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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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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北海妖部

      汪广元被张衍打成重伤,将养了一夜,元气才复,到了第二日,其师兄曲长治应约而来

      雍复对此人闻名已久,尽管为一门之长,却也不敢拿大,亲自出门相迎

      只是出乎意料,曲长治面相儒雅,颌下留有一把齐整清须,有如一名教书先生,说话也是谦恭有礼,并不似传闻中那般是一凶暴好斗之人若不是汪广元在一旁,他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寒暄一番后,雍复道:“听闻曲道兄自南疆远道而来,我已备妥酒宴,为道兄接风洗尘”

      曲长治道:“不告而来,本已是冒昧,何敢叨再扰雍掌门,我看便就算了吧”

      雍复还以为他只是言语客套,竭力相邀,曲长治却连连是婉拒

      几次之后,雍复见其确实并无此言,这才作罢,道:“我神屋山中虽处东胜北地,于洲中修士来看乃是蛮荒之所,可地域广大,妙景胜地也有不少,曲道兄若是有意,改日我亲自作陪,好好游览一番”

      汪广元此时却是有些不耐烦,道:“雍道友,我师兄赶了十数万里路来此,必是疲累了,有什么不妨明日再言好了”

      雍复笑了一声,道:“却是我的不是了,我已是为道兄收拾好了一处清静别院,浅居陋室,寒酸了些,还望道友不要嫌弃”

      曲长治客气了几句,临别之前,他忽然回身问道:“听闻道兄曾与那张道人交过手不知可否说下具体情形?”

      雍复一怔,微觉赧然,道:“惭愧,那日斗法并未真个动手,在下对其知之甚少”

      曲长治看出他不欲在此话题上说下去,笑了一笑,也不再追问,便由一名道童引着,往备好的那处别院而去

      到了地头,安顿下来汪广元便急急把道童打发走随后迫不及待地说道:“师兄,你可要为小弟做主,那张道人打伤了我不算,还把我那新收的徒儿捉了去用石斧斫死了!”

      曲长治来至玉榻上盘膝坐下道:“那张道人与你斗法时到底用了哪些神通道术?你莫要遗漏半点,都说明白了”

      汪广元忙昨日被张衍打得无有半点反抗之力,说起来极为丢人本还想往自家脸上贴金,可在曲长治目光之下,却不知怎的,不敢有半点隐瞒,把那日经过老实说了一遍

      曲长治又问了一些其本来不曾留意之事,就连许多细枝末节也不放过,随后坐在那处闭目沉思起来

      他来此也不单单是为汪广元撑腰,如今锺台、轩岳两派斗法,南面乃是是非之地,他虽是好斗,可也能审时度势,并不会盲目搀和进去,正好借此机会避开,如此还不至有损名声,而一座仙城,对他来说吸引力也是不小,值得他动一次手,若能完全掌握在自家手中,日后也算有了根基

      可从汪广元的话中听来,那名张道人却不是先前想得那么容易对付

      汪广元小心问道:“师兄,以你的道行,难道还畏惧那张道人不成?”

      曲长治睁目看他一眼,道:“临战之前,当要弄明敌手底细,此便如看人治病,需要对症下药,冒失不可取啊”

      汪广元精神稍微振作,道:“那师兄可曾看出些什么来?”

      曲长治毫不讳言道:“此人我尚还看不透,需从长计议”

      汪广元听曲长治之意,似是还无意立刻动手,不禁有些急了,道:“师兄,这……”

      他是借用了锺台派的名头来此,这本是极好的一杆大旗,可自己却被张衍打成重伤,连新近收的徒儿也被拿去斫了,如此奇耻大辱,若是不立刻还以颜色,就这般忍下,任谁也能看出问题来,到时哪还有人会把他当作一回事?

      曲长治摇头笑道:“师弟莫急,我已有了主意,定会为你讨还一个公道,只是而今时机未到,不便明言,你先回去吧,为兄今日还有功课要做”

      汪广元只得罢休,悻悻告辞离去

      张衍处置了高仲元之后,照常打坐吐纳,炼化钧阳精气,对外间之事不闻不问

      炼化白月英实所用许多稀少丹材却必须及早取得,只是涵渊门中须臾离不开他,是以他已命章伯彦持墨心山仙城符牌去往他处仙城采买

      楚牧然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却也未见有什么动静,命人出去打听之后才知,原来曲长治已是到了峨山派中宿下,只是不知何故,至今不曾有什么动静

      涵渊门中新附弟子多是神屋山中诸侯大族出身,曲长治到来的消息是是瞒不住他们的,这人名头极大,背后又似是站着锺台派,各门各宗也是心中惴惴若是换了以往,说不定已把各家送入涵渊门中的子侄唤了回来,可因张衍果断处置了高仲元,当场震慑住了门下诸人,是以无一人敢有异动

      本以为曲长治上门兴师问罪可一连过去数十天,神屋山中却是风平浪静

      这一日,汪广元等得实在焦躁,忍不住又跑来洞府之中,道:“师兄,还不动手,恐怕没人把你当回事了!”

      曲长治却很是笃定,笑道:“师弟,你还是太过急躁了”

      汪广元抱怨道:“我怎能不急?师兄,你到底要做何事?可否透露一些出来,也好让小弟心中有个底”

      曲长治沉吟一会儿,点首道:“与那张道人斗法不难,不过一封战书而已,但你可曾想过,万一为兄不是此人对手,那又该如何呢?”

      汪广元顿时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不信道:“怎么会?以师兄的本事又怎可能输给那张道人?”

      曲长治看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师弟,说你一个坐井观天是轻的,天下何其之大,能手高人又何其之多,不说那张道人来历根脚,便是其名讳你可曾打听明白了?同为元婴修士,你不知其承袭哪一派家数,又不知其所用法宝道术,安能奢言稳胜?”

      汪广元低头试探道:“那师兄的意思是?”

      曲长治面无表情道:“一人胜不得他,那便二人二人胜不得他那便三人,联络上三五位道友,我不信还收拾下此人”

      汪广元呆了一呆,他不解道:“若是要决定仙城归属总要唤齐神屋山中诸派掌门观礼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合众而击?”

      曲长治骂他道:“我看你是和那班王公贵戚厮混久了,连脑袋也不灵光了,不会设法将他引了出来么?”

      这时有一名随侍童子走了进来道:“老爷,北面的客人来了”

      曲长治眼中有光芒泛起,呼啦站起,道:“有请!”

      随即他转过头来,笑着对汪广元道:“师弟,鱼饵已是来了”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高一矮,两名身着褐色道袍的年轻修士,俱是化丹修为,只是这两人身上有股淡淡妖气,显然乃是两名妖修

      汪广元眼角不禁一跳,他立刻想起现如今盘踞在北摩海界的那一支妖部来

      当前带头之人见了曲长治,上来一礼,道:“可是曲真人,在下罗逊,此是我族弟罗翼,奉三叔之命前来拜会”

      曲长治并不因二人只是化丹修为而有所看轻,请了二人坐下,问道:“不知罗道友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罗逊一拱手,开门见山道:“家叔想问一句真人,先前信上所言,还作数么?”

      曲长治容色一正,点头道:“那是自然,只要在下执掌了神屋仙城,贵部一应所需,皆能奉上”

      罗逊稍稍跨前半步,抬头看过来,目光犀利,道:“曲真人可敢立誓?”

      汪广元腾地跳了起来,大骂道:“混账,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逼我师兄立誓?”

      曲长治却是挥了挥手,示意汪广元退下,淡淡道:“要我立誓也是容易,可恕我直言,你二人的分量却不够”

      罗逊拱了拱手,言道:“我兄弟二人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此刻已带得三叔誓书在身,只要曲真人愿意立誓,立刻双手奉上”

      曲长治略感诧异,他只稍稍一思,便道:“拿了来”

      罗逊也不迟疑,自袖囊中取出了一张金匣,立刻有道童过来接过,送到案上

      曲真人打开金匣,拿出一张誓书来,看了两眼之后,他一耸眉,自指尖之上逼出一滴精血,在其上重重一按,随后拿起甩给了罗逊,道:“拿去”

      罗逊拿过之后,也不多看,便放心收入囊中,此物若是弄鬼,回去一看便能揭穿,因此他放心的很

      双方而今有了誓书,也算是半个盟友了,因此他态度立时大改,脸上露出几许笑容,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蟒部虽是占了北摩海界,也攻下了一座仙城,可那处早已是空空荡荡,未曾剩下什么,且若无有五大派承认的仙城牌符,大宗修道之物却是采买不来

      毕竟族中不知多少弟子修道,每日所需所耗绝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人愿意主动联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临走之前,他又问了一句,道:“曲真人,东胜洲诸派如今对我部颇有敌意,你若与我部结盟,不知如何向五大派交代?”

      曲长治深沉一笑,道:“那便是我自家之事了,贵部就无需知晓了”

      凭着他数百年来的人脉,做下此事可以说是并不费力,

      再说自家老师惠玄老祖与锺台派掌门乃是连襟,有这一层关系在,谁又能拿他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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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海舟筑岛

      张衍案几之上摆着一摞书信,他翻看了几封之后,神色也是微凝。

      这一月以来,曲长治倒是老实的很,未有什么动作,可神屋山中诸国却忽遭海上妖魔侵袭,因东胜洲中门派大多不重禁阵,是以有数家连山门都被打破。

      仔细将所有书信看完之后,他对站在阶下楚、温、赵三人问道:“几位师弟对那北摩海界之中的妖部知晓多少?”

      楚牧然和温道人皆是摇头。

      赵革稍稍一想,站了出来,沉声道:“此事小弟略知一二,这一支妖部乃是百年前自外洲来,把原在此处的仙罗宗驱赶了去,听闻这些年来征伐外海水族诸部,统御之下,已累有一百七十三国,势力极其庞大,只是以往从来不曾往东胜洲中来,故而五大派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知这次是为何故。”

      楚牧然这时说道:“府主,而今那几掌门都在山门之外,恳求府主放开仙城门户,允他们入内避祸。”

      温道人却是不同意,道:“此事小弟以为不可,谁知道那些宗门之中可有奸细混入?府主不如命他们先入山中躲了起来,待风头过去之后再回来好了。”

      楚牧然急道:“不可不可!师兄身为仙城执掌,若坐视不理,难免人心尽散。”

      温道人讽言道:“师兄,你忘了那些人当日是如何待我等的?何必对他们那么客气?”

      楚牧然摇头道:“师弟你不知晓,前几日那曲长治放言,如是师兄无法庇护山中诸派,可求他出手相助,他必不推辞。”

      温道人一怔,大怒道:“我看此事必是他在里面弄鬼。”

      楚牧然并不赞同。道:“曲长治乃惠玄老祖首徒,又怎会与妖修勾结一处?太过荒谬了。”

      张衍笑道:“未必见得,那些小门小派便是打了下来,又能拿去什么东西?神屋山中若说值得抢掠之地,也只有墨心山仙城了,那些妖魔盘踞北海有百多年,里面的门道又怎会不知晓?是以这其中定是另有章。”

      温、赵二人都是点头,曲长治到来之后,迟迟未见发动。而恰好在其来此不久之后,这事便就突兀发生了,要说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他们却是不信。

      这时门外有一名道童进来,道:“掌门真人。峨山派雍掌门来访。”

      张衍目光微一闪动,道:“有请。”

      未有多久,雍复手持拂尘,上得殿来,打躬道:“张府主有礼。”

      张衍站起还了一礼,笑道:“雍道兄乃是稀客,今日来我门中。不知有何见教?”

      雍复面色凝重,道:“此来的确有要事禀告,我方才收到消息,海外三十里外。有百数妖修正舟船搬运浮土,并以法宝勾夺灵气,似要在那里填海筑岛,来者不善啊。”

      “什么?”

      楚、温、赵三人都是大惊。那一部妖修虽是厉害,可仙罗宗那座仙城距此足有数万里路程。若是跨海来攻,布置在海上法器必会惊动,他们能提前得了防备,但要是在近海处兴造洲屿,那岂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入神屋山中了?

      而更令他们惊惶的是,此是否是大举攻入东胜洲的前兆?传闻那妖部还有洞天真人坐镇,要真是如此,绝不是神屋山诸派所能应付的,需得向锺台派求助。

      张衍却是笑了一笑,道:“要在近海之处凝出灵脉,哪有这么容易,若原先不是灵山秀水,就算有至宝相助,无有数十上百载功夫蕴养,也休想成功。”

      雍复言抚须道:“张道兄看得透,在下也是如此认为,可留着终归不妥,山中如今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许多老友都在求我向府主进言,能否将之设法驱散了。”

      张衍点首道:“不错,此事必快些解决,宜早不宜迟。”

      雍复一怔,他以为张衍会百般推脱,没想到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欣然道:“如此,我也好向几位老友交待了。”

      张衍见他似有去意,便道:“雍掌门先不必急着走,我有一事,也要拜托道兄。”

      雍复道:“张道兄请讲。”

      张衍道:“道兄也知,这数日来有不少道友山门被那些妖魔打破,而今无处可去,是以我想请峨山派暂且收留,待迫退那些妖孽之后,再为其重建山门,道兄看可好?”

      雍复微微迟疑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随后躬身一揖,告辞离去。

      温道人等雍复一走,便急急说道:“师兄,此显是陷阱无疑,万万不可去!”

      张衍笑道:“温师弟既然看出是陷阱,想来是陷阱无疑了,只是我身为仙城执掌,除非弃了此位,却是不得不去。”

      他执掌仙城之后,涵渊门虽可以从中获益,但同样也有庇佑一方之责,那布置之人显也看准了此点。

      楚牧然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提议道:“师兄可否缓一步,可先把章真人唤了回来,两人同去,如此把握也可大?。”

      张衍笑了一笑,把大袖一摆,道:“不必!不过些许小事,为兄去去便回,三位师弟守好山门就可。”

      他才说完,三人只闻耳边轰隆一声,便见一道惊空长虹自殿顶天楼飞出,直入云霄,倏尔无踪。

      神屋山北麓近海三十里外,此时正有数十只长有三十余丈的浮舟漂浮海上,彼此之间以铁锁金环相连,有千多名力士不断将一筐筐褐色泥土往舟中倒去,待一舟灌满,便斩断锁扣,使其沉入海底。

      汪广元看得肉疼无比,抱怨道:“这些俱是上好玉泥,不过是做做样子,又何必这般糟蹋。”

      这些玉泥俱是以灵贝碾碎成粉,再糅入熬炼过的膏泥中搅拌而成,修士用之可以填海造岛,要是手中再得一可汇聚的灵气至宝,日久天长便可结出灵脉。

      曲长治不以为意道:“若不做得真一些,又怎能逼得那张道人前来,你也不必斤斤计较了,左右不过十来万灵贝,算是为兄欠你一回,夺了仙城后,再补足你就是。”

      就在此时,一道轻巧虹烟自天外飞来,汪广元往窗外撇了一眼,低声道:“师兄,是那姜道人来了。”

      那道光华往舟上一落,走出来一名青衣短袖,披头散发的修士,背后则背着一只竹篓,正是那日在宿星谷与章伯彦斗法的姜姓道人。

      脚下站稳之后,他警惕地朝四周看了几眼,随后到了最大一艘舟船上,一掀玉帘,便往舱中来。

      踏入内室,他一抬头,便看到曲长治与汪广元二人坐在里间,原绷紧地神色放送了下来,拱了拱手,沉声道:“两位有礼,在下收信之后,便立时赶来,希望未曾来得迟了。”

      曲长治呵呵一笑,他起身还礼,随后上来把住姜姓道人之手,感慨道:“不迟不迟,我去了书信之后,原还想道兄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未必能请得来。”

      姜姓道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曲长治在东胜洲名声极大,自身乃是元婴二重修士不说,还是惠玄老祖门下首徒,不是他这等散修可比,现下却对他如此客气,显是极为看重自己,忙道:“不敢,不敢,曲真人相召,在下岂敢不来?”

      汪广元却不站起,看姜道人的眼神也是带着些许轻蔑。

      两人在舱中坐下之后,姜道人小声言道:“两位可知,我前些时日见到何人了?”

      曲长治道:“莫非与那张道人有关不成?”

      姜姓道人点头道:“正是!我那日在楚国一处仙城之中看中了一件法宝,当时灵贝有些不凑手,与是去问一名交好的道友处相借,却是无意中见到了那日我与斗法的章道人,我又打听了一下,此人后来却是往东南去了。”

      曲长治与汪广元对了对眼神,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道:“这么说来,我等只需对付那张道人一人了?”

      姜姓道人确认道:“想是如此了。”

      曲长治目光闪烁,道:“这却是个好消息,我原先的布置乃是用来对付两人的,若是那章道人不在,把握可以说是极大了。”

      姜姓道人求教道:“不知两位当如何对付此人?

      在他想来,曲长治布下了这么大的排场,不至于就这么毫无水准的上去围攻厮杀,应是有一番巧妙布置的。

      曲长治笑道:“当要告知,道友你来看。”

      他走到窗边,指着外间道:“听闻那章老道擅长遁法,我想那张道人或许也是有此手段,为防他走脱,于是在方圆五十里内布置有六十四面阵旗,此阵有凝滞身形之效,一旦发动,就如万斤巨石加身,此人只要陷入此间,便只能任由我等宰割了。”

      姜姓道人点了点头,不觉暗自心惊,他乃是擅长遁法之人,可若是陷入此阵之中,那十成事恐要去了七成,于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不知在下在阵中又如何施展事?”

      曲长治哈哈一笑,拿出一面牌符,塞入他手,道:“凭此牌符,可出入无碍。”

      姜姓道人收入怀中,心下一定,又问道:“张道人定会来此么?”

      曲长治道:“道兄放心,张道人身为仙城执掌,绝不会对我等所作所为坐视不理,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此人入我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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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余氏二妖

      曲长治说完之后,眼稍一拐,却见看姜姓道人似面上似有几分犹疑之色,道:“姜道友可是有什么顾虑?”

      姜姓道人道:“在下是有几分疑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曲长治看了过来,笑了笑,道:“无妨,如今同乘一舟,逃不了你,逃不了我,有什么话,明言就可。”

      姜姓道人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干笑了一声,道:“曲真人所做下的布置甚是妥当,要说用来对付那张道人,应也是足够,可据在下所知,仙城之中有不少厉害法宝,若我是他,那定是要带在身上以备万一的。”

      曲长治道:“道友说得也不无道理,雍复与张道人斗法之时,确实拿出了几件也算是威力不俗的法宝,可要说还有什么惊世至宝,我却有一分疑惑,他又为什么不在与张道人斗法之时用出呢?”

      姜姓道人忙道:“在下绝非危言耸听,道兄应知我与雍复乃是好友,有几次醉饮之后,他在言语之中便会透露几分,据说仙城之中有一件镇城之宝,其威甚大,乃是自建城伊始便就传下,唯有执掌放可动用,可一旦使来,轻则折损寿数,重则殒命,或许正因如此,雍道兄才不敢轻易动用,可要是有了性命之忧,难免那张道人不会情急拼命。”

      曲长治缓缓点头,拱了拱手,道:“还要谢过道友查遗补漏。”

      姜姓道人连忙还礼,道:“言重了,言重了。”

      曲长治一笑,拍了拍其肩头。道:“道友也请宽心,此番对敌此人,并非只有我三人,还另有几名帮手相助,是以不必担忧,”

      姜姓道人有些惊疑,东胜洲元婴修士虽是不少,可俱是坐镇一方之辈,平素想要凑得几名来那是极其不易。

      尤其是此时锺台派在与轩岳教争斗。两派修士俱是无暇脱身,至于其余散修,只要稍有道行之人都是闭门不出,唯恐被牵连进去,他自家还是因得了追拿安鳄妖王的密令。才得以来至此处,曲长治仓促之间,又去哪里找来的帮手?

      可对方既然都如此说了,他也唯有选择相信,又说了几句话后,便与其一道,入到舱室内打坐调息。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曲长治忽神色一动,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汪广元站起身,冲着外间张望了几眼。又十分隐晦地看了看姜姓道人,语意含糊道:“师兄,北面来人了。”

      曲长治沉稳起身,也是朝外望去。此时正是午时,烈日高悬。天际尽头处有两道妖气四溢的遁光闪空而来,但稍许接近后,那吹拂而来的黑风浊气中,似带有几分腥味,他不禁皱了皱眉。

      此次围杀张衍,他先前提出要蟒部出人相助,这不但是为了使把握增大,也是试探对方作为盟友,到底有多少诚意,只是他见过的几名蟒部族老,多是走得正功气道,而这二人一看便是邪祟路数,显然不是罗氏亲族。

      他低头想了想,道:“师弟,随我出迎。”

      他转身出了舱门,汪广元嘀咕了一句什么,看得出并不情愿,可也不得不出外迎候。

      姜姓道人一转念,同样是跟着走了出来,

      三人到得甲板上站定,等了未有多少时候,那两道遁光便已到来,一前一后落在舟上,裹在四周的黑气晃了两晃,便即散去,走出来两名老者。

      为首一人身量高些,头上半秃,鬓角和后脑之上却残有丝丝银发,稀稀疏疏,有如鲤须,其人两目略黄,脸颊上有大片白斑,很是丑陋。

      另一人个头稍矮,与其相貌略近,衣饰也是相同,看得出原是一对兄弟。

      那年纪稍大之人先是打量了二人一眼,挺直了身躯站在那处,把手虚虚一抬,算是见礼,洪声道:“你们哪一个是曲真人,老夫余甲,此是吾弟余乙,今奉部中族老之命前来相助。”

      汪广元不屑撇嘴,这两人只一听名字,就知是没什么根脚的散修出身。

      姜姓道人在看到二人时,脸色却变了变,但随即又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他心下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没想到曲长治竟然大胆至此,竟敢与北海妖部相勾结!

      锺台派曾下有严令,凡下宗修士,诸侯子民,不得擅与北海妖修往来,违者必当严惩。

      百多年来,敢有逾越雷池者,无一例外,皆被处斩。

      尤其是他还是楚国六皇子门客,身份更是敏感,若是被人知晓此事,多半性命不保。

      他被曲长治竭力相邀来此,原还以为是看重了自家遁法之故,现下想来,其中恐怕是另有目的。

      只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表现的稍有异样,恐立时要被这二人杀死。

      可曲长治明明是惠玄老祖门下,与锺台派关系匪浅,为什么又如此做呢?

      曲长治走了上来,笑脸相迎道:“两位可是罗道友门下?”

      余甲道:“我兄弟二人原是落玺岛上修士,蒙三长老不弃,收作了门客。”

      曲长治眼中露出恍然之色,难怪他从来未曾听过两人的名声,蟒部占据北摩海界之后,将海上散落的妖修势力尽归麾下,如遇有资质上好之人,便助其修道,实力着实壮盛了不少,这两兄弟应也是这百年间才成就元婴的。

      他心下略微不满,相比之下,罗氏亲族不但根基深厚,还有神通道术傍身,这二人却是不合他意,可既然来了,总是一分助力,是以面上还算客气,稍稍点头,侧身一让,道:“两位道友请,稍候要应付那名大敌,不妨一道商议些许对策。”

      余乙两眼一翻,傲然道:“有我两兄弟在此,什么敌手拿不下来?那什么张道人,曲真人若是觉得收拾不下,交给我们便可,何须商量?”

      他言语之中,非但自视极高,且话中还有讥讽之意。

      曲长治透出一丝厉色,只是稍微出来,便又隐没下去,他从袖中取出两枚牌符,笑道:“那也可,我在此处布置了阵法,非有此牌符护身不可,两位请收好。”

      “阵法?”

      余氏两兄弟脸上都是露出几分看不起。

      余甲上前将袖一拂,将两块牌符收了下来,随后两人各自从袖中抓住一团黑烟,往地上一掷,便包裹了二人往云中,到了百丈高空,就悬在那里不动,似是不屑与三人为伍。

      曲长治三人看了几眼,便也回转舱中,待坐定之后,汪广元一拍茶案,两眼露出怒色,指着外面道:“师兄,这两个什么东西,在我师兄弟面前也敢这般狂傲?”

      曲长治哂道:“师弟莫气,他们愿意出力,那岂不是大好事,稍候便令他们打头阵。”

      他目光转过,看着坐在一旁神情有些怔愣的姜道人,道:“道友脸色苍白,可是有什么不适?”

      姜姓道人似是被吓了一跳,忙道:“无事,无事。”

      曲长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道:“无事便好,稍候还需道友出力。”

      汪广元这时阴阴说了一句,“姜道兄,那块牌符你可要拿好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变数,我师兄弟二人也帮不了你。”

      姜姓道人心下一沉,他也不蠢,立时猜出那面牌符上恐是做了什么手脚,他勉强一笑,拱手道:“稍候唯两位马首是瞻。”

      曲长治这时也不再来理会他,到了榻上盘膝坐定。

      汪广元嘿嘿一笑,也是闭目端坐。

      姜姓道人咬了咬牙,既然事情已然被拖入了火坑之中,哪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

      以五人敌一人,不出意外,应是稳操胜券了,等除了张道人之后,看有无机会能脱身离去。

      他心神不安地等了约莫有一刻,已是到得午时末,这时天中忽闻罡风暴卷之声,曲长治身躯一震,沉声道:“来了。”

      三人同时出得舱来,朝前看去,只见南方有一道疾烈虹光朝此处来,随着其越发靠近,海上气浪愈涌愈急,连他们所乘浮舟也是随之上下剧烈颠簸,仿佛随时要被掀翻了去。

      曲长治心中一惊,此人还在十数里外,就能引动如此声势,这人法力要何等强横?他不觉暗暗庆幸,幸好自己事先竭力高估了对手,先一步设下了阵法,否则倒还有些棘手。

      不过几息时间,那遁光就到了百丈之外,再向里一收,倏忽隐去,现出一名器宇轩昂的道人,顶上现有两实一虚三团罡云,身周围灵气如潮,来回波荡,竟是把海面硬生生压下去了一个涡旋,如电双目扫来之时,所有人都觉心下一悸。

      余甲、余乙两人似也是感受到了来人威胁,散开黑烟,自天中降下身形,主动与三人站在了一处。

      张衍他看了看下方那数十只浮舟,目光一闪,就袍袖一扬,便有一团光气爆开,洋洋洒洒,往五人站立之处而来。

      五人看不透这是什么道术,出于谨慎,都是未有硬顶,而是各起遁光,朝着四面散去,曲长治匆忙中回首一瞧,却是大吃了一惊,只见那光气往下一落,霎时之间,那数十只浮舟竟是于同时消失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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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法力分身

      张衍身为神屋山仙城执掌,此来是为阻止北海妖部在近海处埋土造洲,是以一上来便以五行遁法将那数十只舟船尽数挪去他处。

      可以说,此事一成,此行目的其实已然达成大半,而接下来,才是与这几人周旋。

      曲长治也是醒悟得快,不过这几十艘舟船本就是诱饵,便是毁了也不打紧,此时既已把张衍引入阵中,也就无需去多想了。

      只有汪广元看得险些吐血,这数十船中所载玉泥都是他积蓄,现下却不知被弄去了哪里,恐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曲长治借远远与张衍拉开距离后,就自袖中悄悄取出一面令旗,轻轻一挥,藏于海上的禁阵便随之发动,眼见得张衍身周围的灵气彷遭无形之物挤压,生生向里收缩了一半。

      看得阵法已然起效,他把牌符利索收起,高喊道:“诸位道友,动手!”

      虽是大喊了一声,可动作却是有意放缓了一步。

      东胜洲中虽传言他十分好斗,可实则天性谨慎小心,每次与人动手,无不是先一步把敌手琢磨透了,这才上前动手,若是对方底细不明,没有较大把握,他也不会冒然出击。

      他听汪广元描述,张衍至少有两门厉害道术在手,为此他着实费了一番脑筋,思忖下来,觉得不宜接近,只能以法宝遥击。

      汪广元上回被幽阴重水击成重伤,对张衍十分忌惮。也是落在了后面。

      只有余甲、余乙两兄弟一听他招呼,便各自取出一把铁鞭,嚎叫一声,裹起一团妖风冲上前去。

      曲、汪、姜三人一看,就知这两人应是那等仗着身坚体固,蛮打硬冲的力道修士,如此急着上前出头,却是正合他们心意。

      汪广元手掌一摊,数十把把霜色小剑飞空纵起。

      姜姓道人则是祭了一对银亮飞勾在天。

      而曲长治手中所握,乃是一枚精心炼制的金石飞丸。此物一经发出。百丈之内,可将护身宝光轻易震破。

      三人各自祭出法宝,只等张衍露出破绽,便上去趁火打劫。

      张衍身形不动。若是气道修士。乍然遭逢阵法禁制袭身。定是举步维艰,如还同时遇上敌手袭击,恐有性命之忧。可他早已修至参神契四重境。这点微末之力还拘束不了他。

      目光扫去,便将此间五人情形尽收眼底,面对这冲来的余氏兄弟,他心意一引,身后陡得跃起一道灼亮弧光,绕身一旋,忽然一化二,二化四,变作一十六道光华,对着二人当头疾斩下来。

      曲长治一见之下,失声道:“飞剑?”

      他背上起了些许冷汗,任凭他先前怎么高估对手,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名剑修,这等修士攻势犀利不说,遁法更是远胜同侪,

      心中暗暗庆幸,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早一步将阵法布下,否则对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自己这边根本留不住此人,反而他们若不抱团,还有可能给对方逐个击破。

      余氏兄弟也未料到对手乃是一名剑修,见得剑光直奔自己双目及颈项袭来,齐齐怒吼一声,将手中神兵收回护住自己。

      可是十六道剑光哪里能尽数挡下,霎时之间、肩、背、臂、腿等处俱被撕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口,浑身上下被鲜血染满。

      然则对于力道修士而言,此等伤势还要不了性命,反而激起了胸中凶性,两人狂喝一声,身形只是稍稍迟滞片刻,便原势不变往前冲来,待冲至十丈之内后,齐声大叫,将手中神兵擎起,照着张衍脑袋呜的一声就打了下来。

      张衍神情不变,从容起大袖一挥,就见一道光气横过,闪了一闪之后,这两人竟是自他面前消失不见,只余他一人虚空悬立。

      曲长治三人见此一幕,俱是目瞪口呆。

      先前张衍曾将那数十浮舟弄去不见,此刻又轮到了余氏兄弟,因弄不清明白那是什么道术,三人一时都是踌躇不前。

      张衍不去理会他们,只是抬起袖子,笑道:“此间海阔天空,姒道友还不出来!”

      话音才落,那袖口忽然一震,自里飞出一点黑影,咚的一声,直入水下。过有片刻,海下隐隐可见有一黑影浮现出来,随着其逐渐扩大,一股莫名气息渐渐弥散出来。

      他向来不是托大自傲之人,既然有龙鲤姒壬这大助力在身侧,又哪里会舍弃不用。

      只是此妖以法力化形,在他袖中沉睡有年,需得片刻才能恢复如初,故而他只以拖延为主,待其将这片天地禁锁了,便能从容将五人一一收拾。

      曲长治本能觉得不妙,大喊道:“师弟、姜道友,快快出手!迟则晚矣!”

      张衍笑了一笑,把手虚虚一按,一十六道剑光先是顿了顿,随后猛然朝四面八方爆射开来。

      这剑光迅疾无俦,晃眼间便已欺至近前,三人顾不上再出手攻敌,各自将护身宝光与法宝祭起。

      可那剑光却是不退,在他们四周盘旋飞舞,曲长治见多识广,知晓一旦那游走剑光找到破绽,漏了进来,顷刻间便要被收去性命,被逼得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至于汪广元与姜姓道人,更是干脆退到了百丈之外。

      此举虽是不再受剑光挟逼,可对张衍也是毫无wēixié可言了。

      曲长治瞥了两人一眼,脸色有些不满,他费尽心思布下了禁阵,就是为了限制张衍身形,好由得己方放手攻袭,可若只知一味闪躲,那又有何用处?

      就在这时,忽然数里外一处海面轰然破开,两道水柱冲起,现出两个魁伟身影。

      曲长治回首看去,见竟是余氏二兄弟重又现出身来,心底不觉一喜,同时也轻松了几分,暗忖道:“原来方才那张道人用得只是挪移之术,这却好办许多。”

      要是张衍举手之间便可把两名元婴修士收去,那也不用斗了,不如趁早各自逃散。

      余氏二妖方才一身本事还未施展,便被张衍挪移转去海中,他们本是海鸟成精,不善水性,很是呛了几口海水,心中各自憋着一股闷气,此刻再度冲上,恨不得一鞭就将张衍天灵打碎。

      张衍看二人又一次出现面前,淡淡一笑,再度把袖一挥,余氏兄弟只觉见眼前一花,心知不妙,连忙设法躲避,可就在这个时候,天中却有一股威压降下,在场所有人只觉身躯一僵,似是被什么巨力束缚住了,竟是半点动弹不得。

      曲长治骇然道:“禁锁天地?”

      张衍目光转来,曲长治乃是元婴二重修士,是他第一个要除掉之人。屈指一弹,那一滴玄冥重水破空飞出,自他脑门之上一穿而过,然而曲长治整个人抖了一抖,居然化为一团精气缓缓飘开,最后消散在大气之中。

      张衍双眉一挑,微觉意外道:“分身?”

      这四周被天地禁锁之术困住,曲长治想此等情形下施展似魔宗那等替死之术,绝无可能不被他察知,那么如此说来,或许此人一开始便是以分身示人,其真身恐在他处。

      既是如此,他便索性不再理会,心下剑诀一引,一道剑光飞去百丈之外,姜姓道人顶上头颅立时掉落下来。

      正要再对余氏二妖出手,龙鲤姒壬突然出声道:“老爷,那两只鸟妖也是异种,尚还有几分用处,不妨交由小的处置。”

      张衍稍一转念,点首道:“可。”

      海中忽然掀起一个浪头,上来把余氏兄弟一冲一卷,就不见了二人踪影。

      此时场中只剩下汪广元一人,见张衍目光看来,他心下骇惧之极,可面上还是故作镇定道:“张道友,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若放我这一回,我愿将全数身家奉上,还能告知你几个秘密……”

      张衍淡淡一笑,抬起手来,对其就是一指,霎时间,一道紫色雷电轰然劈落。

      汪广元成婴不过数个年头,身上不过几件守御法器而已,怎么抵挡得住这等神通道术,只眨眼间,身躯便就爆开,化作漫天碎屑。

      张衍环视四周,见海上已是空空荡荡的一片,再无异状,目光向下视来,道:“姒道友,山中局促无水,这北海水倒可任你遨游,不妨你就在此处落脚,镇守这片海域。”

      海水之中一阵翻滚,龙鲤姒壬自里把首探出,道:“小的必为老爷守好此处。”

      神屋山东界,一处无人山谷之内。

      曲长治浑身微微一颤,自定中醒来,他抹了抹头上冷汗,心有余悸道:“这张道人竟有元婴三重修士相助,如不我有这法力分身避祸,恐也遭难了。”

      他这门道术乃是惠玄老祖秘传,可修炼出一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分身,除却不能施展神通之外,法宝遁术皆可使出,便是被人破去也无大碍,再修炼一年半载,又能祭炼出来。

      只是施展之时,真身不能动弹,需枯坐洞内,若此时被人搅扰,立时要崩脉而亡,故而即便他师弟汪广元,也根本不知他会这门神通。

      在斗法之前,他便有了失败准备,此次能一次除了张衍最好,要是除不了,也当做了一回试探,纵有损失,也不至太大。

      他站起身来,苦笑道:“我虽也知晓了那张道人许多手段,可此人却十分不好惹,罢了,先回山门,把汪师弟死讯告知老师,看他老人家作何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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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章魔回山

      张衍出手料理了曲长治等五人后,又自行风纵云,回转门中。

      到了殿中坐下,便命童儿把楚、温、赵三人唤到一处,将此行经过简略一说,最后道:“近海浮舟已为我所毁,除曲长治不知所踪外,其余四人皆是伏诛。”

      三人听完之后,心下俱是又惊又喜,望向张衍的目光满是敬畏。

      未曾想到这位掌门竟然如此了得,便是以一敌五,还能战而胜之,且看去半点疲惫之色也无,想来赢得甚为轻松”“。直至此刻,他们才对这位师兄的本事有了几许认识。

      楚牧然凝神想了想,上前一拱手,言道:“府主,曲长治、汪广元既然等人居然勾结北部妖修,那么此事绝不与锺台派有关。先前定那几名贼子假托其名,小弟有意将此消息可传了出去,也好安抚山中诸派人心。”

      张衍点首赞同,道:“楚师弟此议甚是,需尽快令门下稳住心思,安生修炼,便如你所言行事。”

      赵革抬头道:“师兄,也不知惠玄老祖会否找上门来?”

      楚牧然抚须笑道:“师弟,勾结北海妖部,这可是大罪,算是惠玄老祖,也不敢冒此大不韪。”

      张衍笑了一笑,道:“这也未必,我听雍道友说起过这位惠玄道友,听闻其道行已至元婴三重境中,似此等人物,岂是寻常规矩能束缚得住的?我若是他,没有借口。再找一个就是。”

      元婴三重修士可是与寻常修士不同,除却洞天真人之外,无人可以将之慑服。

      就如沈柏霜当年,明明是外洲来的修士,明目张胆占据一座仙城,可近在咫尺的锺台派却对其视而不见,就是这个道理。

      惠玄老祖要是成心为弟子报仇,就算不在此事上纠缠,也能在别处做文章,左右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难得还怕有人出面阻碍他不成?

      听了此语。楚牧然刚刚放下的心思又一次提了起来,连带温、赵二人也是面现紧凛之色。

      张衍看他们模样,以手虚按,朗声道:“三位师弟不必忧心。我既出手。就不怕此人寻上门来。一切如常便是。”

      三人现下对这位师兄十分敬服,听他说得如此笃定,也不会以为是在说大话。楚牧然呼了口气,道:“既然掌门师兄如此说了,那当是无虑。”

      张衍颌首道:“下来我需在山中静修,训教弟子,平日门中大小事,如不十分紧要,三位师弟也无需来问我,商量着办即可。”

      眼下他已将山门格局重新梳理了一遍,无论弟子长老,都是各安其位,不再似沈柏霜在时那般无序,诸般俗务,也用不着日日来向他请示,有楚、温、赵三人处理已是足够。

      门中既已安稳,他心思也不必放在这上面,准备全力修持,以期早已到得元婴二重境。

      见已无事,三人便俯身一礼,各自告退离去。

      过有数日,曲长治五人一战败北,近海浮岛亦被清扫的消息流传开来,神屋山诸派修士在听闻之后,皆是为振奋,有如此道法高明的修士坐镇神屋山,当是无惧北海妖部侵袭了。

      雍复在听到这消息后,却是立刻关照徒弟白季婴道:“你传我谕令,今后凡我峨山派弟子,不得招惹涵渊门下。”

      胥易门掌门孙童得门下弟子告知此事后,却是愣了半天,随后急命人把儿子孙修成找了回来,劈头就骂道:“你这逆子,叫你平日少与那涵渊门弟子往来,如今祸事来了吧,杀了汪广元,得罪了曲长治,惠玄老祖怎么会与那张道人干休?此事也必会连累我胥易门,快收拾收拾,随我去楚国投奔你师伯。”

      孙修成一怔之后,却是哈哈大笑。

      孙童羞怒道:“逆子,你笑什么?莫非我说得不对么?”

      孙修成指着外面道:“阿爹你也不看看如今山外是何局面,锺台上宗与轩岳教两派斗战正炽,似惠玄老祖这般人物,便是州郡仙城中安坐不动,也能震慑敌手,轻易不得擅离,哪会为一名勾结妖修的弟子兴师动众?阿父你信不信,惠玄老祖非但不会前来报复,反会竭力撇清此事,免得轩岳教拿来做文章。”

      孙童半信半疑道:“果真?”

      孙修成嘿了一声,道:“便是真要计较,也不会在眼下,总要两派罢战,才可能抽出手来,这两家千年内斗了三回,哪一次不是三五十年内才分出胜负?”

      说到此处,他又是一笑,“往日左家那几个小子可是鼻孔朝天,可现下也是一副巴结模样,还不是因我早早投靠了涵渊门?好处好未到手,就匆匆离去,阿爹你未免太急了。”

      孙童低头想了一想,发现确如自家儿子所言,锺台派与轩岳教都是家底丰厚,门中修士数以万计,短时之内谁也压不倒谁,也不知要斗到何年何月,还不如先趁着眼前多捞一些好处,他咳嗽了一声,把语气缓和下来,板起脸孔,故作威严道:“改日我要亲自上门拜会张真人,你替我引荐。”

      孙修成轻笑一声,深深一揖,道:“要让阿爹失望了,张府主自闭关潜修,不见外客。不过若有机会,儿子定会提上一句。”

      张衍自闭门潜修之后,除却每月出关一次,考校弟子功课之外,几乎是足不出户,整日坐于榻上,炼化钧阳精气。

      如此安稳过去一年,这一日,门外童子禀道:“掌门,章真人回山了,正在门外等候。”

      张衍神色一振,朗声道:“快请章道友进来。”

      不一会儿,章伯彦大步入得洞府中,稽首一礼,道:“见过府主。”

      张衍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道友功行似有精进。”

      章伯彦感叹了一声,道:“也是机缘巧合,章某所习功法在冥泉宗中非属上乘,修行不易,进境颇缓,比不得那些嫡传门人,此行偶在山外采买到一物,却对我大为有用,如能凭借此物修炼数十载,当可入到元婴二重境。”

      张衍一笑,拱手道:“那真要恭贺道友了。”

      章伯彦赶忙还了一礼,道:“谢过府主,只是大道难求,若再无大机缘,此辈恐也止步于此了。”

      张衍微微点头,章伯彦所说乃是实话,修道不得洞天,不过千载寿数,唯有踏入象相境中,继而持法精修,才有望遁破虚空,跳出此界,可自古得此成就者,却是少之又少。

      章伯彦这时又说道:“这回奉府主之命出行,在一处仙城中,被一名自称楚国六皇子的修士请去做了座上客,盘恒了数日,只是未有想到,却在那处遇上了那汪广元之师惠玄老祖。”

      张衍眉毛微微一挑,沉声道:“此人可曾为难道友?”

      章伯彦虽是出山采买丹材,可毕竟未曾去远,还是在楚国界内,张衍斩杀汪广元等四人后,恐惠玄门下对其不利,便以飞书将此事告之,着他小心应付。

      章伯彦摇头道:“这倒也不曾,在席上还对我言,汪广元被府主所斩乃是咎由自取,曲长治擅自勾结北海妖部,已是被其逐出师门,今后之事与其无关。”

      张衍转念一思,这惠玄老祖看似甚是秉公持正,但却把汪广元与曲长治分开来说,而不是一并逐出山门,这里面却是值得玩味。

      章伯彦道:“府主,这里还有一封书信,乃是那楚国六皇子托我转交于你的。”

      张衍把此书信接过,拆开一看,入目先是一些问候仰慕之语,写得辞藻华丽,骈四俪六,他大致扫了一眼,便略了过去。至于其后内容,大致是言而今两派争雄,战局正烈,闻听神屋山仙城执掌道行精深,是故请他前去为上宗出力,若是立下功劳,也不吝一城之封。

      这封信函言语之中很是注意措辞,写得很是客气,并无丝毫强硬逼迫之意。

      为锺台派上阵厮杀?

      张衍笑着摇头,此事倒也不是不可商量,但他所要之物,恐这位六皇子也给不了,对方来此书信,因是为日后打交道留下一个伏笔,不过眼下却不必却多想,他将书信抛开一边,问起关心之事,“章道友此行,不知采买来多少丹材?”

      章伯彦肃容回答道:“章某持府主所赐牌符,这一年来走遍楚国各处仙城,除却二三丹材不易寻觅外,单上所列大多已是寻得,唯恐府主急用,便先赶了回来。”

      他把袍袖一抖,自里飞出一道皑皑如雪的霜烟,落于地上,滚滚铺开数丈,随后再一捏拳,便将此烟收了去,现出上百只摆放齐整的玉匣。

      张衍目光一闪,站起身来,来到那些玉匣前,拿起一只,打开看有片刻,再小心放了下来,伸手去拿另一只。

      这些丹材涉及他日后法身成就,半点疏忽不得,他必得亲自看过才放心。

      于是将每一只玉匣都打了开来,仔仔细细检视了一遍,末了,他暗暗点头,忖道:“东胜洲不愧数倍东华,地大物博,又有仙城这等天材地宝汇集之所,这些丹材入炉炼化之后,足够我用上二十余年了,只是那少去的二三物却也需早日寻得,不能再耽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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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玄器易宝

      张衍心下盘算了一下,而今丹材只差四味,分别为“盘阐丹”、“地伏莲”、“蛇环菁”与“鬼葵”。

      盘阐丹乃是毒虫腹内所结,只一只金色幼蛛却还不够稳妥,好在此回章伯彦于途中又捉了几只来,用“丝蓉籽”喂养之后,至多十年就可凝出丹珠,而其余三种,则需另觅途径找寻了。

      章伯彦道:“章某这一年奔走,见不少东胜洲修士要找奇珍异宝时,多是置下赏格,以利诱之,府主有仙城在手,不妨效法,想来能收获一二。”

      张衍点首道:“章道友提醒的是,我先前也曾思及此事,只是有汪广元等辈在此生事,我恐其在旁弄鬼,反而不美,因而未曾付诸于行,现下汪广元已死,惠玄更把曲长治开革出门,近段时日当是无忧,倒是可以试上一试,不过还是需劳烦道友往他处走动一番,如此也可两不耽误。”

      章伯彦拱手道:“章某现下便可动身。”

      张衍微微一思,道:“章道友且不忙着走,我这几日查阅城中古籍,查到了些许线索,据传有人曾在落断山以东见过鬼葵,道友不妨往那处走上一回。”

      屋山是以落断山为分界,分作东、西两部,往东去不比西陆人烟稠密,乃是蛮荒之地,遍地毒虫猛兽,章伯彦哈哈笑道:“如是神屋山中真有,那却是好办的很,定可为府主取了来。”

      他这一年中几乎走遍楚国仙城,可楚国乃是锺台派统御之地,此派弟子面对别派修士多是盛气凌人,面对他这等元婴真人才稍有几分收敛,但他因道行摆在那里,一举一动也无不受人注目。总是放不开手脚,而去到人迹罕至之所,却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

      张衍笑道:“道友在外奔波,修行不易,我苍朱峰上洞府宫观已是修好,这七宝大塔阁便借与道友。”

      他伸指一点,便把身外塔阁化一道流光收起,变作半尺高下托在手掌,递了出去。

      章伯彦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将大塔阁拿过,躬身一揖,便就转身下山了。

      张衍目送其离去之后,正欲往殿内去。忽然心神一动,神情中露出倾听之色,半晌之后,他微微皱眉,自语道:“蟒部……”

      适才却是龙鲤姒壬以心神传讯,告之他海上有数名化丹妖修往神屋山中来,只是俱被其拿了下来。无有一个漏过。

      张衍心下思量,这北海这妖部虽因顾忌东胜洲五大派,不见得能如何,可终究是个麻烦。纵有龙鲤守御,可海域广阔,疏漏也是在所难免,要是其时不时来惹些事。说不得还要自己亲去料理,此事必先设法解决了。

      他思忖片刻。对着山下江河喝道:“卢常素何在?”

      声响才出,水中就有一道白光升起,自里出现一个魁伟身影,到了峰前跪下,恭敬道:“小妖拜见府主。”

      张衍引了一道法诀,袖中白光一闪,七十二面万兽眠月幡一齐飞出,插在身前空地之上,他负手言道:“我将二十万妖兵交予你,你在北海之外就近寻一处水域驻留下来,若有妖修自北而来,一律拦住,不得放入神屋山界中。”

      卢常素手下尽是水族,就是没有岛洲驻足,也可往来自如,且大阵若久不操演,也未免荒疏,这回放其过去,也是一举两得。

      卢常素却是有些不安,踌躇了一下,小心道:“府主,北海似有北冥洲八大妖部之一的蟒部,小妖不是心存畏惧,只是唯恐力有不逮,坏了府主的大事。”

      张衍笑道:“你不必害怕,姒道友亦在那处,你只需料理些小卒子便可,稍微有些道行的自有它来关照。”

      卢常素这才放下心来,叩首拜了一礼,道:“小妖明白了,这就动身前往。”

      张衍微微颌首,道:“去时动静小些。”

      卢常素应声站起,起诀一招,把七十二面幡旗卷入袖中,而后遵照张衍吩咐,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化一道烟煞,悄然没入云中,须臾便走得远了。

      张衍回转洞府,在榻上坐定后,先是捏诀布了一个禁阵,再把袖一抖,光华一闪,半空中便跃出二十余件法宝,霎时间,耳边响起厉啸惨嘶、无数黑雾邪气喧腾,乱窜乱蹦,似要从洞府撞了出去。

      他神色不变,手只向下一按,身上法力涌出,满室游走的法宝便即安稳下来,一个个老老实实浮在身前。

      这些法宝多是他在十六派斗剑法会时自魔宗修士手中夺来,其中还不乏几件玄器。

      只是这些宝物多是用邪秽之物炼成,与他功法路数不合不说,要是道行不够,非但驾驭不了,还易被其污浊内元,侵染心神,是以也不便交予弟子,此回正好拿来作为赏格。

      挑挑拣拣了一番,最后取了三件玄器出来,随后关照门外道童子道:“来人,去把赵师弟找来。”

      不多时,赵革入得殿来,躬身施礼道:“见过师兄。”

      此时那些法宝并未收去,仍是悬在半空,但他却是视而不见。

      张衍暗暗点头,道:“赵师弟,为兄需你去办一事。”

      赵革沉声道:“还请师兄吩咐。”

      数日之后,神屋山仙城悬空楼中摆出数件上等玄器,声言欲以此换取三种灵物。此事一经传出,立时引来无数目光。

      在东胜洲中,上等玄器多是一方镇城之宝,轻易不会拿出示人,可神屋山仙城却一次拿了数件出来,怎又叫人不吃惊。

      闻听此事,就连雍复也忍不住前去看了,瞧过之后,却也免不了心动,有一件上好法宝在身,与人斗法就要占上不少便宜,至于法宝之上所含魔气,他身为元婴修士自然是不惧的,且他也并不以为自家需时常动用。

      可他手中无有张衍所需之物,便写了十几封飞书,去往至交好友处询问。

      神屋山仙城登时变得热闹许多,多是修士闻得此处竟可换得上等玄器,都是慕名而来,可惜的是,过有半月,也无有一人能以张衍需丹材换取法宝的。

      这一日,城中来了一男一女。女子体态轻盈,身姿柔美,约有二十许人,头上挽着椎髻,一对剪水双瞳尤为明亮,衣饰虽是普通,可却丽质天成,难掩姝色。

      而男子做道士打扮,满头银丝,面容却是半点不见苍老,眉宇间隐隐然却透出一股慑人气魄。

      两人一路行来,惹得途中修士频频注目。

      二人似已习惯受人注目,脸上毫不异色,下了飞车之后,直奔悬空楼阁而去,入到楼中,便直言要观一观那三件法宝。

      执事道人看出三人身份不凡,道:“不知城主所需灵草,三位可曾携来?”

      那女子言道:“我二人也是路过此处,闻得这仙城中可用灵物易换玄器,便就赶了来,却不知有那些讲究?”

      执事道人道:“城主所需灵草共为三物,一物可易一宝,分别为地伏莲、蛇环菁与鬼葵。”

      那女子笑道:“地伏莲我却听说过,身上也恰好也带得。”

      地伏莲百年灵莲遭雷击而倒,又在地下掩埋千年而成生有异香,有驱邪避灾、宁神安心之效,是以深得一些女修喜爱,常碾磨成粉,放入囊中随身佩戴,她身上便有一囊。

      执事道人忙道:“尊驾恐舞会了,城主所要灵莲需得是齐全完整,不可有半丝缺损。”

      女子轻笑道:“倒也不是不可。”

      她转首向身旁那白发男子问道:“尤老,你见多识广,可听过蛇环菁与鬼葵之名?”

      尤老矜持一笑,道:“所谓蛇环菁,实则是两物,是拿孽蛇渡劫时所蜕之皮,再取紫雀浆填实,放入寒潭之中吸收阴华之气,百日后取出,剖皮开囊,得一盘蛇白膏,便就是此物了。只是孽蛇因寿数短暂,多是春生秋亡,故而少有能修成精怪的,能化形的更是少之又少,要寻起来极其不易。“

      女子不服气道:“莫非连我门中也是无有么?”

      尤老也不避讳那执事道人,很是随意道:“若在平日,连娘子只消一句话下去,千百修士效命,自能找了来,可现下我派正与轩岳教斗法,人手不够,却是无法如愿了。”

      连娘子唉了一声,道:“那……鬼葵又是什么来历?”

      尤老想了一想,沉吟道:“鬼葵乃是怨气所结,长于荒山野岭之中,高有三四尺,黑茎白叶,上生从毛,花面似鬼首,正午向阴,俯首如拾,根长数里,百年成怪、能捕白鸟,千年成精,可食苍蟒,能用来炼法作咒,伤人于无形无影之中。只是此物采摘不易,根断则枯,老朽也从未见过实物。”

      连娘子美眸闪动,道:“原来世上还有这等奇物。”

      那执事道人佩服道:“道长识学渊博,这半月来,还无有人能说出这三物的来历呢。”

      连娘子道:“这位执事,可否把那三件法宝取来一观?”

      执事道人这回倒是不推辞了,道:“三位稍候,小道这便去取了来。”

      待其走后,尤老忽然说了一句,“这位城主,恐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连娘子一怔,道:“为何?”

      尤老沉声道:“这位仙城执掌其所需灵草,俱是阴华所聚,我瞧此人,多半是邪派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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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东界荒陵

    连娘子露出讶异之色,道:“邪宗修士不是早已在东胜洲绝迹百年了么?”

    数千年前,东胜洲共是八派并立,除却今日五大派之外,余下三派皆是邪道宗门,只是其中两派因传法失序,其后大能修士一一寿尽而亡,宗门也是随之烟消云散,连带山门也被五大派瓜分殆尽。

    两派残余修士于是各奔东西,在洲中建立数十小宗,苟延残喘。

    因唯恐其死灰复燃,在五大派刻意打压之下,这些修士不得不躲进蛮荒野原之地,更有不少远赴他洲。

    百年余前,最后一个邪派大宗尸嚣教被凤湘剑派与锺台派联手打破山门,邪宗修士在东胜洲几乎已是销声匿迹了。

    尤老冷笑道:“总是有些漏网之鱼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忽闻脚步声传来,便就收住了嘴。

    执事道人自后堂转了出来,他手中托着一只木盘,上置三件灵气氤氲的法宝,来到堂中后,很是自然地摆在桌案上,任凭二人观览。

    三件法宝之上皆被张衍亲手布下了一道禁制,他人不费一番功夫,是拿不去的。即便是元婴三重修士亲至,强行破禁取入手中,也无法闯出外间仙城大阵,是以他放心的很。

    见了这三物,连、尤二人都是神色一动。

    不过他们也是知晓其中关窍的,并不伸手去拿。只是隔着半尺距离细观。

    这三宝俱是灵光飞绕,内中含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息,彷如活物一般,那是已生出灵识的缘故,是以可以与修士灵机遥相呼应。只是感应如此强烈,但是出人意料,显见得此三物非同一般。

    玄器也有上下之分,寻常并不放在他们眼中,可这三件皆属是上等,乃是难得的宝贝。要是拿了回去献给族中宿老祭炼。说不定千百年后,还能蕴养出一件真器来。

    执事道人察言观色,见二人已是有些意动,便拿起一揉作一团的网兜来。指着言道:“此件法宝名为‘千灵索命兜星结’。乃是以千年妖蛛精丝炼化。神兵飞剑也斩之不动,修士若陷其中,神魂立被夺去。与行尸走肉无疑。”

    说完,他将禁制稍稍撤开少许,只这一刹那,二人立闻其中似有万千冤魂哭嚎,头脑也是一阵微眩。

    执事道人忙把禁制压下,只是如此,两人还觉如泣如诉之声在耳畔萦绕不去,心下不由交换了一个惊异眼神,这法宝还不曾真个催动,就已然这般厉害,要是真正炼化为己用,那是何等凶厉?

    这法宝是张衍自九灵宗弟子颜晖辛手中夺来,里间有数十道禁制,要真正炼化为己用,起码要用去数个年头,就是如此,他还不确定九灵宗是否暗藏有追摄之法。

    事实所有魔宗法宝皆有此等隐患,是以他从不拿出使用,此回正可拿来易取灵草。

    此举倒也并非害人,两洲之间有重洋阻隔,就算洞天真人,也是感应不着了。

    执事道人又拿起第二件法宝,这乃是一件盾形法宝,半尺大小,面之上有一张闭目鬼脸,看去阴森可怖,似是察觉有人窥看自己,忽然睁开双目,对着堂中三人咧嘴一笑。

    那诡异笑容看得连娘子与尤老心头一寒。

    执事道人早已见怪不怪,面色如常道:“此物名为‘笑面盾’,乃是一桩护御之宝,只是生性桀骜,用时需设法驯服,才可驱动。”

    尤老皱眉道:“这宝物如此不听话,我拿来又有何用?”

    执事道人笑道:“尊客且听小道说完,这法宝有一桩好处,就是内中灵识能汲取天地灵气,便是被一场斗法下来,打了个残缺不全,也能在七日内完好如初,不需其主再行修补,护持之能也不减分毫。”

    连娘子讶异道:“哦?这倒是难得。”

    法宝也易折损,尤其是遇上对手厉害法宝,两相较量之下,灵光被磨,要是不小心伤了根底,便是事后祭炼回来,多数也是比不得当初,这法宝有此能耐,那些许瑕疵倒可忍受了。

    尤老虽是不再贬损,但评价也是不高,哼了声道:“好坏参半,总还有些用处。”

    执事道人笑眯眯道:“据我派掌门所言,此法宝还有一件好处,这却不是小道能够知晓的了。”

    两人一怔,不由再在那盾牌之上打量了几眼,可那鬼面着实诡异,都是有些不适,是以没有多看,又把目光移向那最后一件玄器。

    此乃是一把惨白小斧,然而执事道人这回似是故意卖关子,却是来了个闭口不言。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先前两件来看,此斧应也是非同一般,不定还在先前二宝之上。

    尤老目光深处,不自觉露出了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去。

    连娘子问道:“这位执事,除却那几味灵草,你家执掌可换得他物否?”

    这些日子来,执事道人听到此等话语也不是一二回,淡笑回应道:“这却是不可。”

    连娘子微叹道:“那只好改日前来了。”

    说完,她转身出门,尤老看了目光在三件玄器上巡弋了一番,随后也是跟着出去。

    执事道人在后面行了一礼,道:“二位好走。”

    二人才去未久,赵革却是正巧朝此处来,无意中看了一眼二人背影,却觉得其中一人似有几分眼熟,只是眨眼就去得远了,他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步入悬空楼阁,执事道人迎了上来,执礼道:“师父。”

    那三件玄器此刻还未收起,赵革立时瞧见了,问道:“适才那二人是来看法宝的?”

    执事道人言道:“是,此二人是有见识的,尤其是那银发道人,竟能一口说出鬼葵与蛇环菁的来历。”

    赵革沉声道:“下回这二人若至,速来报我。”

    尤、连二人出了悬空楼阁之后,一路无话,直至到了仙城之外,尤老才忽然道:“连娘子,那法宝上所含戾气极重,看来此人是邪派修士无疑了。”

    连娘子尚在想着回去如何找寻那三味草药,不在意道:“尤老多虑了,要真是邪宗修士,又何必这么大张旗鼓,是唯恐他人不知自家来历么?”

    尤老笑了笑,言语中颇有深意地说道:“此人会否是邪宗余孽,其实无关紧要,只看连娘子如何看了。”

    连娘子初时还未曾如何,飞遁去半里地后,蓦地反应过来,回首道:“尤老是说……”

    尤老低声道:“连娘子冰雪聪明,想来也清楚,那地伏莲或许还好寻的,可那鬼葵和蛇环菁就是能找了来,怕也要数载功夫了,与其这般麻烦,还不如来个一劳永逸……”

    尤老虽是言犹未尽,可连娘子还是听明白了,既然对方的法宝如此邪门,那就先扣一个邪派修士的帽子上去,以此为借口,把那三宝强取了来。

    她摇头道:“巧取豪夺终非正路,能用灵草换取那是最好,要是实在寻不到……”犹豫了一下,“再设他法好了。”

    尤老见她态度不太坚决,知她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意动的,呵呵笑道:“三月之后与轩岳教的西南龙柱之会,掌门点了十三位元婴真人随其前往,连娘子那两位义兄也在其列,要是有一件凑手法宝,生机可就大上许多了。”

    连娘子咬唇道:“待我回去再想上一想。”

    尤老也不再劝,只有意无意地说道:“那也可,不过休看眼下这三件法宝无人可以取去,那只是消息还未引起门中之人注意罢了,娘子需快些了,连我二人都听见了这些消息,难免不会被门中他人知晓。”

    连娘子默默点首。

    尤老这时回过头来,对着盘踞在墨心山中的仙城看了一眼,目光闪烁不定。

    邪宗门派虽亡,但不少门中上乘功法却依旧流转下来,这使得他不禁怀疑,神屋山这位仙城执掌搜罗那等阴华灵草,是要修炼某一门邪宗功法。

    连上等玄器都是肯这么大方拿出,可见得那所习功法其价值更在法宝之上,要是能取了来……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片火热,可是随即他又将这心思压下,此事不是自己一人可为,需缓缓图之,急不得一时。

    神屋山东界。

    一道黄烟自天中飞过,落在荒岭之中,章伯彦望着山下一片谷地,那处被一股浓郁阴云覆笼,灰蒙蒙弥漫卷动,四周山高险阻,万仞峭崖,沟壑遍布,可以说是终年不见天日。

    他已是在这里搜寻了半月,可鬼葵还是杳无踪迹,不过数日前,他在山中偶尔得遇到一位隐修,在其洞府盘恒半日后,蒙此人告知,这里有一处上古荒陵,或有他欲寻之物。

    可到了此处,才发现这里阴秽之气凝结,道行稍逊者,恐接近一点,便要被侵染入躯,坏了道体。

    他眼中露出喜色,此等恶地,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可对他这冥泉宗出身魔宗长老而言,却是难得,怪啸一声,把身躯一晃,身后飞出百数魔头,齐往谷中落下,大口吞吸起来,仿佛得了什么大补之物,原本一人高下的魔头,不过半个时辰,已是一个个化作丈许大。

    底下不知多少年积蓄下来的阴气,在其拼命吸食之下,渐渐变得稀薄,谷内情形也是为之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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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千年鬼葵

       下方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坑,章伯彦凝集目力瞧去,除却坑沿附近堆积甚厚的枯枝败叶外,往深处去仍是漆黑一片,但他却能感应到里间似有什么物事隐藏着,更有丝丝寒煞气流涌动上来。

      这方圆万里之内,只有这处的阴华精气最为浓郁,假如山中生有鬼葵,则此处必有。

      望了几眼之后,他并不冒险进入,而是唤过来数个魔头,命其往里进去探路。

      七只魔头得他命后,便往深坑中一跃而入。

      过有半晌,他心中忽然传来一阵警兆,眼中精光暴起,即刻起诀一召,可连唤了几次,却并无半点动静。

      章伯彦嘿了一哼,魔头哪怕被打散了去,也能再度聚合出来,此刻明明不曾从心神之中断去联系,却又召不回来,这般境况,只能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他当即纵起遁光,围着坑洞绕了一圈,随后立定空中,捏了一个法诀,这是一个跟随张衍之后才练成的神通,但就在准备使出之时,动作却是一顿,抖袖把法力散去了。

      此法威力不俗,一旦发出,足可将数里方圆之地搅成一滩烂泥,万一里间有鬼葵存在,被一同毁了去,那便不美了。

      他哼了一声,凭空抓来数团阴雷,向下一掷,往深坑之中投入进去,过有七八呼吸时间,里间传来闷声震响,隐隐约约还夹杂什么物事的嘶叫之声。

      倾听片刻之后,他阴阴一笑。身躯化为一道黄烟,忽然自原处飞去,才刚躲开,就见一条漆黑藤索自原先所立之处呼啸而过,将远处一块山石抽了个粉碎。

      章伯彦脸上一哂,他斗法经验丰富无比,对方躲在深坑之下,要搜寻起来很是棘手,而冒然下去那是不智之举,是以他才故意站立在坑洞正上方。正是以身作饵。想引得其现身,这底下对手显然并不如何高明,只是稍加引诱,便就上当了。

      那物事一击未中。似是恼怒异常。听得坑内有哗哗之声。就见数以百万计的惨白骸骨自里被挤了出来,堆在了坑口外沿。而后一朵长有十丈的怪花自里耸出。

      其外形乍一看去,似是一条龟背异蛇。瓣色乌黑,花面形似磨盘,有细籽密生,团叶锯齿,茎秆粗大,生满倒刺,枝叶间缠有缕缕乌烟,满是腐败之味,而那先前下去的七只魔头,正被那烟气黏住,怎么也摆脱不得。

      章伯彦眼中大放光芒,身为魔宗中人,也是头回见到这么狞恶的草木之灵,立时生出将之擒下炼化为法器的念头。

      可再仔细一看,这东西模样分明便是自己急于找寻的鬼葵,只是身形大了些,是以第一眼看去时也未认出。

      章伯彦微微眯了眯眼,原本按照他的打算,要是在此寻到几株鬼葵,那便证实山中有此物,此处不够,还要往别处去寻,可眼下看来,只需擒了这一株回去,便就足以交差了。

      这株鬼葵在此地盘踞了三千余年,已是到了化形之时,但因顾忌天劫,迟迟未曾动作,因而费了数百年功夫,将这山界数万里之内的地腐阴气聚集到一处,好在关键时刻助自己抵挡天雷,可不想却尽数便宜了章伯彦,是以对这名老魔已是恨到了极点,陡得发出一声如同风穴中激出的呼啸,数十根藤索扬起百丈之高,齐往空中抽去。

      章伯彦却是一哂,将身躯稍稍拔高,就避了过去,他一招手,自罡云之中飞出一杆幡旗,信手抓了过来,轻轻一晃,就有一团百丈大小的黑云蔓下,将那株鬼葵罩住,只晃眼间,里间有千数魔烟飞起,聚成一根根细长黑手,密密麻麻抓拿上来,不过一息功夫,就将其全身上下俱都缠满。

      他手势再向下一压,就闻轰隆一声,鬼葵那副庞大身躯立时被死死摁倒在地,尽管犹如长蛇般的茎秆地上扭曲滚动,可却丝毫挣扎不起,登时发出惊惶嘶声。

      鬼葵根长千里,若遇强敌,能钻土而遁,将根须将花实移去他处,因唯恐其逃走,故而章伯彦一上来便将之捆缚住,他原本还留了几个后招,可如此轻易便就得手,心下也是有些意外,冷嗤道:“原来就只这些能耐,也敢与本座动手。”

      这株鬼葵尽管修炼了数千载,但毕竟不是龙鲤、蛟龙那等天生异种,未曾化形之前,自生并无什么神通法门,或许能与寻常元婴修士周旋一二,可又哪里能与他这冥泉宗长老相抗衡,扭动许久,反而被黑手越缠越紧,忽然间,两侧团叶一鼓一胀,扑哧一声,恍若挤破了什么东西,就有一股黑浆射出,如箭矢一般朝天冲去。

      章伯彦怪笑一声,道:“来得好!”

      顶上罡云一震,轰隆一声,一尊浑身漆黑的元婴遁出顶门,化作六丈高下,张嘴一吸,瞬间就将那烟箭吸入进来。

      此本是鬼葵自身炼化出来的毒疠气箭,对付生灵及修士向来是无往而不利,可到了他面前,却是彻底失了效用。

      章伯彦起玄功稍稍运转,就将那毒疠炼化了去,随后肩膀一晃,自罡云之内腾起数十团碧火,舞在半空,此法名为“冥灯碧焰”,一落生灵身上,就能借其精气焚烧,要是无有法门克制,彻底燃成一副枯骨才会熄灭。

      这道术他其实早已习得,只是一直以来未曾练成,直至借了洞天福地的灵气才堪堪有所小成,还从未在对敌之时使过,现下便拿了这株鬼葵试手。

      随他意念阴动,数十团荧荧冥灯飘落下来,鬼葵见有焰火袭来,本能骇惧,花叶摆动,自里出逼出缕缕灰白气雾,把自身笼罩起来,只是那些个碧火自有奇异之处,毫无滞碍自那雾中一透而过,纷纷粘在了其茎秆枝叶之上,只碰触的霎时间,如同泼了一瓢滚油上去,火势陡地窜起一丈来高,鬼葵身躯猛地一抽,发出一声痛苦嘶嚎。

      它虽是草木精怪,化形不易,可也有一桩本事,身躯修炼这许多年月下来,早已坚逾金铁,连稍弱些的神兵也斩之不开,怎奈在此火之下却是毫无抵抗之力。

      挣动半晌之后,忽然那花面一开,窜出一道白烟,上站有一名梳着冲天小辫的绿发童子,恨恨看着章伯彦,冲着其叫嚷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来害我?”

      章伯彦知其是元灵化影飞出,露出狞笑道:“本门宗主炼丹,需借你躯壳一用,你也休来装这等无辜模样,只看此处百万骸骨,以人骨居多,可知你也不是什么善茬。”

      那小童脸色一白,他踟蹰半晌,最后咬牙道:“今日灾劫上门,我知也避不过去了,你若有办法叫我转为人身,这躯壳送了你又如何?否则我宁愿自家把根拧断,元灵烟消云散,也不会遂了你的意!”

      鬼葵一旦断根,那就彻底无用了,章伯彦把眼眯起,久久不语,似在郑重考虑。

      好一会儿后,他才似有些不情愿道:“也罢,就应了你。”

      鬼葵小童却不放心,道:“你先发个法誓来。”

      章伯彦毫不犹豫,当即说了一句誓言。

      鬼葵小童这才放心,把身一晃,就把元灵化影收了回去,随后眼见得那十丈大的身躯缓缓缩小,最后至三尺高下。

      章伯彦起手一指,先是将冥灯碧火收了,而后抖了抖袖,千百黑手顿时化为数只,围绕其缠了几圈,最后将其一提,就往半空中去,鬼葵不疑有他,不做半点挣扎,反而顺从得将根叶自泥土之中拔起,任由其一并拿了去。

      成功擒得此物之后,章伯彦哈哈一声狂笑,驾起一阵漠漠黄风,就往涵渊派山门方向回转。

      约莫出去半个时辰,那鬼葵忽然好奇问道:“你这道人,适才忘记问了,你准备用何法术助我转为人身?”

      章伯彦敷衍道:“我哪里什么法术助你?”

      鬼葵一怔,身躯挣扎起来,叫嚷道:“你方才发了法誓,莫非想毁诺不成?”

      章伯彦哈哈大笑道:“区区草木精怪,本座岂会受你胁迫?方才只是发了个假誓罢了。”

      他早就看出这鬼葵没有什么见识,虽听过法誓之名,但未必清楚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故作了一个假。

      实则修道人承诺之语也冥冥中含有玄机,但他身为魔宗修士,欺诈乃是家常便饭,自有应对之道,方才那番言语对他是毫无约束之力可言。

      鬼葵闻听之后,大声叫骂起来。

      章伯彦冷笑几声,要不是担心元灵失了可能会耽误张衍炼丹,他怎么容得其这般叫嚣,当下只作不闻。

      朝西飞遁了三天之后,他已是回到神屋山西界,又用了一日一夜,便就赶回了苍朱峰,值守弟子认得他,早早开了山门禁阵,他化一道黄烟直奔峰上而去。

      到了洞府之外,将遁法一收,落在空地之上。

      正在打坐的张衍已是感应到他回返,挥袖开了洞府石门,笑道:“不过二十余日,章道友就已回转,想必是有所收获。”

      章伯彦入了洞府之后,稽首一礼,然后才道:“府主,章某此行也是运气,抓了一只数千年的道行鬼葵回来,可为府主炼丹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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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连慕蓉

  两月之后,连娘子再度来到墨心山前。

  此次她共是携来了一十二株地伏莲,一入悬空楼中,就一气摆了出来,道:“道长看这些灵莲可换得一件法宝否?”

  执事道人一看,不敢擅自做主,道:“还请尊客稍待,请我家师父过来商议。”

  连娘子微笑点首。

  执事道人没有耽搁,立时作法以飞剑传书,通传之下,不过一炷香,赵革便就到来,入堂之后,仔细看了连娘子一眼。

  前次他回去曾仔细想过,那另一人身影与上回劫掠自己之人颇为相似,可他并不敢十分确定,是以暂且埋在了心底,还未对任何人说起。准备等着对方再上门时再行辨认。

  可这一次,却是这女子孤身前来,不见另一人影踪,不禁略觉失望。

  因此女与他一般,也是化丹修为,是以上来起手一拱,以平礼见过,再自报了家门。

  连娘子也是万福回礼。

  赵革转目瞧了瞧那些灵莲花,指着言道:“连道友看中了哪一件法宝?”

  连娘子认真言道:“赵道长,我此来是求两件法宝。”

  赵革正容道:“道友,恕在下直言,十二株灵莲虽是价值不菲,可比拟一件玄器已是勉强,两件是万万换不来的。”

  连娘子摇头言道:“不,我这一十二株伏地莲可以送与贵城主,只求道友将两件法借奴家用上一回。”

  “借?”

  赵革怔了怔,未料对方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沉吟有时,才道:“道友可稍坐片刻,此事在下需禀明掌门,才可回言。”

  连娘子笑道:“理所应当,奴家便在此处等着。”

  赵革不再多言,转身出门往苍朱峰上去寻张衍。

  连娘子静静坐在原处等待,此次回去之后,为了寻到这些灵莲着实动用了许多人脉。

  后来与一位闺阁好友谈起此事,后者认为,若只是为了应付龙柱之会,却是不必非要拿灵草去换,完全可以先借来一用,至于之后如何,则可以晚些考虑。

  反正等法宝到了手中,那可就由自家说了算了。或者干脆来个借而不还,以锺台派的权势,也不是做不到。

  连娘子得这一语提醒犹如拨云见日,心下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毕竟伏地莲除了难以搜罗之外,就其真正价值而言,始终是无法与玄器相较的。

  不过一刻赵革转了回来,道:“我家掌门请道友移驾一叙。”

  连娘子站起身来,万福道:“有劳了。”

  赵革道:“不敢当,道友请随我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下就在前引路。

  两人到了楼外,皆起遁法飞纵,很快来至苍朱峰巅洞府之前门外道童上来道:“掌门在府中等候二位。”

  连娘子随赵革步入得洞府,行不多久,眼前生出光明,就见一名丰神俊朗的道人高坐石莲之上,身上灵气盎然,心下不禁吃惊,由于尤老先前之言,她还以为这位张真人乃是邪宗修士,可不想对方灵云覆顶,气机纯正灵息浩荡博大,一望而知乃是玄门正道。

  稍稍正定心神之后,她上来见礼道:“奴家连慕蓉,见过张掌门。”

  张衍笑道:“连道友请坐。”

  待连娘子在下首坐下,他又问:“道友来意赵师弟已然告知与我,只是需多问一句,不知借我这法宝去,是用在何处?”

  连娘子来时已料到张衍会有此问,毕竟借了他人法宝去,要是拿去行凶作恶,岂不是替人背了黑锅?是以问明情形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她不慌不忙回答道:“不瞒张掌门,我锺台派与轩岳教素有仇怨,这些年来两派弟子有过数次交锋,皆是不分胜负,两月之后,在西南之地,因故有一场斗法,奴家有两位结拜义兄亦将随行,故而想为两位兄长置办些许护法之物,也好添些胜算。”

  赵革神色一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吸了口气,道:“原来连道友是锺台派弟子?”

  连娘子嫣然一笑,道:“我非是派中弟子,但也算是门中之人,”说到此,她语声顿了顿,才道:“我家老爷便是锺台掌门。”

  赵革立时露出惊异之色。

  连娘子搬出这个身份,也是有用意的,神屋山虽是地处偏远,可锺台派名义上仍是其上宗,还是当世五大派之一,借了这个名头,谈起条件来也从容许多。

  不过她也很有分寸,并不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如是那样,他人就要怀疑她是来侵吞法宝的,而不是来好好商量的,先就生出抗拒之心,那就不妥了。

  此刻看见赵革动容,她心头也是泛起几分得意,可当看到张衍神色丝毫未动时,这点喜意却又不得不收了起来,暗忖道:“这位张真人果然不能小视。”

  她自家知自家事,在派中门内弟子对她虽也恭敬,可较真起来,却未必会十分买账,盖因为这位夫婿足有六十余位妾室,可她并未诞下一男半女,是以并不怎么得宠。

  张衍不用多想,也能看出这位连娘子地位在锺台派中并不高,否则又哪里需要来此易换什么法宝。

  不过即便来者是锺台掌门宠妾,他态度也不会因此改换半分。

  他沉思一会儿,笑道:“法宝我可借出,但却有一个条件。”

  连娘子精神一振,道:“张掌门请讲。”

  张衍道:“请连道友两位义兄亲来此处,如此方可借去。”

  连娘子身躯稍挺,提声问道:“真人莫非是怕奴家有借无还?无妨,我奴家立下字据便可。”

  张衍笑而不语。

  赵革适时插言道:“我等与连道友尚是初次见面,并未见过连娘子两位义兄,这中间却是隔了一层,到时未免分说不清。”

  连娘子知道对方是信不过自己,可明知此是正理,心下还是微微有些不舒服。而且她对此很不情愿,本来可为两个义兄送上一个大人情,可要是两人亲来此处,那不过从中穿针引线,份量不但比原先要轻上许多,也赢不得二人感激。

  她挤出一丝笑颜,道:“我那两位义兄正为两月之后的斗法在勤修道术,一时脱不开身,无暇来此,可能通融一二?”

  虽是对着赵革说话,可她却拿眼去看张衍。

  赵革平静道:“等等也是无妨,两位道友何时前来,赵某都是恭候大驾,实在不必急在一时。”

  连娘子来此之前,也曾打听过涵渊派的底细,心下还是有几分底气的,清了清嗓子,道:“张真人所需伏地莲,恐一十二株尚是不够,若给奴家充裕时间从容去寻,数十乃至上百株都不是什么难事,今日可否看在神屋山与我锺台派的交谊上,卖奴家一个脸面呢?”

  “这……”

  赵革顿时有些拿捏不定。

  连娘子这时明眸正注张衍,又道:“奴家来时听闻,张道友与惠玄道兄之间似是有些误会,不瞒道友,他与我家老爷乃是连襟,此间奴家倒是可以助着分说一二,化解仇怨,如何?”

  赵革有些怔忪,不禁抬头去看张衍,见其并不发话,心中立时有数,摇头道:“此是我涵渊门之事,还是不劳道友操心了。”

  连娘子在门中地位虽然不高,可毕竟是锺台掌门之妾,走到哪里任谁都给些脸面,或软或硬说了这些好话,见赵革还是不曾松口,顿时有些不耐,挑眉道:“以我之身份,莫非两位还信不过么?”

  张衍先前在旁只做旁观,任由二人说话,可他已是看出,连娘子心中对自己提出之议百般不愿,他尚需抓紧时间修行,当下也不愿再耗磨下去,微微一笑,道:“今日换了锺台派掌门坐在这里,贫道也是一样如此回言。”

  好大的口气!

  连娘子转眸看了过来,眼神顿时冷了几分,此人以为自家是谁,不过一外洲来的修士,也配与自家老爷相提并论?

  莫非自己好言好语商量,真当好欺不成?

  她哼了一声,立起身来,连告辞之语也不说,就这么转身出门去了。

  赵革未免有些担忧,道:“师兄,此女毕竟是锺台掌门之妾,眼下我们得罪了,恐生后患。”

  张衍淡淡一笑,道:“赵师弟,这位连娘子若是真个诚心,当场立下一个法誓,愿为她那两位义兄作保,岂不是省了一番言语?且她丝毫不提借去多久才还,说明她心下根本无还宝的念头,说到底,是此女用心不正。为兄以为,哪怕借了法宝去,来日你上门讨要时,也必定会用诸般借口推搪,那时和生夺了去又有何区别?”

  赵革细细一思量,对方若无誓言束缚,确有可能如此做,自己还拿其无可奈何,心中道:“师兄所言在理,此事绝不能退让半分。”

  这时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兄,小弟这里有一事禀告,此事或许还与那连娘子有些关联。”

  连娘子出了苍朱峰后,越想越是气恼,直想找人来踏平涵渊山门,可而今锺台派正应付轩岳教,哪里有精力来顾及此处,就是放在平日,以她身份,也绝然做不到此点。

  这时她忽然想起尤老之言,眸中闪过一丝恨恨之色,把身躯一转,起丹煞往南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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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龙柱之会

  尤老看着面前犹自心气难平的连娘子,心内暗自窃喜。

  此女与张衍谈崩,这倒是正中自己的下怀,毕竟他对那三件法宝心存贪欲,本就要想寻个机会弄到手。他还寻思着找个机会挑唆连娘子牵头,现下却是用不着如此麻烦了。

  连娘子气咻咻道:“又不是白要他的法宝,本来还好言好语相说,要是愿意就此应下,以后神屋山中有事,我也不妨出面照应一二,可那张道人着实可恶,说什么就是我家老爷到来,也是这般言语,真是气煞人了!”

  尤老在旁笑着劝言道:“连娘子何须与这外洲来的修士计较,侥幸夺了一座仙城,还真当自家是个人物了,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照我先前之言,只要连娘子下了决心,何愁弄不来那几件法宝?”

  连娘子突然生出几分犹豫,道:“我闻得曲长治曾找了四名元婴修士与此人斗法,最后还是落败而逃,想来是有些本事的,是故来向尤老讨个主意。”

  尤老笑着一摆袖,轻笑道:“传言难免夸大,连娘子无需太过高看此人,那曲长治不是分毫未损么?至于汪广元,此人才成婴不过几年,又能有多少道行?那姓姜的除了遁法出名,其余也未听说过有什么本事,至于妖部来的妖孽,那是更不用放在心上。”

  连娘子想了一想,轻轻点首,暂时接受了这番说辞。

  尤老说话之时看似轻描淡写,可却是目光闪烁,此语也就是欺欺连娘子这等化丹修士,换了他所熟识的任何一名元婴同辈来此,也不敢狂言自己能以一敌五,更别说张衍随手就拿出三件上等玄器,其实力绝然不可小觑。

  之所以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帮助连娘子打消顾虑,愿意挑头来做此事而已,他只要在旁摇旗呐喊便可,不必急吼吼冲上前,如能事成,那是最好,万一失手,也可全身而退,自家损不了分毫。

  连娘子蹙眉想了一会儿,最后却是叹气道:“唉,说是如此说,可轩岳教在与老爷作对,如今我所能请动之人少之又少,怕是一时还动不了此人。”

  尤老大笑道:“连娘子,怎会无人?峨山派雍复被其抢了仙城执掌之位,难道不想夺了回来,曲长治被开革出门,难道不想找回场子?就说那惠玄老祖,我却不信能放下杀徒之仇,便是自己不能出手,去借一二法宝过来对付那张道人,多半是愿意的。”

  连娘子仔细一想,摇头道:“找曲长治甚为不妥,极其让人捏住把柄。”

  尤老又是一笑,道:“那也无妨,尤某不才,也识得不少道友,到时可一并请来助阵,只要摆出一副踏平其山门的大阵势来,就算不真个动手,也能让俯首就范。”

  连娘子听他这么一说,眸光一亮,道:“尤老安排此事,需多少时日?”

  尤老一转念,道:“不必着急,现下找去,对方定有防备,不如再等上一等,反正法宝也是跑不了的。”

  连娘子咬唇道:“可这么一来,那两件法宝也就到不了两位义兄手中了。”

  尤老干咳一声,道:“娘子也知晓,此非常之时,联络人手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况且要请动这几人,难免也要给些甜头。”

  元婴真人只要有几分道行,多是为一城一派之执掌,平时天各一方,坐镇山门,此等人物若无上命或者足够好处,要想同时聚集到一处办事,一年半载还是往少里说。

  似曲长治,身为惠玄老祖门下,可以说是人脉极广,可仓促间也只能就近找到姜道人凑数,要不是还有北海来得余氏二妖助阵,也就他与汪广元二人可以上阵罢了。

  连娘子挥手道:“罢了,既然急不来,那不妨慢慢筹划,便是三年四年我也等得起,我忧心的是,我那些姐妹听到了此消息会闻风而动,先一步把那三件法宝换了去。

  ”

  尤老笑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连娘子是当局者迷,那三味灵草,哪一样是容易招来的?没有数载光阴,谁又能说能找得齐全?不说别物,就说那伏地莲,原本派中所藏不也不是被娘子一扫而空了么?”

  这一提醒,连娘子也是反应了过来,张衍所需之物俱是稀少难寻,连她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找来了一十二株地伏莲。至于蛇环菁与鬼葵却是半点线索也无,她那些姐妹就是找了来,也不是短时之内能办到的。

  尤老这时忽然道:“连娘子可否与几位长垩老打声招呼,凡我大楚国北部仙城,不得与墨心山仙城互市,时日一长,神屋山中也必生内乱,将来我等对付起来也更是容易。”

  连娘子诧异道:“这有何用,北方无法市易,他们难道不会往南方仙城去寻么?”

  尤老低声道:“要是有胆子深入我大楚福地,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连娘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尤老多看了几眼,轻叹道:“尤老,有些事还是收敛些为好。”

  尤老低低一笑,道:“连娘子放心,尤某做事是有分寸的。”

  谈完此事,连娘子也无心逗留,便就告辞离去。

  将她送走之后,尤老关照堂下侍女道:“去把三老爷找来。”

  不一会儿,一名修士大步踏得堂中,此人他与长得一模一样,一进来便大声道:“大兄,可又有什么买卖要小弟去做了?”

  尤老捧起一杯香茗,啜了一口,慢悠悠道:“三弟,这几月为兄要对付几个人,你给我打起点精神,多多留意神屋山,要是有人往南方去,不要客气,尽管下手就是了,但切记不得暴露身份。”

  那名修士兴垩奋道:“大兄放心,此事小弟做起来早已熟稔,不会给兄长惹上什么麻烦的。”

  尤老眯眼笑道:“那就好,三弟啊,等不了多久,我尤氏的机会就来了。”

  两月之后。

  张衍正在洞府内指点几名弟子推演蚀文,便听童子来报,说是楚牧然在外求见。

  他将几名弟子屏退,便命童儿把其叫了进来,

  楚牧然面上眉宇中满是愁容,入殿之后,他先是打了一个躬,随后言道:“师兄,这几月不知何故,楚国界内仙城与我墨心山断绝了市易。”

  张衍神色如常,道:“可曾查明是什么缘故?”

  楚牧然犹疑道:“赵师弟暗中找人打探过了,好似是锺台派中一位贵人相阻。”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

  楚牧然躬身道:“小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师兄拿个主意。”

  张衍略作思忖,随后言道:“师弟不必惶急,此事也易,你安排人手,持我信符去往西济海界仙罗宗,但有所缺,皆去那处采买就可,又何必非去楚国。”

  楚牧然怔了怔,迟疑道:“虽说仙罗宗与楚国相隔数万里,一来一去,路程也是不短,可毕竟也是奉锺台为上宗,万一不愿……”

  张衍言道:“你不试上一试,又怎知不可?实在无法,你就往南去,南广海界上也有数座仙城,再是不成,就去到吴国界下,我闻得处不拘来者何辈,皆可互市,具体该如何,师弟你自家思量着办吧,无需再来问我了。”

  楚牧然转了转念,觉得眼下也只好先如此做了,往南去互市,没了宗门照拂,吃亏那是一定的,但总也比坐困山中来得好,对张衍躬身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他离开不久,一名童子进来道:“掌门,峨山派掌门雍真人求见。”

  张衍道:“快请。”

  雍复行步进来,先与张衍见礼,落座后又寒暄了两句,才说道:“雍某此来,是向张掌门道别的,待我安排好门内诸事后,便要动身前往楚国,只是此一去,也不知能否回来,我峨山派弟子还要拜托张掌门多多照拂了。”

  张衍听出他语意有异,问道:“出了何事?”

  雍复叹了一声,道:“十日前西南龙柱之会,上宗锺台败北,十二名元婴修士全数战死,仅余掌门一人只身回返,不过轩岳教也不好过,亦有九人折损,其掌门听闻也是受创不轻,现如今锺台上宗四处召集我辈元婴修士,想要在十六年后的西北龙柱之会上扳回一城。”

  张衍心下讶异,据他所知,以锺台派之能,起举派之力,大约能凑出四五十名元婴修士,一战便折损两成有余,可谓打得惨烈无比了。

  他拱手道:“倒要请教一句,这龙柱之会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雍复沉声道:“所谓龙柱,据传是一位上古仙人所留下的八处遗宫,按照八卦方位列在我东胜洲中,先前有封禁在上,无人可以窥伺,可这近年来不知何故,其封禁渐解,因其所在之位皆在上宗锺台和轩岳教界下,是以惹得两派觊觎,于是约定以斗法定其归属,原本这两家就有旧隙,再加上这仙人遗宫,仇怨已是越结越大了。”

  张衍听了下来,才知晓两派先前已有过五次斗法,彼此损失皆是不大,可不想这一次两派修士死伤如此之多,想来是打出真火了。他挑眉道:“神屋山虽奉锺台为上宗,可也不过借个名而已,雍真人名知此行前路有危,又为何非去不可?”

  雍复叹道:“内子乃是锺台派弟子,蒙上宗相召,推脱不得,”顿了顿,他又苦笑道:“听闻西地沿海兴康城执掌不奉法令,被掌门遣门中长垩老捉了去,用石碑镇在地穴之下,有此前例在前,雍某又哪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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