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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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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五四章 芨芨草


      吴峰见到楚欢显出怀疑之色,倒也没有不悦,只是道:“有无把握,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的……大人,你要不要吴某诊治?”

      如果素娘是害了其他的病症,没有性命之虞,楚欢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大夫出手诊断,连基本药理都不通晓,这明显是走街窜巷的行脚郎中,而且是那种最没有本事只知道招摇撞骗的郎中,可是素娘如今病入膏肓,已时日无多,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吴峰真的没什么把握,但是他既然敢站出来,楚欢却也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素娘的疫病,以目前的形势,时间上也让楚欢来不及去寻找名医,没有大夫,就只能是坐以待毙,而吴峰的出现,多少还是带了了一丝希望,虽然这丝希望很小很小。

      孙博柳虽然对吴峰不屑一顾,但是也考虑到了当前的实际情况,如果换做别的疾病,抱着治病救人的医德,他也一定会劝说楚欢不要用此人诊治,不过这种情况下,心中虽然对吴峰很是不屑,但却并不好开口,只待楚欢做出决断。

      楚欢见吴峰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道:“吴先生,你若果真能够治好夫人,本督会重金酬谢,让你后半生无忧。”

      楚欢这当然不是假话。

      楚欢不但忧心素娘的疫病,而且对西关即将出现的瘟疫浩劫也是忧虑无比,他知道瘟疫非同小可,哪怕是自己那个时代,科技高度发展,但是遇到严重性的传染病,也会造成巨大的社会恐慌,对社会的稳定和人们的生命带来致命的威胁。

      这其貌不扬的吴峰如果能够救治素娘,也就等若有方法破解西关出现的瘟疫,真要是那样,吴峰便是功劳盖世的大英雄,楚欢自然不会亏待此人。

      吴峰听楚欢这样说,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神情顿时显出笑脸来,道:“既然如此,大人请带路……!”看了孙博柳一眼,问道:“对了,你也是大夫?”

      孙博柳背负双手,点点头,道:“学医十五载,行医近三十载!”

      吴峰点头道:“那你医术一定很好。”

      孙博柳皱起眉头,他自然不能说自己医术好,只能道:“一般疾病,在我手中倒也能够迎刃而解……你为何要这样说?”

      “你既然学了那么多年医术,自然知道如何下针。”吴峰似乎在确定什么,“你……你会不会针疗?”

      “用针?”孙博柳反问道:“莫非你会用针?”

      吴峰不答孙博柳,却是向楚欢道:“大人,若要治疗夫人的疾病,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还是太温和,咳嗽两声,肃然道:“大人,这样说吧,如果你想让夫人的疫病得到救治,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我有什么吩咐,你们就听我的,让你们准备什么,你们就准备什么,而且……而且不要询问是为什么。”

      楚欢和孙博柳对视一眼,问道:“吴先生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首先要准备一个善于下针的大夫。”吴峰咳嗽道:“不是吴某不善施针,只是吴某这几天身体不大好,力度掌握不好,所以……!”

      孙博柳已经明白过来,问道:“你是要让我帮你施针?”

      楚欢见到吴峰先前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此时说话却很平静,还真不像是招摇撞骗,心中挂念着素娘的恶疾,问孙博柳道:“孙先生可会施针?”

      孙博柳忙道:“大人,换做别的大夫,未必能够,但是孙某当初为了学习施针,学了六年,当无任何问题。”

      施针是孙博柳最为得意的手段,并非所有大夫都有施针的本事,十个大夫之中,能有两三个已经不错,而孙博柳在青唐县被誉为最好的大夫,就是因为他有一手熟练的施针之法,之前他对素娘的疫病束手无策,心中也确实惭愧,此时听到提起施针,顿时精神一震,脸上微带傲然之色。

      吴峰闻言,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大人,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楚欢只盼素娘早日痊愈,越早治好,也就越早摆脱痛苦,心中虽然还是七上八下十分忐忑甚至是怀疑,但却还是拱了拱手,随即抬手道:“先生请!”

      楚欢和两名大夫进了素娘的屋内,孙子空带着两个人在外面等候,那边如莲本来在诵经为素娘祈福,听说有大夫要为素娘治病,也立刻过来,跟着孙子空留在外面,心中焦急无比,只盼来的真是一个神医,能够解素娘于恶疾之中。

      进了屋内,吴峰将挂在肩头的布袋子取下来,四下里看了看,随即看到床上躺着的素娘,走近过去,打量几眼。

      楚欢已经看到素娘盖在脸上的丝巾已经是完全湿透,被褥抖动,知道素娘全身在被子里发抖,心下愈加地爱怜,轻声道:“素娘,你睡了吗?”

      素娘高烧不止,头昏脑涨,迷迷糊糊听到楚欢喊自己,勉强睁开眼睛,见到床边站着人,声音沙哑:“二郎,你……你唤我吗?”

      “吴神医过来给你瞧病,他是神医,可以治好你的病。”楚欢虽然心中对吴峰大是怀疑,但是为了给素娘信念,却只能称呼吴峰为神医,“他马上要为你诊治,你不要害怕,听神医吩咐,好不好?”

      素娘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身体却还是在发抖。

      楚欢这才向吴峰问道:“吴先生,我们还要准备什么?”

      “准备一只干净的碗。”吴峰摸着有些凌乱的胡须道:“最好是古董,年头越久越好……!”

      孙博柳不解问道:“治病还需要古董?”

      吴峰一本正经道:“吴某说过,让你们准备什么,你们就准备什么,不要多问。”又道:“然后准备一只火盆……!”

      孙博柳忍不住问道:“火盆是否也要古董?”

      “最好是古董。”吴峰道:“年头越久越好。”

      楚欢倒不在乎需要什么,只要能够治好素娘的病,拿来玉盆金盆都无妨,又问还需要什么,吴峰只道暂时只需要准备这些就好,楚欢这才出门让孙子空迅速准备过来。

      好在楚欢罢逐曹县令的时候,并没有让他带走一块砖头,曹县令之前一直和家眷住在县衙后面,虽然上任时间不久,但是却搜刮了不少财物,其中少不得古董,有年头的古碗很容易找到,找火盆却是花了一阵时间,但终究还是找到一个偏大一些的大铜盆,里面放好了木炭燃料,送了过来。

      在孙子空准备的时候,吴峰却是从自己的布袋子里娶了两枚药丸,交给楚欢,让楚欢喂素娘服下,孙博柳身为大夫,对于药物自然是十分的敏感,忍不住询问道:“这药丸起何作用?”

      吴峰倒不隐瞒,道:“这是安神止疼的灵药,效果极佳,千金难求。”他将“千金难求”四字说的极重,又道:“夫人的恶疾在身,神志恍惚,而且身体痛苦,用了此药,她很快就会平复下来……咱们要施针,夫人如果一直发抖,施针的时候稍有差错,那可就不成了。”

      楚欢听得此言,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希望,这吴峰考虑到素娘身体颤抖不好施针,那就说明还真有些见识,能够注意这些小细节,看来也未必没有办法。

      楚欢将药丸让素娘服下,吴峰则是从布袋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不大,他那布袋子邋遢陈旧,可是这木盒子做工很精致,一旁孙博柳有些奇怪,不知道吴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峰放下木盒子,坐了下去,也不说话,闭目养神,一副高人模样,楚欢和孙博柳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也不惊扰他。

      片刻之后,吴峰忽然睁开眼睛,道:“时间差不多了,夫人应该睡了吧?”

      楚欢一怔,急忙过去看,却发现素娘竟然不再发抖,虽然脸上还有汗水,但是却似乎真的已经睡着,显得十分的安静,那呼吸虽然微弱,却已经均匀许多。

      楚欢心下称奇,顿时对吴峰又增了几分期待,却见到吴峰已经向一旁的孙子空吩咐道:“火盆点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木盒子,递给孙博柳,道:“这是银针,你检查一下,什么穴位该用什么针,你应该都清楚吧?”

      孙博柳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只见到盒子里面垫着黄色的丝绢,上面却是摆放了二十多根银针,细细密密,心下还真是有些诧异,这吴峰看上去像个落魄的江湖郎中,看他穿着,似乎吃饭都成问题,可是身上竟然有这样一套银针,孙博柳是行内人,心中明白,这一套银针的价值可不菲,自己用针数十年,所用过的针,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

      他心下啧啧称奇,却还是道:“吴大夫说差了吧,穴位用针,都是用一样的针,这里面的针并无区别,只不过有时候十多个穴位要一起用针……并无什么什么穴位用什么针的说法。”

      吴峰一怔,显出一丝尴尬,但是尴尬之色,瞬间消失,咳嗽两声,道:“你说的不错,我只是害怕你并不懂施针,所以试探你一下,现在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可以参加这次治疗了。”

      楚欢看着吴峰若有所思,目光中划过异色,却并没有说什么,孙博柳心下不快,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拿着木盒,查看针数。

      孙子空在给火盆生火,吴峰却从布袋子里又取出两簇小草来,郁郁葱葱,十分翠绿,那草模样奇怪,孙博柳见到,脸上显出狐疑之色,看了看,忍不住道:“你……你这是芨芨草?”

      “不错。”吴峰点头笑道:“就是芨芨草,原来你也认识?”

      孙博柳冷哼一声,道:“芨芨草在西北,连三岁孩童都知道,这是牧牛时候,牛吃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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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五五章 施针


      孙子空在旁生了火,听到这奇怪的名字,忍不住问道:“什么是芨芨草?”

      “芨芨草是西北最常见的一种野草。”孙博柳解释道:“它喜欢生长在沙质土壤总,在沙地、低洼河谷、干河床、湖边都有生长,而且冬春时节,其他野草大都消失,可是芨芨草却还存在。牧人到了冬春两季,旧草干萎,新草未生,经常为牲畜的食物烦恼,可是这芨芨草却能够解决一部分牧畜的食物问题,春夏时季,芨芨草的嫩茎,那是牛羊最喜欢的食物。”

      吴峰得意洋洋道:“不错,就是芨芨草了。”说话间,已经将芨芨草捏成一团,放在碗中,又取了一根短短的木杵,就在那碗中碾压起来,几人都看不懂吴峰到底做什么,只见到吴峰将那芨芨草用木杵碾成稀巴烂,甚至有汁水出来,吴峰这才向孙博柳道:“你记好了,接下来你去为夫人施针,施针的穴道,必须牢记清楚!”

      孙博柳此时也觉得这吴峰看上去似乎还真有些门道,事关总督夫人的性命,不敢怠慢,问道:“哪些穴道需要扎针?”

      吴峰想了想,才道:“你准备施针,我告诉你施针何处,我说你施……!”向楚欢道:“大人,施针的时候,夫人的衣裳要褪开,大夫的职责是治病救人,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就管不得了,这一点还望你体谅。”

      楚欢是穿越而来的人,对此倒是并无太多忌讳,更何况这是要救素娘性命,就算有忌讳也没有法子,点了点头,走到床边,见到素娘物资沉睡,呼吸运城,之前那药丸的作用还真是立竿见影。

      “大人解衣裳,你施针,我在旁边拿碗。”吴峰吩咐道:“千万记着,我说什么穴道,你变要立刻下针,下针之前,银针枕头必须在这碗中的汁水之中浸染一下,且不能忘记。”

      孙博柳奇道:“要沾此物何用?这是牲畜食用的食物,难道还能救治疫病不成?”

      “先前说过,按我吩咐做就是,不必多问。”吴峰道:“咱们准备开始,不要耽搁。”

      孙博柳看向楚欢,见楚欢点头,也就不再多问,几人都到了床边,楚欢坐在床边,听得吴峰已经道:“先从肩头的云门、中府二处下针,大人,请解开衣裳。”

      楚欢犹豫了下,但还是很快就小心翼翼为素娘解开衣裳,露出了肩头,发现皮肤已不似从前那般白腻光滑,微微发肿,而且肌肤的色泽也已经暗淡许多。

      见孙博柳似乎有些紧张,吴峰已经道:“准备下针,不能耽搁。”

      孙博柳不再犹豫,弯着身子,将针盒放好,取了银针在手,虽然狐疑,却还是用针在碗中的芨芨草汁水中浸染了一下。

      “云门,下针!”

      “中府下针!”

      “右手,内关,列缺……腹部,气海、天枢两穴同时下针……!”孙博柳见得孙博柳扎下一针,立刻说出下一针的位置,“背部,肝俞……脾俞……!”

      楚欢此时已经抱着素娘坐起,掀开了素娘背上的衣襟,抱着素娘在怀中,孙博柳已经到得素娘背后去下针。

      这孙博柳自称用针近三十年,倒也并不虚言,他下针之前,还是有些紧张,但是扎下第一针之后,便立刻进入状态,手法稳健,动作敏捷,只是片刻间,素娘身上已经扎下了二十多针,到最后孙博柳手中还剩下最后一针,忍不住提醒道:“吴大夫,只有这最后一针了。”

      “我知道,我知道。”吴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银针数目刚刚好,也只有最后一针要扎……喂,你将火盆拿过来。”

      孙子空将火盆拿到床边,吴峰这才向孙博柳道:“这最后一针,扎入命门穴,记住,银针半入,至少要扎进去一般才成,若是深度不够,前面就都白费了,但是却也不能扎得过深,否则会损伤夫人的身体,留下终身疾病,这……这一针,你要万万小心,你说过,你……你用针很熟练的,最后这一针,没有施针功底可不成。”

      孙博柳施针顺利,心中本来还颇有些得意,此时听到吴峰这样说,顿时紧张起来,而且他也知道,吴峰这话并不假,命门穴在腰间正中心,是人体的大穴,这穴位十分的要紧,一个不慎,便要落个终身残疾还是轻的,甚至有立刻毙命的凶险,这种大穴,就算善于施针的大夫,那也不敢轻易触碰,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想也不敢想。

      楚欢瞧出孙博柳的紧张,和颜悦色道:“孙先生,你不用多想,你先钱施针,手法稳健,施针造诣非同小可,这最后一针,必然不会有问题!”

      孙博柳听得此言,心情稍微平复,深吸一口气,道:“大人扶好,小人要下针了。”

      众人顿时都屏住呼吸,孙博柳捏针在手,又吸了口气,再不犹豫,瞧准穴位,银针出手。

      这一针扎下去之后,楚欢已经感觉到素娘全身一颤,猛然间便听到素娘已经剧烈咳嗽起来,她双目已经睁开,脸上显出痛苦之色,瞧见孙子空端着火盆站在旁边,身体倾过来,猛然间便一口血喷了出来,俱都喷到那火盆之中。

      孙博柳见状,大吃一惊,只以为自己这一针出了问题,心惊胆战,楚欢也是骤然变色。

      却听得吴峰长舒一口气,道:“好了,这一口血出来,问题就不大了。”

      楚欢忍不住往火盆中看过去,只见到素娘喷出来的血并不殷红之色,而是紫黑色,血液中竟然还带着白色的泡沫,炭火烧烤,那血液很快就干涸。

      他十分聪明,略一思索,已经明白,素娘喷出来的这一大口血,必然是体内的毒血,火盆中的血,充满了传染的病毒,这火盆肯定是用来将那血液烤干,病毒在烈火中自然是灰飞烟灭。

      这一口毒血出来,楚欢便知道这吴峰的治疗方法肯定是对了路子,心中狂喜,孙博柳见得楚欢脸色先是吃惊,随后便显出喜悦之色,也已经明白,自己这一针并没有出纰漏,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来,向楚欢拱手道:“大人,幸不辱命!”

      孙子空已经拿了毛巾过来,楚欢为素娘擦干唇边血迹,感觉到素娘呼吸似乎有力了不少,心下更是安慰,吴峰这才道:“孙先生,前面施针,就是为了最后这一针,现在大功告成,可以取针了。”

      孙博柳此时已经不敢小瞧这位行脚郎中,拱了拱手,这才过去将银针尽数取出收好,放入盒子中,还给了吴峰。

      吴峰收好木盒子,楚欢已经小心翼翼扶着素娘躺下,为素娘盖好,这才向吴峰拱手道:“吴先生,夫人是不是已经无碍?”

      “没有性命之忧了。”吴峰道:“不过要说痊愈,还需要几日。”

      “几日?”孙博柳惊讶道:“吴先生是说,夫人的疫病,几日只能便可痊愈?”

      吴峰抚须道:“那是自然,吴某出手,天下所有的疑难杂症都会迎刃而解。今日这法子,乃是不传之秘,价值千金,如果不是为了救夫人,我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的。”

      他说话之时,将那“价值千金”咬得极重,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提到“价值千金”这个字眼。

      楚欢是明白人,吴峰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但却并不在意,只要能治好素娘的病,莫说千金,便是倾其所有,那也不在话下。

      “两位先生辛苦,请先歇息片刻。”楚欢向孙子空吩咐道:“带两位先生先去歇息,立刻置办酒宴,我要好好谢谢两位先生。”

      吴峰却已经道:“对了,这用过的碗和火盆随便清理一下,里面还有残毒,吴某要带回去销毁……!”

      孙博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吴峰,楚欢却已经含笑道:“那就有劳吴先生了。”他此时已经明白,这吴峰先前非要用古董的碗盆,看来早就打算好,用完之后,要将两件古董带走,现在看来,无论是碗还是火盆,普通物事就行,根本用不上古董,这吴峰打着小算盘,自以为精明,实际上众人心中却都是一清二楚,不过楚欢自然不可能在意两件古董。

      收拾好,孙子空带着两名大夫先下去,楚欢这才叫来如莲,也不好断定素娘是否真的脱离危险,让如莲去拿了热水来,在如莲的帮助下,为素娘清洗了一下,又命人拿来新的床褥被单,为了防止病毒扩散,将那旧的物事亲自烧毁,换上新的被褥床单,又为素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与素娘是夫妻,虽然还没有正式圆房,但是该看的也都看了,而且名义上也是堂堂正正,一切整理妥当,烧了素娘穿过的衣裳,再次回到房内时,素娘睡得正沉,但是已经不再出虚汗,楚欢看在眼中,只觉得大有希望,想到吴峰还在等候,这才出了门。

      此时厅内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食物,吴峰高坐正座,一副得意洋洋之态,孙子空按照楚欢吩咐,将轩辕胜才和杜辅公甚至是白瞎子都请了过来,众人都是在座,听说这吴峰大显身手,几乎已经治好了素娘的疫病,若换做往日,吴峰这一行脚郎中,只怕连与在座诸人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此时众人看在楚欢的面子上,倒是给足了吴峰颜面,夸赞吴峰的医术,吴峰只是抚须带笑,一副高深莫测之态,不过那一双眼睛在桌上的佳肴上瞄来瞄去,却还是有失了高人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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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五六章 双喜临门


      楚欢过来时,吴峰倒不敢还在主位坐着,要换位置,却是被楚欢劝住,楚欢本就不是一个在乎身份的人,虽然不知道吴峰是否真的治好了素娘,但是他亲眼瞧见素娘的反应迹象似乎有好转,在他来说,此时莫说是让吴峰坐在上首位,便真是给吴峰下跪感谢,楚欢也未必不能做出来。

      见得楚欢对吴峰十分的客气,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拂了楚欢面子,觥筹交错,吴峰一开始还摆着高人的风范,但是几杯酒下肚,便也没了拘束,这满桌子的佳肴,他却是毫不客气,狼吞虎咽,倒似乎吃了这顿便没下顿。

      素娘转危为安,楚欢心中欢喜,但是他此刻心中却又是想到了一桩更大的事情,虽然素娘的性命对楚欢来说重要无比,可是比起西关面临瘟疫威胁的百姓,素娘就显得微乎其微,即使不是西关的总督,楚欢也会尽力找寻对付瘟疫的方法。

      见得吴峰几杯酒下肚之后,脸色红润,楚欢这才含笑问道:“吴先生医术高明,令人叹服,却不知吴先生是否看出内子到底是患了何种疫病?”

      “其实夫人犯的疫病,就是西关正在开始蔓延的瘟疫。”吴峰口里吃着菜,含糊不清道:“不过大人放心,我既然出手了,夫人的病,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楚欢立刻问道:“如此说来,先生有治疗瘟疫的办法?”

      吴峰道:“其实瘟疫说起来可怕,真要治起来,到也不见得多难。”

      孙博柳忍不住动问道:“吴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患有瘟疫的人,按照你刚才治疗的方法,便能痊愈?”

      “这还是麻烦的。”吴峰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甚至不忘往嘴里灌酒,“我这法子,是最快的法子,夫人是尊贵之身,若是不能尽快医好,难免会受些痛苦,所以吴某利用银针之术,是为了让夫人尽快好转,免除她的痛苦而已……!”

      孙博柳奇道:“吴先生的意思是,除了银针之术,还有其他法子?”

      “瘟疫之灾,毕竟非同小可,不是普通的小病。”吴峰道:“银针之术,最为快捷,三五日之内便可差不多,但是这天下能够施针的大夫毕竟不多,感染瘟疫的人又太多,每一个都要如此施针,岂不是累死施针之人?”

      楚欢也问道:“吴先生是否另有对付瘟疫的方法?若是真的有,还望先生赐教,事关西关百万黎民的安危,吴先生若是能够赐教,解万民于水火之中,那可是功德无量,必然流芳百世。”

      吴峰摆手道:“不急,不急,夫人的病还没瞧好,我今夜回去之后,再为夫人配几副药,明日送过来,保准用不了几日,夫人便可痊愈。”

      楚欢心道恶疾如火,怎能不急,但是见吴峰这般说,倒也不追问,拍了拍手,孙子空已经从外面进来,端着盘子,盖了红布,到得吴峰边上,楚欢指着盘子道:“先生出手相助,这是小小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吴峰眼睛亮起来,伸手掀开红布,只见下面金光灿灿,竟然有十只金锭子,十足十的赤金,吴峰喉头蠕动,却还是假装客气道:“大人,这……这怎么好意思,为医者,济世救人,不是为了……为了财帛……!”话虽这样说,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金子一寸。

      楚欢哈哈笑道:“先生尽管收下,若是不受,便是看不起楚某了。”

      吴峰叹了口气,道:“大人既然这样说,小人就愧领了。”将那十只金锭子尽数收到自己的布袋子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起身来,道:“大人,天色已经很晚,小人这就回去为夫人配药,明日定然会送上门来。”

      楚欢道:“不知尊府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吴峰急忙摆手,“大人日理万机,不用管我。”向其他人拱手行礼,喜滋滋地告辞离去,等他前脚出门,楚欢向白瞎子使了个眼色,白瞎子何等精明,已经起身来,出了门去。

      白瞎子离开后,楚欢看向孙博柳,直接问道:“孙先生,你看夫人是否有所好转?”

      孙博柳点头道:“大人,夫人突出那口毒血之后,确实有所好转,可说是效果奇佳……只是小人并不敢断定夫人的疫病是否真的会痊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大人,恕小人斗胆直言,这吴峰虽然略有手段,可是……可是小人觉得他并不靠谱……!”似乎害怕楚欢误会,肃然道:“小人绝没有妒忌的意思,只是……!”

      楚欢笑道:“孙先生多虑了,先生的为人,本督是清楚的,不单是你,就是本督也觉得此人颇有些古怪。”

      一直默不作声的杜辅公终于道:“大人,吴峰懂医是假,这背后有高人才是真。”

      楚欢双眉一展,笑道:“杜先生之言,正与我想到一块,我也觉着吴峰此人大有蹊跷。”他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猜测,可是不敢确定,此时杜辅公这样一说,楚欢顿时便如释重负。

      如果今日素娘病情有好转,只是因为吴峰的方法,楚欢心里还真是不踏实,他不知道吴峰的手段,是不是具有迷惑性,素娘迹象看上去有所好转,只是假象,毕竟吴峰此人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信服他有破解瘟疫的能耐,但是如果诚如杜辅公所言,这背后有高人指点,楚欢便觉得素娘的疫病,很有可能是真的可以医治。

      轩辕胜才却是疑惑问道:“大人,如果背后果真有高人,为何高人不亲自前来,却要派这样一个医理不通的家伙前来?”

      楚欢也是皱眉道:“这也正是我心中的疑惑。”

      杜辅公笑道:“依我之见,大人倒不必疑惑,如果身后真的有高人指定,他没有亲自出面,自然是有他的打算,或许是他觉得时机未到,还没有到相见的时候,但是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那位高人对大人应该没有恶意,如果他果真对大人有所求,完全可以亲自出面,知道大人在乎夫人的疫病,定会以此与大人做交易。可是对方非但没有显身,而且只是派了这样一个小人物过来,无非是便宜那吴峰一些钱财,可见背后的高人对大人并无恶意。”

      楚欢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我记忆之中,并无有医术高明的朋友,而且在西北更无好友,他却为何如此出手相助?”

      孙博柳却是狐疑道:“小人却是疑惑,如果吴峰身后果真有高人,那高人却为何派一位行脚郎中过来,需知行医一道,谨慎小心,差之毫厘,便可害人性命,这吴峰对医道懂的实在是浅薄得很,那位高人难道不担心会出纰漏?为何不派一名精通医术之人过来?”

      杜辅公却是打了个哈欠,起身来,道:“大人,我有些困倦,先告退。”向轩辕胜才和孙博柳拱拱手,便即退下,临走之时,给了楚欢一个极为隐秘的眼色,楚欢心领神会,向轩辕胜才道:“轩辕将军,孙先生今日也是劳苦功高,你代我好好敬孙先生几杯,我出去有些小事。”

      轩辕胜才点头答应,拉着孙博柳饮酒,楚欢出了门,径自来到杜辅公住处,杜辅公知道楚欢会跟过来,请楚欢坐了,为楚欢倒了茶,坐下之后,笑道:“大人,杜某要在这里恭喜大人了。”

      楚欢一怔,奇道:“喜从何来?”

      “有两喜。”杜辅公道:“这第一喜,是夫人转危为安,是莫大的喜事,这第二喜,却是大人刚刚上任,便有一桩天大的美名要落到大人的头上了。”

      楚欢有些疑惑,杜辅公已经含笑道:“大人可听吴峰所言,这瘟疫的破解,并非只能银针之术,似乎还另有方法。”

      楚欢摸着下巴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法子,只是吴峰不说,我也不好强逼他。”

      杜辅公笑道:“其实吴峰已经说了他该说的,大人当然已经看出来,吴峰虽然知道还有其他破解瘟疫的方法,可是你真要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说不出究竟那方法到底是什么。”

      楚欢微微颔首,道:“先生睿智非凡,自然是已经看出端倪了。”

      “其实那位高人已经通过吴峰,向大人说明了他的存在,而且那位高人已经猜到我们一定会询问吴峰是否还有别的方法,所以用吴峰的口告诉大人,确实还有别的方法存在,吴峰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高人这般做,其实也是为了安大人的心。”杜辅公抚须轻声道:“孙博柳刚才在袭间疑惑那位高人为何会派一名行脚郎中前来,大人当然也猜出其中的深意。”

      楚欢想了想,才道:“先生是否想说,对方本就是想让我们看出破绽,让我们知道另有他人指点?”

      杜辅公含笑道:“大人果然看出来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如此了。如果派一位精通医术之人前来,我们说不定还真就相信是大夫自己有这样的能耐,可是派出吴峰这样的半吊子,三言两语之间,咱们就都对吴峰产生怀疑,这或许就是那位高人想要的效果,告诉我们他的存在。至若高人并不担心吴峰医术不通出现差错,我瞧那位高人心中也是有数的,先前孙博柳也将诊治的过程说了一下,其实吴峰从头至尾都没有动手,他只是记下了治疗夫人的过程,其中最困难的,也就是那二十多处穴位的顺序,这吴峰虽然不是什么杏林高手,但是既然打着行医的名头行走江湖,对于人体穴位这样最基本的医道,想必还是知道的,对一般人来说,记住那些穴位的顺序或许有些困难,但是对于大夫,甚至是行脚郎中来说,却并非难事。”

      “先生所言甚是。”

      “既然那位高人已经通过吴峰透漏他的存在,也就是说并不准备藏头露尾,迟早要与大人相见。”杜辅公抚须道:“他对大人并无恶意,而且还准备与大人相见,应该是友非敌,如果他果真知道破解瘟疫的方法,也必定会献给大人,如今西关瘟疫蔓延,人心惶惶,黎民百姓都在期盼上天赐福,躲过这场浩劫,大人如果有破解瘟疫的方法在手,岂不就是百姓眼中的上天,一旦果真如此,那么大人大可利用此时,在西北留下大大的美名,尽收百姓之心。”似笑非笑道:“大人,你说,这算不算是双喜临门,杜某是不是该恭喜大人?”

      楚欢听得杜辅公这样一分析,只觉得先前的阴霾顿时消散不少,颔首道:“只盼果真如先生所言,民不民心倒也罢了,但是能够解西关百姓于水火之中,确实是老天开眼。”微皱眉头,若有所思,低声自语:“只是那位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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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七章 夜宿暗门

      楚欢从杜辅公的屋里出去之后,又去看了素娘,素娘还在沉睡,如莲在屋内照顾,一直合十诵经,为素娘祈福,楚欢见到素娘身体不再发抖,也不再出虚汗,心中却是宽松了许多。

      虽然夜很深,但是他却自然是睡不着,本来他并没有打算在北原县城多留,不过吴峰的横空出现,却让他已经准备在北原县多留几ri,一来是让素娘能好好休养两ri,最为紧要的,楚欢却是想要弄到对抗瘟疫的方法。

      吴峰在北原县出现,如果身后有高人,那么自然也就在北原县附近,甚至说不定就在北原县城之中。

      杜辅公说那位高人很有可能是友非敌,或许会找时机来与楚欢相见,楚欢心中其实也是这般想,但是他却不能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来与自己相见。

      恶疾如火,楚欢身为西关总督,担负着西关一道的兴衰,他甚至觉得这瘟疫便是自己初进关西,上天对自己的第一个考验。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前来西关担任总督,明里暗里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对自己虎视眈眈,自己若是没有出差错还好,一旦出现一些差错,作为一个外来官员,必然要面临极为险峻的境地,楚欢甚至已经想到过,真要是瘟疫蔓延开来,未必不会有人借此说事,将瘟疫的蔓延归罪到自己这个新任的总督身上。

      楚欢了解这个时代,科技太过落后,时代的局限xing,导致人们十分的迷信,通常出现的天灾,老百姓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们往往会认为,上天降下来的灾难,是因为尘世间某位重要人物违背了天道,激怒了上天,所以才会降下灾祸。

      无论是地震、洪灾、风暴、海啸、旱灾,还是如今出现的瘟疫,老百姓都会从迷信的角度去解释,这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往往这种时候,那些装神弄鬼的神婆宿老,也会站出来,蛊惑民心,唯恐天下不乱。

      楚欢前来西北的时间其实很不好。

      如今西关的瘟疫并没有大规模爆发,而只是开始有蔓延之势,西北大部分百姓根本不知道将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可是偏偏瘟疫乃是天下间最恐怖的灾难,一旦传染起来,所需的时ri极为短暂,或许用不了十天八个月,瘟疫便能迅速蔓延开来,再加上如今西关处在战后重建阶段,百姓并没有全部返回故里,这就出现了西关道大规模的人口流动,瘟疫一旦爆发,蔓延的速度也就无法想象。

      楚欢这个时候前来西北赴任,又正值瘟疫爆发,他已经想到过,一旦别有居心之辈将这次瘟疫的罪责推到自己的头上,面对那些迷信的西关百姓,自己也确实不知从何解释,那时候西关百姓必然会觉得,是楚欢道德败坏行为不检,激怒了上天,他前来西关赴任,上天不满,所以降下这场灾祸给西关百姓,这在后世听来或许会很可笑,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一旦果真如此,楚欢这位新任总督便将成为整个西北的敌人。

      楚欢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有些发凉,他想要在西北立足,这一场瘟疫,自己必然是要去面对解决的,诚如杜辅公所言,这场瘟疫,事关楚欢的成败,一旦瘟疫无法阻挡,那么楚欢成为众矢之的,自然无法在西关立足,可是一旦能够得到对抗瘟疫的方法,不但可以解救黎民,而且必然会得到西关百姓的民心,那个时候,西关百姓便不会认为新任总督是带来灾难的恶魔,恰恰相反,他们会觉得楚欢是上天派来拯救西关的救世主。

      成败之间,结果却是天壤之别,楚欢心中已经决定,不管吴峰身后是否有高人,自己必然是要积极寻找对抗瘟疫的方法,如果真有高人存在,他不来见自己,自己也要想办法找到那人。

      灾情如火,这可不是藏头露尾的时候。

      楚欢没睡,白瞎子更没有睡,黎明时分,白瞎子终于返回来,吴峰前脚走,白瞎子就得了楚欢的眼sè,后脚跟了出去。

      楚欢对吴峰的去向自然是十分感兴趣,一夜未睡,一个原因就是等着白瞎子回来,白瞎子看上去jīng神还不错,落座之后,开门见山道:“大人,看来那吴峰果然是大有问题,他出了衙门之后,便直接去了一条暗街……!”

      楚欢不明白,问道:“老白,你说的暗街是指?”

      白瞎子露出一个晦涩的笑容,轻声道:“大人,暗街是暗门子的所在,那暗门子……嘿嘿,就是土娼的地方。”

      楚欢额头冒汗,明白过来,“你是说暗娼?”

      “正是。”白瞎子道:“那些正规的青楼,都是要纳税的,暗街上的暗门子,一家也就两三个暗娼,通常是一个婆子收了两三个姿sè不差的姑娘或者妇人,做那偷偷摸摸的生意,往那里去,不叫听曲,叫入门饮茶,价钱便宜,不过服侍的花样却不多……!”

      楚欢似笑非笑,忍不住道:“白兄对这个还是很了解的。”

      白瞎子尴尬笑道:“不瞒大人,以前在青柳县,那也是有暗街的,我手下的几个兄弟,就是在暗门子收保护费……!”似乎这段往事并不值得炫耀,忙摆手笑道:“大人莫见笑,言归正传,吴峰去了暗门子,我瞧他一路上道路熟悉,而且他去的那家暗门子的婆子似乎与他很为熟悉……应该是老相识了,看来他之前也确实是在北原县混迹,而且经常出没暗街……!”

      “这样看来,他确实只是一个行脚郎中,医术并不高明。”楚欢颔首道:“如果他有能耐治好夫人的疫病,那么手段必然了得,拥有那样的医术,就算不是豪富之家,也必然不会缺银子花,根本不可能去那种廉价的暗门子。”

      白瞎子道:“大人说的不错,去那种暗门子的,都是身上没几两银子的泼皮,真要有银子在手里,谁会去那种地方。”

      楚欢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轻声道:“莫非他身后的高人,会在暗街?”

      他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白瞎子。

      白瞎子却只当时询问他,立刻道:“大人,这应该不会,真要有那样的高人,怎会躲在暗街?”压低声音,“为了弄清楚情况,我进了那家暗门子的隔壁……!”见楚欢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白瞎子急忙解释道:“大人,我是为了打听消息,并没有做任何事情,那婆子劝了我半天,我根本不为所动……!”

      楚欢点头笑道:“我明白,我明白,其实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白瞎子尴尬一笑,这才低声道:“从她们口中打听到,吴峰之前就是在北原县周遭混迹的行脚郎中,没有什么本事,而且一直都十分穷困,以前得了一些银钱,就往暗街跑,是不折不扣的下九流人物。若是发烧咳嗽,吴峰倒还有几张药方可以诊治,但凡遇到稍微困难一些的疾病,吴峰便束手无策,听说不久前一名暗娼脖子上长了脓包,吴峰恰好在那边,找他看病,他都无法可医。”

      “那你可打听到,暗街可有大夫?”

      “绝对没有。”白瞎子立刻道:“大人,我可以用人头担保,暗街绝对没有其他大夫。”

      楚欢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许久之后,终于道:“老白,这两天你其他事情不用做,帮我看着吴峰,看看他到底往哪些地方去,你带两个人在身边,如果有情况,立刻派人告诉我……如果他身后真有高人指定,那么这几天,他一定会去见那位高人,咱们放长线钓大鱼,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位高人。”

      如果说之前楚欢还不能实打实地确定吴峰背后是否另有高人,此时终于确定下来,那位高人一定是存在,而自己也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位幕后高人。

      次ri一大早,年辛岚前来拜见楚欢,虽然上任短短一ri,但是年辛岚却已经将楚欢交代下来的诸多事情一一分派下去,北原县大小官吏其实心里倒不在乎年辛岚,可是总督大人就坐镇在县城之内,再加上年辛岚商人之时,就毫不客气地表露出要整顿吏治的态度,所以一众官员却是十分卖力,如同之前的青唐县一样,召集了北原县内外的知名大夫,设立隔离馆,楚欢之前在青唐县与众人安排过同样的事宜,所以到这边交待下去,井然有序,年辛岚虽然是读书人,但明显不是读死书的,头脑倒也灵活,楚欢交待下去的任务,他却是心领神会,都能好好地执行下去。

      年辛岚前来找寻楚欢,不为别事,而是为了青唐县的县库。

      先前的曹县令,在青唐巧立名目征收赋税,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强征过来的赋税却不少,虽然他是准备中饱私囊,但是也总不能直接将收缴的赋税纳入囊中,这就好比天下间有许多男盗女娼的事儿,却还是要在表面上披上一层假仁假义的皮囊,曹县令要中饱私囊,但是赋税却还是要从县衙的户房走一遭,准备由户房经承做些假账,那时候再从县库取走,ri后真要调查起来,有假帐在前,也就不好调查。

      只是曹县令尚未将税银调入自己的腰包,却恰巧被楚欢碰个正着,如今北原县的县库,虽然说不上钱粮满库,但却也是十分丰盈,年辛岚差点县库,见到县库的钱粮,倒是不好自己做主处理,一大早过来,便是向楚欢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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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五八章 官道


      楚欢对于年辛岚的办差态度,倒是十分的欣赏,这是他第一次提拔官员,主要就是看中了年辛岚的办事魄力以及胆识。

      只不过年辛岚到底能否担起北原县县令的责任,楚欢倒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万事开头难,他既然已经提拔了年辛岚,如果年辛岚确有能耐,楚欢倒是觉得可以用心培养。

      年辛岚恭恭敬敬将县库的情况向楚欢汇报了一番,请楚欢对县库的存银如何处置给予示下,楚欢倒是不急,含笑问道:“年县令准备如何处理县库的存银?”

      “下官已经查阅过户房的税本,户房的税本分为明帐和暗帐,好在大人来的及时,暗帐还没能销毁,户房的人怕担大干系,倒也没有将暗帐藏起来,而是交给了下官。”年辛岚肃然道:“明帐与暗帐相差极大,暗帐与银库的实际银两大致吻合,而且每一笔税银的收入,都是记在了账上,下官以为……这些非法税银从何处来,便该回到何处去。”

      楚欢含笑道:“年大人的意思是说,税银应该返回给纳税人?”

      年辛岚拱手道:“下官正有此意,县库的存银,大部分都是不法收益,若是不能将这些不法税银返还回去,只怕要脏了银库,也要脏了整个县衙门。”

      楚欢微微一笑,从身上取出两只碎银子,一只手放一个,托在手中,亮在年辛岚面前,问道:“年辛岚,你来告诉本官,这两只银子,哪个是干净的,哪个是脏的?”

      年辛岚一怔,一时间不知道楚欢为何会这样问,瞧那两只银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下,终于道:“大人公正廉明,身上……身上并无脏银。”

      楚欢哈哈一笑,收起银子,道:“你可知道本督为何罢免曹县令,却要启用你年辛岚?”

      年辛岚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曹县令贪赃枉法,罪在不赦,大人是为民做主……!”

      楚欢肃然道:“为民做主自然是要为民做主的,但是本督要罢免曹县令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此人不能办差。”楚欢靠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年辛岚,“银子本身并无罪,如果曹县令能用更好的方法谋得银子,而且这些银子用之于民,本督不但不会罢免他,反倒会奖励他。本督用你,也不是因为你年辛岚清正,实际上本督对你的性情也并不是很熟悉,本督用你,只因为你有胆子,有心想为民做事而已。西关重建,本督用人的条件其实很简单,本督要用能吏,要用干吏,只要能办事,本督就会用,如果有才德兼备的贤才,本督自然是要大加重用,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本督只能量才而用,取才为先!”

      年辛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姓曹的没有德行,却是让本督不满,可是他横征暴敛,激起民怨,让北原重建更加困难,这是无才的表现,也是本督痛下杀手的原因。”楚欢盯着年辛岚的眼睛,“你年辛岚如果有才能,哪怕用了些非常手段,但是能够让北原大部分的百姓受益,让北原百姓安居乐业,本督也会重用你,可是就算人人都夸你年辛岚是个好官,是个清官,但是北原县的治理毫无起色,那么本督也会罢免你,绝不留用。”

      年辛岚终于道:“圣人之言,以德为先,大人这是……!”

      “知道本督最恨什么人吗?”楚欢淡淡道:“本督最恨贪名之人。”抬了抬手,示意年辛岚先坐下,“年大人,有两位官员,第一位名声不大好,有缺点,甚至贪财好色,可是他治理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人们都过着很平静很富庶的日子,第二位官员,一身清名,处事公道,嫉恶如仇,朴素节俭,他的德行让人赞叹,可是他所治理的地方,百姓困苦,匪盗成群,百姓们过不得安生日子,那依你之见,这两位官员,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名当官,你觉得该选哪位?”

      年辛岚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并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知道楚欢这样说,必然是别有深意,拱手道:“还请大人指点?”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追求利,这就是本督所说的第一种官员,他们有缺点,追求自身的享乐,另有一种人,他们追求的却是名,就如我所说的第二种人,洁身自好。”楚欢平静道:“依你之见,是求名好,还是求利好?”

      年辛岚立刻道:“自然是洁身自好为好。”

      楚欢展颜一笑,道:“求利者,虽然自身追求享乐,可是为官圆通,办事有手段,能让百姓富庶起来,求名者,一位洁身自好,凡事皆有顾忌,不敢放开手脚,拘泥不化,宁可百姓受苦,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受到一点污损,导致政事不开,百姓穷苦,这两类人,你又觉得哪种好?”

      年辛岚若有所思,不知如何回答。

      “本督说这些话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既然要做官,就知道当官是怎么个当法。”楚欢缓缓道:“当官便是真正的入世,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既然进了,就有匡扶黎民之心,享受人间欢乐并不是错误,但是最重要的便是能够护佑一方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富庶繁荣,如果为求名声,束手束脚,不顾百姓死活,那么就不配为官,尽管退去做那清名高人,能够让百姓富庶安康的贪官,远比让百姓穷困的清官更让本督喜欢。”

      年辛岚似懂非懂,楚欢笑道:“本督并不是让你做贪官,能够德才兼备,自然是本官最敬佩的人,你若是能够做到德才兼备,本官定然会非常欣慰。”顿了顿,再次问道:“年大人,县库的银子,你现在知道如何处置了吗?”

      年辛岚想了一想,终于道:“大人的意思是否说,这些收取上来的税银,不必返回,而是留下来作为官用?”

      楚欢展颜一笑,道:“那你觉得留下来做什么用途?”

      年辛岚道:“民以为食为天,下官一直以为,西关的重建,所谓的恢复元气,第一就是要恢复生产,只有了粮食,才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西关缺粮,北原县境内有许多的田地,虽然有一部分已经种上了粮食,但是大部分田地因为缺乏粮种,大片空缺荒芜……今年种下的粮食如果太少,来年粮食又会出现危机,所以……下官觉得,如果县库真的有银子可用,除了要应付目前的瘟疫之外,剩余的大可用在粮种购买上,咱们西关缺粮,可是北山道和天山道却并不缺粮,就算他们缺粮,下官也可以派人往关内去购粮……朝廷艰难,国库空虚,并不代表关内的士绅豪上也缺粮……!”见楚欢微笑点头,年辛岚微坐正身子,“士族不纳粮,当过官的,有过功名的,即使有田产,也不必向朝廷缴纳钱粮,关内这样的士族极多,他们库中定然有存量,只要找上他们,不缺粮种。”

      楚欢终于拍手笑道:“年辛岚,本官没有看错人,你终于也明白本官的话。不错,取之于民,则用之于民。曹县令收缴的赋税,如果换做从前,你大可返回回去,可是如今是非常之时,朝廷那边很困难,往西北这边拨付的钱粮很少,咱们西关的官民,需要自力更生,你堂堂一个县衙门,如果县库里没有银子,还怎么做事?你自己也说过,接下来,还要对付瘟疫,还要购买粮种恢复生产,这些都需要花银子,莫说你县库的银子本就不多,就算再多一倍,真要办起事来,也未必足够,你现在不但不能将税银返回,而且还要想办法筹银子……!”

      年辛岚皱眉道:“大人难道是说,还要找百姓要赋税?”他脸上已经显出不悦之色。

      “年辛岚啊年辛岚,你让本督说你什么好。”楚欢叹道:“你比一般读书人要知道变通,可是却也不是本督想的那么灵活。赋税当然不能再增,而且所谓的重建税,也即刻停止,朝廷颁下的旨意,要减免的赋税,必须减免,其实筹银子的方法并不是没有,有一句话说的其实不错,重建西北,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某一群人的责任,而是整个西关上下的共同责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征调民夫,开沟修渠,这力气活儿,自然少不得老百姓,可是那些花销的银子,县库如果入不敷出,自然还是要北原县当地的士绅赞助一下,可以募捐,也可以打下欠条找他们借银子,但是有一点,绝不能强征,要让他们自愿拿出银子来……!”

      年辛岚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大人,他们……他们怎会愿意掏银子……!”

      “这就要看你年大人的本事了。”楚欢含笑道:“活人不会让尿憋死,你年辛岚一县父母官,自然要想出法子来,例如打下欠条,日后翻倍偿还……又或者无论谁拿出多少银子,可以免税几年……本督给你治理北原的权利,当然不是信口说说,全要你自己变通才是。”

      年辛岚一开始脸上还有些为难,思虑片刻,眼睛渐渐亮起来,似乎想通了什么,起身来,拱手道:“多谢大人教诲,下官……似乎明白什么了。”

      “既然明白,就去做自己明白的事。”楚欢只觉得孺子可教,“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你若是能够将北原县治理的太太平平,本督一定不会亏待你,可是你若办差了事,本督也绝不会手软……其实本督从来就没有手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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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五九章 竹林孤舍


      吴峰并没有食言,黄昏时分,就如同昨日的装扮一样,来到了县衙,只是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楚欢派出的人严密监视,在他尚未到达县衙之时,楚欢早就接到消息,知道他已经过来。

      等到吴峰拿出自己所谓的“昨夜刚配制出来的灵丹妙药”之时,楚欢心中只能疑问,难道这位吴大夫昨天晚上是趴在女人的身上配置解药,他可是清楚得很,从昨晚进了暗街那处暗门子,直到前来县衙之前,这位吴大夫一直都是呆在暗门子之中,并无去过其他任何地方,那是在暗门子里厮混了一天一夜。

      楚欢心中已经清楚,吴峰今日拿出来的“灵丹妙药”,其实昨日就已经放在了袋子中,今日才拿出来,楚欢只觉得这家伙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多混一顿饭,又或者还想从县衙这边得些赏金,这一点,从吴峰再三强调这是灵丹妙药便可见一斑。

      天色还没黑,楚欢让人准备宴席,不过吴大夫似乎并无心情吃饭,只是再三重复如何使用药物,更是一再强调,只要每日里按时服用药物,那么不出三五日,总督夫人的贵体便可痊愈,楚欢心知肚明,取了一百两银子送给他,吴峰眉开眼笑,欢天喜地告辞而去,白瞎子带着两个人,继续在暗中跟随。

      楚欢本以为这家伙又要去花天酒地,正愁烦如何从吴峰口中得到那位高人的下落。

      若是正大光明将其抓来审问,楚欢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便能办到,但是对方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素娘的救命恩人,他今日数次去看素娘,素娘的身体状态已经明显好了许多,如果就此将吴峰抓来审问,多少有些不合适。

      可是一想到事关西关瘟疫大事,楚欢思考再三,甚至与杜辅公商议一番,便准备若是白瞎子还不能从吴峰身上发现蛛丝马迹,那就只能派人将吴峰暗中绑架,逼问他高人的下落所在,瞧吴峰也不似一个硬骨头,真要让人审问,用不着严刑逼供,或许就能从吴峰口中得到高人的下落,为了西关上下,个人的恩情,那也是顾不上了。

      楚欢甚至召唤轩辕胜才过来,令他找上几个手脚利索反应敏捷的,准备实施自己的绑架计划,如果吴峰还在暗街,几个人乔装打扮直接过去将吴峰绑架起来,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堂堂总督大人,自然不会担心有人会到衙门报案,且不说暗街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绑走了一个人,暗门子的野娼不会多说一句话,就算真的报案,堂堂总督大人难道还会担心县衙门的差役调查。

      只是轩辕胜才还没有跳出人手来,白瞎子那边倒已经来了情况,天色昏暗十分,跟随白瞎子一同监视吴峰的骆驼客柳随风便已经急匆匆返回衙门,向楚欢禀报,吴峰今天并没有去往暗街,而是在集市上转悠了一阵子,而且去了几家药铺,买了一些药材,趁天黑关城门之前,往城外而去。

      白瞎子那边知道事非寻常,带了一人跟着出城,派了一人回来赶紧报讯,白瞎子那边更是商定好了若是走得远,会在沿途留下标记讯号。

      楚欢精神一震,吴峰从县城买药材,然后出城,自然是大不寻常,二话不说,立刻找来仇如血和狼娃子,因为上次在青唐去寻闫平士,竟是被人谋算,楚欢自然也明白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这一次自然不会再泄露自己的行踪,除了轩辕胜才继续留守在县衙这边,便只有跟随楚欢一同外出的仇如血和狼娃子知晓此事,便是连孙子空也没有通知。

      三人都是换上便服,仇如血藏刀在身,狼娃子这一次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将长弓带在外面,拆了弓弦,用布包好,箭盒也包好,拎在手中,有了上次的经历,仇如血和狼娃子此番要谨慎许多,而且两人也十分清楚,楚欢几次秘密行动,都要带上自己,那时将自己当做心腹来看,面上虽然淡定,但是二人心中却也是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在柳随风的带领下,几人到了县城门,城门已经关闭,几名守城的衙差就窝在城墙根闲聊守夜,见到楚欢等人骑马过来,也不认识,还未开口,楚欢已经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中丢了过去,道:“劳驾几位,急着出城,行个方便。”

      楚欢若是自报家门,两处牌子,这几名守城的官兵自然不敢拦阻,可是楚欢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这是其一,第二也是想考察一些这里城门的守卫情况,如今西关盗贼丛生,楚欢可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说哪天听到有乱匪攻打进北原县城,楚欢也绝对不会感到稀奇,乱局生匪,乱世生枭,在所难免。

      看到有人痛快收起银子,示意同伴打开了城门,楚欢心下只能叹息,北原城的城守情况,终究还是让他这位总督大人失望,此时也顾不得管这些,只能回头再吩咐相关将领好好管束,出了城来,一弯新月已经自天边升起,淡雅地洒射在几人的身上,四下里一片寂静,楚欢等人放慢了马速,正要找寻白瞎子留下的标记,忽听得前面黑暗中传来声音:“大人,这边……!”见得一人过来,却是跟随白瞎子的另一名骆驼客马正,“白老大刚走不远,让小的在这边等着大人,他们应该还没走太远,很快就能追上。”

      马正和柳随风都是从荒漠跟随狼娃子进到关内的骆驼客,算是楚欢的家丁护院,如今倒与白瞎子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骑马会惊动吴峰。”楚欢翻身下马,“既然有这机会,咱们不能错过,仇兄,无双,你两人跟我追上去,马正,柳随风,马匹先交给你们,城门关了,暂时进不去,你们现在城外找个地方等着。”

      马正和柳随风立刻答应,他们是关外的骆驼客,吃苦耐劳,在城外呆上一阵时间,自然是不在话下。

      楚欢顺着马正所指的方向,带着狼娃子和仇如血迅速追过去,今夜有月,有月光照路,倒也是清朗得很。

      诚如马正所言,白瞎子果然没走多远路,只追了片刻,就依稀看到前面的白瞎子鬼鬼祟祟,如同在夜色下游荡的幽灵一样,楚欢等人加劲追上去,听到后面动静,白瞎子警觉回过头来,一眼便瞧见楚欢,脸上显出欣喜之色,压低声音道:“大人,你们过来了……!”

      “看来那位吴大夫的身体昨晚是被掏空了。”楚欢开玩笑道:“前后这么长时间,他却才走到这里……!”

      “就在前面……!”白瞎子指着前方道:“大人,你瞧,吴峰就在那儿,倒也不是他走得太慢,刚才他往那草丛里蹲了半天,我一开始还以为被他发现什么,故意躲着我,后来才知道那老骗子是在解手……!”贼贼一笑,“大人,你说的只怕不错,这老骗子在暗门子里呆了一天一夜,那里面一个婆子三个姐儿,说不准都被他吃了,你瞧着身子虚的,走路都打晃……!”

      吴峰此时还真如同夜里游荡的鬼魂一样,走路的时候身体摇摆,行走于杂草丛生的道路中,还真如同飘荡的鬼魂。

      “这家伙的胆子看来倒不小,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怕。”白瞎子轻声道:“就算不怕走夜路撞鬼,可是身上带了那么多钱财,他也不怕被抢了?只是……他这到底是要往哪里去?”

      楚欢却已经低声道:“咱们分开,莫要让他瞧见,没有我的吩咐,你们几个都不要轻举妄动。”

      四人分散开来,前面的吴峰走上一段路,还真的偶尔会回头望一望,只是跟在他身后的四人那都是走夜路的行家,吴峰根本看不出一丝端倪,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死死盯住。

      也不知行了多久,楚欢死盯着吴峰不妨,穿过一片草地,经过一道小河,却是瞧见前方不远处黑乎乎一片,夜风吹过,那黑乎乎的阴影就如同喝醉的醉汉,诡异扭动,靠的近些,楚欢终于看清楚,那是一片小竹林,风吹竹林,沙沙作响,跟在吴峰身后绕过竹林,到得竹林后面,却已经瞧见了火光,楚欢看的清楚,那火光是从一处窗户照射出来,在这竹林边上,却是有一处房舍,房舍看上去做得十分的简陋,外面围了一个不大的小院子,竹林孤舍,倒也有古之贤人退隐秀林的风范。

      楚欢瞧见那屋子,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他只觉得,吴峰背后的高人,很有可能就在这孤舍之内,自己苦心要找寻的高人,今夜便有可能要见到了。

      吴峰在篱笆外面,向身后扫了一扫,楚欢等人此时早已经躲进了竹林之中,瞧见无人,吴峰这才冲着里面叫道:“老先生,老先生,是我,你需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楚欢躲在竹林内,眼睛死死盯着院子,只想瞧瞧,吴峰口中的“老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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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六零章 白发


      楚欢身在竹林之中,看到那孤舍的大门很快便打开,天色太过昏暗,而且相距颇有一段距离,只依稀看到开门之后有一个身影在里面,吴峰看到那孤舍大门打开,很熟练地打开了篱笆门,进到院子内,随即进到孤舍之内,那屋门很快便即关上。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白瞎子压低声音道:“要在这里等吴峰出来?”

      楚欢轻笑道:“我们跟随吴峰而来,不是为了吴峰,而是为了他身后的人,如今高人就在屋内,我们为何还要等?”径自出了竹林,这时候也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衣裳,来到篱笆前,到得吴峰刚才进入院子的地方,这里有藤蔓编制的小门,随手便能打开,楚欢却并没有立刻打开,沉吟了一下,终于冲着那边拱手道:“楚欢前来拜见神医,不知神医是否能赏脸一见?”

      他此行本就是来找寻悬壶济世的神医,开门见山,也不多啰嗦。

      屋内一阵沉寂,白瞎子见里面没动静,有些不耐烦,道:“大人,我上去敲门瞧一瞧,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不可鲁莽。”楚欢肃然道:“你们几个千万不要失礼,谁若是轻举妄动,我必不会轻饶。”他此时将对抗瘟疫的希望就寄托在眼前这栋小屋子,自然不允许任何人失礼,便是自己,那也是要恭恭敬敬。

      片刻之后,忽听得“嘎吱”一声响,那扇门终于打开,楚欢几人已经打起精神来,却瞧见吴峰已经从里面出来,月光之下,吴峰的表情极为古怪,径自走到楚欢面前,打量楚欢几人一番,尴尬道:“总督大人,你们……你们真是厉害……!”

      白瞎子知道屋内的高人一定要去尊敬,可是他对吴峰实在提不起尊敬之心,忍不住道:“不是我们太厉害,是你吴大夫太不厉害。”

      吴峰尴尬万分,已经拉开篱笆门,道:“总督大人,请进!”

      楚欢点点头,虽然他对吴峰不如何敬服,但心里却还是念着吴峰对素娘有救治之恩,拱了拱手,进到门内,身后的白瞎子便要跟上,吴峰却已经伸手拦住,摇头道:“你们不能进去。”

      白瞎子火冒三丈,怒道:“你说什么?我们是大人的随从,要保护大人的安危,为什么不能进?”

      “你们放心,总督大人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要害他。”吴峰一本正经道:“反倒是你们若都进去,打扰了里面的人,反倒要坏了事。”

      “我……!”白瞎子还要争辩,楚欢已经道:“老白,不必再争,既然是里面的意思,自然有原因,你们三个就留在外面等候。”

      狼娃子和仇如血对视一眼,微蹙眉头,白瞎子却已经道:“大人,你……你一个人进去,若是……!”瞥了吴峰一眼,眼中满是戒备之色。

      上次在闫平山被袭击,白瞎子几人吃一堑长一智,现如今是时刻都提防着。

      吴峰却已经走到外面,将篱笆门带上,道:“你们不用急,我也不能进去,在外面陪着你们,总督大人要时有事,你们找我麻烦就是。”一屁股在篱笆根下坐下,靠在篱笆桩上,道:“你们要不要睡一会儿?天当床地当被,露宿天地,其实也不错。”

      楚欢向白瞎子几人点点头,示意不必担心,这才靠近过去,大门虚掩着从大门的缝隙之中,透出火光来。

      这虽然是孤舍,却是三间房屋,中间是厅,一左一右则是两间房舍,大门开在正厅,楚欢不好立刻推门而入,而是拱手道:“晚辈楚欢,还望神医一见!”

      话声落后,里面终是传来一个声音道:“楚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坐一坐,这里简陋得紧,你可不要见怪。”话声之中,大门已经打开,一道人影站在楚欢面前,楚欢见到此人白发苍苍,一袭黑色的长衫,年纪虽大,但是精神却很好,若看他的发色,还以为七老八十,可是看他的精神,就似乎比三四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健硕。

      这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楚欢从未见过,但只看此人气势,就不同凡响,拱手道:“楚欢见过神医,冒昧打扰,还望神医不要见怪。”

      白发老者已经摆手笑道:“只是懂些草药医理而已,谈不上什么神医,楚大人,请进来坐。”

      楚欢谢过,见到老者手中拿着药材,心下奇怪,进到屋内,这厅并不大,但是却看到屋内有好几个竹筐,从竹筐边上经过,就发现几只竹筐里面都是装着奇怪的药材,楚欢不通医道,虽然知道竹筐内的必定是药材,但到底是什么药材,却是看不明白,只不过其中有吴峰用过的芨芨草,那却是楚欢认识的药材。

      屋内充斥着药材的味道,在大厅角落,架着一张十分简陋的木床,楚欢心下十分奇怪,暗想这有三间屋子,左右都可以住人,为何要将床铺架在厅中,扫了一眼,左右两间房间的房门都是关着,不过左边的房门紧闭,右边则是虚掩,并没有关严实,从门缝之中还能投出光来。

      白发老者表现的并不是多么热情,却也不冷淡,让楚欢在厅中坐下,却并没有立刻陪坐,只是道:“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会出来。”也不等楚欢回答,径自往右边的房间过去,推开虚掩的门,进了门内,随即便将房门关严实。

      楚欢本以为白发老者是要进去收拾一下,很快便会出来,可是左等右等,小半个时辰过去,那白发老者竟似乎忘记还有客人存在,将西关道堂堂总督大人晾在厅中,竟是小半个时辰也没有出来看一下。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心浮气躁,但是楚欢却并不着急,那白发老者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觉得有希望,白发老者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能在一道总督封疆大吏晾在客厅,这可不是普通人敢做的事情,若是没有几分本事,那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楚欢做了片刻,久不见白发老者出来,便起身来,背负双手,去看那些竹筐里的药材,他也不知道这些药材是否贵重,细细看了片刻,竟是发现几只竹筐内,竟有数十种药材,数量不一,刚才一眼瞧过去,只认识芨芨草,但是现在细细一看,却认出几个不像药物的药物来,其中那一小堆生姜楚欢便认了出来,看来神医那是连生姜也作为药用了。

      “楚大人懂得药材?”楚欢正在观察药材,听到后面传来老者的声音,急忙回头,发现那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出来。

      楚欢忙笑道:“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晚辈莫说懂得药材,这里面许多的药材,晚辈连见也没有见过……!”

      白发老者背负双手,似乎并不在意将楚欢晾在厅中这么久,走到楚欢边上,这才指着几只竹筐道:“其实这里面的药材,都是极为便宜的药材,也是极易获得的药材,许多甚至都称不上药材……你瞧这芨芨草,就很少人当作药用,可是它却偏偏有药性,宝贝的很,比那人参雪莲都要珍贵……!”

      楚欢心下有些讶然,尚未说话,白发老者却似乎已经明白楚欢的心思,含笑问道:“楚大人是不是不相信?”

      楚欢道:“神医这样说,当然有你的道理。”

      “人参雪莲数量太少,那不是普通人可以用的。”白发老者缓缓道:“只能少数人享用的东西,在我医道而言,了胜于无,从来算不得什么宝贝,医家的宝贝,那是要惠及世人,不但药材本身数量众多,可以轻松得到,而且确实有治病救人的药性,这芨芨草在西北随处可见,而且能够治病救人,比起难得一见的人参和雪莲,自然是宝贝的多。”

      楚欢明白过来,他刚才只觉得白发老者是在开玩笑,心想芨芨草的价值如何能与人参或者雪莲相提并论,但是白发老者这几句话一说,楚欢顿时便觉得大有道理,利及少数人的,算不得宝贝,真正的宝贝,那是惠及世人的东西。

      只可惜世人往往忽略了随时在身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却视那些得不到的东西为珍宝。

      “神医所言,让晚辈茅塞顿开,多谢神医指点。”楚欢肃然道:“今日前来,是要向神医道谢,内子感染疫病,神医前辈出手相助,起死回生,晚辈感激不尽,特来道谢。”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之心,神医之称,还是不提,你也莫太高看我,叫我一声老前辈就已经很是礼遇了。”白发老者含笑道:“只是你有两件事情说错了,第一件事情,你应该感谢的人,并不是我,施针疗病的方法,是那里面的人所想……!”冲着对面紧闭的房门指了指,“是他传授了吴峰施针的方法,代替他前往救治尊夫人,不过真要算起来,你最该感谢的人,还是你的一位故人,只是他现在并不在这里,如果赶得快,天亮时分,他才可能赶得回来……!”

      楚欢听得头有些发晕,他本以为这里面就只有这白发老神医一人,可是听他的意思,一下子就多出了两个人来,一个是对门的高人,还有一位是说自己的故人,却不在此处,楚欢只觉得头大如斗,满腹疑惑,却还是问道:“敢问老……老前辈名讳!”

      “我是闫平士!”白发老者含笑道:“楚大人应该不曾听过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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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六一章 天灾人祸


      楚欢本来神情还算淡定,等得这白发老者话一出口,楚欢顿时张了张嘴,神情惊诧,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就在数日之前,因为找寻闫平士,差点死在闫平山,楚欢一直都怀疑是否真的有闫平士这个人的存在,就在他快要忘记有这样一个名字的时候,眼前这个白发神医竟然自称就是闫平士,这让楚欢怎能不惊诧,他只觉得这天下间的事情果真是玄妙得紧,更想到那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闫平士见楚欢神情古怪,似乎也有些疑惑,问道:“楚大人莫非听过这个名字?”

      楚欢叹了口气,道:“不瞒前辈,晚辈确实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并不觉得真有这个人的存在……!”觉得自己有所失言,忙拱手道:“晚辈失言,前辈莫怪。”

      闫平士抬手请楚欢坐下,含笑道:“不怪不怪,只是楚大人初来西北,怎会知道这个名字?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再隐瞒,将青唐县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白发老者闫平士怔了一下,终是道:“原来老夫已经给楚大人惹下了麻烦。”

      “不敢不敢,此事与前辈毫无干系,只是有人盗名而已。”楚欢立刻道。

      闫平士抚须笑道:“闫平士之名,确实是从闫平山而来,但是闫平士却并不是住在闫平山。老夫来到西北,经过闫平山,觉得闫平山风景颇为秀美,便随意给自己取了这么个雅号而已,不过是游戏之心……!”

      楚欢道:“前辈的话音,似乎并不是西北人?”

      “都是芸芸众生,什么地方的人其实并不重要。”闫平士道:“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楚欢觉得闫平士这话大有深意,若有所思,终是问道:“前辈刚才说,我说错了两件事情,这第一件事情是谢错了人,却不知这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闫平士微笑道:“你说是特意前来感谢治好尊夫人的疫病,楚大人这话也是有差的……!”不等楚欢说话,已经凝视着楚欢问道:“楚大人当真只是为了登门道谢?莫非没有其他的原因?”

      楚欢起身来,拱手行礼,“前辈目光如炬,晚辈除了道谢,确实还有大事相求。”

      闫平士摆手笑道:“你不用如此客气,坐下说话,你既然屈尊来此,老夫也就不会将你当成封疆大吏,老夫既然让你进来说话,你也就不用将老夫当做前辈来看,你知道来这里,自然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楚欢点头道:“前辈,你比晚辈更清楚,西关甚至是整个西北都将面临一场浩劫……内子的疫病,只是冰山一角,据我所知,接下来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西北将会蔓延一场严重的瘟疫。”

      闫平士点头道:“楚大人,你可知道,古人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说?”

      楚欢似懂非懂,摇摇头,“晚辈才疏学浅,还望前辈指点。”

      “天地万物,循自然之道,自然何以亘古不衰?这本就在自然二字,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万物自相治理,天地生万物,万物万法,皆有自然。”闫平士声音平缓:“人亦是自然一部分,均衡治理,阴阳调和,只要天地阴阳相调,便不会有灾祸病症出现,所谓的病症,本不是病,而是自然是合,自然已不自然!”

      楚欢听得有些模糊,似乎很难听懂,但是却又隐隐从闫平士的话中领悟到一些什么,若有所思,只听得闫平士继续道:“污秽邪气,本就是阴阳失调的产物,一旦找到机会,污秽邪气必然入侵,西关爆发瘟疫,其实并不是天灾,而是**!”

      楚欢一怔,失声道:“**?”

      闫平士神情淡然,微微颔首:“破坏阴阳,阴盛阳衰,也就破了万法自然,若不生污秽邪气,反倒是不符合天道了。”

      楚欢问道:“前辈,你说的**,是否是指这场瘟疫,是因人而起?”

      “楚大人莫非觉得不是因人而起?”闫平士轻叹道:“饿殍遍野,苍生蒙难,触目惊心,人间炼狱,我等世俗苍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莫非老天看不见?有违天道,阴阳失衡,这瘟疫自然是免不了的。”

      楚欢明白过来,道:“前辈是说,瘟疫的根源,还是来源于战争?”

      闫平士叹道:“西梁入关,看似是西梁人穷凶极恶,但是扪心自问,如果西梁是一头狼,那么他们为何敢扑向秦国?秦国如果是一头猛虎,一头饿狼绝没有这样的胆量,但是如果秦国只是一头羊,狼食羊便是丛林的法则。”

      楚欢微微颔首。

      诚如闫平士所言,如果秦国国富民强,西梁人就算有窥觊之心,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西梁举兵南下,本就是趁着秦国内患四起,国力衰弱之时。

      “天子关乎黎民苍生,圣君的根本,就是能够振兴社稷,让阴阳调和,百姓安康,如此一来,灾祸自然就会少。”闫平士抚须道:“但是天子不修德行,天地不宁,在或自然也就随之而来。”

      楚欢此时倒不好说什么,闫平士虽然看似平静,但是话语之中,显然对朝廷很是不满。

      闫平士摆手笑了笑,道:“老夫胡言乱语,楚大人莫放在心上。”

      楚欢只是一笑,问道:“前辈的雅号是闫平士,却不知前辈的真实名姓?像先生这样的杏林高手,当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闫平士哈哈笑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众生之苦,若有恶疾来求救者,不问其贵贱贫富,不问其家门出身,竭力相救,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若心怀自满,先问贫富,炫耀名声,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将名声看的太重,那便是医者的膏肓了。”

      “前辈所言极是,是晚辈驽钝了。”楚欢表示歉意道,“晚辈还有一事不解,前辈们既然要相救内子,为何……为何会派吴峰前往?”

      楚欢没有把话说明白,他是想问,闫平士为何不亲自前往,而要派出吴峰。

      “今日你过来,比我们想的要早了些时日。”闫平士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吴峰前往,只因为他已经足够诊治尊夫人的疫病,而且用他前往,也是为了安住你的心。”

      “安住我的心?”楚欢有些迷糊。

      “你当然能够瞧出来,吴峰并不是一个精通医术的人。”闫平士道:“他去救人,以你的智慧,应该很容易猜到背后有人,我们只想告诉你,对付瘟疫,并不是没有法子,我想你也应该能够猜出来,我们既然能够派人去救尊夫人,自然对你并无恶意。”

      楚欢点头,想起杜辅公前夜说的话,都是被杜辅公一一料中,派出吴峰这半吊子的行脚郎中,果然是这边有意而为之,只是让楚欢明白,瘟疫并非不可解,而且背后之人,是友非敌。

      楚欢有些不理解道:“晚辈与前辈并未见过,却不知前辈为何会出手相助……!”

      闫平士道:“于公,对付西北的这场瘟疫,虽然老夫责无旁贷,但是以老夫几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得了整个西北的百姓,只有你楚大人相助,这事情才有可能完成。”随即淡淡一笑,“于私,你的一位故人对你十分关切,打从你进入关西之后,他就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此人极其难缠,老夫若是不出手相救,这一辈子只怕都要被他纠缠……!”

      楚欢闻言,愈加惊奇,“前辈所说的故人,又是何人?”他本以为见到闫平士谜团便解,可是此时却反倒疑惑更深,对门紧闭的屋内还有一人不知是谁,而且闫平士口中的故人,更是让楚欢心存疑惑,听闫平士的口气,与那位故人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能够与闫平士这样的神医关系亲密,那位故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楚欢心中却是想不到自己在西北到底还有哪位神通广大的故人。

      就在此时,听得房舍外面传来惊呼声,其中夹杂着呵斥声,楚欢甚至听到白瞎子的厉喝声从外面传过来,神情顿时一紧,立时起身来,冲到门外,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半空中一道影子飞了过来,楚欢已经瞧见半空中那影子明显是个人,眼疾手快,已经窜上前去,探手抓住,只觉得那身影力道不轻,十分沉重,楚欢后退一步,站稳身形,这才看到自己手中抓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打扮,楚欢一眼便认出来,正是白瞎子。

      白瞎子从半空中飞过来,楚欢心下吃惊,暗想白瞎子并没有练过轻功,更没有长翅膀,怎会从院子外面飞进来,此时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呼喝声,放下白瞎子,抬眼望过去,只见到院子外面人影闪动,似乎正有人在厮斗。

      白瞎子迷迷糊糊站稳身形,看清是楚欢接住自己,立刻道:“大人,不好,是个怪物……刺客是个怪物……!”他话声未落,却见到楚欢已经冲出院子,白瞎子紧跟其后,向前看去,白瞎子脸色剧变,月光之下,只见一人双臂高举,将一人横举在半空中,被举起来的,霍然是刀客仇如血,刀法了得的仇如血此时就如同被举起的一根横木,脖子被一只手掐住,一条大腿也被另一只手抓住,举起他的那人身影并不高,但是稳若磐石,听得那身影怒呼呼地道:“你拦我,我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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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六二章 神力


      仇如血此时被一人举在半空中,月光之下,显得异常的诡异,就在不远处,狼娃子已经是张弓搭箭,箭矢对准了那身影。

      狼娃子的长弓本来是卸了弓弦,用长布包着,但是楚欢进到院子之后,狼娃子为了应付虽然出现的变故,已经将弓弦重新装好,他对弓箭了如指掌,拆卸自然是娴熟无比,他箭法虽然比不得箭神轩辕绍,但是却不下于轩辕胜才,此时箭矢对着那身影,距离并不远,一旦松脱弓弦,那身影想要闪避,实在是难上加难。

      虽是如此,但仇如血被那人抓在手中,狼娃子却不敢轻举妄动。

      楚欢窜出院子,看到那身影,脸上神情大变,失声道:“雷儿,住手!”

      此言一出,白瞎子等人都是一怔,不知道楚欢所喊的“雷儿”究竟是指谁。

      倒是那身影听到声音,本来盛怒的脸庞看向楚欢这边,本来满是怒容的脸上,竟是瞬间便显出喜悦之色,叫道:“楚叔,楚叔!”

      这人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看上去十分的稚嫩,皮肤黝黑,身材微显瘦弱,可是却显得十分解释,眼睛极大,眉毛极浓,浓眉大眼,穿着普通的灰布粗衣,乍一看去,倒像是普通的山野小子,他双手举着仇如血,举重若轻,一位刀法了得的刀客,在他的手中就如同一根木桩。

      楚欢心下此时不但吃惊,而且瞬间便已经恍然大悟,心中的疑团,此时终于完全解开。

      他吃惊,只因为眼前出现的此人,竟是小疯子秦雷,秦雷一直跟着自己的结义义兄裴绩,秦雷的父亲,更是与裴绩为师兄弟,英年早逝,秦雷在京中府邸备受欺凌,裴绩这才将秦雷带在身边,待若己出。

      一年多年,裴绩便已经带着秦雷从洛安京城离开,来到了西北,此后一直杳无音讯,楚欢也曾几次打听过,却始终得不到一丝消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今日会见到秦雷,秦雷既然出现,那么不出意外,裴绩自然也就在附近。

      吴峰前往县衙救治素娘,那时候楚欢就一直怀疑吴峰背后有高人,顺藤摸瓜今日找到了这里,闫平士几次提醒有楚欢的故人相助,楚欢脑中并非没有想到过裴绩,但却觉得那可能性实在太低,他没有想到过裴绩会与神医闫平士有什么纠葛,而且裴绩当初虽然说会带着秦雷前来西北,但此后在西北并无裴绩二人的消息,楚欢甚至觉得这爷俩可能另有缘故,最终并没有来到西北。

      但是秦雷一出现,楚欢心中的疑惑便完全解开,他此时终于明白,闫平士派出吴峰前去救助素娘,真正的原因,是裴绩的存在,毫无疑问,是裴绩说动了闫平士,这才有吴峰行医这段事儿。

      他此时尚不知晓裴绩和闫平士是如何结识,但是眼前秦雷的景象,却还是让楚欢有些心经,他知道秦雷虽然看上去已经十五六岁,但是智商偏低,不通人情世故,做事完全是凭自己的直觉和喜好,双方既然动手,那么定然是出了误会,在秦雷的眼中,别人待他不好,那就是敌人,而敌人从来是不必手下留情,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楚欢刺杀驸马那一夜,秦雷就尾随而去,更是在半途中将追拿楚欢的官兵撒成了两段,秦雷天生神力,世所罕见,对他来说,现在要将仇如血撕成两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欢不知道他们到底起了误会,他只担心秦雷一时发狂,真的将仇如血撕成两段,他心下其实也是大感奇怪,他知道秦雷的神力世间很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那不是修炼或者服用什么药物得来的力量,而是与生俱来,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神通,可是他也知道,秦雷的神力虽强,可是并不会武功,属于破坏性的人物,仇如血是一名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不但刀法了得,而且身手敏捷,楚欢现在倒是有些想不通,秦雷是如何接近到仇如血身边,甚至将他抓了起来,仇如血刀法了得,想要靠近他身边就已经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想要将他悬空举起来,那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雷儿,你先放下他。”楚欢心下还真是有些突突,“你怎么在这里?”

      秦雷举着仇如血往这边走来两步,与楚欢久别重逢,显然让秦雷十分兴奋,“楚叔,雷儿和绩父出去找东西,现在才回家,你有没有给雷儿带好吃的?”

      楚欢一愣,但是一瞬间就明白,秦雷口中的“绩父”,自然是裴绩,心下欢喜,问道:“雷儿,你绩父现在在哪里?”

      秦雷回头望了一眼,道:“绩父就在后面,他走得慢,雷儿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回家吃东西……楚叔,你肚子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楚欢道:“那你先将他放下来,咱们等你绩父回来,再吃好东西,你说好不好?”

      秦雷本来脸上是兴奋之色,听得楚欢这样说,神情便有些恼怒,立刻道:“他们是坏人,雷儿要吃东西,他们不让雷儿回家,雷儿讨厌坏人,我要撕了他……!”

      白瞎子和狼娃子想不到楚欢竟然会认识这样的古怪的孩子,白瞎子脸上依然是惊骇之色,低声道:“大人,这……这家伙很厉害,他……!”他眼中满是惧怕之色,在闫平山面对数十名刺客,白瞎子也没有一丝惧色,可是此时面对一个十五六岁身材瘦弱的孩子,白瞎子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雷儿,不许胡闹。”楚欢沉下脸来,问道:“雷儿,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秦雷道:“楚叔当然是好人。”

      “他们是楚叔的朋友,楚叔既然是好人,那么他们自然也不是坏人。”楚欢道:“你们之间只是产生了误会,大家都是好人,也都是自己人,听楚叔的话,放下他,否则楚叔可要生气了。”

      秦雷有些为难道:“楚叔,雷儿……雷儿不想让你生气,可是他们刚才拦着雷儿回家,还要打雷儿,他们……他们不像是好人……!”

      楚欢瞥了白瞎子一眼,白瞎子忙解释道:“这家伙刚才要往里面闯,我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拦住他,害怕他去打扰大人……大人,我绝对没有打他,只是伸手按他肩膀,不让他进去,他……他就抓起我,将我扔进到院子里……这家伙……这家伙的气力好大……!”

      楚欢这才向秦雷道:“雷儿,楚叔向你保证,他们都是好人,楚叔不会骗你,你们是有误会,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秦雷眨了眨眼睛,终于道:“他们就算是好人,可是做错了事情,绩父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好人做错了事情,能够悔改,还是好人,楚叔,他们如果是好人,可是做错了事情,要向我道歉,才是好人……!”

      楚欢知道秦雷是个认死理的孩子,特别是跟随裴绩快两年,这两年之中,楚欢相信裴绩一定会教授秦雷许多的东西,而秦雷对裴绩所教的东西,必然是当做金科玉律,他既然说要让仇如血和白瞎子道歉,恐怕是连自己也劝说不了。

      楚欢叹了口气,看向白瞎子,此时要保住仇如血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白瞎子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但也知道无可奈何,上前拱手道:“小兄弟,我们是楚大人的部下,不是坏人,先前是我们多有得罪,大家是自己人,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仇如血被秦雷举着,脸色铁青,闭着嘴唇,却是不发一言。

      秦雷点头看着白瞎子,道:“楚叔,他是好人,我不怪他了……!”抬头看了看被自己举起的仇如血,奇道:“他为什么不说对不起?他不是好人吗?”

      楚欢心中此时也是无奈,他知道仇如血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把面子看的比天还高,自己虽然是封疆大吏,平日里对仇如血也是给上几分面子,可是今日堂堂的江湖刀客,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举在手中,生死无法自己操控,这让仇如血如何能接受,这本就是奇耻大辱,若是再让仇如血向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孩子道歉,楚欢只觉得仇如血是万万做不到的。

      果然,仇如血闭着眼睛,脸色铁青,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显然是打定了主意,死也不能向一个小怪物道歉。

      楚欢只觉得这实在有些为难,秦雷太过单纯,认死理,不是言语便可以说通,而仇如血也是一个骨气十足的汉子,宁死不屈,可是仇如血是自己的部下,与秦雷产生矛盾,正是因为要保护自己所致,本来见到秦雷,是一件让楚欢十分欢喜的事情,可是这孩子性情古怪,却偏偏又力大无穷,仇如血的性命控制在他手中,这让楚欢只感觉头疼。

      便在此时,已经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道:“雷儿,你楚叔在你面前,难道你要有失人伦之礼?还不上去拜见你楚叔!”

      话声之中,一人从道路上缓缓走过来,左脚迈出之后,右脚便会在地上拖上去,行走的速度不快,背上背着一只竹筐,右手杵着根木棍子,月光之下,行姿虽然不好看,但是气质却淡定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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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三章 药王

      楚欢抬头看过去,虽然相距还有些距离,但是楚欢一眼便瞧出那是自己的结拜义兄裴绩,近两年未见,今日重逢,楚欢只觉得心中颇有些激动,情不自禁迎上前去,距离七八步远停下来,裴绩也已经停下脚步,看着楚欢,两人四目相视,楚欢喉头动了动,终是快步上前,此时靠的近了,却是发现裴绩看上去颇有些疲劳,但是双眸依然神采熠熠,情不自禁叫道:“大哥!”伸出手去,裴绩也已经伸手迎过来,两手握在一起,裴绩看上去只是面上含笑,但是楚欢从裴绩微微抖动的手可以明白,裴绩心情也是十分激动,只是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已。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只是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裴绩声音温和,含笑道:“你我兄弟许久未见,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很好。”

      楚欢苦笑道:“可是京城一别,大哥杳无音讯,小弟却是不知道大哥和雷儿过得怎么样。”

      “你我兄弟缘分天注定,自然是该见的时候必定相见。”裴绩道:“你出使西梁,巡查安邑,我一直都是听到你的消息,你这两年一直很不错,我很欣慰。”

      楚欢已经从裴绩背上取下竹筐,提在手中,问道:“大哥,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倒也不是一直住在这里。”裴绩含笑道:“咱们先进屋说话,我还要为你介绍两个人。”抬头看向秦雷,道:“雷儿,你过来。”

      秦雷还是举着仇如血,走了过来,裴绩这才道:“你楚叔让你放下这位壮士,你为何不听?”

      秦雷有些委屈道:“他……他不向我道歉,绩父,你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知错不改,就……就不是好人!”

      裴绩凝视着秦雷,道:“他犯了什么错?”

      “他不让我回屋子。”

      “不让你回屋子,就是坏人?”裴绩平静道:“你楚叔就在屋内,他们是你楚叔的部下,你要到屋子里去,他们不认识你,拦住你是为了保护你楚叔,你说他们做的对不对?”

      秦雷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我正在屋子里睡觉,让你在门外守着,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要闯到屋子里,那你会不会拦住他?”裴绩再次问道。

      秦雷立刻道:“不会,绩父让我守着,我就不会让别人进去,谁要是闯进去,我就打谁。”

      裴绩叹道:“孩子,你知道保护绩父,他们当然也知道保护你楚叔,那你说,他们有没有错?”

      秦雷低下头,想了一想,片刻之后,抬头道:“绩父,雷儿明白了,他们是好人,他们是要保护楚叔……!”终于将仇如血放下,仇如血落地之后,终于睁开眼睛,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却充满了愤怒之色,裴绩已经道:“雷儿,他们既然没有错,那么你有没有错?”

      秦雷问道:“雷儿有什么错?”

      “你没有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冒犯了你楚欢的部下,你说你错没有错?”

      秦雷想了一想,终于道:“绩父,我错了,可是我不是坏人。”

      “雷儿是好人,但是好人就更要懂得是非。”裴绩循循教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错了,该怎么做?”

      秦雷面对仇如血,两只手抱拳,躬身道:“你是好人,雷儿错了,我向你道歉,我知错能改!”

      仇如血本来眼中满是愤怒,但是此刻见到秦雷如此,愤怒之色减了许多,却是显出惊讶之色,见得秦雷神情真挚,一本正经,这道歉,并无丝毫的虚伪。

      裴绩此时已经向仇如血拱手道:“壮士,这孩子天真纯直,不通人情世故,多有得罪,还望多多体谅。”

      楚欢心知裴绩向仇如血这般说,那完全是出于照顾自己的面子,心下感激。

      仇如血方才却已经听到,楚欢称呼裴绩为大哥,知道这两人关系必定非同一般,他知道楚欢本就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却有一个瘸子大哥,那么这个瘸子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能够这样说,已经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心中怒气减了许多,也是拱拱手,却不多言。

      狼娃子那边见得秦雷已经放下狼娃子,这才收了弓箭。

      “二弟,进屋说话,还要为你介绍他们。”裴绩抬起手,含笑向仇如血几人道:“几位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仇如血这几人自然不是傻瓜,裴绩这样问,那是客套话,白瞎子已经道:“外面凉快,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裴绩也不多说,带着楚欢进了院子,秦雷早已经冲进屋内,等到楚欢进到屋中时,秦雷不知从何处已经找到了两个冷馒头,坐在屋角的木床上,看上去还真是饿极了,一手拿一个,正津津有味吃着。

      楚欢将竹筐放下,过去为裴绩倒了杯水,这里既然是义兄住所,楚欢便不再拘束,将水杯递给裴绩,裴绩接过喝了一大口,这才让楚欢坐下,笑道:“弟妹身体是否已经有所好转?”

      楚欢立刻道:“如果不是大哥这边派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好在大哥这边派了人,素娘已经是转危为安。”

      “这边知道的消息晚了些,你进入关西,便有消息过来,开始并不知道弟妹感染了疫病,后来是听说二弟找寻了不少大夫要为弟妹治病,便知道是感染了瘟疫,这才派了人过去。”裴绩微笑道:“只是他们走不开,为兄也有要事在身,所以派了吴峰前往。”

      楚欢微微点头,问道:“大哥,京城一别,你们过得可好?我一直在找寻你们,可是都没有消息,出使西梁之前,经过西北,还托当时建在的余不屈老将军派人代为找寻,只是余老将军也没有大哥的消息……这一年多,你们一直都在西北?”

      裴绩笑着摇头道:“当初离京之后,我带着雷儿便来到了西北,那时候西梁兵还没有撤走,当时倒真是想着去找余不屈,为国尽一份力,可是到了西北,还没见到余不屈,就碰上了一桩事儿,我和雷儿在道上瞧见一个奄奄一息之人,本想救治,但是他全身腐烂,惨不忍睹,那时候我就知道,比起西梁军,西北还有更大的灾难要发生。”

      楚欢惊愕道:“大哥难道是说,瘟疫早在一年多前就出现?”

      “其实那时候的疾病,倒没有如今严重,只是开始出现端倪。”裴绩道:“比起那时候遇见的病人,如今正在开始蔓延的瘟疫才是真正的可怖,当初只是瞧见那人的病状,我便料知西北很有可能要发生大规模的瘟疫,那时候本想投奔余不屈,但是因为此时,便离开了西北,折返回了关内。”

      “可是大哥并没有回京。”楚欢道:“大哥为何不回京?你我兄弟相见,大哥那时候若是告知担忧,小弟未必不能告知朝廷做好准备。”

      裴绩摆手道:“瘟疫之灾,在所难免,即使告诉了朝廷,也不可能避免,而且那时候西梁兵未退,东南天门道还在作乱,内忧外患,朝廷也未必会将此当回事……我也是考虑再三,思来想去,既然瘟疫无法避免,那就只能找人破解瘟疫。”

      楚欢左右看了各一眼,闫平士的房门此时也是关着,轻声问道:“大哥说的是这两边的神医?”

      裴绩含笑道:“其实我找的只有一位,另一位,则是我找寻的这位请来的,这次瘟疫,太过凶狠,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

      楚欢问道:“大哥找寻的,是闫平士老前辈?”

      裴绩微微点头,却是笑道:“闫平士只是他的游戏之号,二弟看来并不知道他的真正名字……!”瞧了闫平士房门一眼,轻声笑道:“师兄素来都是低调为人,也是低调行事,走南闯北,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但是听过他名字的,恐怕是遍布大江南北了。”

      “师兄?大哥,你是说老神医是你师兄?”楚欢好奇心起,问道:“大哥,这位老神医到底是谁?你和他……又有什么渊源?”

      “其实你迟早也都会知道,本想让他自己告诉你,他既然不说,那也只有我来告诉你。”裴绩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二弟,你可听说过药王张仲景?”

      “自然听过。”楚欢立刻点头,“小弟知道,张药王悬壶济世,是不世出的神医,他所著的《伤寒杂病论》,更是医家经典……!”陡然间意识到什么,瞧了闫平士的房门一眼,眼眸子中显出惊讶之色,目光缓缓移向裴绩,“大哥,这位老神医,难道……难道与药王世家有瓜葛?”

      杜辅公在不久之前,曾提到过药王世家,那是药王张仲景传下来的后人,曾经显赫一时,药王世家人才辈出,乃是一等一的神医名家,只是当初天蜀国被大秦所灭之后,药王世家就已经销声匿迹,二十多年来,已经很少人有人知道药王世家到底身在何方。

      “不是有什么瓜葛。”裴绩含笑道:“闫平士是张一阳,张一阳是闫平士,药王世家的家主,就是这位张一阳,而他,也就是当世的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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