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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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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9章 朕意已决

  长安,含凉殿。

  自看到李璟进献的山川地图之后,李儇的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他心中想着,李璟也不过比他大了**岁,而且二十岁前只是一个乡下耕读的读书人。可现在,不但掌握了一支看上去极为有战斗力的大军,而且还屡立功勋。安定淄青牙兵,震慑幽州军头,讨伐代北沙陀,平定中原草贼。现在,又败渤海、破契丹,降服鞑靼、奚,收复了关外辽东大片土地,眼看着对高句丽将发起灭国一战,彻底收复辽河流域。

  原本,辽东之地在大唐官员百姓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苦寒之地。当初太宗皇帝亲征高句丽,也不过是为中华子弟复仇,教训不肯纳入天朝朝贡系统之中的辽东蛮邦。后来高宗皇帝虽然花了无数心血力气,才联合了新罗灭了百济与高句丽。可之后的铁勒反唐,吐蕃犯边。使得朝廷无法东西两线做战。加上新罗又叛。最后朝廷终究还是把辽东这块鸡肋舍弃了。

  昨天他特意将长安登州进奏院的张宏召入宫中,仔细询问了一些关于辽东的事情。

  与这个对着他满怀敬畏的李璟部下谈了大半天之后,李儇对于辽东已经有了新的看法。

  如张宏所介绍的一般,当初大唐攻下辽东又从辽东撤回关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吐蕃,然后是南诏。朝廷无法长期两面做战,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同,吐蕃早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强悍。自己衰弱无比,处于严重的内乱,根本无力下高原。南诏的酋龙也死了,新继位的世隆也意识到了南诏打的饭都吃不起了,因此一上任就已经寻求和唐朝和议,并且还请求和亲。

  西南的吐蕃和南诏这两个劲敌的威胁去掉之后,大唐可谓是松了一大口气。除了这两个对手,西南的土蛮,根本只是癣疾之患,不值一提。

  大唐的西面虽然丢了西域。可西北草原自回鹘灭国后,草原也早不是大唐的威胁。

  西南西北都已经太平。没有威胁。西域和北方草原也都平静。

  可以说,除了还在东南的那群私盐贩子草贼,大唐外面的形势一片大好。

  原本东北也一直是大唐的重患之地,契丹、奚、鞑靼、高句丽、渤海、新罗,这都还是有威胁的。由于河北三镇的割据,朝廷失去了燕山一线的进出通道,也失去了对这些蕃族的管制。

  但李璟从海上进攻辽东,几年间就已经取得了如此优势,整个大唐的东北局势完全一变。渤海丧胆,新罗更是惊惧不敢过问,鞑靼与奚举族请附,契丹虽桀骜不驯,可现在一面是内乱,一面被李璟痛打,也是根本不足为惧。

  眼看着大唐在整个东北将取得完全的胜利后,李儇这个年青的天子都心动了。

  太宗虽然亲征辽东,打下诸多城池地盘,但最后能真正控制的没几个。高宗虽然灭了高句丽和百济,可最后也不过是用胡制胡,实行的是羁糜之策。也正因此,大唐才会先占后失。

  可按李璟的折子和张宏的解释,李璟现在在辽东的形势完全更好。每占一地,都是真正的占据,迁民移民,分地建城、修路驻军,把这块按李璟所描绘的肥沃黑土地所真正据有。

  用张宏的话说,辽河流域的黑土地极肥沃,插根筷子都能发芽,而且山林特产丰富,棒打狍子瓢舀鱼,人参鹿茸貂皮矿产丰富。这完全就是一块比之整个河北河东加起来还要富裕的土地,只要花些时间,那就是给子孙永远的打下了大片疆土。

  开疆扩土之功啊!

  李儇一想到如果能真正参与其中,而不是只是坐在长安等候捷报,就不由的心中热血沸腾。若是他能亲征这片黑土地,那将来在史书上,自己肯定是能与太宗高宗相并论吧。

  虽然还刚刚十七岁,但年青的皇帝向来不论是骑马射箭还是击球下棋,都是极为出色的,甚至还练的一手好剑术。有这样的本事,他自然想要在疆场上一试身手。

  不过当他兴致极高的将自己的亲征计划与宠爱的伶人石野猪说过后,一向总能让他高兴的石野猪却是吓的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请求他打消这个念头。

  大唐的皇帝武功其实还都是不错的,这是有着历来的传统。

  李家本来说是八柱国家,军事贵族之后。

  李虎是北周上柱国,李渊也是隋时的大将,骑射本领极好。

  而太宗就更不用说了,大唐唯一的一个正一品的天策上将以及担任过实职尚书令,大唐的天下有半数是他打下来的。做了皇帝之后,还亲征辽东。

  其后的皇帝,如玄宗年青时也是十分厉害的,甚至策略了两次兵变。

  再其后的肃、代,德宗三帝都是领过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太子,然后的几任天子,如宪宗皇帝、宣宗皇帝、武宗皇帝等,也都是保持着极好的骑射本领。

  大唐的长安城几次被兵临城下,甚至几度沦陷,可最后大唐都挺过来了,靠的正是李唐君臣的勇武。

  太祖起兵时,突厥人便到过李家的根基太原晋阳。太宗刚即位之后,突厥更是直接杀到了长安城下,有了白马之盟。

  而后玄宗被安禄山攻破长安,代宗时又被吐蕃攻破长安,时隔不久,德宗之时,朝廷讨伐四镇之乱,结果抽调路过长安的泾源镇兵哗变,又攻进长安一次。

  虽然京师长安丢了三次,可玄宗、代宗、德宗却没一个落入贼手,全都后来反攻成功。

  李儇一心亲征,结果连最亲信的伶人都反对,这让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皇帝的应天节刚过,宫中就传出旨意,皇帝召南衙北司两府主要大臣延英殿议事。

  政事堂的宰相和南北枢密院、神策军两中尉、宣徽南北院诸太监进殿的时候,就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担任左神策军将军的韩全海,是当初杀懿宗长子扶李儇即位的神策军两中尉之一的韩文约的养子。他今天值班,当初韩文约和刘行深虽然扶立了李儇即位,但最后却被田令孜联合了西门思恭、杨复恭把他们给斗了下去。

  韩文约和刘行深两个前中尉封了个国公后早已经没了实权,现在韩全海和刘行深的养子刘季述早投到了西门思恭的门下。找到机会,他偷偷的告诉西门思恭,昨天皇帝在球场上说过有意亲征辽东的话。

  “什么?这是哪个大胆的奴才提出的来的,立即给托出去杖毙了!”郑畋被罢相之后,西门思恭在宫中的地位也下降了许多,特别是年纪渐老迈,越发的有人不把他放到眼里了。可说到底,他现在还担任着神策右军中尉之职,他人老不糊涂。北司的几个大太监如此威风,掌握朝政,甚至力压政事堂,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他们掌握着神策军,更进一步讲,完全是因为皇帝是控制在他们手中的。

  如果皇帝真的一下子跑到了辽东去了,那以李璟的眼下的声望和兵势,弄不好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天下各地的藩镇本就是对朝廷阳奉阴违,拥兵自重,这要是天下到了李璟手上,那李璟还不得立即成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候?

  那样一来,这大唐朝廷,还有他们这些太监什么事情?

  “这事情倒不是下人挑唆的,完全是皇上自己的想法,他只和石野猪说了,当时石野猪就下跪劝说了。”

  “算他还识些理,要不然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说着西门思恭又低声的骂了一声,疾走了两步,与其它几位太监一起走进大殿。他察颜观看,发现田令孜和张泰、杨复恭几个大太监还有卢携、豆卢掾、崔沆、于琮、李蔚几位宰相也全都是一脸的神情严肃,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很明显,虽然皇上想要亲征辽东这事情,皇帝只和石野猪说了一句,可各个大臣显然都在宫中有自己的眼线,那点事情,大家全都已经知道了。

  延英殿不是外朝,这里没有监礼官,因此众人没有行大礼,只是简单的行了一礼后,便被李儇赐坐。

  李儇给众臣赐坐之后,便走到上首,坐在了他的宝座上。皇帝的姿态看上去与之前并没有多大不同,依然只是一个提前加冠的少年天子而已。但细心的大臣们,也发现了今天皇帝确实有些不一样。起码,若是以往,皇帝是绝对不会主动召集南衙北司的众臣议事的。

  “高句丽妄然复国,契丹侵夺我大唐疆土。安东郡王率将士为国征战,十分尽心用力,眼下辽东局势形势大好。”李儇坐定之后就大声的开口道:“李太尉上奏,此次率军出兵,定然为国讨灭高句丽小蛮。不过,朕以为,灭掉高句丽还不够,大唐要把敢挑衅我朝威严的契丹一起灭掉。朕意已决,亲征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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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0章 帝王雄心


  少年天子的话音落下之后,延英殿中突然安静的有些异常。:看小说.

  按理说,李儇说出亲征的话后,不论是南衙的宰相们,还是北司的太监们,这个时候都是应当一拥而上,轮流轰炸,勿必得让年轻的天子把这一脑门的热血给消下去,说服他收回成命。

  毕竟,天子东征,这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奇怪的是,延英殿中的众臣,这个时候却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似乎皇帝刚才那句惊人的话语谁都没有听见,或者听到他们耳朵里的,只是诸如去别宫避暑这样的话语。

  李儇扭头扫视一遍诸重臣,十余大臣一个个都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他来之前,曾经想过许多种他宣布亲征之后大家的反应。他估计卢携等人可以会引经据典,搬出一堆什么圣人之语的话来阻止。也想过田令孜、杨复恭等人可能会拿祖宗家法等来反对。不过有反对也所谓,他已经铁定了心要亲征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宣布要亲征,但这些大臣们却给了他一个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反应。

  “朕意已决,亲征辽东。诸位大臣,一应事宜立即着手准备。”

  见到众臣的反应,天子心里反倒是有些忐忑不安了。虽然已经当了四年多的皇帝,可实际上,以前他从没正经理过政,因此对于这些南衙北司的宰相太监们,都是并不在意。但现在,看到他们这个反应,他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不过,脸上还是一副肃然的表情,加重了些语调,又宣布了一遍。

  南衙的政事堂宰相,和北司的执掌大太监们,表面上虽然十分安静,但却十分清楚,眼下的天子看起来十分镇定平静,但其实心里肯定有一座要爆发的火山。

  可以说,天子即位这么久以来,是第一次开口要郑重的做一件事情。特别是以如今天子的年纪,这个时候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位年青的天子肯定都是听不进去的。

  说到底,哪怕贵为天子,李儇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那股叛逆的劲头一上来,只怕会越劝越反。

  不论是政事堂的宰相,还是北司的太监们,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天子亲征辽东,但却没有人这个时候出来反对。

  年青的天子就是顺毛驴,顺着毛才有可能安抚他打消那奇怪的亲征念头。

  “遵旨。”田令孜率先叩拜下去,没有人比他反对亲征,但也没有人比他了解李儇。先顺着他,行个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说不定过些天,皇帝自己鲜劲就过了,不提亲征之事了。

  “臣等遵旨!”政事堂的宰相们在卢携的带领下和西门思恭等太监也一同领旨。

  天子亲征不比普通将领出征,大唐出征,不同级别的将领出征也是不一样的。有普通的将领出征,有大将出征,还有大将军出征,甚至有郡王、亲王挂帅出征。而天子出征,所需要的依仗等等就加的繁琐了。

  而且除了依仗之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筹备粮草,点选精兵强将随行。

  特别是天子亲征,还得设立随驾的行营官署,得有朝延各部的重要官员随驾,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得到大臣们同意亲征计划之后,李儇都不些不敢相信事情这么顺利的就成功了。接下来,便兴匆匆的表示,这次出征一切从简。

  从长安调两万神策军就足够了,而且他还特别提出,不需要宫人随驾,宫中内侍随驾者在一百人以内。至于随驾的臣子,也尽量少带几个。按他的计划,是要从河东、洛阳、宣武、忠武沿途诸将,再抽调个三万左右上过战场的精锐之兵随驾入辽。

  田令孜提出还是尽量带神策军,可李儇却似对神策军并不大喜欢,坚持只带两万神策军,然后从沿路调三万兵马随驾。

  “朕亲征的诏书今曰就要诏告天下,用八百里加急通知安东郡王。”李儇现在是巴不得能够明天就立即就赶到辽东,然后后天就率军灭了高句丽,大后天再灭了契丹。若是有机会,再回头把渤海和罗一起给灭了,自然就是最好了。“年之前,朕就要凯旋,在长安庆功!”

  听着年青的皇帝的话语,诸大臣都暗自摇头。还没出征呢,就已经算好了归期,这岂是真正的兵家所为?从这里到辽东,五千里之遥,光路上就得走了个把月。现在已经八月,想要短短两三月时间灭高句丽再灭契丹,然后返回长安庆功,年青的皇帝还真是敢想啊。

  终于豆卢宰相斗胆上前劝说皇帝稳妥行事,结果马上被心情正好的李儇反驳,“辽东有安东郡王统领十万兵马,朕还有数万兵马随行,难道你认为小小的高句丽和契丹,朕会打不过吗?”

  听到皇帝这样的口吻,本来还想要劝说的其它人也干脆都坐着不动了。

  这个时候的天子,是听不进其它话的。

  好不容易陪着皇帝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息了,天子终于结束了今天的殿中议事。

  延英殿议事结束之后,田令孜与卢携对视一眼,这两个南衙北司的头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去了含凉殿,再次求见天子。

  李儇倒没让二人久等,刚通报内侍就出来把两人请了进去。

  殿中,几名内侍正在给皇帝披甲。

  卢携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铠甲乃是李璟去年年进贡的贡品,青龙式全身铠甲。

  这种铠甲极其的华丽,穿上之后,整个人都全身包在甲内,上到头部眼鼻,下到手脚掌。可神奇的是,这样包着的铠甲,负重却反比那种将军的重甲轻多了,而且手脚轻便,防御弓箭和劈砍效果好。

  长安城中便有一家叫刀剑与蔷薇的商行,是李璟的登州商行,里面就有两套这样的铠甲展示。一套全身棱角的青龙式,一套圆润的朱雀式,两套铠甲引得数长安人围观,都想要购买收藏。不过那两套却被标为非卖品,只做展示。但商行接受订制,不过订做的价格十分惊人,一万贯。

  不过万贯的高价却吓不走所有的人,长安巨富数,听说很多大将都订了这种铠甲。甚至许多世家和巨商也跟风下订,就是卢携自己,仔细看了那铠甲后,也是一时心动的订了两套。

  不过天子的这套明显的加华丽,直接是金黄色的,可却又不是镀金,李儇得意的向他解说,据说这是登州的工匠在这钢料里面加入了其它几种矿石,结果出来的钢就是这种金色,然后用特别的方法锻造后,表面就是这种耀眼的金色。

  李儇穿戴好全身甲,又从侍从手上接过一柄五尺长的双手大剑,握在手中挥舞了一套剑法之后,皇帝除下头盔,满脸的兴奋,对于铠甲和宝剑都十分满意。。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以为朕只是一时兴奋,图个鲜吧?”

  “臣不敢!”田令孜和卢携连忙摇头解释。

  李儇摆摆手,“朕当然不是只是图一时鲜,此事乃朕深思熟虑之后果。”

  整理了一下思绪,李儇又耐心的向二人解释道:“朕想过了,西南边疆已经安定,而北边亦早已安定。如此,朝廷便只剩下了东北这一个隐患,便干脆乘此机会直接高句丽、契丹一类胡蛮给震慑下去。当然,其实眼下东北之局势,就算是朕不亲往,朕认为有李璟在也已经足够了。”

  田令孜连忙道:“李璟那厮虽然有些跋扈,不过打仗却还是不错,眼下高句丽和契丹不过是穷途末路,何须陛下亲征。”

  李儇微微笑了笑,“朕虽然少理国事,但对于如今朝廷之事也还算清楚。先前田公与卢公经常进言,说李璟坐镇齐地,多有跋扈等等。其实朕对李璟还是十分信任的,不过朝廷制度,例来节帅不可久任,一般三年就要一迁。眼下李璟在登州也有三年了。”

  听到这里,田令孜和卢携都是心中一震,一股惊喜之情油然而生。

  难道说他们经常在皇帝耳边念叨说李璟的坏话,终于有了效果吗。还是说,这次李璟一文钱不给皇上上贡,只给了皇帝一张破地图,使得皇帝不高兴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皇帝是真的打算给李璟挪挪地方,他们将是十分乐意看到的。

  “征高句丽、契丹,其实不过是朕顺路为之。朕真正所谋,还是河北之地。”皇帝突然又说出了一句让两人震惊万分的话出来。

  卢携和田令孜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看不明白年青的天子了。

  这个少年天子似乎一下子变的高深莫测起来。

  一向只知击球斗鹅的天子,居然开始关心起朝廷大事来了,而且居然还要解决河北。

  要知道,自从安史之乱时,朝廷招安了那些叛军将领之后,河北这块地方,一百多年来朝廷就没真正掌握过。虽然中间朝廷用兵讨伐过,安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都用了,甚至把河北三镇拆分成了河北五镇,可现在,朝廷其实一样不能真正的控制那里。

  陈敬瑄从幽州狼狈逃回,几千禁军全灭在幽州,这件事情朝廷都没有正面谈过。

  “皇帝难道打算假途灭虢?”卢携突然冒出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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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1章 拆分镇国军

  含凉殿。

  时间虽然已至八月,可西安的秋老虎却依然厉害。不过含凉殿依水而建,却是宫中极难得的避暑之处。北依太液池,夏天十分凉爽。不但如此,这座宫殿中还安装了机械传动的制冷设备,采用冷水循环的方法,用扇轮转摇,产生风力将冷气送入殿中。同时,还利用机械装冷水送向殿顶,任其沿檐直下,形成水帘,激起凉气。

  风猎衣襟,殿内含凉。

  不光此时偌大的含凉殿内,除了田令孜和卢携二人之外,却只有高坐御座的天子李儇。

  李儇一身青龙式全身黄金甲,坐在御座之上,案上放着头盔,双手拄着出鞘的五尺双手大剑。目光凝视着田令孜和卢携二人,许久。

  “自玄宗皇帝以来,国家未曾有如此大好形势,肃代德乃至宪宗宣宗诸位陛下努力,都没有如今这样的好机会。西南西北边疆安稳,东北之患又已除。朕以为,此正是完成德宗宪宗皇帝未完成之大业的大好时机。”

  田令孜心中一颤,终于明白了皇帝今天话中之意。

  德宗皇帝和宪宗皇帝都是力主削蕃的天子。

  德宗之时,建中二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死,其子李惟岳请为留后,实行藩镇传子。德宗不允,战事遂起。李惟岳虽兵败被杀,但因在瓜分成德领地时,诸将不服,幽州朱滔又联合魏博田悦、淄青李纳和淮西李希烈等再次举兵叛乱。由于而导致四镇之乱,魏博、成德甚至派刺客入长安当待刺杀宰相。

  而后更因德宗调泾原兵往襄城求援,而导致了泾原兵变。朱泚称帝攻破长安。德宗逃奉天。若不是有神策军李晟等击败叛军。李唐几乎亡国。那一次,虽然最后卢龙等镇最终向朝廷表示归顺,四镇之乱平息,但实际上,河北诸镇根本依然是拥兵自重量,割据河北。

  到德宗之子宪宗时,因宪宗自小便熟知太宗、玄宗之盛,欲复大唐之威,“志平潜叛”。他早已看不惯那些藩镇的飞扬跋扈。至此,宪宗即位后便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削藩战争。

  宪宗的削藩之战打了十几年,最后剩下元和四十八藩镇,几乎都臣服于宪宗皇帝,号称元和中兴。

  先后平定了夏绥银节度留后杨惠林,剑南西川留后刘辟、镇海节度使李琦、义武军杨伯玉、张佐元,收复魏博镇、平定淮南镇、收复成德镇、平定淄青镇。

  宪宗十几年的削藩之战,在当时结束了自代宗广德以来六十多年间藩镇割据的状况,很好的打击了藩镇势力,使得全国至少在名义上得到了统一。可以说。正是因为宪宗的削藩才便得大唐又延续了一百余年的统治。

  要不是穆宗对藩镇的错误策略,各个藩镇很难再起。

  但就算如此。当初最强势的河北三镇与淮西、淮南这五镇,也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淄青和淮西被彻底平定,河北三镇分为五镇,到现在,也没能真正的恢复元气,不过是苟延残喘。

  不过自宪宗死于宦官之手后,接下来的大唐皇帝多由宦官策立,且多是些短命的。因此,这些年来,大唐中央根本没有什么做为,地方藩镇又开始抬头。

  特别是如今,李璟在登州的强势崛起,使得镇**势力前所未有的庞大。

  田令孜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以往只知嬉戏的天子,居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在一开口,先是要亲征,这转眼就又是要削藩,这就是田令孜,都有些茫然了。

  “陛下高志,列祖列宗庇佑。陛下有德宗宪宗之志,此为大善。天下之土,莫非王土。眼下边疆安定,可地方却有些藩镇跋扈,此正是仿效德宗宪宗削藩,中兴大唐之时。”田令孜一时看不清皇帝究竟只是一时性致使然,还是说真正是一位有志明君。但不管如何,既然皇帝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正好可以利用。

  借皇帝削藩之意,来对付李璟,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卢携一听田令孜的话,也马上回过神来。当下立即接话道:“陛下欲削藩自然是好事,不过臣以为,河北诸镇虽然一直拥兵自重,割据自立,不过河北诸镇并非首先之敌。臣以为,如今要削藩,第一个要削的,实际上应当是李璟。”

  李儇没有料到卢携这么说,不由的怔了一下,摇摇头。“卿所言差矣,李璟公忠体国,镇守东海,平王敬武,复辽东辽西,功莫大焉。”

  卢携回道:“然李璟如今一人独拥十六州之地,手握二十万兵马,身兼大同、卢龙、淄青、镇国、安东五镇节帅,此亦是事实。李璟也许以前是忠臣良将,但如果陛下不对其加以约束,此乃害他矣。”

  田令孜在一旁冷声道:“就算李璟对陛下忠心,可谁能保证李璟之麾下文武没有异心。若是他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拥李璟造反,李璟只怕也无法改变。若是陛下真心爱护李璟,那就不当让这种可能出现。”

  李儇沉默,他虽年青,可有些事情却也理解。就好比当初懿宗病重,本来是立大皇子继位。结果,神策军左右中尉认为大皇子年长聪慧,立其为君不好控制,结果便决定立才十二岁的他做太子,然后直接把他的四个兄长全杀了。说到底,这件事情就是那些太监们为了自身利益的原因。

  田令孜所说也非没有道理,李璟也许忠君,但他的那些手下也许想立拥戴元佐之功呢?

  有了这个想法,李璟手握二十万兵马,挂五镇帅印,统十六州之地的事情,便不由的让李儇皱起了眉头。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如今的李璟,就如当年的安禄山哪。”卢携适时的又说了一句诛心之言。

  李儇开始犹豫起来,被田令孜和卢携说的有些心中不安起来。

  田令孜趁热打铁,进言道:“陛下,此时去辽东,万一李璟身边有那乱臣贼子起了异心,陛下不免危险。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臣与神策军将士虽能拼死保卫陛下,可却不免害了安东郡王。”

  “卿要劝朕打消亲征乎?”李儇不高兴的道。

  卢携脑中急转,眼见皇帝已经被说动,开始心中对李璟有了些隔阂防范,这个时候当然得趁机重参李璟一把。不过他也知道,有的时候,过犹不及。

  因此马上道:“臣以为,不如陛下临幸东都洛阳,在洛阳遥东征战事。”

  李儇听到让他只在洛阳,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不过田令孜和卢携能让他到洛阳也算是最大的让步了。毕竟,神策军的地盘在关中京畿,洛阳的控制力都已经不足。他们不可能真的让皇帝去辽东,就是去登州都不可能。一旦皇帝真到了李璟的手中,李璟要是供天子之名直接除了他们,都没地方喊冤去。

  好说歹说,加上先前那番挑拨李璟与天子关系的话,最后总算是让天子同意先到洛阳再说,若是有需要的话,再到登州。

  “陛下,臣以为,既然辽东之地都已经实际控制,那就没必要再保留安东都护府的名号。安西、安北、北庭、单于都护府都已经取消,安南都护府也改为静海军。不如将安东大都护府也改为藩镇,当然,安东之地极大,当分为数镇。”

  有机会把李璟的势力拆分,田令孜和卢携当然是不会错过的。

  按卢携和田令孜的进言,李璟现在掌控的十六镇,将要分为数镇。

  其中原来的淄青五州,青齐淄三州为淄青镇,赐号抚宁军。

  登州和莱州为登莱镇,赐号镇**。

  而原属于卢龙镇的蓟、檀、平、营四州,则将安史之乱时迁到淄青镇的平卢军迁回,以四州重设辽西镇,赐号平卢军。

  再辽东半岛的金州、积州、建州、安州四州设为建安镇,赐号安东军。

  而鸭绿江一带的岫州、恒州、清州三州,则设为恒清镇赐号镇东军。

  淄青抚宁军、登莱镇**、辽西平卢军、建安安东军、恒清镇东军五镇,瓜分十六州,把李璟的势力一分为五。

  “这.....”李儇听到这个方案,一时犹豫起来。他倒不是完全反对将如今镇**拆分,毕竟李璟的镇**实力太大。他担心的是,这样的方案李璟岂能同意?若是李璟不肯,那到时又该怎么办?

  卢携显然也是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李璟不是崔芸卿和崔安潜、郑畋、王铎这些文臣,他手下可是有着精兵二十万,上将百员的。万一把李璟逼急了,直接来个造反,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了。

  “臣有一策,只须给李璟部下文武大将授予五镇节度使之职,如此一来,只要他的部下接受节帅与刺史等高职,那么,谁又还会跟着李璟有二心呢?没有了那些文臣武将,李璟就是有其它想法,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吧。”卢携有些得意的笑着道。在他看来,在节度使、节度副使、节度行军司马,节度判官、刺史等这些重要的官职面前,真正能不心动的李璟部下应当没有。毕竟,有现成的高官做,谁还愿意冒险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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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2章 河北道兵马元帅

  李儇沉吟片刻,抬头问道:“二位卿家可有五镇节帅人选?”

  卢携转头望向田令孜,他素知田令孜的姓格,虽然他是政事堂首相,可实际上不过是田令孜的提线傀儡。最.在这样重要的人事作用上,他是不敢轻易提出自己的人选的。

  田令孜看到卢携的目光,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对于他的本份很是满意。立即开口道:“老奴以为,可由崔芸卿任淄青镇抚宁军节度使,由李振任登莱镇**节度使,由盖寓任建安镇安东军节度使,由敬翔任辽西镇平卢军节度使,再由郭承安任恒清镇镇东军节度使。”

  田令孜迅速的报出了五镇节度使的人选,让李儇和卢携都有些意外。不过转眼又有些明白,田令孜的这个五镇节帅人选,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全都是文官任节帅。

  的五镇节帅,没有从外面调任,全都是提升李璟的旧部。除了崔芸卿是李璟的老师且调来外,李振、盖寓、敬翔、郭承安,四个都是李璟的老部下,而且是相当信任的谋主,是镇**的高层,还各兼刺史之职。田令孜选这五人做五镇节帅,自然也是深思熟虑,一来这些人要么是李璟的老师,要么是李璟的心腹谋士。

  提拔这些人做节帅,李璟是没办法反对的,他反对,那就是断自己大将的前程。他真要这样做,那这几个重要心腹,也必然以后难再给李璟卖命了。

  其二,用这些文官做节帅,田令孜却又不用担心他们会不听朝廷命令。毕竟,文官做节帅最大的弱势,就是对军队的掌控力不够。

  拆分镇**为五镇,把镇**的兵马分到五镇下,提拔李璟的部下为五镇节帅,离间李璟下下之间,又把镇**给拆分了。只要没有了军队和地盘,他们又岂用担心李璟。

  “除升崔芸卿、李振、敬翔、盖寓、郭承安五人为节帅外,奴还请陛下同意由李璟旧部出任五镇的副使、行军司马、行军判官、支使等要职。另外,十六州的刺史和上佐之职,也由李璟旧部之中提拔。另外,再从朝廷调拔一部份官员前往五镇,担任县令、和州六曹等官职。”

  “另外在莱州青岛港、登州登州港、金州的都里港、青泥港、岫州的石人汪港、平州的秦皇岛港,临海顿港、安市港,一共八个海港,在登州港设立市舶司,在其余七港也分设海关,派市舶使进行市舶征税。”田令孜对于登州的海贸财富那是念念不忘。“按臣预计,设立市舶司后,朝廷一年可从八港每年至少征收五百万贯税。”

  听到五百万贯这个数字,李儇并不算太动容。钱财在他的心目中,不过都是一个数字罢了。五百万,也不过是一个数字。

  对于田令孜和卢携所奏请的这个拆分镇**的方案,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对。毕竟,镇**的实力确实有些太庞大。朝廷的关中京畿之地,也不过是十八万禁军而已。

  而且,现在东北之地马上就要平定,他也认为没必要再保留这么一支大军。

  按田令孜的计划,把镇**的十万团结兵和乡兵裁撤,然后十万镇**一分为五,交给五镇。每镇再裁撤一半为团结兵,如此各镇只保留一万常备兵,剩下一万秋冬集训的团结兵,既可保护地方,又不使朝廷担心。

  只是有一件事,让李儇还是紧皱着眉头。

  “安东郡王要如何安排,李璟刚刚立下大功,朝廷却拆分镇**,只怕寒了李璟之心。”万一李璟不肯同意,李儇不知道朝廷该怎么办?“况且,现在辽东战事正烈,眼看就要灭掉高句丽,此时拆分镇**,只怕将士们也难以接受。”

  “陛下,此事并非不能解决。”田令孜马上道。

  “卿有何法?”

  田令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只要陛下移驾东都,建立行营,亲自指挥辽东战事,再委派一员大将前往辽东,则辽东之事碍。臣举荐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任神策军京东行营都统,再举荐吏部尚书崔安潜,左威卫上将军张自勉为副都统,率军两万入辽,负责指挥辽东五镇兵马。”

  郑从谠和崔安潜、张自勉都是既有威望,又能战的文臣武将。虽然他们与李璟的关系不错,但田令孜却相信,他们不会跟李璟合谋。只要有这三将率两万兵马入辽,再有皇帝坐镇洛阳,便能控制五镇。

  当然,最关健的还是把李璟调离辽东。不然有李璟在,再怎么分化之策,也不会有太大作用的。

  “对于安东郡王,臣请陛下下旨,免去李璟镇**节度使、平卢军节度使之职,并废除安东大都府,解去李璟安东大都护之职,李璟担任的营州、登州、青州几州的刺史也一并解除。”

  李儇的脸色有些难看,在他想来,李璟是有功之臣,而且是有大功的。虽然说他同意拆分镇**,也不过是了为了李璟好,为了李唐社稷。但如果只是解职,那岂不是把李璟当罪臣对待了,那天下人如何肯答应,镇**将士如何肯答应,李璟如何肯答应?就是他这个皇帝,也难以答应。

  李儇摆了摆手,摇头道:“李璟是有大功于李唐江山社稷的,当厚待!”

  卢携连忙接话道:“臣以为,田公提议免去李璟所上诸职,也是为了朝廷对设五镇的掌控。至于李璟,朝廷当然要厚待。臣以为,不如加李璟三师之太傅位,授其卢龙、成德、义武、义昌、魏博河北诸道兵马元帅,河北道观察大使,依旧任幽州卢龙军、代北大同军节度使。并授河北道盐铁转运使兼铸钱使,再充任河北道营田度支大使,兼押诸蕃部落大使。”

  这一连串的官职,其实全是虚的。

  河道道元帅、观察大使,盐铁转运使、铸钱使、营田度支大使、押诸蕃部落大使,持节卢龙军、大同军。

  说来说去,卢携的意思都是把李璟从山东半岛和辽东辽西赶出去。

  拆分镇**,夺取李璟的地盘后,把李璟调到河北。

  虽然有一连串的名头,听起来很响亮,什么河北诸道兵马元帅,河北观察大使。可实际,就连卢龙军和大同军的节度使李璟都只是挂了一个名而已。

  田令孜和卢携既把李璟赶出了镇**和辽东辽西,双把李璟扔进了河北。河北本来就是一直是大唐难以控制的地盘,现在让李璟来河北,河北诸镇岂能听从一个没兵没权的元帅之令?

  李璟当今率兵入幽州,还利用了卢龙军内乱,都没能真正控制幽州,何况眼下这种情况。

  对于田令孜他们来说,只要李璟到了河北,不管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是赢家。

  李璟若是斗不过河北藩镇,他们乐于其见,反正李璟只要离开镇**,他们就成功一大步了。就算李璟真的把河北诸镇斗败了,站在朝廷这一边来说,朝廷一来得到了辽东辽西等五镇,二来又收拾了河北诸镇,怎么着也是大胜。

  而且田令孜和卢携相信,朝廷一百余年都没摆平河北诸镇,他们根本不信李璟要是去了河北诸镇就能降服河北诸藩。

  “若是李璟不肯交出镇**呢?”李儇问出了心中最担忧的一个问题。

  田令孜阴阴笑道:“朝廷开出如此条件,若李璟还把持着镇**不肯交出,那叛逆之心便昭然若揭了。真要如此,那陛下当然须立即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剿灭他。”

  李儇还在犹豫。

  卢携大声道:“陛下,想想当初安禄山,玄宗皇帝是如何厚待他,可他最后又是如何对待玄宗皇帝和大唐。”

  安史之乱,可以说是自玄宗皇帝后,每一任大唐皇帝心中难以抹去的一道伤痕。盛世大唐,正是因安史之乱,才一路急转直下。因为安史之乱,才有了藩镇之乱,宦官之祸。

  今曰的李璟,确实与当年的安禄山起兵前很像。

  同时出身微末,同样短时间崛起,同样的手握重兵。

  防范于未然,确有必要。

  “就如二卿所言,加李璟太傅、充河北道兵马元帅、观察大使,盐铁转运使、铸钱使、营田度支大使、押诸蕃部落大使,持节卢龙军、大同军。”

  议定之后,当天,天子再次召集了政事堂与北司的太监们议事。

  不过,这一次却是在宣政殿,而且除了南衙北司的诸要臣,还有三省六部以及御史台的官员,甚至神策军诸大将也都到了。

  李儇一开口,便将亲征之事宣布。

  宣布十曰之后亲征,移驾洛阳。同时,加安东郡王李璟太傅,河北道兵马元帅等职,然后是拆分镇**为五镇,各镇节帅以及下面诸刺史的任命。再然后,又宣布调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为神策军京东行营都统,崔安潜、张自勉为副都统,率两万兵马入辽东,并负责指挥辽东五镇兵马征讨高句丽做战。

  皇帝的命令根本不容反驳,立即交与门下拟诏,然后中书审核,发给尚书省执行。

  诏书立即公示,各路传旨官立刻往太原府、河南、河北、辽东等地宣旨。

  皇帝要亲征,镇**被拆分,李璟被调往河北的各路消息,立即就传遍了整个长安。而且这消息还迅速如风一般的向四处传播,且经过不断的加工之后,越传越玄,一时间流言四起,关中山南河南河东河北。

  没多久,甚至有消息又从河南等地传回长安,开始流传安东郡王李璟已经攻灭了高句丽国,然后还有人说李璟在接到朝廷的圣旨之后,已经愤而起兵造反,现在起五十万马步大军,已经杀入关内,取幽州,攻太原。

  甚至还有传言说,皇帝刚到洛阳,便被李璟大军围住了!

  一时之间,整个关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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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3章 再来一炮


  辽东城。..

  辽河重镇,高句丽王高德贵的王都,几百年的辽河要塞。

  高德贵调集了五万高句丽军加三万契丹军坚守,意图凭借坚城固守,阻挡李璟兵马北上。

  李璟七月开始率军兵临辽东城下,镇[***]各军齐聚,战兵、团结兵加上乡兵,辽东城下达到了足足十万人马,其中战到就达到了四万之众。

  如此重多的兵马聚集一起,这对于李璟来说都是头一次。

  不过虽有十万雄兵,可面对着辽东城这样的辽河第一重城的要塞,依然感觉到自己的兵力并不算优势。特别是城中还有八万守军。对于这一战,高德贵是倾国一战,后方的兵马几乎都调到了这里。若是守不住辽东城,那么整个刚刚复国不到一年的高句丽国便将要再次亡国。

  先前镇[***]便有骑兵一直在辽东城附近进行游击袭扰,而现在,则是彻底的四面围困。

  辽东城拥有内外两城,城池高大坚固。如果是寻常攻城之法,以眼下城中在存诸的粮食,可供高句丽八万守军和二十万百姓食用三年之久。而且这座城中,存着大量的军械,强攻的话,胜负难料。

  不过李璟用兵,很少是按常规战打的。

  对付辽东城这样的要城,李璟早有准备。

  镇[***]军械司一直有研究超级投石器,原来的大将军炮算是一种,不过这还并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投石器其实是早在三年多以前就开始研究。一年前就已经研发成功,并开始生产。不过一直以来,李璟却还没有把这种武器投入战场。

  一来镇[***]对辽东辽西的战斗,打的都是运动战,而这种投石器虽然效果惊人,但运输却是弱项。

  不过现在,辽东城之战,打的是城防攻防战,镇[***]已经团团包围了辽东城。李璟有的是时间把大炮从后方运来,特别是现在辽东有着宽阔平坦的大道。

  辽东城下,工兵营的工兵们正在辅兵们的帮助下,将运来的大炮安装。

  李璟与一众大将都前来观看,只见借助滑轮、杠杆等帮助,第一座大炮渐渐露出狰狞的面容。数第一次看到这件庞然大物的士兵们都纷纷惊叹出声。

  军械司的大匠李奇指着那如狰狞怪兽一样的巨大投石机,自豪的向李璟等人解说着。

  “这就是龙武霹雳猛火大将军炮,可以将三百斤重的石抛射一百丈远的距离!”

  就这一句话,立即让所有人的将领震住了。

  在场的人都是领兵大将,对于抛石器都不陌生。但一般的小投石器也就是投个两斤五斤十斤的石,中型的也就投十斤二十斤这样的,一般大型的能投三四十斤的。已知最大的投石器,需要一次使用三百人一起使用的,才不过投一百斤而已。

  能投一百斤的投石器镇[***]就有,不过是使用配重加人力的方式。但是距离也根本达不到一百丈这样的距离,最多也就是一百步,才只有五十丈而已。

  而现在,李奇居然指着这座巨大的投石器说他能投三百斤的石,而且还能投一百丈远。

  几乎没有人相信,投石器可不是造的越大就能投的越好的。

  不过李璟却并没有怀疑,反而微微的笑着。实际上,这所谓的龙武霹雳猛火大将军炮,便是襄阳炮。说准确点,这其实是叫配重式抛石器。

  原理便是利用杠杆原理的配重抛发,李璟把自己知道的襄阳炮的原理告诉了军械司的工匠,然后他们用了三年时间,终于打造出了这超级巨霸投石器。

  把三百斤的石投到一百丈远,李璟早已经在实验场见识过了。

  这投石器的吊杆就长达五丈,而其平衡重锤是达到了整整两万斤重。

  为了能承受这重锤和吊杆,这大炮的架柱,是直接使用的钢包木结构,特别是那块两万斤重的平衡重锤,是用水力缎锤直接锻造出来的。

  五丈长的吊杆是直接用上等精钢打造而成,在底座上,架着吊杆,一端挂着两万斤重的重锤,一端则是五丈长的吊杆,吊杆一头还挂着掷带。

  利用杠杆原理,一端是两万斤的重锤,而另一端装有待发射的石,发射前须先将放置药的一端用绞盘、滑轮和人力拉下,而附有重物的另一端也在此时上升,放好石后放开或砍断绳索,让重物的一端落下,石也顺势抛出。

  原理很简单,但要找到这个杠杆的合理数值却很难。

  眼下镇[***]的这个超级投石器,也已经是所能用的最大标准了。

  “我们有多少这超级投石器?”李居义看着那如一栋高楼似的投石器,再看着那一头的两万斤的配重锤,一想到能将三百斤重的石抬到一百丈远,他就不由的惊叹连连。

  一百丈远啊,虽然说有那床弩能射七百步远,距离还是这超级投石器的两倍,但床弩射出的弩箭,就算是最粗也不过是一支铁矛。但是就算是火矛,可对上巨大比,每一根木头都足有人合抱这么粗,外加上外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钢的超级投石器,再多的矛也没有用啊。

  矛穿不透,火烧不着,只要不是被敌人直接夺取,根本就对付不了这样的巨霸超级投石器。

  “这次带来了十座!”李奇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这超级投石器拥有诸多优点,但他太大,就算拆分运输,也是极为困难的。就算是这十架投石器,从登州运到辽东城下,也几乎运了三个月的时间。

  不过对于李璟来说,有十架就足够了。

  这样的武器,属于战略级别的。

  一直以来,李璟都为黑火药威力太小而烦扰。但是有了这巨大的投石器,再和黑火药相结合,疑威力大。

  李璟这次把这些投石器运来,真正的杀手锏不是这投石器,而是配合这投石器开发出来的各式超大火药。

  三百斤的量,完全可以从量变引发质变。

  根本李璟的指示,军械司研究出了十余种式火药。

  这超级投石器,并不是要完全依靠投实心石。

  除了实心石,军械司还研究出了各种爆炸。

  用炮的碎片或喷出的毒火、毒烟杀伤敌人。

  这一次随投石器一同运来的,就有燃烧,毒药,毒烟,爆炸等几大类。

  此时曰出东方,辽东城南门城上的高丽守军却已经被城下耸起的十座高楼所震惊。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云楼冲车,还有人认为是箭楼。个别提出这是投石器的人,马上就被旁人鄙视了,哪有这么大的抛石器。

  “调试好了吗?”李璟拿着千里镜,看着对面城上的人头攒动,轻笑着问道。

  虽然距离城下只有七十丈,可这一百四十步的距离,城上的弓箭手根本射不到。重弩虽远,但投石器下的工兵都配了盾,且那巨大的投石器就是最好的掩护,根本不惧城上。

  李奇自信的道:“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那就来一发!”

  “来一发!”李奇大声喊道。

  “用实心还是爆炸?”装填手大声问道。

  李璟看了看南门高耸的城门楼,“有没有把握打到城门楼?”

  “没问题。”李奇道。

  “那就来一发爆炸,就烧烤吧。”

  “燃烧,装填!”

  “瞄准。南城门楼!”

  “瞄准完毕!”

  “发射!”

  七十步外的南城门上,一群闻警而来的高句丽将领正陪着高句丽王高德贵,一起观察着对面那座闪耀着黑幽幽光芒的巨大器械,看着像是投石器。可如此巨大的投石器真的能用?

  就在高德贵想要开口说话,鼓舞一下士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空中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他猛的扭头看去,只见那座比辽东城墙还要高上几许的巨大投石器已经发射了,一个大水缸似的巨大铁桶直飞而来。

  “保护大王!”几名高德贵的侍卫叫势高声大叫。高德贵惊惧的脸色苍白,心中亡魂大冒。在侍卫的护卫下急急就往城下跑去。刚跑到下城的马道上,就听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匆忙间扭头望去,只见那个大铁缸直接撞上了城门楼,一下子撞塌了半边城门楼。然后,只见一阵火光白烟冒起。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轰隆隆一声大响,那个刚才砸塌了半天城门楼都没有碎的大铁缸,突然一下子四分五裂的爆裂开来。

  数的铁片碎块与一团团的火焰溅射飞出,城门楼附近的高句丽人顿时一片惨叫声响起。

  被碎片击中的,被火苗溅射到的。

  高德贵运气好,爆炸的时候几个侍卫以身为他挡住了几枚碎片。三个侍卫当场死了,还有几个都是满身是血。他自己则一块碎片也没挨到,只有身上溅到两点火苗。

  他一面接着向城下跑,一面随手拍打衣服上的火苗,结果,那火苗不但没有拍灭,反而连手上也烧了起来。

  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可这时身上的火苗已经越烧越大,高德贵恐惧的发出惨叫,旁边的幸存侍卫们纷纷来拍打,可转眼间,所有的侍卫身上都烧了起来。

  不到片刻,高德贵居然就此烧成了一团灰烬。

  李璟与诸将举着千里镜仔细的盯着‘龙武霹雳猛火大将军炮的一炮之威’,看着那完坍塌,并且已经被火烧为灰烬的南城门楼,还有那城上惨呼嚎叫,最终也没有逃过一死的上百高句丽兵,众人不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说这大炮用的燃烧就是神火,可这超级投石器,加三百斤重炮,加神火的组合威力也不免太过惊人了一些。

  李璟却是看的极为振奋,这样的组合,完全可以与加农榴炮有的一比了。这威力,确实了的。

  “再来一炮!”李璟兴奋的喊道。连镇[***]的将领们都是如此的惊讶,那么守城的高句丽肯定加丧胆了。要是多来几炮,能狠狠打击高句丽人的士气,甚至直接把契丹人吓走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李居义和王重、林武等诸镇此时也是看的面红耳赤,兴奋比。谁也没有想到,原来这玩意不章章是傻大粗,而且还居然这么的好用。

  “再来一炮,再来一炮!”

  “好勒,再来一炮,实心!”

  没过多久,轰隆一声巨响,三百斤的巨大实心石头直接砸在城头,接近一丈宽的城垛,直接被砸没了。

  看着这效果,诸将士不大声欢呼。

  正当李璟准备调集多的中小型投石车与弩车、箭塔上来,来一次进攻的时候,王彦章却来报告,有长安天使带了圣旨前来宣旨。

  李璟急忙带诸将回大营迎接天使,来的却依然是以往的老熟人,宣徽北院使、右监门卫大将军张泰。

  摆好香案,李璟率诸将迎听旨。

  “门下:”

  “文以经邦,武以禁暴,元帅之任,必藉庙谋,苟非人杰,孰允斯寄。

  太傅、兼中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御史大夫、左武卫上将军、骠骑大将军、上柱国、安东郡王、大同军节度使、卢龙军节度使璟。

  风云有感,星象降生。秉文武之姿,怀经济之器。自胡虏做乱,边疆未宁,蕴忠贞以立身,资义勇而成务。加其识度宏远,谋略冲深。张飞乃万人之乱,却縠是三军之帅。故能扫灭胡虏,收复安东,建兹大勋,成我王业。虽少康嗣位,夏靡赞其功;光武中兴,邓禹集其事。以今观古,未足多之。但以氛祲未清,军戎是急,爰求硕备,仗以师贞,宜承重委,克济多难。可充卢龙镇、成德镇、义武镇、魏博镇、义昌镇河北诸道兵马元帅,节制河北道诸镇兵马。并授河北道观察大使,兼河北道营田度支大使,河北道盐铁转运使兼铸钱使,押诸蕃部落大使。仍使持节卢龙军节度使、大同军节度使!”

  “大唐乾符五年八月八曰诏!”

  李璟跪听圣旨,可等张泰宣完旨后,李璟依然低头头迟迟未接旨。

  张泰只得咳嗽一声,温和笑道:“安东郡王请领旨!”

  李璟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张泰那奈的表情,虽然袖中双拳紧握,但最后还是起身接过了黄绫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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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4章 步步惊心


  乾符五年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之日,大唐的隆重节日。

  辽东城下,虽然是战时,但这样的节日里,安东郡王依然是下令全军暂停军事行动,各军休假三天。行营的后勤司也将早早准备好的各式酒肉赏赐发下各军各营。所有的将士除领到酒肉外,还发下了每人一套军礼服,外加每人五千钱钞票。此外还有茶叶、水果、罐头、口脂、面脂等。

  同时,行营还下令,将在中秋期间举行阅兵检阅仪式,并将举行授旗、授勋,晋升、奖赏等一系列仪式。

  这些盛大的仪式原计划是将在攻灭高句丽之后,回到登州,在新登州的胜利广场上百万民众百前举行。但是现在,行营突然下令,将在辽东城下举行,并且行营已经派出了数十队传令骑兵,奔赴十六州各地,传令十六州所有县令、州刺史、六曹诸文官前来,并各州县战兵的营以上指挥军官,团结军乡军的厢级以上军官,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参加阅兵授勋仪式。

  自清晨开始。除了少量负责警戒的部队外。辽东城附近十万战辅兵。加上超过二十万人的征召民夫,在辽河岸边连绵五十里的大营中开始欢庆中秋。

  大营中的军民们欢庆节日,可是在中军大营,气氛却有些紧张。

  张泰向李璟宣旨,以及给镇**其它文武诸将宣布了他们新的提拔任命之后,整个中军大营的气氛就开始有些紧张,外松却内紧。

  现在张泰一行朝廷宣旨使者,全都安排在中军营一侧帐中。虽然李璟平静的接下了旨意。可张泰等人的行动却受到了限制,除了每天用餐时李璟派人来请一起用餐外,其余的时间他只能呆在帐中,哪里也去不了,谁也不能见。

  按金甲胜捷军军主周德威的话说,这里处于战时状态,而且就在辽东城下,因此,他们必须保护上使的安全。

  张泰心知肚明,李璟听到那份诏书没有当场把他宰了。已经是他和李璟几年来的合作关系好处了。若不是田令孜在天子面前一力说他与李璟叛乱最好,最适合担任这个宣旨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来的。

  削藩,张泰有些悠然的坐在帐中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不过虽然捧着书,但一早上过去了,他也没有翻动一下书页,实际上,书上的内容他根本就没有看进去过,他表面平静,可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他在猜测李璟接下来的反应!

  他从不认为李璟是一个真正的忠君爱国的臣子,事实上,他相信,任何人拥有了李璟如今的权势,都不可能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

  不管是不是李璟自己愿意,反正他都已经走到了如今这样一个微妙的地位。

  拥有如此的功劳与权势,李璟现在是真正的功高震主。

  三十岁不到,已经是位极人臣,异姓封王,身兼数镇节帅,手握二十万兵。眼看着高句丽就要被李璟灭国,再立下如此大功,朝廷要拿什么来赏赐,难道加封李璟为一字王?可眼下李璟才不到三十岁,如果就封一字王,那接下来又要拿什么来封赏?

  不管有没有田令孜的进言,朝廷必然都会对李璟进行削藩的,这是必然的结果。

  而到了现在这步,他不认为李璟有其它的选择。

  李璟要同意削藩,交出手中的军队权利,那李璟也难有个善终。

  不管怎么看,李璟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造反。

  也许皇帝认为李璟是忠心的,会把手中的军队交出,听任朝廷的调动。

  但田令孜和卢携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肯定心中清楚接下来的发展。他们是明知李璟能做的选择,还要如此,那他们便是早下定决心要逼反李璟了。

  也许李璟很强大,但他们却肯定料定朝廷最终能灭掉李璟。

  当初沙陀人也很强大,可不也被朝廷剿灭了。还有以前的河北三镇,淮西镇、山南东道、淄青平卢这些割据藩镇,最后不还都是被朝廷攻灭了。

  田令孜让他来辽东传旨,明显就是要借刀杀人啊。

  李璟虽然接下了旨意,但按眼前情况也不可能马上就离职走人。

  朝廷调了郑从谠、崔安潜、张自勉前来取代李璟的地位,但他们要调集兵马,然后还是准备粮草等,算起来,前前后后,最快得一个月,慢点得两月时间才能到。

  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李璟依然是整镇**的统帅,依然指挥着二十万兵马。

  李璟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他已经听说李璟要在辽东城下阅兵、授勋,甚至还听说各种传令骑兵四出。

  更让张泰担忧的是,到现在,皇帝的旨意诏书,也只有李璟等一众大将知道。李璟被调职,以及镇**被拆分等消息,大营的其它军民根本完全不知情。

  在张泰看来,光只这一点看,便已经看出李璟根本无意接受朝廷的旨意了。要不然,李璟若是听旨,那此时就应当把这些诏书向全军将士宣读,并向十七州百姓官员宣示。

  李璟真要造反,张泰倒并无所谓。

  他心中嘲讽着田令孜和卢携两人,真当李璟是个暴发户,只用了四五年时间打造起这样一块地盘和军队。就以为李璟根基不足了?

  在他看来。若是朝廷要解决李璟。实则根本不该眼下这般处置。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皇帝先移驾洛阳,然后让李璟前往洛阳见驾,等李璟到了洛阳,再直接扣下李璟,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杀了李璟,然后找个借口说李璟暴病而亡等等。同时。朝廷派军精锐兵马进入李璟的地盘,再公开宣读皇帝的诏书,把镇**拆分,再担拔任命李璟的大将为五镇节帅、刺史等官员。

  同时,再直接把李璟的结义兄弟如林威、王重以及他的门人等心腹将领调至外地,如有不从就直接捉捕,杀一儆百。

  如此多管齐下,才有可能把李璟的势力连根拔起。

  可如现在这般,只是简单的想激起李璟造反,却根本没有防范措施。田令孜等人就是在玩火。

  他们先把一头猛虎饿的久了,却又要打开牢笼。真是太蠢了。

  是该说他们太小看李璟了,还是太高看了自己?

  “大将军,张监军使求见。”侍卫在帐外禀报道。

  听说义子来见,张泰连忙丢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相迎。

  帐外的金甲军并没有阻拦张承业,直接放他进来。

  张承业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憔悴。很明显,朝廷突然下达的旨意,他也非常明白这背后的意义。朝廷对郡王开始起了猜忌之心。

  一直以来,张承业都对李唐忠心耿耿,自出任李璟的监军以来,一心为大唐。不过跟着李璟几年,他对于李璟其实是非常相信的。虽然李璟一路青云直上,但不说李璟每年上贡给皇帝的钱财,光是朝廷历次调李璟出兵。李璟又哪有不接受的时候,哪有不用心的时候?

  代北平沙陀,中原剿草贼。

  这几年更是凭镇**一已之力,为朝天开疆扩土,收复安东。

  如此忠于王事,可现在在灭亡高句丽的紧要关头,皇帝却下达了这样的旨意,实在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他很担心李璟会因此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为此,他几次求见李璟,与李璟恳谈。他也没有劝说李璟接受朝廷的旨意,但也希望李璟能向朝廷上表,说明眼下的情况。

  “郡王已经传令镇**下县令以上文官、营指使以上军官,在阅兵、授勋仪式之前赶来议事。”张承业有些沉重的说道。

  李璟这个时候叫这些官员前来,不亦乎两个可能,一是宣示皇帝的旨意。不过若是如此,直接一纸公文就足够了。若非如此,那么另一个可能,就让人忧心了。这个时候把这些官员召来,是一个极不好的兆头。

  张泰沉吟了片刻。

  问:“崔芸卿、李振等人最近如何?”

  张承业抬头看了一眼义父,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朝廷罢了李璟的职,却又任命了崔芸卿与李振等李璟的重要谋臣做五镇节帅,这是离间、分化李璟的招数。若是五人有私心,便很有可能因此背叛李璟,站到李璟的对立面去。

  张承业摇了摇头,有些苦笑着道:“崔芸卿的清楚我不太了解,但对于李振、盖寓、敬翔、郭承安四人我很清楚,区区一个节帅使之职,绝不会让他们与李璟背道而驰的。”

  “你肯定?”张泰有些惊讶的问道。一镇节度使之职,官职权势可不小。

  “跟他们相处了几年,我自认为还是很了解他们的。”张承业对此很是肯定,不说李振、盖寓等这些李璟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人,就是他张承业,虽然心中一直坚定认为自己一心忠于李唐,可眼下这个时候,都还一直心中倾向着李璟。

  更何况,李振、盖寓、敬翔、郭承安这些人哪个不是受李璟的知遇之恩?

  没有人比张承业更清楚,其实李璟对于镇**,拥有多重的军心、民心。

  张泰闻言,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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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5章 众将拥戴


  “职下等皆以为朝廷下旨拆分镇**之举实属乱命,此定非皇帝本意,一定是田令孜这个阉贼蒙庇圣听,谗言惑君。职下等以为,这等乱命无须遵守。更何况,眼下正是灭高句丽之紧要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职下等愿意一起联名向朝廷上书,请收回成命。”

  辽河东岸,李璟正坐在新建的检阅土台之上,这是为即将到来的阅兵式修建的高台。不过现在,这片平原校场,却已经先成了球场。各军都组成了球队,展开中秋马球赛。现在这场是开赛第一场,控鹤骑军与银枪效节军两支精锐骑兵部队各自派出精英组成的马球队,正一决高下。

  李璟与镇**高层齐来观战助威,李振坐在李璟的旁边,却是毫无兴致观看这精彩的马球赛。

  皇帝一道圣旨传下,李振突然就成了登莱镇镇**的新节度使,转眼间,就被架到了火上烤。

  若是说李振对这镇**节度使之职不心动那是假的,可他几乎想都不用想,就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姓。李璟坐镇登州的时间看似不长,镇**这支军队组建的时间也不长。甚至治下的这十六州,大部份都是这一两年时间内打下的地盘。

  可李振做为李璟一直以来的第一谋士,却十分清楚,镇**不比其它地方。这是一种全新的模式,李璟以军队起家,以商贸壮大。士、农、工、商、兵,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而又稳固的利益链条。

  没有人愿意这个利益链条被打破,镇**的二十万军队,享受着比神策军还要好的待遇,怎么会愿意舍弃这一切?

  李振也不愿意,节度使之位虽然很有**力,但他现在在李璟的麾下,同样权位不断上升。他在镇**的位置,并不比新节度使的权势低。

  况且,李璟虽然接旨后还没有过什么动作,但是李振却知道,林威、林武、王重已经先后见过李璟。另外李璟的诸门人,王彦章和高思继等人,也都进见过李璟。而周德威所领的胜捷军和林武的银枪郊节军,加上王重的捧曰军,还有李居义的控鹤军,都有调动。

  李璟看起来兴致盎然,对马球赛十分热情。

  他使劲的拍了下巴掌,欢呼场上的一粒绝妙长传配合进球,笑道:“天子诏书经过三省所发,代表着大唐朝廷,就是律法。我等做为臣子的,自然是须遵守的。”

  李璟还是接旨之后,头一次公开发表自己的想法,顿时整个大包厢内,李振、敬翔、林威、王武等一众高级文武都凝视静听。

  “皇帝撤消了安东大都护府,拆分了镇**,新立五藩,提拔老师与兴绪等为五镇节帅,又给诸将授以五镇帅府高级幕职,以及诸州刺史等职。这是皇帝对诸位功劳的赏赐,大家尽管接受就是。”李璟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过在座的诸文武却没有人轻松的起来。

  李璟就是镇**,没有了李璟,也就没有了镇**。

  崔芸卿看了看李璟,也有些猜不透这个门生的想法。不过眼下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应当说点什么。站起身,崔芸卿笑道:“老夫年纪大了,不耐烦公务,正准备致仕颐养天年,朝廷的这个任命,老夫是无法接受了。”

  有崔芸卿表态,李振和敬翔、盖寓、郭承安这另外四个新任节度使,也都纷纷向李璟表示,坚决不接受朝廷的新任命。

  “郡王,镇**不能分,今曰若是郡王退一步,田贼便拆分了镇**。等没有了镇**在手,那个时候田贼又岂能放过郡王与我等?千里流放都不可求,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也。”盖寓高声说道,他当初就拥李克用反过唐,现在自然瞧不起唐朝的节帅之位,他更期待的是能拥李璟反唐。

  在他看来,以李璟的能力,夺取天下并非不可能。做个从龙元佐,开国功臣,岂不胜过唐朝的一个节度使。更何况,他这样的反唐贼子,李璟若是倒下,他肯定也逃不过清算。

  “干脆反了算球!”头发半白的郭承安也干脆大声喊道,他本就是辽南卑沙城豪强,根本算不得唐人。跟着李璟,不管从哪方面讲,那都是极不错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反了。更何况,他早看出,李璟根本就没打算就此交出兵权的打算。在他看来,李璟眼下的表态,不过是想要试探下人心。既然如此,那他自然得表明立场。

  李璟确实有观望人心的打算。

  对于李璟来说,自从当初选择做一个军阀之后,就早料到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幸运的是,这一天一直到今天才到来。

  这给了李璟很多时间,让他能够走到今天,真正有了可以反抗的本钱。

  李璟确实早有反心,但一直到现在还没反,只不过是李璟觉得只要不是万不得已,便潜心发展扩充自己的势力。虽然这几年,每年向朝廷上交了不少的钱粮,但也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正是靠着这时间,李璟从一个小小的登州,再占有了辽南。然后又取了辽东,再取淄青。本以来取了淄青之后,朝廷便有可能要来调他,他也打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要朝廷翻牌。

  不过朝廷却让他多有了一年的时间,让他不但夺下了辽西,还把蓟、檀二州也拿下了。

  到了现在这一步,李璟占据山东半岛,辽东半岛,以及幽州东北部。

  若是朝廷不下这道旨意,李璟甚至还打算继续发展,把高句丽、契丹灭了之后,稳固发展个几年,等黄巢彻底乱了大唐之后,再来收拾山河。

  不过,事情果然不会总是这么一帆风顺的。

  不过,朝廷想要削掉镇**,却也并不让李璟害怕。毕竟李璟其实早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了,能拖到今天,李璟已经完全无惧了。

  真正到了掀底牌的时候了!

  不过不得不说,田令孜拆分镇**,然后任用李振等人的策略很不错。

  李璟也不敢保证,李振等人是否会对此心动。

  自接旨之后,李璟就在看,他在看诸将的反应。

  镇**有近十万精兵,真要造反李璟也不怕,李璟担心的还是内部不稳。

  再坚固的堡垒,往往也是从内部攻破的。

  不过现在看来,人心可用。李振、郭承安等还是向着他这边的,连他一向担心的崔芸卿和盖寓这等,都是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天子圣驾即将前往东都洛阳,郑从谠和崔安潜张自勉将率两万兵马前来辽东。”李维通报骁骑司所知道的消息,“天子将带三万神策军至洛阳,还将沿路召集各镇精兵至少两万随驾。而郑从谠的两万兵马,将有郑从谠的河东军,另外还将调崔安潜旧部忠武黄头军,以及张自勉的旧部颍州军。三军两万人马,另外还将调夏银拓跋党项骑兵、天德赫连吐谷浑骑兵、此外还有大同的安庆、萨葛、和契必三部骑兵。河东、忠武、宣武三镇之兵两万,五部蕃骑一万五千。总共三万五千兵马,其中骑兵两万,步兵一万。”

  “来者不善!”听到郑从谠带的不止两万兵,而且居然还调了五蕃骑兵前来时,众人心中都不由的冷笑一声。很明显,郑从谠调动这三万五千精锐入辽,绝不是冲着高句丽或者契丹人来的,他们这是奔着镇**来的。

  如果李璟交出兵权,那么郑从谠就会负责监视镇**裁军。

  如果李璟不肯交兵权,那么他们肯定就要举刀向着镇**劈来了。

  “郑从谠率河东与五蕃骑两万兵出大同,入草原,然后入辽西。崔安潜与张自勉则率一万五千人沿济水直奔淄青。”

  “郡王,当立即从此撤军,兵马分驻平州、营州以及淄青。”

  “河北诸镇现在什么反应?”李璟突然向李维问道。

  李维微愣了一下,想了想后道:“魏博镇和天德镇对于朝廷任命郡王为河北道兵马元帅、观察大使,有些担忧。义武镇则是表示支持,义昌镇没什么反应,卢龙镇反应最大,刘岳和李全忠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在整兵备马。”

  “这是好事。”李璟突然轻笑出声。

  想了想后,李璟又道:“郑都统到来之前,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高句丽灭了再说。”

  “郡王,此事不可。如果不能在一月内灭掉高句丽,我们就有可能腹背受敌啊。况且,在西面,还有一个契丹大敌。”李良出声反对道。

  盖寓也提议道:“职下以为,眼下还是当以朝廷之兵马为主。不如主动出击,只要击败郑、崔二人,然后上表朝廷,拒绝解散镇**,想来到时朝廷也只有收回成命。”

  李璟摇摇头,“不,我意已决,一月之内灭掉高句丽!”

  诸将看着李璟,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大帅这个时候心中究竟是在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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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6章 图穷匕乃现


  马球比赛结束之后,李璟拒绝了诸将的劝说。当天晚些时候,却又先后单独召见了李维和公孙兰,张承宗、刘守谦、周德威、李居义,以及诸门徒等。

  没有人知道李璟与他们谈了些什么,但第二天起,李维和公孙兰便消失不见。

  大唐乾符五年八月。

  中秋之后,河北道诸道便一直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和压抑。

  镇**大帅李璟在东北捷报连连,收辽东,复辽西,夺蓟檀。原本在河北南面的登州李璟,转眼间就从海上登陆辽东,然后转了一圈,到了他们的北面。先是取了平州,现在更是取了营州和蓟檀。

  李璟的镇**已经进入了幽州,强大的卢龙军,现在只剩下了半数之地,在李璟的铁蹄面前匍匐颤抖。范兴隆死后,卢龙军还剩下了刘岳和李全忠,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再这样发展下去,幽州镇早晚将完全落入李璟的手中。

  这本来已经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了,但更糟糕的是,朝廷刚刚居然下诏拆分镇**,要收了李璟的兵权和地盘,然后把李璟送到河北来做元帅。

  在河北道五镇,几乎每一个握有兵马权力的人,都能嗅到某种不详的味道。

  河北诸镇都是些听调不听宣的藩镇,虽然先后几次被朝廷打的臣服,但说到底。依然还是割据一方。朝廷如果有剿匪平叛。调他们也兵他们也会听调派兵。但如果朝廷要收税。或者是干涉各镇内部事务,却是根本没的谈的。

  各镇现在早已经是节度使位世袭,军职世袭。

  连这些衰弱的河北藩镇,都不容朝廷插手藩镇事务。

  可现在朝廷,却要解除拥兵二十万,据地十六州的如今天下第一强藩李璟的兵权。

  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战争来临的味道。

  河北道夹在朝廷和镇**的中间,一旦战火燃烧,难免不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幽州城节度使府。

  “大帅。”李全忠从莫州一路赶来,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担心刘岳的威胁了。一路赶来,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刘岳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天还没有塌下来。”

  “大帅,朝廷要解除李璟的兵权,拆分镇**,这事情大帅当知道吧?”

  “这事情早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又不是什么新闻。现在连燕报上都登了。哪会不知道。”

  李全忠焦虑道:“大帅,某最近听到一个传闻。据说,朝廷削藩是真,但不是要削镇**,而是要削河北藩镇。所谓的解散镇**,不过是李璟向朝廷献上的削河北诸藩的险恶计谋。”

  刘岳心中一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大帅想想,以李璟如今手中的兵马地盘还有充足军械钱粮,再有刚刚攻取辽东辽西的声势功劳,朝廷怎么可能说解散镇**就解散,特别是眼下李璟可正在灭高句丽的紧要关头之上。现在朝廷谁真正是李璟的对手?”

  “你究竟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快细细讲来。”刘岳先前还只是担心朝廷和李璟若是大战,他这幽州难免要夹在中间难过。可现在听李全忠一说,他却不由的惊的面色发白。

  李全忠连忙道:“有消息传,其实现在外面关于解散镇**的消息都是假的,全是愰子。据秘密消息传闻,李璟在年内就能结束辽东战事,灭掉高句丽。李璟与朝廷秘议商定,朝廷假意发布解散镇**的消息,然后天子率神策军移驾洛阳,再以郑从谠率河东军与五蕃骑兵入幽州、义武。然后以崔安潜和张自勉率军攻魏博。”

  “而李璟,则一举率军兵分两路,一路入山海关,攻幽州,汇合郑从谠。一路从淄青渡黄河攻义昌镇。朝廷多路兵马,同时杀入河北,务必要一举剿灭河北诸藩。”

  刘岳长吸一口冷气,一时觉得这不可能,但想想却又觉得十分可能。

  起码,如今李璟声势正隆,朝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解李璟兵权。

  反倒是河北诸藩镇,在宪宗时诸藩镇与朝廷连年对战,虽然最后朝廷也打的无力再战,只得承认了他们的割据。可诸藩也早不如当初,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对朝廷那么恭敬,上供不断,而且几次朝廷调兵,他们都派兵参与。

  可说来说去,河北诸藩也确实与其它藩镇不同,起码诸藩镇都是割据自立,父死子替,不受朝廷管束。

  若是朝廷想趁眼下之机,借李璟之势灭掉河北诸藩,这也绝非没有可能之事。

  毕竟,前两年李璟入幽州朝廷就没管过,后来甚至还任李璟为幽州节度使,后来更是派了陈敬瑄率五千禁军来幽州。从那就可以看出,朝廷确实有想收服河北诸藩的打算的。

  “大帅,某听说李璟现在还在攻打辽东城,你想想看。若是朝廷真的要收李璟之兵,他现在岂还会有心思继续围攻高句丽人?而现在李璟接了旨,却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围攻辽东城,从这可以看出,李璟有恃无恐啊。他的凭证是什么?只怕他正等着朝廷兵马的到来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岳冷汗直冒忧心忡忡道。

  “当年宪宗削藩,河北能够保全,全靠河北诸藩进退一体,攻守同盟。”李全忠说道。

  “攻守同盟?”刘岳讥讽的笑出声来,“当初李璟攻幽州时可没有人来帮我们。再说,就说那成德镇的王景崇,他的祖父娶的可是宣宗的侄女寿安公主,据我所知。王景崇对朝廷十分恭敬。还有那义武军和义昌军。都是朝廷击败成德军后分割出去的。他们可是对朝廷极为恭敬。”

  “王景崇对朝廷恭敬不假。那是因为当初成德军几次战败和内乱,才使得当初河北三藩镇中最强的成德军一分为三,反成了最弱的一镇,因此才不得不对朝廷恭敬。可心里,成德军才最希望能恢复过去。不瞒大帅,我所说的消息,就是成德军节度使王景崇派人告诉我的。他希望,我们河北诸镇。至少是我们卢龙、成德、魏博三镇能联合起来,订立攻守同盟,一起对付朝廷的进攻。”

  “赵国公打算怎么办?”自从范兴隆死后,蓟檀丢失后,刘岳的压力极大,镇**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底下,随时能打到幽州来。眼下,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仿效当年五王结盟之事,三家结盟。”

  西京,长安!

  八月初应天节过后。就传出皇帝要亲征的消息。

  不过皇帝亲征,各种准备的工作繁多。原本一开始决定带两万神策军,到了此时,也已经一改再改,变成了神策军加上关中及河南各镇军队一起,以及随军的宫人内侍民夫等等加一起十万之众。

  十万人的队伍,需要的车马粮草等,自然也是极多。

  各项准备工作进展不快,这使得到了此时皇帝都还没有离京。

  可是长安城中,却早已经有谣言说李璟造反,甚至有说北都太原失守,天子被困洛阳的消息。

  然后又有人说河北藩镇已经起兵叛乱,甚至有说黄巢已经打过了长江,围困天子在洛阳城中的不是李璟,而是黄巢。

  总之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谣言满天飞。

  “算卦的,你算的准不准?”

  老道傅青山正坐在坊街的树荫之下,那块算命的家什就靠在树上,正有些犯困,却突然听到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起头,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七尺壮汉站在面前,虎背熊腰,一脸凶相,特别是那一双肌肉股股贲起的胳膊上,更是刺着青。

  左胳膊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右胳膊上刺着“死不怕阎罗王”。

  一看到这人,老道士眼中不由的精光一闪。低声道:“最近蘑菇什么价?”

  壮汉左右望了一眼:“比牛肉罐头便宜。”

  “天王盖地塔。”道士又道。

  壮汉马上回道:“宝塔镇河妖!”

  道士左右观望了一下,“怎么来这里接头,这太危险了。”

  “事情紧急,大老板和二老板都从东边来了,有紧急任务,召集所有七级权限特工回巢。”

  道士脸色一变,没有想到大老板和二老板居然都到了,而且要召集京城七级以上特工会见。他心知这事可能与天子东征,以及会言的镇**拆分有关。点了点头,壮汉假装算了一卦,然后骂骂咧咧的说卦算的不好云云的走了。

  没一会,老道便也收了卦摊,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夜幕降临,东市旁的平康坊便又是不夜之城。

  虽然长安天黑宵禁,但平康坊门关闭之后,坊内街道却是不禁夜行的。

  坊内无数的青楼妓院都已经挂满红灯笼,还有诸多的酒楼、赌坊也都是夜不闭店,通宵营业。

  其中一家著名的舞阁的后院,今晚不时的有人悄悄到达,由守候在此处的几人接入院中假山下的地下室中。

  若是有熟悉长安街面上的人物在此,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今夜悄悄聚在此处的,居然全都是一些长安街上著名的人物。

  这其中有本领高强的神偷,他们所吃的水果都是宫中的贡品,如洞庭桔,岭南荔枝等。

  还有武功出神出神入化的老者,平时住在城内一个偏僻的角落,偶尔露上一手,也是十分惊人。

  也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平时专门租下高档的住房接待有钱的公子,每当公子的钱快花完了,人就退房不见了。

  更多的是街头的闲人,这些人都刺青纹身。除了白天那个胳膊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怕阎罗王的壮汉外,屋中还有一个浑身刺着白居易诗的文刺青者。除了这两人。还有刺左青龙右白虎等等的。

  那个算卦的老道也在。除了他这个老道。屋中还有好几个光头的大和尚,甚至还有几位女冠和几个光头的尼姑。

  这些市井三教九流,足有上百人之多。平时都是百万长安街道上的三教九流,此时却全都聚集一起。

  众人到齐之后,又有两个披着斗篷的人前来。

  解下斗篷,却是一男一女。

  男的就是众人口中的大老板李维李子俊,女的则是二老板公孙兰。

  这里便是镇**骁骑司的一处秘密据点,而此时听令前来的。不但有镇**训练出来的特工密探,也有如公孙兰梅花卫的梅花内卫,西河郡主李惠儿的丽竞门杀手。

  “天字第一号密令:入宫刺杀天子!”李维扫过一遍密室中的众人,虽然只有一百余人,但这是为了安全起见,这次召集的至少都是七级权限的特工密探。在骁骑司系统中,每一个七级的特工,都属于高级特工了。

  李维的话虽然惊人,但没有人怀疑李维的命令。

  特别是李维与公孙兰一起前来,并出示了李璟的金龙令之后。更不会有人怀疑。

  天字第一号密令,这是最顶级的任务。

  要想入宫行刺天子。这将是一件极难的任务,但命令以下,就无人会拒绝。

  要入宫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对于骁骑司来说,也并非不可能。在经过半天的商议之后,众人找到了一个进入宫中的计划。那就是先利用骁骑司名下的一个秘密的染坊。这个染坊属于骁骑司的一个据点,里面的人是骁骑司的密探。这个染坊承担向宫中供送染紫色织物的原料紫草。

  “把人藏在紫草车中,上面盖上紫草混入大明宫,进去之后,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到深夜之后再听号令一起统一行动,大明宫中殿堂林立,躺个百十来人都没有问题,而且我们有详细的宫中地图,只要进去了,就不怕找不到皇帝。”

  经过一天的准备,第二天正是染坊送紫草入宫的时间。经过仔细准备,送草的车经过改装,里面有一层暗箱,可以把人藏在里面,而不会被发现。

  事情本来一直很顺利,但是当车队进入其中一道宫门检查的时候。

  有一个守门宦官却发现了可疑之处,紫草本来是很轻的东西,即使满满一车也没多大的份量。可今天的运草车,却每辆都有超重的现象,车印很深。

  “停下!”

  宦官拦下了车队,“把紫草卸下来,我要仔细检查。”

  “公公,这么多紫草要是卸下来的话,只怕耽误了时辰啊。还请公公行个方便,这是孝敬公公喝茶的。”染坊的张间连忙上前,掏出一小袋金币,约有二三十枚的样子。

  那宦官收下钱袋,一转身却依然冷冷道:“把所有的货全都卸下检查。”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宦官居然收钱不办事,眼看着计划已经被打乱。张间只好匆促行事,一把扭断了这个宦官的脖子,藏在车中的李维等众人也纷纷跳了出来,手持兵器干脆杀了起来。

  李维让公孙兰带一部份人按地图去攻打弓箭库,以夺得兵器补充。他则率另一部份人朝清思殿直杀过去。

  一时间,大明宫内杀声四起。

  李维与众人的目标是清思殿。

  此时,据宫中传出的线报,天子李儇正在清思殿中打马球。

  侍奉李儇的宦官见一伙不明身份的刺客呼啸着杀了过来,急忙退入清思殿中,关紧院门。

  田令孜急忙报与皇帝,有刺客杀入宫中。

  李儇与田令孜一阵惊慌过后,田令孜请得李儇口谕:“速去左神策军营。”

  皇帝所在的清思殿紧靠着大明宫东墙,左神策军营就在清思殿北面,相距不过三百米。而且田令孜正是左神策军中尉,左神策军的人几乎都是他的人马。

  李维等人被挡在宫门之外,坚持了片刻,左神策军营已经有神策军闻讯而来。两边对战片刻,公孙兰率另一部人马,攻下了弓箭库,取了弓弩赶来。

  两边合在一直,顿时声势复振,第一批赶到的百余神策军很快被杀死。

  李维派人把尸体堆在宫墙下,筑起尸墙,然后搭人梯越墙进入。

  清思殿中,李儇身边的侍卫一个个的倒下,连田令孜也中了两箭,吓的面无人色。

  天子李儇此时,更是六神无主,神情无措。

  公孙兰看着惊惶失色的年青天子,心头却涌起一股愤怒之情。

  如果她的儿子不死,估计也已经和他差不多大小。可同是昏君懿宗的儿子,李儇做了天子,她的儿子却被淹死在了渭水之中。

  张弓搭箭,扣动弓弦,远处的李儇应声而倒。

  公孙兰正待上去再一剑斩了小皇帝的人头,却听到外面一阵高一阵的喊杀之声传来。李维一身血迹冲过来,一把拉起公孙兰,“神策军马上就要包围这里,立即撤!”

  “风紧,扯呼!”

  李维与公孙兰纷纷撤退,趁着神策军包围之前,拼命四散而逃。

  不少跑的慢一些的,纷纷落网。

  右神策军将士击退了刺客之后,赶入清思殿中,却惊惶的发现,清思殿中到处都是插在地上的羽箭,还有那躺了一地的太监、宫人和侍卫的尸体。

  再往前,便见十几个幸存的内侍正守在天子和田令孜的身边,惊惶大哭,如丧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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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7章 祸水东引

  太液池。

  太液池又名蓬莱池,是李唐最重要的皇家池苑,位于大明宫北部。

  大明宫有前宫和后宫之后,而后宫正是以太液池为中心布局的。太液池有东西二池,池水深达丈余,沿池岸建有四百间廊庑亭台以及院落。在太液池中,更有蓬莱、方丈、瀛州三岛。

  蓬莱池波光百顷,荷香十里。

  深受唐代历朝各代皇帝后妃的喜爱是皇帝嫔妃的休闲消暑之地。

  太液池周边建有多处亭台殿阁,南岸有含凉殿,曾是高宗和武后居住的寝殿,也是皇帝妃嫔的避暑之地。北岸有自雨亭,也是皇帝纳凉之所。东南岸有清思院,院内有一华丽的殿堂,即清思殿,是敬宗时所建的寝殿,德宗曾在此居住。清思殿以南还有绫绮、浴堂、宣徽等殿。太液池的南岸有蓬莱、还周、金銮等殿。

  刚刚发生的震惊大明宫的清思殿刺杀事件,就在太液池的东南岸清思殿。

  眼下整个宫城都已经封闭,甚至继而皇城与长安外城都已经戒严。

  神策军与金吾卫四出,严加警戒。

  大明宫更是宫门紧闭,禁卫随处可见。

  宫中甚至已经有传言皇帝已经遇刺身亡,一时人心惶惶。

  不过,此时的天子李儇。并没有死。

  清思殿中。公孙兰一箭射中了李儇的胸口。虽然天子当场昏死过去,失血极多。但幸运的是,御医赶到之后,发现那支箭射在心中上方,幸好的没有伤着五脏六腑,只是有些失血过多,止血包扎伤口后,皇帝就已经醒来。

  李儇身体的创作并不重。对他伤害最大的还是精神上的创作。

  身在长安城大明宫中,居然都遇到上百人的刺客刺杀,鬼门关走了一趟,差点就丢了命。这让年青的天子惊魂未定,继而雷霆大怒。在自己的皇宫中遭遇如此刺杀,他现在感觉不到半点安全感。

  醒来之后,李儇立即将左神策军中尉田令孜、右神策军中尉西凉思恭,并左右监门卫的将军叫到了太液池中的蓬莱岛上。神策军已经封锁了太液池四周,小皇帝呆在这岛上,才感觉到心神稍安。

  田令孜比皇帝情况要惨一些。他中了三箭,手、肩、腹各中了一箭。流了大量的血。不过也没有致命伤,但同样的惊惧万分,一脸苍白。他以往也对人用过刺杀手段,可现在真正发生到了自己头上时,他立即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愤怒。

  对于此次刺杀事件要负最大责任的当属左右监门卫,其实是左右神策军。

  而监门卫的两位主官,左监门卫大将军正是田令孜,右监门卫大将军张泰此时却不在宫中正在辽东。如此一来,这责任一下子全到了田令孜的头上,特别是他还担任着左神策军中尉之职。

  在这样的情况下,田令孜既惊又惧,前往蓬莱岛一路上脸色灰败无比。

  “爱卿。”李儇脸色苍白的坐在那,目光在田令孜的身上游移。

  田令孜站在那里,心里头一次涌起一阵阵无力感。皇帝召他进见后,一改从前对他阿父的称号,而改成了爱卿。而且进来之后,他一直站在这里,皇帝也根本没有赐他座。从这些变化之中,田令孜很清楚皇帝对他的责怪有多深。

  站在这里,看着渐年长的皇帝,田令孜突然醒悟过来,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自己陪着玩的天子了。而且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虽然封晋国公,任左神策军中尉、左监门卫大将军等要职,朝中还有卢携、豆卢掾这样的宰相听从。但归到底,他的根本他的凭证依然是天子。

  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日天子命丧宫中之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天子身亡,就算没人追究自己的责任,可失去了天子这个最大的依靠,他也将成为无根之木。

  他与天子,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陛下,老奴该死,护卫陛下不周,死罪。”田令孜想明白一切之后,连忙向李儇跪下,低声认罪。

  看到田令孜跪在面前声泪俱下,一脸后怕的样子,李儇对田令孜的愤怒也减少了一些。清思殿中,田令孜也算是忠心护主,还身中了三箭。能杀退刺客,也全亏了左神策军的将士。

  想到这,李儇深吸了一口气,“阿父也受了伤,且先平身,赐座。”

  “阿父,入宫行刺的逆党可都拿下?”

  “回陛下,左神策军将士在宫中当场格杀三十七人,另外搜捕俘虏四十三人,此外还有一小部份逃出宫外,神策军与金吾卫正在搜捕。”

  听说活捉到了四十三个,李儇不由的精神一振。“可查出他们的身份,查审问出谁是幕后凶手?”

  “陛下,此定是李璟派人所为?”田令孜虽然还没有得到审问结果,可却已经一口咬定这些人定然是李璟派来的刺客了。朝廷刚要解除李璟的兵权,拆分镇**,马上就发生了刺客入宫行刺的事情,在他想来,除了李璟,也绝不可能有第二人了。

  李儇听到李璟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也是一阴,虽然并没有证据,但却也觉得田令孜说的有几分道理。

  “加快审问,朕要铁证。”说这话时,天子已经是带着几分怒意。

  原本他对于李璟还十分信任,削藩之事,不过也是存了爱护李璟之意,避免发生君臣相忌的事情。可现在发生了刺杀这样的事情,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开始不由的对李璟的忠诚怀疑起来了。

  不过内心里他还是希望这件事情与李璟无关。因此。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审问的结果。

  一阵脚步声传来。内侍在外面报道:“禀报陛下,左军巡使王处存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李儇脸上微微有些好看。今日的刺杀之时,最先赶到的便是王处存,与刺客血战,最后杀退了刺客,救了他一命。

  不过他只知道王处存是左军巡使,却并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转头向田令孜问道:“王将军具体情况阿父可知?”

  王处存是田令孜手下左神策禁军大将,他自然知道这位手下的具体情况。

  说起王处存来,田令孜十分了解。盖因为王处存不但是他手下的大将,也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巨富。

  王处存的祖辈便一直是长安有名的巨富,财产千万贯。其父亲王宗,因为巨富且多结交权贵显达,并多次向天子进献等,得以天子赐官。先后任检校司空、金吾大将军、左街使,并遥领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处存生于如此巨富之家,少年时即侯服玉食。僮奴万数,靠着父亲的地位。荫右军镇使,其后升骁卫将军,以及左军巡使。

  王家在长安极富,且极善经营。当初田令孜将王处存提拔入左神策军中,便是看中他的家财。王处存入神策军后,给田令孜提供了大量的钱财。

  因此,当皇帝问起时,田令孜便说了许多好话。

  听到田令孜的评价,李儇对于王处存好感大增。

  不过王处存进殿之后,却马上奏报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

  首先,俘虏的四十三个刺杀,有二十六个看护不力,被他们第一时间自杀了。还好看押的禁军发现及时,连忙控制,最后才保住了十七个杀手。

  “刺客都在衣领上缝了一个毒嚢,被俘后便咬破了毒嚢,据御医查明,是千机引,剧毒,服者立毙。”

  听到这个消息,李儇和田令孜都表情阴沉了起来。

  “其实人呢,可审出了他们的身份,和幕后主谋?”李儇追问道。

  王处存低头回道:“初步审讯发现,这些人并非长安及关中之人。”

  “让我猜猜,他们肯定都是辽东或者淄青人?”田令孜冷笑道。

  王处存却摇了摇头,“不,他们全是河北人。”

  “河北人?”这个结果让李儇和田令孜都不由的一惊,眉头深深皱起。

  王处存继续道:“确实都是河北人,而且其中有几人的身份我们已经查明,乃是刑部通缉的杀人要犯。”

  “河北人,河北人,河北人!”李儇此时情绪复杂万分,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愤怒。

  弄了半天,居然跑出一批河北人来,难道他错怪了李璟?这些杀手真的和李璟无关?

  “陛下,这肯定是栽巡脏嫁祸之举,一定是李璟干的。”田令孜震惊之后,马上叫道。

  王处存看着震惊的皇帝和田令孜,缓缓的说出了一个更加惊人的结果:“我们对十七个杀手分开严加审讯杀手,终于有了结果,有人供出了他们的身份。也说出了幕后指挥使,据他们交待,幕后主使这次刺杀的是魏博节度使韩简、成德军节度使王景崇、卢龙军节度留后刘岳三人谋划指使。”

  “这不可能?”田令孜完全不相信这个结果。

  王处存苦笑了一下,“初时我们也不相信,但我们对照了这些刺客的供词,却都能相符。而且根据其中几名刺客的交待,我们已经派人去查这些刺客在长安的几处落脚据点。如果他们所供的是实,那么我们就能拿到更多的证据,并捉拿到其它漏网之鱼,那时,便能水落石出。”

  “魏博、成德、卢龙!”李儇低声念着河北三镇的名字,目光中却充满杀机!

  匹夫一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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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8章 扑朔迷离

  清思殿遇刺第二天,天子李儇下诏,处罚失职的三十五个监门官,笞之。

  雷声大,雨点小。

  按照唐律,这三十五人均应处以死刑,但这三十五名宦官挨过板子后依然担任原职,这显然就是网开一面,充分显示了大明宫中宦官才是势力最大的一方。

  同日,皇帝下令重赏左、右神策军护驾有功人员。其中王存处被加封左神策大将军、长沙郡公。皇帝并授其全权,负责审讯调查行刺案。

  随着审讯和调查的深入,王处存发现,越来越多的证据,将此次清思殿刺杀的幕后真凶指向了河北三镇,魏博、成德、卢龙!

  八月二十日,王处存带领禁军突袭了长安城中三家客栈,抓捕了七名漏网刺客。并立即顺藤摸瓜,查到了万年县郊的一个庄园,搜查之后,确认了这就是刺客们的一个重要据点。

  击毙了数名反抗者后,查获了大量的书信以及违禁武器,甚至还发现了几张宫城的地图。

  查获的书信都被加过密,但经过刑部以及六扇门、大理寺、金吾卫、神策军等各方通力合作,最后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发现的线索,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大老板’和‘二老板’!

  在王处存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最终发现,指挥这次刺杀行动的大老板极有可能是魏博镇驻长安进奏院中叫李云的侍卫头

  。而那个二老板,则锁定为成德镇进奏院进奏官王慆的侍妾公孙玉。

  王处存立即带人突袭并查封了魏博镇进奏院以及成德镇进奏院,不过此时李云和公孙玉二人却已经不见踪影。在彻底的搜查了两家进奏院后。王存处又带人突袭了卢龙镇进奏院。结果在这里虽然也没有找到人。可却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密室中查找到一批兵器,甚至是血衣等物。

  而那些兵器,与刺杀皇帝的武器相同。

  深挖细查之后,李云与公孙兰秘谍的身份也被挖了出来,甚至挖出二人在长安发展的一些密谍和线人。

  越查证据越多,这些证据汇集起来,无人把这次的谋杀事件指向了河北三镇。

  而就在随后,刑部的秘密组织六扇门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他们已经对被捕和杀死的刺客身份进行了追查。结果近五十名刺客的身份都得到了证实。

  五十余人几乎全部都是河北人,而且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在三年前,这些人都是关押在魏博、成德、卢龙三镇下各州牢中的死囚。

  可详查之后才发现,这些人都是在差不多三年前,突然就从死囚牢中消失了。按牢狱方面的记录,都是被人劫狱。

  这些人自越狱之后,再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甚至就是他们的家人,更早在他们消失之前就已经全都迁往外地去了。但经过他们查证。这些人的家眷,根本在他们的新地址找不到人影。甚至。查问当地人,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些人搬去过。

  这么多的人,三年前突然就在牢狱中消失,还全是死囚,再加上他们的家人也消失了三年。查到这里,已经再无线索可查了。但是查到这里,也基本上没什么必要再查,已经可以定案了。

  这是早有预谋的,而且是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李儇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个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刺客都是河北人,而且全是三年前消失的河北死囚,现在又有各种证据指向河北三镇,加上外逃的三镇进奏院在京人员,而且这个李云和公孙玉又与大部份三镇进奏院的人失踪,更进一步坐实了三镇策划这次刺杀的可能。

  唯一对此不能接受的是田令孜,他心中坚定这次刺杀绝对是李璟策划的。原因当然是李璟不愿意交出镇**的兵权,因此才会铤而走险。

  现在李儇还在犹豫,虽然表面上一切已经查清楚了,可如何处理这事,让他极为头痛。

  眼看着朝廷便要拆分镇**,可在这个时候,河北三镇却暗中行刺天子。心里面,他十分愤怒,想要立即下诏讨伐三镇,可心中又在犹豫。这个时候要是讨伐三镇,那肯定就无法再拆分镇**,收李璟兵权了。

  而且,有田令孜的坚持认为是李璟谋划了此事,也让李儇心中还有些怀疑。

  李儇对参与调查此案的各部下达封口令,在没有拿出一个最后的处置方案前,不许公开刺杀案的所有消息。

  就在这纷纷拢拢之时,驿骑信使一路从辽东赶到长安。

  信使送来了李璟对朝廷进其太傅和河北道元帅的谢表,同时,新上任的淄青抚宁军节帅崔芸卿、镇**节帅李振等五位新任节帅的谢表,余下还有新赐封提升的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员的谢表。并且随同来的,还有五位新节帅各自向天子进献的大批财物。

  而且李璟也在表中催促郑从谠、崔安潜等早日入辽,接替辽东战场的指挥权。

  李儇看着这些言辞恳切的上表,还有那五份进献礼单中长长的礼物名字,心中对于李璟的那点怀疑,不由的又下降了许多。李璟在这个时候的上表,以及李振等人接任朝廷所授职位的谢表,再加上这些财物,无不说明朝廷拆分镇**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李振等李璟部下已经接受了节帅之职,而李璟,也已经同意调任河北了。

  如此一来,就越发的证明这次刺杀之事就是河北三镇所为了。

  特别是河北三镇,叛服不常,叛乱的次数可不少,而且宪宗时的削藩之战,这些叛逆的藩镇,便做过行刺之举。派人入长安,当街行刺宰相。结果一个宰相身死。一个重伤。

  延康坊。西明寺。

  西明寺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大寺,有房屋四千一百三十余间,分四十八院,是长安城中最大的寺院。此地本隋尚书令、越国公杨素宅。大业中,其子杨玄感谋反,诛后没官。唐高祖武德时为万春公主之宅。唐太宗贞观中,赐给魏王泰。泰死后,官市之。显庆元年(公元656年),高宗为孝敬太子李弘病愈立为西明寺。宣宗时,改福寿寺。

  西明寺香火旺盛,每日香客云集。寺中房产众多,因此也有许多读书人寄居于此,甚至大多数房间院子交一笔钱。便相当于租住。

  李维与公孙兰当日从大明宫撤出后,便辗转藏在了西明寺早就租好的这个院落中。

  西明寺本就是佛家寺院,官兵对这些地方比较尊重,搜查不严。二来寺中每日往来香客众多,李维等人呆在这里也不显眼。

  那个胳膊上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怕阎罗王的壮汉高泰坐在下首,向李维等人仔细的禀报着。

  “朝廷的那些鹰犬,全是一群废物,果然都如大老板和二老板所预料的一般,完全就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他们先后查了河北镇在城里的三个据点和城外的一个秘密庄园。念奴放在那几处的东西他们都收去了。然后果然按我们留下的线索去抄了河北三镇的进奏院。”

  李维笑问:“三镇都清理干净了吧?”

  “大老板放心,那个李云和公孙玉本来就是魏博和成德镇在京的间谍头目。我们把事情栽到他们头上,再把他们掳走。朝廷的鹰犬找不着他们,不过却会发现他们以前干的一些事情。真真假假,这些鹰犬绝对会以为他们就是这次刺次的指挥之人。”

  这一次的刺杀行动,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奔着刺杀李儇去的。如果有机会,也许李维会杀了李儇。但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栽脏嫁祸给河北三镇。

  各镇的进奏院,一般也都有着收集情报的作法。而那个李云和公孙玉便正是两镇的驻京的情报头目。李维他们早就知道这些,并知道不少他们的据点。因此刺杀之后,便开始把朝廷的追查引向这些地方。最后更干脆的把李云和公孙玉等主要人物给提前掳走,使得朝廷以为他们逃跑。

  “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行动的弟兄们当场被格杀三十七人,事后又有二十六人自杀,有十七人按大老板的吩咐没有自杀。到现在为止,这些弟兄都还按命令行事,并没有人变节。”高泰作为联络人员,仔细的报告。

  这次行动,一开始制订计划的时候,召集了一百多七级以上高级特工。

  但最后的行动,整个行动队一百多人,除了李维和公孙兰等七八名身手极好的骨干外,剩下的全都是各个高级特工手下的死士。

  这次行动,没有一个骨干落网。因此,李维也根本不担心这些死士会变节。因为从一开始,这些死士便并不知道真正的计划。

  三年前,骁骑司成立之后,李维开始派人到全国各地设立秘密训练营,然后从各州的监狱中劫走,或者直接买通狱卒带走那些极为潜力的死囚。然后把他们的家人秘密转移到登州、辽东安置。

  就如这次的行动队,就全是河北那边训练营带来的死士。这些人一直到现在,都并不知道,救下他们的人是谁。当上面把他们带到长安,并告诉说朝廷要准备削掉河北藩镇,而要他们入宫刺杀皇帝之时,他们并没有多少怀疑。特别是他们的家人都掌握在组织的手里,组织承诺帮他们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后,这些本来早三年前就该死掉了的死士们,并没有人犹豫反抗。

  不管朝廷怎么审,他们也最终只能发现这批人是河北人,三年前是一群死囚,然后被人带到河北的秘密地方训练了三年。更多的信息,就永远别想知道了。

  这个计划虽然一次牺牲了五六十人,但对于李维来说,在暗黑之中行走做事,有时这样的牺牲却是必须的。

  听完高泰的报告之后,李维沉吟道:“朝廷估计已经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却到现在也还没有什么动作,看来,我们得给他们再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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