一亮,发现自身落在了一处殿宇广场之前,知是已到了地界。

  借五位洞天真人之手威迫罗梦泽,进而取得真宝,实则是他临时起意,大胆冒出的一个念头。

  按他先前定计,是请了陶真人过来相助,待过元君攻上门来,由这位洞天真人正面将其拖住,再用北冥剑将之斩落,

  但其中实在有太多他无法掌握的变数,因而只是在后面设法推动,是否能成全看天意,他并未抱有太大的得失之心,

  但却从未曾想到,事情竟能如此顺利,当真让他到得此处。

  正要前去时,却忽然停住,回首往后看了看,心下暗忖道:“那几位手中明明无有禁阵秘图,却还能在极短时间内找到准确去路。也不知是如何办到。”

  想到此处,他笑了一笑,这当是洞天真人的手段本事,只要日后自己修炼到这等地步,也当能明白其中玄妙,眼下何须多想,便将之抛在脑后,腾身往殿中去。

  行不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十丈高的法坛,上方兵架处。横搁一把金光灿烂的大钺。耀华照满殿室,刺目之极,斧上有一条魔蛟盘踞,鳞甲脊刺。根根棱突而出。其身绕于长柄。首在钺后,半探半藏,看去凶狡异常。前端恰有一爪将钺脊牢牢扣住,筋节暴起,一股凶蛮之气扑面而来。

  他方欲上前,那斧上忽然腾起一道灵光,出来一名玄袍墨甲的年轻武将,此人眉飞入鬓,鼻梁挺直,神态威昂,下颌留有一把髭须,他朝下撇了张衍一眼,不屑一顾道:“你走吧,你非我所等之人。”

  他正要返身回去,只是张衍下一句话却让他不自觉身形一顿。

  “方才进来那位真人你也瞧见,他们已在商议如何合力擒你,若是当真来此,你何以抵挡?”

  年轻武将挑起眉头,自问来得一二人他或者还能应付,要是方才来此四人齐上,那结局定是不妙。

  他缓缓转过身来,嘴硬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出力,他们又能如何?”

  张衍微微一哂,道:“若被带了出去,可就由不得你了,离了此处禁制,若不择一主祭炼真灵,你又能存世多久?”

  这句话直指要害,便是真器,千数年不得祭炼,真灵也难以永固,到了这一步,也多半就会出去寻主。

  而此宝已是数千年无主,却还未曾离了这座仙城,因而张衍猜测那是大弥祖师在此施了什么手段。

  年轻武将冷笑道:“说了这许多,还不是要我认你为主?可你不过是元婴修为,我既不愿意跟随他等,那更不可能随你而去。”

  张衍察言观色,见其眉宇间略显烦躁,知是被自己说中,他最怕对方来个不理不睬,眼下愿意言谈,那便好办了。笑了一下,道:“这样如何,我不需你随我,只需你助我除灭一妖物,事后愿去愿留,随你自便。”

  在他心中,斩杀过元君才是头等大事,从来未曾想过要让此宝乖乖屈服。

  他修为道行虽是不如外间那几位洞天真人,可能拿出的条件却是无人能及,而这真灵此刻可以说是外有威胁,内无退路,有极大可能被他说服。

  只要到了自己手中,日后还可设法徐徐图之,若是其执意要走,那也无甚损失。

  果然,此语一出,年轻武将当即意动,道:“当真?”

  张衍笑道:“你若不信,我可当场立誓。”

  年轻武将踌躇半晌,蓦地抬起头,下决心道:“好,望你记住此刻之言。”

  光华一闪,他身影消去不见,那面大钺忽然飞起,向下投来。

  张衍一探手,登时将其抓住,只觉手臂轻轻一震,一声蛟龙啸吟之声霎时震动金殿。

  他拿起一瞧,见柄上刻有“玄蛟抱阳钺”五字,轻轻点首,当即灵气往里一转,将其粗浅炼化了一番,可要彻底将其祭炼,还需真灵在内呼应,因而他现在还算不上此宝主人,若是此钺不愿,根本无法将之驱使。

  不过能有这结果,他已是满意,起法力一催,此物便化光飞起,入了他袖囊之中。随后驾遁光飞起,沿原路而回,穿过百道符门之后,就从玄碑步出。

  外间几人早已等得不耐,见他出来,那少年朝后一招手,道:“几位道友,随我一同入内降伏此宝。”

  张衍却是站在碑前不动,起手一拱,言道:“几位……”

  那少年摆了摆手,道:“一个时辰将至,张掌门有何话,不妨回来再言。”

  张衍笑道:“贫道已是真宝取出,诸位不必再去了。”

  “什么?”

  众人一怔,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看来。

  方才他们让张衍下去一试,那只是看在陶真人的面上,从未想过他真能取了此宝。

  凭甚这宝物不投他们,反去投了一名元婴修士?莫非此人与那宝物有甚渊源,早知是这般结果,故而此行只是利用他们?想到此节,中年修士和那白衫女子都是神色不豫。

  那少年却未去管这些,只是好奇问道:“那真宝桀骜不驯,张掌门是如何说服的?”

  张衍知晓此事必须有个说法,否则难免惹得几人不满,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提。”

  他当即将方才里间之事半真半假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这宝物只是暂且寄居其身侧,而并非真心认主,总算心气稍平。

  那少年感叹道:“果是有舍才有得,既然张道友已是得了真宝,又有陶真人与郑老道相助,便是无有我等,想也能对付过元君,我等门中皆有弟子需要照拂,也该告辞了。”

  他正说话时,天中忽有一道金光遥遥飞至。

  中年修士一见,神色微凝,他一招手,拿了过来,拆开匆匆一览,便把书信随手化去,沉声道:“诸位,那过元君似又有异动,甘某也需回去了。”

  张衍这时上前一步,唤道:“甘真人,且慢。”

  中年修士看来道:“张掌门还有何事?”

  张衍打个稽首,道:“甘真人既要回山,那为何不将那枚本命珠予我,如此贵派弟子就可免遭那过元君屠戮。”

  白衫女子冷声道:“张掌门此语何意,莫非还怕甘真人护不住自家弟子么?”

  张衍也知此言易得罪对方,不过他却不得不如此。

  既然取了真器,自然是要担起对付过元君的重责。可这位甘真人回去之后,却极有可能为避祸把本命元珠还给过元君。

  这头天妖要是有了五枚本命星珠,那其实力势必比眼下更强,这非他所愿。

  中年修士深深看他一眼,一语双关道:“张掌门,你胆量着实不小。”

  他一抬手,将那元珠取了出来,掷给张衍道:“张掌门,可要拿好了。”言毕,一拂袍袖,就化一缕清气飞去。

  白衫女子瞧他走了,也是纵身投入云中,不多时追至中年修士身畔,略带责怪道:“守廷,虽那元珠不甚重要,可给了他,岂不是显得我三派无能?”

  中年修士道:“那宝珠确实留之无用,给了他去,也好使我弟子免去一劫。”

  白衫女子叹了声道:“我等忙活了一场,却便宜了那小辈。”

  中年修士冷笑道:“过元君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是有真器助战,也未必能胜。”

  白衫女子诧异道:“不是还有郑惟行和那陶掌门么?”

  中年修士哂道:“郑惟行气量狭小,看着自家祖师宝物落不到自己手中,却被他人取走,必生怨气,未必会真心出力,至于那陶掌门么,若那真器在他手中,还可与过元君一斗,可在那张道人手中,结局便难说得很了。”

  东胜南洲,大陈国。

  方圆千里之内,瘴毒弥漫,人畜尽绝。

  一道烟气徐徐收拢,原先那千丈蜈蚣已是不见,转而化为一个俊秀文士。

  他双手稍抬,转了一圈,不禁满意点头。

  上回虽是击退了那三名洞天真人,可他却追之不及,现下转为人身,就便可借用修士法器飞遁,不至于拿其无法。

  在原处用心感应了片刻,赤红睛瞳一凝,却是有些诧异,那剩下五枚元珠居然已是聚到了一处,自语道:“也好,却是省却了本君许多手脚。”

  他探手一抓,把商清俊所遗那柄百影剑取了出来,起手一抹,将其中元灵真识一齐震散了去。

  此剑无了真识,也就无有了诸般妙用,不过他只要借其飞遁即可,其余都不在意,冷声一笑,把剑一祭,就有一道凶横剑光开路,撕开云霓,纵驰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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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仙府阵图镇神屋

       数日后,临海北崖。

  大浪拍岸,波涛翻卷。

  陶真人与张衍站在云层之中,看着底下近三十万妖众浩浩荡荡,沿着崖间所辟壑道往神屋山中行去。

  陶真人言道:“原来道友早有所备,这些妖卒可是当年自璧礁府中得来?”

  张衍笑道:“正是,寻常手段,恐难杀死天妖,便是有真宝相助,也不能掉以轻心,在下以为,当设法困住,再以阵法慢慢消磨,方是稳妥。”

  陶真人赞同道:“天妖难降,道友谨慎些确是应该,不知张道友欲摆何种阵法?””

  张衍当日所得《阵要》与《汇衡详书》两本阵道密册,皆是陶真人所赠,现下还需仰赖对方相助,故而无有隐瞒,道:“在下欲摆下‘六返地枢大阵’,一来此阵彼等举族皆有习练,最是精熟,二来妖卒数愈多,愈能发挥此阵威能。”

  陶真人点首道:“神屋山中多是崇山峻岭,江河湖泊稀少,用此阵也是妥当。”

  张衍起手一礼,道:“到时还需劳烦陶真人主持大阵。”

  陶真人还礼道:“自当出力。”

  他略略一顿,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又道:“我这处却有一门阵法,若是有这二十万妖卒化演玄机,威能当不输于这六返大阵,道友可愿一试?”

  张衍讶道:“真人阵法,想是威力定时不俗,只不知未经操演。又如何对敌?”

  他心下明白,这阵法说不输六返阵,只是言语上客气,定是威力在其之上,陶真人才会说了出来。

  可阵法并非随随便便能够摆了出来的,要驱使如意,还需精心操练,仓促之间难以成功。

  而前日间,过元君那遮云蔽日的冲天煞气已是隐去不见,显已炼化身躯。那最迟不过二三十日。便会杀到神屋神屋山来,时间上来说可是来不及了。

  陶真人笑道:“这却无妨,我这处有一张阵图,只要寻一处灵脉缠结之所埋下。再有练气之士站住阵位。便可发动。”

  说到这里。他略带感慨,道:“此图我是自仙府之内得来,前后祭炼了数十载方得其认主。只是远海人口稀少,海上精怪又多是投靠了鲤部,故而自炼成之后,只演练过一二回。”

  张衍听得这图竟有如此来历,果断言道:“既有此等阵图相辅,一切便听凭真人安排,清羽门缺妖卒,待应付此妖之后,这二十万妖卒真人带了回去就是。”

  陶真人轻轻摆手,道:“有阵图在手,无论精壮老弱,俱是一般,我无需妖卒,道友予我十万族众即可。”

  张衍点头道:“就依真人之言。”

  两人再商议片刻,也不耽搁,回头便去布置阵图。

  实则此也并非是易事,还需勘察山形地势,找出适合阵眼所在,方能将阵图威能发挥到极致。

  幸而张衍先前在神屋山中处处设禁,早把山中一应灵脉俱是找出,却是省却了许多功夫,只用了半日功夫,就找到了一处地界,将阵图埋了下去。

  事毕之后,陶真人尚要起法力排布灵脉,张衍不便在旁,就先自回了洞府,才至峰上,景游上来禀告道:“老爷,锺台来使,说郑真人为降天妖,需闭门炼法,近日却是来不得神屋了,待**练成,便会赶来相助。”

  张衍哂然一笑,他虽去信求援,可并未指望当真前来相助,好在他早有准备,多其一人不多,少其一人不少,便道:“知晓了,诸国子民,可都是安顿好了?”

  他先前收到飞书告知,过元君所过之处,瘴毒弥漫,千里之内人畜死绝,而这数十年来山中风调雨顺,人口已近两千万,不能任由其遭了劫难,是以命诸派把人俱都迁走。好在涡劫之时已是有过此等举动,倒也不曾乱了起来。

  景游回道:“昨日最后百万人已迁至北神屋,按老爷吩咐,楚、赵两位长老亲自在那处照应。”

  张衍点点头,道:“你去传令,凡涵渊弟子,俱都入到门中暂避,其余宗门,可去可留,不必强逼。”

  景游惊道:“老爷,若这些走了,神屋山中那些法坛禁阵无人看守,岂不成了摆设?”

  张衍道:“那些禁阵应付元婴之士还好,却是无法应付那过元君那等大妖,我已得陶真人以阵图相助,有与无有也是一般,你只管去传命就是了。”

  景游心下一琢磨,眼珠一转,俯身道:“小的会将离去那些人宗门姓名记下,事后交予老爷查看。”

  张衍不置可否,挥手道:“去吧。”

  景游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峨山派,黄华大殿之中,掌门白季婴被数名长老围着,其中一名长老急道:“掌门,传闻那妖魔乃是上古天妖,万万难以匹敌,需得早些走了。”

  白季婴一皱眉,沉声道:“自张真人接掌仙城来,并未计较我两派先前龃龉,还对我峨山派多有照拂,大敌将至,不相助也还罢了,反弃之而去,道义何在?”

  莫师叔叹了声,语重心长道:“掌门,我峨山派有此基业不易,不能葬送在此啊。”

  又有一名长老附和道:“我门中连一个元婴修士也无,又怎能帮得上张掌门?留在此处又有何用?”

  白季婴道:“神屋山中布置法坛阵门,这总需人看守,再不济,也能帮着镇守山门,又怎会无用?且张真人亦是请了洞天真人前来相助,局面未有诸位长老所想那般糟糕。”

  莫长老连连跺脚,道:“掌门你好糊涂,连那南三派三位洞天真人都挡不住那头天妖,只一位洞天真人又如何能挡住?张真人有仙城需要回护,我峨山派又有什么?”

  “是啊,掌门,他涵渊占了仙城,我峨山派又有什么?何必赖此不走?”

  “掌门,那妖魔说不上什么时候便就到了,为阖门弟子性命计,还请速下决断。”

  白季婴冷眼看了众人一眼,暗叹道:“俱是鼠目寸光之辈,张真人自来山中后,何曾有过失算,此次无有把握,怎可能恋栈不去?也罢,他们要走,就放他们去好了。”

  他吸了口气,缓缓道:“不若如此吧,莫师叔,你带着诸位长老及门下弟子外出躲避,我留下来守山,若是出了意外,就由莫师叔继任掌门之位。”

  “这……”几名长老面面相觑,都是迟疑起来。

  白季婴不欲再多言,一抖袖,道:“就如此定了吧。”丢下这么一句,他便转身回洞府去了。“

  莫长老踌躇半晌,才长叹道:“掌门既然愿意留下,那也不好强求,只是我峨山派道统不可传至我等手上断了,几位师弟,快快收拾好了,随我一同走了。”

  锺台派,希声山中。

  乔掌门正与赵夫人说话,这时只闻殿门几声惊呼,再是轰隆一响,杜时巽怒气冲冲闯了进来,道:“阿父为何不见孩儿?”

  乔掌门皱眉道:“放肆,有你这般与为父说话的么?”

  杜时巽退后几步,跪下道:“阿父请恕孩儿无礼,只是我听闻涵渊门数日前曾来书请援,可为何门中至今无有动作?”

  乔掌门呵斥道:“你知道些什么,那过元君乃是万载天妖,岂是我辈能够抗衡?”

  杜时巽半分不让,道:“那便请阿父劝得郑真人出山。”

  乔掌门哼了声道:“郑真人岂是一句话能请得动的,张真人早请了一位洞天真人前来相助,自有把握对付那天妖,何须你来多事?”

  杜时巽却不满意,语带质问之意,道:“龙柱之会时,要不是有张真人及时出手,锺台岂有今日?怎么到了涵渊有难,我锺台反而坐视不理,这岂非忘恩负义?”

  乔掌门脸色一沉,道:“张真人出力,那是签了契书的,便是后来,我锺台待他也是不薄,送灵丹送灵药,只要有求,一概不曾推拒,自问不曾亏欠半分,纵有恩义,也早已还了。”

  杜时巽仍是坚持道:“那我锺台也不能在旁坐视!那样岂非显得我锺台怕了那天妖?阿父不遣人前去相助,孩儿一人去!”

  言罢,他转身纵起遁光,仿似流星一道,轰隆一声就出了洞府。

  乔掌门自坐上站起,追出去几步,怒喝道:“你若去了,便不是我锺台弟子!”

  赵夫人劝说道:“夫君,巽儿所言也有道理,现下世人皆知我锺台与神屋山交好,要是一人也不曾遣去,脸面上说不过去。”

  乔掌门叹道:“夫人你是不知,非我不愿,实是郑真人下令约束弟子不得出山,虽为夫也以为此举不妥,可真人之命,实是无法违抗,如之奈何?不过巽儿此去,也非是坏事,若是涵渊门击退天妖,我两派之间还有一个转圜余地。”

  二十日后。

  一道凶蛮剑光由南而来,路过五龙江时,转了几圈,留下百余妖鼋尸首之后,而后又把剑光腾起,直奔神屋山。

  与此同时,东胜洲外雷云之中忽然豁开一个缺口,只见一座拔天山岳忽然自虚空之中遁出,皑皑白芒一照,方圆千里之内,乌云墨带尽被驱散,而后清气一聚,一名短布粗衫的圆脸少年走了出来,他原处感应片刻,双目一亮,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摸了摸头上斗笠,身形一晃,便又遁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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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互藏诡心伏杀机

     东胜南州,一座十八重法坛上正坐有二人,分别为苦心门洞天真人杭雨燕与凤湘派洞天真人甘守廷,此刻他们正凝神遥望,察看北洲气机变化。

  他们先前觉得若是聚在一处,过元君面对五位洞天真人,绝不会正面来攻,更有可能会去袭杀门下弟子,引得他们出来,因而暗中定下计策,来一个以退为进,与陶真宏与张衍二人分开。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能占据主动之势,就是压力也全让神屋山承担了去。

  过元君为了那剩余五枚星珠,势必会找上门去,他们只待双方战至激烈之时,就可觅机出发,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杭雨燕看有多时,语声带着些许惊疑道:“方才不知何故,过元君气息忽然强盛许多。”

  甘守廷也觉不对,他站了起来,往前几步,目运灵光,看了足足有一刻后,呵了一声,又回了座上,道:“无碍,它身上虽灵光如炉,旺似烈火,可正气掺邪,源真驳杂,不甚精纯,非是他自身道行涨了,应是不知从何处吸来了许多精血,若不静心炼化,只可逞一时之勇,不能持久,待此战过后,当会散去。”

  杭雨燕若有所思,“精血……”随即醒悟过来,仰起玉颜道:“莫非是五龙江上那些大鼋么?”

  甘守廷浮起讥讽之色,道:“往日这些妖鼋气焰嚣张,吞食修士骨肉。肆无忌惮,今遭此难,岂非报应?”

  杭雨燕并不在乎那些妖鼋,可却担心另一事,“虽说真宝入了那张道人之手,但未必真会听其使唤,实则能与过元君较量的,也就陶真人一人而已,这妖魔眼下气势比与我等相斗时更胜几分,他又能挡住这头天妖多久?看来我等不能再坐在此处。需得快些动身了。”

  甘守廷沉吟道:“不必如此急切。过元君虽是皮糙肉厚,可与我等对敌时,却未见使过什么凶横手段,那陶真宏道行不浅。遮挡住一二日想是不难。”

  杭雨燕横他一眼。不满道:“我怎能不急。守廷你可曾想过,身为我辈中人,陶真宏岂肯为那小辈以死相拼。若见无法取胜,必会舍其离去,我等若不掐准时机动手,万一那小辈失陷,令过元君凑齐了九枚本命元珠,到时如何是好?我等能走,可门人弟子却走不了。”

  千数年前,因洲中变故,她才随师门到了东胜洲中落脚,好不容易才除去三大邪宗,站稳脚跟,她实不愿再有波折了。

  甘守廷却是成竹在胸,起手指了指北方,笑言道:“雨燕你莫非忘了,神屋山与锺台派比邻而居,要是被过元君得势,第一个坐不住的,不是你我,而是郑惟行这老道。”

  杭雨燕凝神一思,道:“有理。”

  郑惟行就算明知他们一旁等待机会,要是过元君胜了陶、张二人,为防其坐大,不管愿与不愿,到时也不得不上前动手,他们二人确实不用太过着急。

  甘守廷道:“这头大妖虽是那惹,可又怎知不是我等机缘?到时拿了它躯壳来,想也能炼出几桩厉害法宝,好好温养,数百载后,说不准可得一护门真宝。”

  杭雨燕也是螓首轻点,此番三人联手还杀不了这头天妖,还不是因为三门之中并无杀伐真宝?也正是因此之故,听闻蟒部有这等宝物,三人才被张衍轻易说动,她已下定决心,此次除了这头妖物后,无论花费多少心血,也要祭炼得一件杀伐之器出来。

  就在这时,甘守廷忽然身躯轻轻一颤,朝一处望了望,眼中生出疑惑之色。

  杭雨燕见神色有异,关切问道:“怎么了?

  甘守廷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道:“无事。”

  方才他好似察觉外海之上有一道莫名灵机现出,只是一闪而逝,不甚明显,再想感应,却已是无影无踪,猜测其许是海中什么异种妖物,眼下他也无暇分神他处,因而转过几个念头,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过元君过了五龙江后,又连续飞驰四五日,终是到得神屋山下。

  他把剑光一收,自云中探出身,望了下去,见山势险峻,浩荡连绵,与云相接,那层层密密的禁制灵光驻地入天,气象森然,然而他却露出一丝不屑笑意。

  到了此处,他已不必再维系人身,把法力一运,立时把原形现了。

  一时天霾地晦,一条千丈蜈蚣攀在煞云之中,妖气冲霄,三千六百对钩足一阵攀动,庞大身躯挟起无边腥风,对着那禁制就蛮横无比撞了上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他轻而易举破开了最外一层禁制,一头扎入了神屋山中。

  才至山中,还未看清前路,却忽有倾盆大雨般泼洒而下,然而抬首一瞧,却见那并非雨水,尽是银光烁烁,寒芒刺目,萧萧肃杀的无尽刀兵。

  他瞥了一眼,却是根本无意躲避,只是把身躯抖了一抖,全身肢节如鞭抽动,如霹雳爆响,就把落下飞刀齐齐震散,重还为一片煞气,虽其受此击,壳甲之上却连半点痕迹也无。

  可阵法固然挡不住他,阵中雾气其同样也无法驱散,一时也窥见不到去路。

  好在他也无需用眼去瞧,稍作感应,就找准了本命元珠所在,把身一扭,被滚滚玄煞乌云簇拥着,朝那处闯了过去。

  这时有刀兵水火潮涌而来,上下夹攻,仿佛无穷无尽,然而他任凭其落在身上,根本不去理会,只凭着这副天妖之身碾了过去,一路之上,任何禁制皆被他撞得粉碎。

  在昏昏浩浩的阵气之中穿行数日,忽见眼前出现一座玉砌金筑的大城,云涌雾聚,彩光盈盈,横亘天中。

  他能察觉到那命珠就在里间,因而想也不想,起了身躯往上一冲,倏忽间山崩地裂一声响,这偌大仙城竟顷刻间被撞塌了一角。

  此刻仙城之内,凌空阁上,张衍正与陶真人对面而坐,借阵境观察外间形势,方才那阵撞击若是再来得几次,整座仙城必是散去,只是二人神色都是不变,似并不为此担忧。

  陶真人手一扬,一道金光飞出城去,瞬间打下,然而过元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还不失警惕,当即觉察出来不对,身上黑煞忽然聚涌上来,将其接了下,那金光顷刻消弭不见,然而那层煞气比方才也似是消散了少许。

  张衍目光一闪,沉声道:“看来传言为真,天妖本命元珠可避劫数,一与躯壳相合,便有精煞护身,精煞不灭,则神通不染,天劫不侵,若无利器,唯有以法力压制。”

  陶真人也是颌首。

  他二人从未与天妖有过交手,而南洲三位真人出于私心,也未将那日情形说出,是以并未上来就与其放手对攻,而是打算先做一番试探,再做筹谋。

  此刻外面声响一阵大过一阵,隆隆震耳,他们亦能感觉到身下摇晃不停,显是对方用不了多久就能闯了进来。

  陶真人气定神闲,他捏了一个法诀,龙吟声遥遥传来,忽然滚滚云雾一分,出来一头千丈白蛟。

  过元君凶睛一撇,发出一声嘶啸,扑上前去,顿时就将那白蛟缠住,上下数千对钩足破鳞而入,深深陷入其身躯之中,而后头部颚钳上去一夹,将其剪蛟首剪下,再肢节舞动,把其身躯一阵撕扯,便彻底化为精气散去。

  可方才剪除这一条,一声龙吟,又是一条白蛟窜出,而先前精气一凝,重把身躯聚,变作两条白蛟扑了上来,与他纠缠在了一处。

  过元君能感觉自己距离那元珠不过十来里,可偏偏被阻在此处,好似怒发如狂一般,嘶鸣声震天动地,黑风煞气轰轰不停排挡,仙城本已残破,此刻更是摇摇欲坠。

  陶真人看了一阵,又对张衍望去,后者点了点头,他便轻轻一摆如意,道:“走。”

  一股青烟自脚下涌起,二人瞬间自原处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百里之外一处山头上。

  只要在阵图之中,他们随时随地可转挪遁去了他处,而神屋山广大深远,便是阵图只罩住了西神屋一处,对那妖蜈来说,也需耗费更多力气来追。

  张衍笑言道:“过元君明明心思诡诈,却故意在作出一副鲁莽模样,想也是先引我等手段出来,切不可让他如意。”

  就是天妖,只要试出了其底细,亦能找准法子对付,不过过元君应也是起了同样的心思,且到了此刻,他除了那一身坚躯硬壳之外,仍是不曾把其余手段露得半分。

  陶真人笑道:“无妨,我等占据天时地利,不惧久战,待我起阵攻他,看其还能忍耐多久。”

  他起手一点,灵光泊泊自底下冒出,仿佛一个泉眼,到了三尺高处,底下钻出来一个粉搓玉雕的女童,双目清澈明亮,五官精致,用清脆声音言道:“老爷,秀儿听凭吩咐。”

  陶真人道:“这头蜈蚣乃是天妖,你且起了雷、火二阵招呼。”

  女童欠身一福,领命去了。

  过不片刻,阵位之上十万妖众只觉手中生出一面幡旗,随后未身不由主,一并挥动,天上阴阳相薄,振振发声,雷霆电光自西面八方聚来,而地下生出一片千里火海,夹杂无数金刀,雷火上下一合,以潮鸣电挚之势,狂卷而去。

  张衍与陶真宏两人都是对着阵镜,凝神观看,这一回,只看过元君如何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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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攫地取妖难除

       方才过元君撞破的只是原先神屋山中禁制,故而伤不到他分毫,而此刻陶真人引动得乃是他真灵阵图,金雷火海一上来,霎时就将他淹没了进去,

  然而他把身子一滚,黑煞涌动聚集,绕遍全身,硬生生将雷火顶在了外间,再用心一辨二人方向,就腾起长躯,朝那处飞腾而去。

  陶真人见他过来,故技重施,一摆如此,带了张衍又一次自原处消失不见。

  过元君不得已,只得扭动身形,转头去寻。

  陶真人却不着急与他对拼,耐着性子,不断召来阵气击他,只要稍稍挨近,就转挪去了他处。

  几次三番之后,过元君护体精煞却是一点一点被消磨下去。

  张衍依靠阵镜,把这一切看在眼内,过元君对此如无法门应付,或者始终不肯显露出手段来,那他也乐得如此。

  阵气是从地脉灵机之中而来,整座西神屋合若一体,不虞断绝,耗下去始终对己方有利。

  不过他却并未放松,而是把玄蛟抱阳钺暗暗藏在袖中,盯着下方,随时等待出手。

  过元君这时也是有些焦躁,四枚本命元珠,尚不能生生不息,精血几是无尽的地步,这身精煞迟早也会被耗尽,若那到时,剩下能得以为凭恃的,也就那身坚壳了。

  他身为上古天妖,也与阵法打过交道,实则亦有手段应付,不过原想暗深藏不动。待找到机会之后再来个出其不意,而现下来看。要是不设法破解,怕是始终无法破开眼前局面。

  于是他不再犹豫,把身一晃,四道光华自腹下飞出,直入地下,继而有一股股灵气自地底之下飞出,融入他身躯之中,浑身气势顿时为之一涨。又往二人所在冲去。

  只是使动这法门之后,他身上虽是精煞又浓厚许多出来,可躯内四枚本命元珠却是比原先微微小了一圈,连光华色泽也是稍显黯淡。

  这等异变,立刻引得陶真人与张衍二人投去目光。

  灵泉一涌,先前那名女童忽然自里跃身出来,急急道:“老爷。这老妖在与秀儿抢夺灵机。”

  陶真人神色冷静,沉着问道:“你可能争得过他?”

  女童小鼻一皱,道:“抢去只是少许,可阵禁却被搅乱,难如方才那般攻敌。”

  张衍断定道:“方才那五光发出之时,我这处本命元珠亦是有所颤动。这妖魔必是借了此珠之力!”

  陶真人言道:“不错,如不是此物,万没有可能在压倒阵法之前扰乱地脉灵机。”

  本命元珠本就是天妖修炼来避灾挡劫之用,在脱身去难之上比神通秘术更是高明,绕开阵机封堵非是难事。这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先前南洲三派真人对其毫无办法。

  不过陶、张二人并不怕其显出手段,反而怕他隐而不露。此刻逼了出来。提前知晓,反是好事。

  陶真人道:“这天妖手段不是须臾可破,不过盈不可久,不妨用游斗之策。”

  张衍想了一想,却言道:“这法门如此厉害,过元君先前不用,那定时所限极大,那我等又何必压制,由得其使出起步便好,且看他是否耗得起。”

  陶真人笑着他一看,道:“堵不如疏?道友好计策,不过阵图被他牵制,又如何引再使此法?”

  张衍道:“那也容易,有真人阵图在此,我那六返地枢阵未能一展所长,此刻不妨摆了出来,再由真人主持,来一个阵中之阵,看他如何应付。”

  陶真人赞道:“妙,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此阵乃人德之阵,无需地脉灵机,正好制他。”

  他起手中如意一晃,立时把二人挪去一处山谷中,此地正是二十万妖卒潜藏之处。

  张衍踩云到了天中,朝下喝道:“卢常素,传我谕令,把六返大阵摆开。”

  他一声令下,就见底下二十余万妖兵立时散开,到了各自阵位之上站好,而后旌旗一阵晃动,漠漠妖云弥漫,煞气升腾,霎时间便将大阵起了。

  张衍一按云头,与陶真人一落到了法坛之上,拿过主幡,大声道:“山河童子何在?还不速来压阵?”

  一道灵光飞来,落在供案之上。

  他一挥袖,图卷一开,就有金光暗影浮动,再如旭日喷薄,就化作道道灵光,从往四下散去,不过几个呼吸,一座千丈山岳便缓缓自阵中升起。

  张衍退后一步,下了主位,把主幡交予陶真人,道:“还请真人主持。”

  陶真人打了稽首,肃容接过,而后上得阵位站好,便闭目感应,待过元君那股气机越迫越近后,就把法力运起,将幡旗一晃,轰轰数声,身后山岳便自飞出,而后朝下狠狠一压!

  过元君本拟将阵法压制,并为提防,砰的一声,这山岳正中头颅,身躯居然被打得向下一沉,身躯晃了一晃之后,才回过神来,不禁大怒,可还未等他再度飞起,又是一座山峦压下。

  同样以真灵压阵,又有洞天真人主持,两阵相合之下,威力立时显现出来,一时砸得他无比狼狈,被逼在原处根本不能动弹,不得不起了精煞护住全身。

  可如此一来,就再也无暇搅乱阵图灵机,陶真人瞅准机会,又把阵灵唤出,一时熊熊雷火掣电又至,两下夹击,过元君被轰击得手忙脚乱,身上噼啪作响,多处坚甲焦烂,虽是转瞬即是恢复原状,实际对他并无多大伤害,可也不愿就这么生生挨打还不了手,长嘶一声,忽然往地下一钻,就自不见了踪影,却是借了本命元珠之能,遁地而去。

  陶真人能开宗立派。也是自己一路拼杀而来,斗阵经验丰富。不用多想,也知其必是想设法自六返阵内跑了出来。

  虽他原意是要设法试出其所有手段,再定破敌之策,可战机瞬息万变,既已看出对手目的,也就不必再拘泥于此,因而他当机立断,果断起了法力。

  霎时间。一只擎天撼地的玄黄大手高高扬起,再朝一处猛地拍了下去,轰隆一声,峰崖倾折,山峦崩塌,这一掌之下,竟将百里方圆尽数夷为平地!

  过元君正巧自地下探出身子。飞至半空,被玄黄大手正正拍中,遭此一击,浑身精煞顿时是散去大半,从天中掉落下来。

  陶真人哪会错过这般好的机会,把如意横过一搁。扬声道:“精囚锁何在?”

  随他一声喝,龙吟阵阵,身后霎时飞起八条千丈蛟龙,把身躯舒展开来,自长空穿去。再身化金链,将已被一掌击得昏昏沉沉的过元君凌空捆缚住。

  张衍也是久历战阵。哪会错过这个机会,不用提醒,就把玄蛟钺祭在空中,一道金光,咔嚓一下,就将这天妖头颅斩下,随后金光连闪六次,

  将其砍作八段,这才停下了手来。

  非是不能施为,而是如此还杀不死天妖,此刻每一条蛟龙锁皆是困住一截残躯,犹自挣扎不停,好似未受影响,想要重聚一处,怕再斩了下去,反而助其脱困。

  陶真人看着那断躯,却仍是未有放松,言道:“张道友,这天妖只要本命元珠不灭,便难以杀死,我等需以阵法消磨,慢慢耗尽其耗尽元气。”

  张衍正好要答话,这时却异变陡生,只见一道光华自过元君身躯之内飞出,闪了一闪,射入天穹之中,倏忽不见。

  陶真宏眉头一皱,盯着看了半晌,露出几许惊讶之色,沉声道:“不好,此是这天妖冲去重天之外摄取钧阳精气,不能待其回来,需得设法将它灭杀,否则更难对付!”

  过元君此也是无奈之举,他根本未想会被逼到如此地步,被精囚锁困住,就算他天妖之身,任何神通秘法也休想使出,只能又祭出本命元珠。

  重天之外罡风肆虐,要取钧阳精气必遭其消磨,就是本命元珠能回得来,恐也不及原先一二,可只要有了这精气,他短时内必能道行大增,足以重聚肉身,挣脱束缚,闯出去这大阵去。

  只要到得外间,多杀几个修士吸取精血,找一处暂避,又可慢慢把损折元气修炼回来。

  张衍看了看天空,问道:“真人可能看出,那枚本命珠何时回来?”

  陶真人掐指算了算,道:“最迟三日,便会回返,我现下若不惜法力,倒也有把握将其炼化半数,要除此妖,非得将此间所有躯壳一并毁去不可,不得留有一丝半毫,有那三枚元珠护持的残躯非同寻常,在这短短时日内却是无法尽除。”

  想到此处,忽然记起一事来,叹道:“有元命珠在,除非你溟沧派中北冥天都剑在此,难以将他一击斩杀。”

  北冥剑乃前代掌门秦清纲征伐北冥洲之后,以妖族八部印信及妖皇血裔精血所炼,原本用以震慑妖部之用,但凡妖属,一斩之下,必能断绝残肢生气。

  张衍心头一动,他有一道北冥剑分身在此,只是他却觉得似乎还有办法,未必需要用上此剑。

  他仔细想了一想,忽然脑海浮现一道灵光,问道:“真人,可否以地火天炉炼煅烧其身?”

  陶真人一怔,东胜四派有洞天真人坐镇,有地火天炉倒也不奇,可只有区区三天时日,还有过元君残躯需要镇压,转挪不易,便是距离最近的锺台派,此刻怕也来不及赶去。随即他念头一转,惊讶道:“可是道友这处有地火天炉不成?”

  张衍点头言道:“正是,这处地炉正在神屋山中,只是此处乃我以取巧手段开辟,非是真人这等洞天修士开辟。”

  陶真人低头一思,随后猛抬头道:“那却也够了!只要当成引动地火,由贫道来主持,哪怕天妖之身,亦可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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