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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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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密谕封禁

      海天茫茫,碧空如洗,然而天际尽头却是悬有一垒乌云,似一条浓墨长带,两段无边无际,若往近处去,可见里间有无数电光雷霆,如银蛇般闪耀跳跃,声响远远传出,便连万里之外也隐有听闻。

      这时忽闻一声大响,雷云中有一艘千丈大舟震破浓云惨雾,轰然闯了出来,此舟身之上闪耀着无数光华符箓,映得海面一片金霞。

      这时整座舟船往下一倾,轰隆一声,便撞至海面之上,不绝震颤摇晃,引得周边水浪一阵汹涌起伏,直至一刻之后,才稳稳安定下来。

      甲板之上,汪采婷回首望了望那片乌云,拍了拍高耸胸脯,心有余悸地道:“姐姐,总算过了那鬼云了。”

      汪采薇也是松了口气,百日之前,这海上就时不时有雷云聚集,每一次都是掀起惊涛骇浪,间而有千万道雷电轰击而下,所幸龙牙大舟上禁制坚牢无比,又是专御海浪疾电,他们才得以从这片雷云之中平安闯了出来。

      章伯彦此刻也与二人站与一处,他沉声言道:“我听门中长辈曾言,东胜洲外有万里乌金雷云,风云一起,雷霆肆虐,横扫海疆,非但游鱼禽鸟齐皆蛰伏,连修道之辈亦要远远退避,现下看来,果然不虚,若不是有这艘大舟,恐只府主一人可毫发无伤可以过得。”

      这时后方有声音自后传来,道:“过了这片乌雷云,东胜洲便就不远了。”

      汪氏姐妹都是闻声回转身来。汪采婷更是惊喜道:“恩师出关了?”

      汪采薇一蹙眉,拉了拉她衣襟,道:“还不跪下?”

      汪采婷这才醒觉,忙随着自家姐姐一起跪了下来,恭敬道:“弟子恭迎恩师出关。”

      张衍迈步过来,笑着一抬手,言道:“都起来吧,此间无有外人,不必太过拘礼。”

      两姐妹依言站起。

      张衍转而对章伯彦一拱手,道:“这几日恰逢贫道闭关。多亏章道友护持我这两名徒儿。”

      章伯彦拱了拱手。道:“惭愧,章某只是借了舟上禁制罢了,可如此,那禁制也毁了大半。”

      张衍笑道:“无妨。不过需再费些时日祭炼罢了。”

      在此处与章伯彦言语了几句。他见海面上早已是风平浪静。便又回了中,在玉榻上坐定。

      自东华洲出海之后,已是历时十五个月。看去虽长,但对于动辄闭关数十载的修道人而言,也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这段时日内,因得那乾天钧阳精气之助,他功行又增进了不少,自家算了一算,待到这团精气完全炼化之后,他便能顺利踏入元婴二重境中了。

      他原先本想趁此时机,先把掌门所赐符箓之中的神通法术习得,然而未曾想到,那符中却有暗含一道禁制,阻他观览。

      如此一来,他每日不得不用上半个时辰以法力催逼,方才一点点将其消解。

      掌门此举,也并非无由,他发现自己每一次运化禁制之时,似都能印证自身某一门早已习得的神通。而到了今日,他才将此禁彻底消去,对其来历有了几分猜测。

      他起指一点额心,那处窍穴一跳,就从里喷出一道金光,落在身前桌案之上,而后化为两张符书。

      他微微俯身,伸出手去,把其中一张捧起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暗道:“果是如此。”

      随手把此符一震,便化为一团碎末,而后又将另一枚符书拿入手中,打开一看,却发现这却是一道掌门予他的密谕。

      他神色一正,认真看过之一遍后,眉头斌稍皱,站起身来,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暗忖道:“这却是一桩棘手之事,恐事先连沈真人也并不知情。”

      昔年溟沧派开派祖师曾亲手布下六处封禁,传言封有六种上古凶孽之物,谁人也不知封在何处,而这符书之中却言,这东胜洲中就藏有一处。

      非但如此,掌门通过祖师堂中灵碑算到,这一处封禁有些蠢蠢欲动,似有人在设法化禁,若如此下去,数十上百年之内必被破开,因而命他设法将之处置了,绝不可令他人得去。

      那处封禁之地张衍虽已从信中得知,然而他身为溟沧派弟子,却限于祖师之令无法先一步动手。

      这却是开不得玩笑的,似昔年苏族,便是私自谋夺祖师封禁,才遭灭门之祸。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信中所言内容,确实令他有些始料未及,然而仔细想想,却也不失是一个机缘。

      不过有能力攻破那封禁之人,不定是东华洲中某一大派,他在东胜洲毫无根基,要做此事也很是不易,因为心下想着,唯有先往沈柏霜所立的那处别府一行了。

      就在此时,却听得舱外传来一声尖利啸音,而后半天中有一团七色虹光爆开,此时修道者所用,召集同道前来相会。

      张衍眉毛一挑,他功聚双目,遥遥看去,便见百里之外有数十艘大舟,正围绕成圈,把一条颌下有须,身长足有十余丈的白蟒围在中间,在此之外,尚还有百数小舟,舟上之人都是袒臂露膀,在那里大声呼喝叫喊。

      此蟒身上尽管血迹斑斑,却还昂首厉啸,凶威不见,这时忽然一个甩尾,啪啦一声,就将偌大一艘大舟抽得四散,当即有几人躲避不及,被当场拍成肉酱,余者皆落水中。

      然而那些人却是悍勇无比,不见一个后退,反而又命后方舟船上来,将缺口堵死。

      甲板之上,汪采婷看得秀眸闪亮,这一路下来,所视之物皆是海水,早已乏味,此刻见了这等景象,却是觉得有趣,指着言道:“姐姐,你看那些人,并非修道人,却敢找这头白灵妖蟒的麻烦,此妖长这么大,怕也有百年修为了。”

      汪采薇凝神望了一会,道:“妹妹你看,那些人所用飞叉网兜,乃是我辈修士祭炼过的,非是俗物呢。”

      汪采婷撇了撇嘴,道:“灵气驳杂不纯,那祭炼法器之人还未必见得有我道行高呢。”

      汪采薇莞尔一笑,道:“看那祭炼法器的手段,的确是比不过妹妹的,但对付这头尚未化形的蟒精,却也堪用了。”

      汪采婷秀目眨了眨,却是摇头道:“姐姐却是说错了,休那些人看似把那蟒精围住,可却是奈何不了它的,那蟒精甚是狡猾,看着狼狈,实则在绝精力,等着回过气来,姐姐你看吧,可有那些人好受。”

      汪采薇一怔,她再仔细看了看,却是为之讶然,就在二人说话之时,那蟒精又一连拍碎了两艘船,迫得那些人乱了好一阵,可偏偏却见不着其有丝毫寻机脱逃的迹象,自家妹妹确实说得半分不差。

      张衍也是在留意看着那行人的动作,听了汪采婷之言,点头道:“采婷资质确实更胜采薇一筹,且又观察入微,若是心思不那么跳脱,都放在修道上,其道行也应窥见化丹门径了。”

      他略略一思,那些人既是使用法器,想也和修道之士有些关联,便出声言道:“采薇、采婷,那些人绝然不是那蟒精之敌,你们且前去相助一把,顺便问一问此间是何地界。”

      汪氏姐妹二人听得传音,不敢违命,齐声应下,便各自驾起一道玄光飞去。

      此刻那数十艘大舟之上,有一名身材魁伟的壮汉正在发号施令,命两旁之人不断以飞叉朝那蟒精投掷,可他神色严峻,目中隐隐透出焦急之色,回首问一老者道:“安老,二叔的船队还未至到么?”

      那名老者虽是年纪大了些,但却精神矍铄,胸前衣襟敞开,露出黝黑如铁胸膛,大笑一声,以洪钟般的声音回言道:“不来更好,凭我三百多艘船,数千儿郎,还拿不下一条已受了重创的白灵蟒么?剐了这副好筋骨,仙罗城中,准又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那壮汉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安老有所不知,那飞叉法器不知被谁偷换了一半去,那舱中所留,不过是些凡品。

      安老神情大变,一把抓住那壮汉的手臂,道:“怎么回事?何时发现的?我怎不知?为何不早说?”

      壮汉歉然道:“我也是适才小易来报,才知此事,因怕乱了儿郎们的心思,是以未曾明说。”

      安老愤然道:“这是有人在害你!”

      壮汉却是摇了摇头,道:“安老,眼下非是想这些的时候,小侄在想,如何把儿郎们平安带了回去。”

      安老神色凝重无比,若无足够法器相助,他们非但拿不下这条妖蟒,恐还要把这些弟子尽数折在此处。

      他抓起腰间皮囊,咕咕灌了几口酒,断然言道:“把飞叉都交予我,我来拖住此妖,你带人走,能走几个就走几个,我那小孙儿就托付你了。”

      壮汉一怔,正要开口说什么,这时忽听得前方一声惊呼,见那妖蟒又把那粗如水桶般的长尾一甩,顷刻间又是把一艘大舟拍散,这回却不再收了回去,而是顺势一拐,一连破开两艘大舟,余势未竭,朝着二人所在之处横扫了过来。

      两人神情陡变,哪还顾得上其他,正往水中跃中,可就在此时,却听一声娇叱,一道清亮光华落了下来,嗤啦一下,就爽利无比地将那蟒尾斩成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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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西济海界

      白蟒精转眼被天降惊虹所斩,安老和那壮汉都是愣住,再抬头一看,却见半空之中,有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女凭虚而立,罗带水袖,随风飘扬,这才恍然惊觉过来。

      那名壮汉跪伏下来,毕恭毕敬道:“原来是两位仙师出手相助,在下肖同,代这里三千儿郎谢过救命之恩。”

      汪采婷看他虽是态度恭敬,但神色之间却并无畏怯,显然不是第一次与修道之士打交道了,美目一转,轻笑道:“谢倒不必,我来此却要向你等打听一事,料理这条小蛇不过顺手为之。”

      安老走上船头,不着痕迹地把肖恩挡在身后,沉声道:“不敢,仙师有话尽管发问,小老儿自是知无不言。”

      他们肖族之中亦有不少弟子拜入了仙门,平时往来也是频繁,但多是乘法器往来,能这般御空飞遁的却是一个也未见过,猜出两女法力极高,因此很是小心。

      汪采婷道:“不知此处是何地界?”

      安老神情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可回答也是不慢,立刻言道:“回仙师,此南北三百里,东西二百八十里,皆是我精游国界下。”

      汪采婷奇道:“可我见千里之内。只一座州屿罢了。”

      安老躬身作揖,道:“仙师法眼无差,那一座州屿便是我精游国所在了。”

      汪采婷轻笑了一声,道:“原是这般。你们这精游国却不怎么大呀。”

      安老突然一扫畏缩之态,把头一抬,挺起胸膛,大声道:“我精游国国虽不大,但民有三十万,千人大舟十余,在西济海界中三百余国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汪采婷微讶,旋即她若有所悟,收起笑容。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东胜洲距此多远?”

      安老露出茫然之色,摇头道:“那是何处?小老儿从未听说过。”

      这时那壮汉在后插言道:“仙师说得,可是大楚国所在么?”

      汪采婷心思玲珑,稍稍一想。觉得这东胜洲许是这些个凡俗之人并不知晓。因而把目光投去那壮汉身上。道:“你来说。”

      壮汉言微微欠身,朝一个方向一指,道:“仙师若要寻大楚国。由此地往东去一万六千里,便是大楚地界了。”

      汪采婷见他似比那安老好言语的多,便兴致勃勃地东问西问,她难得到了外洲地界,好奇心重,连一些趣闻轶事也听得津津有味,汪采薇见她问得皆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提醒道:“妹妹,莫让恩师久等了。”

      汪采婷一吐舌头,这才收住了话头,冲着底下之人摇了摇手,便把玄光驾起,与汪采薇一道,往龙国大舟复命。

      安老见二人离去,抹了抹头上汗水,又命人拿了水囊过来狠灌了几口,抹嘴道:“这两位仙师铁定不是仙罗城出来的。”

      那名壮汉犹豫了一下,道:“前些时日大兄回府时曾有言,若有见得外海修道士,需得上报,安老你看……”

      安老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谁知道城中为了何事,这两位仙师说是救了儿郎们的性命也不为过,何必为他们招惹麻烦,便当不知吧。”

      那名壮汉点头称是,他看了看那水中白蟒,兴奋言道:“捕得这条白灵蟒妖,非但可以回去交差,至少可两月不用出海了。”

      安老也是露出笑容,随即面色一沉,道:“今番回去,定要查出,是何人害你!”

      此刻在十余里之外,天中正悬有一架飞舟,上有三人,为首一名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四十出头,他脸色不豫,道:“白管事,这是哪里来的女修?你不是说今日仙城之中诸位仙师正迎候上宗来使,无有人会出来么?”

      身后那管事模样的人急忙俯身言道:“不敢欺瞒老爷,确实如此,那二位仙师来去匆匆,看那打扮,也不似仙罗宗下弟子,许是路过此地的散修,顺手帮了肖家三郎一把吧。”

      中年男子一拍飞舟,不甘道:“肖老三倒是运气好,错过此次,下回还想找肖家的麻烦,可就难了。”

      白管事偷偷看了他几眼,道:“小人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近来仙城中似在搜捕外海修士,老爷不妨上报,就说肖家知情不举,心怀异志……”

      中年男子眼前一亮,道:“好主意,快快取秘哨来。”

      白管事忙递了一只金石镂刻的小哨过来,中年男子抓过,放在嘴边鼓腮一吹,便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飘渺声音传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就见有一人脚踏飞烟,遥遥飞至,此人头扎道髻,法袍之上绣有鱼龙盘水图,背后皆是负有一把法剑,面色极是冷峻,看了看二人,道:“是你们唤本座?”

      中年男子连忙跪下,道:“正是在下,换巡使来此,是有要事禀告。”

      那道人冷声道:“说来。”

      中年男子立刻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却觉身周围掀起一阵狂风,再抬首看去,面前已是没了人踪。

      此刻汪氏姐妹二人正驾玄光往龙国大舟回转,才至半途,忽见一道烟岚破空飞来,而后到了前方一横,不觉都把遁光收住,警惕看去,就见一名年轻道人拦截在前,其人气势凌厉,目光咄咄逼人,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二人是哪里来的修士?”

      汪采婷听他语气不善,哼了一声,道:“你又是谁?管我们做什么?”

      汪采薇不言不语,只是暗暗把阴戮刀扣在袖中。

      那道人傲然言道:“告诉你们知晓,我乃仙罗宗门下巡海使公孙长,我仙罗宗有规,凡外海修道士入我海界,皆需受我管束,你二人若是识趣,便老实交代来历,若是不愿,那我便擒你们回仙罗城中,到时你们的苦头吃。”

      三人距离龙国飞舟不过七八十里远,此时所发生的一切情形,张衍自是看得清qīngchu楚,只是他却安坐不动。

      章伯彦看着外间,问道:“府主,可要章某出手?”

      张衍摇首笑道:“不必,玉不琢不成器,那人只是一名小金丹之士,道行也并不比采薇她们高出多少,由得她们自家去应付即可。”

      但凡溟沧派师徒一脉门下,化丹之前多是出外寻药,半是历练,半是找寻机缘,而汪氏姐妹二人自入道以来,多在昭幽天池修行,张衍带她们来东胜洲,暗中也有锤炼二人的意图,不是遇到生死危局,他是不会出手的。

      那边公孙长又说了一通话,却反被汪采婷讥讽了几句,心下恼怒,便不再废话,手指张开,放出一道白烟,如匹练飞旋,立时就生出一股绝大吸力,似要把二人抓摄过去。

      二汪早有准备,把玄光御起,稳住身躯,汪采婷一声叱喝,往天中祭出一物,乃是一块玉色牌符,才起半空,就生出青,紫、红,蓝四道光华,轰轰落下。

      此宝本名为“沉斛牌”,本是张衍自中柱洲得来,此来东胜洲之前,因见汪采婷无有趁手法宝,索性赐予了她。

      公孙长本是未曾把两个玄光修士放在心上,四道光华下来,觉察出其中浩大威力,神情骤变,惊呼道:“玄器?”

      此刻已来不及躲,大喊一声,张嘴一吐,自腹中喷出一道烟煞,化作重重云雾叠在身前,四道光华下来,风火水雷一起喷发出来,尽管打得他身形摇晃不已,可那烟气也不曾散去。

      这时汪采薇轻盈飘去,绕至他身后,手指一转,只见一道凶煞刀芒扬起,凭空一斩,就把将公孙长一条手臂斩下,这道人愣了一下,接着剧痛袭来,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汪采婷见他破绽出来,正要催动法宝将其杀灭,耳畔却响起张衍声音,道:“徒儿,此人尚有几分用处,且带他来见我。”

      汪采婷一听,立刻把法力收回来几分,可虽因师命不杀此人,却也有心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她纤手一指,宝牌之上四道光气一落,如同雷光轰顶,公孙长半边身躯焦黑一片,当场被震昏了过去。

      她哼了一声,玄光一展,把此人卷了过来,招呼了汪采薇一声,便往龙国大舟飞去,未有多久回至舟上,身形一在甲板上落定,便入了舱中来拜见张衍。

      张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公孙长,自袖中取了一粒丹药出来,道:“给他服下。”

      汪采婷上前接过,往公孙长嘴里一塞,把其往地上一丢,便退开一旁。

      过有片刻,药力便就随津液化开,公孙长才缓缓醒转了过来,他双目才睁开,便一骨碌翻起身来,捂着断臂退开几步,zuoyou扫了一眼,色厉内荏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乃仙罗宗门下巡海使,若敢害我,我仙罗宗定不会你等干休!”

      张衍笑了一笑,心意一起,把顶上三团罡云显化出来,其中两朵凝实,一朵虚实不定,皆在半空中放出五色光华。

      公孙长一见之下,脸色大变,眼中露出骇惧之色,失声道:“元婴大修士?”

      张衍此举暗含试探之意,看他神情反应,心中登时对仙罗宗实力有了些许判断,淡淡一笑,出言道:“公孙道友,贫道初来贵地,心下有一些不明之事需作请教,望你如实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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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仙罗宗

      张衍先前虽遣汪氏姐妹出去打探,但安老那些人毕竟非是修道之士,所知也是有限,而公孙长却是不同,为此海域之中的道门修士,想要知晓东胜洲之事,从此人嘴里得来最为方便。

      公孙长面对元婴修士,身上骄横之气一扫而空,剩下只有畏怯,自是不敢有所隐瞒。

      张衍一番问话下来,才知这东胜洲与东华不同,洲中诸侯国多如牛毛,背后皆有修道宗门扶持,其中犹以五大仙派为尊,似那大楚国背后便是五大派之一的锺台仙派。

      而仙罗宗则西济海界中最大的修道宗门,受海外诸国供奉,治下之民足有百万。每日为其捕杀海中妖物精怪,采集海贝玉珠,珍灵奇宝,再以此去他派换取法宝丹药等修道诸物。

      除此之外,尚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修道世家,分布在这片广袤海域之上,名义上皆是奉仙罗为宗主。

      此派势力虽是不小,但有元婴修为者也只城主一人,比之五大宗门仍是差得极远。

      章伯彦道:“如此说来,这西济海与东胜洲而言,也不过是一处荒僻之地了。”

      公孙长低头道:“我仙罗派本也是强盛一时,五海界中占有两海之地,约莫百年前,自外洲来了一部妖修,与我派在北摩海战了一场,损折了不少实力,只得退至这西济海中,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十多年前海上有一名妖魔横行,大肆吞吃海中生灵活物。本门几位大修士不得不出面阻止,此战之后,虽将这妖魔重创驱赶,可两位长老身死,唯有家师仅以身免,我派至此元气大伤,到了如今也未得恢复。”

      外洲来的妖部?张衍神情微微一动,他念头一转,道:“我路过此处,倒想去拜访贵城主。不知该往哪处去?”

      公孙长连忙言道:“往东北去三千里。那处有一处雄山名为大悦,便是我仙罗山门所在,晚辈乃是城主门下嫡传弟子,愿意为诸位贵客引荐。得知几位到来。家师定是欢喜。”

      他很清楚如今仙罗宗窘迫情形。而他也不过是一名小金丹修士罢了,若是一名元婴真人杀了他,城主绝不会来为他报仇。为自家小命着想,他现下怪顺无比,满口的讨好话。

      张衍把手一摆,道:“此事不急,贫道还有一事不解,公孙道友你为何要寻我这两名徒儿麻烦?”

      公孙长面露惶恐之色,言道:“真人勿怪,近日有上宗锺台有一至宝被人盗取,传闻盗宝之人来了我西济海界,是以城主下谕,近日凡外海来客,皆需严加盘查,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章伯彦嗤之以鼻,道:“天下称得上至宝的,皆是蕴有灵性,岂能被偷了出来?这等瞎话拿来骗谁?”

      公孙长干笑了几声,道:“具体在下也不是不知,也是人云亦云。”

      张衍仔细一想,目光闪了闪,道:“许是这宝物并非是法宝,是那功法也未可知。”

      公孙长一惊,道:“真人之言,是说那可能神通道术的密册?”

      张衍笑道:“此是贫道胡乱揣测,不必当真。”

      公孙长诺诺称是。

      张衍看他畏缩模样,笑了一笑,对汪采薇言道:“徒儿,拿纸笔来。”

      “是,师父。”

      汪采薇拿了纸在案前铺开,摆开笔砚,又起纤手拿起镇纸把两头压住。

      张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奇珍之名,随后递给公孙长,道:“尊师既在潜修,贫道便不去叨扰了,那仙罗城既是八方仙客汇聚之地,想来珍物亦有不少,我欲采买一些,公孙道友回去之后,不妨为贫道留意些许。”

      公孙长有些不敢相信,道:“真人这便放我回去?”

      张衍笑道:“公孙道友若是舍不得离去,要在这里小住几日,那也无妨。”

      公孙长脸色一白,连忙摆手,他哪里还敢留在此处,小心把那白纸折好收起,单手一揖,道:“那在下这便回去了。”

      他怕张衍改变主意,匆匆告辞之后,便疾步出了龙国大舟,而后驾一道烟岚惶惶飞去。

      只是遁有半刻,他忽然想起一事,咬牙道:“若不是先前那二人害我,我又怎会断去一臂,先去宰了他们,以泄我心头之恨!”

      那二人并非修道士,他作了一法诀,立时算出了那二人所在,辨明了方向之后,便往那处急骤飞去。

      那名中年男子和白管事虽是早已离开,但海域宽广,实则并未走远,不一会儿便被他追上,二人见他汹汹而来,心下惊诧,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一道烟煞当头笼下,两人一声未吭,顷刻间就被绞磨成了一团血泥。

      公孙长顿觉心头舒畅了许多,他冷哼一声,纵起遁法往东北而去。三个时辰之后,便回了仙罗城。

      自天空俯览而下,此城楼宇殿台极多,周围遍植琪花瑶草,自山脚一路绵延至山巅,犹可看出当年极盛之时的气象,峰顶之上矗立有一座雄伟塔殿,两侧金桥廊道探入云中,形似两翼飞起,看去雄奇瑰丽,壮观异常。

      公孙长到了塔殿前方落下,禀明守门童子,等候了一会儿,便听到里间传命唤他进去,熟门熟路入了殿中,他跪下道:“徒儿公孙长拜见恩师。”

      正殿蒲团上坐有一名看去八旬年纪的老道,发须稀疏,五官挤作了一堆,此人便是仙罗城主公孙胥,十多年前与那妖魔一战,他仅以身免,但面貌损毁,后来虽以灵药修补,却仍是难看丑陋。

      作为修道之士,他实则也不在意面貌如何,可偏偏他乃是一城之主。因这副尊荣着实难以见人,索性便躲在了殿中潜修,如非必要,绝少外出。

      公孙胥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道:“你怎么少了一臂?”

      公孙长不敢隐瞒,将内中缘由说了一遍。

      公孙胥听了之后,却是沉吟道:“你看曾看清楚,那位张道人顶上有三团法云?”

      公孙长肯定道:“徒儿不会看错。”

      公孙胥对他招了招手,道:“你把那纸拿我一观。”

      公孙长连忙将那张纸展开送上,公孙胥拿过看了几眼。却是露出迷惑之色。这些东西有些是草药。有些是金玉,有些则是精怪内丹,还有些东西,他则从未有过听说。却根本看不出是作何用途。

      这纸上所写。俱是炼化白月英实所用之药。不过张衍却把几样尤为重要之物漏了去,且还故意添了几样似是而非的东西进去,自是让人无从辨别。

      公孙长小心问道:“师父可要见他们么?”

      公孙胥恼道:“见什么见。如今为师这样子,出去丢脸不成?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早些打发了走了事。”

      两人正说着,这时一名白衣修士这时走入殿中,身上衣衫素雅洁净,纤尘不染,自顾自到了近前,他却是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笑道:“恩师与师弟这是要打发谁?”

      公孙胥没好气道:“你不去陪上使么?却来为师这里作甚?”

      白衣修士漫不经心道:“皇兄山门中丢的宝物与徒儿何干?便是找到了也没我的好处,”

      他瞄了一眼公孙长道:“师弟这是怎么了?怎的丢了一臂?”

      公孙长苦笑将事情来去又说了一遍,最后恨恨道:“也是小弟被那两个贼子坑害惨了,否则何至于此。”

      白衣修士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来,道:“师弟,你说那几人的禁制舟船有千余丈长?”

      公孙长点头道:“正是。”

      白衣修士暗暗吃惊,似附有禁制的千丈之舟,需以一处绝大的地火天炉炼制,对方来历绝不简单。

      他暗道:“恩师曾言,去往那处地界,最好需几名道行高深,且无有根脚之人,这一行人倒正是合适。”

      想到此处,他对公孙长说道:“师弟在我门中,乃是最为精通画术之人,既是见过这四人,可否把容貌画下,予为兄一观,若是画得好,为你重续一臂如何?”

      公孙长身躯一震,惊喜道:“果真?”

      白衣修士道:“师弟何曾见为兄在这等事上开玩笑?”

      公孙长取了纸笔出来,提笔而起,只霎时间,便一气呵成,向前一推,道:“拿去。”

      白衣修士接起一看,见两名女子娇姿玉貌跃然纸上,顾盼间宛若真人,不由啧啧有声,笑道:“此画可谓珍品,师弟好手笔。”

      公孙长不理他,凝神屏息了一番,最后缓了口气,几笔把章伯彦的形貌勾勒了出来。

      白衣修士走至他身边,看了几眼,见一名老者浑身魔气森森,两目几欲噬人,不觉身上一寒,立刻把画放下,点了点头,道:“也是不错,还有一人呢。”

      然而这一回,公孙长却是提起笔,又放下笔,几次三番之后,他忽然眼中一亮,笔锋陡然落下,不过在纸上盘恒片刻,便即把笔一掷,指着言道:“师兄可满意否?”

      白衣修士凑了过去,见此图这回只画了一个背影,但只看一眼,便惊觉一名丰神伟岸的道人卓立在前,顿生高山仰止之感,他呼吸不由一滞,半晌才赞叹道:“好,画的好!”

      他把这四幅画俱都小心收起,便告辞处理,精神十足的走到了外间,随后将其交给了一名等候在那里的僮仆,言道:“送去六弟处,告诉他,这几人我有大用,若是去了我大楚国,都要好生招待,若是怠慢了,我拿他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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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二海舆图


  到了第二日,公孙长孤身一人来至龙国大舟上,与张衍见礼之后,他告歉言道:“真是的不巧很,在下回城之后,恰逢恩师闭关,这倒不便亲身前来相见了,只能由在下代劳,望乞海涵,不过真人所需之物,皆已携至。”

  他一抖袖,放出来一道乳白烟气,托出了数十只玉匣,每一只皆是半尺见方,整整齐齐码放在舱室之内,而后又从袖中取了一束扎书,单手托着递了上来,“因那些奇珍数目着实不小,是拟在下为一单,以备真人查点。”

  张衍当即接过,起指一点,解了红丝束结,缓缓打开扎单,目光在上游走了一遍,半晌过后,他看了公孙长一眼,点首道:“公孙道友有心了。”

  公孙长一直在留神张衍神情,此时心下一松,道:“真人所需之物共有一百八十六种,其中一百一十三种我仙罗城中皆能觅得,至于余下七十三物,我仙罗派毕竟只是海中孤城,却是无力寻得,但万里之外的大楚国却是地域广大,物阜民丰,又是上宗锺台派立基之地,却是远胜我仙罗十倍。”

  东胜洲洲中仙城,恰比人间州府,乃四方通衢之地,除却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些天材地宝外,那些寻常宝材,只要修士出得起价码,皆可搜罗得来。

  张衍笑了一笑,道:“真是如此,那倒要去见识一番了。”

  这时汪氏姐妹趁着二人说话,已是将玉匣中所放之物对照着束扎检视了一遍,最后道;“恩师,半分不差。”

  张衍微微颌首,又对公孙长言道:“公孙道友,不知这些宝材作价几何?”

  公孙长俯身道:“张真人,此间所有 皆是我家城主所赠,无需论价了。”

  一名外来的元婴修士在仙罗派地界之中晃荡,城主公孙胥总也觉得不放心,又见张衍所需之物虽是种目繁多但好在每样数目都稀少,因而准备吃些亏,想着早些打发走了事。

  张衍摇头道:“公孙道友说笑了,贫道怎能白取。”

  他想了一想,取了一只玉盒出来起了法垩力悬空送下。

  公孙长下意识伸手接过,往里一看发现匣中堆积着犹如米粒一般的细小贝珠,颗颗圆润饱满 剔透莹亮入眼皆是璀璨光华,不觉露垩出吃惊之色。

  仙罗城昔年之所以繁盛,那是因为能自北摩、西济二海中采集出深海灵贝,但海贝与那等用山川秀气孕育而出的灵贝一比,无论外相还是内中所蕴灵气皆是相差极远,更何况这百中无一的贝珠!

  只这一盒,便可作抵海贝十余万数,买下眼前所有宝材那是绰绰有余。

  他把这盒贝珠拿在手里掂了掂,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说道:“真人却是给多了。”

  张衍笑道:“公孙道友跑前忙后,也是一番辛苦 先前因误会,我徒儿冒失斩了道友一臂余下有多,便当是送与道友的赔礼了。”

  他固然可以把送来这些丹材白取了去,但如此做却终归会令仙罗派有所不满。

  他这回来东胜并非稍停即走,而是奉了掌门之命,要在此设法站稳脚跟的。

  仙罗城能在此处矗立千百年,接连遭逢两次大变,门派也未曾被人强占了去,足可见根基深厚,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若是留下了恶劣印象,那势必影响他后续动作,占这点小便宜毫无必要。

  公孙长怔了一会儿,看了看手中贝珠,少顷,他收了起来,随后单手一揖,真心实意地言道:“谢张真人厚赐了。”

  他虽是小金丹修士,可入道只二百余年,若得七叶宣真草所炼丹水洗练,仍旧有些许希望窥望元婴之境,但此等灵草委实价值不菲,他多年积攒仍是差了许多,而今有了笔玉珠,却可堪堪补上先前所缺了。

  这时张衍又拿出一封上了禁制的书信,抖手抛了下来,道:“贵城主无暇,甚是遗憾,贫道这几日便会动身前往楚国,来日再登门造访,这封书信就请道友代为转交了。”

  公孙长连忙伸手接过,他见张衍已有送客之意,便起身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出了龙国大舟之后,他心下忽然想到道:“我若是把那书信毁了,再把这些玉珠私下里吞了去,想必也无人知晓………”

  只是这念头一起,他浑身打了个激灵,立时就又掐灭了。

  听张衍言语中意,将来还是要回来拜山的,便算无有那封书信,也有泄垩露可能,且这乃是欺师之举,万一被人得知,那门中可就再无他容身之地了。

  想到此处,他摇了摇头,祭起一道玄光,往仙罗城回返。

  龙国大舟之中,张衍放出一道罡风,把那数十玉匣卷入了袖中,对两名女徒凡言道:“待为师换了飞渡法垩器,便就上路。”

  再行一万余里,便可至东胜大洲,可龙国大舟太过惹眼不说,且禁制也坏了大半,无法再行空飞渡了,故而只得再另取一物代步。

  他拿出禁制牌符,信手一摇,先把大舟收了,而后做法拿诀,齿关轻叩,念了几句法咒之后,便自那袖中喷出一团云烟,倏尔凝聚为一架云筏,上结一顶凌空云帐,徐徐绕旋。

  此宝也不知原先是哪个魔宗长垩老所持,他随手便拿来用了,一气将之运化至三四丈大后,便把章伯彦和汪氏姐妹都唤了上来,再催动法垩力,一行四人便不疾不徐朝东飞驰而去。

  约莫行出两个时辰,却见前方来了一名青年修士,此人脚踏碧绿飞叶,见到云筏,身着青袍,修为不过明气境界。见了云筏后,他先是呆了一呆,顿有片刻之后,这才上来,高呼道:“前方可是外海来的贵客?且暂留玉趾。

  张衍听了,略一思忖,起法垩力把云筏按住,对汪采婷言道;“徒儿,你去问一问何事。”

  汪采婷应了声,下了云筏,飞身上前,道:“你是何人?寻我等何事?”

  那修士见找准了人,面上一喜,打躬道:“小道肖尹,乃是仙罗宗弟垩子,今日冒昧前来,是为谢过诸位前辈昨日搭救我肖氏族人。”

  汪采婷想起昨日被他救下那行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道长族人,此举手之劳而已。”

  肖尹抬起头,正色道:“对几位前辈来说是小事,对小道而言,却是大恩,不垩得不报,今奉上二海典图一副,聊表谢意,还望笑纳。”

  他自袖中取出了一副图轴,双手林过头顶,递了过来。

  哪知汪采婷却是哼了一声,道:“你们仙罗宗好不老实,先前我家恩师也曾向公孙长打听过海图一事,可是他却说从来无有,原来是诓骗我等。”

  肖尹慌忙摆手,说道:“前辈误会了,公孙师叔说无有,那是当真无有,小道这一副海图乃是昔年恩师出外游历时绘下,自恩师故去后,便由小道保管,甚少有人得知。”

  汪采婷瞥他一眼,她轻抬皓腕,将地图自肖尹手中摘了过来,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肖尹见他收下,也是高兴,稽首道:“那小道便不耽误几位前辈行程了,这便告辞。”

  再行一礼之后,他驾起飞叶,越空而去。

  汪采薇拿起图轴,在手掌中拍了拍,便转身回了云筏,道:“恩师,那道垩人送来一副典图。”

  张衍拿了过来,在案上摊开,图中升出一道光华,现出了无数地理图形,他略略一扫,却是有几分讶异。

  他原本以为这份海图只是这西济海界,却不想连北摩海界的也是囊括在内,更为难得的是,连东胜洲近海沿岸的州城、门派世家、物产人口、包括山】—河流的分布亦是一概注明,内容很是详实。只是再往此洲内陆去,却是一片空白,看那模样,倒不像是故意抹去的,而是那作图之人还未来得及绘完。

  修道垩人虽可凭借大致方位和地脉走势找寻欲去之地,但终归要费上不少功夫,特别是在东胜洲陌生之地,更是不易,而有了这副地图,却不知方便了多少。

  张衍目光在图中探寻了片刻,便找到了那别府山门所在,不由赞叹道:“只这一图,便足以抵得上先前所有丹材了。”

  这时他已是心下有底,便不再耽搁,把图画一收,便起了法诀,将云筏催快,转而往东北方向行去。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两日之后,便到了东胜洲近海,海上白帆点点,往来舟船众多。

  前方便是大楚地界,临海有一座仙城名为“兴康,”内有锤台派所士坐镇,但凡外洲修士入城,必会前来查视,是以一行人并不靠近,而是沿着海岸继续往北行去。

  如此又过五日,就听闻河水奔腾之声,放眼一望,见此河极为宽阔,其中还有许多未曾消融的冰块随着水流冲入海中。

  按海图中所示,此河名为“芦夜,”由此再往北去五六万里,便是那北摩海界了。

  而沿着这条大河向东行走,便能行至一处名为“神屋山”的所在,此山占垩据东胜洲极北之地,自东向西绵延无尽,不知有多少万里。

  张衍站于云筏之上,举目望去,天际尽头,入目尽是莽莽山峦,白雪倾顶,霜色寒天,雄浑壮美。若沈柏霜所言无需,其所立别府山门,便在那群山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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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苍朱涵渊

      三百余年前,当时已然是元婴三重修为的沈柏霜为避开门内纷争,奉师命远赴东胜陆洲。

      行至神屋山时,见此地蕴灵脉,山势雄奇,又因僻处东胜极北,不在五大派管束之内,是以驱逐了一门邪派,在此暂居下来,又立了一座洞府,定名“涵渊”。

      他在此收徒传功数十载后,便又出门游历,自此再未回转。

      晃眼两百多年过去,庭中花树早不复昔年五彩艳色,满地皆是枯叶飘零。

      洞府内一方平整青石上,坐着一名面容慈和,大耳垂肩的中年道士,跟前则站着一名看去二十余岁的年轻修士。

      那中年道士叹息一声,道:“高师弟,你资质之佳,同门之中,无人可及,再有不久便可化丹,可我为门中大计,我却不得不耽误你几年,你可怨怪为兄?”

      那年轻修士正容道:“掌门师兄快别如此说,我高仲元今生有幸,得掌门师兄提携,才拜入山门,此恩已是无以为报,又何来怨怪。”

      中年道士又是愧疚,又是欣慰,叹道:“难得,难得,师弟你先回去吧,为兄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年轻修士躬身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中年道士站起身来,在洞府内踱步来去,眉关紧锁,时不时长吁短叹,似是想着为一桩难事。

      许久之后,他眼中渐渐透出一股决然之意。

      这时自门外闯进来一名轩眉朗目俊挺修士。隔着十丈远便大声言道:“近来峨山弟子越来越猖狂了,竟敢在我山门之前肆意游荡,师兄,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得想个主意才是。”

      中年道士看他一眼,沉声道:“温师弟,你来得正巧,为兄正为此事要找你。”

      俊挺修士一听,顿时来了jīngshén。兴冲冲坐下。道:“师兄可是下决心与峨山一战了?我早就说过,你退一尺,人进一丈,索性与其做过一场。生死各安天命就是。”

      中年道士却是摇头。道:“为兄是在想。是否应了峨山派所求,把这苍朱峰洞府让了出去……”

      “什么?”

      温师弟愕然,然后呼啦一下站起。指着楚道士,大怒道:“楚牧然,你在胡说什么?恩师基业,怎能断送在你我手中?”

      楚道士望了望他,却是面容平静,只道:“师弟,你且坐下,听我说完。”

      温师弟瞪着他好一会儿,才重重坐下。

      楚道士斟酌了一会儿语句,缓缓道:“师弟,恩师他老人家如在,我涵渊洞一脉自是无人敢欺,可恩师这一走便是两百余年,不提那峨山派,就说这神屋山中数十宗门,又有哪一个不是对我这处洞府心存觊觎?”

      涵渊洞地下灵脉众多,在神屋山界中算得上是最为上等的洞府,沈柏霜在时,因他乃元婴三重大修士,道行太高,是以无人敢打主意。可自从他走了之后,苍朱峰周遭门派便渐渐起了心思,如不是还顾忌沈柏霜不知何日可能回返,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早就群起来攻了。

      温师弟闷声道:“那也不能把洞府拱手让人。”

      楚道士叹气道:“为兄起初也是不愿的,可恩师久去不归,这些年来情形,师弟你也是知道的,不谈你我,后辈弟子无法修道,若是断了道统,我等岂不是成了师门罪人?”

      温师弟一拳击在石案上,恨声道:“要不是峨山仙城从中弄鬼,又何至于此?”

      一个门派要想延续,势必要招纳弟子,教授玄功妙法,这样门中前辈一旦故去,转生之后还有望再被后人弟子引入道门,

      可涵渊一脉,已是三十年未有一个弟子入门了。

      不是他们不想收徒,而是每次皆被山外那些以峨山派为首的宗门所阻,先一步将那些资质高绝之人挑走,明眼人皆能看出,这是在慢慢掘断他们的根基,便是不愿把洞府让了出来,等涵渊一脉尽数死绝,也一样能达成目的。

      楚道士本也很是硬气,可涵渊派毕竟根基浅薄,与之对抗了两百年下来,情形却是每况愈下,又不见沈柏霜有回转迹象,故而他也是失去了信心。

      洞中一时沉默下来,半晌之后,温师弟不甘心道:“等赵师弟回来,总能缓解一时。”

      楚道士苦笑道:“赵师弟所携去的,乃是我门中最后万数灵贝了,便是此番顺遂,携回的参道外物,也至多也只够我门上下三十余弟子用上一年半载。之后又该如何呢?”

      温师弟犹自强撑,道:“能拖一时是一时,说不定到时恩师便就回转山门了呢?”

      楚道士摇摇头,道:“你若不愿,我这里还有一法。”

      温师弟急道:“师兄,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说来。”

      楚道士缓缓道:“我师兄弟几人中,高师弟的资质最好,那些灵贝本来是准备留作他凝丹外药的,此回却是对不起他了,好在他无有怨言,不过我等却不能就这么耽误他了,我想着把恩师赐予你我的法宝一同借他,命他出外寻找机缘,若能在我等寿尽之前突破元婴之境,便不惧峨山派那些人了。”

      温师弟面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随后冷笑道:“你认他为师弟,我可不认,要去也是我师兄弟三人之中去得一个,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等并论?我是不会把法宝借他的。”

      高仲元并非是沈柏霜所收弟子,他乃是没落的修道世家出生,因无意中得了沈柏霜传下的一门开脉功法,六十年前才来山中拜师,故而被楚道人视作师兄弟,因其并非由正途拜入门中,是以为温道人所不喜。

      楚道士早知是这个结果,也不继续再劝,眼帘垂下,看着脚下道:“那就唯有迁门避祸了。”

      温师弟语声极为冷硬,“你让出洞府,恩师如是回来,又如何交代?”

      楚道士把身躯坐直,正色道:“恩师若回来,自有手段把山门取回,但若恩师不回,众弟子误了道业,道统无人承继,你我便皆是罪人!”

      温师弟怒道:“山门为一派根基所在,就是我弟子死绝了,也不会拱手让人。”

      楚道士也知无有可能立刻说服于他,他突然露出了疲倦之色,摆手道:“好了好了,师弟你也不必与我争执,回去再好好思量一番,改日我们再议吧。”

      温师弟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后,突又停住,回头道:“师兄你要是瞒着我做出什么事,我可不答应。”

      言罢,他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去了。

      楚道士长叹了一声,这时忽见一名童儿在洞府门前探头探脑,他不悦道:“做什么?”

      童儿道:“师祖,有赵长老的飞书。”

      楚道士脸上露出喜色,道:“快些拿来。”

      他先前曾遣师弟赵革出外采买修道外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转了。

      急急取过了飞书后,他挥了挥手,童儿便退了出去。

      楚道士吸了口气,把飞书拆开一看,却是脸色大变,手也抖了起来,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到底是谁人做出这等恶事?”

      赵革在信中带来的并非好消息,他言及此行在楚国界内仙城中买得不少丹药玄种,本是一帆风顺,可却在返回之时遇袭,而今身受重创,正在一处隐蔽地界养伤,一时不得回转。

      楚道士立刻怀疑是峨山派动的手,他正想着如何把赵革接了回来,这时却听到洞门外有人在呼唤自己,勉强振作jīngshén,道:“外间出了何事?”

      一名年轻弟子在门外言道:“恩师,山门外有两名女修前来拜会,说是要面见掌门。”

      楚道士心中疑惑,沈柏霜在时,倒也有不少修士慕名前来拜会,可自其走后,便甚少有这等情形出现了,沉声问道:“那二人是何修为,你可看出来历?”

      那弟子道:“那两名女修驾御玄光而行,看其衣着打扮,倒不似我神屋山界中人。”

      楚道士心中一动,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唤你大师兄前去相迎,探探她们的底细。”

      山门之外,汪氏姐妹并肩站在一处,因两人姿容美绝,又是一般模样,引得涵渊守门弟子频频观望。

      汪采薇看着周围山色,赞道:“妹妹你看,沈真人选得这处洞府虽是荒僻了些,可灵气之盛,也称得上是一块福地了。”

      汪采婷撅嘴道:“可比起昭幽天池,还是差了许多。”

      汪采薇笑道:“昭幽天池本是洞天真人修行之所,恩师当年孤身破阵,立下大功才得山门赐下,此间洞府自是不能相比,东胜洲似那等所在,恐只能往五大派山门中去寻了,你就不要贪心了。”

      两人正说话,就见远处山门大阵徐徐开启,一名清俊道人亦是驾玄光出来,他目光在两女面上停了一会儿,上来稽首道:“贫道林宣朝,忝为涵渊门中大弟子,不知是何方道友至此?又有何事要见我家恩师?”

      汪氏姐妹相视一笑,汪采婷主动上前,万福一礼,道:“原来是林师兄,小女汪采婷,此是家姐汪采薇,今日至此,乃是受贵派沈真人之托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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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山门易主

      闻听汪氏姐妹来意,林宣朝不敢擅断,遣人入内禀报。

      楚道士得知之后,又惊又喜,沈柏霜已是久音讯,可此次若是回转,则一切难题都是迎刃而解。

      他问了下来,得知二人只是玄光境界,便也未作太多思虑,决定见上一见,命童儿点上玄香,将洞府扫洒了一番,这才将二人请了进来。

      各自落座之后,楚道士与汪氏姐妹寒暄了两句,便问道:“不知两位道友从何处来?”

      汪采薇笑着应道:“我姐妹二人是自东华洲渡海而来。”

      “东华洲?”

      楚道士不禁吃惊,东华洲与东胜洲虽同属九州之中的东三洲,但彼此之间相距极远,又有雷云重洋阻隔,来去极是不易,绝不是寻常修士可以轻易越渡。

      他沉吟片刻,道:“两位道友方才言及,此来是受本门祖师之托,恕那老道冒昧问一句,两位可是在东华洲遇上他老人家的?”

      汪采薇讶然道:“莫非沈真人从未与楚掌门说过他的来历么?”

      楚道士略感尴尬,道:“惭愧,许我等做弟子的太过不成器,恩师他老人家并不曾交代他是何门何派出身。”

      两姐妹为之恍然,不过沈柏霜曾言在东胜洲收下的徒儿不过是记名弟子,不与其说起根脚来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到了如今,倒是不便隐瞒了,汪采薇直言道:“沈真人是我东华洲溟沧派长老,在我门中班辈甚高,乃是掌教真人的师弟。”

      楚道士修道两百余年,去过最远之处也不过是大楚国,并不曾听过溟沧派威名。便稍稍打听了几句。

      汪氏姐妹不知张衍之意,并未交待的太多,但只就那透露出来的一鳞半爪,便令楚道人瞠目不已,不知不觉中,连带态度也是谦恭了几分,拱手道:“不知两位与我恩师如何称呼?”

      汪采薇笑道:“若按辈分,我与采婷该称呼他一声师叔祖。”

      楚道士点了点头,他迟疑了一下。小心道:“不知家师嘱托两位何事?”

      汪采薇娇容一肃,道:“具体事宜为何,恐要请楚掌门亲去一见我家恩师,才能知晓了。”

      楚道士神色一凛,拱手道:“不知尊师又在何处?。”

      汪采薇道:“我家恩师此刻便在苍朱峰之西。百里之外一座险峰之上驻足。”

      楚道士犹豫了一会儿,他不能确认两人所说是真是假,因为说了半天,对方也有拿出任何信物,对于是否出去相见,有些拿捏不定,便对门口一个童儿使了个眼色。

      那童儿会意。便道:“掌门,服丹的时辰到了。”

      楚道士对汪氏姐妹歉然言道:“两位且稍候,老道有些事,我去去就回。”

      汪采薇笑道:“楚掌门请便。”

      楚道士告辞出来。到了另一处洞府中,命人把温道人唤了来,待其坐定,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师弟,你以为此事为兄该如何做?”

      温道人日夜期盼沈柏霜回转。此刻听到消息,哪里还忍得住,没好气道:“师兄,你还在等什么?莫非怕人坑了我等不成,不是小弟灭自家威风,似如今门中这等情形,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楚道人怔了一怔,似是得了点醒,站起道:“不错,是为兄想多了,师弟且紧守山门,我这便前去见过那位师兄。”

      他步转回洞府,便极是爽的与汪氏姐妹一道出了山门。西去百里之后,见一座山峰之上有一架云筏,上有两名道人,其中一名望去丰神英毅,卓尔不凡,顶上似有罡云飘动,他不禁大吃了一惊,“元婴修士?”

      他原先见汪氏姐妹不过玄光修为,便猜测其师当也与自己修为仿佛,不想却是料错了。

      要知东胜洲中,一名元婴修士就足以震慑一方,峨山派正是有了一名长老成就元婴,行事才会如此张扬。

      楚道人目光又转向张衍旁侧,一看之下,却又是一惊,那是一名全身笼在烟雾之中的老者,顶上也一样有罡云翻腾,显又是一名元婴修士在此。

      为两人气势所摄,他一时竟是不敢上前。

      张衍见他模样,却是笑了一笑,远远稽首道:“可是楚掌门么?贫道溟沧张衍,有礼了。”

      楚道士回过神来,慌忙还礼,敬畏言道:“不敢,不敢,当不起真人大礼。”

      张衍笑道:“贫道来历,想必我那两个徒儿已是与楚掌门说过。”

      “是是,”楚道士小心言道:“此番特来请教张真人,不知家师到底有何交代?”

      张衍淡淡言道:“沈师叔托我前来,乃是为接掌涵烟洞府,自此之后,这苍朱峰便是我溟沧派别府了。”

      楚道人愣了一下,他事先也未曾想到,沈柏霜居然会做这等安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之后,他迟疑道:“不知……不知可有信物为凭?”

      他并非怀疑张衍,事实见了后者之后,便对其身份便信了八成,两名元婴修士在此,若要对涵渊派有什么恶念,谁又能拦得住?根本需来费这番周折。

      且能与溟沧派这等大门扯上关系,他也是求之不得,可也不能只凭一句话就要把举派上下交予对方手中。

      张衍笑道:“我出来的匆忙,信物倒是有,不过我这处有一件沈师叔所赠法宝,不知你可认得?”

      他摊开手心,冒出一道金光,冲起半尺高,内现一只如塔金罩,在天光之下,内有七粒宝珠放出绚烂异芒。

      楚道人一见之下,顿时两目大睁,而后激动道:“不错,此正是恩师昔年随身至宝!”

      见已确认误,他再不迟疑,整理了一下冠袍,恭恭敬敬对张衍下拜,道:“楚牧然见过掌门师兄,先前不敬之处,还望恕罪。”

      这一语说毕,却觉心头一片轻松,这掌门之位委实不好当,他辛劳了两百余年,苦苦操持门内诸事,甚至连自家修为也耽误了,可如今终于能把这肩头重担放下了。

      张衍上前将他扶起,道:“楚师弟不必多礼。”

      楚道士突然想起什么,抓住张衍袖子,祈求道:“求掌门师兄我赵师弟一命。”

      张衍目光微凝,道:“出了何事?”

      楚道士将他师弟赵革在外被人重伤一事一说,最后道:“赵师弟乃是老实人,若不是实在难以坚持,他绝不会来飞书求救。”

      张衍正容点首,道:“既是我溟沧门下弟子,理当前去相救,不知赵师弟是何模样,而今又在何处?”

      楚道士自怀中取出一枚法符,道:“此符之上有赵师弟一缕气息,可助掌门师兄找得他所在。”

      张衍接过,转而对章伯彦言道:“章道友,便由你走一趟了。”

      章伯彦也不多言,接过法符后,拱手一礼,便纵身一跃,化为一道滚滚黄烟遁去云天。

      楚道士见张衍说救人便救人,毫推拒之意,感激言道:“多谢掌门师兄。”

      张衍笑道:“份属一脉,理当如此,师弟也不必唤我掌门,叫府主即可。”

      楚道士连忙点头称是,他又言道:“此处非我涵烟洞地界,不便说话,还请府主移步。”

      张衍颌首应下。

      楚道士当先带路,引着一行人回至洞府之中,又命童子奉上香茶珍果,道:“府主可要见一见门内诸弟子?”

      张衍笑着看他一眼,道:“也好。”

      楚道士立刻把门内所有弟子,包括温道人一齐唤了来,一一上前与张衍见礼,

      张衍看了下来,见在此共有三十七人,其中倒有大半未曾开脉,明气弟子只得八人,唯有三名弟子已入玄光境界。一名便是迎汪氏姐妹入府的大弟子林宣朝,而另一名则是名唤江柔的女弟子,而最后一名,便是沈柏霜的别传弟子高仲元。

      沈柏霜当年共是收了六十余名弟子,只有三人得入化丹境,余者多是寿尽故去,尚存之人也是早已下山转生了。

      张衍见这些弟子之中,有一个是这数十年内得入山门的,便知其中必有缘故,心中一转念,随意评点几句,便将一众弟子挥退,转而对留下来的温道人言道:“神屋山乃是东胜洲地势最高之处,而苍朱峰又是此间第一峰,终年冰雪覆顶,听闻站于峰巅之上,能望见数万里之外的北摩海界,温师弟可愿带我一观?”

      温师弟一怔,随即大笑道:“师兄原来是个雅人,请随小弟来。”

      张衍笑着点首,留下汪氏姐妹,随温道人一同出去了。

      二人离去之后,楚道人心情比之先前却是大好,向汪氏姐妹问道:“不知府主座下有几名弟子?”

      汪采薇笑道:“恩师座下有七名弟子,此次只携我与妹妹前来。”

      楚道士抚须道:“两位资质奇佳,想来是府主跟前最为得意的弟子了。”

      汪采婷这时插言道:“要论资质,我们哪里比得上大师姐,她已是凝聚法力真印,成就化丹三重,便是我那六师弟,虽是入门极晚,但却已是先我姐妹一步迈入化丹境中了。”

      楚道士听了,却是惊叹不已,只张衍座下弟子,便与自己修为相仿,心中对其评价又是高了一层,暗道:“有这位张师兄在此,我涵渊派许是能重现昔日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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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书约峨山

  张衍在苍朱峰上转了—夜,将洞府内外俱都查看了一遍,对此间境况已是了然于心。

  涵渊洞府辟地约有三十来亩,于半山腰处立有一座大殿,用以召集弟垩子,训言授功,另有屋舍百余间,只是大多无人扫洒修缮,又无禁制护持,故而多数屋瓦残破,蛛网尘封,非但丝毫看不出修道门派的气象,反而显出一股衰败气息。

  这实则也怪不了楚牧然,沈柏霜当年在此时,用得心思也是不多,自其走后,山门失了最大撑大支柱,能维持至已是不易,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散布在山间的无人居处。

  此些对修道者而言,其实不过小事,然而作为修道宗垩派,数十载未有弟垩子入门,且连修垩炼所需的一应外物亦是匿乏,那却是生死存亡的大垩事了。

  若是在东华洲中,倒也无妨,不提玄门十派,便是二三流门派世家之中,亦备有玉液华池,灵贝地煞,门中弟垩子哪怕闭门百年,也一样修行无碍。

  然而这在东胜洲却是行不通的,此地修士若需修道外物,唯有去往仙城才能购得。

  神屋山眼下执掌仙城之人,恰是峨山派那位元婴真人,累得楚道垩人不垩得不派遣弟垩子楚国界内的仙城采买,然而因路途过远,这却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一个不慎,便易被邪道修士半途劫杀,那赵师垩弟此次便差点丧命。

  总而言之,涵渊洞一脉眼下可以称得上是内外交迫,若是张衍来此晚上十余载,恐连道统也要断绝了。

  张衍站在峰巅,看着冉丹升起的旭日,心下不禁思量,“既是掌门命我在此开府,看去还要在东胜洲待上一二百载,我当要把此处用心经营好了。”

  他对侍立身后的汪采婷言道:,‘徒儿’去把楚师垩弟请来。”

  汪采婷应了声,脚踏玄光飞去,不多时,楚道垩人便匆匆而来。

  张衍言道 “我请师垩弟来,是有几桩事要交代。”

  楚道垩人恭敬道:“府主尽管吩咐。”

  张衍道:,‘我观门内周域狭小太过局促’师长弟垩子同处一地,辈序不分,却是不妥。”

  楚道垩人一听此言,暗骂自己一句,怎么连这事也想不到还要等到张衍来提醒……”日恐道:“是小弟的不是,如今既是师兄为府主,自该把洞府让了出来。”

  张衍笑道:“师垩弟误会了,我有沈师叔所赠那‘七宝大阁塔”能聚集灵气,不亚一处福地,楚师垩弟你那洞府,还是自家用着为好。”

  楚道垩人讶然,再问几句,才知张衍是要在山中另辟几座洞府出来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位府主是个好脸面的,营建殿宇需用灵木石材,美玉琉璃,这却是一笔不小花费,可眼下还哪里拿得出灵贝来,只是府主初来,这第一桩事又怎能违其之意,想了一想,咬牙道:,‘是’小弟定然办妥此事。”

  苍朱峰之所以得名,乃是因为此山之中长有数十株千年苍朱木,此木取一截枝干下来,便是炼制法宝飞舟的上等宝材,然而在百年垩前,涵渊派与峨山派弟垩子斗垩法时,却被其赢了去大半。

  剩下寥寥三株幼树,因在山门之内,才算得以保全,只是无有灵液浇润,要其成材,怕还要等上数百年,眼下他却是不垩得不把主意打到上面去了。

  张衍笑道:“此事尚且不急,另有一事却是不垩得不及早安排。”

  楚道垩人垩心中一紧,忙道:,‘请府主示下。”

  张衍道:,‘我观那护山禁阵’阵旗简陋粗疏,灵光黯淡,若遇强敌,也当不垩得多久,一派山门禁制尤为重要,若连山门都守不住,又何言传功授道?”

  楚道垩人苦笑道:“府主容禀,我派中无有那等精擅阵法之人,那仙城之中倒有阵图,可所需灵贝动辄以数十万计,门中却拿不出这许多,因而只能先如此将就了。”

  山门禁制以地脉灵机相合为最佳,这便需擅长阵法之人布置,因涉及门内根本,这叫外人来并不合适,而涵渊洞根基尚浅,无有那等人物,能立此两百余年安然无事,其实还仰仗了沈柏霜余威。

  张衍微笑道:,‘我对禁制阵法一道略有几分心得’此事你挑选几名弟垩子来,我自有安排。”

  楚道垩人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激动道:,‘府主原来还精通阵法’此实乃我涵渊之幸。”

  就在这个时候,忽见有一道烟云飞上峰头,往下一落,温道垩人自里走出,大声言道:“师兄,府主,门外有一位章真人带着赵师垩弟回来了。”

  楚道垩人惊喜道:“不知赵师垩弟如何了?”

  “服下了丹药,已然无碍了。”

  楚道垩人道:“那还不唤他过来拜见府主?”

  温道垩人道了声好,立刻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峰上飞来三道遁烟,落下之后,章伯彦先自走出,对着张衍一揖,便自退到一旁。

  温道垩人让开身躯,露垩出最后一人,却是一个身躯矮壮、布鞋高冠的道士,此人面目平板,眼眉细小留着稀落胡须,看去貌不惊人,见了张衍,却是略显局促,施礼道:“涵渊弟垩子赵革,见过府主。”

  张衍笑道 “师垩弟请起。”

  他温言和语地说了几句话,赵革只是唯唯诺诺,又问起袭击他之人是谁,却是语焉不详,显然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之人。

  张衍也不以为意,安抚一番后,言道:,‘赵师垩弟重伤方愈’不宜劳累,且先回去休养吧。”

  赵革低头谢过,退了下去。

  楚道垩人叹了一声,道:,‘赵师垩弟是个老实人’本来此次采买不该他去,只是温师垩弟性子冲动,行垩事鲁莽,小弟又需坐镇山门,是以别无选择,只得由他前去,却不想差点害了他。”

  张衍却问道:,‘不知这位师垩弟寿数几何?”

  楚道垩人凝神想了一想,回道:“赵师垩弟拜入恩师门下时,不过是十来岁的孩童,算来也不过两百三十余岁。”

  张衍点了点首,笑道:“我观这位师垩弟,资质却在楚师垩弟和温师垩弟之上,只是他所修行的功垩法却是与自身不合,以至耽误了。”

  楚道垩人这却不好接话了,当年所习垩玄功乃是当年沈柏霜所传,张衍因身份不同,修为又高,自可以直言其中不妥,可他们身为弟垩子,却绝不可以在背后评议老师的不是。

  张衍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他自袖中取出一张符纸,以指为笔,凌空施法,一盏茶后,取下交予楚道垩人,道:“这其中有三篇功垩法,三位师垩弟取去修行便可。”

  他身为十大弟垩子之一,溟沧派内最为高深的五功三经早已看过,但此法轻传不垩得,不过他当年在经罗书院中曾观览门中典籍,却是知晓不少上乘功垩法,索性挑选几门合适三人修垩炼的传下。

  楚道垩人立刻猜出,这三篇功垩法必然在自己原先所习垩的法诀之上……”S下不由大为振奋,小心放入怀中收好。

  张衍看了一眼,道:“楚师垩弟无有袖囊?”

  楚道垩人老脸一红,道:,‘赵师垩弟去仙城采买灵物’便借予了他用。”

  张衍转首对汪采薇言道:“采薇,稍候取三只袖囊送至三位师垩弟洞府中。”

  楚道垩人连忙谢过。

  张衍微微颌首,道:“楚师垩弟,劳烦你一事,你替我往峨山派一回,约那位雍真人改日一晤。”

  温道垩人听了,却是激动站起,道:“师兄这是要约战雍复?”

  随后又恨恨言道:,‘这回伤了赵师垩弟的定是峨山弟垩子!府主可不要对他客气!”

  张衍笑而不答,他看得很是清楚,门内诸事其实并不急于一时,倒是峨山派这外部危机却是需先解决了。

  然而从先前问话来看,峨山派行垩事手段其实并不激烈,这两百年来,两派弟垩子之间也从未有过正面冲垩突,显然亦有底线之人。

  他们绝不会不知此时涵烟派的境况,便是赵革带了些许修道外物回来,也绝然支撑不了数载,两百多年都耐心等了下来,也不至于等不起这些时日。

  赵革虽是身受重创,然而身上灵贝并未被劫夺了去,这更是从旁侧说明不是峨山派所为,其中定是别有缘由。

  楚道垩人见温道垩人兴垩奋不已,在那里叫嚷不停,他小心看了看张衍,却是喝骂道:“府主如何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如何轮到你来置喙?还不住嘴。”

  温道垩人一怔,面上悻悻,却也不敢再说。

  楚道垩人回过身来,道:“小弟这便前去,府主可还有什么话要小弟代传?”

  张衍笑道:“你可告知那位道友,约贝之地可有他来选。”

  楚道垩人点头应下,便即告辞下了峰头,回了自家洞府,那三篇功垩法放入禁制之中收好,转身正欲出门,却是一拍额头,道:,‘赵师垩弟与温师垩弟都有了功垩法’我方才怎得忘了提一提高师垩弟?以他的资质,若能入府主法眼,也定是能一飞冲天。”

  想了一想,他唤过一名弟垩子,道:,‘去把你高师叔唤来’就言我有要事与他说。”

  那弟垩子去了不到一炷香,便就回转,道:,‘师父’高师叔方才下山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楚道垩人皱起眉头”心下忖道:“这等时候,他下山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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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背师破门

  峨山派,黄华殿。

  高仲元看着那殿中金木大柱,铺地玉砖,含丹铜鹤,挂壁明珠,及那紫金香炉中飘着的袅袅青烟,免不了心生艳羡。

  当初他投入涵渊门下时,只是一少年,并未奢求太多,只是想着能踏上道途,重振族门。

  可是随着他道行日深,却渐渐对山门生出不满之心,整日所想之事,便是如何从涵渊洞府那破败山门中跳了出去。

  他深信以自己资质,无论到了哪里,只要能获取足够多的修道外物,总有一日也成为坐镇一方的大修士。

  峨山派大长垩老雍复坐于一朵青花宝座之上,他相貌儒雅,一双丹凤眼顾盼有神,胸前美须飘飘,周身上下无论衣饰发须,都是打理得极是素洁,他对着阶下高仲元言道:“高道友,你是说来人乃是一位元婴修士?”

  高仲元言道:“正是,听闻那人自称是沈师师侄,楚牧然已然将掌门之位交了出去。”

  雍复缓缓点头,言道:“唔,楚道友退位让贤,那此人身份当时错不了了,不想沈真人还留了个后手啊。”

  他再度望向高仲元,和颜悦色道:“高道友,有劳你亲来报信,来人,取一盘玉珠来。”

  语声一落,立时有一名身姿窈窕的绿衣侍女手托玉盘,含笑盈盈,款步而出。

  然而到了高仲元面前,他却并不出手去接,而是仰首对着雍复言道:“小道此次下山,多半会被楚牧然发觉不妥,恐难再回门中,还望雍真人依先前所言,指点门路,成全晚辈。”

  雍复沉吟一会儿,随后点头言道:“虽事机有变但本座先前许诺仍是作数,只是留在我峨山派中却是不妥了,这样便为你寻一位名师吧,必不令你失望。”

  他取笔过来,落笔沙沙,须臾写成了一封书信,随后往下一抛,道:“你可要收好了,持此信去往楚国墨心石,届时自会有人来接你前去修道。”

  高仲元听得“墨心石”三字,立刻放下心来,拱手道:“多谢真人成全晚辈这便告辞。”

  言罢,他即可转身往大殿外走去,临行之前,不忘把袖子一兜将那玉珠卷了进来。

  这时忽感有数道鄙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用去看,也知那俱是雍长垩老门下弟子,不过他却不去理会,峨山派执掌仙城两百年,门内富庶,这点玉珠对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这些人哪里知道自己辛苦求道的艰辛?

  他暗自冷笑一声,休看这些人眼下对自己极其鄙薄,可等自己成就了元婴真人,还不是一样要对自己卑躬屈膝?

  阶下大徒白季婴看他离去,沉声道:“此人欺师灭祖,师父为何要还要助他?”

  修道宗门,最重师徒关系,若有人背师,天下修道宗门不论正邪妖魔,无有人会接纳于他。

  雍复淡淡言道:“他不过是得了沈真人一门法诀而起说起来也并不是真正门徒,谈不上欺师灭祖,更何况他原本为门内辛苦忙碌,到头来却连快要到手的化丹外药都给门中挪去他用,难免心生怨气,你们休要小看此人,若是给他机会,将来不定也是一个人物。”

  此语一出,包括白季婴在内,座下三十余名弟子都是心中不服气。

  雍复看他们模样,却是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在他看来,高仲元行事果决,见门中有变,便立刻破门而出,竟是毫无半点留恋,似如此人物,刻薄寡恩,野心又大,若不杀了,他也不放心留在门中,还是早早送出去为妙。

  这时门外有弟子入得殿来,禀告道:“长垩老,涵渊派楚掌门在门外求见!”

  殿中弟子顿时一阵骚动。

  雍复也是吃惊,他眼神动了动,猜测楚牧然此来用意,过了一会儿,他言道:“远来是客,便请楚掌门进来吧。”

  无有多时,楚牧然持着一把拂尘,昂首阔步,迈入殿中,见了雍复,稽首道:“雍真人有礼。”

  雍复从座上下来,走至阶下相迎,笑着回礼道:“不想楚掌门来拜山,有失远迎,来人,看座。”

  立时有两名侍女端来座椅,放至阶下,楚道人也不客气,稍稍欠身,便坐定下来。

  雍复也是回殿上坐下,待侍女送上香茗后,便问道:“楚掌门真乃稀客也,我与道友做了三百多年邻居,道友却是第一次登我殿门吧?”

  楚道人淡然回言道:“在下已非是涵渊派掌门,雍真人直呼我名讳即可。”

  雍复故作讶然,哦了一声,问道:“那不知是谁人接任掌门之位,是温道友还是赵道友?”

  楚道人道:“俱不是,乃是贫道一位师兄。”

  雍复好似吃惊道:“楚道友原来还有一位师兄,本座倒是孤弱寡闻了,却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楚道人直言道:“敝派掌门姓张,亦是一位元婴修士,而贫道今日来此,便奉了掌门之命,特来约雍真人择日一叙。”

  雍复听闻竟要见自己,神情一肃,沉声道:“不知定在何时,又在何地?”

  楚道人道:“敝派掌门有言,此皆可由雍真人定议。”

  雍复沉吟一会儿,道:“我峨山派与贵派比邻而居,贵派掌门接掌山门,本座本当上门拜访,奉上厚礼,怎奈我山门中俗物繁多,掌门又闭关潜修之中,须臾不得轻离……这样,便就定两日后,百里外的鱼鳞坡见面如何?”

  楚道人暗暗腹诽,那鱼鳞坡实则仍在峨山派的势力范围之内,这雍复还真是小心的很。

  虽则张衍告知他无需在意约见之地,可他仍是争取道:“鱼鳞坡地势险峻不说,还是一片穷山恶水,两派尊长会面,定在那处,是不是不太合宜?”

  雍复呵呵一笑,道:“楚道友言之有理,那就再往东挪三百里,到铁兵山宿星谷一会,那处风光秀美,虽外山霜色寒浓,积雪堆丘,但谷内仍是四季如春,百花争艳,如此妙地,想必当合贵派掌门之意了?”

  楚道人一怔,未想到竟然在这处等着自己,铁兵山毗邻胥易门,此派与峨山派素来交情颇深,却对对方极是有利。

  他虽对此仍不满意,但总比在峨山派山门前见面来的强,因而勉强答应道:“那便如此定下了。”

  他也不愿在此久留,又与雍复说了几句话后,便站起身来,打躬道:“雍真人,掌门真人还等着贫道回去复命,这便告辞了。”

  雍复笑道:“道友何故来去匆匆?”

  他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道:“此是我山中洗经茶,道友不喝一口再走么?”

  楚道人道:“不了,雍真人请留步。”

  再作了一个道揖后,他便转身出殿,摆袖而去。

  待其离去之后,底下有弟子讽言道:“这楚牧然倒是跑得快,还怕我等扣住他不成?”

  有人接言道:“我看不是,听闻昔年楚夫人也是一名美人,却被他徒儿拐了去,听闻后来又纳了妾侍,容貌身姿俱是一流,该不是怕回去晚了,又便宜了哪个小辈吧?”

  此话说出后,顿时惹来了一阵哄笑,这两百年来,涵渊弟子虽与峨山派弟子有过数场斗法,但却回回皆败,把山门外的地界俱都输了出去,因而这些弟子对楚牧然也是一并看轻了。

  大徒白季婴为人方正持重,却是听得皱眉不已,喝道:“都给我住口,恩师座前,岂容你们这般放肆,在后编排他人阴私,哪有一个修道人的样子?都给我退下去,罚抄《三垣道经》千遍。”

  底下众弟子听了,顿时哀鸿一片,但却又不得不听,在殿下施礼之后,一个个俱是愁眉苦脸地退了出去。

  白季婴脸色凝重来到雍复身侧,问道:“师父,你当真要去赴约么?”

  雍复抚着胡须,道:“既是说好,当然要去。”

  白季婴忧心道:“可听高仲元言,那位张真人道行颇高,沈真人命他来此,想来应不是易于之辈,说不定还会赐下什么厉害法宝。”

  若是换了他人,他也不会为自家师父担忧,可沈柏霜当年名气太大,当年在神屋山时,敢与之交手的修士从无一个活命。

  此人如此厉害,其同门师侄想来也不至差到哪里去。要是与雍复动起手来,后果委实难料。

  雍复摇了摇手,道:“这神屋山中又多了一位元婴真人,为师与此人一会那是势在必行,便是今日不见,来日也是要见的。”

  白季婴也是无奈,历来神屋山执掌仙城之人都是数十宗门中修为最高之人,涵渊派有了一位元婴真人,若是提出重议仙城执掌一事,雍复也不能躲着不见。

  雍复在殿上踱了几步,忽然回头道:“这些年来,我自问行事还是留了许多余地,与涵渊门并非仇敌,料想还不至于见个面便要打生打死。但此人性子如何我实是不知,不可不做防备,季婴,你持我信符,立刻往屈国一行,务必要把房真人那件法宝给为师借了来。”

  白季婴肃然领命,当下脚下一顿,自平地起了一道烟煞,裹了身躯飞出殿外,往东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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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宿星约战

  楚道人回山之后,立刻去见张衍,禀明此行经过。

  张衍赞道:“楚师弟做得甚好,却要请教,那胥易门又是什么来历?”

  楚道人言道:“胥易门掌门孙童也有化丹修为,此人与雍复弟子白季婴交情颇深,府主可是怕他们有何布置?可需我先去查探一番?”

  张衍笑道:“不必,此番我会与章道友同去。”

  楚道人立时放下心来,两名元婴修士,这神屋山中还无有能与之抗衡之人,就算对方弄鬼,也不用惧怕,可还不忘提醒道:“雍真人交游广阔,手中又不缺厉害法宝,府主需小心了。”

  章伯彦这时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似很是不屑,楚道人不解看去。

  张衍看了一眼章伯彦,笑道:“楚师弟提醒的是,我自会小心。”

  张衍明日要去赴约,不定还会与雍复交手,楚道人不敢多留,不多时就拜别出来,脚步轻松回了洞府。

  他先是将张衍赐下的功法要诀取出,分别送至赵革与温道人洞府中,这二人得了功法,俱是欢喜万分,楚道人虽也是同样欣喜,可心中还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转了出来之后,他将先前张衍交代之事逐个安排下去,再唤来一名弟子,问道:“仲元可曾回来?”

  那弟子言道:“徒儿在山门前守了一日,也不见高师叔回来。”

  楚道人眉头皱起,心中觉察出几分妙来。

  这时却见一名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大叫道:“师父,不好了,不好了,那三株苍朱幼树不知被谁人砍了一株去。”

  “什么?”

  楚道人心头咯噔一下,面色变得极不好看,那三株苍朱木原先便是高仲元负责看守,此刻出了问题,人又不见了影踪,不用多想也知是其监守自盗了。

  他拽了拽胡须,招手把两人唤至跟前,沉声道:“此事你二人不得妄议,若有泄露,我拿你们是问。”

  两名弟子少有见楚道人这般严厉,俱是颤声应下,道:“徒儿遵命。”

  楚道人摇了摇头,回了自家洞府,耳畔听得脚步声轻起,随后身侧上来一具温热娇躯,却是一名美貌妖娆的女子,见他神色不对,关协问道:“老爷,为何满面愁苦?妾身听闻新来了一名掌门,可是对你不好么?”

  楚道人摇头道:“张师兄修为高深,又待人和善,还是得沈师看中之人,胜我百倍,有他来做掌门那是最好不过,只是………”

  他将高仲元一世事一说,叹道:“未想到此人竟是内贼,枉我待他亲如子侄,要不是那苍朱木砍伐不易,恐今日就全取了去了,我如今细细思来,此人实则早有异状,只恨我老眼昏花,不曾察觉,明日待掌门师兄赴约回来后,我便向他请罪。”

  那女子上来搭住他肩膀,柔声道:“老爷莫要自责,你为门内之事操劳两百载,难免有疏忽之处,左右不过是少了一株幼树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楚道人苦笑道:“你不懂,苍朱木可不比其他,这三株哪怕尚幼,可要价值不菲,少了一株,掌门那洞府如何兴建得起来?”

  那女子劝道:“掌门既是宽厚之人,想必也不会怪责老爷的。”

  楚道人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次日一早,张衍与章伯彦在一众弟子目注之下,驾起浩浩罡风,轰然飞驰而去,转瞬间便消逝在天际之中。

  这些弟子从未见过元婴修士的威风,个个看得目眩神迷。

  温道人更是激动,道:“府主道行如此高深,又有章真人相助,此行定是无忧。”

  那边赵革也不断点头,眼中透出高兴之色,他昨日得了功法,修行一晚,却发现远胜平日,若照这般修持下去,用不了十年,他就可破开壳关了,晋入二重境界了。

  唯有楚道人似是心中有事,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张衍与章伯彦二人遁速奇快,半刻不到,便到了铁兵山前。

  张衍看着下方,见皑皑白雪堆满的山峦之中,却有一处鸟语花香的谷地,恰如一枚绿珠嵌在那处,他也是心下称奇,指着言道:“想必那就是宿星谷了。”

  两人俱是老练之辈,围着此谷转了一圈之后,确认无有什么阵法禁制,这才向下落去,在一处大石上站定。这里正东方向面对谷口,背后则是一片石壁,脚下小溪流淌,一眼望去,谷内景物尽收眼底。

  等不多时,便见一道罡风飞来,而后缓缓降下,落在不远处,走出来三个人。当先一人顶上有一团罡云飘摇,貌相极雅,一把美髯垂胸,行止潇洒,似乎丝毫不为面前出现两名元婴修士而惊异,信步走来,对着两人稽首道:“两位道友有礼。”张衍还了一礼,道:“可是雍道友么?”

  雍复笑道:“正是在下,听闻张掌门相召,特来赴约。”

  他虽是看去言笑如常,但心底却是透着一股紧张,两名元婴修士在此,尤其是张衍,顶上罡云两实一虚,分明还差一步便可入得元婴二重境中,他也是深感压力,只得故作从容。

  张衍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便有一物飞出,一道光华闪过,平地上便现出一座精致凉亭来,里间杯盏桌椅俱全,他手一伸,道:“雍真人,请。”

  雍复面上看去波澜不惊,也是说了声请,两人一起迈步入亭。

  两人再次施礼之后,便各自坐定,雍复先开口道:“还未恭贺道友接任涵渊派掌门。”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沉沉摆在石桌上,“山野修士,备不得什么厚礼,只一盒琥珀罡英,还望张真人不要笑话。”

  张衍淡淡一笑,道:“礼重了。”

  琥珀罡英极为稀少,对元婴修士而言,也是难得之物,换做他人在此,早已喜动颜色,可张衍偏偏是个例外,他有钧阳精气在身,自是不怎么看重此物。

  雍复察言观色,见他神情竟是丝毫波动也无,不论其是否作伪,都能说明此人不好对付。

  张衍也不与谈他事,只是劝酒对饮,说些逸闻趣事。

  雍复也是频频应和,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不知张道友约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张衍笑了一笑,将酒杯放下,坦言道:“无他,只想与雍道友赌斗一番。”

  雍复不问原由,只问:“如何赌斗?”

  张衍淡淡言道:“我欲与道友斗法一场,若是贫道侥幸胜了,还请道友让出仙城执掌。”

  他先前在西济海界时,还对仙城感受不深,然而与楚、温等人一番谈话下来,才知此实是诸派命脉之所在。

  东胜洲宗门多如繁星,只要有仙城存在,就是山门被人打破,只要修士不亡,换个地方依旧可以重立;

  可一旦地界上的仙城倒了,无数依附于其存在的门派便就星流云散,无有大门大派支持,休想再回复元气。

  好比那仙罗派,原先在北摩海界亦有一座仙城,自被那部妖修占了去后,致使海中所有人修宗门再也无法立足,最后逃散一空。

  东胜洲中,衡量一派实力,便是看仙城多寡,似神屋山往南的大楚国,听闻就占有三十余座仙城。

  神屋山亦有一座仙城,沈柏霜在时,便是由其执掌,自他去后,又由修为最高的雍复接掌。

  如此重要之所,张衍定是要掌握手中的。

  只是峨山派可不同于而今的涵渊派,根底深厚不说,山门禁阵极是牢靠,仙城之上也是布有守御大阵,不是轻易可以攻破,若是硬拼起来,极是耗时费力。

  而他之目的是要把山门经营好了,顺带使得自己修行更为方便,自是不愿搞得腥风血雨,如是能通过赌斗对方自愿交出,那是最好不过。

  雍复听得他的目的,心中却是一沉,声音也强硬了几分,坚定道:“若是他事,我便让与道友又如何,可这仙城,事涉门内诸弟子,我却是半步退让不得,少不得要与道友争上一争,不过若是道友输了,又当如何?”

  张衍笑道:“若是贫道输了,十年之内,我二人听凭贵派使唤,道友以为如何?”

  雍复双目放光,若能得两名元婴道人为自己做事十年,那一座仙城又算得了什么?

  他也是有决断的,当即应下道:“好,那本座就接下此约,不过斗法规矩却需改上一改。”

  张衍道:“道友以为该如何?”

  雍复伸出三根手指,道:“我与道友一日之内斗法三场,两胜者为赢家。”

  张衍略微一转念,点头道:“便依道友。”

  雍复盯着张衍,又道:“此次斗法,当遍请神屋山界中诸位道友观摩,以作见证。”

  张衍点首笑道:“理当如此。”

  雍复道:“就此说定!”

  两人约好斗法时日之后,再击掌为誓,在此又痛饮了一番后,便就各自离去。

  雍复回返途中,他身旁弟子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可有把握胜得那人?”

  雍复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还未比过,怎能知晓,这人道行当在为师之上,观其气势,想来斗法之能也是不差。不过若你大师兄能借来那件宝贝,那便大有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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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再练神通


  张衍与雍复约战之后,并不急着离去,而是在宿星谷赏景半日,到了午后,这才施施然回转山门。

  可当他乘风而归后,却见楚道人不知何故,一人孤零零跪在峰上,心中不觉讶异,降下身形后,问道:“楚师弟,你这是何意?”

  楚道人把首一低,言道:“小弟犯了大错,是来是特意向府主请罪的。”

  张衍目光微凝,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楚道人不敢有所隐瞒,把苍朱幼苗被伐、高仲元破门出逃一事如实道出,最后道:“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致门徒悖逆,至宝残损,还望府主责罚。”

  言罢,默默俯身一拜。

  张衍听完之后,却是笑了一笑,上前将楚道人搀扶起来,言道:“楚师兄,快些起来吧,我岂会为此等小事责怪于你。”

  楚道人踌躇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瞒府主,少了这株苍朱幼树,许是殿宇……再也无法兴建了。”

  只损毁一根苍朱幼树,他本还不至于如此惶恐,可原先他曾应允张衍,再在这山门之中辟建出几处洞府来。而三株幼树就算作价抵出,也不过堪堪凑合,如今少了一株去,哪里还办得成此事?倒还不如早早过来请罪。

  张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兴建洞府之事不必急躁,待我执掌仙府之后,再作详议。”

  峨山派能这般兴旺,便是因为雍复乃是仙城执掌,修道外物从无匮乏,神屋山中数十宗门皆需奉其为宗主,等他成了执掌之后,大可以借其壮大山门。

  楚道人惊喜道:“原来府主早有成算。”

  张衍淡淡一笑,道:“昨日我着你挑选几名弟子,可曾有合适人选了?”

  楚道人赶忙回答道:“府主嘱咐,小弟岂能不放在心上,昨日细心挑选后,共是择出了七名弟子。”

  张衍点头道:“稍候命他们过来见我。”

  说完之后,他便往洞府内迈步进去了。

  楚道人出神望着张衍离去背影,他觉得自己十分捉摸不透这位府主的想法,回想适才情形,好似并无责怪自己之意,不觉略微宽心,脚下一跺,便飞下峰去。

  他不敢耽搁张衍之事,到了半山腰后,立刻把那七名弟子召集起来,再起了一阵烟煞,裹住了这几人一齐往峰上去。

  张衍现下所居之处,乃是苍朱峰顶,四周皆是绝壁,终年为冰雪所覆盖,无有藤索攀援,弟子若无飞遁之术,绝然无法上下,而涵渊门中几驾飞舟也早被拿去换了灵贝,因此楚道人只能亲力亲为。

  到了洞门之外,在外禀告一声之后,汪采薇走了出来,道:“恩师请楚师叔入内说话。”

  经历了方才那一事,楚道人总觉得自己哪里做得有些不妥当,下意识就想回避张衍,便道:“我便不进去了。”

  他转而神色一板,对那七名弟子言道:你等切记,府主要你们做什么,皆需遵令,若有违背,回去定不轻饶!”

  七名弟子连忙应下,随后往洞府中进去,不出三十步,便到了里间,见洞壁之内已是挂上玉珠明灯,将此处映照得如同白昼,一只香炉摆在正中,正冒出宁神清香,而张衍则在玉榻之上端坐,众人神色一凛,急忙上来拜见。

  张衍目光投下,自这些弟子脸庞之上——划1过。

  七人连忙低下头去,因不知新府主挑选了他们几人来此为何,心中俱是略带几分忐忑。

  张衍看过之后,言道:“你七人资质在诸多弟子之中只能排在下等,今世想要长生,已是无有此望了,我这有一门法诀,虽无法增添寿数,可若习练纯熟,好处却是说之不尽,你们可愿学?”

  七人对自家之事也是心知肚明,他们皆已修道七、八十载,自开脉之后,功行便迟迟不见进展,除非是得了天大机缘,否则再怎么修炼,也是白费苦功,其中有一个身着蓝衣的弟子站了出来,大声道:“弟子愿学。”

  有他这一带头,其余六人也是纷纷出声同意。

  张衍衣袖一甩,共是发了七道法符下来。

  “此符之中,录有一门推演蚀文之法,你五人拿去参悟,三日之后,再来我处。”

  七人虽不知蚀文为何物,但也知是自家机运来了,只看能不能抓住了,强自按下激动心绪,对张衍拜了一拜之后,便一个个退出洞府,各自回往居处琢磨内中玄妙。

  修道之人不觉时日流逝,一晃之间,便匆匆过去,到了第三日,这一行人又由楚道人送至洞府之中。

  张衍问道:“我那日所传之法,你等可曾领会?”

  先前那蓝衣弟子站了出来,道:“府主所传之法甚为奥妙,弟子不敢说领会,只是略窥门径。”

  张衍伸手一指,地上便现出一个蚀文来。道:“你把内中所蕴真意解出来我看。”

  那蓝衣弟子略显紧张,不过很快就镇定心神,拿出竹筹,慢慢推演起来。

  足足用了一刻钟,他才停下动作,擦了擦头上汗水,拿出了一张纸,提笔写下了自己推演出来的真文,恭恭敬敬递上。

  汪采薇上去一步接过,转呈上来,张衍接过后扫了一眼,却是不置可否,摆在了一边,对那另外六名弟子言道:“你等莫要站着,也来给我解一解此字。”

  那六名弟子先前看到此字时,也是试着在心中暗做推演,可无有竹筹,多数人只推算了一会儿,便感觉难以为继,唯有一名身材娇小面容娟丽的女弟子,却是早已解出,在张衍发话之后,只一会儿,便把自己所写之文呈了上来。

  张衍看过之后,心中便已有了决定,把那仍在苦苦思忖的五人点了出来,又发了一枚玉符下去,淡淡言道:“你五人拿了此物去,何时研习透了,再来寻我。”

  这五人面露失望之色,可听张衍之言,好似还有一线希望,勉强振作精神,各自心思复杂地退出去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二人,张衍神色缓和了一些,言道:“自今日起,我便传授你等禁阵之道。”

  那二人听得是要传下禁制之术,皆是露出大喜之色,东胜洲中擅长禁法之人,皆是住在仙城之中,地位之高,就是一些宗门之中的长老也无法比拟,就算不能长生,也可过逍遥过上数百载。

  然而他们却是会错意了,张衍虽是传下法门,可是绝不会令他们出得山门一步。

  东胜洲宗派对仙城依赖太大,一城兴衰,便能决定界内宗门生死他却不愿涵渊别府也是如此。

  千年之内有三重大劫降下,虽第一重魔劫暂且只在东华洲中,可之后二劫那是要波及天下九洲的,天下修道士,除却那些大能之辈,无人可以避过。

  在此等情形下,他绝不许一门之根本握于他人之手,必定要设法将之改变。这便需在门内布置玉、液华池,地煞灵脉等等必不可缺的修道外物,还要培养精擅炼丹布阵之人,这样哪怕封起门来,弟子也可修行,也不至于道统断绝。

  不过并非朝夕可成之事,还需一步步来,眼下他便是由阵法入手,准备用上一二百载,摆脱对仙城之依赖。

  他把早已写好的一卷道书赐下,叮嘱道:“此书且拿了去,你二人需的好生研习,待闲暇之时,我自会前来考校。”

  两人恭敬接过,再跪下一个叩首,便退了出去。

  汪采婷见张衍虽是传下了法门,可连那二名弟子名字都不曾问过,就知他其实对那两人并不如何满意,她秀眸一转,道:“恩师,可要采婷为你找些灵秀弟子回来?”

  张衍笑着看她一眼,这个徒儿确实聪颖过人,这几人确实不怎么合他之意,只是在如今的涵渊门中,却也找不出更为合适之人了,只能先如此将就着。就是那先前退去的五人,他也不准备就这么舍弃了,而是想另外传以丹术。

  他略作思忖,道:“过些时日,为师便要命你们二人出去游历,自家去找化丹外药。采婷既然愿意为师分忧,那便顺带办妥此事,勿要令为师失望。”

  汪采婷听得老师愿意放自己出去游历,心中喜悦不已,几乎要欢呼出来,万福一礼,道:“弟子领命。”

  张衍摇头一笑,道:“为师不日要与那挥了挥手,命二人退了下去。

  待二人出了洞府之后,他伸手一点,以法力在门口布了一层禁制。而后便在榻上坐定。

  与雍和斗法是在一月之后,尽管对手修为并不如他,可他并不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尤其是那日说话时,他隐隐感觉倒,此人似与楚国锤台派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不能大意。

  如今他距离元婴二重境界,尚还需要一段时日的打磨,短时之内是无法提升功行了,是以他准备趁着这段时日,先把掌门传授于他的那门神通练会了。

  稍稍凝定心神之后,他念头一起,便有一排排以蚀文写就的妙法自心海之中浮出,先前他已是猜出了这门神通的来历,此刻稍作推演,便解了出来,不由一笑,以指为笔,在身前石案之上写下五个大字,“紫霄神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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