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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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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大趋势

  龙从云,虎从风,云峥出战就会下雨。

  大军刚刚过了广吴岭,西北地今年的第一场雨就落了下来,或许是积蓄的太久了,大雨一下就似乎撕破了天河,雨水连成片状砸向了地面。

  云峥不得不找一处高地屯军,雨下成了这个样子,谁都没办法走路了,时空都仿佛被大雨给牢牢地固定在这一刻。

  干涸的土地在一瞬间就接受了大量的雨水,然后就慢慢的饱和,紧接着——山洪就爆发了。

  云峥黑着一张脸看着从军营前方咆哮而过的山洪,看着从天空扯到大地上的雨幕,老天爷这分明是将一年的雨水一次就还给了人间,想起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云峥的心情郁闷的无以复加。

  如果雨水小一些,云峥还能乘机将大军撤回秦王川,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谁都动弹不得,广吴岭上的黑森林被大火焚烧了一个干净,松散的土地直接暴露在大雨之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军帐里等大雨过去。

  大雨是宋军最大的敌人,最好的帐篷都拿来放置火药了,即便是云峥的帐幕也不断的往下滴水,硕大的帐篷里竟然找不到一处干爽的地方。

  行军在外本来没有多少需要讲究的地方,人被淋湿了不要紧,了不起生一场病也就是了,可是火药如果被淋湿了,就失去了效用,再加上牛筋制作的弓弦遇上水汽之后也会变得松弛。在大宋时代想要在大雨中交战,除非是两支军队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否则不会抛弃远程攻击开始肉搏的。

  天空灰蒙蒙的,阴云就像锅盖一般笼罩在头顶,根本就没办法判断这场雨会下多久。

  龙铁桥就是在这样的大雨中来到了抹而水巴一族的驻地虎跳峡,今日的虎跳峡终于展现了自己最原始的一面,汹涌的水流顺着狭窄的山谷咆哮着倾泻而下,在经过著名的虎跳石的时候水流摩擦着巨石竟然发出嘶嘶的尖叫,让人真正明白了什么是穷山恶水之地。

  瞎药和龙铁桥围坐在一堆篝火旁一言不发的用陶碗往嘴里灌着烈酒,这是云峥特意留给龙铁桥的。这样的烈酒。即使是云峥也没有多少了。

  “你今年已经四十多了,没有多少时间让你成为青塘的主人了,董毡太年轻了,你基本没机会他也不给你机会。弄个大宋的官职带着全家过几年安生日子吧。族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年成好的时候你要向青塘城缴纳赋税,年成不好的时候却没有人理睬你,何苦来哉!”

  瞎药闷哼一声。又端起酒碗大大的喝了一口,砰地一声就把酒碗扔在木桌上。

  龙铁桥再给瞎药斟满了酒继续道:“我们是亲戚,有些话我也不瞒你,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出任谷城的县令,如果不吃意外的话,这个职位我能干一辈子,你把牛羊给我,我帮你做生意,再加上你高人一等的俸禄和职遣钱,族里很快就会就会富裕起来,你我联手,只要蛰伏几十年,子孙后世未必出不了李继迁那样的人物。”

  瞎药皱眉道:“难道现在不可行?”

  “想都别想,狄青活着,再加上云峥在,这两个人不会允许大宋边荒再出现一个麻烦的,最讨厌的是大宋如今名将辈出,避开锋芒才是正确的。”

  龙铁桥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些懊丧。

  “英雄都是应运而生的,李继迁当年之所以能够崛起,要归功于大宋北征的彻底失败,檀渊之盟以后才给了李继迁彻底崛起的机会,时势造英雄这句话让多少英雄血泪斑斑。”

  瞎药摇摇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总想着建功立业,我只想守着虎跳峡这块地长久的活下去,以前我总以为这样的要求不难,现在看起来想活着非常难,没藏讹庞走了,云峥又来了,青塘人早就失去了自己的荣耀,别人在我们的土地上厮杀我们只能躲得远远地,等战事结束之后才能去收拾残局。”

  龙铁桥道:‘两大之间难为小,这是必然的,云峥这一次来意不善,我总觉得他找董毡想要夹击没藏讹庞没有那么简单,我却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样的意图。”

  瞎药笑道:“还能有什么意图,无非是想要消灭掉没藏讹庞报仇而已,再就是想找机会占领一点青塘的土地,这不难想象。”

  龙铁桥想要多说一点,又摇摇头就放弃了,重新抖擞精神对瞎药道:“舅兄,这一次机会很好,您还是带着抹而水巴一族归附宋人算了,今时不同往日,乱石坡一战之后,云峥已经证明了宋军在野战中也能击败铁甲军,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史书很可能就要重新书写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大宋地域广阔,实力雄厚,如今在厚积薄发之下出现了这样的变化就说明这个世界的格局就要发生变化了。

  我之前依附于富弼,结果发现富弼此人独断专行过甚,我想要有所作为很难,如今云峥出现了,我们就多了一个选择,我发现此人一诺千金,崇尚利益均沾,是大宋国内少见的可以交纳的人,我如果诚心诚意的辅助于他定会有回报的。”

  瞎药哀愁的点点头,抹而水巴族到了现在已经几乎陷入了绝境,如果不是因为有龙铁桥的暗中援助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这些年龙铁桥作为秦州最大的私盐贩子,抹而水巴族作为草原上最大的私盐护卫者,两者的利益已经结合的非常紧密,想要轻易地摆脱根本就不可能了。

  这些年瞎药一直都在蛰伏,在默默地积攒自己的力量,期待着老首领角厮罗死去,老首领死了,自己扶持的阿里骨在宗哥城死的不见尸骨,青谊结鬼章像野狗一样地死死盯着自己,不管自己干什么都逃不脱他的监视。

  这些事情龙铁桥很清楚,笑着指指山洞外面的大雨说道:“这场雨隔绝了天地,我不相信青谊结鬼章能在这样的天气里继续监视你。

  我作为云峥的特使,有全权,你和我签订合约也是一样的。”

  说完话龙铁桥就从怀里掏出印信在手里颠颠笑着放在瞎药的面前。

  瞎药拿过来把玩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于瞎药来说,青塘的盛衰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当初的时候他是被角厮罗用武力降服的,在人家的大刀片子之下不屈服是不可能的,抹而水巴一族的存续是最重要的,既然云峥给了龙铁桥大权,这里面就有太多的文章可做。

  自己作为第一个投诚的部族受到的奖励无疑也会是最丰厚的。

  阴谋在大雨中就像蘑菇一样的在疯长……

  没藏讹庞的大军依旧在艰难的前行,他需要利用所有的时间快速的向西夏进发,早一天到达西夏,自己就能早一天重新整编这支明显已经没有了斗志的军队。

  这一次没藏讹庞没有躲进楼车中,泥泞的土地也不能承载这样沉重的马车,他披着铁甲裹着披风骑在马上一言不发的赶路,就像一个很普通的西夏军卒。

  大雨顺着脖子灌进了衣领,早先还有的一点热量,迅速的被冰凉的雨水带走,早年间受伤的患处针扎一样的酸痛,他只能将披风裹得再紧一些,尽量的减少自己身体的迎风面。

  能坐马车的人不多,李清就是其中的一个,妇人用锋利的刀子帮助他割掉那些腐烂的地方,然后用盐水清洗,李清早就习惯忍受这样的疼痛了,所以趴在车板上一言不发。

  妇人再用干净些的麻布吸掉他身体上的血,做完这些妇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不要紧,我抗的住,宋人没能杀死我,这点伤就杀不死我,等我的伤养好,我们回到大夏,我就教你骑马,我老家春天的时候是极美的,槐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雪白一片,到了那个时候天地间都是馥郁的槐花香气,在树下走一遭人就醉了。

  我老母亲还养了一些蜂子,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正是蜂子采蜜的好时候,那个时候我家寄居在将军府,家里闲钱不多,母亲要用蜂糖去换小羊。

  我小的时候总是会去偷吃一些蜂糖,即使被母亲责骂我也从不悔改,为了吃到一口美味的蜂糖,就算挨一顿揍也是值得的……”

  妇人习惯性的依偎在李清的脚下,两只胳膊抱着他的腿笑眯眯的不做声。

  李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停止了,轻微的鼾声传了出来,刚才忍受的那一通磨难,还是大量的消耗了他的体力。

  山洪冲断了大路,大军不得不停了下来,牛皮帐篷被支起来,那些吸饱了水分的薄牛皮变得又厚又重,有这样的东西总比没有这东西的要好,无数的军卒躲在牛皮底下,一些疲惫的人干脆就倒在泥水里歇息,只有那些感觉灵敏些的军卒忧愁的看着外面的大泥潭,掏出磨刀石仔细的打磨自己的兵刃,这东西才是保证自己回家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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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亏心的前兆

  老虎和豹子跳下**的战马,将身上的蓑衣扔到一边,斗笠都来不及摘就进了云峥的大帐,见大帅一个人坐在桌案后面看雨水从帐篷顶端滴下来掉进铜盆,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打断此刻的宁静。

  “娘的,奸臣就是这么锻炼成功的,老虎,龙铁桥的底细打探清楚了?”云峥阴测测的声音从桌案后面冒了出来。

  老虎摘掉斗笠连忙道:“大帅真是神人,您说龙铁桥此人乃是秦州的巨奸大害,小的还不相信,这么一个有及时雨之称的人不该如此才对,调查之后才发现此人果然不简单,小的和豹子这些天走遍了成仓大营,问了许多人,还秘密抓获了几个和龙铁桥交厚的人,这才知道这家伙竟然是秦州最大的私盐贩子,盐官镇上七成的私盐就是被他拿去贩运了的。”

  豹子接着道:“秦州的独脚大盗莫虎尔,老爷山上的天王寨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不要说他是虎水蛮瞎药的妹夫,您派他去找董毡和青谊结鬼章恐怕不妥。不如就让我们兄弟潜入到青塘境内,将此人处理掉,免得让大帅的名声受损。”

  云峥敲着桌子笑道:“这种眼皮宽,路子野的人是最好的使者人选,我以前还担心会折损一个好人,自从听说他在民间有及时雨这么一个称号之后我就没有内疚之心了。

  老虎,豹子你们给我记住了,一个拿公事做人情结交山野之人的人,你们以后一旦见到,就立刻下杀手,千万不要有任何的犹豫,这种人就算不是坐地分赃的盗匪,就是有大野心的混账。

  都说损公肥私,损害了朝廷百姓的利益让自己获得好处这不稀奇。人性天生就贪婪,给自己谋好处是天性所在,这种人就算为祸一方也对天下损伤不大,杀掉也就是了。

  可是那种损公肥别人。拿朝廷的利益施恩天下人的人,他们一旦为祸,很可能就会荼蘼天下,以前我就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自己的朋友犯案子了,他会通风报信,还会尽量的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是有盗匪落魄求告到了他的门前,他也会尽力满足,后来他自己杀了老婆被关到监牢里。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竟然攻破了州府把他从牢里救出来,然后他们就在一座大山上立了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成了非常厉害的职业强盗……”

  老虎见大帅好像又进入了那种恍惚的状态,挠着脑袋道:“您说的是谁啊?我和豹子都学过史书的。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啊!”

  云峥皱皱眉头,这种什么事情都要问到底的学生很讨厌,就挥挥袖子道:“龙铁桥送过来的家眷定然有问题,既然雨已经下的小了,你们就去把那个莫虎尔抓回来,再把什么天王寨给我剿灭掉,问问他们龙铁桥的家眷到底在那里。找到了就带回来,反正在下雨,闲着也是闲着。”

  老虎和豹子欢快的答应一声又离开了帅帐,至于大帅刚才发癔症讲的一些话就当没听见就好。

  见老虎他们走了,云峥自言自语的道:“老子这一次就算做不成奸臣,也必定会被人家唾弃一辈子。大宋的狗屁事情,害的老子身败名裂,今后想混一个君子的名声恐怕就非常的难了。”

  包拯千里迢迢的来到了秦王川,他是前来辨别真伪的,密谍司的密报上说秦王川已经丢失了。但是云峥,李常,富弼的奏报上说绝无此事,秦王川还在朝廷的手中。

  这在东京掀起了万丈狂澜,皇帝要求彻查此事,庞籍等人要求云峥和李常,富弼必须尽快的给朝廷一个说法,如果秦王川失守,不管是云峥,还是富弼亦或是李常都难逃罪责,不过好笑的是庞籍的文书要比朝廷的特使先到秦州,也就是说庞籍等人都相信秦王川已经丢掉了,只想给云峥和庞籍一点时间,不惜一切代价的把秦王川夺回来。

  包拯到达秦王川的时候,见到大雨中残破的城寨依旧在宋军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帝这回真的发怒了,身在前线的三位重臣一起哄骗自己这个皇帝,他那里能够忍受的住,包拯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三个人坐实了这个欺君之罪,如今只要秦王川还在大宋手中,就算是中间出了一些事情,也不重要了,皇帝在乎的是欺骗,而庞籍这些人在乎的是秦王川门户,要求不同,所以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就不同了。

  同行的还有邹同,这位大太监的到来,就是要亲眼看看实际情况的,他的眼睛其实是帮着皇帝长的,回去之后要向皇帝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富弼听完包拯的来意之后一下子就把桌案给掀翻了,二话不说就拉着包拯的手来到后营,从粮秣官员手里要过花名册拍在包拯的手里道:“陛下不问问秦州军安否?”

  包拯疑惑的接过花名册翻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刺眼的红笔印痕,按照大宋军中的惯例,只有战死的将士他们的名字才会在粮秣册页上被一笔勾销。

  心惊之下不断地往后翻,最后惨笑一声道:“秦州军战没过半矣!”

  “准确的说战死了一万一千三百人,伤残了六千四百一十三人,至于轻伤,哈哈,我这个秦州知府倒是毫发无伤,至于别人恐怕找不出几个皮肉完好的。

  秦州军在这里独自抵抗没藏讹庞一十四万大军足足有两月有余,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这些功勋朝廷上的诸公都视而不见,怎么反而怀疑起老夫的奏报来?”

  邹同小声的道:“密谍司的奏报和府尊的奏报不一致,陛下查探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富弼怒反冲冠戟指邹同道:“老夫在和包拯说话,尔一介阉宦有何资格在老夫的帅帐说话,来人啊,将这个阉宦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包拯连忙拖住富弼道:“打不得,打不得,一路匆匆赶来已经要了老夫一半的性命了,你如果真的要打,就连老夫一起打好了,把这一半的命也拿走。”

  富弼恨恨的甩甩袖子,径直出了后营不知道去了那里。

  邹同见富弼走了笑着向包拯致谢道:“多谢学士救命之恩呐!”

  包拯苦笑道:“谁会打你,谁又会真的打你?不过富弼这么干,就说明秦王川一定有事发生过。”

  邹同笑道:“俺是皇家的奴婢,诸位老大人打狗看主人的事还是有的,府尊真的要打,俺这个做奴婢的也只能受着。不过俺知道一件事,皇家密谍司很少有错误的文书送回来。”

  富弼一点颜面都不给包拯和邹同,一同留在秦王川大寨的李常却笑得像一朵花一样的将包拯和邹同迎进了自己的军帐。

  包拯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像,这尊蜡像依旧是那副择人而噬的凶恶模样,李常笑眯眯的吹掉蜡像肩头的一点灰尘笑着对包拯和邹同道:“两位过来见一下,这位就是西夏国西州节度使张陟,张子厚,乃是西夏国赫赫有名的悍将,两位不可不敬!”

  包拯早就知道李常把张陟的尸体弄成蜡像的事情,虽然不是很赞成却不说什么,随意的朝张陟的蜡像拱拱手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在富弼那里看不到好脸色,在李常这里只有自己给对方脸色看的份,不管是论官职,还是论身份,李常还没有资格拿大。

  邹同就不一样的,笑着仔细的看了一遍张陟尸体制作成的蜡像道:“李监军,这就是您在奏报中所说要送给陛下当摆设的蜡人?”

  李常傲然一笑道:“我朝大军一出,魑魅魍魉之辈自然授首,这些年我朝对蛮族过于宽容了,不施行一些雷霆手段,怎么能显示我大宋的威严?”

  邹同一脸崇拜的瞅着法度威严的李常,对他的说法非常的赞同。

  包拯喝了一口水道:“乱石坡大战胜利之后举国欢腾,云帅的本事不用多说,老夫现在只想问你秦王川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常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府尊和没藏讹庞在秦王川生死鏖战,云帅在后面张网捉张陟,张陟的一万六千人被全歼,没藏讹庞就会跑路,府尊再苦守秦王川就没了意义,毕竟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将士阵亡,都是自家兄弟,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所以云帅就下令让府尊退回秦州,自己在秦王川到秦州之间的丘陵地上张网以待没藏讹庞,结果,没藏讹庞转身就跑了,白白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至于我们三个联名说秦王川无碍,一则,不愿意引起凤翔府的的民乱,二来,也不愿意让刚刚提起心气的大宋子民再次失望,反正秦王川落在没藏讹庞手里不过十九天而已,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云帅更是翻过广吴岭去追击没藏讹庞了,如果不是这场大雨,说不定还有捷报传来呢。”

  搞清楚了事实,包拯和邹同也就彻底的放下心来了,李常说的这两个理由都很充分,云峥在前方按照形势做出这样的判断也就能说的过去了。

  邹同插嘴道:“这件事不告诉百姓是对的,因何要隐瞒陛下?”

  李常诡异的笑了一下道:“不是还有每月一次的密奏吗?”

  邹同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秦王川失陷了十九天,密奏是每月一次,这些人只是打了一个时间差,估计现在陛下已经知道其中的原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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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真亏心啊!

  大雨下了三天之后开始放晴了,草原上再一次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象,枯黄的草原一眼望过去,已经有了一丝丝的鹅黄色,这和春天草色遥看近却无的道理是一样的。

  任何植物都会抓紧每一个机会快速的繁衍生长,即便是错过了季节也要开花结果,草原上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水洼,那些原本早就消失的小兽和野鸡开始出现在草原上了,肥肥的旱獭警惕的瞅着天上翱翔的雄鹰,脚底下却在迅速的刨着土,这场雨骗不过它,野兽的本能让它知道在不久之后,严寒的冬天就会降临了。

  青谊结鬼章的战马从原野上快速的奔驰而过,他此时的心情就像蓝天一样地开朗,有了这场雨,草原上的青草就能快速的返青,如果牧人不偷懒,在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牛羊还能贴一层秋膘,这样一来,牲畜就有一丝熬过冬天坚持到明年开春的可能。

  因为有了水,草原上到处都是牧民的吆喝声,大群的牛羊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吃草了。青谊结鬼章没有看见有谁在偷懒,抹而水巴一族的人非常的勤快,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族群,在经历了这样大的旱灾之后,竟然还能保有这么多的牛羊。

  青谊结鬼章跳下战马,怜惜的从地上抱起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羊,拿额头蹭几下小羊,然后又将它放在一丛泛绿的青草边上,眼中全是温情。

  这一次来抹而水巴一族是应了瞎药的邀请才来的,他说有宋朝的使节到来了,不知道想谈什么事情,他不方便过多的发问,原本瞎药邀请的是董毡,但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不管多么小心都不为过,董毡很想知道大宋的使节要说什么,所以青谊结鬼章来了。

  虎跳峡里的水变得汹涌起来。大水几乎没掉了那两颗虎蹲石,瞎药在水边准备宰杀一只羔羊来欢迎青谊结鬼章的到来,被他拒绝了,亲自将那只羊羔放掉笑着说:“留着吧。现在还有粮食,不到杀羊的时候,这只羊羔只要安全的渡过冬天,肉就能多三倍。”

  瞎药大笑道:“来了贵客,不杀一只羊是对您的不敬,草原上可没有慢待客人的规矩。”

  青谊结鬼章走上前重重的拥抱了一下瞎药道:“好兄弟,只要有心,吃不吃肥美的羔羊没关系,有情义喝虎跳峡里的水都会醉倒。”

  龙铁桥从帐幕里走出来道:“将军你忍心食用羊羔,不如进帐篷尝尝我从汉地带来的美食。美酒,还有几个家妓能跳汉地的舞蹈,请将军赏脸。”

  青谊结鬼章瞅着龙铁桥道:“龙老大?我很奇怪你到现在还能活着,据我所知云峥是一个性烈如火的人,当年在我阿大的面前为了一个女奴都敢剁下西夏使者的人头。你这个贩卖女奴的家伙能成为他的使者,难道说云峥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悍勇吗?”

  龙铁桥尴尬的打个哈哈道:“那不过是末节而已,龙铁桥那时候年少不懂事,做了些让好汉瞧不起的事情,如今在下乃是云帅的全权特使,鬼章兄还是多少留些颜面才是。”

  青谊结鬼章并不进帐篷,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云峥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好人。我不相信他会忘记我曾经偷袭过富弼这回事。”

  龙铁桥拱手道:“将军不是也没有占到便宜吗?杀敌一万,自损两万,我想云帅不会太介意的,否则就不会有我来青塘这件事了。”

  “这么说云峥这次不打算让没藏讹庞回到西夏了?”

  龙铁桥笑道:“正是如此!”

  “云峥打算出战吗?”

  “是的,云帅不想让你以为他会坐山观虎斗,所以会带领大军通过虎跳峡。这件事我大兄说必须征得节度使和将军您的同意,否则,他这样做就是背叛。”

  青谊结鬼章赞赏的回头看看瞎药道:“你这一次做的很好,瞎药,真的很好啊。虎跳峡是捷径,如果没有虎跳峡作为我们的屏障,宋人的大军就会长驱直入,瞎药,是你保护了我们大家的安全。”

  瞎药裂开大嘴哈哈笑了一声,并不答话,非常的有规矩。

  青谊结鬼章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龙铁桥道:“云峥想去追杀没藏讹庞那就去追杀好了,没藏讹庞退走的时候他在四百里以外的秦州,我不相信那个时候云峥会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这个时候想通过虎跳峡来堵截没藏讹庞是何道理?

  回去吧,告诉云峥,如果他的军队敢踏上青塘的土地,我们就是生死仇敌,不死不休!”

  龙铁桥愣了一下想不到青谊结鬼章会这样的刚烈,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道:“云帅乃是一片好意,如今没藏讹庞的大军还有十万之众……”

  青谊结鬼章缓缓地将自己的长刀抽了出来,用刀锋对着龙铁桥道:“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你去帮助传话,我会将你的首级割下来送给云峥。

  青塘之地是我祖先的尸骨化成的土地,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每一寸土地都比金子还要宝贵,无论他出什么样的价钱,我们都不会出卖自己的土地。

  没藏讹庞进犯了我们,我们就会向没藏讹庞开战,他云峥敢乱来,我们也一样会向他开战,只要异族人铁蹄踏上青塘,就是我们的死敌。”

  龙铁桥拿一根手指推开青谊结鬼章的刀尖笑道:“将军,这是您的想法,不可能是节度使的想法,青塘自古以来就在接受我大宋的册封,节度使想要顺理成章的成为青塘的主人,离不开我大宋皇帝的册封的。将军在把话说绝之前,先考虑一下节度使的想法。

  没藏讹庞是青塘的敌人,也是我们大宋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该是天然的盟友,如今面对强敌,青塘做不到的事情就该找人合作。

  我听说将军和我家大帅的交情不错,大帅向来一诺千金,乃是世间真正的大丈夫……”

  青谊结鬼章还要说话,随同他一起来的节度使幕僚巩丰笑道:“在下到来之前,节度使曾经说过。在我们谈话之前,必须先验证使者的身份。”

  青谊结鬼章大怒,这样明目张胆的和自己唱对台戏这个巩丰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巩丰叹口气朝青谊结鬼章拱拱手道:“非是卑职不守规矩,实在是来的时候节度使希望能通过使者将青塘节度使病亡的文书。以及新的节度使报备文书送达东京,所以卑职不得不这样做。”

  青谊结鬼章看着龙铁桥对巩丰说:“你们会后悔的,云峥这个人有千变万化的本事,他就像瘟疫一样无所不在,你只要给他打开一条缝隙,他就会乘虚而入,屋子里的人迟早会死光,如果你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命,最好的法子就是彻底的不和他接触。

  再者,阿毡是我们青塘的主人。用不着别人册封,难道说宋人给我们的羞辱还不够多么?阿大的地盘在青塘,却给阿大封了一个岭南之地的知州,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图谋我们土地的阴谋。”

  巩丰苦笑一声就随着龙铁桥邀请的手势进了帐篷,青谊结鬼章无话可说。只能愤愤不平的来到峡谷边缘看着汹涌狂暴的河水平息怒火。

  一展孤灯底下,包拯和云峥无聊的吃着各种豆制品下酒,邹同殷勤的帮着他们倒酒,他习惯在云峥和别的重臣谈事情的时候负责伺候,当然,李常一流的人物还当不起他这么干。

  包拯喝了一大口酒小声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打算遵守诺言?”

  云峥很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拿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小声的道:“没有啊,我只是说说而已。总需要没藏讹庞消耗掉一大部分的青塘兵力才成,尤其是青谊结鬼章,这人发起疯来不容易搞定。”

  包拯遗憾的道:“听说你和青谊结鬼章是朋友?”

  云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道:“这块白玉就是青谊结鬼章送给我的,这些年我从未离过身,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国度不同,他一定会和我成为好朋友的。我们当初有过约定,如果战场相见,我会饶他一次不死!

  邹同,这事你就不要告诉陛下了,这是我的私事。”

  邹同还是一言不发的继续斟酒。

  云峥烦躁的挥挥手道:“算了。算了,爱说就说,不过我真的会放青谊结鬼章一次。”

  包拯摇摇手道:“如果你的计谋得逞,一个青谊结鬼章算不得什么,放了也就放了,这在士林中也是一个美谈。”

  云峥低低的咆哮道:“什么美谈,青谊结鬼章在青塘的名声比董毡还大,这家伙勇猛无敌,还他娘的豪爽,仗义,礼贤下士,作为一个蛮夷,这混蛋竟然有一颗菩萨心肠,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在青塘睡女人都不用费劲勾勾手指,马上就会有无数的女人扑过来,只要给这家伙一个机会,他就能在片刻之间重新组织一支大军,这人必须杀掉!否则就算我们占领了青塘,也会永无宁日。

  他的危险性甚至在董毡之上,如果他想造董毡的反,有八成的成功把握!”

  云峥说到这里,忽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跳动的火焰,眼神有说不出的凶残。

  包拯提过邹同手里的酒壶,一口气就把酒壶里的酒喝了一个精光,然后就踉踉跄跄的往军帐外面走,一边走,一边道:“你这样的人一定会被天打雷劈的,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这样的人也同样会彪炳史册的,我以前还认为你想当王爷的话是玩笑,现在我知道了,你一定会成为王爷的,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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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好黑的心啊!

  邹同见云峥陷入了沉思,包拯也走了,见云峥不理会自己,又很想知道他这时候在想什么能把包拯刺激的如此的失态几乎是破口大骂了。

  匆匆的帮云峥布了菜,就匆匆的追了出来,这个人只要出现这种神态,逮着什么东西都会塞嘴里的,同样的场景他见过,他和狄青两个人在讨论战事的时候入了神,能把西瓜皮都吃干净。

  “学士,您等等啊,您等等啊,奴婢有事情向您请教!”邹同连蹦带跳的追上包拯急忙问道。

  包拯的胡须似乎都飞扬了起来恨恨的道:“有什么好问的,你只需要告诉陛下秦州有云峥守着这块土地很快就会变大,弄出一个陇右节度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学士,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奴婢比较蠢,想不明白高人的心思,告诉奴婢云帅这时候在想什么,他准备要干什么,奴婢回去之后也好告诉陛下啊!”

  正在前行的包拯忽然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邹同道:“你只需要告诉陛下云峥打算效法三国周瑜赤壁旧事即可。”

  邹同连忙点头道:“火攻是个好计策,只是刚刚下了大雨,天地湿气极重如何才能放火呢?”

  包拯大怒准备解释一下,想想实在是没有必要,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军帐,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赶回秦王川,在这里的他总觉得自己是异类。

  一个明明弃守秦王川大寨,却为了脸面要隐瞒真相的知府。一个喜好把敌国将领制作成蜡人的变态监军,再加上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主帅,有这样的三个人在大宋西北边疆无忧矣,只是,包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这些天听遍了人家惨事,包拯经不住为秦州的百姓掬一把同情泪,只是那些事再黑暗也比不上这三个人的心肝黑。这三个人如同炼狱一样的折磨着包拯的心,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大宋的官吏,一定会对这三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破口大骂的。

  包拯走后不久。崔达就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云峥的大帐内。听完云峥的诉说之后笑着道:“猜疑之心每个帝王都会有,和帝王关系越近,帝王就越是会猜疑,董毡虽然不是帝王。但是他的权力和帝王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有帝王心一点都不奇怪。”

  “三人成虎能行吗?”

  “不成。青谊结鬼章和董毡一起长大,董毡轻易不会去怀疑他的,除非有铁证。否则不能成事。”不知道为什么,崔达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的,就连笑容都显得干巴巴的。

  云峥瞟了崔达一眼道:“放心,用不着等我对你用这一手,我就去海外当岛主去了,这世上同患难容易,共富贵是个大麻烦,所以我干脆不要共富贵,所以啊,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放出来,你这些年在秦州的布置应该起作用了。”

  崔达听云峥这么说立刻凑到云峥的身边谄媚的笑道:“我以前想要富甲天下,最后发现富可敌国的时候也就到了丧命的时候,你家的岛屿能不能给我划一块地方,让我带着老婆孩子颐养天年?”

  “可以啊,到了那一天,愿意跟我走的兄弟都去,我们快快活活的去海岛上钓鱼,在也不理会这世上的破事情。”

  崔达得到了云峥的承诺,神情就变得振奋起来,敲着桌子笑道:“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是虎跳峡,那里是抹而水巴族的人,不过这个部落和龙铁桥的关系极好,你如今在重用龙铁桥,我们不好拆他的桥,不过蒙罗角这个部族还是能用一下的,蒙罗角的族长结彪属于有勇无谋类型的人物,为人憨直,却极度的护短,他的部族习惯性的抢劫周边的部族,所以在那里的人缘很差,你可以利用一下这个人。

  如果别的族长说青谊结鬼章会造反,董毡八成是不会信的,但是结彪这个人说,董毡有五成的机会不会相信,如果龙铁桥能再说动抹而水巴族,一起向董毡告密,成事的可能很大,那时候我们再把青谊结鬼章的英勇事迹编成歌谣在草原上流传,这事估计就成了,董毡即使再相信青谊结鬼章,也不会再让青谊结鬼章执掌军权了,没了爪牙的老虎,你弄死他应该很容易。”

  云峥叹口气道:“说到底我和青谊结鬼章是朋友,这样对付他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亏心。”

  崔达不耐烦的道:“你越来越有奸人的模样了,想害人又不愿意背恶名,算了,这事交给我去办吧,姜哲,吴杰他们还做不来这种事。”

  云峥摇头道:“那不成,你还死不得,干了这种脏活的人,到了最后是一定要被灭口的,既然龙铁桥这么能干,就不妨把这事一起交给他去做。”

  崔达啧啧赞叹道:“黑,真是黑啊,你把人家的生意伙伴都给砍了头,一个山寨也被你夷为了平地,龙铁桥真正的家人都被你攥在手心里,最后还要弄死他,这样心狠手辣你不彪炳史册都对不起你这份黑心。”

  云峥喝了一杯酒幽幽的道:“我总以为人这种生物,要么老老实实地做人,一辈子奉公守法,这样的人我会尊敬,要嘛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条道走到黑,这样的人就算是被砍头了,我也会挑一下大拇指夸赞他一声好汉,最看不起的就是坏事干了一半忽然想当好人了,以为只要立下一些功勋就能成为人上人?那他以前犯下的罪恶谁去处理?

  老虎豹子他们攻破天王寨的时候从山寨里救出的女子不下六百之数,这些女人都是准备贩卖给青塘人的,他在秦州威风了十几年,你说遭殃的女子有多少?

  这种人在富贵之后就很自然的想要得到权力,好啊,我手里有空白的告身,你去给他填一个七品告身,然后告诉他,想要立身朝堂,就必须和往日的那些人做一个彻底的切割,否则谁都帮不了他。”

  崔达皱眉道:“龙铁桥这种人必然薄情,不会顾及你手里的人质的,这样一来,这家伙万一干脆不回来了怎么办?你这么做算是打草惊蛇了。”

  “你知道个屁,像他这种人,先前为了财富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现在为了权势也必定会狠狠的赌一把,我还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一个赌徒,赌徒的性子很微妙,他们知道十赌九骗,偏偏要拿命去博那一丝不可能的胜利,只因为一旦胜利,他们获得的收获会超出自己的期望一百倍甚至跟多……”

  崔达惊讶地叫到:“问题是我知道你这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他就算是立下了盖世功勋,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干掉的,他没有胜算的。”

  云峥敲了崔达的大脑袋一下恨恨的道:“你知道,问题是龙铁桥他自己知道吗?”

  崔达点点头就往外走,走到营帐口回头道:“我不想看龙铁桥临死的模样,我想,那一定是人世间最凄楚的一幕。”

  云峥把身子往后仰一下,就脱离了那盏孤灯的照耀范围,取过茶杯从里面取出茶叶填进自己的嘴里,他发现自己现在很讨厌光明,难道说这是阴谋家的通病?

  想到阴谋家,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无数的画面,有老狼的,有老鼠的,有毒蛇的,还有很多其它的画面,似乎什么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光明。

  黑夜才是魔鬼的天下,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无数的人在低低交谈,说的每一件事都不足与外人道,只能在漆黑的夜里向外蔓延……

  云峥等不及大地变干,就匆匆的带着大军向虎跳峡进发,不论龙铁桥有没有和瞎药谈好,走虎跳峡都是云峥的预定目标,瞎药会不会阻拦这不重要。

  走了两天,终于到了虎跳峡,这一路上走的很平安,龙铁桥来信说在他的力劝之下,瞎药已经同意归附大宋,并且将虎跳峡的关隘已经彻底的放开了,大军尽管通行就是。

  这是一种将军手段,云峥很清楚,在自己试探龙铁桥的同时,这家伙也在试探自己,想从自己进入虎跳峡的状态来判断对他的信任程度。

  这种时候首先进入峡谷的是侯大义的偏厢车军,这支队伍有个好处就是皮糙肉厚,一般烈度的围剿对他几乎不造成什么损失,即使是被困在峡谷里,云峥也有把握很快的将他们救出来。

  大军在险地行军,自然会是滚动式的前进,一边走,一边为后续的大军开拓出一个合适的道路来,所以侯大义走的并不快却非常的坚决。

  虎跳峡不过三里多长,两侧的山峰并不高大,所以行军在山脊上的哨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座峡谷打探的清清楚楚。

  云峥亲自带着少年军组成的中军进入峡谷的时候,看见,龙铁桥一脸哀伤的穿着白衣跪坐在虎蹲石上,面前放了三只酒杯,自己喝一口酒,就把另外两只酒杯里的酒倾倒进了汹涌的山溪之中,姿态庄严而肃穆,身上的白色孝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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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羞辱

  云峥走上前去一脚就把虎蹲石上的供品给踢到水里去了,再顺便一脚踢在龙铁桥的肩头怒道:“身为朝廷疍吏,死了一个独行盗,没了一个天王寨,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

  不知道朝廷有京察,吏部有铨选?当疍吏的时候随你用一些四海手段,但是从流外官进了流内官你还敢招惹这些人,找死都不是你这么个找法。

  你有草莽心思下不了决断,本帅就帮你下决断,从今往后就安心于政事吧,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在这次诛杀没藏讹庞之战中立下功勋,谁会再说你的过往?

  本帅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你既然已经游说通了瞎药所部为大军打开了前进的道路,那就是有功,一个七品诚信郎就是你的奖赏!”

  云峥发怒完毕,猴子就从马包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告身,放在龙铁桥的面前小声道:“拿好了,莫要被风吹走,已经上报吏部铨选了。”

  龙铁桥默默地接过告身,朝云峥拜了下去道:“卑职心思不纯,往日做事太过荒唐,结交匪类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大帅恕罪。”

  云峥叹息一声道:“没有那些匪类,你也无法脱颖而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你也不可能立下这样的功劳,官场之上,是黑是白谁又说得清楚,我们都在红尘中打滚,一不小心就会被湮没,这时候谁有工夫去辨别抓到手里救命用的木头是不是恶木!

  龙铁桥,边关之地事务繁杂,突发之事多如牛毛,一个从考场出来的普通官吏是驾驭不了这种危机四伏的事物的,这就必须要求边关的地方主官,不但能牧民,必要的时候还要能提刀子上阵杀敌,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你父母家眷被我捉拿这事,你莫要怪我。此时此刻我们不能出任何的纰漏,一旦出了纰漏,我们想安生的死都是奢望,你好自为之吧!”

  龙铁桥再次拜谢云峥的教导。见云峥已经回到了大队军伍中,脸上这才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地上捡起半杯残酒,一口喝干,把身上的孝服扯下来统统扔进水里,掸掸肩头的灰尘,就笑吟吟的向后军走去。

  李常的马车就停在那里,龙铁桥来到马车前小声的道:“老部堂,云帅已经教训过卑职了,卑职不知下面的路该如何走。还请老部堂示下。”

  李常平淡无波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好大的胆子,敢在他的面前耍小聪明,云峥乃是我朝盖世名将,他的眼睛里从来都揉不得沙子,陛下面前老夫弹劾他几句就被打掉了满嘴牙。此人骄奢跋扈至极,现在国家有难,还需要他这样的人且容他嚣张些时日。

  哼哼哼,你这次总算是没有把事情搞砸,对他来说还有用处,否则,你就算是有八十个脑袋也被砍掉了。记住了,在他这种绝顶聪明的人面前不要耍小聪明,老老实实的办事,抹而水巴一族的事情你已经做好了,现在就看你如何让蒙罗角的结彪相信青谊结鬼章打算造反了,这件事要快。董毡虽然缠住了没藏讹庞却没有决战的打算,在我们大宋军队到达战场之前,必须尽可能的损耗这双方的兵力,现在看起来董毡占优,想要当坐山观虎斗的猎人前提就是两只老虎都遍体凌伤才成。

  龙铁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世上没有无利不起早的人,大宋朝允许个人有点小小的心思,但是不会允许有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以国事为重的人,因为大宋江山不但是赵家的,也是我们这些氏族的,这个格局不容破坏,你既然一心要走仕途,你也有能力走仕途,这些话我就必须告诉你。

  老夫乃是朝廷重臣,在文武百官面前被人打掉了牙齿都和血吞了,你受的一点委屈算不了什么,等你真正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你会发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龙铁桥听得很认真,李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不曾放过,等李常说完,这才躬身道:“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结彪此人乃是一个粗人,只要稍加撩拨,就能暴跳如雷,我们再稍微引导一下不愁他不入彀中。

  只是卑职如今手头没有可以使用的兵力,有些事情做不成,还请部堂支援一二。”

  李常拍拍手,豹子立刻就从马车后面钻了出来,冷漠的站在那里等候李常的命令。

  “成豹是我手下最勇猛的武士,你莫要看他年轻,却是从环州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悍将,你有事尽管交给他去做就好。”

  龙铁桥奇怪的看了一眼豹子道:“少年军?”

  李常笑道:“很奇怪吗?”

  龙铁桥恍然大悟佩服的朝李常施礼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豹子见龙铁桥走了,就重新回到了李常的马车后面继续催动大军前行。

  马车里的崔达佩服的给李常倒了一杯葡萄酿然后道:“云帅算是把任务交错人了,这事您才是行家里手,不说别的,就刚才这番又拉又打的话,就不是我这个商贾能说的出来的。”

  李常喝了一口葡萄酿之后笑道:“龙铁桥这种人在大宋实在是太多了,老夫见过的就不下十个,这些人总以为自己造反之后显示一下自己的力量就能被朝廷所用,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一只野狗只要品尝过血食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云帅已经把血食放出来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顺水推舟,一个底层的疍吏,总以为朝廷上层也跟县衙里一般充满了倾轧,却不知站在高位的人考虑的事情不仅仅是倾轧,还要为整个大宋考虑才成,就算是有倾轧,那也是在确定大宋江山不受威胁的情况下才能做的事,不是毫无原则的胡来。

  老夫当了六年的县令,如何会不知道这些疍吏的心思,云帅一个人去做这种事情人家会心有疑虑的,如果有两个高官同时看重一个人,这个人就会效死力,八分力就能出到十二分。就是为了向两位上官显示自己的才能,呵呵,说白了,就是一只羊羔在向两只老虎显示自己的肉是多么的肥美一样。”

  崔达端起酒杯心悦臣服的和李常干了一杯酒。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老虎放在桌子上道:“以后不能和监军打这种赌了,为国做事情乃是监军的本分,崔某这样做实在冤枉,就算薄有家财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李常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满嘴的金牙显得格外的刺眼。

  云峥没有见到瞎药,也没有见到青谊结鬼章,却在瞎药的营地里见到了巩丰,草原上的风霜对这个人似乎并没有造成困扰,白净的面皮依旧白净,那双修长的手也白皙如玉。见到云峥的时候双手抱拳依旧风度翩翩,早年间的那种浮躁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这家伙在成为青塘人的谋主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非常的具有欺骗性。

  “我忍了好久才没有把刀子砍在你脖子上。知不知道九年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云峥坐在马上俯视着巩丰。

  巩丰哈哈笑道:“某家乃是离乱人,生不能回故土,死不能进祖坟,已经如此可怜了,云帅何苦再糟蹋我这个可怜人?”

  云峥不理会巩丰的话自顾自的道:“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中,我会下令让骑兵将你踏成肉泥,现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想听听董毡是如何打算的。”

  巩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本章递给云峥道:“我家节度使想说想做的话都在里面,请云帅过目。”

  云峥一鞭子抽掉了巩丰手里的本章道:“说吧,我看不懂吐蕃文字”

  巩丰怒道:“这是我用汉文写的。”

  “胡说八道,吐蕃人写的汉文也是吐蕃文,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你如今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夷狄。说吧,我听着呢。”

  巩丰强压着怒火从地上捡起已经被马鞭抽烂的本章道:“节度使之意请云帅带领大军出蓝山之后从后面压迫没藏讹庞,节度使带着青塘本阵在野狐岭一代绞杀没藏讹庞。不过有言在先,云帅的大军不得越过野狐岭,一旦云帅的军队出现在野狐岭后方,青塘就会视作云帅打算攻伐我青塘了。”

  云峥皱着眉头道:“这样一来我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不但要帮着你们青塘人追逐堵截没藏讹庞,还要面对西夏人中最棘手的张绛,老子装财物的箱子都已经打造了,你们打算让我两手空空的回去?”

  巩丰耻笑道:“云帅如今之所以能出现在虎跳峡,就是因为节度使下令瞎药放弃了虎跳峡的防御,否则您现在只能跟在没藏讹庞大军后面吃灰尘。您捞到了军功难道还不满意吗?”

  “老子如今已经是大宋文信侯了,再捞一些军功我自己都觉得很过分,军功如今对我来说就是抹了毒药的蜜糖,你他娘的想要害死我不成?”

  巩丰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赖的重臣,跺跺脚道:“好吧,您来了,确实不能空手而归,我就自作主张添加一份,我们缴获的战马,可以分你一半。”

  云峥的眼睛一亮,立刻抽出宝剑架在巩丰的脖子上道:“你能做主?太好了,不妨拿出你真正的底线来让我听听?不说你就去死,让董毡再弄一个人来谈判。”

  巩丰的脸苍白的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自以为在青塘已经算是一号人物了,想不到在云峥面前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尊敬。

  锋利的剑刃已经割破了他的肌肤,血从巩丰的脖子上流下来,染红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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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三头推磨的驴子

  巩丰很想说士可杀不可辱,可是看到云峥那张充满讥诮的脸硬生生的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脖子伸的更加的长一些。

  云峥有些黯然的抽回宝剑插回剑鞘,自己可以羞辱巩丰却不能真的杀掉他,此时云峥心中郁闷的想要破口大骂,像巩丰这样的王八蛋在国内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卑躬屈膝寡廉鲜耻什么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只要一跑到外族,就他娘的立刻变成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伟丈夫了。

  云峥失落的道:“看来品格这东西也是要看需要来长的,在大宋表面上贫贱不能移的人只会一辈子穷困,表面上威武不能屈的人只能一辈子受屈辱。因为大宋的总体社会环境对品德的要求过于苛刻,只要出一点瑕疵就会立刻变成落水狗,欧阳修都不能例外,更不要说巩丰你这样的鼠辈了。

  在异族就不同了,蛮子拿着刀子吓唬两下见你不怕死,就会立刻认为你是好汉,好酒好肉的端上来招待你,再听你出几个屁用不顶的计谋立刻就将你奉为上宾。这倒是应了另外一个道理,有主意总比没注意要好啊。

  说说条件,不拿刀子吓唬你了,你就按照老子目前拥有的实力给老子一个合适的价码,如果不太亏,老子就捏着鼻子认了,蛮子们喜欢拿实力说话,老子就和你讲实力。”

  巩丰的一张脸顿时就变成了一块红布争辩道:“某家在大宋不得看重……”

  “拉倒吧,大宋才智之士如同过江之鲫,你这点斤两要是出人头地才是大宋之耻,快说董毡的谋划,老子的大军没工夫等你说废话。”

  巩丰咬着牙说道:“战利品平分,但是宋军必须死死地牵制住张绛本部。”

  “牛羊全给你们,战马必须全部给我,这是最后的条件。”

  “牛羊也可以给你们,只是必须用粮食来换!按照市价!”

  “你这个混蛋还有几分小聪明嘛。说说,是他娘的按照东京的市价还是青塘的市价,你要是敢说按照东京的市价,老子现在就砍死你!

  另外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不说说俘虏的分配问题?那东西在大宋也有市场,我就听说好多膏粱子弟打算出高价弄几个西夏鬼去帮自己打群架调戏妇女,价格可不低啊!”

  巩丰咳嗽两声,掩着发痛的胸口道:“就按照凤翔府的市价交易,如果云帅喜欢俘虏,全部拿走我们也没有意见,青塘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这么一大批牧奴。”

  云峥对这次谈判的成果很满意,现在的问题就是尽早的追上没藏讹庞,然后看青塘人和西夏人大战就好,不过在看热闹的同时。必须先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否则在这个奇怪的战场上谁是老虎谁是猎人实在是说不清楚,心怀鬼胎的三方随时都能变幻自己的立场,三方人都是敌人,也都是潜在的盟友。只要利益合适,改变一下自己的进攻方式没什么不可以的。

  龙铁桥目瞪口呆的看着豹子和他的部下在一柱香的功夫之内就变成了地地道道的西夏人,之前他还苦口婆心的告诉这些少年人西夏人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他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这些年轻人比自己更加的懂得如何当一个西夏人,除了难看的发式之外,他们和西夏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尤其在他们戴上狼皮帽子之后。眼睛里就发出狼一样的森森寒光,他们狂呼乱叫着用各种方式跳上马背,最后嗷嗷叫着冲进了原野,龙铁桥告诉他们那里有蒙罗角的族人正在放牧……

  龙铁桥的法子非常的简单,一群西夏人杀死了结彪的族人,抢走了他们部落的牛羊。然后就等着结彪找上专门负责青塘大军军事供应的瞎药诉苦,然后就会有一个聪明的人发现那些西夏人不是真的西夏人,应该是别人假扮的……

  至于怎么把黑锅扣到青谊结鬼章的身上,龙铁桥还在考虑,不管怎么想。结彪的蒙罗角部族必须被血洗一遍,这是起因。

  任何事都有一个开头,只不过这个开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天知道,想要整件事情变得有序那就要靠后续的手段来校正方向,就像是校正狂奔的野牛群前进的方向,不论如何,跑丢或者累死几头牛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成功其实都是侥幸的,失败才是理所当然,这道理只有活了一些年岁,经历了一些事情的人才能明白,在很多的时候运气都比才能有用的多。

  云峥的大军浩浩荡荡的一路狂飙,蓝山后面就是没藏讹庞的大军,自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直扑蓝山,装模做样的堵住没藏讹庞大军的后路,然后就在蓝山建立军寨眼看着没藏讹庞和董毡作战。

  这是云峥最美好的愿望!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同时也是最复杂的结构,三条边和三个角之间的换算公式是一门专门的学问,不下功夫想弄明白不太容易。

  云峥现在发愁的就是这种可以互相换算的三角关系,现在自己和董毡以及没藏讹庞就像是三个围着磨盘奔跑的驴子,现在云峥处在最后面,董毡在中间,没藏讹庞在最前面,如果董毡的步伐快一些将没藏讹庞撵的紧一些,云峥如果跑的不够快,形势立刻就变成董毡,没藏讹庞撵着他跑,前和后的关系在圆周上是相对的。

  来到蓝山的云峥立刻就决定结束这种让人难堪的形势,所以在蓝山的脚下建立了一个坚固的军寨死死地堵住了没藏讹庞的后方,他决定先看看风头,但是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没藏讹庞也是这么想的,董毡也不再和没藏讹庞死掐了,于是整个乱糟糟的青塘草原变得安宁起来。

  云峥放下董毡催促自己进攻的文书,转身就去督促姜哲他们玩命的建造军寨,当不当乌龟的不在乎,等待天时发生变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云峥最大的优势就是粮草充足,拖时间对自己有利,没藏讹庞和董毡这两个穷鬼是耗不起时间的,所以建立深沟壁垒对宋军来说是最适合的战术。

  一场大雨让草原活了过来,稍微有些萧瑟的秋日和春阳没有多少区别,泛红的红日从山头升起来的时候,云峥得意的站在军寨的城墙上,这座城墙虽然是偏厢车组成的,但是面对两支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游骑兵军队来说,这座城池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董毡的脸色难看之极,瞎药站在底下一言不发,青谊结鬼章脸色煞白手上提着一个山一样壮硕的汉子,那个汉子似乎放弃了反抗,低垂着头任由青谊结鬼章拎着他的衣领。

  大帐的侧面破了一个大洞,那是一柄锤子飞出去之后撕破的。

  青谊结鬼章恨恨的将结彪扔在地上道:“你多年以来一直横行霸道,你的仇人几乎遍天下,怎么就咬定了是我杀了你的部族,抢了你的牛羊?”

  结彪猛地抬起头看着青谊结鬼章道:“杀我族人的人是西夏人,你是不是想这样告诉我?”

  董毡皱着眉头道:“鬼章这段时间和我在一起与没藏讹庞血战,不可能去杀害你的部族,再说了我们的大军都在这里,谁有力量去追杀你的部族?”

  结彪悲愤的吼叫道:“是一些少年人,军主,您来告诉我,咱们青塘最厉害的少年人是谁的部族里的?还不是他达擀族的少年人,这些年青谊结鬼章一直都在暗中积蓄力量,咱们的军队中十五岁的少年人已经是战士了,只有他达擀族的少年人不在军队中,说什么这是我青塘的未来力量,是我青塘最后的希望,哈哈哈,果然是我青塘最后的希望,军主,我的族人没有死在西夏人的刀下,没有被饿死。现在却死在青塘人的刀下,他们死的好冤啊!”

  瞎药插话道:“结彪兄弟,如果全是少年人行凶的话,很可能是云峥下的手,他手里有一支少年军,一定是他下的毒手。”

  瞎药的这番话让结彪更加的愤怒,他狂怒的捶着胸膛道:“你这是在羞辱蒙罗角的勇士,那些懦弱的像鸡一样的小宋人能杀死我的族人?”

  董毡冷声道:“结彪,这件事我会下令彻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现在我们身处危局之中,由不得我们生出内乱,应付过现在的危局才是大事。”

  结彪悲愤的咆哮道:“再这么下去我的根基都会被挖出来,军主,求您了,让我回去看护族人,我一定不会生出事端,一定会乖乖地等候战争结束才找凶手过问这件事。”

  “住嘴!会有人回去的,却不能是你!现在给我滚回军队里去,我这就邀请云峥我们明天就开始攻击没藏讹庞,再这么下去,第一个熬不住的会是我们。“

  董毡训斥完结彪之后又朝青谊结鬼章道:“鬼章,明日你主攻,万隆,瞎药为你偏师,结彪在军阵右侧结阵,防备云峥,如果宋军向南,你就出兵拦截,如果宋军向没藏讹庞进攻,你就立刻加入攻击阵列,我们一战定胜负吧,诸位,青塘的命运在此一战,胜,我们的族人将在这里繁衍生息,如果失败,就命我们的族人回到高原上去,等待力量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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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恶人的盟约

  蓝山一路逶迤向西,最后被黄河从中间一分为二,黄河上有一个不大的木船被两道铁索紧紧地束缚在一起,一道是宋军绑上的,一道是西夏人绑上的,船上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两人谈笑言欢,说起旧事不胜唏嘘。

  “相国,尊您一声相国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一个小小的左庶长能和您一起共饮,实在是荣幸之至。”云峥端起酒杯远远地邀请没藏讹庞共饮。

  没藏讹庞笑道:“云帅天纵奇才短短年月就马上封侯,大夏国一个小小的左庶长实在是委屈你了,你多年未回大夏,如果此时回归,一个西凉节度使是逃不掉的。”

  说着话站起来亲热给云峥斟了一杯马奶酒,邀请云峥共饮。

  云峥接过没藏讹庞手里的酒壶拿在手里颠一下说:“这种偷龙转凤鸳鸯壶我在大宋见过,不过我们一般用这种壶灌别人酒不拿来装毒酒!”

  没藏讹庞笑道:“你我乃是死仇,见面用毒酒招待有何不妥之处吗?”

  云峥点头道:“大有道理,谋人性命之事能被相国说的这样光明正大云某佩服,既然如此,这条加了砒霜的黄河鲤鱼在下也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没藏讹庞背对云峥看着浊浪滔滔的黄河水大声道:“我辈历经千幸万苦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天下风云大多出自我辈之手,云峥,河湟之地已经让你垂涎三尺了吧?”

  云峥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最近才从商贾口中得知相国已经在西域大破了回纥,富庶的回纥被您劫掠一空反哺了西夏,听到这件事之后,云峥不得不自认失败,一石二鸟之计只能打到一只鸟,这让我有很深的挫败感。”

  没藏讹庞转过身厉声道:“张陟所部在你手中全军覆没,张陟本人更是被你制作成了蜡人。云峥,尔等自诩君子,难道说这就是大宋彪炳的君子之风,王道天下?”

  云峥稳稳地坐在船板上随着波涛起伏不定。口中的话语却变得冷若冰霜:“云某打猎之后总喜欢留下一部分猛兽的尸体风干之后留作纪念,这些年下来收获颇丰。

  张陟在吃了我大宋百姓之后凶性难遏,某家身为大宋军侯,为百姓除害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杀了食人的猛兽,怎能不夸功?”

  “这笔仇恨某记下了,云峥,有朝一日老夫定会将你也制作成蜡人,长跪在张陟的衣冠冢前谢罪。”没藏讹庞努力的平缓一下胸中的怒气,他此时还不想把事情搞糟。

  之所以会有这场见面。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西夏军军粮不济,再拖下去西夏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在这蓝山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日开战,趁着军卒还有力气打出一条生路来。

  没藏讹庞仔细的推演过战局之后痛苦地发现,云峥的目的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图谋河湟之地,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大宋占据了河湟,宋国最后的一块短板就会被弥补上,一旦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家有了足够多的战马,西夏就会面临极度残酷的环境,再也不能依仗战马多的优势四面出击了。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性,没藏讹庞都不愿意将青塘交付给宋军。

  然而,面前的局势不容乐观,远寨六部已经处在背叛的边缘,如果这些天不是董毡处处紧逼,这些人早就作鸟兽散了。西夏的人口少,经不起几万几万的损失,一个战士从出生到成为马上的勇士最少需要十七八年,西夏还损失不起。

  “我心中有所不甘,却不得不带着疲兵远遁。眼睁睁的看着你占据了河湟之地,从此之后,大夏国将要受你大宋两面围剿之苦,云峥,你赢了,我会和董毡硬拼一次,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从后方偷袭我们,其实我这么说等于没说,你要偷袭的人该是董毡才是,老夫的这些人马还比不上河湟地的价值。”没藏讹庞从桌子上拿起那把鸳鸯壶扔进了黄河,再把云峥推过来邀请他一起进食的那条被烹制的外酥里嫩的黄河鲤鱼扔进了黄河继续道。

  “我们都不是善良人,更不是好人,既然如此,我们就订立一条恶人盟约吧,三年之内,你我互不侵犯,你需要时间巩固青塘,老夫也需要时间巩固回纥疆域,这对你我两国都有好处,等我们大家都做好了准备,你我就在这片蓝天下杀个痛快,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我也痛苦万分,没藏讹庞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杀死你,多么的想把你和你的军队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可惜,我这次还是没机会杀死你,我知道你这次一定会全力突围,一群想要回家的野兽没有谁能够留得住,仔细权衡之后我才会选择夺取河湟地为我的首要目标。

  你赢了,我确实不会追击你,我确实会偷袭董毡,偷袭青谊结鬼章,而且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在后方搞了一点小动作,一旦让董毡回到青唐城,什么都会败露,那样一来,大宋就会多一个死敌,所以董毡和青谊结鬼章必须死。”

  没藏讹庞大笑一声就下了船,侍立船边的张绛就挥刀砍断了西夏人绑在船上的铁索,跃上战马就跟在没藏讹庞身后准备离开。

  没藏讹庞在奔出去几步之后又勒住马头回头问云峥:“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事告诉董毡,给你侵占青塘造成麻烦?”

  云峥笑道:“我不担心,因为这事你必定会干。”

  没藏讹庞怒骂一声道:“他娘的,你也一定会告诉董毡我打算全力突围这件事吧?”

  云峥举起酒杯遥遥的致意,示意没藏讹庞一路走好。

  没藏讹庞骑着马奔出去老远忽然停下战马,看着远处的黑山头对张绛道:“云峥已经到了人愈圆而智愈方的地步,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张绛啊,以后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千万小心,面对他如何的小心都不为过,说来怪哉,几年不见,一个毛头小子就彻底的成了一代名将。”

  张绛点点头,小心的问没藏讹庞,您说我们还需不需要将云峥的阴谋转告给董毡,万一董毡发怒舍弃了我们去和云峥作战岂不是美事一件?”

  “没有这种可能,我们三方都是敌人,董毡不会相信的。”

  “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胡说八道,当然要告诉董毡……”

  没藏讹庞见迎接自己的骑兵已经到来,就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抽一鞭子,带着张绛向自己的营地奔驰而去。

  虎子用力的拽着铁链子,将已经飘到下游的木船拽了回来,牢牢地将铁链子拴在树上,这才搭上跳板将云峥扶了下来。

  “带你来就是让你开眼界的,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些什么?”云峥下了船就问老虎。

  老虎挠挠后脑勺道:“俺只是奇怪您和没藏讹庞之间已经恨到骨髓里去了,怎么还能坐在一起谈事情,还谈这样重要的事情?俺总觉得不应该。”

  云峥看看老虎叹口气道:“在京师的时候,狄帅总说自己生了一窝棒槌,现在我也很想说这句话,你知不知道,在军事领域中,最不重要的就是个人的情感,最重要的就是利益的划分,只要给我足够的利益,就算是要我给没藏讹庞下跪都没问题,这种没有感**彩的思维,又叫做数学思维,摒弃掉一切干扰之后你就很容易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事实总是残酷了一些。”

  云峥在回到军营之后就立刻修书一封给了巩丰,要他立刻将没藏讹庞要突围的新消息告知董毡,并且告诉董毡,自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随时都可以发起攻击。

  董毡瞅着面前两封书信年纪轻轻地眉心已经出现了悬针纹,他无法辨别这两封信的真伪,想要验证需要时间,而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

  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青谊结鬼章,结果看到青谊结鬼章骑着一匹火红色的战马从自己的军帐外面快速的奔驰而过,就立刻熄了这个心思,将两封信揣进自己的怀里,他准备等明天战役结束之后再仔细的衡量其中的得失。

  青谊结鬼章很快活,他只要和自己的部下在一起心情就永远是是好的,哈哈大笑着拿手拍着每一个路过自己身边的部下,只有在这个环境里,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和这群勇敢善良的人一起战斗,一起牧羊放牛,一起从边缘的地方去捕捉野马群,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每当他看到长长的套马杆落在野马脖子上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快活的飞起来。

  “哈奴儿,你这个野狗,快点把你的刀子磨得锋利一些,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开始战斗了,你不是说一定要砍下一百个西夏人的脑袋吗?我等着你,看看是你的斩获多,还是我的斩获多。”

  青谊结鬼章欢快的跳过一辆勒勒车,顺手从勒勒车上拿了一小坛子宋国的烈酒扔给了一个魁伟的光头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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