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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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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杀阵

  苏洵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难过了,如今风雨交加,不适宜行军,广南难得有一个凉爽的日子,不如就好好地睡一觉,养好精神,我们去金城驿,或者归仁铺去碰碰运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倒也不必太过挂牵了。”

  云峥躺在吊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言不的听着雨点子击打在帐篷上,心脏也如同这战鼓一样的雨点在跳动。算不上激昂,却胜在长久。

  彭九跟随余靖这就已经彻底的表明了立场,做出这个选择云峥自认是无奈的,即使强悍如狄青者,也免不了晚年惊优而死,强悍的文官集团在对付武将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手软。

  武胜军将成为军队里的异类,想要从别的军队里得到援助,从自己表明立场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妄想,不管那些武将如何的对文官卑躬屈膝,但是看到武胜军的时候依然会把他当做叛徒处理,凭什么大家都跪着,只有你挺着腰板?

  和这样的队友上战场都会让人胆战心惊的,总觉得那些人会抛弃你,云峥叹息一声,从今后起,武胜军永远只能孤军作战了……

  杨文广丝毫不在意扑面的大雨,站在昆仑关上纵声长啸,这一啸终于将他胸中所有的怨愤之气倾斜干净,长矛上刚刚沾染的鲜血很快就被大雨冲淡了,顺着枪尖流到了地上。

  三千军马在大雨里奔行一天,赶在天色昏暗的那一瞬间抵达了昆仑关。只不过动用了一个僚族舌人,二两金沙就轻易的骗开了城关。这让杨文广和马金虎不断地合十双手感谢上苍的恩赐。

  二两金沙就换来整座城关,杨文广在进关之后,大度的没有杀侬智高那个贪心的部下,甚至连金沙都没有收回来,就放那个人离开了昆仑关……

  狄青抵达昆仑关的时候,昆仑关已经没有一个敌人了,马金虎乃是边军,性子自然和师从西夏人的云峥一模一样。他们都固执的认为,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风雨如晦中,上林池畔的军营中,孙元规刚刚赋诗一,获得众人称赞,却有使者匆匆来报,枢密使已经连夜攻取了昆仑关。此时不过黎明时分……

  余靖狂喜,极力要求诸将迅挺进昆仑关,自己特意穿上甲衣,亲自押运大批粮秣送往狄青军中,此时此刻绝对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侬智高在得知昆仑关丢掉之后,大叫一声。亲自引兵五万,列阵于归仁铺,打算突破这里的宋军防线后,好重回邕州。

  大雨来的猛烈,去的也快。天亮的时候就已经云歇雨收,红彤彤的太阳出来后。大地就热得如同蒸笼一般,云峥趁着洪水变小,在河面上迅的架起三座简易桥梁,休整了一天一夜的兵马在冲出马山的时候,斥候才来通报昆仑关已经被狄青占领的消息。

  云峥笑着对周同说:“老天爷不帮忙,让狄青抢了先手,这时候侬智高应该正在和狄青争夺归仁铺,作为友军,必须要去看看,但是宾阳城里的物资我们却不能放过。

  周同,吴杰,你们带着五千兵马去宾阳城,我带着三千兵马去归仁铺参战,总之不能让别人说我们的闲话。”

  苏洵看看云峥笑道:“归仁铺我就不去了,我跟着他们去宾阳城,那里似乎比归仁铺重要些,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崔达,他应该已经带着人正在前往宾州。”

  云峥拱拱手,就迅的带着梁楫和笑林去了归仁铺和周同的大军风道扬镳。

  未到战场,已经听到了猛烈地厮杀声,战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在山谷里不断地回荡,云峥催马攀上矮丘,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军已经厮杀的乱作一团,穿着红衣,戴着毡帽的宋军,正在固守防线,全身挂满了竹片的农军挺着一丈多长的梭镖,正在忘命的进攻,侬智高的亲信部队确实不是黄师宓的那些乌合之众能比拟的。

  一面红底黑字大旗下,三百余骑兵正在艰难的向侬智高的本阵挺进,云峥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楚这该是右殿班直张玉的旗子,不过这家伙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冲破长枪林立的侬智高本阵?

  长枪林本来就是用来对付骑兵的,更不要说这些梭镖要比长枪长出三尺来,不过云峥很快就明白了狄青的打算,只要张玉向哪个方向进攻,那个方向必然会有弩箭覆盖,他打算要把侬智高的军队分成两截,让他尾不能相顾。

  这样的队伍还有两支,一支是云峥比较熟悉的西京西京左藏库副使孙节,另一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不过孙节已经明显的扛不住了,孙节来自京兆,云峥在京兆和富弼斗法的时候,和孙节也是老相识,因为云峥每天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西京的藏库。

  云峥左右看看,没找见狄青的旗帜,倒是看到了余靖的旗子,如今这位老先生估计就站在大旗底下焦躁不堪的看着战场。

  狄青的杀戮起到了效果,至少大宋的兵卒杀敌杀的很卖力,人如果融进战场,你不拼命人家就会要你的命。

  此时此刻云峥才明白侬智高的难缠之处,每三个僚人军卒就有俩人手持竹排短刀负责防御,而手持梭镖的僚人要比其余的两个僚人来的高大,手中的梭镖如同毒蛇一般吞吐不停,不断地袭杀冲上来的宋军。

  云峥亲眼看到孙节的战马同时被四支梭镖刺中,战马轰然倒地,孙节的亲兵疯一样的冲过来拼死护住自家的主将,而与此同时,周围的僚人也似乎知道孙节是一员大将,大喊大叫着挺着梭镖向孙节倒地的方向涌过来,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孙节就会完蛋。

  云峥看看狄青的本阵,这家伙好像没有出击的意思,果然是心如铁石的统帅,哪怕眼看着孙节战死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战术。

  云峥笑了一下,轻轻地磕碰一下大青马,大青马昂嘶一声就向孙节所在的地方冲了下去,无数的骑兵随着云峥从丘陵的侧面拦腰杀进战场,梁楫怒吼一声,胯下战马度飚增很快就过手持长矛的云峥,挥舞着自己硕大的俩柄锤子就要冲进敌阵。

  武胜军的骑兵冲锋要素和宋军骑兵冲锋有很大的不同,必须要在马上完成弩箭三连射,火药弹一连之后才会拿起长矛进行肉搏,梁楫认为这对自己不合适,所以他就把这些都拜托给了自己的部下,自己只需要奋勇冲阵就好。

  密密麻麻的弩箭平射进了战场,破甲锥一样的弩箭迅的为骑兵冲锋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僚人将官,大喊大叫着督率军卒来填补空缺,因为他们现,这里出现了另外一支更加强悍的骑兵。

  只是武胜军的弩箭在消失了一波之后,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波,将僚人刚刚填补好的空挡,再次撕出一条大口子,与此同时,梁楫的战马已经杀进了战场,在他的前面飞舞着无数黑黝黝的火药弹,“轰,轰,轰”火药弹刚一落地就炸裂开来,僚人紧密的军阵里顿时血肉横飞,云峥的一千骑兵趁着军阵混乱的时刻,将长矛夹在肋下,如同利刃一般就将侬智高的军阵轻易地撕裂。

  云峥很想跟着冲进去,可是猴子和憨牛死死地拉着他的战马缰绳根本就不容他再走一步,等到吴杰率领的两千甲士跟上来以后才松手。

  猴子见云峥要怒,赶紧指指正在军阵里挥舞着大刀左砍右杀的笑林,意思是那家伙的主意,云峥没时间和他们吵嘴,命吴杰领着一千步卒支援骑兵,自己带着一千步卒向张节陷落的地方突进。武胜军甲士的装备绝对算的上是大宋一流水平,那些撩人的梭镖根本就刺不进去,想要回手,早就被甲士的长刀砍成两截。

  云峥放下面甲,被步卒簇拥着向前突进,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响声,憨牛挥舞着铁盾猛地罩在云峥的侧面,只听“笃”的一声,一支长达三尺拇指粗细的羽箭就牢牢地钉在铁盾上,尖锐的箭头已经从三层铁盾上透了过来。

  云峥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头上包着黄色头巾的壮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一把巨弓,冷冷的看着云峥见偷袭不成,就打算摘下战马铁过梁上的大砍刀准备肉搏。

  “火药弹,三!”云峥急忙吼了一声,猴子手里握着三枚火药弹点着引信之后就抛了过去,一枚被那个壮汉一刀劈成两瓣,黑色的火药撒的到处都是,另外两枚却在他的身边炸响,他胯下的战马哀鸣一声,就驮着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宋的弩箭其实最适合近距离作战,只要组成军阵,三排军卒轮番射,形成的箭雨不比后世的简易枪阵差多少。

  进了军阵厮杀,时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只知道随着将主不断地前进,射击,厮杀,等到云峥忽然现面前一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杀透了敌阵,侬智高的军队被武胜军的一千精骑,两千甲士完美的从中间分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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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破敌

  云峥趁着侬智高大军散乱的机会,连忙在这个大缺口处建立弓弩阵地,同时死里逃生的孙节,也带着部下加入武胜军,死死地挡住左右夹击的僚人,直到云峥的弩阵建立完毕,这才纷纷后撤。孙大志撕心裂肺的吼着“三连射。”一片片的撩人顿时就丧身在大宋最犀利的武器之下,敌军的斗志为之一泄,而得理不饶人的武胜军投石机军阵被躲在山背后的辅兵抗到在这个不大的缺口处,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好军阵,并且投出大威力火药弹之后,云峥提到嗓子眼跟前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有弩阵和投石机方阵,云峥已经对自己守住这个缺口充满了信心,说到底这些僚人依旧算不得真正的战士,让他们面对无比陌生的火药弹,这个要求对他们来说过高了。

  “这就是武胜军?竟然如此强悍!”目瞪口呆的杨畋,孙沔问一脸得意的余靖。

  余靖捋着自己的长须笑道:“这就是那支以士子为骨,猛士为肉的武胜军!前番在温泉关活捉黄师宓,阵斩三万余的战绩别人总是怀疑,如今,武胜军将主亲自上阵凿穿敌阵,并且正在不断地向两边扩展,如此赫赫军威,诸公不会再认为其中有假了吧?”

  余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杨畋,孙沔,而是把目光盯在刚刚派遣杨文广,马金虎出战的狄青身上。

  狄青面无表情的瞅着前面的战况,冷冰冰的回答道:“确实是一支强军。和环州西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不过是一支用钢铁堆积起来的军队而已,算不得真正的猛士。”

  余靖心情大好,瞅着梁楫,笑林两员虎将在敌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样子呵呵大笑道:“不管如何,归仁铺大战的功当属武胜军!”

  狄青沉默了半饷叹道:“战事尚未结束,此时言功为时尚早。”

  军阵里的僚人似乎在为狄青的话作注脚,他的话音刚落,无数的僚人嘴里“哼哈。哼哈”的喊着口号,重新排列好军阵,扛着粗大的足足有两丈长的长矛,缓缓地将梁楫,笑林的骑兵压制的收缩了回来。

  骑兵此时身上的弩箭已经耗尽,手里的短兵刃够不着僚人,梁楫大怒之下掷出了自己的铁锤。虽然砸翻了俩个僚人,但是剩下的僚人迅的补齐缺口,继续扛着如林的长矛向前挺进。

  狄青期待着武胜军骑兵用最无畏的姿态向撩人的枪林突进,用自己人的鲜血大乱侬智高的部属,只有这样,他才会承认武胜军确实是一支真正的强军。

  余靖和杨畋。孙沔这些文臣也顿时没了笑脸,余靖凝重的拍拍身边彭九的胳膊,示意彭九在战阵不利的时候可以带着保护自己的八百军卒入阵作战。

  彭九忽然道:“明公,将主马上就会命令骑兵退下来的,不会去冲阵。我们有更好的手段对付敌人,骑兵这时候应该休息。等到敌军败退的时候再趁势掩杀。这点场面还用不着卑职上去增援,我武胜军兵员上万,如今出现在战场上的不过三千余人罢了,剩下的人马一定就在左近。”

  听到彭九的话之后,狄青的眼睛猛地一亮,转身对身后的虞侯孙元贵道:“你火绕过战场,带你本部人马兵进宾阳城,要快!”

  余靖正要问狄青为何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将后援兵力派去宾阳城,被杨畋拉了一把,他惊愕的朝杨畋望去。

  杨畋却不解释,而是指着战场对余靖道:“云都监似乎要威了,他已经将骑兵召回军阵,完全依靠两边的弩阵退敌,那些骑兵下了马,正在给重新给弩箭上弦,那些小小的投石机似乎也开始真正的起作用了。”

  狄青哼了一声就跨上自己的战马,戴上那面狰狞的鬼面具,手里的大枪一招,他身后的五百骑兵就追随着他顺着杨文广他们撕开的裂隙,投入到了战阵里。

  云峥的弩阵忽然停止了射击,整个中间防线都变得鸦雀无声,一团团火焰从投石机的边上跳起来,淡蓝色的火苗,任凭风吹,却怎么也吹不灭。

  云峥的军伍安静的非常诡异,骑兵们习惯性的给马耳朵里塞上棉花,顺便给自己的耳朵也塞上棉花,那些“哼哈,哼哈”大叫着的僚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前进的脚步却依旧没有停,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他们齐齐的投掷出一排标枪,但是距离还远,即使力气最大的猛士,投掷的标枪距离云峥的军阵依旧还有一段距离,标枪扎在刚刚死去的僚人身体上,见不到血花,就像扎在一块块猪肉上,偶尔有一两声虚弱的惨叫,那也是没被弩箭彻底射死的僚人出来的。

  这个距离标枪够不到,但是小型投石机能轻松的将火药但送进他们密密的军阵里,这一次云峥没有使用那些小号的火药弹,而是选择了最大的一种,大瓷罐子里套着小瓷罐子,小罐子里装着火药,中间的夹层里填充的都是白磷。只要小罐子爆炸,就会点燃燃点很低的白磷,再被火药的冲击波送到很远的地方,最适合对付这样密集的战阵,武胜军的军卒将这种火药弹叫做“追命鬼”。因为白磷会一直燃烧,直到烧完,除非把着火的地方的皮肉剜下来才算是离开这个恐怖的的追命鬼。

  蜀中剿匪到底算是把武胜军的胆量给训练出来了,再加上温泉关大捷,武胜军对侬智高的军队有着强烈的优越感,一个自己能轻易打败的军队,不管人数有多少,对他们造成的冲击力是非常有限的。

  云峥又看到了那个骑马的武将,这一次他就在后面督战,云峥仔细的测算了一下自己和那个家伙的距离,见射距不够,只好惋惜的下令开火。

  已经被大宋军队彻底包围的那一支僚人,正在狄青疯狂的打击下苦苦支撑,如果不是几个头上围着黄色头巾的家伙艰难的维系着战阵,狄青手持白旗,挥旗从两翼杀出。他和杨文广,两路骑兵互相穿插,忽左忽右,不时变换冲击方向。

  再加上张玉,贾逵死死地拖住撩人仅有的一点骑兵,这些撩人的失败只是早晚而已,云峥估计不可能过一炷香的时间。

  追命鬼在前来救援同伴的僚人军阵上方炸开,先是瓷片带着呼啸声笼罩在诺大的军阵上方,巨大的轰鸣声,让这些对火药非常陌生的僚人愣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举起竹排挡一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散落在诺大空间里的白磷就像鬼火一般向四处激射,沾染到那里,那里就会燃起淡青色的磷火。

  很快数百个罐子携带的磷火,就将侬智高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笼罩在磷火下,那里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僚人嚎叫着用各种方法想要扑灭自己身上的磷火,不论他们怎么扑打,磷火着火的范围越来越大,拿手扑打,手沾染上白磷,手就会着火,拿衣服扑打,衣服就会着火,有的磷火附着在钢刀上,钢刀依旧会着火。

  余靖看着敌军乱成一团,连忙问彭九:“你家将主缘何不快的派骑兵冲阵,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彭九笑道:“明公不知,磷火燃烧的盏茶时间里,骑兵不能冲阵,否则磷火就会伤害自己人,只有等待盏茶时间,等磷火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我们才会选择让骑兵突击。”

  彭九刚刚解说完,就指着云峥的军阵对余靖说道:“您看,梁楫出动了,呀,这家伙的锤子没了,现在换了大刀,笑林就是那个使长矛的,咱们武胜军里,就属他的武功最高……”

  在梁楫和笑林的连番冲击下,侬智高的军阵彻底垮了,于是,云峥的步卒也离开刚刚固守的防线,跟在骑兵的后面急向前推进,步卒只要遇到还没被烧死或者被骑兵杀掉的僚人,就会毫不犹疑的补刀,最后才是背负投石车的辅兵缓缓地跟上,只要见到那里的敌人抱成团,他们就会迅的就地安置好投石机,向那里投掷火药弹……

  溃兵催动了侬智高的本阵,终于,战场上出现了一队开始逃跑的僚人,有样学样,很快就出现了第二队,等到侬智高的本阵也被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的时候,他的战败已经无法避免,他就算是军神附体,也不可能避免失败的命运。

  彭九大笑着对余靖说:“明公,此时到了我们全军压上的时候了,将主已经击溃了侬智高本阵,现在,他们没法去邕州了,只能逃到宾阳重整旗鼓再战!”

  杨畋大笑着插话道:“这一次侬智高恐怕没办法逃回宾阳城了。”

  余靖笑道:“说的也是,武胜军大部不在,孙元贵也走了,这时候就不知道是哪路兵马先夺下宾阳城。”

  江南西路安抚使孙沔抚掌大笑道:“老夫打赌,定然是武胜军先拿下宾阳,云都监没有赶上昆仑关之战,估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宾阳这块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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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分功

  崔达过来了,站在偌大的宾阳城就像站在自己家的店铺里一般自在,宾阳城已经没百姓了,在侬智高回师的时候,已经跑光了,所以现在的宾阳城已经被武胜军塞得满满的,自从余靖将安抚使衙门安在宾阳之后,狄青一步都未曾踏入过。他是一个倔强的人,不是自己攻下的城池,就不需要自己在那里显威风,要显威风也是武胜军的事情。

  “粮秣给安抚使衙门留下,我们只要拿够武胜军吃的就成,现在在广南做粮食生意会被雷劈的,这些准备运往海外的丝绸,瓷器要全部留下来,转手卖给广州海商充作军资,麻布和棉布给那些妇孺留下,铜钱也给安抚使衙门留下,数量太大,我们运不走……大船也没地方装……”

  云峥和一干文官在宾州城漫步视察,自己虽然是军主,但是在老于世故的文官面前依旧是一个小字辈,谦恭的走在几位大佬的后面,一袭青衫,素淡的士子装束,让他在人群里并不出众,手里的折扇虽然显眼了一点,一干文臣也认为这是少年人的风流之举毫不在意。

  “长生!侬智高败走,你以为他会去哪里?枢密使率军远征,不知会不会有危险?”余靖看着自己带来的民伕正在往外运粮食,满意的点点头,就问云峥关于侬智高的后事。

  “安道公,侬智高在宾阳城下惨败,随他逃遁的人马不过千人,剩下的全部被斩于城下。枢密使带领西军一路追击,自然无碍。捉到侬智高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杨畋叹口气道:“侬贼此次作乱,俩南受创严重,想要恢复昔日的安宁,恐怕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不能建功啊!”

  孙沔接着道:“自古兵灾才是最可怕的灾害,侬贼这一次作乱,俩南之地盗贼蜂起,无数的寨子堡垒接连自保,官府再也对他们无法控制。这才是最难的事情。”

  云峥拿扇子指指站在城墙上的武胜军军卒道:“晚辈之所以放弃追击侬智高,其实就是担心大军过境之后,那些土著会不听朝廷教化自以为是,长此以往俩南依旧会再起战乱。

  既然这次安道公手里握有戡乱职权,那就尽管对武胜军下令,只要有不听号令者,自然有大军前去平定。诸公都是国之栋梁,平叛杀人的事情干不来,难道忘了武胜军还在这里吗?

  咱们文臣并非都是只能教化万民,牧养一方的使臣,也有可以千里奔袭,降下雷霆的强军。所以诸公尽管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整治所,若有不服教化者,一纸相邀恶人自有恶人磨。”

  从京师赶过来督军的御史梁熙鼓掌道:“如此一来,广南无忧矣,武胜军坐镇于此。试看谁敢再起异心!”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府库,武胜军此次的缴获都堆积在这里。今天说是体察民情,其实就是来查账的,这些东西不能长久的放在武胜军,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包括云峥自己。

  这件事自然需要余靖坐镇,梁熙经手才成,否则到了朝廷依旧会引起纠纷,招来弹劾,只要有一方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就会有大麻烦。

  苏洵抱着账簿笑眯眯的一笔笔的指给余靖和梁熙看,这些官员看完账簿之后,梁熙忽然笑道:“账簿错漏百出,再给你一日时间重新整理账簿!”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官无不哈哈大笑,云峥和苏洵也是乐不可支,云峥朝梁熙拱手道:“青云公,武胜军此次前来作战其实是为了练兵,又不是为了揽财,只要给我足够的军资和粮秣就好,其余的缴获自然是要交出来安抚地方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侬智高抢劫来的俩南百姓的民脂民膏,武胜军又非洪水猛兽吞咽自家百姓钱粮的事情还做不出来。

  您看看,武胜军上下已经迫不及待的在等候诸位召唤,平灭不臣才是武胜军主要的来钱门路,您的好意武胜军上下心领了,只要青云公在随后的剿匪之战中,稍微眯缝一下眼睛,云峥就感激不尽了。”

  梁熙背着手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粮秣和各种物品,转过身对云峥道:“你有心,老夫岂能忘义,你不动善民之财,却时刻不忘那些不臣之辈,这个干系老夫担下来又如何?乱世用重典,这个道理老夫还是知道的。”

  余靖嘿嘿笑道:“侬贼起事,黄师宓,黄华两兄弟紧紧追随,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侬氏一族竟然敢在老夫初到桂州之时拒绝老夫的善意,那就是铁了心要和朝廷作对,还有岭南黄家,也是累世大族,既然出了黄师宓和黄华,那就不要想着全身而退了,长生,你的军资可以从他们两家的身上出,不管你怎么做,老夫相信,没有一人胆敢为侬,黄两家多说一句话。

  记得将这两姓人家打入囚车,陛下定然渴欲一见!”

  彭九从云峥的背后闪出来道:“将主,此事就交给卑职,归仁铺,宾阳城俩战卑职都未曾尽力,这种跑腿的事情,卑职当仁不让。”

  新任桂州州判署理提刑司闫雄狞笑道:“彭将军,打仗你来,至于别的还是交给我提刑司处理比较好,只要你打开侬家,黄家的堡垒,其余的事情自然由老夫帮你处理的妥妥帖帖。”

  彭九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闫雄这番买好的话语,一把拉住闫雄的手道:“俺老彭就是一个粗人,这种事确实干不好,就有劳闫判官了,哈哈,打开堡垒这种粗活自然由俺老彭来干,提刑司的本事,按老彭可是一百个信得过,不如俺们现在就启程,俺把箱子都准备好了……”

  云峥在广南敲骨吸髓的财的时候,狄青已经领着五千精锐将侬智高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要侬智高组织起一支军队,就立刻会被狄青击溃,和云峥想的一样,狄青也抱着消灭广南道所有不臣势力的决心,侬智高之所以能够数次死里逃生,未尝没有狄青故意放纵的结果。

  俩人边走边战,烟尘滚滚的从宾州一路厮杀到归化州,到了归化州,侬智高的兵力猛然间增强,竟然在勿恶洞死死地顶住了狄青的进攻,甚至还有把战线向大宋一方推进的迹象。

  大宋皇帝赵祯心情很好,抱着自己的儿子在花园漫步,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却长得肥胖可爱,和之前夭折的三个孩子完全不同,胖胖的小手揪着赵祯的胡须不放,刚刚还心满意足的赵祯立刻就换上了一张苦脸,拿手指点着儿子的小嘴道:“昨日已经揪掉了父皇的一绺胡须,难道今天还不放过这一绺不成?”

  蓝蓝笑着从儿子的手里将皇帝的胡须解放出来,亲昵地拍打一下,而后正色对皇帝说:“陛下,旭儿如今年幼,您和他亲昵一些无妨,但是等到这孩子知道人事了,就万万不可如此,陛下子嗣艰难,将来做不到百里挑一来继承祖宗的基业,既然如此,我们有一个孩儿就要保证这个孩儿可以成材,也必须成材,万万不可宠溺过份,更不可让这个孩子长于我等妇人之手。”

  赵祯大笑道:“爱妃为何如此严厉焉?”

  蓝蓝叹口气道:“指望陛下成为严父妾身已经不敢指望了,所以妾身就做不得慈母了。”

  赵祯闻言乐不可支,见邹同已经准备好了御撵,就把赵旭放在蓝蓝的怀里道:“你只要多生养两个,旭儿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坐上御辇之后的赵祯依旧很开心,最近好消息不断,自己无意中放出去的武胜军竟然能在温泉关斩三万,虽然文告上写的乃是十万,赵祯却知道确实的战况,余靖的密奏文本里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为了鼓舞士气,民心特意夸大的。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是庞籍,韩琦等人却联名觐见,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生,这样郑重的场面让赵祯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努力的抛掉不好的念头,继续想温泉关战事:不管是斩三万,还是十万,这是一场确确实实的大胜已经是确定的了,如今,狄青也该到广南了,这样一来那里就有大宋的两支强军,侬智高即使再凶恶,也不可能嚣张多久了,这是朝廷大臣的共识。

  邹同嘻嘻的笑个不停,赵祯笑骂道:“你这奴才为何如此高兴?说来听听。”

  邹同笑着说:“官家,奴婢今天路过政事堂偶尔听见了一个好消息,不知您愿不愿意听?”

  赵祯奇怪的道:“那些大臣应该对你防范很严才是,你是如何听到的?”

  邹同笑道:“庞相公嗓门几乎能把房顶震塌掉,奴婢就算不想听都不成。”

  “快快说来,什么消息能让庞籍这样的老臣失态。”

  邹同吩咐那些抬着御撵的宦官将皇帝放下来之后,自己整理一下衣袍,恭敬的下跪道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广南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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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力量才是决定行为的标准


  受到广南大捷好处的不光是西军和武胜军,东京汴梁城的百姓就非常满意这一次大捷带来的红利,官家开启了自己的内府,给东京汴梁城的百姓颁发了冰水钱,虽然每家每户只有十五文,却是是实实在在的赏赐。

  官家今年喜事不断,小皇子降生,就重开了科考,赏赐了百姓每户五十文的喜钱,现在又发了十五文,他们只愿这样的好事越多越好。

  有好消息就会有坏消息,梧州的酒税监今年有了一个非常haode收成,据说梧州的酒税第一次超过了农税,这简直就是一道闷雷,震动的不光是天子的心魄,还有文武百官那颗整日为国库不足发愁的心。只是大家忽然发现,大宋的酒的价格上涨了很多。”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历代王朝财政尽管有关市之征、山泽之禁、盐铁之榷,但是,一般来说。这些赋税在整个赋税收人中不占主要地位。朝廷无论是征发劳役还是征收实物和货币,都主要取自农业和农民。所以,历代统治者都认为国之大事食货为先。“农,食货之本也”。杜佑作《通典》,首食货而先田制;马端临作《通考》,田赋为第一。

  既然酒税都比农税高,现在用不着再考虑农税了,只要商税不断地增长就能供奉朝廷日益增加的支出。皇帝念念不忘的《方田均税法》就很少有人提及,这让田亩众多的人非常的开心,但是也有小儿的流言从市坊里传出来“王押官所到之处皆酒鬼矣!”

  这句话很讨厌。谁说王安石所到之处都是酒鬼的?梧州地处烟瘴之地,还不许人家多喝两杯酒除除湿气?

  王安石因为试验卖酒从而升官变成度支判官的事情云峥不zhidao,更加不zhidao王安石已经向皇帝上了万言书,以自己的经历对官制、科举以及奢靡无节的颓败风气作了深刻的揭露,这是举荐王安石升官的文彦博万万没想到的,王安石提出了“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的理财原则更是让朝中大臣陷入了极度的尴尬之中。

  他没心情理睬东京汴梁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zhidao了也不关他的事,当务之急必须要处理一下广南滥杀成风的官场态度,万万没想到由于有自己撑腰。那些文官的胆量大的令人发指。再这么杀下去,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祸患,如今狄青进攻受阻,他不光要面对侬智高。甚至还要面对交趾和大理国。已经给云峥来了书信。要求他前去增援。

  有一支山蛮跟着侬智高造反。有众数千之众,袭破州府,殃及百姓。闹得动静挺大。通判杜杞被调为平叛长官,带着梁楫经过几次战役,斩敌数百人,余众逃跑了,于是梁楫就回到了宾州大营,将收复的城池交给了地方。

  杜杞下令招安,在官爵、金银、美女轮番打击下,贼众来降。杜大摆筵席,饮曼陀罗酒,贼皆醉。杜杜杞对属下说:“贼打不过我们才投降,等他们翅膀硬了,还得反叛,威不足制,恩不能怀,跟他们没信义可讲。杀,一个不留!”于是悉数杀降,凡数千人,立大宋平蛮碑。

  有智谋,胆子大,这就是大宋的文官,直到这时候云峥才明白大宋的高官不好当,只要是文官,在自身安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他们什么事都敢干,只要有一个干出政绩来的,剩下的就会一窝蜂的上,于是,云峥和余靖,看着面前七八张平蛮碑的拓片胆战心惊。

  广南的汉人没有蛮人多,也没有蛮人那么强壮,只要打起来吃亏的必定是汉人,大战之后需要的是安抚,侬智高的随从已经被杀了快十万,这样的威慑力度足够了,再杀下去那些蛮人就没了活路,只要侬智高登高一呼,广南立刻就会处处冒烟。

  “安道公,这样杀下去不成啊,枢密使如今远在西平州作战,可以说身陷蛮人群里啊,如今交趾和大理国,也是蠢蠢欲动,这时候安抚僚人为上,不可再兴杀戮!”

  余靖听完云峥的话,将拓片扔在桌子上道:“多年以来,他们身在光南为官,受够了蛮人土族的恶气,如今有武胜军为依靠,下起杀手来确实没个限制,该收手了!”

  云峥皱着眉头道:“我听说这次蛮人造反,其实就是想要和大宋互市,要求不成才会跟随侬智高造反,那些人本来心思就简单,见不能互市,就起了抢劫的心思,这一次应该将他们杀的胆寒了吧,安抚使不如就在羁縻州开设榷场,这样一来增加税收,二来安定民心有何不好?

  我其实就想不通,和蛮族做生意,应该是一份非常丰厚的买卖,官府为何会迟迟不答应?难道说这里面还有我不zhidao的隐情?”

  余靖苦笑一声道:“那里来的隐情啊,和蛮族做交易利润太低,那些僚人除了山货和粮食之外,很少有其他的东西能够引起大宋商贾的主意,所以没人愿意和他们交易,即使有,也大部分集中在广州,邕州占不到多少便宜的。”

  云峥瞪大了眼睛道:“安道公,您不zhidao啊,蜀中现在开发出一种新茶,炒制茶,其中有一味花茶最受蜀中人喜爱,而制作花茶最haode花,就产在邕州,名叫茉莉花。邕州也产茶叶啊,只要就地制作,就能有最haode花茶出来,我们就算是不卖给蜀中,直接卖给广州豪商难道还不成吗?

  另外啊,甘蔗是个好东西啊,您难道不zhidao那东西能榨出糖霜来?那东西要是运到青塘或者辽国,一把糖换一只羊都行啊。

  这还不算什么,这里的大山里,难道就缺少药材了?这一次武胜军回家的时候还要带走大量的、益母草、决明子、瓜蒌、苦参、白芷这些药材回蜀中,不说别人,光是武胜军的药材需要量就够官府收购一阵子的。

  暂且不说那些漫山遍野的果干,您靠着广州这个香料大都市,难道就没有想过在邕州种植香料?据我所知,海商们弄回来的香料,其实就是随便长在海岛上的,您要是在邕州也种植,这其中的利润不用我多说吧?”

  余靖看着云峥道:“你到底是士子还是武将,亦或是商贾?”

  云峥连忙坐好,刚才说的太忘情,一时半会的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将军,不小心把商人的市侩嘴脸露出来了。

  “你武胜军在广南得到了无数的好处,小子,你怎么不想想西军呢?狄青是一个会打仗,能打仗的人,你在广南占尽便宜,也莫要忘了西军,老夫年纪大了,keneng当不了几年的官了,可是你还年轻,不要把路走绝。

  分些好处给西军,对你没坏处,仗还没有打完,你就开始考虑财货,老夫即使不懂军略,也zhidao这样是不对的,地方的事情你莫要管了,就是因为你把他们照顾的太好,才会催生出这些人的野心和杀心,君子的仁恕之道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是罪孽啊!”

  余靖的话几乎让云峥无地自容,阴暗的心思是经不起推敲的,宾阳的钱粮武胜军至少拿走了一半,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缴获中不keneng只有铜钱和粮食,其余的贵重财货都去了那里?侬智高经略廉州合浦的时候,据说一次就把合浦南珠供应司这两年积存的珍珠一扫而空,不说那些消失不见的金银,光是这些珍珠就是好大的一笔财货。

  余靖事到如今依旧帮着云峥遮掩,那些下属的州县官吏之所以会把武胜军往死里用,其中难免没有不满的心思在里面。

  所谓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武胜军尽可说自己拿到的财货都是来自缴获,可是这样的说法依旧是靠不住的,那些人之所以不断地使用武胜军帮自己清除异己,扫荡叛乱,也是在向武胜军收取自己的好处。尤其是狄青在这次战争中表现的更加像是一位军人,相比之下,不管在品格还是个人的道德要求上,狄青更加的符合君子这个终极要求。

  小聪明只能蒙蔽别人于一时,却没有办法这比所有人的眼睛,虽然此时此刻剿灭叛乱为重中之重,但是在战事明朗之后,该来的总会来的。

  余靖见云峥不说话,叹口气说:“你白手起家,其中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自然不言而喻,就冲着武胜军的装备比西军还要好这一条,就说明那些钱财没有被你装进自己的口袋,这也是老夫,梁熙对你优容有加的原因,大宋太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了。

  去吧,你是军人,荣耀就该从马上取,杀掉侬智高,击退交趾和大理国的野心,让他们不敢轻易犯边才是你扬名天下的道理!少年英雄就不要掺杂过多的权谋,无私才能威天下!”

  云峥,走吧,莫要被这些人卷入杀人的风潮里,这里不是你的职责,所谓亲则不逊远则远,你不宜和他们走的太近。”

  原以为老头子只是一个老好人,到底是多年的官吏,一眼就看穿了这里所有的弊病所在,只要武胜军远赴西平州作战,广南的杀戮之风就会立刻平息,毕竟力量才是决定行为的标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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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人之道


  余靖的话让云峥想了很久才算是想明白,这毕竟是一个对个人道德要求高于个人能力要求的时代,只要你自己不把自己放在一个道德的高度上,别人也就不会不会道德的方式来对待你。

  自己一心发展武胜军而不注意其他私德要求的法子好像在大宋行不通,即使自己是广南最重要的一员,那些人也并没有对自己从内心里认同,只能算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后世的通行法则在这里没有多少市场,尤其在云峥认识的人里面道德君子多于卑鄙小人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余靖的一番话到底解释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多人的诘难,就连张方平这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也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远离自己。

  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小算盘终究把自己弄进了小人的行列……不管是对付元山盗,还是对付雄鹰部,亦或是对付老道,还是在青塘把丝绸撕碎了卖,都逃脱不了阴谋的圈子,显得不那么光明正大,至于在西夏的作为,甚至有人将自己比拟成奸雄!

  你做事不正大光明,就不要怪别人那你当小人应对,不管是包拯,还是富弼,刘玉成这些人对自己确实不错,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和自己交过心。

  那些人和自己打交道的时候提防的心思重于开怀的时候……

  太失败了!自己怎么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奸雄?云峥在屋子里转着圈子不断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没打算害谁啊!只想安安心心的弄出一支强军来。作为一个标准的愤青,这样的做法完全符合自己的逻辑思维。老子就是想欺负一下别的国家的人而已!

  拿圣人的行为标准来要求一位青年,这样的要求过于苛刻了。

  一个人困坐愁城啊,余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这就是老先生厚道的地方,能直言不讳的提醒自己的人恐怕现在就剩下他能做的出来了吧!就这,估计还是出于自己率领大军击败侬智高,老先生感激自己,不忍心看到一个有为青年步入歧途才说出来的吧!

  该怎样成为一个不受人家妒忌。又受所有人爱戴的将军呢?

  历史上这样的将军不多,大树将军马援就是一位,不过这位每次到评功论赏的时候就钻到大树底下乘凉的将军的行为云峥学不来,他可以不管自己部下的感受,云峥做不到。

  岳飞?这两字一出来就立刻被云峥否定掉了,打死都不会做岳飞,一想到风波亭的凄惨的一幕。云峥发誓自己要是弄到岳飞的地步,用不着秦桧出手,自己就先把自己弄死了。

  眼前的人样子狄青?算了吧,大宋的将军就不能学,一个赛一个的凄惨,宗泽临死都在呼喊过河。韩世忠郁郁而终,狄青惊吓而死,战死沙场的都算是好结果了。

  烦心的时候怎么喝都喝不醉,两壶烈酒下来肚子,眼睛越喝越红。灵智却愈发的清醒,仔细想了无数位著名的将军。最后发现自己好像一个都学不了,有的刚烈,有的阴毒,有的杀人如麻,有的假痴不癫,不管哪一种,哪一位,好像都和云峥没什么关系。

  性格决定命运,可是云峥发现自己好像没性格,觉得需要刚强的时候自己就会变得刚强,觉得自己需要假痴不癫的话,就假痴不癫,没人格底线,只要能达成目的,好像装扮小狗汪汪叫都不成问题。

  思考了良久,最后决定学周处改邪归正,人家是三害之一都能成为后世少年人的典范,没理由自己改邪归正了,会被别人唾弃。

  在大宋,用你的时候,你就是大爷,怎么办都好,可是一旦战事平息了,卸磨杀驴是他们的本性,从皇帝到大臣都是如此。

  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就能明显的说明一切,虽然现在的皇帝是赵光义的子孙,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向自己的祖爷爷学习这一套帝王手段。

  想到要学周处改邪归正,云峥的骨头都在哀鸣,当好人很明显的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所以,他打算把这个代价尽量的付出的少一点。

  第二天,武胜军就发出了召集令,宣布剿匪任务告一段落,武胜军将开往西平州参加最后的决战,分散在各地剿匪的部下,必须在十天之内返回,做好出发准备。

  这十天,云峥留在军营,那里都没去,整日就知道喝酒,赵迎春担忧的看着云峥把酒当水一样的灌进肚子,想找苏洵去劝劝,苏洵却坚决的摇头。

  “他在想事情,只要把事情想通了就会安静下来,十天而已,不打紧。”苏洵说完话就去找崔达,武胜军营地里最珍贵的一些缴获,需要他用最快的速度运回蜀中。

  余靖见赵迎春攀在门框上看自己办公,微微笑了一下,对于这个坚强的孩子,他非常的有好感,就招手要小姑娘过来,将属官送过来的一碟子迎春糕拿给小姑娘吃。

  赵迎春咬了一口糕点,低声道:“云峥已经喝了十天的酒了,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喝醉过,您说,作为一位将军,这样合适吗?”

  余靖捋着胡须笑呵呵的道:“你父亲赵师旦是烈士,他做出与城偕亡的决定的时候是不是也很艰难?孩子,人生百年匆匆易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口要过,现在轮到云峥去过关口了,如果他不能剪除掉自己的草莽气息,很难说日后的路会如何走。

  休要去管他,你父亲的忠烈承情表老夫已经送上去了,不日你就要随同梁天使一起回京接受陛下的褒奖,你将要见到你祖父了,难道不高兴吗?”

  赵迎春摇摇头说:“小女子很想随同云将军一起去西平州,看看侬智高是如何授首的,这个贼子不死,小女子的心一日不安!”

  余靖还是摇摇头,命自家的老仆给赵迎春姐弟收拾屋子,一个大闺女并不适合住在军营,对她的闺誉不好。

  大军回营之后,云峥和部下开了整整一天的会议,除了参加会议的人,没人知道云峥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从那一天起,武胜军在宾阳整整操演了三天之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宾阳向西平州进发,送别者,唯余靖一人而已。

  “长者的话让长生受益匪浅,此去定当奋勇杀贼,不敢人后,战事底定之后,武胜军就会立刻返回蜀中,一刻都不会停留,随时等候陛下的下一次召唤!”

  余靖正色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裒聚穷贱之财,以媚尊贵者之心;下则箠楚流血,取之尽锱铢;上则多藏而不尽用,或用之如泥沙。损不足以奉有余,与天道异矣,长生当牢记在心,万万不敢逆天行事,损益有度,才是正途。”

  云峥再次鞠躬表示受教,而后上马正色问余靖:“若有敌军犯国当如何?”

  余靖大声道:“诛之?”

  “跨进一步何解?”

  “一步与千里何异!”

  “云峥遵命,此生定当为国杀尽贼寇,不让敌军跨进国门一步!先生保重!云峥去也!”

  余靖眼看着云峥纵马狂奔,豪气飞扬,老脸也浮现一丝笑意,转头对马车里的赵迎春道:“看见了吗?一个摘除贪婪之心的云峥是何等的意气飞扬!”

  永平寨。

  马金虎走上军寨解下头盔,坐在杨文广的身边喝了一口水闷声道:“今日出战,环州军战死五十六人,侬智高的战力又有所加强,我在军阵里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侬智高部的战旗,似乎是交趾李朝的战旗。他们不是生死仇敌吗?”

  杨文广吐掉一口吐沫道:“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杀父之仇,保住自己的富贵就好。”

  马金虎接着道:“如果武胜军在此,这场仗就好打了,对于密集战阵,他们有震天雷,对付起来比我们一刀一枪的杀要容易得多,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杨文广看着从寨门抬进来的战死的部下,摇摇头道:“这里的仗已经非常难打了,西军从最开始的五千人,如今增兵到了两万,依旧不能攻下西平州的路口,这不该是侬智高的手段,背后如果没有交趾和大理国的影子,老子把头揪下来当球踢。

  哼,你还是指望我们自己吧,武胜军如今在广南剿匪,听说赚的盆满钵满,就等着看我们损兵折将的笑话呢,人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马金虎摇头道:“不见得,我听狄帅说武胜军如今剿匪也没错,毕竟广南这地方各种势力错综复杂,需要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剿灭,这样一来大宋才能彻底的掌控广南。一旦内地平定,他们一定会赶过来和我们一起作战的。”

  杨文广大笑了两声道:“他们会过来?你相信?”说着话指指站在寨墙上的狄青道:“大帅这是为了安定军心,毕竟士气可鼓不可泄!

  他们要是能赶过来,本官宁愿学狗爬!”

  马金虎本来还想说别的,忽然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瞅着远处,眯缝着眼睛瞅了一会,回头对杨文广道:“那你就趁着现在人少学狗爬吧,武胜军的前锋营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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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迷雾


  杨文广吃了一惊,也站起来观看,只见远山脚下有一支骑兵正在快速的向军寨奔驰,黑色的甲胄居然没有半点的反光,只有一面红色的旗子插在最前面的排头兵的背上,随风招展。

  不论是行军,还是作战,武胜军都会很自觉地排成战阵,他们好像处处在要求整齐,杨文广瞅了一眼就知道是武胜军来了,这样处处追求整齐的军队,在大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马金虎不怀好意的看着杨文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把手摊开。

  杨文广叹了口气,将一把镶金嵌玉的精美短刀拍在马金虎的手上,喊一声亲卫,就准备卸甲休息,这支军队赶过来了,自己就没必要时刻做好出击准备了。

  马金虎乐不可支的站在军寨上把玩着手里的短刀,他早就看上这把刀了,问杨文广套要过,人家偏偏不给,说将来要给女儿当嫁妆,现在这把刀终于到了自己手里,现在拿的是一把刀子,战后说不定还能把杨文广的闺女弄过来给儿子当老婆……

  狄青早就接到了余靖的快报,知道武胜军已经全军出发赶往战区,现在听探马来报,想不到他们来的如此的迅速,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好像都没有,赞赏的点点头,就命副将张玉出寨门迎接,一个都监而已,还没有自己出去迎接的道理。

  西京左藏库副使孙节闻听武胜军到来,随着张玉一起出迎,在归仁铺如果不是武胜军发起突击,自己可能就要战死在归仁铺,一直没机会向云峥道谢,此时自然要第一时间感谢一下。

  张玉来到营门看到了大队的骑兵正在等待入营,为首的并不是云峥,而是梁楫,愣了一下立刻就笑了,云峥不是狄青武艺高强可以处处争先,领着前锋行军这种事也不是一军主将干的事情,自己追随狄青久了,竟然忘记了这个道理,说实话云峥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末将武胜军马军都虞候梁楫,请求入营!”梁楫并不下马,而是拿拳头在胸口擂一下向张玉大声的报名。

  张玉从未见过这样的入营仪式,身为将军,他也清楚骑兵不下马行礼并非狂妄,只是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马金虎知道武胜军的规矩,他去都江堰做交易的时候见过几次,小声的把武胜军的规矩给张玉解说一下,张玉恍然大悟,抱拳道:“梁将军可以入营!”

  张节看着武胜军骑兵进入军寨奇怪的问马金虎:“此人也过于狂傲了吧,我等在门前迎接,他竟然只报名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马金虎大笑道:“老张,你就不要害人家了,他要是敢下马和你寒暄,马上就会有军法官出来找他麻烦,挨一顿军棍是最轻的,进军营,出军营这种时候武胜军不容许寒暄。老梁也是一个爽快的好汉,进了军营你就知道了。”

  张节摇摇头道:“还有这种规矩?”

  张玉看着骑兵全部入营之后笑着说:“武胜军是厢军,胆子小,毛病多,如果不用严厉的军法控制,谁有本事把一滩烂泥训练成强军,这一点捧日军这些禁军可就远远不如了。”

  张节哼了一声道:“捧日军?奉节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你觉得捧日军如今还有多少敢抡着刀子上阵的?这次大战之后我回西京,老马回环州,你可能要去捧日军当差,日后我们兄弟想这样一起杀敌恐怕也没机会了。”

  三个人说着话也转身进了军营,刚走进去,就看见梁楫已经解开头盔,胳膊底下夹着四个不大的罐子走过来,人未到,道歉声先传了过来:“哎呀呀,三位将军千万莫要见怪啊,刚才要不是军法约束,俺老梁根本就在马上坐不住,有劳三位上官迎接,梁楫担待不起啊!”

  三个人里马金虎和梁楫是熟人,见梁楫胳膊底下夹着四个罐子大喜过望,抢先拿过两个罐子抱在怀里说:“这是白干是不是?”

  梁楫笑道:“是啊,最好的,见三位哥哥出迎,小弟没什么孝敬的,就是这东西还算拿得出手,请三位哥哥笑纳,千万莫要嫌弃,就当是小弟为刚才的失礼赔罪了。”

  马金虎大喜,和张玉,张节打个招呼,扭头就去找杨文广,狄帅的大营里不允许有酒,现在趁着还没有禁令颁布下来,赶紧喝两口才是正经。

  张玉拍开罐子上的泥封,闻了一下酒气惊讶地道:“酒香浓烈,果真是好酒啊!”

  梁楫给张玉解释了这酒的来历和妙处,张玉也是乐不可支,知道张节欠武胜军的人情,就大度的将安排武胜军营地的事情托付给了张节,自己抱着酒坛子去找狄青,行军在外不可饮酒这虽然是一条例禁,不过身为军人都是好酒之人,只要不喝过头,自然无碍……

  张节带着梁楫给他们在军寨里划定了宿营地,这才恭恭敬敬的抱拳向梁楫行礼道:“归仁铺若非梁兄奋勇冲阵分散敌军,张节早就战死沙场了,援手之德张节不敢忘怀。”

  梁楫慌忙扶住张节道:“你我共同作战,今天我救你,明天你救我的,这种事那里说的清楚,张兄要是还记着这件事,那就小家子气了,不当我梁楫为一起厮杀的兄弟……”

  张玉捧着一坛子酒进了狄青的帅帐,将武胜军前锋营到来的情形给狄青讲述了一遍,自己从怀里掏出一枚精美的带着链子的银币扔进酒坛子,说完话之后才取出来,见银币依旧灿烂如新,这才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打算和狄青一起喝一点。

  狄青拿手在地图上比划两下说:“还不错,武胜军前锋营是按照一日百里行军的,他们的步卒应该在三天后抵达军寨,行军速度不错,这一点上没什么好说的,前些天大营里说人家畏敌怯战的说法可以休矣。”

  张玉给狄青倒了一碗酒之后笑着说:“卑职其实一直很纳闷,我和仲容都认为武胜军不会前来西平州作战,为何唯独您一直坚持认为他们会来?

  武胜军此次出战走的并非枢密院一途,而是借助了皇后娘娘的门路,这样的军队基本上是来拿战功混日子的,狄公为何对他们高看一眼?”

  狄青一口喝干碗里的酒沉声道:“你觉得武胜军抢了我们的战功?”

  张玉摇头道:“那倒没有,战场上看得分明,他们虽然有取巧之嫌,但是军功却是一刀一枪挣回来的,也没有侵占弟兄们的军功。

  温泉关前尸积如山,恶臭迎风三十余里不绝,那个地方几乎已经成为了鬼蜮,武胜军的杀心之重可见一斑,如今我们在这里与其说是对阵侬智高,不如说是在对阵交趾,大理国,卑职担心一旦武胜军杀的性起,会让这里的局面无法收拾。”

  “收拾?”狄青抬起头瞅了一眼张玉,又干了一碗酒之后撂下酒碗道:“说说看,你觉得这里的战事我们该如何收拾!”

  被狄青瞅了一眼的张玉,就像是挨了一鞭子,连忙请罪道:“卑职孟浪,妄言国事请枢密使恕罪!”

  狄青又喝了一碗酒之后就拿酒碗扣住酒坛子敲着桌子道:“想要击败侬智高,我们就要连交趾,大理国一起击败才成。

  从战事角度看这样最划算,侬智高这个毒瘤是一定要清除的,如果同时能给交趾和大理国以重创,至少可以保证南边二十年无战事。

  如今西面的西夏,正在休养生息疗伤,东面的辽国因为和西夏在黑山一战彻底暴露自己虚弱的本来面目后,也进入了休整内政的阶段,这是大宋对南方用兵的最好时间。

  张玉,此次作战,我们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削弱交趾和大理国,既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也必须把他们打疼,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地让交趾和大理国流血,这样的轻重很难拿捏,你记住了,作战的时候不要考虑政事,云峥过来就是我们的伙伴,不得轻慢!”

  张玉垂头丧气的从狄青营帐里出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作为狄青多年的部属,他太清楚自己这位上司如今的处境了。

  自从十一年前狄青带着自己等一般将校进京陛见的时候,正好遇到东华门放榜,唱名,有人就非常的羡慕这些金榜提名者,狄青鼓励朋友并自勉大家努力,一样也可以成为好男儿。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就成了焦晃的催命鬼,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就要被韩琦当做草芥一般的就给斩杀掉了,狄帅上前求情,却被人家以一句“: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为好男人,他算什么好男儿?”

  张玉至今还记得焦晃的人头悬挂在辕门外,大帅痛哭流涕的模样……

  不知不觉,张玉转悠到了武胜军营地,见这里一片繁忙,最可气的是这些人竟然在军寨里又修建了一道寨墙,生生的将自己和其余的西军分割开来,变成泾渭分明的两个营地。

  “士子为骨,猛士为肉”这八个字闪电般的窜进了张玉的脑袋,此时再看武胜军的时候,他就觉得面前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再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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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大不同


  梁楫按照云峥的命令行事,虽然说在军寨里重修一个寨子有点不地道,但是将主一力要求,他就不折不扣的执行。

  孙大志跟着梁楫一起过来,他的作用其实就是约束武胜军在将主还没到来的时候,尽量留在军营里,承奉郎的职衔在军营里很值钱,多少能让西军给几分薄面。

  原以为武胜军来到西军的军营会受到冷遇,谁zhidao事实和想象有出入,除了狄青没来军营看过之外,其余的将领都到武胜军营地走了一遭。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这里面就数马金虎来的勤快。

  杨文广是被马金虎硬拉来的,开始还不愿意,但是走进武胜军营地之后就大吃一惊,武胜军的营地和外面脏乎乎,乱糟糟的西军营地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干净!说不上一尘不染,至少在这里看不到随地的便溺和杂物,不说粮包这些东西被码的整整齐齐,就连大车都给摆成了一条线。

  至于军帐就更加整齐了,明显的六花阵宿营方式,如果从高处看,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骑兵营最重要的马厩里,见不到多少马粪,所有的战马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的低头吃草料,旁边还有一个木槽里有清水流淌。

  杨文广拿手撩了一下木槽里的清水尝了一口,这和自己喝的水不像是一回事,没有那种明显的碱土味道。

  骑兵和战马喝一个槽子里的水没人会在意,杨文广的行为也没有招来什么嘲笑。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武胜军营地里的水比自己喝的水要好许多。

  沿着水槽走到马厩外面,他发现两个军卒正在轮换着挤压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一个通到地下的铁管子,只要挤压一下铁管子上一截三尺长的手柄,就有清水哗哗的从管子里流出来,顺着一个木槽流到一个巨大的池子里,被太阳晒一下之后才会流进对面的一个木槽子进入马厩,还有不少腰里缠着白麻布的老兵从池子里舀水,不远的地方就是摆着一大排奇怪的炉子,上面架着好多的大铜壶。铜壶嘴里往外冒着白气。不时地有军卒过来往自己的水壶里灌水,眼尖的杨文广发现这些人手里拿的也是铜壶,就是小一些罢了。

  营帐的左前方挂着无数白色的白纱条,正在被太阳曝晒。一些奇怪的兵卒正在一个巨大的带盖子的大锅里煮纱布。煮好之后就往竹竿上晾晒……

  马金虎捅捅看得入神的杨文广道:“别看了。这一点咱们没法和人家比,那些纱布是用来裹伤的,听说用了煮过的纱布裹伤伤口不容易溃烂。我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武胜军产的伤药和这种纱布,你别说效果非常好,咱们营里的伤亡小于别的营就是这个缘故。”

  孙大志笑吟吟的迎过来道:“杨将军,马将军既然来了。何不去营帐休憩片刻,这几日侬贼并未搦战,晚辈正好向两位将军讨教一些和侬贼作战的窍门。”

  杨文广面无表情的道:“那里有什么窍门,不过是看看谁更不要命而已。”

  马金虎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笑着说:“这些天弟兄们损伤严重,后勤营里的伤患人满为患,不知承奉郎能否援手救治一下受伤的兄弟,有些受了重伤的将士性命危在旦夕,还请给老哥哥一点颜面,让那些兄弟好歹能活着会环州。”

  孙大志笑道:“本该如此,武胜军后勤营之所以乘坐大车随前锋营一起过来,就是为了救治受伤的兄弟们,梁将军已经向狄帅禀告过了,今日午时就开始接收受伤的兄弟,他们正在做准备,马将军尽管放心,武胜军作战比不过西军,但是在后勤一道上,不是晚辈自夸。比我武胜军强的军队并不多见。”

  马金虎大笑道:“不是没几个,是根本就没有!承奉郎如此说,俺就放心了,这就给受伤的弟兄转移过来,占个好位置,这就去。”

  说完话朝孙大志拱拱手,就拖着杨文广快速的离去。

  “金虎,你发现了没有,武胜军到处都透着一股子邪气,我说不上来,总之很怪,不但人怪,连战马都怪,那些战马把脑袋探进料兜吃起东西来眼睛都在冒绿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杨文广出了武胜军营地就立刻对马金虎说。

  马金虎无奈的摇着头对杨文广道:“哪里怪了?马吃个草料你都觉得奇怪,这让我不zhidao说你什么好,无非就是干净了一些而已,云峥这个人有洁癖,见不得脏东西,人家干净一点有什么不好,读书人么,和我们这样的兵将不一样!多点怪癖没什么好奇怪的。

  先把伤兵清洗干净了送过去,头上长虱子的人家不会接收的……”

  杨文广走着,走着,猛地停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金虎道:“我明白了,这是他故意营造的一种氛围,就是要和我们区分开来……

  我杨家世代簪缨,家祖,家父皆为国捐躯,我就不明白了,世人为何要如此轻贱我等,现在连新军都出现了,现在看起来效果很好,武胜军的勇猛不下于我等,却更加的便于驾驭,难道说将来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那些文臣连我们最后的荣耀都要拿走不成?”

  马金虎不明白杨文广现在的伤感是从哪里来的,抓抓头发道:“你和我不同,你也是从小就读过书的,既然觉得人家的那一套bucuo,就去学啊!”

  杨文广脸色一暗道:“那是人家的不传之秘……”

  不等他说完,马金虎就摇着手说:“没那回事,俺家经略相公以前也觉得不好学人家的不传之秘,就派了我去试探性的打听一下,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管我装傻问什么,人家都是有问必答,还把话说的非常透彻,我们环州就在跟人家学,打仗的本事千变万化,我家经略相公不输于人,这一套整体治军的本事我家相公却在安心的学,云峥为此还亲自编篡了一本书叫做什么《标准军士管理条例》,印了好多,经略相公好像给我也给了一本,如果没出错,应该就在我的包袱里,临出门的时候婆娘好像把那本书装进去了。”

  不等马金虎絮絮叨叨的说完,杨文广就窜出去了,看着杨文广的背影马金虎大笑着说:“拿书就好,千万莫要动我的私房银子!”

  张玉暴怒之极,武胜军答应接收伤兵,却要求这些伤兵身上绝对不能有什么寄生虫,说白了就是跳蚤和虱子,眼看着那些伤兵被石灰水折腾的惨叫连天大吼一声:“住手!”就急匆匆的冲了过去,对一个戴着厚厚一层白沙的军士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军卒好像并不畏惧上官,隔着白纱瓮声瓮气的道:“除虫,杀菌!这样的痛苦他必须忍受,这谁都不怪,就怪他平日里不干净。

  俺家将主有令,南方湿热,很容易产生瘟疫,所有伤兵进营之前都必须彻底的除虫,灭菌,而后方才准许接收,将军如果认为我们是在虐待将士就大错特错了。”

  张玉把牙齿咬的咯吱吱的道:“难道狄帅受伤,也要遵循这一套不成?”

  那个戴着白纱的军卒道:“确实如此,我家将主如果受伤,也必须经过消毒这一关,至于除虫就不必了,我家将主身上不keneng有虫子!

  将军,您莫要再阻拦卑职了,这位弟兄腹部受创严重,等一会还要拿药水清洗他的肠子,如果不清理干净,他的肚子就算长好了,里面也会烂掉……”

  张玉听得面如白纸,至于那个正在叫喊的伤兵,听到武胜军军卒的话之后咯喽一声就被活活的吓的昏过去了。

  张玉左顾右盼很想找一个坚实的理论来支持自己,在这里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见,那个军卒应该不是普通的军卒,应该是医官,在军营里地位很高,这种人没人愿意得罪,尤其是在军阵上,连张玉这样的高级将领也不愿意轻易地得罪。

  张玉忽然发现一个不同之处,自己的部下需要把全身扒得精光,把脑袋泡进石灰水里,而环州的那些人好像不用,他们只是被一些军卒拿棉球将浑身擦拭一遍就进了伤兵营。

  急急地走过去之后,发现马金虎正在一脸认真的一个个的检查自己部下的脑袋,像是在捉虱子,不时地从队伍里弄出来几个人,让抬着伤兵过来的人继续帮伤兵清理身上的虫子。

  马金虎见张玉走过来了,嘿嘿一笑道:“人家规矩大,咱们还是遵守为妙,不过那个军卒可没说错,进营的检查这道关口谁都要过。

  您不zhidao了吧?以前想进入人家军营的大批人员,必须在军营外面待够十五天才能按照今天的规矩进军营,人家现在没要求我们在外面待十五天,已经很优待了。”

  张玉郁闷的道:“这又是为何?”

  马金虎哈哈一笑道:“听说叫什么防疫,就是预防瘟疫的意思。”说着话指指那些脸上戴着白纱的怪人又对张玉说:“您别以为他们是在糟践我们,这确实是规矩,您zhidao那些军卒在拿什么给将士们擦身体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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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权谋家


  张玉这才拿鼻子嗅嗅,他竟然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刚才胸中满是怒火没有注意到,于是奇怪的说:“难道是酒?”

  马金虎神秘的点点头道:“差不多,我们前天喝的那种酒知道吧?那种酒其实就是人家制造擦身子的那种酒剩下的残渣。人家棉球上沾的那东西叫做酒精。

  说不上价比黄金,反正比银子便宜不了多少,环州购买了十桶,我家经略相公心疼的快要抽过去了,特意下过命令,只能给重伤的将士使用,轻伤的兄弟一律用柳枝水!”

  “嘶!”张玉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那天喝的那种酒已经是自己喝过的酒里面绝对算得上上品的好酒,结果那种酒连擦拭身子都不够格,他只知道一点,名叫什么“精”的东西绝对不会便宜到那里去。

  作为副将,自然要把这些事情一一的禀告给狄青知道,刚刚从外面巡视回来的狄青解下头盔听张玉说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很快就笑道:“还真是一支银子堆出来的军队,仲舟,你现在难道还不明白云峥为何来到广南吗?老夫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彻底的明白了。”

  张玉想了一阵还是没有半点的头绪,拱手道:“请狄帅明示!”

  狄青大笑道:“人家千里为官只为财,武胜军千里作战也是为了钱!一支万人规模的大军,要做到衣食无缺已经很难,还要装备全大宋最好的武器装备,还要配备众多的战马!嘿嘿,这支军队就是一头喂不饱的吞金兽!

  不管多么好的武器,也不能掩盖武胜军是一支厢军的事实,这样的军队只能用金钱去催动,所以现在的武胜军才会锐不可当,能让上万人忘命作战,克服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只能是大量的金钱,这些金钱的数目必须多到让武胜军的厢军们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一群人,只要配上足够严厉的军法,足够公正的分配,再加上一个不太傻,不太怕死的将军,最后依靠精良的武器,他们的确能创造出足够的奇迹来。

  不过,这样的军队注定了只能是昙花一现,所以,所以云峥才会在武胜军刚刚成立就开始大规模的剿匪,将蜀中的盗匪全部清剿干净,他在用盗匪的钱粮来养活他的武胜军,也就是传说中的以战养战!

  蜀中盗匪已经清剿一空,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率兵南下征剿侬智高,并且每战争先!而且他们表现出的战力并不比强大的西军差多少。

  如今,武胜军俩战都是大胜!军心高涨,如今他们的战力已经攀升到了最强,正是得用的时候,武胜军根本就是是为一场战争而生的军队!”

  张玉自认不傻,可是狄青的一番话还是让他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狄帅为何说武胜军是为一场战争而生的军队。

  狄青见张玉一头雾水的样子,叹口气补充道:“人心是没有止境的,假如说武胜军成军的时候,一百文钱就能满足将士们的胃口,那么到了他们剿灭蜀中盗匪的时候就需要两百文,等到他们千里迢迢赶到广南的时候,至少需要四百文才能让部属安心,经过两次大战之后,哼哼哼,要是没有一贯钱,云峥休想能够控制自己的大军。

  以此类推下去,总有一天云峥的大军会被他部下的贪婪胃口给活活撑死,一旦云峥不能拿出更多的财货的时候,武胜军就到了星散之时。”

  说到这里,狄青长叹一口气道:“老夫以为我大宋又能出现一枚将星,可以保护我大宋子民不受外敌侵扰,如今看来,大宋诞生的不是一颗将星,而是一个恐怖的权谋家。

  哈哈哈!人家利用一支残破的军队给自己捞足好处之后就会眼看着这支军队星散崩离,这样一来好处多多,朝野上下都会认为他是自解兵权,遵循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旧例,陛下一定会按照旧例安置于他,和石家,曹家,这些将门并列。

  他本身就是名士,学问听说在蜀中数一数二,老师故旧遍布朝廷,又交好文官,闲暇之时锁厅考试,东华门唱名何足道哉,哈哈哈,他不但会成为老夫口中的好汉,也会成为韩琦口中的好汉……好算计啊!只是,又有谁为大宋的边疆黎民考虑过?”

  狄青拿过前日张玉拿来的酒坛子,摇晃两下见里面还有酒,就端起坛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残酒全部喝完,就挥手让惊诧的如同泥雕木塑一样的张玉下去,自己和衣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张玉走出营帐,远远地看着惨叫连天的武胜军营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以前总认为自己乃是一个聪明人,总觉得像狄帅这样的人未免古板一些,不知道进退之术,看不透人情世故只知道一味的行军打仗。

  今日一席话才让张玉清醒的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货,狄帅能看透云峥的部属,就说明这样的法子狄帅也能想出来,武胜军那样的军队狄帅也能培育出来。

  这样高规格的战斗,不知道朝野里的那些大员知不知道,应该不会知道吧?毕竟那些人不是纯粹的将军,他们不可能看透这种纯粹的属于武将的驭下之道。这么说,云峥的阴谋,或者说是阳谋,已经成功了足足九成,只要彻底的击溃侬智高,张玉能想得到云峥会是如何骄傲的拿着金鞭敲着马镫,高奏着凯哥在东华门献捷。

  东京汴梁城的男女老少一定会挤在大街边上欢迎王师凯旋,那些美丽的青楼大家,会边歌边舞衔着金杯将美酒敬献在云峥的马前,无数的花国会将云峥彻底的淹没……一个俊美的传奇的少年英雄诞生了,并且将富贵一生……

  张玉绞尽脑汁的在考虑云峥这样做到底对大宋有什么坏处,结果想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对大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因为有了一支强军,大宋轻易地就扑灭了南方的匪患,国家得到了保护,云峥手下的军士也一定会得到大量的钱财和丰厚的赏赐,而后卸甲归田,人人满意。

  至于云峥得到一些荣耀好像也是理所当然,他所有的功绩都是实实在在的战功,不论是官家还是御史,绝对挑不出他半点的不是来。

  这就是一个妖孽!一宿没睡觉的张玉咬牙切齿的说道。

  云峥带着大军走进军寨的时候,张玉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直到云峥向他第二次行礼的时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连忙肃手邀请云峥去大帅的帐幕谈话,因为云峥不属于狄帅管辖,乃是客军,所以该有的礼仪不能差。

  云峥到来的时候,侬智高正在进攻峡口高地,杨文广,马金虎,梁楫,张节全部出战,依靠自己有弩弓的优势,不断地消耗侬智高大军的实力这是早就计算好的,有这四位将军出战,狄青实在没有必要去前线视察,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狄青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远道而来的云峥,这让云峥有些受宠若惊,没听说狄青也会这一套,难道他不该是一位只知道打仗的铁血军人吗?

  今日的狄青和蔼可亲,完全没了军阵上的冷峻,额头的金印在喝了酒之后就变得通红,见云峥不停地盯着他的额头看,就特意把头发撩起来让云峥看个仔细,见云峥抱拳打算告罪,笑着摇摇手道:“无妨,这是老夫的荣耀,当年的罪囚,一跃成为枢密副使位极人臣,此生无憾矣!”

  云峥正色道:“金印固然是大帅的荣耀,然而英雄受辱于奴隶人之手乃是大宋的耻辱,是国朝的耻辱,必定会被后世子孙耻笑千年!”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俗话说学成文武艺买与帝王家,老夫买了一个好价钱,不知云都监欲作价几何?”狄青停下酒杯笑眯眯的看着云峥,但是眼睛却亮的吓人。

  永平寨本就修筑在山谷口,原是广源州的进出大宋的前哨,被狄青夺了之后就变成大宋进入广源州的前哨,和交趾平分弥陀峡谷要道,所以侬智高这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永平寨攻下来。

  狄青问话的时候,外面战事尤酣,一阵密集的火药弹爆炸声传来将云峥从惊疑不定中惊醒,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笑着说:“梁楫到底还是经验不足,这时候不该动用火药弹的,这样容易把侬智高打跑,会坏了枢密使的计策。”

  狄青见云峥顾左右而言他,也不逼问,笑着邀请云峥吃蒸好的大雁,还说这是自己昨日特意打来的,让云峥多吃一些。

  见云峥夹了一截大雁的脖子吃的津津有味的,笑着说:“你是一个会吃的,老夫出身草莽,以前吃鸡鸭鹅,这些禽兽的时候,总是最喜欢吃肉质肥美的地方。

  后来富贵了,参加的酒宴多了,才晓得禽兽最好吃的地方就是脖子,只有乡下人才喜欢吃胸脯上的厚肉,你说起来也是出身贫寒,却是天生的富贵命,从吃饭就可见一斑。”

  云峥脑海里警铃大作,狄青绝对是话里有话,每一句话都似乎有所指,他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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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相对论


  云峥在想,从什么时候人开始不好好说话开始变得拐弯抹角起来了,明明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故作高深的绕上百十个圈子才让你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做很不利于交流,这是一种逆反,一种倒退,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显摆自己智商优越的产物,最喜欢远古时期男人看上女人一棒子敲晕之后直接拖回洞里的爽利。

  “此地无人,枢密使要说什么就请明说,卑职无不遵从!”云峥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看着狄青慢慢的说。

  狄青从自己面前的菜碗里夹了一块蒸鱼,这才坐直身子看着云峥的眼睛问道:“武胜军的战力还能保持多久?或者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武胜军?”

  云峥皱着眉头道:“武胜军只是为少年军争取时间的产物,自然需要存留的时间越长越好,如果能把它的价值压榨干净,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不过就目前而言,武胜军的存留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朝堂上的兖兖诸公,我以为,最好的在大宋还能支持的时候崩溃,太平盛世人们总会习惯性的忘记远方的危难,一旦大难临头,那些人就会回忆起大宋还有过一支强军,说不定就会后悔自己亲手毁了一支强军,以后当少年军崛起之后,他们在下手的时候多少会有一点顾忌。”

  狄青既然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安排,这时候再说谎话就显得格外的不尊重人,尤其是狄青,云峥总想给这位统帅留下一个磊落君子的印象。

  抬头看狄青的时候才发现他一脸的惊愕,云峥不由得想,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狄青的表情在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拿起公筷殷勤的给云峥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最肥嫩的肉笑着说:“说说,说说少年军,你是怎么想的?”

  既然自己已经把组建少年军的想法说出去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隐瞒,云峥沉吟一下道:“武胜军根基坏了,不论我如何训练,这支军队注定成不了大器。”

  狄青点头道:“说起挑选士卒,真是门学问。历朝历代,方法人人都会,巧妙各自不同。战国时的标准是力气大,能跑。

  吴起在魏国选武卒的标准咱们大宋是望尘莫及的,参加考选的人穿三层甲,挎着能开十二石的硬弩,背着装有五十支箭的箭囊,扛着戈,头戴盔,腰佩剑,带三天的干粮,在半天之内急行军走完百里路。这样的要求已经没有那一支军队能够做到了。!

  李唐是轻骑兵的天下,招兵标准自然是善骑射,卫戍长安的军队号称“飞骑”、“百骑”、“千骑”、“万骑”,选的是士卒中的骁勇善骑射者。

  到了咱们大宋,北方割据,马源没有了,只有猛操步兵,于是招兵的主要体格标准变成了身长体壮。太祖当年亲自挑了批长壮的军士充作“兵样”,分送各地用作招募的样板兵。

  不知道吧,老夫就是兵样出身,后来嫌“兵样”太麻烦,改用一根木杖,叫“等长杖”,按身长尺寸招兵,长壮的当禁军,短弱的当厢军,到了先帝时期,从军者人数甚少,于是就从罪囚中招募,甚至将遭受了天灾的流民招募为军队,如此一来,军队还谈什么勇力!

  武胜军就是这样一支由罪囚,流民组成的军队,如果刚刚成军,以你的智慧还有办法将他们训练过来,成为强军,因为那个时候组成这支军队的那些人,不管是暴戾也好,懦弱也罢,还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气质。

  只可惜武胜军已经成军近三十年,多年的厢军生涯,已经把这些人变成了一根根的木头,无仁义之心,无廉耻之感,一心只为吃饱肚子此生别无他求。

  这样的军队哪来的战斗力,只要给钱,能吃饱肚子要他们造反都成啊!老夫当年苦心孤诣的想要整理重整厢军,只可惜,无论老夫如何操练,依旧不能成军,在潭州老夫为团练的时候,曾经用严刑酷法来操演军卒,想要改变厢军,谁知道,那些兵卒宁愿自残,也不愿意上阵作战,一营之兵自断脚趾者多达六十余人……”

  狄青说到这里的时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云峥拿起酒壶帮狄青满上之后小声说:“怪不得您能够一眼看穿武胜军的本质。”

  “老夫宁愿自己看不穿,如此还能从武胜军身上看到希望,看到解决大宋一百余万厢军的解决之道,哪怕自己骗自己都比现在做一个明白人来的轻松。

  云峥,你是一个智者,读书读得比老夫多,你来告诉我,你真的能把一支厢军变成无畏的猛士么,当然,在不用海量银钱的情况下。”

  云峥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到武胜军的时候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由得再次打了一个冷颤,苦笑道:“不能!”

  这两个字好像并没有让狄青失望,他点点头道:“老夫也不能!说说你的少年军吧,难道你真的打算从士子中间招募军士不成?这可比你把厢军训练成无敌猛士更加的艰难啊。”

  云峥笑道:“军中有几个士子已经不错了,谁敢存着这样的念头,狄帅,我虽然没有办法现在的厢军变成猛士,却有办法把他们的孩子变成真正的猛士!您也说过,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一代人聚敛钱财,一代人雄起,这是必然的。

  这件事我已经在做了,武胜军最重要的地方不在都江堰,而是在环州武胜堡,那里是武胜军妇孺居住的地方,武胜军的军侯姜哲就在专门负责调教那些孩子,他们不但要学习武技,还要学习认字,,最重要的是还要培养他们的荣誉感,和必胜的决心。

  您刚才说前人选军以及大宋选军的法子,他们都太偏颇了,只注意一个人的体魄,却丝毫不注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那样的军队怎能做到战无不胜?

  相比搏命厮杀,武胜军更注意武器的发展和研究,那种火药弹,也就是您口中的震天雷迟早会成为战场上的王者,一旦武器变得更加先进,对将士的身体要求就会下降,这样方便我招募更多的人,杀敌于百丈之外,才是行军打仗的最高要义。而不是单纯的厮杀。”

  狄青不由得笑道:“你打算改变千万年以来的作战模样,打算开一代之先河?你刚才说训练武胜军子弟这一条确实出乎老夫预料之外,但是杀敌于百丈之外难了点!”

  云峥端起酒杯敬了狄青一杯后笑着说:“几千年年前,我们把文字刻在龟甲上,后来铸造在青铜器上,写在绢帛上,到了汉代才写在纸上,这说明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摸索中前进的,您已经看到了震天雷的威力了,怎么就怀疑起杀敌于百丈之外的话了?

  八牛弩是目前最强大的投掷武器,它已经能够把弩枪投掷到七百步之外,只要我手里的八牛弩数量多一些,用弩枪装载火药弹,您还以为我不能杀敌于百丈之外吗?”

  狄青嘿然一声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何为八牛弩么?那东西想要拉开,没有三十个人休想,总算后来用了绞盘,也需要八人操作,那东西笨重之极,你打算如何移动,莫非只用来守城?不可取啊。”

  云峥大笑道:“您都说了这东西以前需要三十名军卒才能拉开,后来用了绞盘就减少了二十二个人,您敢肯定武胜军的八牛弩也需要八个人?绞盘的出现把人数减到了八人,您就不想想棘轮的出现又能减少几个人?

  您说八牛弩搬运不易,我们只需要给八牛弩加上两只轮子,一匹骡子就能轻易的拖着三架八牛弩跑来跑去的,有什么搬运不易的,您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想到给八牛弩装上俩轮子?”

  狄青刚刚含到嘴里的一口酒立刻就喷了出来,立刻拉着云峥的袖子道:“曾公亮说你拿火药将蜀中乘烟观的大殿给炸没了,老夫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你是拿八牛弩炸的!”

  云峥得意的道:“用什么八牛弩啊,把火药塞进三清的肚子……老天才知道乘烟观是怎么毁掉的,那是遭了天罚!”

  能把一代名将惊诧的把酒喷出来,云峥心情极好,猛不防这家伙提起乘烟观的旧事,差一点就不打自招了。

  狄青哈哈笑道:“那就是把火药塞进三清雕像的肚子里点着炸掉的,老夫已经知晓了,这种杀人害命的事情以后少干,干了之后也要死不承认,要不然就和老夫一样在脸上烫金印的下场,嘿嘿,身为武将,心不黑,手不辣做什么武将,炸了就炸了,算得什么事。”

  云峥的嘴角微微的在抽动,大宋朝廷的老家伙们没一个好的,一个个都是人精,今后还是闭上嘴巴装高深莫测比较好。

  狄青停下笑声对云峥道:“明**武胜军出战,让老夫看看你杀敌于百丈之外的本事,西军也少折损两个精锐。”

  云峥没好气的道:“现在还没有杀敌于百丈之外的本事,不过防守的时候不死人这一点还能勉强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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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打过才知道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外面月明星稀,军寨里灯火通明,寨墙上的军兵影影绰绰,在月光下反而显得很不〖真〗实,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云峥走出狄青帐幕的时候,忽然听见狄青小声的道:“走的稳当一些啊!”

  云峥点点头就扬长而去

  很久以前,云峥认为古代的臣子除了奸臣之外,就是忠臣,不管看戏,看历史,还是看连环画,亦或是听评书大都如此。

  等自己身处历史的漩涡的时候,却发现这样的认识非常的浅薄。狄青不是奸臣,绝对不是,他是一位抗击外族入侵的大英雄。

  那么,按照那时候的想法,狄青既然是忠臣,是英雄,那么和狄青作对的韩琦就一定是奸臣喽?但是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韩琦不但不是奸臣,反而是一位非常值得敬佩的豪杰。

  他在横山作战,同样奋不顾身,他在大名府做官也有青天的美誉,他唯一的毛病就是看不起武将,或者说他对武将有着极为深重的戒心。

  这其实不怪他,晚唐时期的节度使叛乱,导致强盛的大唐江山轰然倒塌,继而开始了〖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五代十国,无数的武将在这片大地上上演了无数的丑剧,阴谋,背叛,厮杀,薄情寡义,寡廉鲜耻,阴毒狠绝,这一幕才刚刚过去难免会矫枉过正

  云峥不是纯粹的宋人,所以想的更多的是未来,那些文臣不知道几十年后就会有非常凄惨的命运降临到这片土地上,那些文臣只会习惯性的从历史上找依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就目前看来,大宋的朝争还只是两派好人在争斗,至少还没有谁为了一己之私欲打算彻底的毁掉大宋,这也是云峥对这个王朝还存有一丝好感的原因。

  瞅着天上的明月,云峥脑子里忽然跳出陆轻盈的影子。月面上的那片阴影看起来就像是她抱着闺女正在看着自己。

  老婆孩子一出现之后,什么文武之争,什么武胜军的命运统统的都被他抛出脑海,贪婪的看着月亮。这个时候,闺女该学会爬了吧?

  蜀中也该变冷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云峥都会在家里做火锅吃,没有辣椒,其实那就不叫火锅,只是一大锅炖菜而已,想起陆轻盈团的丸子,云峥就止不住想笑,才开始笑。鼻子一酸竟然有眼泪流下来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云峥基本上就没哭过,哪怕在忍受高昙晟施加给自己的酷刑的时候也只是流汗,没有流泪,甚至脸上还有笑意,自从有了孩子。云峥发现自己的心肠似乎软了很多。

  猴子和憨牛不明白将主为何在大半夜的想吃火锅,不过那个黑陶的锅子军中也有,赶紧帮着找出来,又去厨子那里找豆腐和肉

  最终把火锅做出来了,闻着香气四溢的火锅,云峥却低着头回军帐睡觉了。

  猴子往嘴里放了一大块滚烫的豆腐,嘻嘻哈哈的吃下去之后问憨牛:“老爷怎么了?锅子做好了为什么又不吃了?”

  憨牛瓮声瓮气的道:“我哪里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就是老爷了。”

  说话的时候苏洵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拍拍猴子的后脑勺让他腾出一个空位来,拿了一双筷子也跟着捞菜吃,他有一个不错的紫金酒壶,一边吃菜。一面喝酒,兴致很好。

  见猴子和憨牛瞅着自己,烦躁的摇摇手道:“别问老夫,老夫也不知晓,总归不过是伤春悲秋而已。长夜漫漫,不如我们行个酒令如何?”

  猴子和憨牛谁也不接话,低着头猛吃,苏洵自嘲的笑了一下,骂一声“憨货”就加入了吃饭的队伍,他能感受到云峥的失意和落寞,不过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天亮的时候武胜军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将主昨晚就把今天要出战的消息告诉了每一个人,这也是武胜军的规矩,该打的仗从不隐瞒,事先有了准备这让整支军队提高了警惕,能少死一个人就少死一个。

  行军到峡谷口,那里已是臭气熏天,虽然宋军已经最大限度的将阵前的尸体焚烧掉了,但是那股子尸体的臭味,似乎已经和这片大地混为一体,无法驱除。

  马金虎和杨文广疲惫的从前面走下来,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身上的斑斑血迹足矣说明从昨天到今日那场战斗的惨烈。

  杨文广还是那样的高傲,昂着头从云峥身边走过,马金虎拿带血的拳头在云峥的胸口轻轻地捶了一下,就走了下去。

  梁楫那身黑色的铠甲也沾满了血污,左肩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这该是大刀砍出来的,如果不是武胜军的铠甲比较坚固的话,他的这条胳膊就会被砍下来。

  “将主小心,侬智高手下有几个悍将,武艺高强,属下出击的时候如果没有火药弹就差点回不来了。”

  “下去休整吧,这里交给我们好了。”云峥拍拍梁楫的肩膀就走上来那个高坡,峡谷的深处还有侬智高的军卒没有退下,远远地看着宋军这里更换军号和旗帜。

  笑林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里的臭气道:“咱们怎么做?继续和他们消耗?从大理国传来的消息不太好,特磨寨酋长侬夏诚,结洞酋长黄守陵已经和侬智高结成盟友,现在的侬智高战力之强尤胜归仁铺,从狄帅那里拿来的文书更说明,大理国和交趾国都在支持侬智高,一个供应粮秣,一个供应甲器,不太好打啊。”

  云峥笑道:“我们必须进入广源州,进入交趾,才能有收获,留在这里谁给我们开军饷,留在这里和他们打消耗战,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对我们武胜军没有半点的好处。我们的命运就是不断地进攻,不断地胜利,不断地劫掠,才能生存下去,这样的拉锯战对我们来说其实才最残酷的,只有把我们放在险地,才能众志成城,你没有发现吗?现在的大军已经懈怠了好多。”

  笑林呵呵笑道:“我们就是过河的卒子只能勇往直前啊。”

  笑林的话音未落,就听山谷里响起了号角声,一大群僚人呐喊着从山谷里冲出来,再一次向宋军阵地冲杀过来。

  周同早就准备好了弩阵,测距箭已经一一的飞出,吴杰指挥的投石车也已经大致校正过自己的攻击范围,和其他宋军守卫峡谷口不同,站在一线防备撩人突袭的彭九只带着五百人站在那里,稀稀落落的,看着非常的单薄。

  广南的军队不行,但是人家每年领到的武械和其他军队别无二致,大部分都储存在广州,狄青南下的时候,余靖等人早就将军械带到了汇合点,所以云峥没必要帮他们节省弩箭,这东西狄青大营里多得是,可是很奇怪,他们有弩箭,却没有多少弩弓,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狄青就站在后面的高坡上,打算从头看一遍武胜军是如何作战的,他对云峥说的杀敌于百丈之外很感兴趣。

  等到弩箭从后面的军阵里飞起来的时候,狄青就已经没有多少看打仗的兴致了,如果不是想看看震天雷的真正威力,他早就走了,武胜军打仗不外乎就是拿弩箭射击而已。

  僚人也并非傻子,侬智高和武胜军交战过,如何会想不出预防这种弩箭的法子,南方从不缺少竹子,这种轻便而坚固的材料是制作盾牌最好的东西,几乎可以和藤牌相媲美。

  在弩箭刚刚飞起来的时候,那些人就很自然的举起了盾牌,所有的人都缩在一起用盾牌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并且还能缓缓地冒着箭雨往前走。

  看到眼前这一幕,吴杰笑了一下,就下令将火药罐子上的引线去掉,百十个黑乎乎的罐子砸在巨大的盾牌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火药洒的到处都是。

  一轮火药播撒完毕后,紧接着就是百十个冒着火星的火药弹飞了出去,在火药弹爆炸的同时,一股黑烟从那片盾牌上腾空而起,黑色的火药粉末并未被盾牌挡下来,也落在那些僚人的头发上,衣衫上,以及脚下。

  他们不明白自己的衣服,头发,以及脚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火焰,这些火焰来的迅猛去的也迅速,等到火药弹将盾牌炸成漫天碎竹屑时,那些火焰也消失了,只有零星的火苗,在破碎的盾牌上燃烧,战场中间站着一群像鬼一样的黑漆漆的人,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迅猛而炽烈的火药烧焦了。

  一个僚人惊讶地摸了一下自己焦黑的双手,立刻就惨叫着向后逃去,他只不过轻轻地触碰一下,结果手背上立刻就少了一大块皮肤,露出红艳艳的肌肉,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人的本能促使他立刻向后逃跑。

  一个人的惨叫似乎惊醒了别的僚人,于是,所有人都呼号着跌跌撞撞的向后逃遁。

  已经做好准备的云峥指指前面道:“进军吧,轮到我们反攻了,我总不太相信侬智高会这样愚蠢的和我们死磕,到山谷那头看看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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