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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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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三章 日夜惊心

      林黛儿见得楚欢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奚落道:“你长得不难看?楚欢,你从哪里来的自信?”

      楚欢眨了眨眼睛,奇道:“莫非林姑娘不这般认为?”

      林黛儿冷哼一声,见得楚欢还在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挣,楚欢这次倒没有用力,任她挣脱,林黛儿收回手,这才等了楚欢一眼,马车车厢的角落里点着一盏挂灯,所以车厢内倒也不昏暗,楚欢瞧她瞪自己的时候,娇容秀美,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却也是秀美动人。

      林黛儿感受到楚欢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有些难为情,蹙眉道:“你看什么?”

      楚欢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在想,天宝大将军是否也是你这般英气逼人!”

      林黛儿神情本来十分冷淡,听得此言,娇躯一颤,花容顿变,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楚欢盯着林黛儿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子,看到那眼眸子中显出惊骇之色,淡定自若道:“你没听到我说什么?那我重复一遍,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与天宝大将军林庆元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黛儿眼中已经显出戒备之色,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京中当年发生一场惨案。”楚欢缓缓道:“当年西唐的天宝大将军,后来的十二卫军右屯卫大将军,莫名其妙获罪,也莫名其妙死去,据我所知,这位林大将军并不是像一般的获罪官员那般被押赴刑场处斩,至今死因都有些古怪,就在林大将军出事那天,林府几乎是满门被斩,但是却有一群忠心于林大将军的部下,竟是杀出一条血路,硬是救出了林大将军的后裔……!”

      林黛儿双眸已经泛红,冷声道:“莫要再说了。”

      楚欢看到林黛儿全身发颤,轻叹道:“你是不是就是林庆元大将军的女儿?”

      “你是从何得知?”林黛儿盯着楚欢的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些?”

      楚欢苦笑道:“你以为很隐秘吗?歃血会是在林大将军死后不久才创立,创立者,叫做林崇谷……这人你当然认识,当初你们在云山府劫法场,就是为了救出林崇谷和鲁天佑等人。”

      林黛儿呼吸微促,冷冷一笑,“你知道的看来并不少,只是知道又如何?你现在便可以拿住我,交给朝廷请功。”

      “我若是要用你请功,你早就进了囚牢,甚至已经人头落地,也没有机会和我在这里说话。”楚欢凝视着林黛儿,“你意图行刺皇帝,当然是因为他与你有杀父之仇。”顿了顿,轻叹道:“其实我后来也打听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林庆元有一妻一妾,他是当年西唐的驸马,他的正妻,乃是西唐国的公主,他有两子一女,一子一女是正妻西唐公主所处,另一子是妾室所处,林将军的女儿,依照年岁,与你差不多。”

      林黛儿贝齿咬着红唇,她一面盯着楚欢,却有一只手还是握着匕首,对楚欢充满了戒备之心。

      “当然,其实林将军真要算起来,并不是只有三个儿女,他还收有两位义子,待若亲生。”楚欢若有所思,缓缓道:“这两位义子的父亲,曾经都是林将军的部将,当年风寒笑风大将军围攻西唐城,两军苦战数月,秦军损兵折将,而西唐也是死伤惨重,那两位义子的父亲,都是当年在西唐保卫战中战死的将军,他们当年与林将军亲若兄弟,所以林将军后来将他们的遗孤收为义子,传授武功,待若亲生。”他的眼睛亮起来,“鲁天佑,便是其中之一。”

      林黛儿愤声道:“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他不配成为我父亲的义子,我父亲没有这样的义子。”

      楚欢心下顿时使然,他之前也不敢确定,只是怀疑,此时林黛儿这般说,也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的父亲,是西唐天宝大将军,而她的母亲,正是西唐公主。

      楚欢也终于确认,林黛儿非但不是普通的江湖女匪,而且还是血统高贵的西塘皇族后裔,她的身体内,还留着西唐王族的血液。

      楚欢知道林黛儿心中对鲁天佑的痛恨,轻叹一声,才问道:“林姑娘,我很好奇,当年林将军到底是出了何事?”

      林黛儿反问道:“你不是都很清楚吗?”

      楚欢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林将军的血案,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鲁天佑,那时候年纪似乎都不大,但是林将军一案,事到如今,都是讳言莫深,并无人提起,就好像当年并无发生那件事情,甚至有许多人都忘记,右屯卫大将军曾经姓林!”

      林黛儿眼圈泛红,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楚欢提起当年事,却还是让林黛儿显出悲痛的情绪,她眼眸子身处甚至已经隐现泪花,却强自忍住,声音冰冷:“如果父亲早知道是后来的结果,当年就不会与秦国议和,就算国破身亡,也好过寄人篱下,听从瀛元那狗贼的调遣。”

      楚欢身体微微前倾,很有兴趣,“那林将军到底是怎样遇害的?”

      林黛儿撇过脸去,并不看楚欢,也不说话。

      楚欢只能靠坐在车厢内,轻叹道:“我听过林将军当年的一些事情,对他十分佩服,他似乎也是一位顾全大局的精明人,确诊是那般的下场?据说当年林将军还是被当做叛贼处决……!”

      “你住口!”寒光一闪,林黛儿手中的匕首锋刃已经顶在楚欢胸口,她一双眼睛寒冷如冰,盯着楚欢眼睛,“你若是再有一句亵渎他,我便刺进你的心脏。”

      楚欢苦笑道:“林姑娘,我以为你很讲道理,看来我还是看错人了,我何时亵渎过林将军?我说得很清楚,是别人这般以为,我却从未下过定论,只因为我对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对于我不知道真相的事实,我也素来不轻易下定论……!”

      林黛儿缓缓收回匕首,终于道:“你可知道,当年西唐为何会与秦国议和?为何会归附秦国?”

      “据说林将军是为了保全西唐王和西唐城内的百姓。”楚欢若有所思道。

      林黛儿冷笑道:“当年西唐城内,粮草断绝,可是父亲并无降伏之心,本想与城共存亡,但是风寒笑派人射了一封书信入城,父亲得到书信,呈给了西唐王,风寒笑在信中劝降,提出的条件也很诱人,只要西唐王出城,献玺献户册,向风寒笑行礼,那么风寒笑便可以保西唐皇族不死,而且会善待西唐城的百姓。”

      楚欢皱眉道:“林将军同意了?”

      “父亲当然不会同意,父亲说过,西唐王出城,还要向风寒笑屈服,那是天大的耻辱,宁可死战,也不会让西唐王受此侮辱。”林黛儿缓缓道:“只是当时形势岌岌可危,西唐王却是有心要出城投降,父亲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向风寒笑提出,西唐王受辱,绝不可行,他可以代替西唐王出城投降。”

      “风将军答应了?”

      “没有。”林黛儿摇头道:“瀛元给风寒笑下令,除非西唐王出城,由风寒笑代替他瀛元接受西唐王的臣子之礼,否则拒不受降,而且还要风寒笑攻破西唐城,砍下西唐王的人头。”

      楚欢皱起眉头。

      “当时西北十之**都已经在秦军手中,西唐城算得上是一座孤城,瀛元的大秦铁骑也在关内横扫天下,所以他以为天下间无人能违抗他的旨意,便是要投降,也要按照他的想法投降。”林黛儿冷笑道:“他自以为雄韬武略,其实只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屠夫而已,父亲自然不会屈服在屠夫的屠刀之下,坚守西唐城,硬是又撑了一个多月,秦军损失也极为惨重。”

      楚欢微微颔首,听得林黛儿又道:“虽然西北当时都已经在秦军铁蹄之下,但是西唐城久攻不下,风寒笑的重兵都被拖在西唐城,那些之前降服秦国的势力便又蠢蠢欲动,而且已经有不少亡国残党开始重新集结,风寒笑自然知道西唐城久攻不下会产生的后果,所以最后再次要和西塘议和……!”

      楚欢叹道:“这一次条件自然不会再苛刻了。”

      林黛儿微点螓首,“风寒笑承诺父亲,不但保证西唐王的绝对安全,而且他还声称已经得到瀛元的同意,会在洛安京为西唐王修建王府,以亲王之礼相待。城中的百姓,也会秋毫无妨,父亲得到了风寒笑的承诺,这才开门归附。“

      “洛安京城有西唐王府?”

      “西唐王府,只存在了不到五年。”林黛儿冷笑道:“风寒笑虽然说瀛元不会对西唐王下手,但是父亲却是很为忧虑,他后来跟着风寒笑在西北平乱,建下许多战功,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为了用战功表明西唐的归附,以此来更加稳固地保护西唐王。”

      “即使如此,那后来林将军为何……!”楚欢皱起眉头,心存疑惑。

      “父亲是西唐旧臣,而且当时西唐国的不少旧将还在父亲的统帅之下,再加上西唐王在洛安京安然无恙,你说瀛元那狗贼当真会放心吗?”林黛儿粉拳握起,“母亲当初就说过,父亲经常在半夜惊醒,他害怕瀛元忌惮西唐王的存在,有朝一日会对西唐王痛下杀手,所以他一直严厉叮嘱当初那些西唐旧将,在京中一定要小心谨慎,低调做人,绝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免得连累了西唐王。”说到此处,林黛儿的身体轻轻颤抖,“可是,父亲的担忧,最后却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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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四章 血案

  瀛元的性情,楚欢并无真正的定论,但是从瀛元的点点滴滴以及目睹耳染,他知道瀛元骨子里是个杀性很重的人,如果是立国之前纵横天下充满了霸者气概,在立国之初也曾有明君迹象,但是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却渐渐让瀛元骨子里的残暴显露出来。
  
  瀛元性情之中带有暴戾之气,而且颇有些反复无常,曾经许多开国功臣,便因为一不小心触怒瀛元,便被瀛元毫不留情予以铲除。
  
  但是楚欢隐隐觉得,皇帝并不是一个鬼迷心窍之人,他设下惊天大局,诛灭安国公一党,以风雷之势扫平朝中一大势力,计划周密,干净利落,这当然不是老迈昏庸之人可以做出来。
  
  楚欢甚至觉得,瀛元诛戮臣子的目的,并不是心情暴虐喜怒无常,他一度怀疑这只是瀛元故意披上一层暴虐的衣裳,实际上却是在为稳固自己的权势痛下杀手,他是开国之君,手底下的臣子来自四面八方,有从一开始便与他一同马踏天下,患难与共的嫡系旧臣,也有后来投奔其下,更有那些降臣降将。
  
  能够共患难,却未必能够共富贵。
  
  瀛元的嫡系臣子,自以为从龙出世,少不得生出骄横傲慢之心,皇帝看在眼里,心中未必舒坦,而对那些降臣降将,瀛元自然更是忌惮。
  
  楚欢此前对林庆元的事情并不算很清楚,但是林黛儿此时缓缓说来,楚欢心中便有些感叹,他甚至已经意识到,林庆元之死,与西唐王恐怕有着莫大的干系。
  
  “瀛元狗贼虽然故作仁慈,但是他的心肠却是毒如蛇蝎。”林黛儿眼眸冰冷,“西唐王身在洛安京城,其实也已经与世无争,并不想再动干戈,只想好好度过晚年。”
  
  楚欢轻叹道:“西唐王是当年西唐国的国君,他一日不死,就等若西唐国没有真正覆灭,更可怕的是,你的父亲林将军当年乃是西唐国天宝大将军,是西唐国的擎天人物,君未死,臣未亡,再加上你刚才说过,当年西唐国的降兵降将不少还在你父亲的麾下,如果换做你是皇帝,你觉得你会泰然自若吗?”
  
  “瀛元当年本就想找寻机会削弱西唐兵马。”林黛儿道:“当时的和议条款之中,也已经对西唐兵马的善后做出决议,那时候西唐尚有数万兵马,秦国同意拿出抚恤银,解散西唐军队,让他们耕作土地,只保留一部分军队,调防在西北镇守。但是军队尚未解散,西北就发生了大乱,西唐城未破之时,西北便有不少反秦势力开始集结,特别是鲁国太子率领的鲁国残部,纠集起来,再加上其他诸国的残余势力,人马不少,当西唐国归附秦国之时,鲁国太子率领军队突袭了秦军的后方,而且连下数城,风寒笑手下的秦军与西唐激战数月,损失不小,士气低迷,瀛元那时候便下了旨意,西唐军并不解散,归由风寒笑统帅,在西北平定鲁国太子的叛乱。”
  
  楚欢“哦”了一声,叹道:“令尊自此便跟随了风将军?”
  
  “是。那时候鲁国太子还曾派人秘密找寻过父亲,让父亲与鲁国军队内外联手,将风寒笑一举歼灭。”林黛儿轻声道:“只是当时已经与秦国有了和议,父亲信守承诺,并不违背,而且瀛元担心父亲另有心思,所以让风寒笑将西唐王送到了瀛元身边,父亲率领西唐军跟随风寒笑,便在西北平定叛乱,我只知道最后是父亲亲手斩下了鲁国太子的首级,但是平定过程,似乎很困难……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楚欢点点头,听得林黛儿继续道:“西北平定之后,风寒笑本意是让父亲留在西北,在他麾下一同镇守西北,但是瀛元担心父亲在西北的威望,所以将父亲调到了京城。父亲在京中小心翼翼,也数次遵从瀛元狗贼的旨意,出京平叛,立下了许多功劳。在京中数年过去,父亲一开始很担心瀛元会对西唐王秋后算账,见几年都没有动静,也就觉得瀛元心胸宽阔。直到有一次,京城发生一场厮斗,闹出了人命,事情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楚欢奇道:“厮斗?”
  
  林黛儿微微颔首,神情变得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是在……是在那种地方,两帮人为了一名歌妓……!”见楚欢认真听自己说话,神情严肃,本有些尴尬的神情缓和一些:“他们争风吃醋,就在妓坊相斗,打死了一人,你可知道被打死的是谁?”
  
  楚欢摇摇头。
  
  “打死的那人,本身并不算什么,但是他背后的主子,是安国公黄矩。”林黛儿冷笑道:“你既然是京官。自然知道此前武京卫西城总旗张斗利!”
  
  楚欢一怔,点点头,此人他还真是记得,他初到京城之时,在武京卫待过一阵子,那时候的武京卫指挥使是黄天都,武京卫是京城的治安部队,洛安城分成四城,城中有坊,几乎每一坊都设了武京卫的卫署,而四城之中,西城是市集云集之所,所以西城的油水最多,西城总旗的位置更是肥缺,当初楚欢就知道张斗利能够坐镇西城总旗之位,定然是指挥使黄天都的心腹。
  
  不过通天殿事件之中,安国公一党逼宫,黄天都率领武京卫中的心腹精锐在通天殿谋反,张斗利是黄天都的心腹,背靠黄家,又是武京卫中仅次于黄天都的总旗,那次谋反也是参与其中,只可惜最后安国公一党被皇帝粉碎,张斗利也落个事败身死的下场。
  
  “张斗利当年只是黄天都身边的一名护卫,他的兄长张福利,也在黄天都身边办差。”林黛儿回忆道:“妓坊斗殴,被杀的就是张福利。”
  
  楚欢皱着眉头,问道:“死的是张福利,那杀人的是?”
  
  林黛儿苦笑道:“杀人的叫做丘合,这人的名字,你不会听过,他当年是右屯卫军的一名都司,是我父亲手下的将领……!”顿了顿,缓缓道:“不过他也是当年西唐国的旧将!”
  
  楚欢眉头顿时锁的更紧。
  
  “父亲知道此事之后,立刻亲自绑住了丘合,将他送交刑部。”林黛儿神情淡漠,美丽的眼睛却是轻轻闪动,这些都是她藏在心中的往事,如今说来,却是清晰明了,这么多年过去,并没有一丝遗忘。
  
  “这本是一场偶然的厮斗,双方在妓坊中都喝多了,而且丘合当时也并非有意杀人,他对父亲说过,是他失手错杀。”林黛儿神情严峻起来:“父亲担心有人借此事借题发挥,而且张福利的主子是安国公黄矩,黄矩当时在朝中势力极大,而且瀛元狗贼对他十分的宠信,父亲知道事情不好办,他最害怕此事会牵累到西唐王,所以为了西唐王,他想将此事大齤事化了,便亲自前往了黄府,向黄矩解释此事。”
  
  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时当深夜,街道之上十分安静,马车左转右拐,在城中穿梭,车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甚至能盖过两人的说话之声。
  
  “黄矩当时还笑言只是下面人的过失,安慰父亲不必多想。”林黛儿唇边挂着冷笑,“那老狐狸说一套,做一套,父亲没有偏袒丘合,将丘合送到刑部衙门,可是……父亲却不知,正是这一举动,却给了对方机会。过了几日,父亲忽然得知,丘合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他临死之前,却写了一份供状,甚至按了血指印。”
  
  楚欢心顿时吊起来,他知道,后来的惨案,恐怕就发生在那张供状之上,轻声问道:“那份供状,都说了些什么?”
  
  林黛儿贝齿咬着红唇,沉吟片刻,终于道:“供状之上,对杀死张福利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被交到刑部衙门之前,丘合对父亲说过,是醉酒之后,为了争夺一名歌妓才大动干戈,而且是失手杀死了张福利,但是供状之上,交代出来的却完全不同。供状之上,双方动手并不是因为歌妓!”
  
  “那是因为什么?”
  
  “谋反!”林黛儿冷笑道:“供状上说,丘合一群人正在密谋谋反事宜,却不巧被张福利听见,而丘合发现了张福利,立刻出手,张福利身边的人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但是他们到达的时候,张福利已经被椅子将脑袋砸得稀巴烂,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首……!”
  
  楚欢叹道:“刑部既然拿出了这份供状,丘合又畏罪自尽,想要翻案过来,并不简单。”
  
  “父亲也没有想到刑部会拿出这样一份供状,也想不到丘合就那般死在大狱之中。”林黛儿冷笑道:“父亲知道事有蹊跷,便要求刑部将丘合的尸首交出来,看看丘合到底是如何畏罪自尽。但是刑部却并没有交出尸首,而是说丘合的同党劫了刑部大狱,将尸首夺走,尸首下落不明,那名看守刑部大狱的狱官当即就被下令处死……!”
  
  楚欢眼眸闪动,轻声道:“他们是计划周密,林将军只怕是难逃一劫了。”心想按照后来的结果看,皇帝早就对林庆元心存忌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明面上是林庆元和黄矩争斗,但是黄矩背后,便是皇帝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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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五章 天宝殇

  林黛儿道:“瀛元从一开始就从没有想过让西唐王好好活下去,只是他假仁假义,一来担心天下人说他背弃誓言,二来也是想要利用父亲等一干西唐旧将镇压叛乱,所以迟迟不曾动手。后来天下已经太平,他已经用不上父亲,心中却又对西唐君臣心存忌惮,找到了这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楚欢皱眉道:“因为丘合的案子,西唐王自然也是受到牵连?”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西唐王和父亲。”林黛儿缓缓道:“这件案子尚未完结,瀛元狗贼就下了旨意,将西唐王贬为西唐公。不到三日,再贬为伯爵,刑部一直在绞尽脑汁构织罪名,有十多名西唐旧将都已经被牵连到案子当中,父亲四下奔走,可是这是瀛元狗贼背后操纵,如何能够翻案。刑部最后甚至拿出构织的供状,声称西唐旧部密谋造反的原因,是西唐王有过暗示,西唐王的爵位最后被完全剥夺,而且被拘押下狱……!”
  
  楚欢叹了口气。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年这桩血案为何知者甚少,一来是高层的暗箱操作,知道内情的人本来就不会太多,二来这等案子,其实中间破绽百出,疑点重重,朝廷自然不会公之于众,只会竭力隐瞒,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就是讳言莫深的案子,自然是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脑海中。
  
  他心中甚至感到一阵凉意。
  
  如果林黛儿所言是真,那么瀛元骨子里却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当年他因为形势,答应西唐的条件,收服了西唐国,但是多年以后,却一直将西唐当做心头刺,最后利用一场大案对西唐旧君旧臣秋后报复,这却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由此可见,皇帝瀛元骨子里便不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似乎并无多大的容人之量。
  
  “祸从天降,西唐王也清楚所谓的丘合谋反一案,肯定是瀛元在背后操纵的戏码,他是堂堂西唐王,当年归附秦国,本就是奇耻大辱,如今身份被一贬再贬,甚至被贬成庶人,而且还被拘押下狱,这样的耻辱,他又怎能忍受……!”林黛儿娇躯轻颤,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忧伤,“西唐王不堪这样的耻辱,就在大狱之中,撞墙自尽……!”她的声音此时已经哽咽。
  
  楚欢心中叹息,林黛儿是林庆元的女儿,其母则是西唐公主,那西唐王,便是林黛儿的外祖父。
  
  车厢内沉寂一阵之后,林黛儿声音才慢慢响起,“父亲知道此事之后,心里已经明白了瀛元的歹毒心思,那天夜里,宫里忽然派人传召父亲入宫,传召的太监说,瀛元狗贼听说父亲有一把宝刀,所以让父亲带刀入宫,想要观赏宝刀……!”
  
  楚欢心里一沉,见到林黛儿神情有几分凄婉,她眼角甚至已经带着泪光,“父亲沐浴更衣,穿上了曾经在西唐做天宝大将军时的铠甲,带上了他的宝刀,骑马入宫,而那……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没到天亮,我家府邸就被团团围住,他们说父亲入宫意图行刺瀛元狗贼,要将我们林家上下逮捕入狱……!”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的眼睛,淡淡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你现在已经听得明白,瀛元狗贼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必我多言了吧。”
  
  楚欢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问道:“你们是在当夜杀出来的?”
  
  “其实那一阵子,西唐旧将连续被抓,就连西唐王也在狱中自尽,许多人都知道瀛元下一步就是要对付父亲。”林黛儿缓缓道:“二叔一直劝说父亲早日离开,但是父亲却说,他要当面询问瀛元,为何要背弃誓言,二叔劝不住父亲,只能在暗中集聚了一批人手,只想着最后拼个鱼死网破……可是父亲在宫中遇害,二叔救不了父亲,只能带人厮杀一场,硬是从重围之中杀了一条血路,当时损失极为惨重,逃出来的人并不多,二叔在京城事先找好了藏身之所,我们一直藏在那里,躲过了搜捕,最后找到机会才出了京城……!”
  
  “随后你们便创立了歃血会?”
  
  “父亲和西唐王都遇害,当年西唐旧臣知道瀛元是要背信弃义,他们中间许多人遇害,却也有不少人逃过了一劫。”林黛儿解释道:“二叔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创立了歃血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杀死狗皇帝,为西唐王,为父亲,也为那些枉死的西唐旧臣报仇。”
  
  楚欢这才终于明白歃血会的前因后果,真正明白了当年那场血案的始末,林黛儿对皇帝深恶痛绝,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可是你们歃血会后来为何会与天门道走在一起?”楚欢皱眉道:“你对天门道又了解几分?”
  
  “想要刺杀瀛元狗贼,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林黛儿道:“我们想了很多法子,都以失败而告终。天门道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派人前来联络我们,开始几次,我们并不愿意与他们混在一起,但是我们数次刺杀都失败,没能伤到瀛元狗贼分毫,二叔知道仅凭歃血会自己的实力,恐怕难以达成报酬的愿望,只能借助其他势力相助。天门道不厌其烦找到我们,最后二叔亲自去见了天门道的天公,终于答应了可以与天门道合作……!”
  
  “林崇谷见过天公?”楚欢眼睛闪动。
  
  林黛儿淡淡道:“你想从我口中知道天公是谁?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楚欢只是笑了笑。
  
  “天门道也是要杀狗皇帝,只要以杀狗皇帝为目的,即使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将他们当做敌人。”林黛儿平静道:“而且就算是二叔,虽然去见过天公,却也没能见到天宫的真面目,二叔后来说过,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见到的是不是天门道的天公,天门道只是答应会帮助我们对付狗皇帝,如果有朝一日拿到瀛元,会交给我们歃血会来处决,他们甚至派了一名道使在我们歃血会,监督我们的行动,其实已经是将我们歃血会当成天门道的部众。”
  
  “道使?”
  
  “不错,你应该见过他。”林黛儿道:“他在泾江那次的时候,已经出现,擅于弓箭,据说是天公门下的亲传弟子……!”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他后来没有在你身边?”
  
  “你应该比我清楚。”林黛儿眼中重现显出怨怒之色,“当夜袭击町谷石场,不是你们所为?”
  
  楚欢有些尴尬。
  
  林黛儿当夜在山崖边上,看到歃血会被官兵屠杀,她也亲眼瞧见了楚欢为了阻止官兵屠杀老弱妇孺,挺身挡在那些老弱之前,也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才对楚欢没有那般的怨恨。
  
  “如此说来,那位道使当夜也是死在了那里。”楚欢轻叹道:“林姑娘,那你可知道,天门道有六道之分,你们又属于其中哪道?安邑的时候,你似乎……并不知道木将军?”
  
  林黛儿粉拳握起,沉吟一阵,终于道:“天门道一直在利用我们,我们……并不知道天门道还有六道之分!”
  
  楚欢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天门道是从来没有将你们真的当做是他们的人,那位道使,也是安插在你们身边的钉子而已。”
  
  “我们也从没有想过真的投入到天门道的门下。”林黛儿淡淡道:“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也只是利用他们而已。”
  
  楚欢微微颔首,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林姑娘,有一件事情,其实……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林黛儿微蹙柳眉,盯着楚欢眼睛。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绑架过我,在那座古庙之中……!”楚欢小心翼翼问道。
  
  林黛儿淡淡道:“你提那天做什么?”似笑非笑道:“你楚大人那天还英雄救美,救了那女人离开,真是了不起啊。”
  
  楚欢听得林黛儿语气有些古怪,也不纠结,只是轻声道:“我记得当日你好像要找寻什么东西,还诬陷是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是要找什么?后来可找到了?”
  
  楚欢这是明知故问,当日林黛儿要找寻的明显就是那块红色石,被楚欢藏起来,林黛儿无功而返,如今红色石还在楚欢手中,楚欢当然知道林黛儿不可能找到。
  
  他对那些石头一直充满了疑惑,那就像一个巨大的迷窟,楚欢想要一探究竟,却始终找不到道路,但是林黛儿自然是一条道路,此前一直imei有机会,今次有这机会,楚欢便想着是否能够从林黛儿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林黛儿眼中立刻显出狐疑之色,盯着楚欢眼睛,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对此事如此感兴趣?”
  
  楚欢耸了耸肩头,若无其事道:“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林黛儿目光深邃,似乎想要看透楚欢的用心,“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你为何如此上心?那件事情对你似乎并不重要……楚欢,你老实说,我那块石头,是不是被你拿去了?”她眼眸子中,已经带着一丝恼意。
  
  楚欢面不改色,只是轻叹一口气,林黛儿有些奇怪,问道:“你叹什么气?”
  
  “林姑娘,你……你不明白我的心吗?”楚欢苦笑道:“其实安邑分手之后,我一直在担心你,想着以前和你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只可惜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能够让我回忆的事情并不多,那次在古庙的事情,我是记忆犹新……!”
  
  林黛儿神情本来有些冷漠,听得楚欢这样说,俏脸绯红,竟是不敢看楚欢,低下头,道:“你……你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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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六章 六龙聚兵

  楚欢只是叹了口气,看上去颇有些多愁善感。
  
  车厢内静了一阵,楚欢才似乎想起什么,问道:“石头?林姑娘,你刚才是说,你……你要找寻一块石头?”
  
  林黛儿幽幽叹道:“是父亲进宫之前,交到我的手中。我有两个哥哥,但是他们那时候都在军中,不在府邸,鲁天佑虽然也在府中,但他只是父亲的养子,所以父亲进宫之前,单独找到我,将那块石头交给我。我当时看到父亲的情绪很凝重,知道她前往皇宫,一定很凶险,父亲留下那块石头,是想给我留个念想……!”
  
  楚欢皱眉道:“林姑娘,那是怎样的石头?林将军……林将军为何会留下一块石头?”
  
  林黛儿本来对楚欢就并无太多的反感,她二人有肌肤之亲,自那以后,林黛儿虽然说话有些冷淡,但是楚欢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心绪总是有些不同往常,再加上今日谈话之间,楚欢言语之中,对林庆元倒还真是颇为尊敬,都是以将军之号来称呼,心中却也是有些感激,语气却还是淡淡道:“留下石头又如何?莫非只能留下金银财宝?”
  
  楚欢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林将军在那种时候,给你留下一块石头,意义自然是非同小可,我还真想瞧瞧那块石头到底是怎么样!”
  
  林黛儿带着狐疑之色打量楚欢一阵,再次问道:“石头当真不是你拿走的?”
  
  楚欢摇摇头,这事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林黛儿轻叹一口气,道:“那是父亲临走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其实……其实我也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留下那样一块石头给我。”
  
  “在此之前,你可曾见到林将军拿出过那块石头?”楚欢不动声色询问道。
  
  林黛儿摇摇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块石头,不过那块石头有些奇怪……!”说到此处,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有所思。
  
  “奇怪?”
  
  “它通体都是红色,而且上面还有细纹。”林黛儿微蹙柳眉,“哪怕是天寒地冻时节,那块石头都会温暖如夏。”
  
  “是块玉石?”
  
  林黛儿摇摇头,轻声道:“我也说不清楚,握在手中,就像美玉一眼光滑,可是……可是却好像又不是玉石……!”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什么,道:“是了,我记起来了,父亲……父亲当时好像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楚欢心中此时直突突,心脏似乎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但面上却显得平淡自若,不动如山般道:“林姑娘,是否林将军另有所思,所以情不自禁随口说了什么,与那块石头并无干系。”
  
  林黛儿摇头道:“父亲当时看着那块石头,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了那句话!”
  
  “什么话?”
  
  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的眼眸子,淡淡笑道:“你是否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父亲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楚欢心想这姑娘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可不是纯情小姑娘,任由怪蜀黍轻易套话,只能轻叹道:“林姑娘,不瞒你说,林将军当年固守西唐城,连风寒笑风大将军都不能折服,这样的英雄气概,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敬佩,我很想了解一些他的事情……当然,如果林姑娘觉得不方便,大可不必说出来……!”
  
  林黛儿似笑非笑道:“楚欢,你看起来像个憨厚实在的人,其实你骨子里,就是……就是一个流氓……!”
  
  楚欢叹了口气,道:“多谢林姑娘夸奖,不是所有人都有做流氓的资格。”
  
  林黛儿狠狠瞪了楚欢一眼,终于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楚欢一时没有听清,奇道:“林姑娘,你说什么?”
  
  林黛儿只能重复了一遍,楚欢这才却是听得清晰,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陡然想起在西梁之时,长眉阿氏多临死之前,口中也曾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名词,其中似乎就有“六龙”、“菩萨”这样的词汇,心下顿时大为吃惊,暗想林庆元乃是秦国的右屯卫大将军,而阿氏多则是大心宗的一名弟子,两者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怎地却都说出这样古怪的话语来。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字面的意思听上去,似乎并不难懂,但是真相解开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似乎是一头雾水,楚欢一阵错愕,在心中寻思半天,终于问道:“林姑娘,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黛儿漂亮的眼眸子中也是显出迷茫之色,摇摇头,道:“父亲将石头交给我,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还问过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似乎有些犹豫,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多说,只是让我将石头留在手边,之后他便入宫去,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林将军并没有对这句话作出解释?”
  
  “没有。”林黛儿轻叹道:“后来我也一直思索那句话与石头有什么关联,可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那块石头,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
  
  林黛儿蹙眉道:“你为何对那块石头很感兴趣?”
  
  “这是林将军最后交给你的东西,而且还留下那样一句晦涩难懂的话,我以为这中间必然有什么缘故。”楚欢也是微皱眉头道:“林将军最后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你说,又或者有什么未了之事想要交给你,但是他有所顾虑,所以没有说出口。”
  
  林黛儿问道:“你是说,父亲将石头交给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去做?”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胡思乱想而已。”楚欢轻叹道:“林将军如今已经不在了,这个谜团,咱们只怕永远也无法解开。”
  
  林黛儿也是叹了口气,道:“石头都已经被我丢失,说了又有何用?不过这块石头,鲁天佑和二叔都曾经在我身上见到过,只是父亲那句话,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们……!”
  
  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孙子空的声音:“师傅,已经到了。”
  
  林黛儿将车窗帘子拉开了一道小缝隙,向外看了一眼,见到了一座阔气的府邸,随即看向楚欢,道:“你已经到家了,是否可以让我离开?”
  
  “离开?”楚欢皱眉道:“你要往哪里去?”
  
  “这个不劳你操心。”
  
  楚欢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自己也该明白,神衣卫在京城都有眼睛,你稍有不慎,就要被他们盯上,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我府中冷静几日,不要冲动,等你冷静下来,想要做什么,我绝不阻拦。”
  
  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片刻,终于道:“如果我留在你府里,你不怕多了一个麻烦?”
  
  楚欢苦笑道:“林姑娘,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说这种话。那次我情不自禁,不小心和你……!”
  
  林黛儿知道他要说什么,脸上有些发烫,沉着脸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楚欢知道这姑娘脸皮有些薄,只能道:“好好好,我不胡说八道,不管怎样,你现在这里冷静几日吧。想要刺杀皇帝,只凭你一个人,根本没有半分机会,我不想看到你白白送死,你对他有切齿之恨,我也能够理解,不过事情还是从长计议。”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你不怕你夫人责怪你?”
  
  “责怪我?”楚欢一怔,“我夫人?”
  
  林黛儿冷笑道:“你已经成婚,当我不知道?”
  
  “原来你一直在关注我?”楚欢含笑道:“我的情况,你是否已经了如指掌了?林姑娘,你说说看,为什么对我会如此上心?”
  
  “滚开。”林黛儿没好气地道,楚欢有时候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是却总有事突然调笑两句,这却让林黛儿总是脸红心跳,若是别的男子出言调笑轻薄,林黛儿少不得用刀子去对付,但是对楚欢,她却生不出气恼来。
  
  见楚欢还看着自己,林黛儿脸上有些发烫,低声道:“还不转过脸去。”
  
  “转过脸去?”楚欢奇道:“为什么?”
  
  “难道你想要大家看到一个宫里的太监堂而皇之进入你的府邸?”林黛儿淡淡道:“如果被你的家人瞧见,传扬出去,似乎对你楚大人并无多大好处。”
  
  楚欢想了想,点头道:“你考虑的周到,你在这里稍后,我让人去取衣服。”
  
  “不用。”林黛儿道:“你转过头去就是,没有我吩咐,你转头过来,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她故作一副冰冷之色,只可惜实在吓不住楚欢。
  
  楚欢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林黛儿这才转过身,背对楚欢,将身上的太监衣裳开始解下来,楚欢听得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林黛儿是在脱衣裳,他知道林黛儿毕竟在江湖混迹多年,不像一般的深闺女子那般忸怩顾忌,脑海中竟是想到当初两人合欢的情景,林黛儿那白生生匀称性感的身段儿,便在楚大人的脑中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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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七章 虚凤真凰

      楚欢并没有等太久,听到身后传来林黛儿的声音:“楚大人,咱们是不是可以下车了?”楚欢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不由一怔,只见到眼前竟是出现了一名俊雅秀气的翩翩公子,一身青色的锦衣,头上束发而起,俊朗非凡。

      他很快就看出,眼前这名俊朗的佳公子,却正是林黛儿,林黛儿那一身太监的服饰已经除去,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名佳公子,楚欢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林黛儿在江湖上这许多年还真是没有白混,若不是自己对她太过熟悉,陡然看过去,还真以为她只是一名俊朗秀气的男子。

      林黛儿见到楚欢有些发怔,直直看着自己,顿时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道:“看什么?”

      楚欢回过神来,含笑道:“林公子果真是风度翩翩,在下楚欢,能够一睹林公子风范,当真是三生有幸。”

      林黛儿见得楚欢一本正经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瞪了楚欢一眼,楚欢却已经撩起车帘子,笑眯眯道:“林公子,请!”

      林黛儿顺手拿起旁边已经捆成一团的衣裳,下了马车,孙子空此时正在马车外等候,陡然瞧见一名俊逸的公子哥儿从车上下来,瞠目结舌,他之前明明瞧见楚欢带着一名太监上车,怎地这一会子功夫,就像变戏法一般,变出一个公子来,心下好生奇怪,却见到楚欢也已经跳下马车,孙子空示意车夫将马车转到后院车棚去,这才凑到楚欢身边,打量林黛儿几眼。

      来来回回折腾一夜,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楚欢不等孙子空多言,低声吩咐道:“你带林公子去府里找间房子住下,别惊动大家,林公子需要什么,你进宫送过去就是。”

      孙子空急忙答应,敲开了府门,府中上下此时还没多少人起来,楚欢领着林黛儿进了府,林黛儿美眸流转,四下里观察,孙子空已经客客气气笑道:“林公子请随我来。”

      林黛儿打量孙子空几眼,又看向楚欢,楚欢笑道:“你放心,子空是我徒弟,绝对靠得住。”

      孙子空听在耳中,心下顿时激动起来,想不到自己在师傅心中竟然有如此地位,立时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带路。”孙子空在前面带路,楚欢已经道:“你先好好过去歇息,回头我过去瞧你。”

      “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过来的好。”林黛儿不冷不热地道,跟着孙子空过去。

      楚欢看着林黛儿美好的背影,苦笑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还真是有些困倦,想着是否回屋里歇歇,又想到昨夜走得匆忙,将素娘丢下,心想还是过去打个招呼。

      林黛儿跟着孙子空在院子里左转右拐,已是入春时节,寒意渐去,清晨的空气异常的新鲜,府中种了不少花草树木,不少树木的枝头已经开始有嫩芽儿向外冒出来,一派清新气象,呼吸着晨曦的空气,林黛儿倒是感觉心情通泰,忽然间便想到昨夜的遭遇,心中却也是明白,自己虽然费尽心思混进了皇宫,却诚如楚欢所言,想要行刺皇帝,成功性当真是微乎其微。

      鲁天佑投奔朝廷,林黛儿便是孤身一人,她无所依靠,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回京杀死皇帝。

      楚欢在安邑多耽搁了一阵,林黛儿却早早就来到了京城,比起当年,京城似乎有些改变,却又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林庆元遇害之时,她的年纪虽然不大,却也不算很小,那时候身为右屯卫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而且还曾有几位兄长,再加上她当年的性子本就活泼,年少时就带着几分男孩子气,少不得会偷偷溜出府邸,跟随兄长在京中四处游玩。

      洛安京城庞大无比,城中有坊,坊中有市,林黛儿虽然不能对京城大小街市了若指掌,却恰恰对皇城根四周的状况颇为了解,她到了京城,便一直寻思着如何入宫,皇宫高院,便是轻功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能够翻墙而入,林黛儿的轻功算不得高明,自然不可能翻得过高高的皇墙,而且皇墙四周,外面有武京卫的兵士日夜巡逻,里面更有近卫军的卫士守卫,普通人莫说翻墙入院,想要接近皇墙都是困难。

      林黛儿一心想要入宫行刺,绞尽脑汁,竟是被她想到了利用直殿监入宫,她出自将军之家,自然多少也知道一些宫闱之事,知道直殿监每天夜里都会进入皇宫,她利用数日时间,摸清了直殿监出宫的时辰和线路,更是耐心等待机会,终是李代桃僵,跟着车队混入了皇宫。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刚一入宫,还没有展开行动,就被楚欢所发现,她先前有一阵子还真是恼怒无比,怨恨楚欢坏了自己的大事,恨不得一刀便将楚欢斩杀。

      她之前可算得上是孤注一掷,只想入宫行刺,没有任何人在她旁边给她出谋划策,凭借的全是心中的仇恨,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但是楚欢一番训斥,再加上开导。林黛儿渐渐也冷静下来,脑中细细想了一想,不得不承认楚欢说的很有道理,禁宫森严,只凭自己一个人,行刺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皇帝是那般容易行刺,瀛元早已经死了数百次。

      她冷静下来后,就知道自己先前的行动实在有些莽撞,如果不是楚欢阻止了自己,自己十有**会死在皇宫。

      想到自己如果就这般死在皇宫,那么家门之仇便再也不复得报,连最后的希望都荡然无存,林黛儿心里不由有些后怕,也从心里感激楚欢阻止了自己。

      晨曦的空气沁人心脾,林黛儿暗想如果昨夜自己没有遇上楚欢,这样沁人心脾的空气肯定是在也闻不到了。

      她若有所思,只是凭着感觉跟着孙子空往前行,忽然间听到孙子空声音传过来:“咦,布兰茜,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早便起来?”

      林黛儿一怔,抬起头,望过去,只见旁边似乎是一出梅花林,不过梅花林没有梅花,却有一个堪比花朵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白色衣裳,竟似乎比不上她身上的肌肤,长相娇美,正坐着一个古怪的动作,只见那姑娘瞥了孙子空一眼,不冷不热道:“早上起来活动,一整天下来,心情都会好……你要不要过来,我教你晨舞!”

      孙子空已经摆手笑道:“姑娘自己练着吧,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布兰茜如同孔雀般轻舞,瞧见孙子空身后的林黛儿,竟是眼睛一亮,打量一番,放下抬起的那条修长美腿,问道:“这是……这是谁?”

      “啊?”孙子空一怔,忙道:“这位是林……林公子!”

      “林公子?”布兰茜眨了眨眼睛,她金发俏脸,碧眸微转,冰肌雪肤,看上去如同洋娃娃一般,林黛儿心中暗想楚欢府里怎有这样古怪的女子,只是这小姑娘看上去实在很美,就算心情不好,看到这样如同洋娃娃一般的美丽少女,也能让人心情舒畅起来。

      林黛儿已经抱起拳头,俏脸淡定:“双木林,林志坚,见过姑娘!”她混迹江湖多年,男扮女装的事儿也多了去,应付起布兰茜,那是得心应手。

      这林志坚也是她瞬间便想到的名字,只是心中按下誓言,要心志坚定,必报血仇。

      “原来是林公子。”布兰茜见到林黛儿俊俏秀美,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气质淡若水,便有几分好感,甜甜笑道:“你是楚的好朋友?”

      “楚?”林黛儿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点头道:“林某经商,曾经与楚大人有过交情,此番进京,前来叙叙旧。”

      她彬彬有礼,故意粗着喉咙,但是声音却依然是清朗动听。

      布兰茜睫毛闪动,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林公子,你要在京里待很久吗?”她见到林黛儿手中似乎那这东西,那是林黛儿随手裹起来的太监服侍,准备待会儿销毁,只以为林黛儿也要在府里住下来。

      林黛儿见她天真烂漫,粉嘟嘟的俏脸十分俏皮可爱,心中却也是有着好感,含笑点头道:“承蒙楚大人挽留,要在这里住上几日,打扰姑娘了。”

      布兰茜急忙摆着粉嫩嫩的小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见到林黛儿正打量自己,竟是脸上泛红,好在林黛儿已经含笑道:“林某先告退,姑娘请自便。”示意孙子空带自己离开,孙子空忙在前领路,布兰茜在后面瞧着林黛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听得后面脚步声响,回过头去,见到珍妮丝正往这边走过来,顿时兴奋起来,急忙过去,抓住珍妮丝的手,低声道:“珍妮丝,你瞧见我看到谁了?”

      珍妮丝见布兰茜有几分兴奋之色,有些奇怪,问道:“谁?”

      “男人。”

      珍妮丝眨了眨眼睛,没好气地道:“每天都能见到男人,那有什么奇怪的。”

      布兰茜嘻嘻笑道:“珍妮丝,你不是说咱们有可能要在中原安顿下来吗?你还说咱们终有一天要嫁人,我一直为你留心,今天终于见到一个可以配得上你的男人,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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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八章 无我相经

  珍妮丝不明所以,奇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布兰茜俏颜如花,笑嘻嘻道:“你别急,他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你总会见到他的。”珍妮丝愈发觉得奇怪,不知道布兰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布兰茜在为珍妮丝的终身大齤事考虑,楚欢却已经到了素娘的院子中,晨曦的曙光照射下来,院子里很是安静,楚欢轻手轻脚到得屋前,推门而入,房门竟没有关,到得屋内,却见到素娘和衣而睡,还没有醒来,他不知道素娘昨晚等了几乎整整一夜,忐忑不安等待着,不知道楚欢是否回来,刚不久前才迷迷糊糊睡着。
  
  楚欢怕惊醒素娘,轻步出门,到得院子内,深深吸了几口气,心中想着昨天晚上皇帝恐怕也是一宿没睡,这白日里恐怕也要休息养精神,皇帝虽说回头要传召自己,但是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传召,正准备回自己屋里歇息一阵,忽然间瞥见院子里的另一间房屋似乎还亮着灯火,先是一怔,但陡然间便想起来,那是小尼姑如莲居住之所。
  
  楚欢和素娘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素娘来到京城之后,并没有和楚欢同住一室,反倒是小如莲与素娘住在一个院子。
  
  这小尼姑平时沉默寡言,楚欢回京大半天,却还是没有瞧见她,忍不住走到如莲门前,看到屋里点着灯,也不知道这小尼姑是否刚刚起来,轻轻敲了敲门,片刻之后,屋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一只眼睛向外瞅了瞅,见到楚欢,屋门顿时打开,如莲一脸欣喜道:“楚……楚大哥,你回来了?”
  
  楚欢颔首笑笑,问道:“小妹,你刚起来吗?”
  
  如莲点点头,楚欢突然过来,她显得十分欣喜,可是激动之下,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楚欢已经含笑道:“不要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待着,时常出来走动一下,可别闷坏了身体。”
  
  如莲乖巧点头,终是轻声道:“我……我在诵经,所以起来的早,楚大哥,你进来坐吗?”
  
  楚欢想了想,大清早往姑娘屋里跑,似乎有些不妥,但是想到这姑娘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善于与人交往,自己既然过来了,陪小姑娘说几句话也未尝不可,含笑进了屋内,到得屋中,便闻到了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如莲的青丝虽然已经长好,有一头乌黑秀发,看上去是个清美秀丽的漂亮小姑娘,但是她却一直是将自己当成佛门子弟,即使灵伽师太已经过世,如莲却是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坚持按照以前的规矩,做早课晚课,诵经礼佛。
  
  比起素娘屋中那股子脂粉飘香的味道,如莲屋内便显得素雅许多,屋内点着等,桌子正中有一具铜制的小香炉,里面氤氲袅袅,却正是燃着檀香,檀香从里面飘散出来,飘荡在屋中的每一处角落,除了那具铜制香炉,桌子上还放着一部经书,经书打开,如莲显然方才正在诵读,在经书旁边,则是一串小佛珠。
  
  楚欢心想自己总是想着如莲每日里憋在屋里会很难受,可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不是如莲,未必能体会如莲的心境,如莲每日里诵经礼佛,心静如水,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生活方式。
  
  “咦?”楚欢在桌边坐下,随意往经书上瞟了一眼,眉头一紧,只见到那经书之上的文字,十分的特别,竟似乎不是中原文字。
  
  他忍不住凑近一些,果然,这部经书看起来很薄,不过二十来页,可是上面的经文,却极其古怪,楚欢此前竟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上面的经文,他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小妹,这是什么经书?”楚欢奇道:“这上面的文字……我怎么看不懂?”
  
  如莲似乎没有想到楚欢会对一部经书感兴趣,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大哥,这是……这是【无我相经】!”
  
  “【无我相经】?”楚欢一怔,这部经书他还真是从未听说过,心想自己毕竟不是佛门子弟,佛门经书万卷,自己没有听说过,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莲微微点头,在旁边坐下,问道:“大哥,你没有听过吗?”
  
  楚欢摇摇头。
  
  “【无我相经】是佛陀成道后,在人间展示的第二部经书,距离佛陀开示的第一部经书《转法齤轮经》相距五日。”如莲解释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是佛陀所称的本我,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无垢无净,无为无念的本源……!”如莲轻言细语,说到这里,便即停止,似乎明白自己这般说,对于并无修习佛法的楚欢来说,那是对牛弹琴,有些尴尬,低下螓首,轻声道:“大哥,我……!”
  
  楚欢笑了笑,却还是问道:“小妹,我瞧这上面的文字很奇怪,你看得懂?”
  
  如莲抬起头,神情肃穆,解释道:“大哥,中原的佛法,也是从西方传来。佛祖的圣地,在很遥远的西方,师傅说过,那里有一个天竺国,当初天竺的圣者传道,从西方天竺往东方而来,沿途遍施福泽,普惠佛法,他们弘扬佛法,不但要座坛讲道,还要传播经文……!”
  
  楚欢微微颔首,心想虽然这个时空的历史轨道有所偏差,但是佛国天竺毕竟还是存在。
  
  “有一些天竺圣者曾经来到中原,将佛法传播过来,他们带来了经书问卷,所以中原如今还流传着那个时候的经书。”如莲郑重其事道:“这些从天竺传过来的经书,后来都译成了汉文,不过却也保存下来不是天竺文的原本,佛门之中,又将这些原本称为梵文本。”
  
  楚欢忙问道:“你这本【无我相经】,便是梵文原本?”
  
  如莲点头道:“是。这是师傅临去之前,留给我的经书。”
  
  “小妹,你的意思是否说,你也懂得梵文?”楚欢眼睛亮起来。
  
  如莲脸颊微红,想了一想,才道:“师傅说梵文博大精深,想要学通梵文,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跟在师傅身边,侍奉佛祖,师傅每日里带着我诵经念佛,等我五岁的时候,师傅便开始拿来了梵文古本,教习我梵文……!”
  
  “灵伽师太擅长梵文?”
  
  如莲点头道:“是。师傅的梵文造诣很深,大哥,其实中原各寺庙庵堂之中,无论是比丘还是比丘尼,懂得梵文的并不多,师傅很厉害,我记事之后,跟随师父在五六处庵堂挂单,这些庵堂,也都有早先传下来的梵文本,只是庵堂里的比丘尼都是不懂,即使有懂的,也只是一知半解,那些梵文本,都被丢在经库最不起眼的角落,无人问津。”见楚欢直盯着自己,如莲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楚欢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哈哈一笑,道:“小妹,我听得入神,你别见怪。”问道:“你说你在很多庵堂挂单?”
  
  如莲抬起头,腼腆一笑,微微颔首:“早些年,我们并不是在云山府,我们到过金陵道,也到过河北道,后来辗转到了西山道云山府,师傅带着我,在五六处庵堂挂过单,多的能住上一两年,少的就只有几个月,后来我们到了云山府,在静慈庵落脚,在那里倒是待了许多年,只是后来师傅说那里不干净,已经准备好另寻落脚之处,可是……可是还没等我们动身,师傅突然病倒……!”说到这里,似乎想到当初艰难的情境,呻吟有些哽咽,眼圈儿甚至有些泛红。
  
  她虽然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讲究四大皆空,但是她年纪幼小,虽然对佛祖十分敬畏,但小小年纪,又哪里能够看通红尘,抛去七情六欲,口中虽然诵念万物皆空,但是心里却存着许多事儿,至少灵伽师太在她心中难以忘却。
  
  楚欢神情微有些黯然,如莲似乎自责自己影响了楚欢情绪,勉强笑着,转变话题道:“我们在落脚的庵堂,师傅都会带我去经库阅读经书,其他比丘尼都是将梵文本经书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但是师傅却单单找寻那些梵文本,而且找到梵文本后,便会偷偷教习我学习梵文……师傅和我在庵内从来不乱说话,其他比丘尼也都不在意我们,所以师傅教授我梵文,别人也素来不知晓,师傅也告诫我,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懂得梵文的本事……!”微低下头,轻声道:“可是师傅如果……如果还在,也不会在意我告诉大哥你的……!”
  
  楚欢轻叹道:“原来灵伽师太竟然是有如此了得的学问。小妹,灵伽师太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又是如何懂得梵文?”
  
  如莲摇摇头,轻声道:“师傅没有说过,只是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师傅对我好,她让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所以她叫我学什么,我便学什么。只是我的学问不深,而且梵文学起来十分困难,我太笨,总是学不好……!”
  
  楚欢看着面前那本【无我相经】的经文,弯弯绕绕,莫说是学,看着都头晕,赞叹道:“小妹,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聪明伶俐,你五岁开始学习梵文,现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中间颠沛流离,学习起来断断续续,这部经书却已经能看懂,当真是了不起,如果换做是我,只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如莲眨了眨眼睛,睫毛闪动,问道:“大哥,你……你想学梵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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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九章 若天所为,若龙所为!

  楚欢一怔,随即摆手笑道:“没有没有,这梵文可不是谁都可以学的,小妹,你就饶了大哥吧。”
  
  如莲见得楚欢苦着脸,十分有趣,顿时笑起来,道:“大哥,其实梵文学起来也是十分有趣的,你比我聪明的多,用不了几年,你也会认识梵文。”
  
  楚欢哈哈笑了笑,随即神情肃然起来,若有所思,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如莲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本身却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姑娘,察言观色,知道楚欢有话要说,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小妹,我本不想说,免你伤心,只是……?”
  
  如莲正色道:“大哥,我心里已经将你当成我的亲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会伤心的。”
  
  楚欢微微一笑,终于轻声问道:“小妹,灵伽师太……会不会武功?”
  
  “武功?”如莲一怔,秀眉微蹙,想了一想,才道:“师傅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有武功,而且当初有人侮辱我们,师傅也都是忍让……!”
  
  楚欢微微颔首,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灵伽师太是否有武功修为?”
  
  如莲点点头。
  
  楚欢想了一想,又问道:“你和师太在一起多年,相依为命,那你可知道灵伽师太的往事?”顿了顿,加了一句:“她出家之前的背景,你可清楚?”
  
  如莲还是摇头,茫然道:“师傅从未说过……大哥,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些?对你很重要吗?”
  
  楚欢摇头道:“并不是对我很重要,而是对你很重要。”
  
  “对我?”如莲有些诧异。
  
  楚欢正色道:“小妹,你说过,从你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灵伽师太,那么……灵伽师太可有对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如莲一怔,“我的身世?”
  
  楚欢微微颔首,轻声道:“不错,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家人,你来自何方,这一切,灵伽师太可曾告诉过你?”
  
  如莲清丽的脸蛋一片愕然,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人?”她那漆黑的瞳孔闪烁,低下头,片刻之后,才抬头看着楚欢,问道:“大哥,你是说,我……我也有父母和家人?”
  
  楚欢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妹,每个人都是父母所生,没有人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我有父母,你当然也有父母。难道……灵伽师太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如莲茫然摇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记得我从小就和师傅在一起……!”
  
  “出家修行,是一种选择,但是很少有人会天生就在佛门。”楚欢凝视如莲的眼睛,“佛门的比丘与比丘尼,当然不可能生下孩子,所以你为什么会跟在灵伽师太身边,为什么那么小就成为佛门弟子,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如莲冇眨了眨眼睛,瞳孔闪烁,一直以来,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一直以为,灵伽师太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修习佛法,虽然算不得大成,但是比起芸芸众生,对红尘俗事自然是要淡薄许多,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从何而来。
  
  楚欢今夜这番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莲陡然间想起,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并非上天所出,那么诚如楚欢所言,自己也有父母,可是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他们又身在何方?
  
  屋内一片沉寂,片刻之后,如莲才轻声道:“师傅说过,一入佛门,万法皆空,红尘俗世,放置脑后……!”
  
  楚欢轻叹道:“佛法讲究四大皆空,只是小妹你进入佛门,是自己的选择吗?大哥可能不该这么做,只是……我觉得你的身世有些不同一般!”
  
  “不同一般?”如莲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惊奇。
  
  楚欢苦笑道:“小妹,我问你,你跟随灵伽师太这么多年,可发现灵伽师太有些什么不对劲?”见如莲双眸迷惑,解释道:“就比如她曾经是否经常害病?有没有经常服用什么特别的药物?”
  
  “特别的药物?”如莲蹙起秀气的眉头,想了一想,正欲摇头,但似乎想到什么,轻声道:“师傅在生那场大病之前,曾经有个很奇怪的习惯……!”
  
  “奇怪的习惯?”
  
  “我记得很早的时候,师傅三四个月才会参禅一次,每次参禅,都需要五六个时辰,而且紧闭房门,谁都不许打扰。”如莲边想边回忆道:“可是后来,变成两三个月一次,又变成一两个月一次,到了前几年,已经是每个月便参禅一次,参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且时间越来越长……师傅害病前的前几个月,已经是十天便要参禅一次,而且每一次参禅,便要一整天的功夫不出门。”
  
  楚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寻思片刻,终是轻叹道:“她不是在参禅,她一直都是在给自己疗伤。”
  
  “疗伤?”如莲奇道:“大哥,你是说师傅受伤?这……这应该不会,师傅……师傅参禅的习惯,我打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楚欢苦笑道:“小妹,你不知道,灵伽师太近十年来,都是带伤照顾你,她参禅的次数越来越多,参禅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因为她的伤势越来越重,她十年都无法将自己的内伤治好,那是无可奈何,但是她却强自撑着,硬是生生挺了十年左右。”
  
  如莲双眸显出惊诧之色,楚欢轻声解释道:“小妹,这事儿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你是灵伽师太唯一的弟子,她的事情,你有权利知晓,你只以为她是换了伤寒之症,其实事实上,灵伽师太是受了重伤,她的伤,无人可治,最后是伤势过重,这才去了。”
  
  如莲身躯一颤,颤声道:“大哥,怎么……怎么会这样?师傅……师傅怎么会受伤……我一直跟她在一起,可是……可是从来都不知道她受了伤……!”
  
  “灵伽师太并不想让你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让你为她担心。”楚欢轻声道:“她在很多年前受到过重击,胃部遭到重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受到损伤,如果换做常人,早已经支撑不住,可是灵伽师太却是生生撑了十年以上,所以我才询问你是否知晓她会武功,如果没有强大的武道修为,灵伽师太不可能支撑这么多年……!”
  
  如莲此时已经是眼圈发红,眼角边已经有泪水滚落,颤声道:“可是……可是我都不知道……师傅一直瞒着我,她……她从来不曾告诉我,她对我一直很好……!”
  
  “她对你确实很好,五脏六腑遭受创伤,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楚欢肃然道:“灵伽师太忍受痛苦,一直都在照顾着你,她武道修为定然是极高,当年伤她之人,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大哥我心里才奇怪,灵伽师太为何会这样做?你到底又是什么身世?”
  
  如莲起身来,缓缓走到床边,从枕后拿出一块灵牌来,这灵牌不大,却正是灵伽师太的灵牌,如莲将灵牌抱在怀中,坐在床边,神情悲伤,眼泪已经是不由控制直往下流。
  
  楚欢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如莲的肩头,柔声道:“小妹,这些我本想很早就对你说,只是怕你伤心,所以一直不曾告诉冇你,但是你有权知道这些事情,我不能一直瞒着你。你放心,你是我家小妹,大哥只要有机会,一定帮你调查你的身世……!”
  
  如莲抬起头,香腮带泪,楚楚可怜,眼眸闪动,“大哥,你说……你说如果我真的有父母,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好人自有好报。”楚欢轻声劝慰:“小妹你心地善良,聪明可爱,你父母也一定是大好人。就算当初有什么困难,也一定被他们闯过去,或许……他们也一直在找寻你,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总有再见的一天……!”
  
  如莲不置可否,楚欢再次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柔声道:“不要多想了。”不想让如莲太过伤心,转变话题道:“对了,小妹,你刚才让我跟着学习梵文,你是不是准备叫我梵文?”
  
  如莲心中虽然忧伤,却还是抬起头,看着楚欢,问道:“大哥,你要学?”
  
  楚欢笑道:“这样吧,如果我有空,你就教教我,多门学问总是好的,这梵文懂的人并不多……等大哥学会了,日后也可以论经讲法了。”
  
  如莲勉强一笑,楚欢忽然想到什么,口中忽然吐出一句晦涩难懂的话来,正是【镇魔真言】中的句子。
  
  这【镇魔真言】是楚欢的心病,他知道是宝物,却偏偏不知道有什么用途,在大祁蒙山无功而返,鬼老宁可断指,却也不言。
  
  今日知道如莲擅于梵文,他也不知道梵文和鬼方语有什么想通的地方没有,随便就来了一句,也不知道如莲是否听得懂。
  
  如莲先是一怔,却已经张开道:“若天所为,若龙所为,若非法食若非法坐非法影非法视……!”她脱口而出,顺畅无比,楚欢听在耳中,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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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零章 护法龙王

  楚欢心中惊讶,如莲清丽的脸上却也是显出惊讶之色,楚欢还没开口,如莲却已经问道:“大哥,你……你懂得梵文?”
  
  “梵文?”楚欢奇道:“小妹,你是说,我刚才那句话是梵文?”
  
  “错了错了。”如莲有些尴尬道:“那不叫梵文,叫梵语!”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圆睁着,有些不敢置信,“大哥,原来你懂得梵语。”
  
  楚欢忙坐下来,摇头道:“我不懂梵语。”
  
  如莲一怔,轻声道:“那……那是我听错了……我听你说的,好像是梵文,原来不是……!”
  
  楚欢道:“你没错,我不懂梵文,但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却很有可能是梵文。小妹,你刚才那句话,可是将我的话翻译过来的?”
  
  如莲点点头,道:“如果大哥说的梵文,翻译过来,便是那般说,如果大哥说的不是梵文。那……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成汉语了。”
  
  “不是梵文?”楚欢一怔,随即笑道:“不会不会,你一下子就能听出意思,还能翻译过来,必然就是梵文了。”
  
  他心中其实也觉得有些奇怪,在安邑之时,他一直以为经文是鬼方语,可是此刻如莲却以梵文之意翻译成汉语,楚欢心下一时有些糊涂,实在不知道这真言究竟是鬼方语还是梵语,心中想着难不成鬼方语竟然与梵语有联系?
  
  如莲却已经肃然道:“大哥,师傅曾经教授我梵文的时候,也曾说过,梵文虽然来自天竺佛国,但是天竺佛国却并非仅仅只有梵文梵语。天竺佛国是个地大物博的广度,他们的富饶,并不比中原差太多,他们拥有数十种语言,梵文梵语只是其中一种,主要是佛门所用。圣者东传,自西方万里迢迢远来东方,途中传法数十国度,有千万信徒……!”顿了顿,想了一想,才小心翼翼道:“师傅说,其中有许多国度受到佛法感召,举国都信佛,甚至以梵语为国语,天竺佛国的百姓很少说梵语,反倒是沿途有不少国度,却是以梵语交流……!”
  
  楚欢心知佛法东传,必定是一个伟大的举动,这一个时空不是他熟知的历史时空,历史轨迹的改变,也影响了许多事物的改变,楚欢不知道佛法是从何时传至中原,不过却也知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如今中原佛法凋零,甚至没有多少人通晓梵语,但是在佛法东传的道路上,梵语却是一度兴盛。
  
  他忽然想到,鬼方人的祖先,本就是从西域而来,佛法东传,十有八九就从鬼方人的故国经过,他甚至怀疑鬼方国就如同如莲所言,因为崇信佛法,所以一度以梵语为国语,如果真是如此,便可以解释为何鬼方的鬼老也可以解释梵文。
  
  “小妹,你是说,灵伽师太曾说西方有很多国度使用梵语?”
  
  “是的。”如莲点点头,“大哥,你这句话,是从哪里听过来的?我不知道我翻译的是否正确,师傅还告诉过我,虽然有许多国度使用梵语,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各国使用梵语的语音或许已经没有曾经那般纯正,即使是相同的发音,但是在不同的国度,意思就未必相同……师傅教我的梵语,也未必与西域的梵语相同……!”她脸上显出一丝歉意,似乎为自己不能确定自己翻译是否正确有些内疚。
  
  楚欢倒是没有想到一门梵语竟然是如此复杂,心想这是鬼大师传下来的真言,谁又知道鬼大师来自何方,他传下来的真言音译,是天竺佛国的纯正梵语,还是西域诸国经过演变的梵语?
  
  沉默一阵,楚欢终于道:“小妹,你帮我看看这一句如何翻译。”当下将镇魔真言第一句轻声念出来,他在朝雾峰的时候,请教过鬼老,只是这一句说出来之后,鬼老却十分反常,宁可断指,却也不翻译一个字。
  
  如莲仔细聆听,想了一想,终于道:“大哥,这一句……!”她看上去有些犹豫,眼眸闪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忍着不说出来。
  
  “不明白吗?”楚欢还以为如莲不知如何翻译,含笑柔声道:“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梵语博大精深,不知道也没关系。”
  
  如莲轻轻摇头道:“不是,如果这是按照梵语译过来,我也能……我也能翻译,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楚欢眼睛,神情肃穆问道:“大哥,你……这句话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楚欢听如莲说可以翻译,顿时来了精神,镇魔真言是他心中极大的疑团,一日不能明白,这心中就总似乎有一块石头压着,含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对我是否很重要,不过我一直想找人翻译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很少有人精通梵语,所以一直也不能找到人翻译。”
  
  如莲眼神坚定起来,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道:“大哥,你别急,只要我懂得的,我都帮你翻译过来。”神情变的肃然起来,轻声道:“这一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佛说非那迦尊得咒非法六道获魔得寂’的意思!”
  
  楚欢听得迷迷糊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莲想了一下,才十分严肃解释道:“它的意思是说,佛祖告诫,这经文只有那迦才能够拥有,如果是那迦之外的神佛人得到,擅动经文,就会坠入六道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楚欢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鬼老宁可断指,却也不透漏一句出来。
  
  毫无疑问,鬼老确确实实能够翻译镇魔真言,但是这第一句,就让鬼老退而止步,经文说的十分清楚,除了那迦,谁也不能够拥有镇魔真言,甚至只要稍有触动,就要坠入六道地狱,永世不得轮回,而且这还是佛祖告诫之言。
  
  楚欢是穿越而来,并非佛教徒,自然也不会在乎佛门的戒句警言,但是他能够体会鬼老和如莲的心境。
  
  对佛教徒来说,佛祖的言语,便是法旨,真正的虔诚佛教徒,对佛祖敬畏无比,当然不会去违背佛祖的法旨。
  
  鬼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不能违背法旨,就只能对楚欢食言,而佛门戒妄语,更何况楚欢是鬼方的恩人,鬼老不但不能帮助楚欢,更是对楚欢食言,他自然是心中有愧,只能自断其指,给楚欢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楚欢现在也明白,为什么如莲听到自己说出经文之后,显出犹豫之色,如莲也是佛教徒,自然也对法旨十分的在意,他此时才明白,小尼姑先前一定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在法旨与自己之间,小尼姑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
  
  楚欢心知这对如莲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心下大是感激,他虽然并不在乎什么法旨,可是对如莲来说,这是宁可堕入六道地狱,甘愿牺牲自己,也要为自己翻译经文,看着如莲清丽的面庞,楚欢甚至想轻轻抚摸一下,但终究没有伸手,如莲却是看着楚欢,似乎等着楚欢下文,问道:“大哥,后面的呢?后面的经文你告诉我,我来为你翻译!”
  
  楚欢摇摇头,含笑道:“其实我也就只知道这一句,后面的还真是不知道。”
  
  如莲并不相信,摇头道:“一定还有,你……大哥,你让我帮你!”
  
  楚欢笑了笑,他确实很想知道后面经文的内容,可是对如莲来说,每翻译一句经文,就是一种折磨,楚欢并没有自私到不顾如莲的感受,而且他虽然知晓镇魔真言是至宝,但是当前他也并不觉得镇魔真言会给他多大的帮助,起身来,柔声道:“小妹,昨天回来,昨晚入宫,到现在我都没有睡,困得紧,我先去睡上一觉,补补精神!”
  
  如莲见楚欢如此,眨了眨眼睛,终是点了点头,楚欢温和一笑,忽然问道:“对了,那迦是什么意思?”
  
  楚欢一直不知道鬼大师为何要收自己为徒,更不知道鬼大师为何要赐自己“那迦”的法号,实际上得了这个法号之后,楚欢心中虽然奇怪,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在意,在朝雾峰的时候,鬼老曾问他的名姓,他只是告知了自己的真实的名姓,当时还真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个“那迦”的法号。
  
  其实就算他当时真的记住,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与鬼大师在一起的遭遇,楚欢一直都是隐瞒至深,不轻易泄露,自然也不会将那迦的法号轻易告诉鬼老。
  
  如莲听楚欢询问,立刻道:“那迦是龙的意思!”
  
  “龙?”
  
  “是!”如莲微微颔首,“那迦是护法龙王!”
  
  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并不多言,只是冲着如莲温和一笑,转身出门而去,此时才知道,当初鬼大师让自己成为佛门护法,那还真是大有玄机,这“那迦”的法号,便是护法龙王的意思,看来鬼大师还真是选中自己做佛门护法,可是楚欢心中却想,身为佛门护法,当真是要去护卫那对自己来说虚无缥缈的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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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一章 蔓延

      楚欢出了素娘院子,天已大亮,正准备回屋歇息片刻,身后传来叫声:“楚大人!”

      楚欢回过头,却见到是杜辅公正快步过来,见到杜辅公,楚欢脸上便显出笑容,背负双手,往前迎上几步,笑道:“杜先生,起得早啊!”

      杜辅公道:“昨晚听说大人回来,便想过来,只是大人路途辛苦,没有打扰。百度搜索:角度吧 快速更新 无弹窗”

      楚欢含笑道:“杜先生也没吃早餐,咱们一起吃点早点。”

      杜辅公也不拒绝,只是道:“大人走的这一阵子,许多事情不能禀报,今日回来,该向大人禀明的事情自是不能耽搁。”

      楚欢也不急,与杜辅公先到了厅内,令人备好早餐过来,这才笑道:“这几个月,府中上下全赖杜先生照顾,真是辛苦了。”

      杜辅公摇头道:“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帮着夫人处理一些账目上的事情,此外金玉街上的古董店,每个月都会将账目叫过来,支出进项,都有详细的明细,我已经整理好,大人请过目。”说完,已经奉上几份账本。

      楚欢摇头道:“杜先生做事,我岂有不相信的道理,我对账目之事一窍不通,杜先生看着处理就是。”

      杜辅公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古董坊沈万思倒是尽心在打理,他本就是古董行的老手,前阵子往那些熟客府中拜见,重新将顾客都揽了过来,生意倒是不缺。不过这古董行不比其他的行业,利润不差,但是成本也不低,除了要有好的顾客路子,最紧要的,还需要有识货的伙计,铺子里要人手,这外面也是要人手的。”

      “哦?”楚欢来了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大人该知道,古董行的货源,有两项,一项便是客家卖入,客家急着用银子,手中有东西一时出不得手,就只能卖给古董行,古董行买入进来,再出手挣些差价,不过这种货物,中间的利润不会太高。”杜辅公尽职尽责解释道:“另一项货源,就是派出懂行的伙计,往全国各地搜罗古董字画,这类人不但眼力好,而且嘴皮子也好,他们往往能够搜罗到不少好的货物,而且低价卖入,到了京城,便可高价卖出,这一块,是各大古董行真正的利润来源。”

      楚欢忙道:“这是好事啊,咱们有这么办吗?”

      杜辅公道:“京中古董行倒也有几十家,不过要想在这一行立足,并不容易,下面的宝师越多,宝师的能耐越高,资格越老,这铺子也就越稳固。按照沈万思的说法,这宝师是古董行的根基,没有宝师的古董行,撑不了多久。”

      楚欢并不知道这古董行还有这些门道,问道:“那咱们下面有没有宝师?”

      杜辅公摇头道:“一个也没有!”

      楚欢一阵汗颜,忙道:“这……是找不到宝师?”

      “其实倒也不是找不到。”杜甫公道:“沈万思当初经营古董行,手下也有几个宝师,不过后来出了事儿,宝师也就另觅他路。”

      “能否将他们请回来?”楚欢问道:“又或者去聘请一些宝师过来?”

      杜辅公道:“这事儿也正是要与大人商量。这宝师因为职业特殊,所以待遇并非普通人可比。”想了一想,才道:“宝师前往各地寻宝,到了一地,便也会租赁一处门面,算是一处分号,只有宝师的月银都不低,那些眼力好,脑子灵活,经验丰富的宝师,每个月也少不了二三十两银子,在业内名号极响的,月银甚至接近百两,再加上租赁门面等其他费用,养一个宝师,一年下来花费的银子不在少数。”

      楚欢微微颔首,“这一行本就不同寻常,月银多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另有一桩也必须告诉大人。”杜辅公肃然道:“有些宝师即使真的下去寻宝,可是运气不好的,有可能一年半载也不能找到奇珍异宝,真正的宝物,那是要机缘和运气,有可能寻到一件宝物,便能够获利极丰,但是有可能一年半载下来,就只能应付耗费之银,说不得还要贴些银子进去,颇有些风险……!”

      楚欢笑道:“若是每一个宝师都能够必定寻到宝物,这古董行的生意谁都会做的。只要他们尽心做事,就算找不到宝物,那也怪不得他们。”想了想,道:“杜先生,回头你去和沈万思说,能够挖到宝师,咱们多多益善,银子的事儿,不用愁烦。”他府中还有好几箱金银财宝,财力实在不弱。

      杜辅公含笑道:“大人既然应允,这事儿我便让沈万思去办。不过有了这些根基,终究不会亏本,只是要花些时间而已。而且这些宝师分散各地,对各地的诸般情况也会尽力搜罗,大人坐在府中,也会对天下事情了若指掌。”

      楚欢哈哈一笑,只觉得杜辅公这话有些趣味,问道:“酒铺的事儿是否妥善?”

      “云山那边苏东家派了人来。”杜辅公道:“酒铺也已经经营起来,不过和盛泉虽然也是御酒,不过大秦各道各州,都有御酒之家,大部分在京中都有分号,这和盛泉也是刚刚进入京城,名气暂时还没有打响,想要红火起来,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楚欢笑道:“一切就劳烦杜先生和各位掌柜尽心了。”想了想,问道:“那家绣庄的情况如何?”

      “大人是说玉老板的绣庄?”杜辅公想了想,才道:“生意倒也没有多少起色,雇了几个绣娘,不过生意谈不上好。那位玉老板倒是很少了露面,沈万思与绣庄一墙之隔,平日里也是很少见到这位玉老板,她似乎对绣庄的生意并不如何感兴趣。前两日沈万思还说起,说绣庄雇佣的绣娘和伙计每个月的花销不低,但是生意不多,玉老板似乎也不在乎生意的好坏,似乎是在倒贴银子撑门面。”

      “哦?”楚欢嘴角泛起笑意,想着那个胸脯十分丰满的玉红妆,总感觉这女子有些特别,可是到底有什么特别,一时也说不上来。

      此时下人已经将早点送上来,楚欢和杜辅公一同用餐,问道:“杜先生,我手里还有些闲散银子,若是再买下两家铺面,做些其他生意,你看可好?”

      “一切都由大人做主。”杜辅公说话十分小心,张了张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楚欢自然看在眼里,夹起一张油煎饼放在杜辅公的碟子里,道“杜先生,你也知道,我对生意一窍不通,你若是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来。”

      杜辅公欲言又止,沉吟片刻,看着楚欢的眼睛,反问道:“大人,你觉得这时候再在京城买铺面,时机合适?”

      楚欢一怔,只觉得杜辅公这话大有玄机,问道:“杜先生此话怎讲?”

      杜辅公略带深意一笑,拿起豆浆,饮了一口,只是笑道:“大人请用早点,你回来到现在,也没好好歇息,吃完好好歇息一阵。”

      楚欢道:“杜先生,你是否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杜辅公终于道:“大人,我一介书生,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你也莫在意。”

      “杜先生但讲无妨!”

      “大人这几个月一直在安邑,可能有些事情没有注意。”杜辅公道:“这两个月,从金陵道那边迁过来大批的士绅,据我私下得知,金陵道如今人心不安,有家财的,变卖家私,成车成车往京城这边运过来,前几日我还瞧见一位熟人,那人是金陵道下面的一位县令,他已经将一家老小送到了京城这边来……!”

      楚欢皱起眉头,他不是笨人,隐隐明白了什么。

      帝国的帝都洛安京城,地处玉陵道境内,居于南边,玉陵道和金陵道相邻,隔了金陵道,便是江淮道之地。

      江淮道狼烟四起,楚欢对那边的战况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战局似乎十分的激烈,朝廷虽然派出了雷孤衡大将军平定天门之乱,但是进展似乎并不是十分顺利。

      杜辅公曾经是欧阳志府上的门客,欧阳志也曾是户部要员,杜辅公认识一名地方上的县令,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杜先生,是否江淮的战事,已经蔓延到了金陵?”

      杜辅公微微颔首,“据那位县令说,雷将军虽然在江淮四处平乱,但是天门道的信徒是越打越多,江淮的战事,天门道似乎还占了上风。雷将军麾下的兵马,总有兵变发生,就在一个多月前,有近千官兵竟然全部兵变,内切袭击了官兵的营地,雷将军虽然及时赶到,但是官兵也受到了重创……!”

      楚欢眯起眼睛来。

      “天门道闹得最凶的是江淮道和东海道,金陵道之前听说还没有什么骚动,各城官兵也都是严加防守,防止意外,而且金陵道一再下令,严禁境内百姓聚集,但有十人以上聚在一起,就要被拘押下狱……!”杜辅公神情淡定无比,声音也是异常平静:“不过就在两个多月前,金陵府的一位官员青天白日在大街上被人刺杀,刺客被抓,当街就说他是天门道徒,替天行道,此事一出,金陵道如今也已经是人心惶惶,都在风传,天门道马上就要打进金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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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二章 先生开口

  楚欢“哦”了一声,心下却是有些吃惊,雷孤衡调往东南之时,楚欢倒一度认为雷孤衡或许能够稳住东南的局势,毕竟天门道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雷孤衡则是身经百战的帝国名将,而且雷孤衡带走的,更是帝国精锐的屯卫军。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天门道的战斗力却也是如此强悍,一群乌合之众,却让帝国名将也是极其棘手。
  
  “金陵道上下,如今已经是未战先怯。”杜辅公眼中划过一丝讥嘲,“他朝只要有一支天门道的兵马真的进入金陵道,恐怕金陵道便要不战而降了。”
  
  楚欢只是一笑,并不说话,他倒不觉得金陵道的官兵会不战而降,但是有一点他却相信,如果金陵官员士绅已经开始寻思着往京冇城这边退却,那么等到天门道真的击败雷孤衡,兵马进入金陵,金陵的官员已生怯意,到时候恐怕真的不是天门道的敌手。
  
  楚欢知道,古往今来,利用宗教迷惑百姓,祸乱天下,即使是乌合之众,却也往往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威胁。
  
  他所知的汉末太平道之乱,后来的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还有清末的白莲教,无一不给予朝廷极大的震动,虽然大都最终失利,不过曾经的朱元璋可就是利用宗教的势力,夺取了江山,楚欢不知道天门道将会壮大成什么样子,帝国外患西梁虽暂时无虑,但是帝国境内的内患,却足以给予大秦帝国致命的打击。
  
  他也清楚,能够聚集起一群乌合之众,不但没有被雷孤衡迅速平定,反而与雷孤衡僵持不下,根本不处于劣势,这当然是因为素来被看做乌合之众的天门道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支被看作乌合之众的势力,其实看似是让一群不明世事的百姓因为信仰而浴血卖命,可是其组织却是十分的严密,至少楚欢知道天门六道之后,见到将道之一的木将军之后,他就知道天门道实在是朝廷的重敌,他不知道皇帝对天门道是怎样一个定位。
  
  只是将他们真的当成一群乌合之众,如同此前无数次被平定的那些贼寇,还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劲敌,如果是后者,楚欢相信皇帝就算不在意其他,但是对自己的江山总不会不在意,应该会指定一套应对天门道徒北进的对策。
  
  可是如果皇帝真的只是将天门道徒当成一群乌合之众的匪类,楚欢很担心皇帝根本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
  
  “天门道徒没有真正进入到金陵道,只因为雷孤衡镇守江淮,以雷孤衡的能耐,只要朝廷在背后支撑,即使不能平定天门道作乱,但是却也能够扼住江淮,令天门道不至于真的进军金陵。”杜辅公缓缓道:“只是一旦雷孤衡有失……大人,你觉得还有人能挡得住天门道北进?”
  
  楚欢皱起眉头,微一沉吟,终是压低声音道:“杜先生,你的冇意思难道是说,天门道徒还有打进京冇城的可能?”
  
  杜辅公淡淡笑道:“为何没有这个可能?这洛安京冇城,也并非没有失陷。洛安京有秦水、谷水、饶水三条河流自称外穿过京冇城,西面强山,东面秀云,环山饶水,看似稳如泰山,其实却并不适宜为帝都,入金陵往洛安而来,一马平川,几乎是无险可守,而京冇城环山饶水,就如同猛虎困于笼中,真要是大军压境……!”他并不多言,只是端起豆浆,又品了一口。
  
  楚欢听得杜辅公这几句话,倒似乎充满了大道理,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一旦雷孤衡守不住江淮,天门道的兵马就有可能长驱直入,杀到京冇城来?”
  
  “几朝选择洛安为都城,便是因为这里气候宜人,适合居住,而且金陵玉陵也素来是繁华之地。”杜辅公摸着胡须道:“地处南方,距离北部苦寒之地极远,而且身处中原腹地,也就不会担心北方的敌人进逼京冇城。三国争雄,东吴最终一统天下,洛安地处吴地,是吴国的心脏,吴国立都如此,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华朝与秦国先后立都于此,或许也是因为都觉得这里是大统所在。”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南方多是平原之地,应对北方来犯之敌,还有汾水和虹关天险,但是若敌人来自南边,那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险可守了。”
  
  楚欢微微颔首,叹道:“看来洛安的安危,就握在雷大将军的手中。”
  
  “不错。”杜辅公点头道:“雷孤衡若是安然无恙,京都或许得保,一旦雷孤衡稍有意外,京都便岌岌可危。楚大人,雷孤衡年纪已经老迈,据我所知,旧伤缠身,他前往东南,本就是带伤上阵,若是短时间平定,倒也无妨,可是长期消耗,雷孤衡的精力和体力,是否能撑得住?”
  
  楚欢感觉杜辅公话中有话,立刻道:“杜先生,你是否看出一些什么?”
  
  “没有没有。”杜辅公摆手笑道:“只是胡言乱语而已。大人问我这时候是否适合在京都置商铺,杜某一时胡言乱语几句,大人不要见怪,是否要另置铺面,一切还要大人做主。”
  
  楚欢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好好经营两家铺面便好。”
  
  杜辅公起身来,拱手道:“杜某今日便去找寻沈万思,让他聘用宝师。”
  
  “好。”楚欢也起身来,“一切有劳杜先生了。”
  
  杜辅公拱手告退,走到大门边上,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皱眉问道:“大人,那幅画对你是否很重要?”
  
  “画?”楚欢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孔雀开屏图!”
  
  “哦?”楚欢这才想起,当初买来杜辅公的时候,在重生堂的墙壁上瞧见杜辅公画的一幅孔雀图,与西梁所见的那福孔雀图一模一样,当时大为惊奇,找寻杜辅公问个究竟,只可惜杜辅公闭口不言,反倒提出条件,要楚欢帮着杀死安国公和郎毋虚,方会告知。
  
  楚欢思虑事情颇多,这事儿若不是杜辅公此刻提起,倒差点忘记。
  
  楚欢见杜辅公询问,忙道:“重不重要,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我要求证一些事情,所以很想知道它的来历!”
  
  杜辅公想了一下,走回来,轻声道:“我对这幅图,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它的出处。”
  
  “哦?”
  
  “重生堂胡尔斯知道我善于作画,所以当初买我过去,只是为了用我为他画画。”杜辅公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我的画作,丢在市集上,应该也能卖上一些银钱,所以胡尔斯几次三番找寻我到他的账房,让我为他作画。”
  
  楚欢叹道:“杜先生是高雅之人,读书作画,只是为了修身养性,怡情而已,胡尔斯铜臭之身,想要亵渎先生的雅致,先生自然是绝不会屈从的。”
  
  杜辅公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欣慰之色,他是读书人,骨子里还是清高自傲,别人不懂他,但是楚欢这句话说出来,却是让杜辅公大是欢喜,颇有知音之感,只是他涵养很高,不喜形于色,含笑道:“记得有一次,他在帐房内再三恐吓于我,甚至拿出了刀子,说杜某是卑贱之身,已是奴仆,杀了我也无人管,那意思倒是说,若不为他作画,便要杀了我。”
  
  楚欢笑道:冇“幸亏胡尔斯没有这般做,否则我府里哪会有这般顺手的账房。”
  
  杜辅公又道:“那一日凑巧有人寻他有急事,他出门说话,我在他房内看到了一副山水图,其实我去他屋内多次,那幅图也见了多次,倒是出自名家手笔,有几分意思,所以便上前观看,瞧见有一处画的极为生动,情之所至,伸手抚摸了一下……只是万想不到,这一摸上去,那幅图却突然动起来,才看明白那是一幅与墙壁贴合的极为契合的画框,按上去之后,那画框转到墙内去,却将另一面显露了出来。”
  
  楚欢明白了什么,眼睛亮起来:“先生,另一面,是否……是否就是那副孔雀图?”
  
  杜辅公点头道:“不错,画框有正反两面,平时示人的是那副山水图,但是在画框的背面,却是一副孔雀开屏图。那副孔雀开屏图,当真是妙到毫巅,一等一的画作,孔雀之姿,跃然画上,杜某也见过无数的画作,上上之作也不在少数,倒也不是说那孔雀图是价值连城,只是在孔雀画作之中,那幅图却是杜某此生见过画的最为精致逼真的,栩栩如生,就似乎要从画上飞出来一般。”
  
  楚欢双拳握起,肃然道:“先生,你是说,孔雀开屏图,是在重生堂?”
  
  杜辅公颔首道:“不错,就在胡尔斯的账房,那是他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的,那副孔雀图,胡尔斯想来是视若珍宝,对他一定十分重要,否则……他也不至于收藏的那般严实,若不是那天机缘巧合,恐怕谁也不知道他的账房还有那样一副孔雀图。”
  
  楚欢拱手,肃容道:“多谢先生指点,楚某感激不尽!”
  
  杜辅公也不多言,只是转身离去,楚欢看着杜辅公离去的背影,心下却是疑窦丛生,胡尔斯只是一个商人,他怎地会有那样一副孔雀图,孔雀开屏图是大心宗阿氏多等人膜拜之物,难不成这一个胡商,竟也与大心宗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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