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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绝对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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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1章 负荆请罪

  和小丫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悄悄话”,李秋雨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在挂电话之前,李大小姐再次提醒范县长,现在离放暑假,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等她到了云湖,范县长必须请假陪她玩儿,最少得陪三天以上。不然和他没完!

  说起来,李秋雨只要求范鸿宇陪她三天,已经算是非常非常体谅范县长的了。

  范鸿宇自知躲不过,只得胡乱点头应了。反正还有两个月,也许到时候小丫头又改变主意,跑别的地方玩去了。李秋雨这个年龄,那思维本就是天马行空一般,谁知道她到时会怎么想?

  但实话说,好一阵子没看到李秋雨,范鸿宇心里还真的有那么一丝挂牵。

  站在十分客观的立场来说,就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李秋雨那种极品青春美少女的“诱惑”。更何况益东之行,两人堪称“交情深厚”。

  挂断电话,范鸿宇脑海里依旧缠绕着李秋雨青春靓丽的娇媚样儿,慢慢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十来分钟之后,才起身向浴室走去,准备冲个凉,上床看几页书就睡了。

  就像他刚才“教导”李秋雨那样,范县长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习惯,甚至于给尤利民做大秘书的时候,也不曾受到多大的影响。

  谁知范鸿宇刚刚起身,又响起了敲门声。

  范鸿宇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眉头微微一蹙,高声问道:“哪位?”

  “您好,范县长,我是财政局的谢慧玲,还有我爱人黄伟杰。和平区的。请问范县长现在方便吗?我们想向范县长汇报一下工作。”

  门外响起一个很柔媚动听的女声,十分客气地说道。

  范鸿宇双眉轻轻扬起,似乎有些意料不到。

  谢慧玲和黄伟杰,他都算是见过面,但还谈不上认识,都是在会议上见过,他坐在主席台上,黄伟杰谢慧玲坐在台下,没有单独谈过话。不过对这两口子。范鸿宇绝不陌生。

  盖因谢慧玲是谢厚明的女儿,黄伟杰则是和平区的区长。

  谢厚明的女儿女婿,夤夜前来拜访,绝不会是真的要向他范县长汇报工作。估计这会,谢厚明应该还在市里没回来吧。怎么他女儿女婿,就登门了?

  范鸿宇没怎么犹豫,随即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女的约莫二十七八岁,个子高挑,身材曼妙,鹅蛋脸。容貌姣好,头烫了小波浪,衣着打扮都很时髦,在这小小的云湖县城。绝对要算是最前卫的都市女郎了。男的则是三十出头模样,个子中等,不显瘦弱,脸部线条的棱角比较分明。看上去应该是比较坚毅的性格。

  见范鸿宇打开了房门,两人同时微微向范鸿宇鞠躬。

  “范县长好!这么晚过来。打扰县长的休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谢慧玲娇声说道。

  自始至终都是她在开口“交涉”,黄伟杰除了问过一声好,再不一言,似乎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又或者,有“妻管严”的症状。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不客气。黄区长,谢股长,请进。”

  谢慧玲在财政局也是个部门领导。

  **十年代,“股长”这个职务还是存在的,基本上要到新世纪之后,才会逐渐“废弃”,被“科长”取而代之。然而名称改变,不代表着级别也改变。在政府的编制文件里,“正股级”依旧是科级下属的编制之一。

  谢慧玲暗暗吃惊,没想到范鸿宇居然知道自己在财政局是个股长。如果范鸿宇来云湖的时间比较长了,倒也并不奇怪。不管怎么说,她谢慧玲是谢厚明的女儿,在这小小云湖县的官场上,也算是个“人物”。当然,这指的不是她本身的职务,而是她的“谢小姐身份”。问题范鸿宇才来云湖一个月而已,这说明什么?说明范鸿宇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到位。不但了解谢厚明本人,连他家里人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省长大秘书,全省最年轻的县长,能够把工作做到如此细致,果然不简单。

  难怪自家老头子,会被他搞得手忙脚乱。

  “范县长,在您的面前,股长算个什么职务啊?您还是叫我小谢吧,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这样我心里踏实点。”

  谢慧玲娇笑着说道。

  明明她的年纪比范鸿宇还要大着几岁,却自称小谢。

  谢慧玲也知道,女人喜欢装嫩,男人却多数喜欢扮老成。尤其一县之长,太年轻了真不见得是好事。特别是在统御下属方面,中老年男子似乎永远都占据着一定的心理优势。

  不可否认,在机关女干部群体之中,谢慧玲可称“美女”,较之陈霞,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但神色语气,总有那么一丝做作,远不如陈霞自然。这应该和别的原因无关,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两人的水平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慧玲是“小衙内党”,之所以能够如此“优越”,在于她老子是县委副书记。陈霞靠的却是自己。

  范鸿宇哈哈一笑,对谢慧玲这话,不置可否,伸手延客,说道:“来,两位请坐!”

  “谢谢范县长。”

  黄伟杰这才低沉地说了一句,和谢慧玲一起,在一侧的沙里坐了。

  范鸿宇亲自去给客人泡茶。

  谢慧玲又忙即起身,跟了上去,说道:“范县长,您坐您坐,我自己来吧。您是上级领导,我们真当不起这样的礼节……”

  范鸿宇笑了笑,也不客气,顺手将手里的瓷杯递给谢慧玲,自己返回去,在长沙上坐下,拿起桌面上的香烟,递了一支给黄伟杰。

  黄伟杰连忙双手接过来,不忙着抽,见范鸿宇自己也叼上了一支,连忙给范鸿宇点上了火,略略犹豫一下,自己也点上了,随即就呛得连连咳嗽,略显苍白的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

  谢慧玲端着热茶走过来,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范县长,黄伟杰刚刚学会抽烟,不太在行,让范县长见笑了。”

  范鸿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抽烟不是好事,对身体健康的危害真的很大,我是上瘾了,不好戒。黄区长要是没学会,我看还是不要学了,没好处。”

  其实瞧黄伟杰那个生疏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就不抽烟,所谓“刚刚学会”,不过是谢慧玲说话的技巧而已。县长亲自敬烟,这边一开口就说不会抽,岂不是让县长没面子?

  普通朋友之间,这样说话自然毫无问题,谁也不比谁身份高了。上下级之间,那就很有讲究。尤其谢厚明和范鸿宇的关系,闹得这么僵。谢慧玲和黄伟杰今晚上就是来做“和平大使”的,更加不能惹得范鸿宇不痛快。

  黄伟杰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范县长,不好意思啊……”

  范鸿宇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谢慧玲手脚麻利,很快就给自己两口子倒好了茶水,又给范鸿宇面前的紫砂杯续满,这才挨着黄伟杰坐了下来,抬头望向范鸿宇,脸上带着歉意,很诚挚地说道:“范县长,我和黄伟杰今天是来向范县长道歉的……”

  范鸿宇微笑着反问道:“谢股长,何来道歉之说?”

  谢慧玲连忙说道:“范县长,您刚来县里没多久,可能对我爸那个人的性格还了解得太深。我爸那个人,怎么说呢,就是脾气太臭。范县长,您是省里大机关出来的人,也知道,基层干部一般都是那样……我爸文化程度不高,在乡镇工作了很多年,基层的同志,没有那么多讲究,你要是跟他们太客气了,他们就当你好欺负似的,对你的话爱理不理,嘿嘿……久而久之,我爸就养成了那样的坏脾气。其实他这个人,心还是很好的,没坏心眼……”

  谢慧玲边说,边观察着范鸿宇的脸色。

  谢厚明在市里和郭清华郑美堂“交涉”得怎么样,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谢慧玲和黄伟杰这么晚了,还急急忙忙往他家里跑,亲自登门,代父道歉,由此可见,只怕郭清华郑美堂并没有给谢厚明好脸色看。

  有关谢厚明可能连县委副书记的职务都保不住的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

  别人怎么样,暂且不说,范鸿宇相信,6玖一定不介意“推一把”,彻底将谢厚明赶出县委班子,也算为他们之间五年的“缠斗”,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个范鸿宇,就已经足够6玖提高警惕,更何况还要加上谢厚明这个“老对手”,6玖确实也是不胜其烦。趁着这个机会,“干掉”谢厚明,迅简化县里的政治局势,于6玖而言,绝对是上策。

  范鸿宇毕竟初来乍到,今后要依仗他6玖的地方,还多着呢。

  6玖手里就有足够的“筹码”。

  但对于谢厚明来说,局势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事关手中实权和一张老脸皮,由不得谢厚明再“强项不服”。自己不好当面向范鸿宇“负荆请罪”,指派自己的女儿女婿连夜登门道歉,就是必须要有的态度。

  范鸿宇如果跟6玖站在一起,也推上一把,谢厚明就真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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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谢家也有人才

  范鸿宇只是微笑听着,并不吭声。

  谢慧玲便有些迟疑起来,忍不住望了黄伟杰一眼。黄伟杰三十岁出头,就能做到和平区的区长,在云湖县也算是个人物。他不太喜欢说话,不代表着没水平。

  妻子望过来,黄伟杰依旧稳稳地坐着,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谢慧玲暗暗咬了咬牙。

  今晚上这个任务,原本就不太好完成。打从谢慧玲记事开始,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来只有别人宠着她惯着她,向她献殷勤。她几曾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更不要说眼前这个范县长,说白了不过就是个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屁孩”,仗着运气好,给省长做了一年大秘书,忽然就发达起来了。自己这样柔和婉转地向他“赔不是”,居然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范县长,我爸那个人吧,你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时间长点,就能发现,他其实是非常非常重感情的。葛大壮其实和我家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工作上打过几回交道,我爸可怜他农村出身,吃过不少苦头,挺不容易的,才想要挽救他……范县长您千万别误会,我爸绝不是要针对谁的。”

  谢慧玲强自压抑自己愤懑的心绪,赔笑说道,语速略略显得有点急躁。

  今晚上这一遭,她真不想来的。就刚才,她和黄伟杰在家里正看电视呢,老头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很烦躁,在电话里冲着她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无名火。谢慧玲就知道,老头子在市里,只怕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县委副书记的位置,可能保不住了。

  谢慧玲顿时就十分的着急上火。

  政法委书记的兼职去掉,本来就已经影响很大了,好在老头子还算有先见之明,提前两三年把黄伟杰从司法局给安排去了下边的区镇。要不然,拖到现在,黄伟杰还留在司法局的话,今后可怎么做人?

  天天去看李文翰的脸色么?

  这要是连县委副书记都不让干了,岂不是说,老头子从此彻底靠边站?

  对整个老谢家的影响太大了!

  老头子倒也有趣,冲她发一通火,随即便叫黄伟杰听电话。黄伟杰对着话筒嗯嗯啊啊了几声,挂断电话后,就跟她说,一起去范鸿宇家里拜访。

  谢慧玲就知道,老头子真的没办法了,逼不得已,要向范鸿宇“弯腰低头”。

  这么重要的事,不跟自家闺女说,偏偏要给女婿说!

  不过谢慧玲也清楚,这是老头子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知黄伟杰何来偌大能耐,以前在政法委当过一阵办事员,和老头子说过几回话,就将老头子给忽悠住了,一天到晚尽夸他,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招来当女婿。

  老头子某次酒酣之余,得意地跟家里人说,等他退休以后,老谢家是不是还能在云湖威风凛凛,全看这个女婿的本事了。

  不过黄伟杰倒也没有让谢厚明和谢慧玲失望,离开政法委去司法局当股长,干得有板有眼的,很快就提拔为副局长,在局里很有威信。外放和平区,也是没用多久就当上了区长,据说在区里也一样的很有威望。陈霞三十二岁当上县政府办主任,牛皮得了不得,其实黄伟杰上正科的年纪,比陈霞还小,不到三十岁。只是在“乡下”工作,位置不如陈霞的县府办主任那么显眼。

  老头子和黄伟杰的对话,谢慧玲没有听得十分明白,不过估计老头子不仅仅是让黄伟杰去向范鸿宇“投降”,主要还是征询黄伟杰对这件事本身的看法。黄伟杰在电话里没明确表态,一挂断电话就说去拜访范鸿宇,可见他心中早已做了决定。

  据谢慧玲所知,谢厚明硬要将那个所谓“刑讯逼供”的事捅上去,黄伟杰其实是明确反对的,还曾给老头子做过“思想工作”,奈何老头子就是不肯听,无论如何咽不下去这口气,一定要折腾。

  结果就折腾成了这副德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眼见谢慧玲有点着相,范鸿宇终于开口了,淡然一笑,说道:“谢股长,我从来都没有误会过。

  ”

  谢慧玲顿时就犯起了愣怔。

  范鸿宇这是坚决不肯“原谅”啊。

  听听,从来都没有误会过!

  令尊大人到底在针对谁,到底想干嘛,我心里清清楚楚,谈何误会?

  既然敢跟我对着干,就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黄伟杰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范县长,我爱人性子急,要是有什么冒犯县长的地方,请县长千万不要介意……不过她说的也基本是事实,我岳父是那么个直性子,我爱人的性格,就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肚子里藏不住一句话。我岳父这个脾气啊,几十年了,一直想改,结果一碰到事情,就忍不住。这几年和班子里的其他领导,也时不时会闹点小矛盾,甚至和陆书记都偶尔会产生分歧。实话说,范县长,我劝过他老人家,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脾气还是要平和一点才好。安心颐养天年。但是有一点,请范县长放心,老人家绝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今后工作上的事,不管是县委的,政府的,还是政法系统的,只要是好的政策,他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黄伟杰的态度语气,看上去都十分平和,既不是对范鸿宇特别的谄媚,自然更不是倨傲,就好像两人是多年的朋友,正在交心,娓娓道来。

  范鸿宇微笑说道:“黄区长说得对,工作上有分歧甚至有矛盾,都很正常。但大方向不能错。

  分歧和矛盾,不能掺杂个人因素。一旦形成了决议,就必须将所有分歧和矛盾都收起来,大家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

  “是的,我完全赞同范县长的意见……范县长,我在报纸上拜读过‘枫林模式’,说真的,我心里十分佩服。短短两年时间,枫林镇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一个镇的工农业生产总值,几乎赶上我们全县了,这真是了不起。”

  黄伟杰赞叹道,看得出来,他的赞叹是由衷的,发自内心。

  “范县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范鸿宇微笑说道:“黄区长请讲。”

  “我想请范县长在近期之内抽个时间,到我们和平区去视察工作,给我们指点一下,今后的路子应该怎么走才正确……范县长,我们和平区在全县的自然条件和交通条件都谈不上有多少优势,经济上想要有所发展,必须要请高人指点啊。”

  范鸿宇的笑容隐敛不见,双眉微蹙,显然正在考虑黄伟杰提出来的这个请求。照说他身为县长,去辖境内的一个区检查指导工作,乃是再正常不过,又何须考虑?

  黄伟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里竟然闪过一抹焦虑,甚至还带着忐忑之意。

  谢慧玲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明白的,和黄伟杰结婚这么些年,还很少在他眼里看到这种表情。

  可见范鸿宇如何答复,对于黄伟杰而言,十分关键。

  范鸿宇考虑的时间不是太长,稍顷,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会在近期抽时间去一趟和平区,实地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黄伟杰轻轻舒了口气,屁股离开沙发,朝范鸿宇欠了欠身子,低声说道:“谢谢范县长。”

  范鸿宇摆了摆手,淡然说道:“黄区长,大家都是为了做好工作。还是那句话,工作上允许有不同意见,允许有分歧甚至允许有矛盾,但大方啊不能错。无论在哪个岗位,都是一样的。”

  “是的是的,我完全赞同范县长的意见。工作必须是放在第一位。”

  “嗯。”

  范鸿宇点了点头。

  接下来,黄伟杰的神态就显得比较轻松,又和范鸿宇聊了一会和平区的情况,便很礼貌地起身告辞:“范县长,时间不早了,耽误您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大家都是同志嘛,以后欢迎黄区长经常来家里做客。”

  范鸿宇也站起身来,主动和他们握手。只是欢迎黄区长,至于谢股长,那就免了。

  “一定一定。”

  黄伟杰连连点头,不知不觉间,话语多了起来。

  范鸿宇很破例,居然送他们到门口。

  谢慧玲满头雾水。不是来“负荆请罪”的么?怎么谈着谈着,就扯到和平区的经济发展上去了?什么意思啊?老头子的事,还没说好呢!

  只是当着范鸿宇的面,谢慧玲可不敢胡乱询问。

  好不容易出了常委楼,学会离开再也忍耐不住,停下脚步,拉了拉黄伟杰的衣袖,低声问道:“哎,你们什么意思啊?”

  黄伟杰淡然说道:“没事了。”

  “没事了?什么叫没事了?”

  黄伟杰说道:“没事了就是没事了。”

  谢慧玲更是弄不明白,撅起嘴巴,不满地说道:“你跟我打什么哑谜啊?我是你老婆好吧!”

  黄伟杰笑了笑,说道:“咱爸现在还挺重要的,范县长也不想咱们县里,有人一手遮天,一个人说了算。那样对他也没好处,他毕竟来的时间不长。”

  谢慧玲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似懂非懂。

  黄伟杰却不愿意再说了,拉着妻子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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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3章 各有各的小九九

  这个晚上,对范县长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范鸿宇冲过凉,在床上躺好,拿起一本书,翻开来慢慢看了几页,渐渐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便合上书,打算熄灯睡觉。谁知床头柜上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范县长不由摇了摇头,手臂一长,抓起话筒,有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上床准备睡觉了?”

  话筒那边,响起高洁柔和的声音,带着关切之意。

  原也能想到,此时此刻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高洁。

  范鸿宇笑道:“是啊,正准备关灯呢。”

  高洁就表扬道:“这个习惯挺好的,要继续保持。”

  范鸿宇便嬉皮笑脸地说道:“谢谢老婆大人表扬,我一定再接再厉……哎,姐,要不你请几天假到云湖来探亲吧,我好想你了。”

  虽然范县长的语气很不认真,听在高市长耳朵里,也挺受用。

  爱人之间的悄悄话,本来也不用太严肃。

  “好啊,我看看吧,不过估计这两个月怕是不行,马上就到汛期,我们这边还好,你们就在湖边,到时候够忙的,我去了,一个人住招待所看电视啊?”

  市长毕竟是市长,和普通情侣就是不同,第一位考虑的,永远都是工作上的事。

  范鸿宇说道:“哎呀,你别提这个茬,我心里一点都不踏实。这都五月份了,每天都是艳阳高照,不见一滴雨,很不正常。省气象台的意见也不统一,有说今年大旱的,也有说今年会有大汛的。不管是什么情况。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高洁深以为然,说道:“这个情况确实比较罕见,你们就在湖边,要早做准备。大汛比大旱麻烦。”

  范鸿宇顿时就郁闷地说道:“我倒是想要早做准备,关键现在手里没钱。市里今年的防洪款还没有拨下来,县里的防汛抗旱专用账户里头就几万块钱,还不够一个零头。朝阳农场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看来这几天我得去市里一趟,要点钱下来。”

  “只怕你们市里的领导,现在没什么心思给你谈防洪的事吧?你们云湖。自从你过去之后,就一直挺热闹的。那个谢厚明,闹得很不像话。”

  高洁有点不悦地说道。

  他俩是未婚夫妻,基本上每一两天都会通个电话,关心范鸿宇的近况。早已成为高洁的习惯。有关云湖的一些情况,范鸿宇都和高洁在电话里沟通过。

  “他向市里反映那个情况,市里有回应了没有?”

  谢厚明向齐河市反映“刑讯逼供”,高洁自然也听范鸿宇提起过的,一直都在关注这个事后续的结果。高洁很清楚,范鸿宇能不能在云湖立稳脚跟,这个事是很重要的参考标准。

  “有了。屁滚尿流……”

  范鸿宇一声轻笑,将最新消息向高洁做了简单的“通报”。

  “活该!”

  高洁便冷笑了一声。

  谢厚明和她男人对着干,高市长自然半点也不待见他。听说谢厚明吃瘪,高洁就很开心。云湖这些家伙。是还没领教过范鸿宇的手段。在彦华,在省里,凡是跟范鸿宇对着干的,到最后谁不是屁滚尿流?

  这种自找麻烦的家伙。高洁见得多了。

  连6月那种正牌的“衙内党”,都在范鸿宇手里大败亏输。

  不过。高洁毕竟不是普通的年轻姑娘,政治眼光很是了得,稍顷,说道:“鸿宇,这个事,我看拿掉他的政法委书记就可以了,县委副书记还得给他留下来……”

  范鸿宇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高市长有何见教?”

  “你刚过去,太咄咄逼人了,不好。再说,县里其他同志的情况,谢厚明也比你更加了解。尤其是6玖……”

  范鸿宇就笑,说道:“老婆,英雄所见略同。”

  高洁说道:“这事,你自己好出面吗?要不,我和爸爸说一下?”

  高兴汉若是真愿意出面给谢厚明说句话,自然问题不大。不管怎么说,高兴汉也是省委常委,在省里分量极重。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没必要麻烦咱家老爷子,谢厚明自己会想出办法来的,我明天去和平区跑一趟吧……谢厚明的女婿,在和平区当区长。”

  谢厚明背后站着市长郭清华和市委副书记郑美堂,无论在市委书记办公会议上还是在市委常委会议上,力量都不弱,谭启华并没有绝对的压倒优势。现在大家关注的,就是范鸿宇的态度。只要范鸿宇没有表示出要“痛打落水狗”的态度,郭清华和郑美堂自然不会放弃云湖这个“阵地”。

  在郭清华郑美堂等人眼里,范鸿宇本人不足论,关键在于他背后站着于利民。

  郑美堂已经到了齐河,省里忽然又将范鸿宇放到云湖,一个市里两位大秘书,本就非同寻常。任谁都必须要小心谨慎。

  “好,那你自己注意把握吧……过几天,我要去省里出差。”

  高洁提醒了一句。

  彦华和云湖,地理位置上南辕北辙,洪州正在中间,两人去省里相聚,倒是挺适宜的。不管是常务副市长还是普通姑娘家,陷入热恋之中的女孩,都是一般心思。

  “嗯,出前告诉我,我也去省里。”

  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一阵体己话,这才挂断电话。

  次日一早,和平区区长黄伟杰与谢慧玲就出现在了县政府办公大楼,前来上班的机关干部们纷纷与他两口子打招呼。

  黄伟杰以前在县委政法委上班,谢慧玲很多年前就住在县委大院里,机关干部和他们两口子都很熟的。有人自不免随口问到黄区长和谢股长来政府办公楼有何贵干,黄伟杰微笑回答,要陪同范县长一起去区里检查工作。

  谢慧玲手里则拧着一个旅行包,自然是为黄伟杰准备的换洗衣物和其他日常用品。其实黄伟杰在和平区上班,每周往返县里和区里,再正常不过,谢慧玲也很少专程给他“送行”。今天情况不一样,两口子是故意在政府办大楼晃悠,好让“陪同范县长去和平区视察工作”的新闻,第一时间被大伙传播出去。

  昨晚上,范鸿宇专程给黄伟杰打过电话,下达了这个指示。

  谢慧玲终于放下心来,不由对丈夫大感佩服。优秀的男人,那脑袋瓜子就是不一样,转得比一般人快得多了,很明显,黄伟杰猜到了范鸿宇的心思,知道范鸿宇要的是什么。

  难怪那时候,老头子坚持要将言辞有些木讷黄伟杰招作老谢家的乘龙快婿,将自己娇滴滴的漂亮小女儿许配给这个农村娃。

  “讷于言而敏于行”,正是对黄伟杰的真实写照。

  不过现在看上去,黄区长的神情略略有点疲惫,似乎有些精神不济。

  这都要怪谢慧玲,心中大石落地,顿时便兴奋起来,缠着黄伟杰,“大战三百回合”,也算是对丈夫的某种“犒劳”。

  年轻夫妻,这种事情上,总是不那么节制。

  很快,尼桑车便驶离县委大院,谢慧玲站在政府办公大楼门口,频频向尼桑车挥手致意,直到车子出了大门,拐弯看不到了,谢厚明才嘴角含笑,恋恋不舍地去财政局上班。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政府办主任陈霞的眼睛,秀眉微蹙,小皮鞋咯噔咯噔地敲打着木制楼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昨天,6玖和谢厚明先后去了市里,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陈霞也不坐,就靠在办公桌上,给6玖打了传呼,然后靠在办公桌上等回电。陈霞似乎有这么个习惯,不大喜欢坐在椅子里一本正经地打电话。

  6玖的电话回得很快。

  “想我啦?”

  电话那边,6玖貌似心情还挺不错,调笑了一句。相对谢厚明的煎熬,6书记昨晚上应该休息得比较好,没有太劳神费力。

  陈霞就扁了扁嘴巴,有地不屑地说道:“你不稀罕人家想不想你吧?6书记风流倜傥,在市里又不是没有人陪伴。”

  6玖少年早,长相算得英俊,四十岁的县委书记,正是男人最具有成熟魅力的年纪,有关他种种“风流轶事”的传闻,从来都不曾少过。

  “别人误会我,你也误会我?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你以为每个女的都和你一样,那么有魅力?”

  6玖也不生气,微笑着说道,自自然然地“摸了”陈霞一把。

  陈霞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似乎对6玖的“讨好”很受用,不过笑容随即便隐敛不见,低声说道:“就刚才,范鸿宇去和平区了,黄伟杰一大早就和他老婆一起在政府这边恭候大驾。”

  对谢慧玲,陈霞完全没有任何好感,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6玖吃了一惊,说道:“这么快?”

  “你以为呢?人家年轻气盛,干什么都雷厉风行……这省政府大机关里面出来的人,眼界胸襟就是不一样,人家心里明镜似的,不想被你拿捏。”

  6玖就不乐意了,冷笑一声,说道:“得了,你也别夸他,就算他这回放谢厚明一马,那又怎么样?老家伙难道还会给他擦皮鞋?他和郑美堂之间的矛盾,迟早会有再爆的一天,等着看戏就行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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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曲突徙薪与焦头烂额

  云湖县一共下辖三个正科级建制镇,八个区,和平区要算是比较偏远的一个区,离云湖镇大约有三十几公里。

  来云湖一个月,范县长尚未走遍全县的每个乡镇,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在这一点上,范鸿宇完全受邱明山范卫国的影响,认为没有任何需要“商榷”之处。亲民官不深入一线,不了解第一手资料,无论如何都是不合格的。

  范鸿宇和黄伟杰并排坐在尼桑车的后座,黄伟杰向他介绍和平区的基本情况。

  根据黄伟杰的介绍,和平区辖区面积一百七十平方公里,下辖一个镇三个乡。和平镇就在大湖之滨,全区有水岸线十一公里,建有六公里防洪大堤,和平镇临湖的一面,都有防洪堤保护。

  黄伟杰说话还是慢条斯理的,并没有因为向县长汇报而起太大的变化。他生性如此。

  “黄区长,和平血吸虫病的情况怎么样?”

  范鸿宇关心地问道。

  血吸虫病是湖区最常见的寄生虫病,也是危害最大的一种疾病。解放初期统计,全国约一千万余患者,一亿人口受到感染威胁,全国十三个省市自治区有血吸虫病分布。严重流行区,患病者相继死亡,人烟稀少,十室九空,田园荒芜。伟大领袖曾赋诗描述这种悲惨景象,谓之“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解放后对血吸虫病进行了大规模的群众性防治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患病人数大量减少,晚期病人更是比较少见,在防治科研上有不少创新。广大血吸虫病流行区面貌发生了根本变化,但不少湖区依旧存在这种病症,继续危害着群众的身体健康。

  到任云湖之后,范鸿宇下乡调研,血吸虫病的肆虐情况,一直都是他关注的重点之一。

  黄伟杰答道:“目前看来,还算是好的。区里连续多年都在进行灭螺行动,对病源控制得很严,发现病人及时救治,控制还比较到位。”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这就很好。我们是湖区县,血吸虫病不容易根治,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大面积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是,县长,我会重点抓好这个工作。”

  黄伟杰答应了一声,也看不出有何特别表示。不过范鸿宇倒是能够信得过他,黄伟杰这种性格的人,只是不大愿意多说话,一旦承诺下来,大都比较守信。

  “还有,今年的气象情况比较奇怪,五月份了,都还没有下过一场大雨。省气象台认为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大汛。你们区里的防汛工作做得怎么样?”

  云湖是湖区县,范鸿宇不太担心干旱的问题。不管怎么说,偌大的青山湖,不可能干涸见底。根据历史记载,往年最干旱的年头,青山湖的水面面积,也没有少于过五百平方公里。只要有足够的水泵,一般的人畜饮水和灌溉用水,还是能够解决的。

  防汛才是头等大事。

  黄伟杰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说道:“范县长,今年的天气,确实是有点怪,我也咨询过省气象台的意见,他们是这么说的。不瞒县长说,我们区里的防洪堤,都是六七十年代搞起来的,这些年都没有进行过大的修整,只是缝缝补补的,防洪堤抗洪能力大大下降。如果真的发生罕见的大水,不一定能顶得住……”

  范鸿宇瞥他一眼,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仅仅只会提出问题的下属,范县长可不待见。

  黄伟杰迟疑了一下,坦然说道:“范县长,我没有好办法。我去年就已经向县里打过报告,要求拨款整修全区的防洪大堤,县里没有给钱……只是象征性的拨了一点款子。和平目前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商业,主要是靠农业税和特产税在维持,每年财政都有赤字。去年我从区财政挤了两万多块钱,把最危险的几个堤段整修了一下。现在我只能准备一些麻袋,石头,收在区里的仓库里,把区里的干部和基干民兵编成几个突击抢险队随时待命,万一发生大水,那就只能拼了,能不能顶得住,实话说,我心里没底。但有一点可以向领导保证,如果决堤,我不会是第一个撤退的。”

  范鸿宇望着他,淡然说道:“黄区长,我没有要求你去拼命,我也不想看到我们的干部为了抗洪受伤甚至是牺牲。抗洪抢险,是可以预防的。曲突徙薪,才是正途。焦头烂额,不值得表扬。”

  黄伟杰眼里闪过一抹光彩,定定地望着范鸿宇,认真说道:“范县长,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坐在尼桑车副驾驶座位置上的雷鸣有点诧异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范鸿宇和黄伟杰谈话,雷鸣一直都在认真倾听。在雷鸣看来,他有幸出任范鸿宇的秘书,这是他在“政坛”上踏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雷鸣很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很努力地学习范鸿宇的官场智慧和施政措施。

  不过雷鸣没想到,黄伟杰会问得如此直白,隐隐带着质问之意了。

  这可不是下属干部对待上级领导应有的态度。

  “当然。”

  范鸿宇淡然答道,倒也并未对黄伟杰的“无礼”生气。

  “两千多年来,我们总是表扬那些救火的人,越是焦头烂额的,得到的表扬越多。曲突徙薪的建议者,连得到邀请的资格都没有。这种现象,就是不合理的。预防永远都要放在第一位。”

  黄伟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范县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这个大环境,从来都是这样,只承认事后诸葛亮,不承认事前诸葛亮。”

  范鸿宇说道:“别人怎么看,不是最要紧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是每个干部的职责,而不是政绩。”

  黄伟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雷鸣又有点“郁闷”。

  这个黄伟杰,还真不会“拍马屁”。

  但看上去,范县长似乎对他的回答挺满意。

  尼桑车开出二十来公里之后,路况忽然变得比较差,虽然还是水泥马路,但路面坑坑洼洼的,很不平整,尼桑车底盘又低,司机吴辉开得小心翼翼的,速度降了下来。

  黄伟杰又说道:“范县长,我们和平区不在交通干线的位置上,公路交通比较落后。水路交通倒是比较发达,但走水路的速度太慢,很不适宜小宗货物的快速流通。和平的经济要发展,终归还是要想办法把公路交通搞上去才行。听说范县长以前在枫林工作的时候,举债修路?”

  看来黄伟杰对“枫林模式”还真的是特别关注,绝不仅仅是为了讨好范鸿宇才故意如此。不然,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也了解不到这般详细。

  范鸿宇就笑,饶有兴趣地问道:“黄区长也想要举债修路?”

  黄伟杰笑了笑,说道:“确实有这个想法,就是我们和平区跟枫林镇没有可比性。我就算想举债,也没有抵押物,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而且……”

  说到这里,黄伟杰忽然顿住了,似乎有什么话不好出口。

  范鸿宇也没有催促,只是望着他,静待下文。

  黄伟杰犹豫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说道:“这也仅仅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区里其他同志也有不同的意见,认为修路应该是上级统一安排筹划的工作,区里财政本来就紧张,举债修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清欠债。”

  范鸿宇随口问道:“霍华龙同志,是个什么意见?”

  所谓霍华龙同志,指的是和平区区委书记,一把手。

  黄伟杰忽然犹豫,然后说区里其他同志有不同意见,范鸿宇立马就能想到,这位有不同意见的同志,多半就是霍华龙。

  黄伟杰是区长,二把手,这犹罢了,但他谢厚明女婿的身份,却非同一般。既然他有举债修路的想法,区里其他同志,通常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就算有意见,除了霍华龙,也拦阻不了黄伟杰。

  黄伟杰很谨慎,没有直接点出霍华龙的名字,自然是不想让范鸿宇误解他在挑拨是非。不料范鸿宇开口就问了出来。

  黄伟杰暗暗吃惊,有点拿不准范鸿宇的意思。

  范鸿宇到底是随口一问,还是另有所图?

  这位新县长,看似年轻,实在够“老奸巨猾”,随手一招,就将谢厚明逼得手忙脚乱,甚至连陆玖都跟着一起吃瘪。黄伟杰绝不敢掉以轻心,仅仅凭字面意思去理解范鸿宇的话语。

  不过,县长问话,长时间不答,肯定不妥。

  黄伟杰脑袋高速运转,斟酌着词句,小心地答道:“霍书记的意见,修路是大事,还是应该服从县里的统一安排。去年,县政府已经有过研究,要全面改造升级全县的公路干线交通网络,花三年时间,让各个区和云湖镇之间,都能通上四车道的水泥路……后来,还是因为资金的问题,这个议案暂时搁置起来了。”

  范鸿宇轻轻点头。

  云湖县内斗如此激烈,前任崔县长能有多少心思多少精力去干正经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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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5章 范县长生气了

  大约九点钟左右,尼桑车终于开出了坑洼不平的县级公路,前边是一条新修的水泥路,路面宽阔平整。一二十名干部模样的人聚集在水泥路的右侧,排成长列,摆出了欢迎的架势。

  范鸿宇前往和平区视察工作,县府办自然要电话通知和平区的领导。

  县长莅临,当得起这样的欢迎礼节。

  阳历五月初,太阳已经开始变得毒辣,一行人聚集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早已一个个满头大汗。

  尼桑车在欢迎队伍前缓缓停了下来。

  一名三十几岁的干部,疾步上前,为范鸿宇拉开了车门,连连鞠躬,满脸堆笑,说道:“范县长好,热烈欢迎范县长来和平区检查指导工作。”

  这位干部个子较高,梳着大背头,颇有气势,正是和平区区委书记霍华龙。在县里召开的区委镇委书记会议上,和范鸿宇见过面。

  范鸿宇走下车来,和霍华龙握手,微笑说道:“霍书记,你好!”

  “您好您好,范县长,我代表和平区党委区公所全体同志,衷心欢迎范县长莅临和平区视察指导……”

  霍华龙紧紧握住范鸿宇的手,连连摇晃,满嘴奉承。

  对霍华龙的情况,范鸿宇也有个基本的了解。云湖县三个镇八个区,顶尖儿的角色,就这么十一位,每个镇委书记区委书记都算一方诸侯的身份,范县长自然比较关注。

  在十一位“诸侯”之中,霍华龙算是相对比较年轻的,三十五岁,以前在县政府办担任过副主任,陈霞曾经还是他的手下。后来在和陈霞竞争县府办主任之时败下阵来,不过也不曾吃亏,外放和平区的区长,一样的上了正科级。不久之后,扶正为和平区区委书记。

  霍华龙是常务副县长齐正鸿一手提拔起来的,齐正鸿担任非常委副县长的时候,霍华龙就是他的通讯员,为人十分精明强干,官场上很有一手。倘若陈霞不是大美女。占有“先天优势”,那么县府办主任之争,到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齐正鸿和谢厚明一样,都是本土干部。和谢厚明不同的是。齐正鸿在局委办工作的时间多过在基层乡镇工作的时间,担任过两个县局的一把手,转任区里的书记两三年之后,就提拔为副县长。

  谢厚明齐正鸿算是云湖县本土干部的两个旗标人物,因为谢厚明资历更老,又长期掌管政法系统,兼且是正处级。在县委班子里排名在齐正鸿之前,故此谢厚明的“威望”,比齐正鸿更高。但齐正鸿绝不是谢厚明的“下属”,两人之间。一样的有合作有矛盾。

  多数时候,是合作,一旦涉及到利益之争,那就不一定了。该伸手时。齐正鸿毫不客气。只是总体而言,谢厚明性格更加霸道。齐正鸿却是“深藏不露”,在普通干部眼里,似乎齐正鸿较之谢厚明要“略逊一筹”。

  然而谢厚明那样的性格,更容易招惹是非,给自己树敌。

  这么多年,6玖,谢厚明,崔县长“三国混战”,斗了个不亦乐乎,齐正鸿趁机左右逢源,细论起来,倒是他捞到的好处更多一些,比谢厚明落下更多的实惠。

  比如他的通讯员霍华龙,就上到了区委书记这样的实权位置。崔县长的通讯员,只给安排了个普通的副局长而已。谢厚明的女婿,都还在给霍华龙做副手。

  “霍书记,我就是来和平区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基本的情况,谈不上指导工作。”

  范鸿宇微笑说道。

  “哪里哪里,范县长太谦虚了。不瞒您说,我对范县长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们都认真学习过范县长亲手缔造的枫林模式,对枫林镇这两三年取得的巨大成绩,自内心的佩服。自古英雄出少年,范县长不愧是我们省里县域经济建设的大强人。范县长能来我们云湖领导政府工作,是我们全县干部群众的福音啊,相信全县经济腾飞,指日可待……”

  霍华龙谀词潮涌。

  实话说,霍华龙对范鸿宇的奉承,有点过了。这样的“赞誉”,更加适合用在县委书记一把手身上。而且霍华龙这话,如果传到6玖耳朵里,搞不好就会被解读出其他不同的含义。合着6书记就这么无能,硬是搞不好云湖的经济,只能等着范县长来做“救世主”?

  不过看上去,霍华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忌讳,不在乎这话是不是会被6书记听到。

  昨天市委组织部长夏芸抵达云湖进行干部考察的消息,早以最快的度传遍了云湖县的官场,霍华龙是曾经的县府办副主任,消息自然灵通。

  范县长和谢主任“斗法”完胜,顿时就让云湖县的各路“诸侯们”大吃一惊,隐隐意识到,从今往后,云湖县的“政治格局”要大变样了,一位强势的县长,已经显露出他的峥嵘。

  市里都还没有最终的结果,范鸿宇忽然就莅临和平区,并且是由黄伟杰陪同,霍华龙焉能不格外提高警惕?

  实在黄伟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霍华龙固然手段了得,却也难以完全压制住黄伟杰。此人可不仅仅是谢厚明女婿那么简单,那脑子里的弯弯绕,一点不比霍华龙少。

  谁知道他此时此刻将范鸿宇这尊“大神”搬到和平区来,到底是何用意?

  当然,霍华龙大致也能想得到,范鸿宇来和平区,多半是为了表示某种态度,透过对黄伟杰的支持表示他不会对谢厚明“追究到底”,斗争获胜之后,就是各种妥协平衡,霍华龙虽然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区委书记,也能了解官场上常用的操作手法。他就是有些担心,黄伟杰就此投靠范鸿宇,那就很麻烦。

  本来以谢厚明脾气的暴躁,应该是放不下那个老领导的架子,不至于向范鸿宇“屈膝投降”。然而谢厚明是谢厚明,黄伟杰是黄伟杰,翁婿两人毕竟不能相提并论。谢厚明不能明着向范鸿宇服软,却绝对不会影响黄伟杰投靠范鸿宇。

  说到底,谢厚明也是要退休的人,不得不为他的后人着想。

  相对来说,范鸿宇这样硬扎的“靠山”,可比他谢厚明强得太多了。谢厚明这辈子,摆明正处级到头,能够给黄伟杰的关照,已经非常有限,在他正式退休之前,黄伟杰撑死能上到区委书记的位置,想要上副县长,那是千难万难。等谢厚明退休之后,以他那个臭脾气,得罪过那么多人,别人不趁机报复,狠狠打压黄伟杰已经算是很厚道的了,指望再提拔黄伟杰,无异痴人说梦。

  范鸿宇完全不一样。

  二十四岁不到的县长,曾经的省府一秘,上升空间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说,有朝一日范鸿宇能成为省领导,甚至像尤利民一样,成为一省之长,霍华龙都绝不会惊诧。

  黄伟杰只比范鸿宇大了六七岁的样子,跟着这样的领导,只要活得范鸿宇垂青,一样的前程无量。

  就算是为子孙后代计,谢厚明只怕也不得不向范鸿宇低头。

  到那个时候,县长和县人大主任联手一致,就算县委书记6玖都要忌惮不已,黄伟杰的腰杆,比现在还要硬得多。他霍华龙又该如何自处?

  无论如何,不能让黄伟杰专美。

  哪怕被6玖误解,也顾不得了。

  在公路上好一番寒暄,范鸿宇跟和平区的负责干部们一一握手,神情谦和。其他干部倒是表现得十分“正常”,没有什么特别。和平区有霍华龙与黄伟杰这样两位强势的一二把手,已经足够了,一般的干部,哪里敢和他俩争辉?

  随后,车队直驶和平区公所。

  因为所处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和平区所在的和平镇,还不如十原镇那样繁华,大致和数年前的枫林镇相差不多。

  范鸿宇在区公所会议室听取了霍华龙黄伟杰等人的汇报,便率领一大帮子区镇领导,直接赶到湖边的防洪大堤上进行实地考察。

  和平镇不像芦花镇与朝阳农场场部朝阳镇那样三面环水,水岸线不长,建有六公里防洪干堤。不过在防洪大堤上走了不到两公里,范鸿宇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和平镇的防洪大堤,情况较之芦花镇还要糟糕,到处都是大窟窿,不少大窟窿直接露出了泥底子,六公里大堤,近一半被掏空了。

  “霍书记,黄区长,这样不行!”

  站在一个巨大窟窿的上方,范鸿宇板着脸,很不悦地说道。

  “和平的防洪大堤这个样子,真要大水,搞不好就会垮下来,那是要出大事故的。”

  霍华龙一惊,忙即说道:“是的是的,范县长,我们也很担心啊……就是,区里财政太紧张,县里也没有什么拨款……这个情况,黄区长也是很清楚的。”

  “这不是理由!”

  范鸿宇一摆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霍华龙的解释。

  “不管多么困难,防洪工作必须做好。资金,我去想办法,但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你们区里必须马上组织工程施工队伍,先把相关准备工作搞起来,一定要抢在汛期到来之前,加固防洪大堤。另外,你们的防汛责任制,也必须完全落实下去,不能走过场。霍书记,黄区长,请你们记住,这个工作,绝对不能打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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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6章 回家

  艳阳高照,庄严肃穆的省府大院在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发,将威严气氛冲淡了几分。

  一台尼桑小车,缓缓驶进了省府大院。尽管范县长是前任省府一秘,如今已是外任,进门之前,也一样规规矩矩进行了登记,接受检查。

  范鸿宇亲自驾车,让司机吴辉和通讯员雷鸣在宾馆休息。

  到省政府来觐见尤利民,范县长可不能摆架子,还带着司机秘书呢。

  尼桑车轻车熟路,在省府一号办公大楼不远处的停车棚泊好车,身穿海军蓝T恤衫,米黄色休闲裤,黄色皮鞋的“小年轻”范鸿宇同志,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巍峨的一号办公楼。

  “范处长好……”

  一路上,不断碰到熟人,都笑哈哈地跟范鸿宇打招呼,还是用以前的称呼,其中不少人停下脚步,和范鸿宇聊上几句,关心一下范县长在云湖县的诸般工作是否顺利。

  对于范鸿宇如此青春朝气的装扮,谁都不以为意。

  以前跟着尤利民做大秘书,下乡视察或者出席各种重要场合,范鸿宇的装扮通常都很年轻。范处长似乎不大在意自己的年龄是否会给人太不成熟的感觉。

  此番觐见尤利民,是范鸿宇主动提出来的,特意赶了个早,时间上很充足,倒是不在乎和老同事们多聊上几句。

  这就是前任省府一秘的优势所在了,普通的代县长,谁能像范鸿宇这样,主动求见省长?且不说省长是否会答应,单是这个动作本身,就太犯忌讳了。让县委书记。乃至地区或者市里的主要领导,心中作何感想?

  一准认为是在打小报告!

  一路上“耽搁”了十来分钟,范鸿宇才来到三楼。

  “处长,回来了?”

  范县长刚在三楼一露面,新任秘书一处副处长大刘就笑哈哈地迎了上来,双手伸得老长。就好像范鸿宇压根就没去云湖,还在秘书一处掌舵。

  对于范鸿宇,大刘心中藏着感激之意。如果不是范鸿宇力荐,这省府一秘的大帽子。未必就会落在他的头上。范鸿宇尚未到秘书一处上班之时,大刘就是副处级秘书。但这个副处级的级别和实任副处长,完全是两码事。更不要说,大刘实际上接掌了秘书一处,是扎扎实实的省长大秘书。

  而且。范鸿宇尽管去了云湖县,大刘也很清楚,范鸿宇在尤利民心目中的分量,丝毫也没有减轻,甚至还更加重要了几分。范鸿宇求见尤利民,自然也要由大刘来安排。尤利民为了接见范鸿宇,指示大刘将某位厅长的汇报时间另行做了安排。专门给范鸿宇“腾时间”。

  范鸿宇微笑着和大刘握手。

  寒暄了几句,大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省长还在和石省长商量工作,咱们先到办公室坐一会吧。大伙都很想你呢,听说你要回来,高兴得什么似的。”

  大刘这话,倒不算是奉承。

  范鸿宇担任秘书一处副处长一年。对处里的同志们都很关心,只要不违背原则。该争取的福利,尽力给大伙争取。在外人看来,秘书一处就是省长的“亲兵”,自然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其实也不尽然。能够在省长副省长们的秘书班子里工作的人,又有谁是真正简单的?太多有背景的人聚集在一个院子里,僧多粥少,省政府办公厅也得一碗水端平,不见得秘书一处的每位同志,都能得到理所当然的关照和优待。

  关键还要看范鸿宇这位省府一秘的态度。

  范鸿宇的态度,一贯都很明朗。

  秘书一处这批同事,将来肯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多对他们关心一些,绝不是坏事。

  在大刘的“陪同”下,范鸿宇来到秘书一处办公室。

  办公室顿时就“沸腾”起来。

  当然,省长就在对面,大伙不可能真的“大声喧哗”,但高兴之情,却是溢于言表。一个个围拢过来,强自克制自己的兴奋,压低嗓门和范鸿宇打招呼,问候之声,此起彼伏,又有人忙不迭地给“老处长”端茶倒水。范鸿宇才离去一个月,倒好像隔了几个世纪不曾回家一般,亲热得不得了。

  见到昔日同事,范鸿宇自然也极其开心,聊了一阵,范县长当众宣布,今晚上请处里全体同志一起吃饭,在梅山酒店好好嘬一顿,立时又引起阵阵“欢呼”之声。

  要说省政府秘书一处的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请他们赏脸吃饭喝酒,但那和“老领导”请客的意义完全不一样。范鸿宇还在秘书一处的时候,这样的聚会经常都搞的,每次都是范处长自掏腰包。反正他是大款,不差钱。

  秘书一处的同事,人人都喜欢打范处长的“土豪”。

  热闹了一阵,省长办公室的房门响动,副省长石敬轩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范鸿宇和大刘立即迎上前去,向石敬轩问好。

  见到范鸿宇,石敬轩也有点意外,笑呵呵地和范鸿宇握手,聊了几句,关心地询问一番他在云湖的情况,这才笑着离去。

  大刘和范鸿宇一起走进里间办公室。

  尤利民还坐在待客沙发上抽烟,身子微微后靠。

  “省长。”

  范鸿宇大步走过去,在尤利民身旁站定。

  尤利民抬头瞥他一眼,微微颔首,说道:“来了?坐吧。”

  “是。”

  范鸿宇恭谨地答应一声,在一侧的单人沙发里落座,坐姿相对比较随意,并没有太过紧张。他以前在秘书一处的时候,和尤利民之间的沟通就没有太多的规矩。

  大刘忙着收走了石敬轩用过的茶杯,给尤利民续满茶水,又给范鸿宇奉上清茶,这才退了出去。

  “什么事?”

  尤利民抽着烟,直截了当地问道。

  范鸿宇向他求见,尤利民没有问原因,直接就答应了。毕竟范鸿宇曾经是他的大秘书,就算没有太要紧的公事,仅仅只是想念他,要和他见个面,尤利民都会答应的。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要钱。”

  尤利民便瞪起了眼珠。

  这人火急火燎地从云湖赶过来,原来并不是想念尤省长,而是在打尤省长荷包的主意。

  “省长,您以前答应过,给我拨一百万的,现在我想要这笔钱。”

  范鸿宇也不去在意尤省长的“不悦”,开门见山地说道。

  尤利民问道:“省里的防洪款,早就拨下去了,你们市里没给你?”

  当初范鸿宇去云湖之前,就向尤利民提过条件,理由就是防洪款。他四月初出任云湖县长,上任就要面临夏汛,不得不先给尤利民提这么个条件。

  “给了,远远不够。今年省里拨给云湖县的防洪专款,是三十七万。前天我去市里,找郭清华市长,他批了字,市财政那边倒是一分不少,都给我了。但根据云湖县防洪大堤的实际情况来看,三十七万还是差得太远。云湖全县四十六公里防洪干堤,需要全面整修加固的,差不多有三十公里。一公里均摊一万块,都还不够支付材料费,更不要说人工和机械费用了。据省气象台的预测,今年的汛情可能会特别大,我担心顶不住。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再不开始施工,就来不及了。”

  尤利民双眉一扬,说道:“那以前的防洪款呢?用到哪里去了?”

  “我查了一下历年的账目,基本上每年的防洪款,市里就没有足额拨到各个县去,拨下去的那部分,绝大部分也没有用在整修防洪大堤上,都挪作他用。云湖县连续好几年,年年招待费用超标。防洪款那点钱,都还不够干部们喝酒的。”

  范鸿宇十分坦白地说道。

  尤利民的脸就板了下去,不悦地问道:“都是这种情况?”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其他县的情况怎么样,我没有调查过,不敢肯定。不过,我估计这样的情况,不会是孤立的。如果其他县都把防洪款用在了大堤上,单单云湖县,也不敢这么搞。”

  “哼!”

  尤利民轻哼一声,神情益发不悦。

  他一贯清廉正直,对这样的事情,相当看不惯。

  “我明天就让省防总的同志下去调查一下,真要是这么严重,这股歪风就得好好治一治才行。防汛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敢开玩笑,阳奉阴违!”

  范鸿宇点头称是。

  尤利民随即转换了话题:“谢厚明那个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范鸿宇顿时大为感动,有关他在云湖县的情况,并未向尤利民做过汇报。尽管他是尤利民曾经的大秘书,放了外任,自也不能事无巨细,都向尤利民做汇报。尤利民一开口就提到谢厚明,可见对他在云湖的“遭遇”了如指掌。

  估计是大刘向他汇报的,甚至有可能是尤利民主动问起大刘。

  和大刘之间,范鸿宇倒是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已经处理好了,他还是兼任县委副书记,不再管政法战线的工作。”

  尤利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处理还不错,关键是先把本职工作做好,把云湖和朝阳农场的矛盾化解掉。”

  “是。”

  范鸿宇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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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7章 防汛还是抗旱?

  五月中旬,青山大地依旧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不见丝毫下雨的迹象。青山湖水位较之去年同期明显下降,云湖县不毗邻大湖的区镇,已经开始出现旱情。

  范鸿宇从省里回来,便即召开了县政府常务会议。

  县政府一正六副七位县长,县府办主任陈霞,县计委主任,财政局长,县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主任,县水利局局长等相关部门的负责干部,参加了这个常务会议。

  会议在政府办大楼小会议室举行。

  完全的新式会议室布置,长方形的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中间摆放着几盆常绿植物,年轻的范县长端坐在主席位置上。他个子高大,腰挺背直,颇有点居高临下,俯瞰全场的威势。

  “同志们,今天会议的主题有两个。第一个议题,就是有关防汛工作的全面安排。”

  范鸿宇炯炯有神的目光自在场干部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

  与会干部们不由面面相觑,脸上俱皆闪过一抹惊诧之色。

  看看窗户外吧,太阳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晒焉了,干巴巴的打不起半点精神,全县三镇八区,已经有半数汇报了旱情,范县长却在这里大谈防汛工作的全面安排。

  是不是搞错了方向?

  对于大伙的惊诧,范鸿宇毫不理会。只要是重大问题,范鸿宇总是十分拿得定主意,轻易不受人影响。

  “呵呵,研究这个议题之前,要先向同志们通报一个好消息,我们的防洪专款到位了。市里拨下来三十七万,省里又专门给我们拨了九十二万。加上原先有的那点尾款,现在县里的防汛抗旱专用账户里面,有一百三十四万多,总算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听到这个消息,在座干部们顿时大为惊喜。

  “范县长,省里专门给我们拨了九十二万?”

  坐在范鸿宇左首第一个位置的常务副县长齐正鸿忍不住开口问道,脸色有些惊疑不定。常务副县长也分管财政,这么大的事,怎么财政局没有向他汇报?

  范鸿宇微笑点头。说道:“嗯,前天我去了省里,专程向尤省长诉苦,总算捞到这么一点外快。”

  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一阵笑声。

  这省长大秘书就是不一样,不但能随时觐见省长。还能打省长的秋风,捞外快!

  范鸿宇并不在意让大伙知道他在尤省长面前的特殊地位,他本就是省府一秘外放的,和老上级有些香火之情,完全应该。真要是一离开省府,就连省长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那才奇怪了。

  范大秘还不至于那么失败。

  范鸿宇心里有数。在基层,时不时提醒一下大家他曾经省府一秘的身份,很有必要。基层毕竟不比省里大机关,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是曲里拐弯,云山雾罩。有个时候,直截了当打大牌子压人,效果更佳。只是要配合本身的能耐。不能一味靠大牌子。

  “哈哈,好啊好啊。这财政总算是略微宽松一点了……现在到处都伸手要钱啊……”

  齐正鸿也笑哈哈地连连点头。

  财政拮据,他这个常务副县长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威风,一些要钱的报告,齐正鸿批了,下边的干部拿着批条兴冲冲地跑去财政局,却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从头凉到脚。

  没钱!

  这是财政局长最常说的两个字。

  下边干部要是再蘑菇几句,财政局长便大不耐烦,忍不住口出怨言,嘀咕县领导:光知道批条子,财政局又不是印钞厂,印不出钞票来。

  “这里要先声明一点,防汛抗旱专项资金,只能专款专用,不能再像以往那样,用去填窟窿。咱们防洪大堤上那些大窟窿,都指望着这点钱去填补呢。赵局长,从现在开始,防汛抗旱专用资金的动用,不管多少,必须有我签字。没有我的亲笔签字,一分钱都不准动。”

  范鸿宇说道,神色严肃地望向坐在不远处的财政局局长赵杰。

  “好的,范县长,财政局坚决贯彻落实范县长的指示!”

  赵杰连忙挺直腰身,恭谨地答道,神色很是严肃认真。赵杰四十几岁年纪,也是本土干部,不过是陆玖出任云湖县长之后提拔起来的,理论上,大伙都将赵杰归入陆玖的“阵营”。

  财政局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财政局长不是书记的亲信就是县长的心腹。假如书记或者县长都换了人,基本上财政局长也一样会换人。

  不过财政局是属于政府管辖序列,赵杰再得陆玖的宠信,在会议上还得对县长恭恭敬敬的。

  范鸿宇尽管到任不足两个月,把出的手段却非同寻常。连谢厚明那样老资格的正县级领导,都在他手里吃了个大瘪,硬生生被抢走了政法委书记的兼职,据说连陆玖都跟着吃了挂落。

  面对这样的牛人,赵杰安得不小心谨慎?

  齐正鸿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浓浓的不悦之色。

  范鸿宇特意提出这一条,针对的就是他齐正鸿。整个县政府,唯一有财政权的,就是县长和常务副县长,其他副县长也能批条子,但必须要经过范鸿宇和齐正鸿的复核确认。当然,常务副县长只有相对财政权,超过一定的额度,必须经县长批准。

  只是范鸿宇郑重其事地提出来,让齐正鸿脸上有些挂不住。

  对齐正鸿的不悦,范鸿宇并不理会。

  范二哥就是这种性格,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说了都不算,那还是范二哥么?

  齐正鸿资格再老,也还得是范县长的副手。

  “资金已经到位,防洪干堤马上就要整修。这个事不能再拖了。我们时间很紧迫,今天已经是五月十三号,需要全面整修加固的防洪干堤超过三十公里,分布在好几个区镇,二十天内,必须全部完成整修加固的工作。这样一来,勉强赶得上应对今年的夏汛。”

  范鸿宇举起手,轻轻一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是目前我们县政府最重要的工作,为了确保防洪干堤整修加固工程能在六月初完成,我现在想要在座的几位同志分个工,把这个责任制落实下去。到时候县里还要组织验收,那个区镇的工程整修加固工程验收不合格,负责蹲点督促的县领导和区镇领导,可都是要挨批评的。如果工作做得很糟糕,那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谁,该处分就得处分。”

  说着,范鸿宇的眼神又在几位副县长的脸上缓缓扫过,神色严肃。

  “在这里,我自己先报个名,我负责十原区。十原和朝阳农场挨在一起,我两边都要去看看,督促一下,比较方便一点。”

  范鸿宇的眼神,落在齐正鸿脸上。

  县长已经率先报名“承包”十原区,接下来就该齐正鸿这个常务副县长表态了。

  齐正鸿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范县长,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抗旱工作似乎比防洪工作更加要紧一些呢。我查过资料,青山湖今年的水位,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两米多。从四月中旬到现在,基本就没下过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研究一下抗旱的工作?大方,石泉这几个区,已经开始出现大旱的苗头,目前灌溉用水已经非常困难,生活用水也逐渐紧张,他们已经打了报告上来,请县里拨一些抗旱的款子过去。”

  其他几位副县长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齐正鸿的发言。

  这太阳老毒了,靠北边的几个区,已经出现旱情,范县长却在这里大谈防汛工作的重要性,叫人心里头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知道你年轻,特立独行,但工作就是工作,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对齐正鸿的发言,范鸿宇不置可否,转向分管防洪抗旱工作的副县长魏清平,淡然说道:“魏县长,你的意见怎么样?”

  魏清平也是四十几岁,和齐正鸿年纪基本相当。

  云湖县政府班子的组成人员,普遍年纪都超过了四十岁,唯独范鸿宇一枝独秀,年轻得“令人发指”,每次召开政府常务会议或者县长办公会议,都让人有一种很不协调的古怪感觉。

  不过魏清平的性格,远不如齐正鸿那么强势,见范鸿宇开口详询,脸上先就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说道:“范县长,防汛工作历来是大事,尤其我们是湖区县,更加要紧。全县四十六公里防洪干堤,大部分年久失修,现在有了资金,确实应该好好整修一下……不过,北部几个区镇今年确实发生了旱情,大方,石泉的报告,已经送上来了,我看过,旱情还比较严重。现在正是早稻抽穗的重要时期,如果出现大面积的干旱,会严重影响今年的夏粮丰收,也不得不重视啊……”

  边说,边以眼睛的余光去观察齐正鸿的脸色。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两边都不得罪。

  夹在强势的县长和同样强势的常务副县长之间,魏清平也确实难做,只能这么模棱两可了。当然,如果两样工作能够齐头并举,那是最好的,也省得魏县长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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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8章 新鲜事

  范鸿宇一摆手,说道:“防汛抗旱,是一个工作的两个方面,不矛盾。北部地区出现了旱情,那就抗旱。湖区几个区镇,必须要整修加固防洪大堤,万一今年发生大的汛情,我们也不会毫无准备,到时候手忙脚乱还是小事,怕就怕出大事故。两个工作都要做好,这不需要二选一。魏县长,防洪抗旱工作是由你分管的,北方地区的旱情,需要怎样缓解,你们防指拿个章程出来,大家碰一下头,马上落实下去。”

  魏清平忙即连连点头,说道:“好的好的,我回去之后,马上叫大家开个会,把方案做出来,请县长审批。”

  他是防汛抗旱指挥部的常务副指挥长,日常的防汛抗旱工作,都由他来负责。

  当然,大汛大旱,那就要麻烦范鸿宇这位指挥长亲自上阵指挥了。

  范鸿宇吩咐过魏清平,随即又转向齐正鸿,说道:“齐县长,芦花是大镇,三面环水,水岸线和防洪堤都是全县最长的,也是防汛工作最要紧的区域,你看是不是辛苦一下,亲自去芦花镇坐镇指挥,督促他们把防洪大堤全面加固?”

  既然齐正鸿不肯主动站出来勇挑重担,范鸿宇只好亲自点将了。

  齐正鸿笑了笑,说道:“范县长,这个没问题。不过这些年来,防汛抗旱工作,都是清平县长在负责的,在这个方面,他的经验比我还要丰富,我个人的意见。不如请清平县长亲自去芦花镇指导。我可以负责和平区。呵呵,和平离云湖是远了点,不过那没关系,我多跑点路吧。”

  魏清平眼里闪过一抹古怪。

  齐正鸿这算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几年县里的防洪抗旱工作确实是魏清平在负责没错,却不代表着齐正鸿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齐正鸿原本就在县防汛抗旱指挥部工作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调去某局担任局长,才不再分管这个工作。再说了,湖区县的本土干部,就没有谁是少了防汛工作经验的。基本上年年都要上大堤,年年都要防汛抢险。

  齐正鸿不愿意去芦花镇。绝不是因为芦花镇防汛工作任务很重,瞧齐正鸿的神态,他压根就不相信今年会有大汛情出现。

  齐正鸿只是不想去督促周子其罢了。

  芦花镇党委书记周子其,乃是县委书记陆玖的亲信干将。陆玖刚刚到任云湖之时,周子其就是陆玖的第一任通讯员,办事利索,挺有能力,深得陆玖的看重,没多久便外放芦花镇,担任了镇委副书记。随后出任镇长。两年前,陆玖出任县委书记,周子其跟着水涨船高,担任了芦花镇镇委书记。

  芦花镇是云湖县三个正科级建制镇之一。人口稠密。因为紧挨大湖和县城,自来经济就比较活跃,在全县三镇八区之中,地位算得十分重要。

  作为陆玖的第一任通讯员,周子其在性格上多多少少受了陆玖的影响。为人强势,甚至有些跋扈,以陆玖的嫡系亲信自居,在县里。除了陆玖,基本上谁都很难指挥得动他。对县长,县人大主任谢厚明这几位正职县领导,周子其或许表面上还能维持恭敬之意,而其他县领导,尤其是非常委副县长,周子其几乎不怎么放在眼里,有时候连表面的恭敬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齐正鸿虽然是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周子其也不见得会买他的账。

  好端端的,齐正鸿去芦花镇看周子其的脸色干什么?

  自然不如去和平区。

  和平区的霍华龙,才是齐正鸿的亲信。虽说路途是远了点,齐正鸿也未必就真的要时时跑到和平区去蹲点,只要吩咐霍华龙把这工作干好就行了,没事跑去转悠一圈,就算是给了范鸿宇面子。

  “好,那就辛苦齐县长了,就这么定。魏县长,芦花镇那边,就要辛苦你了。”

  范鸿宇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分与齐正鸿“纠缠”,点头应诺。

  “范县长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工作嘛……”

  魏清平微微一笑,答道,略带苦涩之意。

  就知道芦花镇这个烫手的山芋会落到自己的手上,但身为分管副县长,魏清平也是责无旁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在如今财政那边多少有了点资金,这工作就好做多了。要是没钱,周子其会听他魏清平的话才叫有鬼了。

  “不过,范县长,芦花镇的防洪干堤有二十几公里,需要整修加固的堤段不少,至少应该有十几公里吧?二十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我怕不一定能够按时完成任务。”

  稍顷,魏清平又补上一句。

  范鸿宇立即摇头,断然说道:“不行。不管有多么困难,二十天内,必须要完成这个工作。这已经是最大的期限了,万一汛情提前到来,我们恐怕连二十天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这个工作只能提前完成,绝对不能押后。”

  魏清平顿时颇有点不以为然。

  这后生娃娃,还真拿捏上了?

  你在湖区呆过几天?我又在湖区呆过多少年?这防汛抗旱的事,不比你懂得多?就今年这个状态,能有什么大汛情,偏就在这里危言耸听!

  还不是为了要树立你一县之长的所谓“权威”?

  但你也不用找我魏清平开刀吧?

  魏清平四十几岁,可谓老于官场,心里很清楚,就算范鸿宇是在借题发挥,想要立威,自己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商量好的事情,他魏清平当场应诺,就等于立下了军令状。不管二十天后,有没有汛情出现,到时候范鸿宇亲自前来验收,发现他没有如期完成任务,只怕就不好说话了。范鸿宇真要撕破脸皮,将他狠狠批评一顿,魏县长也只能乖乖低头。

  没有汛情,那还要未雨绸缪呢。

  湖区县,怎么强调防汛工作的重要性都不算过分。

  “魏县长,防汛工作,预防为主。现在还没有发生汛情,就是我们的机会。必须牢牢抓紧这段难得的晴天,对防洪大堤进行加固。一旦等大水到了,再想要加固大堤,那就为时已晚。所以,这个工作,我看没必要再讨论了,大家依照各自的分工,马上落实下去。必须抓好抓彻底。下面的同志,谁要是阳奉阴违不配合,该批评就批评,该处分就处分,绝不姑息迁就。”

  范鸿宇加重了语气,严肃地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清平再有意见,也不好提出来了。他本来就是分管防汛抗旱工作的副县长,不要说范鸿宇只让他去芦花镇蹲点,就算全县所有防洪干堤的整修加固任务都落在他一个人头上,魏清平也只能承担下来。

  何况范鸿宇给他自己分配的任务,也绝不轻松。朝阳农场和十原区两个地方加起来,需要加固的防洪大堤堤段,比芦花镇还长。范鸿宇算得勇挑重担了。

  “好的,范县长,我会落实好这个工作的。”

  魏清平有点郁闷地答道。

  范鸿宇点了点头,随即又分配了其他几位副县长的蹲点区镇。见范鸿宇如此慎重,“如临大敌”的阵仗,其他几位副县长倒也不敢怠慢,一一点头应诺。

  好在最重要的两个区镇,范鸿宇和魏清平已经“承包”了去,其他几个乡镇加固大堤的工作,相对就要轻松得多。只要有足够的资金,组织人手进行施工,问题不大。

  接下来,范鸿宇又吩咐财政局长赵杰,做好资金的分配工作。指示财政局和县防指一起,尽快搞个资金分配方案出来,送他审批。

  赵杰自然恭谨答应。

  范鸿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讨论第二个议题,就是有关香港专家团到我们县里来进行调研考察的事情。这个事情,我以前就和大家谈到过。现在,香港专家团的人员已经全部就位,后天就会赶到省城,我后天去省里接待他们。专家团一共十二名成员,全都是香港商业界的精英人士,令氏集团的令和繁先生亲自挑选邀请的。专家团预计在我们县里开展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调查考察,主要是为我们县里未来经济发展大方向提出具体的参考意见。同时,还要为我们县里培训一批懂得市场开发和现代化企业经营管理的人才。同志们,这是大事。县里的经济要发展,单纯依靠我们自己的经验,远远不够,必须要借助外脑来帮忙。香港专家团的很多专家,不但学历很高,还有着非常丰富的市场开发营销和现代企业管理的实战经验,有他们给我们提供参考意见,可以让我们在今后的发展过程之中,少走很多弯路,少交很多学费……我们现在讨论一下,怎么把这个工作衔接好。”

  与会干部们再一次面面相觑。

  如同范鸿宇所言,他以前确实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提出过这个话题,但那时候香港专家团尚未组建完成,也就没有进行具体的深入讨论。当时多数干部都是当作笑话来听的。

  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香港专家团,这么快就要赶到县里来了。

  还真是个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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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9章 雷区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稍顷,齐正鸿笑着说道:“范县长,这个事情,我们以前还真没有什么经验,一切听范县长的安排……我就是有点好奇……”

  范鸿宇问道:“齐县长好奇什么?”

  “就是,这些香港专家到咱们县里来住两个月,要发不少工资吧?”

  大家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实话说,这也正是大伙关心的事情。

  香港的工资水平,可不是内地能比的,听说好几万一个月呢,最少也要一两万一个月,内地的干部,一百个才顶得上人家一个。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工资的事,咱们不管,就管个吃喝接待。有人给他们发工资。”

  “啊?这么好?谁给他们发工资啊?”

  顿时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这香港专家团来云湖指导工作,另外有人给开工资?这什么人啊?钱多得没处花了还是怎么的。

  范鸿宇笑道:“这个专家团的工资,由令氏集团负责。”

  这话好不牛逼。

  合着令氏集团是冤大头,没事就给范县长免费效劳?

  范县长凭什么这么牛叉,难道还是因为前任省府一秘的原因?

  齐正鸿笑着说道:“还是县长有办法,能管得到香港大老板。县长,给咱们大伙说说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挺好奇的。”

  不知不觉间,齐正鸿对范鸿宇的称呼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将前面那个“范”字去掉了,显得很是亲近。而范县长听起来,和齐县长魏县长没有太大的区别,显示不出一把手的身份。

  其他与会干部更是好奇,真想知道这位年轻县长,到底还有多少底牌不曾掀出来。九十年代初期,任何一位香港人,都会引起内地人的好奇之心,更不用说大名鼎鼎的令氏集团了。却不知范鸿宇和这个令氏集团,有何种深厚渊源。

  “也没什么。我在枫林镇工作的时候,就与令和繁有过合作,令氏集团在枫林建了个工厂,我和他还比较聊得来。他愿意给我帮个忙。”

  范鸿宇轻描淡写地说道。有关他与令和繁之间的真实关系,自然没必要在这里多做解释。

  “哎呀,这个忙可真帮得够大的,最少要贴进去几十万吧?”

  齐正鸿就惊叹地说道。

  其他人跟着频频点头。

  几十万,可是个不小的数目。要得是怎样的交情,人家才肯为范鸿宇贴进去几十万?而且不是贴给范鸿宇个人,是贴给云湖县。

  就算是人情往来,似乎也没有这样的。

  陈霞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齐正鸿看上去完全是因为好奇,但陈霞很清楚,齐正鸿真实的想法。绝不会这样简单。范鸿宇把出厉害手段对付谢厚明。已经引起了云湖县这些主要领导的格外警惕。范既然范鸿宇能轻易打败谢厚明,将政法委书记硬生生地抢到自己手里,理论上,他也能打败其他县领导。甚至陆玖都不稳当,遑论齐正鸿等人了。

  而且相对来说。齐正鸿更加没有腾挪闪避的余地。

  陆玖毕竟是县委书记,一把手,范鸿宇总是跟陆玖对着干,也要考虑个影响问题。齐正鸿就不一样。他是范鸿宇的副手,如果配合不好,范鸿宇向他出手,乃是理所当然。只怕官司打上去,市里省里领导都不会向着他齐正鸿。

  假如能够多了解一点范鸿宇的“内幕”,无论如何不是坏事吧?

  在齐正鸿看来,范鸿宇再厉害,终归只有二十几岁,年轻气盛。大凡年轻人,总是忍不住炫耀。这就是齐正鸿的机会。

  范鸿宇淡然一笑,说道:“帮助总是相互的,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云湖也能和令氏集团合作吧。我们现在主要讨论一下,怎么和专家团进行工作衔接。后天,我和齐县长还有陈主任去省城一趟,和专家团的女士先生们先见个面,尽尽地主之谊。这些接待方面的工作,倒不是重点。令总和我在电话里沟通过,专家团都是些脚踏实地的专家,不在意面子上的繁文缛节,主要是把工作干好。我刚才已经说过,专家团来我们县里,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工作。其一,是给我们云湖的经济大局做个基本的总结概括,找到一个适合我们今后发展的方案或者主体模式。其二,就是给我们培养一批经济人才。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怎么样组建这个陪同考察的干部团队。”

  齐正鸿就有点郁闷。

  范鸿宇一点实底都不露,谨慎得很。

  魏清平说道:“范县长,这对我们大伙来说,都是个新鲜事,还是请县长做安排吧。”

  “好,那我就先谈个基本的意见。首先,就是陪同考察的干部团队的规模。这一回,我们要改一改以往的方式,不再以政府办为主。因为专家团在县里要待上一两个月,全程陪同他们的干部,在考察调研的过程中,就要学习人家先进的工作方法。身教重于言传嘛……所以这个陪同考察的工作,要组建专门的团队来完成。我认为,三十到四十人的规模是比较合适的。其次,就是陪同考察团人选的选拔。这批人,将成为我们县里日后发展经济工作的骨干力量。所以,他们的选拔,要作为重点来考量。”

  范鸿宇侃侃而谈,显得成竹在胸。

  这个事,他早已在脑海中反复酝酿过,基本有了一整套的方案。

  “照这么说,那应该选拔一些文化程度较高,相对比较年轻的干部了……”

  一位副县长脱口而出。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原则上是这样。我个人的建议,也要设定几条标准。年龄在四十岁以下,高中或中专以上文化程度,大专和本科毕业生优先考虑。正式干部编制,职务不限,但要有一定比例的正科级和副科级干部。各个区镇和主要的县直机关都要有一个代表。当然,这是全程陪同的考察人员。专家团在我们县里,还要讲公开课。参加听课的干部,人数可以多一些,一两百人甚至两三百人都是可以的。要让我们的干部,都对经济市场和企业管理有个初步的了解。这个等专家团到了之后,我们再具体商量,主要是听专家团的意见。我们现在,先把这个大框架定下来,把指标分配给各个区镇个县直单位,让他们明天就把相关人选报上来,直接送到我那里。”

  说着,范鸿宇的眼神落在了陈霞脸上。陈霞是政府办主任,这样的事务性工作,理所当然要由她来完成。

  陈霞忙即含笑点头,说道:“好的,县长。”

  每次县政府常务会议形成的决议,都是政府办打印成文件下发的,一些工作也由政府办负责跟进。

  “同志们还有什么建议,都谈谈吧,一起探讨一下。”

  没人开口,大家都望向齐正鸿。

  通常在这样的会议上,其他与会干部,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分管的领域,一般都很自觉地保持着“下属”的身份,由得两位主要领导去做最终的决定。

  以前崔县长在的时候,重大工作,都要征询齐正鸿的意见。老崔在云湖两年,齐正鸿的威望,从来就不在县长之下。

  现在大伙也还是这么个习惯。

  齐正鸿想了想,说道:“范县长,这样子,是不是动静太大了?咱们云湖,甚至是整个齐河市,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双眉微蹙,神情颇为忧虑。

  不要说云湖与齐河,就算是整个青山省,也没有这样的先例,绝对是范鸿宇的首创。不过范县长首创奇妙招数,也不止一回两回,连邱明山和尤利民有时候都觉得他的想法挺新鲜。

  立即就有一名副县长随声附和:“是啊,范县长,这个,香港和我们的社会制度有些不同……”

  这位副县长没有将话说完,那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香港是资本主义社会,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两种完全不同的社会制度。现在云湖县这么大张旗鼓地请香港的专家团前来调研考察,还要抽调大批的年轻干部陪同考察,向他们学习什么先进经验,甚至要在全县开大课,让县里所有的干部都来听课。这个,是不是太疯狂了?

  让资本主义的经济专家来教导社会主义国家的干部!

  一不小心,就要犯路线错误。

  齐正鸿说道:“范县长,我认为,这个事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不要急着做决定。专家团来了,我们可以先接待,至于要不要派这么庞大的陪同考察队伍,还是再商量商量吧……最好是先请示一下市里,看看市里领导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严格来说,齐正鸿这是老成之言。

  现阶段,全国大环境都比较敏感,“姓什么”的大辩论,愈演愈烈,没有丝毫要平息下去的征兆。云湖县忽然整出偌大的动静,万一被人揪住不放,可不仅仅是范鸿宇一个人的问题。

  须知这是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经过集体讨论做出来的决定。

  集体决定,人人都要担责。

  齐正鸿凭什么陪着范鸿宇去蹚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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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云湖的黄埔军校


  其他副县长的心思,基本和齐正鸿一致。

  要标新立异,那是你范县长的事,年轻人嘛,总是喜欢出出风头,可以理解。但这个事实在太敏感了,大伙真没有义务陪着你一起去踩地雷啊。

  真要出了事,你上头有人,或许不要紧,咱们可没有一位省长“罩着”。

  齐正鸿和副县长们的反应,倒在范鸿宇的意料之中。所谓解放思想,可不是那么容易办得到的。当真那么容易,中龘央又何必一个文件接着一个文件,三令五申?

  这世界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的思想。

  在齐正鸿等人想来,这事搞成了,主要功劳自然要落在范鸿宇身上,他是倡议者。就好像“枫林模式”名动全省,造就了最年轻的一对处级未婚夫妇,范鸿宇和他的女朋友高洁,捡了个大便宜。万一出了问题,却要大伙一起挨板子。

  这就不公平了。

  范鸿宇微微颔首,说道:“我还是坚持那个意见。陈主任,请在会议记录上写清楚。”

  这就是说,范鸿宇没打算让大伙和他一起去冒风险。

  会议记录上清楚记载了齐正鸿和其他副县长对此事的质疑甚至是“反对”,范鸿宇以一把手的身份拍板定夺。以后追究起来,主要就是范鸿宇的责任,和其他副县长没有太大的牵扯。

  范鸿宇如此干脆利落,倒是大大出乎齐正鸿等人的意料。

  齐正鸿有点讪讪地说道:“范县长,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齐正鸿等人为自己的前程着想,理所当然,无可厚非。但范鸿宇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还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范鸿宇其实也可以坚持按照集体决定来发文件,县政府常务会议的章程有规定,对常务会议提出来讨论的议题,县长有最终决定权,对外发布文件,自然还是以常务会议集体决议之名。

  范鸿宇摆了摆手,说道:“齐县长,我能理解。你的意见很有道理,这个事确实没有先例。但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不管是什么社会制度,既然要发展经济,就应该走出去看世界,把人家先进的东西弄回来,取长补短。这样我们才能和国际接轨。总是关在家里,闭门造车,不是个办法。就把这个事,当作是一种改革开放的尝试吧。真出了问题,责任我来承担。”

  语气平静,没有丝毫高亢激越之意。

  陈霞眼里闪过一抹奇特的神采。

  都说陆玖强势,但范鸿宇明显比他更加强势。所谓强势,并不是以权压人,“逼着”大伙和自己一起去冒风险,而是关键时刻勇于担当,有那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大无畏气概。

  否则只是一个流氓头子,仗着人多势众给自己壮胆而已,和真正的强势性格,拉不上半点干系。

  或许还是因为范鸿宇年轻的缘故吧。

  县长当众说了这样的话,其他人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下大家依着范鸿宇的意见,开始具体落实陪同考察团队的“指标”,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算告一段落,散了会议。

  范鸿宇要求明天就要上报候选人名单,陈霞一刻不敢耽搁,吃过中饭,便即回到办公室,督促政府办的几位秘书人员,赶紧打印文件,下午一上班,就发往下面各个区镇和县直单位。

  秘书人员忙了个不亦乐乎,陈主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靠在办公桌上,给陆玖打了个传呼。

  “会开完了?又有些什么新鲜事?”

  陆玖在卧室给陈霞回的电话,关秀丽吃完中饭,就出门去了。这位书龘记夫人,不大乐意呆在家里。当然,有人送礼上门,那又另当别论。

  无论是县长办公会议还是县政府常务会议,陆玖都要求陈霞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主要的议题内容。虽然说,重要的决议,县政府那边肯定要向县委汇报,必要的时候,还要上书龘记办公会议或者常委会议讨论。但那样的公务流程,在陆玖看来,实在少了许多味道。至少县政府的正式文件,不会加上陈霞自己的分析意见。

  陈霞低声说道:“还真有些新鲜事。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有关那个香港专家团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陆玖双眉微微一扬,说道:“怎么,他真想搞啊?”

  陈霞撇了撇嘴,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信口开河?”

  这话将陆玖憋了一下。

  貌似陈霞对范鸿宇的推崇,越来越甚,已经让陆玖感到有点不大对头了。难道这女人真的昏了头,打算投到范鸿宇的怀抱里去?

  照说陆玖身为县委书龘记,四十岁的成熟男人,考虑问题不至于那么感性,或者说不至于那么“幼稚”。但“情”之一事,却最难把握。古往今来,被情事冲昏头脑的厉害角色,不知凡几。

  这也是因为陆玖很在意陈霞,倘若陈霞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子,纵算和陆玖有过肌肤之亲,陆玖也不会太在乎陈霞“移情别恋”。想吃鸡蛋,到处都有卖的,没必要非在家里养只母鸡来下蛋。

  然而陈霞不仅仅是陆玖的“床侣”,还是他的政治盟友。陈霞真要是倒向范鸿宇,可就远不是失去了一个暖床的女人那么简单。陈霞手里掌握的那些东西,对陆玖足以造成致命的威胁。

  不过陆玖很快就从这种可笑的情绪中抽身出来。

  陈霞这不是正在向他汇报范鸿宇的动向么?

  自己是有点过于敏感了。

  都怪这段时间日子不大好过,心情自然烦躁,脑子里不免时时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怎么个情况?”

  陈霞便将刚刚结束的会议主要内容简单向陆玖通报了一下。

  陆玖的双眉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看?”

  “挺新鲜的。”

  陈霞随口答道。

  陆玖淡然问道:“仅仅只是新鲜?”

  陈霞一语双关地说道:“对,主要就是新鲜。以前可从没有人这么搞过,范鸿宇的胃口还真大。”

  陆玖冷笑一声,说道:“胃口倒确实很大,他这是要在云湖县搞个黄埔军校嘛。”

  陈霞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陆玖到底是县委书龘记,看问题的眼光就是与众不同。其他人担心的是这个事的“政治敏感性”,只有陆玖才一眼就看穿了范鸿宇的真实意图。

  范鸿宇摆明就是要在县里迅速组建自己的“嫡系部队”。这个香港专家团,是范鸿宇请来的,自然只会对他负责。一家伙在全县各区镇和县直单位挑选三四十名年轻干部来进行“培训”,今后这些干部就会成为云湖县经济建设的主力。

  经济建设领域的工作,是县长的正管,范鸿宇尽可以此为由,调配这些干部去到一些关键的位置掌权,逐渐形成自己的班底。

  新任县长,组建“嫡系部队”,势所必然,无可厚非。关键范鸿宇这阵势摆得太大,没打算一个干部一个干部的分别安置提拔,不住和陆玖交换利益,范鸿宇是想一步到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嫡系拉起来。这些年轻干部遍布全县区镇和县直单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范鸿宇将自己的触角伸到了云湖县官场的每个重要区域。

  而且范鸿宇明确要求,陪同考察队伍之中,要有一定数量的正副科级干部,摆明是想给他的嫡系部队打造一个人才阶梯。

  “嘿嘿,胃口真的很大啊。这样的大事,不经过县委,不上常委会讨论,直接就把文件发下去了。看来咱们这位后生县长,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陆玖闷声说道,语气十分不悦。

  就算那个什么香港专家团是为了发展云湖的经济建设而来,算得是县政府的正管,然而从全县各单位选拔三四十个干部脱产陪同考察,怎么说也该是县委,是他陆玖的正管。范鸿宇吩咐陈霞尽早将文件发下去,可见范县长并没有打算将这个议案提交到县委去。

  陈霞沉吟着说道:“这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更加要紧。”

  陆玖马上问道:“哪个方面?”

  “就是这件事情本身。十二个香港专家,三四十个县里干部全程陪同,你不觉得太显眼了吗?咱们全省都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万一要是犯了路线错误,可不是说着玩的,也不仅仅是范鸿宇一个人的事。”

  你这个县委书龘记,也绝对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县委书龘记一把手,是管什么的?

  “我看这个事,确实应该慎重,你找他谈谈吧,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顿了一下,陈霞继续说道。

  陆玖轻轻一笑,心情忽然变得愉快起来,不管怎么说,陈霞现在还是全心全意向着他陆玖的。

  “谈肯定要谈,不过我估计,他还是会坚持己见。”

  陈霞忽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讥讽,说道:“他坚持己见,你就没辙了?”

  “你错了,我也希望他能坚持己见。”

  陆玖傲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陈霞眼前一亮,似乎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些男人,眼光还真的很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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