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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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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2章 好大一个坑

  李严狐疑的打量着诸葛亮,不知道诸葛亮又在打什么主意。

  诸葛亮无奈的笑了笑:“这次大战其实谈不上什么主将,从东到西数千里,分为三路,联络不便,只能各自为战,直到会师洛阳之前,都谈不上统一指挥。”

  李严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已经想得很清楚。

  “东线有魏霸,中线有陆逊,西线是陛下所在,当然要有一个能力与威信都不弱于他们的人主持。”诸葛亮叹了一口气,指指李严,又指指自己:“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能够承担这个重任?”

  李严调侃道:“丞相谦虚了,丞相两次北伐,一次东征,我只有南阳一战,岂敢和丞相相提并论。”

  “如果只是关中的战事,我的确是当仁不让。”诸葛亮仿佛没听出李严语气中的讥讽,平静的说道:“不过,这次大战动用兵力逾十万,钱粮更是无数,若无人运筹帷幄,从中调度,我怕是难以支撑。可惜刘子初早逝,要不然,由他坐镇后方,我倒可以去前线的。正方,在这一点上,我自认比你强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李严闹了个大红脸。他尴尬的点点头:“算账的本事,平的确不如丞相。”

  诸葛亮轻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事情点到了这一步,他相信以李严的智商能够明白他的心意。他不是要让给李严,实在是脱不开身。从另一方面讲,他也暗示李严,你这个主将没什么好抢的,还有魏霸、陆逊两路大军呢。

  “正方,我军骑兵速度没什么优势,你不是向魏霸购买了马铠吗,什么时候能装备到位?”

  李严眼神一闪,顿时恍然大悟。诸葛亮不担任这个主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要坐镇中央,不肯放弃朝廷大权,另一方面是想利用他和魏霸的关系,尽快把马铠搞到手啊。这倒也是,诸葛亮和魏霸已经水火不容,如果诸葛亮统兵出征,魏霸肯定不会提供马铠。而李严则不同了,他和魏霸是联盟关系,不存在这个障碍。

  “这个嘛,我还要再和魏霸联系联系。”李严略带得意的说道:“不过,数量有限,只有五千套。”

  “陛下出征。北军自然要随行。”诸葛亮微微一笑:“你这五千套是给陛下的北军准备的,还是给你的亲卫骑准备的?”

  李严语噎,顿时沉下了脸,眼珠转了两转,却什么也没说。

  诸葛亮既是在威胁他,也是在提醒他。天子亲征,作为禁军的北军肯定要随行。说不定还要上阵厮杀。如果李严本人的部曲亲卫骑的装备比北军的装备还要好,那可就是僭越,有心人告一状,李严还真没办法解释。如果把五千套马铠装备了北军,那上阵的时候,李严能随便指挥北军吗?

  李严忽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个大麻烦。要解决这个大麻烦,他至少要分一部分马铠给北军,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多的实力就被削弱了。

  李严沉思片刻,向诸葛亮拱了拱手:“请丞相指点。”

  “再买五千吧。”诸葛亮道:“以关中赋税为抵押。”

  李严死死的盯着诸葛亮,咬牙切齿的笑道:“丞相,好心计。”

  诸葛亮抚着胡须,微微一笑,坦然受了。

  李严拂袖而去。这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可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如果可以,他非常愿意对诸葛亮饱以老拳,不仅仅是失礼这么简单。

  诸葛亮让他担任主将,其实只是给了他一个空头名义。没什么意义,可是诸葛亮却用这个名义给他挖了一个坑。天子亲征,随行北军会不会上阵还没决定,先要他用关中的赋税给北军装备五千套马铠。

  五千套马铠,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啊!这个闷亏让他郁闷得快要吐血了,他还能对诸葛亮有什么好脸色。不过,他也知道,他没什么选择,除非他主动放弃关中,那样的话,诸葛亮会求之不得。

  李严越想越恼火,骂了半夜,却又没有办法可想,只得扔着鼻子,咽下这口带了几颗牙的血水。他连夜给魏霸写信,希望他能再提供五千套马铠,并且在价钱上优惠一些,要不然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笔巨款的。

  ……

  魏霸离开了朱崖,来到了洞庭湖。

  魏风、魏武分别从襄阳、义阳赶往洞庭,时隔一年半,三兄弟又一次见面了。经过那一场惨烈的战事,魏风沉稳了不少,形容削瘦,胡须也变得粗硬了许多,隐隐的有了几分父亲魏延的模样。

  魏武也变得老成了许多,继承了魏延的爵位,他现在也是一方诸侯,自然而然的有了几分威势。

  “释服的诏书很快就要到,战事将起。”魏霸打量着魏风、魏武,沉声道:“不过,我这次请你们来洞庭,不是要你们一起上阵,而是告诉你们,不准你们上阵。”

  “什么?”魏风、魏武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什么?”

  “我答应过阿母,不能让你出事。”魏霸将手按在魏风肩膀上:“再者,这次出征,我只负责水师,要远赴辽东,暂时用不上骑兵。趁着这段时间,你向陈老将军好好修习骑战之术,等我解决了战马的供应问题,我会让你去担任我的骑将,到时候就不是几千,而是几万,十几万的问题。”

  魏风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子烈,你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就要承担起大宗应有的责任。儿子成年之前,你不准上战场。”

  魏武的剑眉扭曲了一阵,懊丧的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要这劳什子爵位了!”

  “放肆!”魏霸沉下脸,厉声喝道:“父亲的爵位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所就,岂容得你如此轻慢?回义阳去,闭门读书思过,一年内不准出大门一步。”

  魏武一愣,随即瞪起了眼睛。

  魏霸哼了一声,眼神缩了起来。魏武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的嘟囔道:“那么凶干什么,我听你的就是了。一年啊,啧啧啧,我惨了,我惨了。”

  魏风也不禁吓了一跳。

  魏霸缓和了口气,想了想道:“你放心好了,我会让阿母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和你同住,免得你无聊。另外,兄长,你有空也去看看他,顺便看着他,看他是不是老实。”

  “行。”魏风强忍着笑。

  “这个……闭门读书,我就认了啊。有一件事,你也得答应我。”

  “什么事?”

  “我那内兄张绍托人传过话来了,这次陛下御驾亲征,羽林郎也要随军出征。他只有千余骑,扔到几万大军里,连个影子都看不着。你不让我上阵立功,我就认了,他怎么办?你不把这件事解决好,我就是闭门不出,也没心情读书啊。”

  “没出息的。”魏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去告诉你那刁蛮夫人,这件事,我记在心上了。我会让李严关照他的。”

  “李严?”魏风有些意外:“你肯定主将会是李严?”

  “丞相倒是想去,可是他离得开么?”魏霸冷笑一声:“在他的眼里,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坐镇成都?”

  “这倒也是。”魏风和魏武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魏霸没有再说什么。他对于形势的判断当然不仅仅出于这一个理由,只是魏风、魏武都不是擅长权谋的人,他也没必要跟他们讲得太细。他随即又安排了一些家务,然后兄弟三人就在洞庭湖相聚了几日,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

  就在魏霸在洞庭湖兄弟团聚的时候,南海太守陈表迎来了一个久别的朋友。

  隐蕃头戴三梁进贤缁冠,身穿越布常服,脚上蹬着一双黑丝履,清秀儒雅,风度翩翩。他快步走了过来,老远的就拱手施礼,笑道:“蕃何德何能,怎敢有劳府君相迎。”

  陈表皮笑肉不笑:“以前有眼无珠,不识隐君真面目,今日既然知道了,岂能轻忽。隐君,你瞒得我好苦。”

  隐蕃微微一笑:“府君可是被蕃连累了?”

  陈表一愣,眼珠转了转,摇了摇头。隐蕃是在南海潜伏过一段时间,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这次隐蕃来访又是具了真名,主动表露了自己的隐秘身份,这份坦诚足以证明他没有恶意。否则,以隐蕃的能量,在南海掀得天翻地覆,恐怕他也未必能知道是谁在生事。

  “府君,我有南海的时候,的确收集了一些消息,不过这些消息都是用耳朵就能听得到,用眼睛就能看得到的消息,算不是机密。”隐蕃浅笑道:“这一次来,我却想对府君说一些耳朵听不到,眼睛也看不到的消息,不知府君可有兴趣?”

  陈表笑了起来,侧身将隐蕃让上大堂。他人在南海,对中原的情况了解有限,可是隐蕃是什么人,他非常清楚。作为魏霸身边负责机密事务的亲信,突然摆出车驾,赶到南海来见他,自然不是叙旧这么简单。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提醒隐蕃,他欠他一个人情罢了。

  入座之后,陈表拱手行礼:“敢闻高见。”

  “魏车骑对陈府君青眼有加,希望能与陈府君并肩作战。”隐蕃意味深长的笑道:“当年吴王为防车骑,派府君驻防南海。如今吴王称臣,府君总不会希望就此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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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3章 他山之玉

  洛阳,车骑将军府。

  夏侯霸背着手,在堂上来回踱着步。王默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地面,像是在研究地上的砖纹。对面坐着鲁王曹宇和城门校尉曹爽,桓范站在他们身旁,面色有些泛红。

  他们刚刚收到荆州传来的密报,蜀汉车骑将军魏霸离开了封地朱崖,来到了洞庭,与其兄魏风、其弟魏武见面。桓范分析,魏霸突然离开封地,又是在洞庭兄弟见面,恐怕不仅仅是家人团聚这么简单。按照常例,列候无诏不能轻易离开封地,否则就是违法。魏霸和诸葛亮争斗正急,在这个时候,他不会给诸葛亮送去把柄。

  他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得到诸葛亮默许的。再往深层次想,他和诸葛亮达成了某种协议,静极思动,又要有所动作了。

  恍惚间,彭城之战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这两年是难得的太平之年。虽说成都传出诏书,刘禅要御驾亲征,一统天下,诏书甚至还传到了洛阳一带,引起了不少骚乱,让曹睿好生担心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李严拖延时间,魏霸干脆没有去成都,刘禅御驾亲征的事也就慢慢没了消息。

  夏侯霸等人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可能就出在魏霸身上,魏霸不肯配合,这仗就打不起来。蜀汉内部矛盾重重,魏霸拥兵自重,已成尾大不掉之意,李严联合魏霸,与丞相诸葛亮斗得不亦乐乎,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他们不合。就很难行成合力,对曹魏造成真正的威胁。可是一旦他们三人妥协,达成一致,那曹魏就有些危险了。

  所以,曹魏的细作最关注的地方就是交州和荆州,魏霸一动,他们就把消息传回了洛阳。

  因为彭城之功,夏侯霸升任车骑将军,与鲁王曹宇一内一外,是宗室倚重的两员重将。再加上大将军司马懿。形成了一个互相制衡的结构。这两年,司马懿驻陈留、睢阳,负责东南战场,夏侯霸负责并州战场。曹宇则镇守京师。守护腹心。

  因为两人性格和战功的差异。夏侯霸已经超过曹宇,成为宗室当仁不让的第一重将。能到这个位置,不仅是因为他的战功超过曹宇。更因为他折节下交王昶,让曹睿看到了他刚强之外的局量。

  王默就是王昶的侄子。夏侯霸听王凌的劝告,回洛阳之后就去拜见王昶,不料王昶自恃身份,不愿意与夏侯霸这样的武人交往,让夏侯霸吃了闭门羹。在大家都以为夏侯霸会发飚的时候,夏侯霸一反常态,执礼甚恭,多次上门求见。王昶被他感动,虽然不愿意亲自入府,却把侄儿王默派到车骑将军府来做幕僚。

  王默的入幕,让很多人重新认识了夏侯霸。也正是因为如此,曹睿觉得夏侯霸虽然不够圆滑,却识大体,能免摧刚为柔,所以委以西线重任。

  魏霸重新出山,已经被搁置一年之久的作战计划又有重新启动的迹象,身为西线大将的夏侯霸当然最紧张。他立刻把曹宇、曹爽等人请来商量,当然了,桓范、王默这样的幕僚当然更是重中之重。

  桓范很主动,分析了当前的局势,提醒夏侯霸注意,蜀汉的主力虽然在西部,可是危险却在东部。关中有天子刘禅,有大将军李严,还可能有丞相诸葛亮,应该不会再让魏霸再从关中出师。那么魏霸会在哪里呢?从他的兵力优势来考虑,最大的可能是东线,或者是海上。

  彭城之战前,魏霸的战略意图就是先取辽东,解决战马来源问题,只是后来被彭城之战打断了节奏。现在他重新出征,很有可能重操故技。以魏霸的战力和他在水师上的优势,东线将承受很大的压力。

  因此,桓范建议夏侯霸上书天子,调整战略部署,以免东部有失。

  夏侯霸觉得有道理,他又询问王默,王默却人如其名,只是沉默,不肯说话,让夏侯霸莫名的有些恼火。他甚至怀疑王昶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认可他,派王默来,就是因为他是个锯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处静,你就一点意见也没有吗?”夏侯霸强按心中不快,沉声道。

  王默叹了一口气,清咳了一声:“大王,将军,成都的作战计划之所以拖延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恐怕还是内部不睦,这一点,我想你们都有同感吧?”

  曹宇、夏侯霸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夏侯霸松了一口气,王默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让他避免了尴尬局面,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魏霸和诸葛亮的矛盾,细细说起来,并不是他们本人有什么恩仇,而是因为他们对世家的观念有分歧。魏霸对世家采取比较宽容的态度,联络世家,共生共赢,而诸葛亮却秉持法家的治道,一心想大权独揽。见魏霸父子兄弟因军功而成为新的世家,有可能对君权产生威胁,自然要极力打压。”

  王默不紧不慢的分析着蜀汉朝廷内部的争斗,却迟迟不提及战事,夏侯霸听得有些焦躁,曹宇却渐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了桓范一眼,桓范微微颌首,表示赞同王默的意见。

  王默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从战事上来说,东线的压力确实很大,增援东线是应该的。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负责东线战事的是司马懿,在幽州的是陈泰,他们也是世家。如果仅仅增兵,不调将,则形同给司马懿增加实力,恐怕天子不会愿意。如果增兵的同时再派将,那司马懿会不会认为这是天子趁机夺他的兵权?

  大敌当前,君臣之间产生这种误会,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桓范的建议没错,但那仅仅是军事上,王默的建议则考虑了政治上的,谈不上眼光更深远,只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自然得出了不同的观点。

  王默同时还隐晦的提出了一个足以让人警惕的问题:诸葛亮与魏霸的矛盾在于对世家的态度,曹魏存在类似的问题。诸葛亮以老臣而处于下风,是因为他对世家采取打压的态度。目前曹魏采取的也是同样的态度,那么曹魏会不会走步诸葛亮的后尘,失去世家的支持?

  这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王默之所以一直不肯提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的身份。曹宇、夏侯霸是宗室,桓范也是谯沛乡党,而王默却是太原世家。他如果建议天子改变对世家的策略,会不会引起天子的反感,反而误解了他的意见?

  君臣之间如果有了猜忌,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任何一个明智的臣子都会尽量避免遇到这种情况。王默的名字是他的叔父王昶起的,王昶奉行黄老之道,处柔处弱,不肯主动惹事。这一点,从王默和王昶的儿子王沈、王浑等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

  夏侯霸有些赫然,他知道误解了王默。他咳嗽了一声,语气更加和缓:“那以处静之见,该当如何处理?”

  “取敌之长,补我之短。”王默淡淡的说道,然后就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夏侯霸沉默了。取敌之长,自然是取魏霸之长,也就是与世家合作。补我之短,自然是要天子改善和世家的关系。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曹睿一直有一种看法,曹魏之所以现在被世家所左右,就是因为文皇帝当政的时候,对世家太迁就了。如果像武皇帝那时候一样紧紧钳制世家的发展,不至于会出现现在的窘境。在武皇帝的时候,司马懿敢这么放肆么?他之所没有明说,是因为不能指责先帝,可是让他放松对世家的压制,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问题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说到底,还是皇室和世家的矛盾。

  “这个问题干系甚大,我们暂时不谈。”夏侯霸摆了摆手,决定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否则肯定得不出一个结果。“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不要加强东线的兵力?”

  桓范沉吟片刻,又道:“如此说来,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魏霸水师虽强,可是没有足够的骑兵,一时很难对辽东产生真正的危险。将军何不集结重兵,先破关中?”

  夏侯霸眨了眨眼睛,怦然心动。桓范说得不错,魏霸要想真正形成威胁,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能趁此时间重创关中的蜀汉军,甚至重夺关中,那魏霸独力难支,就算拿下辽东,也无法影响整个战局。

  如果真的能击败李严,挫败刘禅亲征,那宗室的力量就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对世家的优势就会更明显。到时候再反过头来迎战魏霸,岂不是要轻松许多?

  “处静,你觉得元则此计如何?”

  王默想了想,颌首附和:“反者道之动,我觉得元则此计甚妙。只是事不宜迟,需得速战速决,若是主动进攻关中,我怕难以建功,不如主动示弱,引逆军主动出击。”

  桓范笑了笑:“这么说来,还是要先佯动于东了?”

  王默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不错,的确应该如此,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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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同病相怜

  战事规模越大,调动的人力、物力越多,准备的时间越长。这一点,对双方都是同等的,区别只在于守的一方就在本土作战,相对的运动距离要比攻的一方小得多,所以也方便一些。

  当然后果也很严重,一旦开战,城里的人也许可以活下来,可是城外的百姓免不了要遭殃。听到大战在即的风声,那些进城无望的百姓就开始考虑搬家避乱。越是穷的人越是如此,因为他们没什么财产需要搬的,一副担子或者一辆鹿车,推起老人、孩子和家中有限的粮食就可以上路。

  搬家的首选范围是附近的山区,有山的地方往往会成为避战乱的首选。这里离家近,一旦战乱结束,很快就可以返回家乡。洛阳周边有山,山虽然不大,却也足够栖身,所以洛阳周围的百姓大部分都会选择到河南、颍川交界处的大山躲藏。这几十年来,有无数的人入山隐居,甚至有进了山干脆就不出来的,真正做了隐士。

  青州、徐州和兖州一带也有山,但是山很少,所以大部分人选择出海或者南逃。出海,自然是去那些海岛,有的做海盗,有的做渔民,有的则在海岛上开荒种地,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南逃,自然是逃到江淮一带,甚至越过长江,进入荆南地区。这里原本也是交战之地,战线北推之后,这里太平了,人口却依然稀少,还有大量的良田抛荒。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就可以获得糊口的粮食。

  大战未起,流民潮已经随着谣言一起向四面八方飞去。每当这个时候,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长官就会非常忙碌,他们一面要派人堵截流民,安抚当地的世家,尽一切可能的安抚民心,另一方面,他们还要绞尽脑汁,为即将投入战斗的大军准备钱粮。否则。不仅他们的政绩会变得非常难看,他们的性命也会非常危险。

  战时因为钱粮供应不及时,被方面大将斩首示众的地方官从来不缺。

  兖州刺史钟毓现在就是如此,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奔波于治下的各郡县。同时还要和大将军司马懿沟通情况。

  钟家和司马家的关系原本是非常不错的。钟家是颍川世家,司马懿是河内世家,虽说钟家传世的学术是法家。司马家传世的学术是儒家,他们的关系却还算和睦。钟毓的父亲钟繇和司马懿的父亲司马朗关系不错,再加上他本人优异的学识,他和司马懿父子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只是最近羊家的事,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羊徽瑜姊弟失踪,官面上说是被海盗劫了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羊家逃婚。逃婚也有两个不同层次的理由,表面上的理由是司马师对吴质的女儿翻脸无情,让人心寒,深层次的理由则是司马懿父子不臣之心渐显,羊家深怕受到牵连。

  钟毓当然知道这些,可是他不能像羊徽瑜一样一逃了之,他还必须与司马懿保持密切的联系。

  这一天,钟毓又来到了睢阳,求见大将军司马懿。

  睢阳属豫州,不过豫州现在大部分都失守了,睢阳已经是前线,仅凭魏国控制的有限地区,也无法供应大军,所以兖州自然而然的成了睢阳大军最直接的后勤基地,兖州刺史也就必须路过州界,进入传统意义上的豫州,向司马懿汇报情况。

  钟毓来的时候,司马懿正在院中舞剑,他神情专注,全身心的沉浸在剑术之中,看起来很悠闲。

  司马昭坐在轮椅上,身在阳光下,脸在阴影中。听到钟毓进门的脚步声,他推动轮椅迎了上来,笑道:“稚叔来得好快。”

  钟毓字稚叔,但他此刻不是以私人身份请见,而是以官身来见大将军,司马昭不称其官职,而称其字,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亲密。

  “军情紧急,不得不快。”

  “没那么严重,魏霸再次出征,没有三个月,他无法发动攻击。”

  钟毓叹了一口气:“子上,话是说得不错,可是如今的形势你还不明白么?魏霸在交州蛰伏两年,兵力也许没什么明显增长,可是其经济实力却是突飞猛进。他现在运兵运粮都是用船,速度比车载马驮可快多了。我们看起来靠得近,可是并不占优势。”

  司马懿收起了剑,擦了擦额头的汗,缓步走了过来。钟毓连忙行礼:“大将军安好?”

  司马懿点点头,打量了钟毓片刻,笑道:“瘦了,是不是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啊。”

  钟毓苦笑一声:“心累,怎么休息也没用。”

  “哦?”司马懿眉毛一挑,笑了起来:“你才多大年纪,就心累了?”

  “大战在即,前景不明,百姓逃窜,世家不安,我整日奔波,却见效甚微,岂能不累?”

  “世家……也有逃的吗?”

  “逃的倒没有,毕竟家大业大,搬起来损失太大。不过,和敌人暗通款曲,却是避免不了的。”钟毓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大军所需钱粮丝帛,我怕是凑不齐了。再强行征收,万一引起大乱,我被朝廷责罚倒是小事,耽误了大军的供应,可不得了。”

  司马懿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上书朝廷就是了。稚叔啊,你父亲虽然学问精熟的文臣,可是当年镇守关中,却也是稳定了半壁江山,被武皇帝喻为萧何。如今国事维艰,你也该继承家风,敢于担当重任啊。”

  钟毓没有搭他的话,很含糊的应了一声。虽然都是世家,虽然关系不错,但是在对曹魏的感情上,钟家和司马家还是有区别的。别看现在司马懿是大将军,可钟家在曹魏的地位和利益远超过司马家,从钟繇时代积累下来的家世,让钟毓不会轻易的跟着司马懿走。

  至少目前还不可能。

  司马懿不动声色,向钟毓招了招手,上了堂,分宾主落座。司马昭依然坐在轮椅上,默不作声的看着钟毓。

  “稚叔,大战在即,你看我有几成胜算?”

  钟毓抬起头,看着司马懿,刚要推辞,司马懿摇摇手:“通家之好,就不要客套了,直说,我和魏霸对阵,有几分胜算?”

  钟毓无奈,沉思片刻,道:“若以大将军和魏霸而论,大将军没有胜算。”

  司马懿抚着胡须,沉吟不语,眼睛却盯着钟毓不放,目光凌厉逼人,让人不寒而栗。可是钟毓却没有退缩,侃侃而谈:“就目前而论,大将军与魏霸兵力相近,大将军的长处在骑,魏霸的长处在水,不相上下。可是,要论军械之精良,钱粮之充足,恐怕大将军就相形见绌了,一旦对峙,大将军很难支撑得长久,钱粮不足,败退自是意料之中的事。”

  司马懿笑了一声,忽然叹了一口气:“那岂不是我大魏国祚已尽?”

  “不然。”钟毓应声答道:“自古国不患外不宁,而患内不安。魏霸虽然实力强悍,可是他却有着非常不利的短处。他严重缺少战马,纵有战舰千群,钱粮如山,可是上了岸,他依然战力不足。譬如一刀,形美质良,奈何刀锋不利,又与顽铁何异?”

  司马懿点了点头,深表同意。

  “所以,魏霸不能速胜。重剑无锋,他只能以其厚实的实力,慢慢消耗大将军的意志。假以时日,大将军必然要败的,所以说一分胜算也无。”钟毓接着说道:“可是,这场大战不是大将军与魏霸之间的对决,而是我大魏与蜀汉之间的对决。”

  “那又如何?”

  “东线,魏霸有优势,却无法速胜。而西线,我军则占有较大的优势。”钟毓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以免激怒司马懿:“关中有李平,本无须刘禅御驾亲征,诸葛亮力主如此做法,正是欲夺李平之权的征兆。大战未起,先启夺权之衅,又岂能不败?若能先破关中,则魏霸这柄重剑将始终无锋。”

  司马懿眼珠转动,沉吟不语。钟毓的意思很明白,要想打赢,指望东线是不可能的,只有先在西线打开局面,再以并州的骑兵转战东线,才有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如此一来,他司马懿的大军就只能起到牵制魏霸,阻挡魏霸西进的作用,力挽狂澜,立不世之功的机会全给了夏侯霸。

  钟毓点出蜀汉内部不合的问题,实际上还是在提醒他司马懿,不要因为个人私利而坏了国家大事。以司马懿的智商,他又岂能听不出来。

  钟家是颍川世家,钟毓是曹魏重臣的后人,他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世家的态度。司马懿再不甘,也不能不予以重视。至少在表面上,他不能不重视。

  “钟相国虽逝,却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司马昭抚掌而笑,打破了沉默:“稚叔觉得,夏侯霸能够成功吗?”

  钟毓沉默以对。他不知道夏侯霸能不能完成这个重任。如果张郃还在,他会更有信心一点。至于夏侯霸,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张郃的车骑将军是凭真本事打出来的,夏侯霸的车骑将军则更多的因为他的宗室身份。夏侯霸的迅速升迁,与其说是因为他的战功,不如说是天子为了制衡世家而采取的平衡手段。

  在这一点上,不管钟毓承认与否,他也是世家,也是天子防范的对向。他和司马懿是有共通之处的。国不患外不宁而患内不安,蜀汉如此,曹魏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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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5章 一生之敌

  陆逊拉着儿子陆抗的手,缓步踏上了跳板,他走得很快,受过伤的那条腿几乎看不出异样,反而因为他缓慢而生出几分威严。

  魏霸站在船舷旁,拱手相迎,笑道:“将军现在越来越像浮屠像了。”

  陆逊不解:“浮屠像?”

  “有慈悲之心,而藏金刚之怒。”站在魏霸身边的一个少年朗声答道:“夫子言,君子不重则不威,如今将军有泰山之重,自有雷霆之恩。”

  陆逊诧异的转向他,问道:“子玉,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俊才,其声清若雏凤,又若琳琅,庙堂之器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魏霸汗然。陆逊是真的还是客气,仅凭着说话的声音,就断定这小子以后是庙堂之哭?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说中了。因为这个少年叫羊祜,魏晋之际最著名的将领之一。

  巧得很,那个与他亦敌亦友的陆抗现在也在场,正瞪着一双黑白分明,有若点漆的眼睛打量着羊祜,眼神中既有欣赏,又有战意。没想到,这一对照耀后三国时空的双星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叔子,还不向陆将军报上郡望?”魏霸侧身笑道。

  “泰山羊祜,见过将军。”羊祜微笑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常听车骑提起将军,誉为当代名将,思慕已久,今日方得一见,将军威仪,果然是高山仰止。”

  “泰山羊家?”陆逊眼珠一转,“悬鱼羊君。是你什么人?”

  “是家祖父。”

  “原来如此。”陆逊点了点头:“名臣之后,当有此贤才。魏子玉,善待之。”

  “敢不从命。”魏霸笑眯眯的伸手相扶,对陆抗眨了眨眼睛:“我想和你父亲说几句话,可否?”

  陆抗小大人似的施了一礼:“将军自便,我也想向这位泰山羊君请教一下夫子登泰山的问题,请将军允可。”

  魏霸哈哈一笑,冲着羊祜摆了摆手:“叔子,照顾好这位小陆君,你会喜欢他的。”

  “喏。”羊祜应了一声。伸手相邀:“陆君请。我们到飞庐上去吧,站得高,方能看得远,略明夫子登泰山之意。”

  “请!”陆抗气宇轩昂的应了一声。双手拱在胸前。腰杆却挺得笔直。跟着羊祜一起向楼梯走去。

  陆逊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又看看魏霸:“这是……”

  “怎么了?”魏霸含笑问道。

  “我儿从来没有如此……如此……”

  “从来没有如此斗志昂扬过?”

  陆逊想了想。点头道:“正是。”

  “这是因为他遇到了对手。”魏霸笑道:“能成为名将的人,都有着超出常人的直觉,当遇到能成为一生之敌的人时,他们会本能的做出反应。”他指了指陆逊,又指指自己的胸口:“我当初得知要与将军对阵时,也是如此紧张。”

  陆逊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摇头道:“子玉说笑了,我们只做了几年敌人,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

  “一生之敌,不仅仅是战场上。”魏霸也笑着摇摇头:“这个敌,不是敌人,而是对手。”

  陆逊收起笑容,沉吟片刻,道:“那我倒是荣幸了。”两人进了舱,凭窗而坐。陆逊开门见山的说道:“讨平夷州,孙绍立功拜将,内人甚是欢喜,托我向你致谢。”

  “孙奉先有其父遗风,是一员猛将,闲居终老,实在太可惜了。”魏霸道:“他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官职,毋须谢我。”

  陆逊也没有再提这件事,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当前的战事上。

  “从关中到东海,相隔三千里,分为四个战区,看似各自为政,实则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你一个。”陆逊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就凭我的感觉来说,这个安排有些古怪啊。”

  “有什么古怪的。”魏霸冷笑道:“丞相自知余日无多,想玩把大的,仅此而已。”

  “大的?有多大?”陆逊皱了皱眉,他对魏霸这种军中粗汉的鄙语不太习惯。他虽然领军多年,但是还保持了一个儒将的身份,做不到像魏延、魏霸那样与普通军士打成一片,同吃同住的地步。可是现在谈论是的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他又不愿意为了几个词和魏霸争论分心。

  魏霸将陆逊的不适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我一直觉得,你和丞相是知音,现在看来,你和他不是同一类人。”

  陆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实际上不是一类人,所以我猜不到他的想法。”

  “你猜不到,却不是因为你们不是同一类人,而是因为你还正常,他却快要疯了。”魏霸从容的浅笑道:“正常人是猜不到疯子的想法的。我想,五年前的丞相大概也不会猜到他现在的想法。”

  “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我说了,他是疯子,我是正常人,正常人是猜不出疯子在想什么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疯了?”

  “因为你我都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陆逊愕然,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魏霸:“子玉,这不是说笑的时候。”

  魏霸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有在说笑。”

  陆逊蹙起了眉头,仔细打量了魏霸片刻:“如果你也猜不出他想干什么,那我们怎么应对?”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浮光泡影。”魏霸嘴角微挑,又露出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浮屠的神佛说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有千般计,我有一定规。他想他的,我打我的就是了。”

  陆逊咀嚼着魏霸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话是不错,终究还是谨慎为上。你的实力虽强,却还没有强到可以无视一切诡计的时候。若丞相重新控制了关中,我又被诸葛恪夺了兵权,只剩下你一个,你能支撑得住么?”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陆逊笑道:“我一个人给你。”

  魏霸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陆逊和他相交甚深,但是陆逊从不主动人给他,这是一种默契。不可否认,他们是盟友关系,其中利益的成份很大,向对方人才,有安插内应的嫌疑,所以他们都尽量避免让对方生疑。陆逊今天这么做,是第一次。

  “谁?”

  陆逊倾过茶杯,倒了些水在案上,然后用手指蘸着水,写了一个名字。魏霸一看,眉头就挑了起来:“他一直在你的军中?”

  “不是,他这几年一直赋闲在家,最近静极思动了。”陆逊用手掌抹去水痕:“我只是建议,不勉强。”

  魏霸忽然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丞相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要想从他那儿获取如此机密的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个人给你。”

  魏霸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做些安排才行。”

  “你看着办。”陆逊转过头,侧耳倾听了片刻,忽然笑道:“这个羊祜是不是做了你的近侍了?”

  魏霸连连连点头:“你都看好的人才,我怎么能轻易放过。这等美玉,稍加琢磨就能成大器。我虽然学问一般,可是眼界却还有一点,希望能把他的起点拔高一点。”

  “不怕麻烦的话,再多带一个吧。”陆逊说道:“我看得出来,抗儿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魏霸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陆逊,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伯言兄,我接受你的,是因为我相信你。你没有必要把儿子送到我这儿来做人质。再说了,你们这些仁字为本,义字当头的人,真要做一件事,会在乎一个儿子的性命吗?到时候,你做了舍生取义的义士,让我做恶人,何必呢?”

  陆逊扑哧一声笑了:“你想得太多了吧,我只是想让我儿有个伴而已,你怎么把他当成人质了。”

  “虚伪!”魏霸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口是心非!”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逊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他看看魏霸,却从魏霸脸上看到了戏谑的笑容,不禁叹了一口气:“五十年的浩然之气,道貌岸然,毁于一旦。魏子玉,你真是造孽啊。”

  “既是一生之敌,自然要时时刻刻的寻找机会破你防守。丞相南征时,马幼常曾经说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城可攻,只好攻心。破你的浩然之气,毁你的岸然道貌,都是为了攻心。”魏霸哈哈大笑:“行了,你儿子我收下了。拐弯抹角,不就是看中我家伙食好么,让他和羊祜一起,给我儿魏征做伴读吧。”

  陆逊惊讶不已:“你还没到三十,就开始培养儿子了?”

  “不抓紧不行啊。”魏霸咂了咂嘴:“我可不想像丞相一样,黄发幼子,青黄不接。风烛残年,还要亲自上阵,连个帮手都没有。”他顿了顿,又道:“有些事,还是提前做些准备的好,免得有人心不自安,暗室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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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6章 鸽子

  陆逊心里咯噔一下,嘴唇一动,随即抬手抚须,掩饰自己的异样。 ..

  魏霸一直盯着他,见他如此作派,不禁笑道:“有话不说,憋着不难受?”

  陆逊犹豫了好一会,苦笑道:“这是你的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

  “说是不说,其实已经说有了。将军就是改了名字,依然不违原意啊。”魏霸打趣道。

  陆逊原名陆议,字伯言,后来改名陆逊,以示谦逊自守,不再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横议是非。不过他终究受圣人影响太深,见到该说的,他还是忍不住要说,特别是后来随着军功的积累,官爵的升迁,孙权对他愈加倚重,他更是一言如鼎,该说的一句也没少说。如今与魏霸结成联盟,多少有点虎落平阳的意思,可是他依然直道而行,并没有当一个乡愿的想法。

  可是面对魏霸,陆逊真不知道怎么说。按说,立长立嫡,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制度,看起来问题多多,但是总的来说,大部分时候还是利大于弊的。问题是这句话对魏霸不好说,因为魏霸本人就非长非嫡,对他说立长立嫡的好处,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我听说,曹丕、曹植当年争嫡,最后曹**做出定夺,是因为贾诩的一句话。”陆逊想了一会,很婉转的说道:“贾诩这个人虽然祸乱天下,罪在不赦,可是这句话还是说得很有见地的。”

  魏霸心知肚明,却不点破:“贾诩说了句什么话?”

  “他当时故意不答曹**的话,直到曹**要生气了,他才说,他在想袁绍和刘表的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曹**自己做出了决定。”陆逊笑道:“你说,他是不是说得很有技巧?”

  “贾诩是降臣,不能直言还情有可原。”魏霸指指陆逊,又指指自己:“我们亦师亦友,没必要这么客气吧?我想,你现在嘴上说贾诩有见地,其实心里更为崔琰感到悲哀,对不对?”

  陆逊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魏霸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

  曹**最后选曹丕作为继承人,并不是因为什么立长立嫡,而是曹植本人放弃了。不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后来的表现都不符合一个继承人的标准,所以曹**才最后选中曹丕。否则,他开始就不会杀掉支持曹丕的崔琰。

  崔琰支持曹丕,甚至到了激进的地步,把曹**原本秘密咨询的问题公布于众,让争嫡的问题公开化,这让曹**很恼火,找借口杀了他。杀崔琰,其实也有借机向那些抱着立长立嫡观念的人示威,他本人根本没把这个观点放在眼里的。

  在道义上,即使是当世,曹**也已经是**。可是,天下人一边骂他,一边在学他。孙权、诸葛亮都在学习他的霸道,只不过因为所处身份的不同,所以用法不同。孙权吸引教训,严格限制世家,jing惕江东世家的膨胀。诸葛亮则将曹**的丞相府照搬过来,建立了自己的霸府。至于他是不是有曹**那样的不臣之心,谁也不好说,至少他的做派和当初曹**的做派没什么两样。

  如今魏霸崛起,实力比诸葛亮更强,他和诸葛亮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一旦取胜,他必然会取代诸葛亮,建立自己的霸府。与诸葛亮的忠jiān难辩不同,他已经摆明了要自立,比诸葛亮更像曹**。

  他的用兵也像曹**,诡异多变。他的用人也像曹**,唯才是用。他对世家的态度和曹**有所区别,但是和曹**晚年的做法也有相似之处。

  在魏霸看来,这也许是时代的要求,曹**的做法适应了时代,所以才能取得一定的成功,他要想成功,也只能这么做。可是在陆逊看来,这是魏霸步曹**后尘的铁证。既然如此,学崔琰就危险了,学贾诩可能更安全一些。虽然他很看不起贾诩,但是对贾诩的这个应对,他却非常欣赏,所以当他意外的发现魏霸要把庶生长子魏征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时候,便很自然的提起了这件轶事。

  可是魏霸说,你不要学贾诩,你应该像崔琰一样直言。

  魏霸这是以尊者自居,以曹**为榜样,却又自诩不像曹**那么好杀的意思。可是陆逊却不这么想,曹**也不是一开始就好杀的,他开始的时候也能听进反对意见,要不然他也不能成就那一番事业。可是等他的地位稳固了之后,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逼死荀彧,枉杀崔琰,都是后来的事。魏霸如今还谈不上地位稳固,也许听得进忠言逆耳,等他胜劵在握,他还能这样吗?

  陆逊也许够耿直,但是他也清楚这种家事最好不掺和,否则后患无穷,所以他还是没说。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魏霸是给魏征找伴读,他就不把儿子陆抗带来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陆逊的纠结,魏霸忍不住笑了,却又感到一些苦涩。陆逊纠结,是因为他作为臣子,没有太多的选择权。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如果有选择,他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的几个孩子中,魏征最年长,身体也不错,看起来也不笨,次子尚幼,也谈不上培养。”魏霸解释了一下,又道:“你今天来,不会是为了讨论我的家事吧?”

  陆逊一愣,这才想起来意。之所以离题万里,是因为他虽然身为重将,却是个标准的儒家。在儒家的观念中,立嗣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事,所以一听到魏霸要培养庶长子,他就忍不住的进言了。魏霸给了他一个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的解释,他也顺势把这个话题扔在一边。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战事的。”陆逊尴尬的说道:“这场战事浩大,东西战线三千里,要想统一指挥,怕是不可能。可是如果各自为战,只怕又会被魏军各个击破。关中有大将军坐镇,我们指望不上,可是我们之间,多少要有点约定吧。”

  “你说。”魏霸很直接的说道。

  “就目前而言,我军骑兵不足,在平原地带与魏军争锋,没什么优势可言。正面进攻不成,只有迂回攻击。我在颍川威胁洛阳,让司马懿不能远行,你从海上进攻,先取辽东,解决战马来源问题,可有把握?”

  “把握谈不上有多少,不过你这个方案显然是最合理的方案。”魏霸赞同的说道:“这是大势。大势不错,才有成功的可能。当初争彭城,就是大势错了,即使没有彭城之败,后来也会遇到挫折。”

  陆逊颌首,他也同意魏霸的看法。

  “因为彭城一战,陈泰已经在幽州经营了三年,根基已经牢固,我在白狼山做的手脚,已经看不出什么影子。不过,看不出不等于不存在。”魏霸笑道:“明年开chun之后,我再去辽东,和陈泰交锋,拿下辽东,则星星之火又可燎原。”

  “你很有信心啊?”陆逊提醒道:“陈泰虽然是书生,却颇善用兵,千万不要大意。”

  “陈泰的能力,我一向很看重。不过,魏国没有水师,他们要想支援辽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魏霸轻声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相信在水师上的短板,也会是陈泰的掣肘之痛。而且,司马懿被你牵制住,夏侯霸被大将军牵制住,魏军能够派往辽东的主力有限。上驷对下驷,我就算不是上驷,多少也能算个中驷吧,对打败公孙渊这个下驷,我还是有信心的。”

  陆逊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魏霸说得没错。攻击辽东,是蜀汉最善战的魏霸对实力最弱的陈泰,胜算应该还是很大的,打败陈泰和公孙渊,不仅可能重振魏霸神将之名,而且可以解决骑兵短缺的问题,无疑是一个两全齐美的战略方案。

  商量完了战略战术,魏霸拍了拍手,舱门推开了,一个面sè黝黑,身材矮小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鸟笼,笼中一只灰sè的鸽子,咕咕的叫着。

  “这是我送给你的。”

  陆逊脸一沉,正sè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喜欢这些玩物。”

  魏霸忍着笑,接过鸽笼,摆在案上,从里面拿出鸽子,托在手上。“这可不是玩物,这一只鸽子,比一套桌椅还值钱。”

  陆逊不说话,眼神更加不悦。一只鸽子十金,魏霸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坏毛病?

  “可是这只鸽子,能ri行六七百里,翻山越岭,风雨无阻。”魏霸**着颌子光滑的羽毛。“辽东与颍川之间如果有什么消息要传递,三五ri便可到达。”

  陆逊大吃一惊,这才明白这些鸽子是干什么用的,不由得满脸通红。辽东到洛阳三千六百里,用最快的快马传递情报也要七八天时间,在驿站设施不完备的情况下,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洛阳才有可能收到来自辽东的消息。鸽子不需要什么驿站设施,甚至不需要人照顾,不论是成本还是效率,那都高得多了。

  如果这些鸽子真能负责起这样的作用,别说十金,就算百金也是值得的。用快马把消息从辽东传到洛阳,要养多少马,要多少人?这些费用可不是几十金就能搞定的。

  “除了成都,你这里是我设立的第二个基地。”魏霸拍拍陆逊的手,“千万保密。”

  “一定,一定。”陆逊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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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7章 明争暗斗

  天子御驾亲征,可不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事务之繁杂实在是外人难以想象。.

  虽说开战的计划定在明年的春天,准备工作却已经展开。在诸葛亮的运筹帷幄下,天子刘禅离开了成都,浩浩荡荡的赶往第一站:汉中。

  由成都向汉中,有两条道:一条是陆路,经广汉、梓潼,越剑阁、马鸣阁,进入汉中西部沔阳一带,也叫金牛道。当初诸葛亮北伐,就是采用的路线。一条是水路,由江州经巴郡,道宕渠,再经栈道至汉中成固。这条路经由米仓山,所以又叫米仓道。

  天子由成都北行,走金牛道。走金牛道是不经过巴西郡的,不过天子过了剑阁之后,在广元县驻留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巴西郡的不少豪强沿西汉水上行至广元,拜见天子。

  这其中就包括狐家、马家、黄家这些曾经或依然在蜀汉朝堂上占据了重要地位的世家。他们求见天子,奉上贡物,表示忠心,天子当然也要大加赏赐,封赏官爵。

  黄崇就是其中的代表。

  黄崇是黄权的儿子。夷陵之战,黄权退路被截,又不愿降吴,只得投降魏国。因为刘备的原因,黄权的妻子没有受到株连,但是因为黄权在魏领益州刺史,多少对蜀汉不利,再加上黄崇当时年幼,所以一直没有入仕。

  这次诸葛亮要借助巴郡豪强的力量,重新夺回朝堂上的控制权,黄家就成了其中的一个代表。黄崇被拜为尚书郎,成了尚书令蒋琬的僚属。

  巴郡豪强之所以出了那么多将领,是因为巴郡与蛮夷相接,蛮勇之风不减,而且与蛮夷部落的头领有很深的联系,王平当年就是与朴胡、杜濩等部落头领一起降曹的。这些人来拜见天子,当然少不了勇猛善战的板楯蛮,七七八八的凑在一起,大概有一千多人,全是剽悍善战的年轻蛮子。

  这些蛮子被编入皇帝亲军,成为青羌五部以外的又一支力量,同归虎步营统辖。虎步营的校尉叫张嶷,巴郡南充国人。刘备定蜀的时候,山贼攻打南充国,张嶷逃亡之际,不忘夫人,背着夫人一起逃命,险些为贼所伤,因此成名。后来做州从事、都尉,建兴五年,诸葛亮进驻汉中的时候,绵竹有山贼抢劫过路的军用物资,张嶷率郡兵进讨,斩首五十余级,由此得到诸葛亮赏识。这几年,他本来以牙门将随马忠作战,马忠调任镇东将军之后,诸葛亮把他留了下来,任虎步营校尉。

  张嶷本人就是巴郡人,熟悉这些板楯蛮的习俗,把这一千多板楯蛮交给他统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谁也不会有什么疑惑。

  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小,看起来不大,也没什么反常的地方,可是这些事集中起来看,却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朝堂上突然崛起了一支由巴郡人为主的力量,这些人有文有武,虽然地位都不怎么显眼,却非常重要,绝大部分人在天子身边。

  与这些人相比,担任羽林中郎将多年的张绍却像个外人。

  天子亲军不仅是帝国装备最好,战斗力——在理论上应该是——最强的武装力量,更是各级官员的摇篮,在实行孝廉制度和质子制度的时候,进宫做郎官就是仕途的。按照制度设计的目的,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官员应该出身天子亲军,这也是天子间接治理天下的明证。战乱时期,地方军作战任务频繁,容易立功,不经过这条仕途的人大大增加,可是绝对数量来说,依然是亲军出身的人数占优。

  刘备时代,亲军以白眊军为代表,最高指挥官是陈到。刘备去世之后,陈到被诸葛亮派往永安,脱离了亲军系统,再后来,陈到被派往江陵,白眊军回到了亲军系统,却换了指挥官。

  虎步营,也就是禁军中的步兵,在夷陵之战中损失殆尽,几乎是诸葛亮后来利用青羌五部建立的,当然也控制在诸葛亮的手中。姜维刚刚降汉的时候,就曾经任过虎步中营统领,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时,虎步营随姜维在陇山一场恶战,几乎全部葬送在张郃和夏侯霸的夹击之下,从此一蹶不振。现在的虎步营是新招募的羌兵,经过三年多的教练,具备了作战的能力,算是恢复了虎步营的制置。这些新建成的虎步营,现在就掌握在张嶷的手中。

  除了虎步营和白眊军之外,天子亲军中还有两个组成,一个是虎贲中郎将所领的虎贲郎,一个是羽林中郎将所领的羽林骑,不过这两支力量都太少,没什么影响。暂时兼领虎贲中郎将的是光禄勋赵统,手下只有三百多虎贲郎,而且是几乎没上过阵的,羽林中郎将张绍手下有一千多羽林骑,同样没什么战事经验,只能做做仪仗。

  换句话说,天子亲军现在掌握在诸葛亮的手中,和大将军李严没有一点关系。甚至可以说,李严这个统中外军事的大将军从头至尾都没能掌握天子亲军这一支数量不多,地位却至关重要的武装力量。

  张嶷等巴郡人得以进入这个系统,还得归功于荆襄系的表态。随着向朗表明了态度,支持魏霸,诸葛亮当然不能再由背叛了他的荆襄系控制天子亲军,向宠悄无声息的退出这个系统,到最偏远的永昌任太守,就是一个最明确不过的信号。

  就在魏霸丁忧的这两年多时间里,诸葛亮已经不动声色的完成了禁军系统的调整。巴郡系进入朝堂,不过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

  张绍知道这些情况,却无法发出反对意见,他能做的只是把消息通知给魏霸。魏霸收到这些消息后回复张绍说,你不要急,现在丞相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实在不能忍,就辞职到我这儿这来,如果还能忍一忍,就什么也别说,等到了关中,大将军李严会照顾你的。

  张绍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暂时忍一忍。他现在到魏霸那儿去,等于是落魄投奔,很没面子。不如再等等,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时候。

  张绍送出的消息,被魏霸转给了李严。

  李严心如急焚,因为他知道的情况远远比这个更复杂。

  宗预转步兵校尉,奉命重组北军五校。北军五校是原来正统的禁军系统,不过从汉末开始,北军五校就被撇在一边,失去了原有的地位,兵力少,总共不到三千人,缺额严重,谈不上什么战斗力,五校尉其实就是安排某些人的闲职,品级很高,权力很小。廖立当年就做过长水校尉,现在的长水校尉是诸葛均。

  在此之前,诸葛亮行文大将军府,建议由马承任北军中候。

  北军中候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小官,在级别上算不了什么。可是北军中侯监管北军,这个问题就严重了。北军现在不算什么,然而诸葛亮要重组北军,连宗预都转为步兵校尉,谁知道北军的实力会扩充到什么地步。

  然而李严不好反对,一来北军是禁军系统,是天子亲军,他反对的话,理由不足。二来马承是马超的儿子,妹妹马文姗又嫁给了刘理,功臣之后,贵戚之臣。扶风马家在关中也有相当的影响力,反对他的任职,理由不足,打击面太大。

  李严和法邈商量之后,决定顺水推舟,借着诸葛亮扩充五校的机会,在其中争取一两个职位。如果能控制一两个营,也是一件好事。

  官职的争夺可以考虑,但北军五校扩充之后,带来的问题也是很明显的。北军五校中,步兵营是步卒,射声营是弓弩士,剩下的屯骑、越骑、长水三营都是骑兵营。诸葛亮扩充五校,最可能的目的还是加大禁军中骑兵的份量,并因此通过李严的手来装备马铠。

  马铠的钱,是要李严来掏的。

  三个骑兵营,少了不能少也要三千骑,很可能是五千骑左右。五千套马铠是一笔巨款,足以让李严掏空家底。面对这个难题,李严又不能退缩,否则,他就只能放弃所有的权利。

  李严无奈,和法邈商量说,能不能向魏霸赊欠一些。

  法邈表示反对,你又不是给自己打仗,怎么能以私人交情来为国家办事呢。与其赊欠,不如由丞相府出面,用凉州的战马来换。战马现在控制在姜维的手里,车骑将军现在缺马,他肯定愿意这么干。而且,钱粮的事本来就应该由丞相负责,丞相给你出难题,你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他如果不能解决,那无法给禁军装备马铠的事,自然不能怪到你的头上。

  李严觉得有理,上书天子,要求丞相府解决包括马铠在内的军资钱粮问题。

  诸葛亮没有随行,他本人还留守成都,这封奏疏送到天子面前之后,天子没有什么意见,直接交给了尚书令蒋琬。蒋琬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通报给诸葛亮。

  随着这封上书送到天子面前的还有一封举荐书,李严建议天子超擢关中籍将领马艹、金权入北军五营,分别担任屯骑校尉、越骑校尉。他说,这两个人通晓骑射,作战勇敢,当年随魏霸作战的时候都立有战功,这些多年一直没有升职,让人心灰意冷,如果能通过超擢这两个人来提升一下关中将士的士气,对接下来的大战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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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章 相马与赛马

  丞相府人影憧憧,前来汇报公事、请示指示的人络绎不绝。.每一个人都尽可能的少说话,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温习着自己要汇报的内容,等到丞相传入时,立刻上堂,以最简洁的语言,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任务。

  每一个人都知道,丞相现在是拼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倒下。

  事实上,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奇迹。连续两年,宫里的太医都给他下过断言,要他留心春天。这句话听起来很轻松,其实很严重,意思绝不是要他留心那么简单,实际上是准备后事的意思。

  可是诸葛亮熬过了两个春天,虽然两个春天的时候,他都卧床不起,但是当春天过去,他却奇迹般的重新站了起来。这一点让不少人觉得冥冥之中,上天有神灵在照应丞相,要不然没法解释这样的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诸葛亮的病而不死,为他重新稳定蜀汉朝堂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如今蜀汉朝堂的三股力量中,魏霸的力量在军中,主要分布在荆交二州,在成都,他有眼线,却谈不上什么力量。向朗等人撤离成都,让魏霸在朝堂上的声音更加弱了。李严的力量在关中,他用了两年时间,在魏霸的帮助下,终于初步掌控了关中,在王平被杀,霍弋被调离新安之后,关中的将领已经没有什么人敢和李严明着对抗。

  而诸葛亮的力量在朝堂。他有着相父的超然身份,对天子有无可匹敌的影响力,他在政治斗争,人心博弈上也有着不一般的手段,李严在成都经营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能真正撼动他的根基。他一回到成都,就重新掌握了局面。

  对很多人来说,魏霸是战场上的神将,而诸葛亮则是朝堂上的神相,无往而不利。只要他活着,就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即使魏霸也不能,尽管他使出了无数手段,依然无法脱离丞相划定的范围。他与李严等人的区别,只要于他的实力更强,更难清除罢了。

  诸葛亮不在大堂上,大堂上坐着杨仪和顾谭,在他们身后的内室里,跪坐着一身官服的诸葛亮。

  诸葛亮面东而坐,闭目垂帘,如立定老僧。他的须发又白了不少,稀疏了不少,脸色灰暗疲惫,有如槁木。面前的案上有一只镂空的缠枝纹青铜香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室内有淡香盈鼻。

  案旁坐着两个童子:一个是十岁的诸葛瞻,一个是十一岁的诸葛攀。他们都梳起了成年人的发髻,用头巾包着头发,看起来竟像是行了冠礼似的。

  三个人都不说话,诸葛瞻和诸葛攀对面而坐,一人翻看着一本公文,用心阅读。诸葛亮闭着眼睛,呼吸缓慢,仿若未闻。

  “丞相!”门口传来脚步声,顾谭快步走了进来:“汉中转来的奏疏。”

  “魏霸还是李平?”

  “李平。”顾谭说道:“他要求丞相府解决大军出征的军资钱财,特别提到了马铠。”

  “可以,不过,先查一下关中的帐目,看看有无贪渎。”

  “喏。”顾谭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他其实根本不用进来汇报,也能知道诸葛亮的回答。李严的反应正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诸葛亮就是要借着这个由头来查关中的账目。

  大将坐镇一方,要说一点贪渎都没有,恐怕谁都不会信。水过地皮湿,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潜规则,要不然权利还有什么意义。真正能做到一钱不入私囊的,大概只有一个半人:一个是诸葛亮,他坐镇关中数年,没有一钱入私囊,反倒欠了魏霸一大笔钱;半个是魏霸,魏霸本人没有伸手拿钱,可是魏家依靠他的权利经营产业,不知道从中赚走了多少钱,所以只能算半个。

  等顾谭出去之后,诸葛亮轻声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查李严的贪渎么?”

  诸葛瞻和诸葛攀互相看了一眼,诸葛瞻脆声道:“因为父亲持身正,所以可以正人。”

  “你觉得呢?”诸葛亮转头看着诸葛攀:“你怎么看这件事?”

  诸葛攀有些紧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多算者胜。”

  诸葛亮暗自叹了一口气,耐着姓子解释道:“你们说的都对,只是侧重点不同。瞻儿说的持身正,所以可以正人,乃是道,道为本,本立则道生。攀儿说的多算者胜,乃是术,术为末,术精则末茂。然则,身不正,何以正人,则名不正,言不顺,纵有权术,亦难服众,只能倚强制弱。唯以直道而行,名正言顺,方能以弱制强。你们可听明白了?”

  “父亲,我明白了。”

  “大父,我也明白了。”

  “嗯,你们还小,现在讲这些,的确有些为难你们了。可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乃谓重,死而后己,乃谓远。国家艰难,每一个心存道义的士都应该不计个人得失,方能挽大厦于将倾。斤斤于个人得失,畏难惧险,又怎么能承担道义呢?”

  两个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躬身领教。

  ……

  八百里洞庭,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崖。

  两艘巨舰正在破风斩浪,奋勇争先。船上战旗飞舞,鼓声如雷,船后浪花翻涌,水珠飞溅。

  “快快快!”潘翥在甲板上又蹦又跳,大声嘶吼,唾沫横飞,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影子,活脱脱一个兵痞。他跺着脚,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龟孙子,早就告诉你们这两天要比试,你们就是不肯养精蓄锐,被那些蛮女的腰肢晃花了眼,现在好了吧,腿软了吧,腰酸了吧?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输给陈表,老子关你们一个月的禁闭。”

  士卒们面色难看。他们感受得到潘翥真是急了,如果输给陈表,关他们一个月禁闭完全可能。

  相隔百步远的那艘巨舰上,陈表端坐在飞庐上,不断的下达着命令。他没有潘翥那么激动,不过他同样不敢掉以轻心。他抛弃了南海太守的高位,甘愿到魏霸帐下任一个偏将军,还得罪了孙权,以后再想回到吴国任职是不可能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魏霸让他和潘翥比试一下水战的基本功,谁获胜,谁就可以得到指挥一艘巨舰的机会,失败的那个人只能任副职,战时只能指挥普通楼船作战。他们年龄相当,又都没什么机会亲临一线搏杀,要等老死退休,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这时候争先,就等于一辈子争先,岂能掉以轻心。

  对陈表来说,还有一点让他不能退让,同是庐江人的周胤、丁奉因为各自不同的经历已经成为魏霸麾下的重将,特别是周胤,是魏霸用尽心思从吴国抢来的。他当年是不怎么把周胤放在眼里的,现在绕了一个圈,又同台竞争了,他岂能输给周胤?

  潘翥、陈表使出浑身解数,将这段时间训练的成绩发挥到极致,两艘巨舰破浪前进,互不相让。

  湖中心的一艘楼船上,魏霸负手而立,刚刚八岁的儿子魏征站在了椅子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现在谁争先了?”

  “陈将军好象赶上去了,潘将军有些后力不继。”魏征脆生生的答道:“他开始太猛了,不像陈将军稳重。我看他可以作为斗将,不能做大将。”

  “现在下断言还早。”魏霸笑道:“记住,不要轻易下结论,一时之得失,很难全面的评定一个人。我们是赛马,不是相马,懂不?”

  “懂了。”魏征笑嘻嘻的说道:“赛马看结果,更客观一点,相马凭经验,太主观。”

  “说得对,小子,老子为你骄傲。”魏霸拍拍魏征的脑袋,哈哈大笑。

  “将军,为将者,不是应该有识人之明吗?”羊祜不解的问道:“如果只凭结果说话,会不会有遗珠之失?”

  “你说得对,如果简单的凭比赛结果来评定,难免有遗珠之失。”魏霸微微颌首,收起了笑容,很严肃的解释道:“可是,治国不是下棋,不能凭一己之力。一两个天才,不如十个中上之才。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谁又能事事精通呢?就算有这样的人,那也是万里挑一,难道没有他的时候,我们就让政事放任自流?普通人才是根基,保证平稳发展,只要有了那样的环境,天才自然会脱颖而出,超然卓越。”

  他顿了顿,又道:“相马,难免师心自用,可能是一心为公,也可能是借相马为由,提拔亲近。那些无缘一相的千里马,岂不是都成了遗珠?两相比较,还是建立一个赛马的机制更公平一些,你们说呢?”

  羊祜点点头:“将军所言甚是。”

  陆抗也道:“诚如将军如言,天下无万全之策,为政重在权衡。一个相对公平的赛马制度比一个师心自用的相马制度要好得多,就算会错失一两匹千里马,也不会让人心生不平。就像魏国的九品中正制,开始用心也许是好的,时间久了,难免又会与当初的举孝廉一样变质,成为权贵垄断举才的工具。”

  “你说得太对了。”魏征转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有靠自己本身打出来的,那才是真英雄,靠继承祖宗产业的不过是寄生虫罢了,没什么好夸耀的,只会让真英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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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 我家龙与凤

  魏霸驻扎在洞庭湖操练水师的时候,湘水等几条重要水道已经帆影如织,南来北往的货船装满了货物和应征的士卒,洞庭湖畔的大营规模一天天的扩大,越来越多的士卒加入其中,开始紧张的训练,在陆上、水上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练兵热潮。

  除了魏霸治下的荆州、交州士卒由四面八方向洞庭湖汇聚之外,那些船队里还有一些不起眼的货船。他们由西南方向来,和武陵五溪蛮一起到达,不知内情的人会为是五溪蛮的一部分,只是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些船来自牂牁。

  他们是牂牁太守马秉按照魏霸的要求送来的特种矿石。

  马秉到达牂牁之后,在魏霸派来的技师的帮助下,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魏霸需要的那些矿产。那些矿并不引人注意,当地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换钱,能拿这些石头来抵赋税,对那些山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也很保密,马秉对那些部落说,如果你们把这件事泄漏出去,以后就要和其他部落均分,你们自己看着办。于是那些部落的头领立刻对所有的部众下达了死命令,谁敢泄密一个字,杀他全家没商量。

  千里运石头,当然不如就地加工方便,可是魏霸坚持要把这些矿石运到荆州来加工,他要保守其中的技术机密。合金的发现是一个偶然,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搞清楚这些合金的成分和机理是什么,工艺和配方当然要尽可能的保密。

  这次远征,魏霸需要随时补充武器和甲胄,全部从朱崖转运肯定不合适,所以他带了一部分工匠在身边,将来还要带到东海,有了辽东的铁矿资源,生铁的来源就可以得到解决,可是生产合金需要的其他矿石在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代替,只能从最初发现的地方。也就是牂牁采集。为了防止出现供应不上的问题,他要带走一定数量的储备。

  这也是他在洞庭呆了近半年的原因之一。

  在热火朝天的练兵大潮中,建兴十四年渐渐结束了。腊月末,关凤、夏侯徽带着几个孩子分别从朱崖、湘关赶到了洞庭湖,今年的除夕准备在义阳过,他们先到这里集中。

  包括魏征在内,魏霸如今已经有了四子一女,三个妻妾都生了孩子,夏侯徽有两个儿子,分别是长子魏征。次子魏安;关凤一子一女。分别是长女魏虞。四子魏洋;彭小玉只有一子,即三子魏岱。几个孩子年纪最差不多,最大的魏征八岁,最小的魏洋三岁。

  家人团聚。当然心情愉快。心情最好的当然是关凤。生了嫡子魏洋,她的心愿也算是圆满了。

  除此之外,关兴已经成为魏霸的心腹,他虽然没有上阵搏杀的战功可言,不能和一直在前线厮杀的夏侯玄相比,可是只要魏霸出征,关兴就是镇守后方的第一重将,按照不成文的惯例,这已经是大将军的待遇。

  见到关凤。魏霸有些意外:“你这个难得一动的贵人,这次怎么有兴趣来?”

  关凤年龄不小了,三十五岁,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中年妇女,虽然容貌上还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她自己的心态却有些老了。平时很少出门,一心在家照顾孩子,料理魏霸的家业。如今魏霸家大业大,仅让夏侯徽一人照料,负担难免太重,她这个主妇当然要承担起重任来。像出远门这样的事情,她通常都不怎么参与。

  “有几年没见阿母了,总该去拜见拜见。”关凤浅笑道:“再说了,我也想顺路去拜祭一下父亲,告诉他一个喜讯。”

  “定国又添丁了?”

  “嗯,一男一女,都非常健康。”关凤笑道:“曹家的女人和夏侯家的女人一样,真能生。”

  夏侯徽掩嘴笑道:“姊姊,你说话可别带着钩子,我可没惹你啊。”

  “我也没说你不好,这不是夸你嘛。”关凤道:“女人多子是好事,又不是坏事。对了,夫君,这次去辽东,带上媛容吧。趁着她还年轻,再生几个,等到了我这般年纪,想生也来不及了。”

  “你看你,就像七老八十似的。”魏霸责怪道:“你不是人老,是心老,总觉得自己到了年龄了,就不行了。你看张仙姑,九十多了,还觉得自己年轻呢。”

  “她是活神仙,我怎么能和她比。”

  “神仙不是人做的?”魏霸摆摆手,不让关凤再说下去。“定国一个人能镇得住局面吗?”

  关凤不说话,夏侯徽主动说道:“关将军为人稳重,对待下属宽厚,最近用功读书,和潘使君相处甚谐,我觉得他能撑得住局面。”

  魏霸不说话,看着关凤。关凤微微一笑:“媛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好,江南的事就交给定国吧,我再和昭明说一声,让他多照应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和我一起去东海,不要再管那些政务了。政务头绪繁杂,容易让人心生厌倦。到东海,也许能让你心胸开阔一些,不要这么自怨自艾。”

  关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魏霸随即派人招来了靳东流。靳东流这些年驻守在一直在桂阳一带,没有立功,也没有升职。眼看着一些后起之秀征战沙场,要说他心里没一点想法,那是不太现实的。不过,听了魏霸的要求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

  作为魏霸多年的心腹,他知道魏霸这么做的用意,可不仅仅是让关凤腾出身来,去东海散散心那么简单。由关兴留守后方,既是对关家姊弟的安抚,也是对夏侯氏势力的一个平衡。让他辅助关兴,既是对他能力的信任,也是对他忠心的认可。如果不出意外,魏霸在中原的事业还会由魏洋这个嫡子来继承,关兴是未来大将军的第一人选。辅佐关兴,保证荆州、交州的稳定,是重中之重,甚至比前线征战还要重要。如果不是有交州、荆州的雄厚实力做后盾,彭城之战后,魏霸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靳东流接受了命令之后,没有立刻返回驻地,而是暂时留在了洞庭湖,代替魏霸指挥集结在洞庭湖的数万大军继续操练。有他代劳,魏霸才能脱身北上,到义阳与家人团聚。

  魏延战死之后,魏家现在分成三处,家主虽然由魏霸接任,可是魏延的爵位是由魏武继承的,所以魏武住在老家义阳老宅。长子魏风则住在襄阳,魏霸本人更是远在朱崖。主母张氏、生母邓氏都住在义阳,魏霸由洞庭北上,本来可以沿长江东下至武昌,然后再北行至义阳,可是关凤要顺路拜祭关羽墓,他们就只能先到当阳,然后取道襄阳,和魏风一起走。

  虽然几年不见,关羽的墓却维护得很好。驻守江陵的陈到非常关照,关凤还专门安排了二十户守墓人。这些守墓人都是关家刀盾手中年老或者受伤致残,不能再上阵的,关凤就为他们置办了家产田地,让他们为关羽守墓。他们不交赋税,唯一的任务就是守墓,及时清理上面的杂草。关凤、关兴每年来拜祭的时候,还会专门宴请他们,赏赐一定数额的钱财以示感谢。

  有了这样的好处,关羽墓得到了妥善的照顾,现在已经是当阳一景。

  站在关羽墓前,关凤肃穆致哀,感慨万千。

  魏霸、夏侯徽以及五个孩子也依次献祭。礼毕,魏霸搂着关凤的肩膀道:“这事儿还没完,等我把曹睿打服了,再将阿舅的首级从洛阳请回来。”

  “又何必请回来。”关凤浅笑道:“头枕黄河,脚踏长江,也不错。”

  魏霸眨眨眼睛,想了想,笑道:“那好,到时候我们修一道路,由洛阳到当阳,就叫关道,如何?”

  “谢谢夫君。”关凤拉过魏洋,摸着他的头道:“不过,修路工程浩大,耗资不菲。眼下天下未定,哪有闲钱来做这样的事。夫君还是用心战事,等平定了天下,民生安定,再做不迟。我想,也许到时候洋儿也长大了,由他来做,或许更稳妥一些。我父亲知道了,九泉之下,也会非常欣慰。夫君,你说呢?”

  魏霸摸了摸鼻子,凑到关凤耳边,嘿嘿笑了一声:“姊姊,你执念太重了。”

  关凤瞟了他一眼,轻声嗔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准话?”

  “大事未定,怎么给你一个准话?”魏霸蹲下身子,抱起魏洋,在他的小脸上啄了一下:“儿子,知道这是谁么?”

  “知道。”魏洋奶声奶气的说道:“是我外大父。”

  “还有呢?”

  魏洋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是大英雄。”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大英雄呢?”

  魏洋咬着手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只好向母亲求助。关凤还没说话,偎在她身边的女儿魏虞跳了起来,高高的举起手,大声说道:“阿爹,我知道,我知道。”

  “什么样的人才是大英雄?”

  “退修身心问大道,进取天下安万民,方是大英雄。”魏虞握着小拳头,尖叫道:“大父是大英雄,外大父也是大英雄,阿爹也是大英雄,我也要做这样的大英雄。”

  魏霸慨然而叹:“四龙不如一凤,我家有一只金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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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家务事

  魏风已经年过三十,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很风凛凛,可是眼神却很温柔,看到魏霸的时候,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兄长这是怎么了,为何作小儿女态?”

  魏风不好意思的抹抹眼角:“唉,没什么,看到这些孩子,忽然想到阿爹。如果他还在,看到这么多孙子孙女,那该多好啊。”

  魏霸沉默了片刻,转身对习夫人说道:“嫂嫂,如何把我家兄长管得如此文弱,竟然伤春悲秋起来。”

  习夫人忍俊不禁:“哪有这么回事,你问他自己,看我可曾管他。他是闲的,待会儿,你们兄弟骑马出去跑一圈,他就高兴了。”

  魏霸笑着摇摇头:“看来少年富贵,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年纪还是在外面打拼的比较好,在家当个富家翁容易让人消沉。”

  魏风眼睛一亮,刚要说话,魏霸又道:“不过,我说的那句话还有效,你自己得抓紧。如果真想早点出行,那你也得有阿母的同意。她愿意让你出征,我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魏风的笑容一展即收,有些沮丧。

  成年人心思重重,孩子们却没这么多想法,他们早就玩在了一起。魏风的儿子魏安五岁,和魏霸的几个孩子差不多大,平时难得有这么多的玩伴,此刻已经乐得忘了东西南北,兴奋的尖叫声在整个府中回响。魏征年龄最大,又有过和魏霸在军营中的经历,此刻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大将军,指挥着弟弟妹妹们在院里捉迷藏,魏洋最小,迈着小腿,跟不上节奏,急得哇哇直叫。

  魏霸站在小楼上,看着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玩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嘴角含笑。

  “子玉。我很快又要有两个孩子了。”魏风凑到魏霸身边,央求道:“等他们一出生,就让我上阵好不好?我想给爹报仇。”

  “打仗不是为了报仇。”魏霸道:“将军难免阵上死,这是谁也不能避免的,又不是私仇,有什么仇好报?说不定在黄泉路上,他和张郃还成了好朋友呢。”

  魏风语塞。

  “你还有两个孩子,是谁,你怎么知道是两个?”

  魏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想错了。是环儿和庞氏都有了身孕。阿母担心你嫂嫂太忙。照应不过来。把她们接到义阳去了。到了义阳。你就知道了。”

  魏霸这才明白,笑道:“还是嫂嫂有本事,能把庞家的女子娶进门做妾,不简单啊。”

  魏风撇了撇嘴:“还不是看你的面子。对了。我阿舅庞林就在襄阳,你愿不愿意见一面?”

  “自家亲戚,当然要见。”魏霸立刻应了。

  魏风把话传给了习夫人,习夫人立刻赶来,建议魏霸干脆把场面摆得大一点。向朗从成都回来之后,不少人纷纷回到老家,修缮祖屋,招揽宗族,这里面难免有一些利益上的纠纷。如果魏霸能出面安抚一下,对襄阳的稳定和谐有好处。

  魏霸应了。他知道这件事看起来是魏风偶然提起,其实更可能是习夫人的关照。庞林是庞统的弟弟,他的夫人是习夫人的姑姑。魏风新纳的妾庞氏不是旁人,就是庞林的小女儿。以襄阳庞家的身份。能把女儿嫁给魏风作妾,这里面不仅有习夫人的面子,更有利益诉求。

  婚姻,从来就是利益交换的纽带。

  得到了魏霸的同意,习夫人非常高兴,立刻派人去张罗酒宴。今天的晚宴原本只是一个家宴,因为她的一句提议,现在已经变成了襄阳世家和魏霸的见面会,规格大大提升。他们要谈的是合作,要分的是利益,作为其中的联络人,习家当然要分到最大的一块。

  看着忙前忙后的习夫人,魏霸忽然有些累,他向魏风靠近了些,用肩膀拱了拱他:“嫂嫂如何?”

  魏风不解其意,茫然的眨眨眼睛。

  魏霸笑了笑:“嫂嫂是个贤内助,你有福气。”

  魏风嘿嘿的笑了起来:“你才有福气呢,三个女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魏霸暗自叹息,心道正因为她们不是省油的灯,这才让人觉得累。魏风感受不到这些,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习夫人把表妹拉来做了妾,环儿只是一个婢女出身,身份不够,才智也远远不足,以后魏风这一房基本就被习夫人姊妹控制住了。

  魏霸和魏霸趴在栏杆上闲聊的时候,夏侯徽正站在不远处的小楼上,倚窗而笑。已为人妇的铃铛陪在她身边,见她笑得开心,也笑道:“夫人,关夫人吃了瘪,会安份些吧?”

  夏侯徽回头看了铃铛一眼,收起了笑容:“铃铛,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能提,听见没有?”

  铃铛讶然,又有些委屈。“为什么?”

  “将军不喜欢这样的事,他一直在劝和,你看不出来吗?如果谁要是做得过份了,他也会拿出霹雳手段。你父亲曾经和关侯为敌,丁奉又是将军身边的大将,同样的事,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是一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十分,会让将军多想的。”夏侯徽沉默了片刻,又道:“姊姊身边有楠狐,楠狐的夫君是魏兴,我的身边有你,你的夫君是丁奉,都是将军不可缺的助手,我不希望他们之间有分歧。男人的事,由男人去解决,孩子的事,由孩子自己去解决,我们不要掺合在里面。”

  铃铛依然有些不甘。“那就这么放弃?”

  “不是放弃。”夏侯徽摇摇头:“老子说过,不争才是真正的争。姊姊终究是武人,她不懂这句话的真正涵义,所以才会那么露骨。她是正妻,就算过份一点,将军也会容着她,我则不同,此刻天下未平,他要倚赖我们兄妹,可能不会说什么。可是形势会变的,等天下大定,我们还能依赖什么?真正能依赖的,还是感情。你以为当初将军将我曹家姑姑嫁给关兴是一时之意?他大概早就看出了我们之间会有争斗,所以希望用这桩婚姻来联络我们两家。当然了,在必要的时候,曹家也可以代替我们夏侯。”

  铃铛愕然变色,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在她看来,如果真如夏侯徽所说,那魏霸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深沉了些。

  “不要奇怪,这就是家主要面对的问题。”夏侯徽轻声叹息:“其实,他是不喜欢这样的事的,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考虑罢了。有时候,我也觉得他很可怜,身上压了太多的担子。”

  “谁说不是呢。”铃铛感慨的说道:“看起来,还是我们这样比较简单些。”

  “你也不要高兴,如果一切顺利,丁家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这些事躲都躲不开,区别只在于程度。你要想做好这个主妇,也得学学怎么揣摩心思。”

  铃铛吐了吐舌头:“我和关夫人一样,习惯了拿刀,不怎么习惯揣摩人的心思。不过我会记住你的话,不让他有三心二意,想纳妾,门都没有。”

  “咄!”夏侯徽啐了一口,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榆木脑袋,白浪费我那么多口水。”

  正说着,远处的魏霸忽然转过头来,似乎看了这边一眼,夏侯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扬了扬手。魏霸也扬了扬手,两人隔着二三十步远打了个招呼,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却仿佛了解了对方的心意。

  铃铛咬着手指头,想了半晌,还是没想明白:“夫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随他纳妾,回来和我争斗?”

  “当然也不是。”夏侯徽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纳妾之事不可阻挡,不如主动给他纳妾。想想习夫人是怎么做的,你就明白了。”

  铃铛这次有点明白了:“给自己找帮手,而不是对手?”

  “总算开了一点窍。”夏侯徽抚额长叹:“真是不容易啊。”

  “嘻嘻……”铃铛笑了起来,随即又黯然道:“凭什么啊,不管什么样的帮手,总要把丈夫分一半走,我们为什么还要抢着去做?”

  夏侯徽默然。她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初劝魏霸娶关凤,就是她的主意。这么多年,她着意笼络关凤,两人关系一直处得不错,可是一涉及到孩子,她们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对手。

  我是不是自作聪明?

  另一幢小楼上,关凤站在窗前,看着魏洋跟在其他的孩子奔跑,眼神微缩。楠狐站在她的身后,沉默不语。作为关凤的心腹,她知道关凤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她却无法劝解。

  魏霸要求关凤随军出征,不让他再留在湘关,转而安排靳东流辅佐关兴,既可以看作对关凤的关心,也可以看作是避免关家在荆交坐大。而他在关羽墓前对关凤的严正警告,更说明他已经对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非常不满。

  “楠狐,我真的不擅长这些。”关凤疲惫的说道。

  “既然不擅长,不如放下。”楠狐劝道:“依我看,将军不会亏待夫人的,他对虞姑娘的疼爱远远超过四个少主。”

  “一个女儿家,能顶得什么大用。”关凤叹息道:“将来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楠狐笑道:“既然如此,那夫人就应该多和将军亲近,再生两个儿子才是正理。天天想这些心思,会让人老得快的。”

  关凤沉吟片刻,眉毛一挑:“我听说,天师道有驻容之术,你说会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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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1章 天伦之乐

  “天师道有驻容之术,是真的么?”

  晚上,关凤和魏霸并肩躺在床上,又提起了这个问题。魏霸没回答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凤叹了一口气,侧身向里睡了。过了一会儿,魏霸忽然醒悟过来,推了推她:“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关凤怏怏的说道。

  “不对。”魏霸坐了起来,将关凤扳了过来,却发现关凤眼角含泪,不由得一怔,连忙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关凤扭过脸去,用被角拭去泪珠,吞声道:“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时悲从中来。”

  魏霸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还是因为当阳的那件事,对不对?”

  关凤吸了吸鼻子,不置可否。

  “唉,我本来以为姊姊是个女中豪杰,现在看来,不管什么样的女中豪杰,一涉及到孩子,就乱了方寸,成了护雏的母鸡。”魏霸越笑越开心,伸手将关凤揽在怀中,拍着她的背道:“好啦,今天就把话说开,省得你整天心思重重的。阿舅在天之灵看到了,岂不以为是我毁了他的虎女?”

  关凤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推了魏霸一下:“那你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姊姊,我过了年才三十啊。”魏霸感慨的说道:“你现在就想着分我的家产,是不是太急了些?”

  关凤一愣,脸色大白,连忙坐了起来,连连摇手道:“夫君,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好啦,我开个玩笑,别当真。”魏霸笑笑,双手环抱着关凤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身上:“就按正常人活六十岁而言,我至少还有三十年时光。三十年之后,这几个孩子都已经成年,我还能让他们呆在家里吃闲饭?管他嫡子庶子,都赶出去,自己找食吃。”

  “赶出去?”关凤哼了一声,不相信魏霸说的话:“那你把谁留下?”

  “把闺女留下。”魏霸说道:“男人,就要出去闯,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比娇生惯养的好。历朝历代。为什么出了那么多无能的皇帝?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接触到真正的世道。他们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这是圈养的猛兽有什么区别?有尖利的爪牙不用,反过来只会伤了自己。”

  “那你把他们全赶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不经历风雨。怎么能长成参天大树?不经历水与火的考验,又怎么能淬炼出最锋利的战刀?”魏霸摇摇关凤:“现在你知道我的安排了,如果怕洋儿受苦,现在就可以退出竞争。”

  “退出?”关凤眉毛一挑,英气迸现:“我的儿子怎么能退缩呢?”随即又有些犹豫:“只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那怎么办?”

  “那简单。”魏霸挤了挤眼睛:“抓紧时间多生几个。”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生?”

  “你什么一把年纪啊。”魏霸哭笑不得:“就凭你从小习武练就的好身体,生到五十岁都不成问题。你难道怕我养不起吗?我现在也算是一方豪强,家大业大。多生几个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现在不生,难道等到我和丞相一样老的时候再生?”

  说着,魏霸翻身将关凤压在身上,坏笑道:“捡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开始……日吧。”

  关凤双手捂脸。羞怯不已。

  ……

  魏家兄弟一行赶到义阳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魏武早就知道两个兄长要来,收拾好了院子,只等他们入住。魏霸和魏风一起拜见了主母张夫人,也同时看到了有孕在身的环儿和庞夫人。

  在襄阳,魏霸和庞林见了一面。本来这只是涉及到利益谈判的一次无聊会面,结果却让魏霸有些意外收获。

  庞林在魏国做过钜鹿太守,还爵至列侯,对冀州的情况非常熟悉。魏霸和他交谈过之后,大有受益,想请他入幕。庞林拒绝了。他说,当初我们是被迫无奈才降魏的,魏国两代君主对我们不薄,官至太守,爵至列侯,我现在虽然回家了,却不能忘恩负义,反目成仇。

  魏霸同意庞林的决定。这个时代的人有时候是偏激一点,但有时候还是有古直之风的。不过,庞林说,我受魏主之恩,不能进入你的幕府,我的侄儿庞宏没有这样的义务,他可去帮你。至于我,我会以私人的身份给魏主曹睿写信,劝他重新谈判。当然了,谈判的事不能由你决定,要由天子下令才行,这个环节就由你来负责,我可以先给曹睿写信,征求他的意见。

  魏霸答应了,庞统的儿子庞宏因此入幕,这次跟着魏霸一起来到了义阳。

  庞宏和庞夫人是堂兄妹,见了面,免不了要交流一些情况。得知庞家在刚刚结束的会面中取得了不小的利益,庞夫人心情愉快,嘱咐庞宏一定要认真做事,把自己的脾气改一改,不要意气用事。

  庞宏的本事怎么样还不太清楚,可是他的脾气却直接继承了庞统,又臭又硬,还是个大嘴巴,察颜观色四个字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在魏霸这样的后世人看来,这是不懂事,可是在当代人看来,这却是名士风范。庞统当年就是这副德性,攻克涪县的时候,庞统曾经面斥刘备,让刘备下不了台。

  你可以说他是不通人情世故,可是有时候人简单一点也很可爱。庞宏就是这样的人。

  庞氏兄妹在一旁说话的时候,魏霸也陪着主母张夫人说话。魏风向张夫人提出请求,希望她能出面向魏霸说情,让他早点出征。闷在襄阳快三年,都把他给憋坏了。

  张夫人半晌没有说话,她最后问魏霸道:“子玉,你是什么态度?”

  魏霸躬身道:“阿母,兄长骁勇善战,如果能出征,当然是一员悍将,对我来说,求之不得。可是,彭城一战,父亲阵亡,我自己也险些命丧疆场,实在是让我怕了。如果为富贵,我可以向阿母保证,兄长从现在开始,不需要为富贵而冒一点风险。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少了他的,将来若有成功之日,封疆裂土,不在话下。”

  张夫人点了点头:“子玉,这一点,我相信你。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兄长是个闲不住的人啊,他天生就属于战场,让他闲居弄儿,好象有些为难他了。”

  魏霸看了挤眉弄眼的魏风一眼,无奈的笑道:“那阿母的意思是让他上阵?”

  “我也不想,可是我也拦不住他啊。”张夫人笑道:“他自己都有了孩子,我管不住他了。管得住他的人,管不住他的心。”

  “既然如此,那我听阿母的便是。”魏霸正色道:“军中自有规矩,到了军中,你就不再是我的兄长了。这一点,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魏风眉开眼笑:“你放心,我懂得规矩。”

  “那好,你在襄阳等着,先组建亲卫营,全部装备新式合金甲胄。数量你自己看着办,只要资金许可,多多益善。”魏霸说道:“我给你安排一个重要的任务,你等消息便是。”

  “还要等啊?”魏风顿时大感失落,他还以为年后就能跟着魏霸一起去东海作战呢。

  “你刚刚答应的,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现在就想反悔?”

  “没问题,我等你的命令就是。”魏风连忙挺身受命。

  “兄长,那我呢?”魏武一看,怦然心动,急不可耐的提出了要求。

  “你啊,现在的任务是再给阿母添两个孙子。完成这个任务之前,哪儿也别想去。”

  “凭什么啊?”魏武眉毛一竖,不服气的叫道:“我就一个夫人,要再生两个儿子,至少还得三年。三年时间,你们都把仗打完了,我还打个屁啊!”

  魏霸笑道:“我帮你出个主意,请阿母帮忙,给你物色两个出身好,能生养的女人做妾,也许可以把时间缩短一点。”

  张夫人眉梢一颤,立刻明白了魏霸的意思:“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子烈,你也不要急,开春之后,我就张罗这件事,争取一年之内让你出征。”

  魏武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什么。他从心底有些憷魏霸,现在又有主母出面,他更不敢耍蛮。

  包括魏霸在内,不管他们兄弟在外面有多蛮横霸道,到了家里,在主母张夫人和生母面前,他们还是很克制的。这一点,也是张夫人能够将魏家交给魏霸的原因之一。

  从后院出来,魏霸三兄弟正勾肩搭背的走着,迎面走来了小妹魏英兰,魏霸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子柔,子烈,你们看,我们是不是把一件大事给忘了?”

  “什么大事?”魏风、魏武一头雾水。

  魏霸笑笑,站在魏英兰面前,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有些局促不安的魏英兰:“你们俩真是失责啊,英兰妹子都十九了,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事忘记做了?”

  魏武恍然大悟,自责道:“是我的失责。不对,上次提到这事的,可是英兰妹子似乎……”

  魏英兰走了过来,拉着魏霸的手臂就走,魏霸眼珠一转,心领神会,跟着她走到僻静处,笑嘻嘻的说道:“妹子,心中有人了,不敢对阿母说,要阿兄帮你做主?”

  魏英兰红着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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