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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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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0章 骂人

  大帐里一片寂静,从陆逊开始,所有的吴军将领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面对魏霸的质问,他们无法回答,也无颜回答。

  吴军开始怠战,是不为,现在怠战,是不能。然而不管哪个答案,都是他们不愿意说出口的。不为,是背信弃义,不能,是实力不够。被魏霸这样一个年轻人指着鼻子骂,也真能认怂,打落了牙往肚里咽,哪怕是憋出内伤来,也不肯把这句话说出来。

  直接面对魏霸的朱然压力最大,他征战了半生,现在却落得如此尴尬的局面,可以说是生平未有。他的脸慢慢的变红,又由红变紫,最后再变成黑。他握紧双拳,关节捏得发白,咯咯作响,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嘿!”朱然无颜以对,用力的跺跺脚,转身就走。人已经走出老远,被他用力摔开的帐门还在摇晃,“啪啪”作响,像是打在每一个吴军将士的脸上。

  一向要面子的朱桓也呆不住了,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贴着帐边,悄悄的溜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人起身低着头,逃也似的走了。

  夏侯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

  潘璋看在眼里,气得须发贲张,他“啪”的一声还刀入鞘,戟指那些离帐的将领,张了张嘴,想要斥责几句,魏霸的目光便扫了过来,顿时把他的话逼了回去。潘璋脸一红,紧紧的闭上了嘴巴,转身也要走。

  魏霸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潘将军,请留步!”

  潘璋大怒,胀红了脸。大手按上了刀柄,低声咆哮:“小子,不要欺人太盛!”

  魏霸拱拱手:“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向你道个歉。”

  潘璋一愣,打量着魏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上次我对令郎说过,有机会,我会当面向你道歉。”魏霸很郑重的说道:“在房陵的时候,是我年轻。不懂事,多有得罪,请潘将军见谅。”

  潘璋见魏霸不似作伪,倒是松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罢了。”说完就想从魏霸身边绕过去。魏霸横跨一步,又拦在潘璋前面,接着一脸恳切的说道:“今天,我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向令郎表示一下歉意。”

  一提到潘平,潘璋顿时尴尬起来。潘平和魏霸的侍女单挑,结果被当成沙包摔得鼻青眼肿。让潘璋大失颜面。为了这事,潘璋又把潘平狠狠的抽了一顿,赶回武昌去了,不让他再出来丢人现眼。现在魏霸当着这么人的面提起潘平。让潘璋非常不自在。

  潘璋yīn下了脸,厉声道:“犬子技不如人,认栽便是。参军也不要欺人太盛!”

  “将军误会了。”魏霸摇摇头:“我是真心道歉的。”

  “我怕犬子承受不起。”潘璋恨声道,摔开魏霸的手臂就想走。魏霸拦着他。就是不让他走。潘璋急了,大声喝道:“竖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向令郎道歉。”魏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当时对令郎颇有不屑,现在想起来,实在不该。人的武技有高低,与人较技,有胜有负,都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令郎敢于接受挑战,这便是勇气的象征,纵使败了,也败得豪气。不像某些人,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没有,那才叫人齿冷。”

  潘璋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魏霸的意思,他恨恨的看了魏霸一眼,夺路而逃。

  那些还坐着的吴军将领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告辞,时间不长,大帐里就只剩下陆逊、孙虑和陆岚三个吴人。夏侯玄看着魏霸的背影,不禁汗颜。他一直觉得自己口才了得,今天听到魏霸骂人,几句话把杀气腾腾的吴军将领骂得抱头鼠窜,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骂人不吐脏字,又字字诛心的水平,他实在差得太远了。

  孙虑的小脸通红,连耳朵都红了,低着头,紧紧的攥着刀环。他也想走,可是他又不能走,他是来见习的,蜀军来人见陆逊,他自然要在一旁看着,再难受也不能走。

  陆岚脸sè铁青。他上前一步,就要发飚,却被陆逊阻止了。陆岚都快气哭了,低声叫道:“将军?”

  “战场上,争的是胜负,不是口舌。”陆逊的嘴角抽了抽,冰冷的目光从魏霸脸上扫过,在夏侯玄的脸上停了片刻,无声的笑了起来。“当年曹cāo新得荆州,作书与大王,何其雄壮?赤壁一战,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作灰烬。几年前,刘备倾国东下,结果又如何,还不是狼狈西归?要说口舌犀利,又有谁能比得过当年的弥衡?可惜,他的舌头最后还是被黄祖给割了。”

  魏霸也笑了起来。以陆逊的xìng格,能说出这样的狠话,不管他脸上多么平静,多么的不动声sè,都足以说明他已经动怒了。只要他动怒,这件事就好办。我还以为你真是忍者神龟,原来你还是有火气的啊。比起装病一装几年的司马懿,你还是嫩了点。

  “将军说得对,战场上,争的是胜负,不是口舌。”魏霸慢条斯理的卷着袖子。“那我倒想问问将军,这襄阳,你是争不是不争?”

  陆逊眉头一挑:“争又如何,不争又如何?”

  “如果将军要争,那就请将军快一点。司马懿的大军rì夜攻打邓塞,我军伤亡惨重,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如果将军不争,那我们马上就撤,没有必要把将士们的大好xìng命浪费在这里。”

  “怎么,说了半天,没有我们,你也不敢打襄阳?”

  “我会打襄阳的,不过不是这次。这次我看错了人,下次不会了。”魏霸拱拱手,淡淡的说道:“既然将军没有一战的勇气,那我们的盟约也就到此为止。我会上书诸葛丞相请罪,将军,你也做好准备吧,我想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吴王终此生只能做个藩王,以后还是守好江东基业,等待天下一统吧。如果识时务,能做个窦融也说不定。王子,孙家也算是跻身世家了,可喜可贺。”

  魏霸说完,转身就走。陆逊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嘴唇抿得紧紧的,眼中掩饰不住的怒意。眼看着魏霸就要出帐,他哼了一声:“你能挡住司马懿几rì?”

  魏霸停住脚步,没有转回来,只是转过头,静静的看着陆逊,过了好久,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什么时候可以攻城?”

  陆逊一直把玩着玉如意的手慢慢的捏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明rì。”

  “我还能挡住司马懿半个月,半个月时间,将军能奏功吗?”

  “半个月,你要保证魏军不会有一兵一卒渡过汉水。”

  魏霸摇摇头:“将军,你说错了,襄阳以西,我保证不会有一个魏军渡过汉水,襄阳以东,是贵军水师的范围,恕我无能为力。”他顿了顿,又笑道:“当然了,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代领贵军水师。那样的话,我可以保证东至夏口,不会有魏军干扰将军攻城。”

  “那好,一言为定……”

  魏霸轻笑一声,打断了陆逊的话:“一言为定?将军,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什么一言为定吗?”

  陆岚勃然变sè:“那你待如何?”

  “明rì此时,如果你们还不能发起攻击,请恕我不辞而别。”魏霸再次拱拱手:“陆将军,人无信不立,我虽然不是什么天才,却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说完,魏霸向孙虑再次点头致敬,然后和夏侯玄一起扬长而去。两人来到营外,魏霸这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转身对夏侯玄笑道:“太初,你不打算派一个人回去报信吗?”

  夏侯玄不答反问:“你花了这么大心思,逼着陆逊攻襄阳,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魏霸一耸肩:“当然是为了让你们魏国没jīng力打关中。”

  魏霸的坦诚让夏侯玄怔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无奈的苦笑起来:“你这究竟是阳谋,还是yīn谋?”

  魏霸笑道:“我想应该是阳谋吧,你看我这么阳光的人,怎么会耍yīn谋呢。”

  夏侯玄哑然失笑,瞥了魏霸一眼,无语的摇摇头:“那好,我去永安,你回襄阳吧。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

  “一定会有机会的。”魏霸哈哈大笑:“你还得把嫁妆送来啊。媛容就你这么一个兄长,你不来,那像什么话。”

  夏侯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我没看错你。你就是一个大泥鳅,所到之处,搅得混水一片,你自己却自在得意,浑不知带来了多少污浊杀戮。”

  “是吗?”魏霸摸了摸鼻子:“大泥鳅就是这个意思?”

  “是,却不仅仅是。”夏侯玄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想知道吗?去问我妹妹吧,她一定会知道。”

  “且,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个哑谜嘛。”魏霸挥挥手,与夏侯玄挥手道别:“你有事,把我那个问题想明白再说吧。”

  夏侯玄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yù言又止,只得怏怏的拱拱手,转身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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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 机不可失

  孙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摸着刀环,几次想说点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陆逊。陆逊很平静,即使魏霸当着众入的面接连几次向他挑衅,他的眼神也没什么波动,此刻更是深沉得如一泓潭水。

  “仲山,将舆图取来。”

  陆岚应了一声,取来地图,铺在案上。陆逊看了孙虑一眼:“王子,你觉得该怎么打?”

  看到陆岚拿地图,孙虑本来心中暗喜,此刻听到陆逊问他怎么打,他却有些紧张起来。他拱手道:“虑不知兵事,一切唯将军吩咐。”

  陆逊脸色平静,既看不出什么喜悦,也看不出什么不快,只是淡淡的说道:“大王让王子到军中来,自然是要锻炼王子,有这样的实战机会,王子何不直抒己见?”

  孙虑胀红了脸,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是一心求战,可是他更清楚,自己没有上过阵,绝对不可能提出什么让陆逊称道的建议,陆逊一定要他说,更多的意思是警告,让他有自知之明。

  陆逊不像那些武夫,动不动就拔刀乱叫,他从不会恐吓谁,但如果你认为他是个脾气好的入,那就错了。他对你态度越好,你越是要小心。当年他第一次统率大军对抗刘备,多少宿将对他不敬,他都忍了,可是后来有哪个不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被陆逊那平静的目光看着,孙虑觉得自己的肩头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红润的脸庞也变得苍白起来。陆逊看在眼里,这才把目光挪到一边,伸出手中的玉如意,沿着汉水划了一道线。

  “从襄阳到夏口,长达三四百里的地方,都是魏军可以渡水之处。魏军水师虽说残破,要架一两座浮桥,却是轻而易举。”陆逊背着手,在帐内慢慢的踱着步,轻声解说着当前的战局。他虽然没有看地图,可是所说的方位却准确无误,仿佛地图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魏军主力在南阳,一是司马懿所属的三万大军,一是魏帝身边的三万禁卫军。此外,在许昌还有五万大军随时待命。如果再加上潼关外的五万大军,陇右的入马,扬州满宠所属的东南战区入马,魏国动员的总兵力超过二十万。王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孙虑用心的想了想:“二十万大军,魏国几乎是调动了所有的兵力?”

  “虽然不是全部,却也相差不远了。”陆逊接着说道:“我军五万,蜀军三万,可以坚持半年甚至一年,都不会影响太大。可是魏国却坚持不了太久,他们的消耗太大,所以最希望速战速决的他们,而不是我们。”

  孙虑目光一闪,没有说话。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等。”陆逊转过身,看着孙虑,每一个字说得都非常清晰:“等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对我们吴国越有利。”

  孙虑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明白陆逊的意思了。魏国全国动员,二十万大军集结待备战,必然会影响农耕,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利。而吴蜀两国动用的兵力虽然也不小,却不至于影响农耕,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拖的时间越长,对魏国越不利,而吴蜀的优势就会越明显。这其中,吴国获得的好处最多。

  陆逊的意思是要等,他不需要说服别入,当然也不需要说服他孙虑,他要说服的入只有一个:他的父王孙权。之所以把这些话说给他听,是希望他能把他的意思转达给他的父王。

  “可是,魏霸看不到这一点,或者,他看到了,所以他不愿意等。”陆逊话锋一转,显得有些无奈。“王子,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孙虑摇摇头。

  “他的目标不是襄阳。因为他自己知道,他无力争夺襄阳,他甚至连樊城都无法占领。襄阳之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陆逊轻笑一声,盯着孙虑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打?”

  孙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太敢肯定。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魏军拖在襄阳,让我们再恶战一场。不管谁胜谁负,魏国暂时都无力攻击关中。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来经营关中。”

  陆逊冷笑一声:“他哪里是想帮我们夺襄阳,他是想让我们鹬蚌相争,他去做那个渔翁。只要吴魏交兵,不管最后谁胜谁负,对他都只有好处。”

  孙虑面露赧色,他这才明白魏霸为什么那么慷慨激昂,原来他的用意在此。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被他们利用了?

  “可是,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陆逊轻叹一声,有些无奈:“这一次,的确是我们夺取襄阳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想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将军,你的意思是?”陆岚惊讶的问道。陆逊详细解说魏霸的用意,他以为陆逊不想打,所以要让孙虑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听陆逊这句话,似乎陆逊又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陆逊摆摆手,示意陆岚不要紧张。“吴魏汉三国,不管是盟友还是敌入,相互之间总是矛盾多于利益。吴汉之间也是多次大战,蜀汉吃了不少亏,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出兵攻击我们,只是力有不逮而已。前两夭的冲突,只不过是个开始,总有一夭,我们会真正开战。”

  “从我大吴的安危出发,夺取襄阳,意义重大。”陆逊最后下了一个结论:“所以,明知蜀汉用心不良,我们也只能努力一试。这也许……是吴蜀最后一次合作。”

  陆岚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孙虑嚅了嚅嘴,也没吭声。他听明白了,陆逊原本是想缓缓图之,可惜魏霸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如果明夭此时陆逊还没有对襄阳发起攻击,他就撤兵了。陆逊不想放弃这次大好机会,就只能按照魏霸的计划走。

  “我们要取襄阳,就必须要确保汉水的安全,如果在大军攻击襄阳的时候,魏军的援军赶到,我们必须无功而返。”陆逊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蜀汉不可信,我们必须把这个任务放在自己的肩上。王子,我想请你回江陵,将这里的情况报与大王,请他务必要安排入马控制汉水,否则,襄阳最后肯定无法攻克。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放弃。”

  孙虑明白了,连忙起身领命。陆逊随即写了一封书札,由孙虑带给孙权。孙虑随即离开了大营,赶往江陵,面见孙权。送走了孙虑,陆岚不解的问道:“将军,真要打襄阳?”

  “打是要打的,至于打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情况而论了。”陆逊哼了一声:“魏霸想拖住魏入,我也想拖住他,最后谁利用谁,还是互相利用,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陆岚笑了起来:“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千的小子,有点小聪明,立了些战功而已,哪能是将军的对手。”

  陆逊瞟了他一眼:“仲山,你如果这么想,可就非常危险了。这个入,阴谋与阳谋转换得非常娴熟,绝不是一个莽撞的年轻入可以做到的。他表面上的那些作派,不过是他要你们以为的罢了。”他叹了一口气:“弱冠之年,就知道示弱于入,不争表面意气。这样的对手是非常可怕的,我们要提高警惕。可能的话……”他顿了顿:“最好能在他还没有大成的时候就将他扼杀,以免养成大患。”

  ……魏霸回到大营,第二夭早上,就接到了斥候的汇报。陆逊这次没有再拖延,赶到了襄阳城下,立下大营,并且摆开了攻城的架势。虽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各种准备工作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他还派入渡过汉水,来和吴懿商量合作的诸项事宜。

  看到这一幕,魏霸虽然没有彻底放心,却多少松了一口气。不管陆逊是真还是假,只要他到了襄阳城下,那司马懿大概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而魏军的逼近,又会进一步压迫吴军,双方一开战,陆逊想抽身而退也没那么容易。

  面对陆岚,吴懿胸脯拍得咚咚响。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你们作战,樊城以西,我们保证不会有一个魏军突破汉水,你们那边如果有问题,我们也可以帮忙,以弥补上次的误会。

  经过一番客套,陆岚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希望蜀军能够攻克樊城,据城而守,以确保司马懿的援军到达也无法迅速渡过汉水。千扰吴军攻击襄阳的行动。

  吴懿犹豫了,经过陆岚的劝说,他又和孟达、魏霸商量了很久,最后才勉强答应了。

  陆岚满意而归。

  陆岚一走,吴懿就撕掉了伪装,破口大骂陆逊阴险。孟达也苦笑着连连摇头,魏霸却早有准备,他就知道陆逊不会这么爽快。他看看孟达,笑道:“孟将军,你苦练的攻城战术,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孟达撇撇嘴:“可惜,我们如果攻的是襄阳,那该多好o阿。”

  “孟将军放心,我们会有机会攻打襄阳的。现在嘛,先拿樊城练练手吧。”魏霸嘿嘿一笑:“樊城总比襄阳好打。我倒要看看,我们拿下了樊城,陆逊还能不能再把头缩回去。”

  吴懿和孟达听了,会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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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2章 玩火

  樊城、襄阳的守军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汉水中越来越多的木筏和大船目瞪口呆,而收到消息,赶到岸边查看情况的吴军也大吃一惊,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汉水中,三艘楼船成品字形走在最前面,装甲把战船护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人,却可以看到迎风飘扬的战旗。在楼船的身后,是一艘接一艘的辎重船,中间还杂着大量的木筏,这些辎重船和木筏上无一例外的都装载着攻城车、连弩车、大型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数量之多,形制之大,足以让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

  攻城当然需要攻城器械,而攻城器械太小了,威力有限,大了,携带又不方便,所以通常都是临时制作,撤退的时候就毁掉,不会有人带着这些攻城器械行军。攻城之前,都要花上几天时间来打造这些器械,否则,根谈不上攻城。用最简单的云梯附城,只有在极少的情况下才会采用。

  蜀军围城之后,一直没有安排人打造攻城器械,樊城里的魏军多少有些侥幸心理,觉得蜀军不会真正的攻城。此刻见到数不胜数的大型器械运到城下,一件件的摆布开来,他们才意识到危险一直存在,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就连对岸的吴军也吓了一跳。陆岚在樊城下没看到这些东西,原以为蜀军也是装装样子,真要攻城,也得几天时间准备。现在蜀军说动手就动手,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就在魏军和吴军惊讶的目光中,士气高昂的蜀军摆开了阵型,熟练的匠师们忙得满头大汗,将一架架器械组装成型,安放到合适的位置。短短半天时间。蜀军就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孟达登上了高高的指挥台,将樊城城头的情况尽收眼底。远远的,他也能感觉到魏军的惊恐和慌乱。他笑了起来,对攻克樊城充满了信心。

  “击鼓!”孟达解下腰间的战刀,扶刀而立,轻轻的颌首示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填壕车准备出动,弓弩手上前!长矛手准备!”

  “喏!”传令兵大声应喏,走到台前。用力挥动手中的彩旗。指挥台下的鼓手看到命令,挥起强健的手臂,用力击响了一人高的牛皮战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雄浑的战鼓声像一阵巨浪,以指挥台为中心,慢慢的向四周扩散开去。前线的鼓手们听到了鼓声。也应声敲响了战鼓。战鼓声交相呼应,汇成一道洪流,涌向樊城城头,冲撞在每一个魏军士卒的心头。

  弓弩手的阵地上,强弩都尉大声下令,弓弩手推着连弩车,迅速向护城河接近。连弩车前面的巨大的护板。可以抵挡普通的弓箭,掩护后面的弩手。有了这个护板,弩车们可以放心大胆的推着连弩车上前。在他们的身后,两个上箭手推着满载上好了箭的箭匣。寸步不离。

  看到蜀军的弓弩手上前,城头的魏军开始shè箭阻击。一枝枝利箭飞出城头,扑向越来越近的蜀军。

  蜀军根不抬头看,他们推着连弩车。一直走到护城河边才停下脚步。他们有条不紊的架好连弩车,推上箭匣。然后开始回击。

  上百架连弩车一旦开始齐shè,立刻压制住了城头的弓箭手。看着如乌云一般的密集箭雨,魏军惊骇莫名,纷纷四处躲避。不管军官们怎么吼叫,怎么抽打,也没几个人敢站在城头上还击。

  “嗖嗖嗖!”箭矢飞驰。

  “笃笃笃!”箭矢shè入城墙,箭羽震颤,嗡嗡作响。

  就在魏军面前,片刻之间,樊城的城墙就披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外衣,仿佛chūn天刚刚冒出的嫩草,在风中轻轻晃动,却带着凌厉的杀气。几个躲避不及的魏军士卒被shè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拉开了血战的序幕。

  弓弩手成功的压制住了魏军的反击后,一辆辆填壕车被推了上来。每隔二十步一辆,轰隆隆的推入护城河中,坚固的木架架在两岸,再铺上一层木板,一座简易而结实的浮桥就算完成了。

  城头的魏军当然不愿意让蜀军如此轻易的架置浮桥,他们极力用弓弩和霹雳车进行反击,可是他们的弓弩不如蜀军的弓弩密集,而霹雳车一旦暴露目标,很快就会引来蜀军霹雳车的攻击,接连几架霹雳车被砸毁,士卒被砸得头破血流,骨折筋断。他们也想砸蜀军的霹雳车,然而他们的霹雳车shè程只有两百多步,根够不着蜀军的霹雳车,只能被动挨打。

  一开战,蜀军的军械就占据了全面优势,毫无悬念的压制住了魏军的反击,顺利的填平了护城河,开辟出前进的道路。紧跟着,一架架高大的攻城车被推过了护城河,推到了城墙前。这些巨大的攻城车比樊城的城墙还要高,上面罩着厚实的木板,涂了泥,普通的弓箭shè上去和挠痒痒差不多,只有霹雳车发shè的石块能够有一点威胁。

  魏军用长长的木杆抵住攻城车,尽可能的不让攻城车靠近城墙,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蜀军的攻城车实在是太恐怖了,上面不仅有连弩车,还有霹雳车。

  一阵阵箭雨,一颗颗石弹,从攻城车上呼啸而下,扑向一两丈外的城墙,把魏军打得苦不堪言。魏军举着大盾,拼命反击,却依然无法阻挡蜀军前进的步伐。

  攻城车就是移动的堡垒,居高临下的蹂躏着魏军,打得魏军苦不堪言。

  孟达看着进展顺利的战场,心情舒畅,比喝了一大杯美酒还要快活。他笑眯眯的对前来查看的魏霸说道:“子玉,照这个速度,我最多只要三天,就可以拿下樊城。”

  魏霸笑道:“将军真是豪气过人啊。”

  孟达摇摇头,放声大笑:“不是我豪气过人,实是这些军械太强悍了。经过你这么一改造,不仅威力大增,cāo作起来也方便多了。子玉,我跟你说,你就是不做参军,也是一个优秀的匠师,不管到哪里,都会有人抢。将来入朝,做个将作大匠,位列九卿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魏霸笑笑没说话,做匠师有什么意思,手艺再好,也不可能出人头地。马钧的手艺那么好,仅凭着一些简略的草图,就能将他设计的装甲船搞得大差不差,有些地方的构思比他原来的想法还要jīng妙,又能如何?他做到死,也是一个工匠。

  “将军,如果连夜攻击,多久能拿下樊城?”

  孟达凝眉沉思片刻:“如果不惜代价的抢攻,一天一夜,应该没有问题。怎么,你抢时间?”

  “是啊,我担心司马懿知道之后,会赶过来支援。”魏霸担心的看着交战正酣的樊城城头,“到时候我们有可能会落入内外受敌的地步。”

  孟达点点头,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我就抓紧时间,尽快攻下樊城。”

  “将军辛苦,你的损失,将来一定会优先补给你。”

  孟达笑了,他就是等魏霸这句话。有了如此强大的军械助阵,攻克樊城不是什么难事。他准备了大量的箭矢和石弹,就是想在真正肉搏之前大量杀伤魏军,为接下来的攻城减少伤亡。这次承担攻城任务的都是他的人马,每死一个,他的实力就会减少一分,如果没有足够的俘虏来补充,他就亏大了。要按他个人的想法,当然是尽可能的把攻城向后推。

  然而魏霸的想法也有道理,吴军已经到了襄阳,蜀军又开始攻击樊城,不管司马懿和曹睿之间有多少猜忌,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进攻,赶到樊城,以砍保襄阳的安全。如果不能及时攻下樊城,蜀军就会面临两面受敌的危险。在司马懿来之前攻克樊城,到时候背靠汉水,据城而守,当然是最理想的情况。

  既然魏霸承诺到时候优先补偿他的损失,孟达就没什么顾忌了,他立刻下令猛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樊城。

  一时间,樊城告急。

  魏霸回到了中军,吴懿率领中军,在樊城东五里列阵,以防魏军的援军突然到来。看到魏霸回来,吴懿打量了一番他的脸sè,笑道:“进展顺利吗?”

  “顺利。”魏霸答道:“孟将军说,他最快一天一夜就可以攻下樊城。”

  “这个孟子度,这次让他占便宜了。”昊懿笑了笑:“准备了那么久的好东西,都让他先用了,连我想想都眼红。”

  “将军,只要能让司马懿和陆逊打起来,将军的功劳也是跑不掉的。”

  吴懿撇了撇嘴,抚着胡须,微微一笑:“那还得看司马懿有没有这事。”

  魏霸也笑了:“将军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陆逊虽然jīng明,司马懿也不差。我们能把陆逊这只神龟诱到襄阳来,他就一定能抄他的后路。将军别忘了,魏军真正的杀器就是行动迅速的铁骑啊。”

  吴懿也笑了:“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魏军的铁骑可以攻击他,同样也可以攻击我们。子玉,我们这可是在玩火啊。”

  “所以我们才要尽快攻克樊城。铁骑再强,还能攻城吗?”魏霸坏笑起来:“陆逊除非能和我们一样迅速的破城,否则,他必然要面对魏军铁骑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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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3章 帝王术

  魏霸有把握比陆逊更快的破城,这里面自有他的底气。从城池来看,襄阳比樊城难以攻打,从攻城的力量来看,陆逊的兵力虽然多,但是军械方面却远远不如蜀军。此消彼长,仅在客观条件上,魏霸的赢面就要大得多。

  如果再从双方主将的心情来看,蜀军求战心切,上至吴懿、孟达,下至普通士卒,都士气高涨,一心想立功。而吴军从陆逊开始就心存疑虑,一心想着捡便宜,可想而知,他们不可能像蜀军这样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在主观条件上,魏霸同样有着更大的赢面。

  所以魏霸说,在司马懿的援军赶到之前,攻下樊城的机会很大,到时候就算魏军的铁骑到来,他们也可以退入城中,据城而守,再有水师在身后支援,进退裕如,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

  如果司马懿在樊城找不到战机,那他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先解襄阳之围。这样一来,最终目的就算是完成了。除非其中一个愿意主动放弃,否则司马懿和陆逊必然有一场恶战。襄阳这样的战略要地,魏国不可能愿意放手,而陆逊既然赶到了襄阳,大概也不会就此退去。魏霸相信,陆逊之所以会赶到城下,不太可能是因为被他刺激了,而是因为陆逊本人真的拿借此机会拿下襄阳。

  这原本就是这一计的出发点,没有这个出发点,根本不可能调动陆逊这只忍者神龟。

  虽说战略上计划已经接近成功,可是魏霸仍然不敢大意,他非常清楚他面对的是什么的对手,陆逊、司马懿,都是后三国时间最杰出的将领,更别提吴王孙权、魏帝曹睿也在咫尺之遥。只要有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功败垂成。

  这也是他说服吴懿,同意给孟达更多的好处,以刺激孟达尽快攻下樊城的原因所在。只有进了城,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安全。

  ……

  邓塞外,魏军大营。

  司马懿端坐在案后,双目垂帘,呼吸平稳,如同老僧入定。司马师坐在他的对面。同样神色从容。在他们之间的案上,摆着一封刚刚拆开的急报。

  吴军包围襄阳,蜀军正在猛攻樊城,襄樊一带的形势已经紧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是这对父子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焦急。

  三万大军,已经在小小的邓塞面前停留了半个月。时间长得连邓塞里的邓贤都有些不好意思,魏军也是怨声载道,可是这对父子却依然无动于衷,心安理得。

  司马懿忽然睁开了眼睛:“下令攻击!”

  司马师愣了一下,抬起眼皮:“不等了?”

  “不等了。”司马懿似乎下了一个决心,眉眼突然生动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陛下既然这么久都没有松口,想来他对我的戒心甚重。再坚持下去。只怕反而不美。”

  司马师眉收微蹙:“可是父亲,如此形势,他不依赖父亲,又能依赖谁?难道他能调曹真前来。还是他宁愿放弃荆襄,退守洛阳?”

  “子元,你不是太年轻了。”司马懿瞥了儿子一眼:“姓曹的你以为就是曹真、曹休能领兵?如果不是当年那些事,哪能轮到我来掌兵。”

  司马师一愣。脸色大变:“父亲,你是说那位……雍丘王?”

  司马懿点了点头:“我刚刚收到消息。雍丘王静极思动,刚刚上了一封求自试疏,其中颇有诛心之语,我担心……”司马懿摇了摇头:“当此之时,不宜锋芒太露,我父子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司马师骇然变色,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父亲的意思,如果逼得太紧,陛下转而启用曹氏宗室,特别是那位雍丘王,只怕对自家父子非常不利。忍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熬死了曹休,曹真也快要归天,如果再让其他的曹家人出头,可就得不偿失了。

  “父亲所言甚是。”

  “襄阳城坚,陆逊纵有五万人,急切之间也难攻克,先击退蜀军,断其一臂再说。”司马懿站了起来,在帐内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把那个马钧找来,让靳东流配合他,尽快找出渡河的办法。我估计,精骑很快……”

  司马懿还没说完,帐外有人大声请见。司马懿收住了话头,让那人进来。

  “将军,陛下的使者到。”

  “哦?”司马懿父子互相看了一眼,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了一下,出帐相迎。等他们看到使者,司司马懿便笑了起来,拱手道:“佐治,怎么是你?”

  辛毗笑道:“将军以为会是谁?”

  司马懿笑着摇摇头,把辛毗请进大营。进了帐,辛毗宣诏了诏书,原来魏帝曹睿以辛毗为骠骑大将军军师,持节,督诸将救援樊城、襄阳。

  拜完了诏书,司马懿一点紧张的样子也没有,从容的笑道:“陛下还有什么安排?”

  辛毗看看他,嘴角微微一挑:“陛下即将亲征,已经令抚夷将军田豫统一万精骑由许昌赶来,又令骁骑将军秦朗统虎豹骑随军征伐。我估计,用不了三日,这两万铁骑就会赶到。陛下要求你在此之前选择好渡水地点。”

  司马懿和司马师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由而同的心惊肉跳。辛毗是颍川人,和天子身边的近臣不睦,这些年一直被闲置,突然被起用为骠骑大将军军师,可见天子认识到了眼前的形势紧急。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子宁愿亲征,也要把两万铁骑紧紧的握在手中,这其中的提防意思非常明显。

  司马懿微微一笑:“看来陛下对我们还是不太放心啊。”

  辛毗吐了一口气,没有接司马懿的话头,过了片刻,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长文的长子陈泰入仕了,在陛下身边任散骑侍郎。”

  司马懿一愣,抚须的手在空中滞了一下,过了片刻,他苦笑道:“陛下的手段,恐怕不止这些吧?”

  辛毗抚着胡须,淡淡的说道:“燕王入朝了,雍丘王刚刚徙封东阿。”

  司马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燕王曹宇是天子从小的玩伴,感情非常好,一直就受宠,这倒不能说明什么,可是雍丘王曹植徙封东阿,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如果和一直受到压制的陈群之子陈泰入仕联合起来看,问题就更加意味深重。陈泰的母亲是荀彧的女儿,因为荀彧的牵连,陈泰年近三十也未能入仕,现在突然入仕,自然是天子要拉拢陈群,以示器重。目的嘛,当然是在世家内部培植力量,分化世家的团结。

  一手重用宗室,一手拉拢世家,天子的帝王术果然高明啊,和当年的武皇帝曹操如出一辙。

  司马懿暗自心惊,不敢再有任何大意。他立刻下令靳东流和马钧准备浮桥,以备田豫和秦朗率领的铁骑到达后能够渡过汉水作战。马钧亲眼目睹了蜀军攻打浮桥的战斗,对他设计的障碍有了进一步的心得。用来对付蜀军可能有些问题,可是对付吴军水师却不是什么难事。

  在准备浮桥的同时,司马懿下令强攻邓塞。魏军一改前些天的疲沓,像潮水般的涌向邓塞,一波接一波的攻势让邓塞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伤亡迅速增加。在正面强攻的同时,司马懿还派人爬上两侧的小山,居高临下的射击。

  只不过半天功夫,邓塞告破。邓贤带着三百多残兵,狼狈的撤出邓塞,躲进了山中。司马懿也不追他,指挥大军迅速穿过邓塞,直扑樊城。

  在两三百步外的一个隐蔽山头上,马谡和魏风站在一棵树上,眺望着箭矢飞驰,喊杀声震天的邓塞。他们看着邓贤被司马懿击败,看着魏军穿城而过,向樊城方向急行。魏风几次准备杀出去,都被马谡拦住了。

  马谡从头到尾只说一句话:“还没到时候。”

  魏风最后急了:“那什么时候才到时候?”

  “等有价值的目标出现的时候。”马谡说道:“子玉把最强悍的士卒交给你,就是要你承担最艰巨的任务,立最大的功,而不是守邓塞,骚扰司马懿的大军这么简单的事。”

  “可是就这样让他们去了樊城,子玉还怎么打樊城?”

  “子玉如果连这点准备都没有,他还敢来打樊城?”马谡瞥了魏风一眼,跳下树,大步向前走去。魏风连忙跟上,不解的问道:“幼常先生,子玉身边现在只有两万多人,司马懿可有近三万人,他们正面作战都未必能赢,哪里还能腾得出手来攻樊城?”

  马谡突然停住了脚步,诧异的看着魏风:“子柔,到这个时候,你还用人数对比这么简单的办法来衡量双方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子玉的长项在什么地方?”

  魏风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当然知道,子玉武技虽然不怎么好,可是脑子好使。”

  “这就对了。”马谡继续向前走去:“子玉在机械上的天赋,可以帮他把那两万多人发挥出五万人的实力。区区一个樊城,又不是襄阳,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这倒也是,樊城怎么可能挡住我弟弟。”魏风也放了心,一边大步赶上马谡,一边兴致勃勃的问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马谡干净利索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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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4章 攻城

  邓塞离樊城很近,司马懿开始强攻邓塞,吴懿就收到了消息。他在樊城东北布下阻击阵地,准备拦截司马懿的援军,同时通知孟达加快攻城速度。

  孟达不敢怠慢,立刻全军压上。不仅他的主力全部上阵,水师也逼到城下,参与攻城。

  樊城上下,气势更加紧张,双方的操砲手、弓弩手都不惜代价的全力发射,箭矢和石弹像不要钱似的,一阵猛似一阵,多得连天空似乎都暗了几分。攻守双方都清楚,能不能破城,就在眼前,最终决定胜负的时候到了。

  在军械方向,樊城的守军强在准备充足,又有城池这个固定堡垒,可是蜀军的优势更明显,他们不明数量充足,而且威力更大。五个人操作的连弩车能抵得上十个到二十个弓弩手,而且不会有疲倦的时候,稳稳的压制住了城头的守军。至于霹雳车,蜀军同样占有了优势,别看所有的霹雳车模样都差不多,开始对攻的时候也不相上下,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较量,双方的优劣就慢慢的体现出来了。

  首先一个问题,蜀军的霹雳车更耐用,一架霹雳车,连续不断的发射了一天,依然是那么强悍,射程、准头,基本上能保持最初的水准。可是魏军的霹雳车就没有能够坚持到一天的,大多数霹雳车在发射了半天之后就开始有松动的迹象,支架咯咯作响,射程近了,准头差了,更有甚者,梢杆从中折断,石头根本没发射出去,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后方。把同伴打得哇哇大叫。

  普通士卒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只有魏霸自己心里清楚。马钧可以把他的设计模仿得**不离十,可是他在工艺上的要求不可能有他这么精细。只要尺寸误差大那么一点,耐用性就会差很多,就像是同样是汽车,普通汽车的轴绝不可能有高级跑车的轴那么精确、耐用。哪怕是装上同样的发动机,普通汽车也不可能跑出跑车的速度,勉强为之,只会有一个结果:车毁人亡。

  除了耐用性能。魏军的石弹储备也远远不如蜀军,双方对攻了一天,蜀军还能保证攻应,可是城头的魏军却相形见绌,只能安排人去捡蜀军打进城的石弹来用。而蜀军的石弹也让魏军非常惊讶。因为他们用的只是普通的石头,而蜀军用的却是大小形状都非常规整的石球。

  这么多的石球,那得用多人少来磨?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魏军心生怯意。

  就在孟达督军猛攻的同时,冯进率领的水师也发动了攻击,五艘楼船一字排开,肆无忌惮的逼到了离城墙最近的地方。连弩车、霹雳车一起发射,而中小战船因为空间有限,没有楼船那么强悍的武力,不过他们也没闲着。有的负责运送箭矢、石弹,有的则忙着把伤员送回大营救治,而更多的战船则利用安装在船头船尾的连弩车发起攻击。

  在一架架咆哮的连弩车、霹雳车之间,一艘艘战船正在紧张的忙碌。将紧急赶制而来的云梯运送上岸。大型的攻城车无法在运送上岸,简便的云梯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步卒站在船上,等待着攻击的开始。

  宽阔的汉水上,蜀军的战船繁而不乱,在各色彩旗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战前准备工作。冯进如愿以偿,由一个只领五百人的都尉一下子晋升至伏波中郎将,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统兵五千,昔日的兄弟傅兴、张威等人成了他麾下的校尉,各自统兵千人,楼船一艘。

  虽说是兄弟并肩作战,可是年轻人哪个不好胜,冯进机缘巧合,有家传的装甲船草图,这才得到了第一艘楼船的主权,率先立功,傅兴等人不好意思和他比,但是互相之间却有些不服气,都想成为下一个升迁的人选。

  傅兴将装甲推开一条缝,全神贯注着百步外的樊城城墙,手里按着一张草图,这是他草拟的攻城方案。作为魏霸最初几个试验战术推演的参与者,他已经习惯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计划一番。

  “都过来,听我说。”傅兴招呼了一声,手下的四个军侯全部围了过来,按着战刀,眼神热烈的看着傅兴。他们将轮番上阵,以曲为单位攻击樊城。谁能率先破城,谁就是首功,谁就有可能成为了傅兴身边暂空的那个假校尉,成为这一营的二号人物。与其他四营之间的较量也取决于能否抢在其他营前面破城,那将决定傅兴能不能成为水师中的第二号人物。

  有了这样的心思,傅兴在解说自己的攻城部署时,每个军侯都竖起了耳朵,将傅兴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不时的盘算着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发挥。

  在离傅兴不到五十步的楼船上,张威也在做战前动员。与傅兴的沉稳周密不同,他几乎是在吵架。

  “待会儿攻击开始,老子第一个上阵,以一通鼓为限,时间不到,你们不准催老子,听见没有?”张威凶狠的目光从四个军侯的脸上一一扫过:“谁要是敢和老子玩阴的,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校尉,这不能太死板了吧?”一个军侯小心的提醒道。“敌人要是顽强,你损失太大……”

  “老子就是死在阵上,也是命。”张威冷笑一声:“只要老子还没死,你就不能抢功。”

  军侯们缩了缩脖子,一个也不吭声了。

  在最左边的一艘战船上,关兴背着手,在两百刀盾手面前慢慢的踱着步,目光不时的扫一眼远处的樊城。刀盾手的最前列,站着几个老卒,几乎个个脸上有疤,有的须发皆白,可是腰杆挺得笔直,杀气腾腾,一看就是百战悍卒。

  “十年前,先父攻樊城,威镇华夏。吴狗偷袭,功归一篑,几万精兵,毁于一旦,闻名天下的关家刀盾手,只剩下你们眼前的这几位。”关兴幽幽的说道:“今天,我们又来到了樊城,这一次,我要第一个登上樊城的城头,以慰先父在天之灵。”

  关兴转过头,目光从那几个老卒的脸上扫过,拱起手,深施一礼:“请几位叔叔助我!”

  几个老卒齐唰唰的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愿随少主死战!”

  在他们身后的两百刀盾手应声怒吼:“愿随少主死战!”

  关兴眼中泪水盈盈,再拜了一拜。他直起身,冲着旁边的几个军侯拱拱手:“诸位,得罪了,今天,关某要打头阵。”

  军侯们互相看看,抱拳还礼:“请君侯保重。”

  “多谢。”

  就在这时,外面的战鼓声突然一变,原本舒缓的节奏忽然变得激昂起来。关兴一愣,随即扑到瞭望孔旁,他本能的向自己的左侧看去,只看了一眼,就一拳砸在船舱上,笑骂道:“我就知道这个张继先会玩这一手。来人,准备出击!”

  军侯们纷纷挤到瞭望口,只见左侧的楼船上,已经放下一块又宽又厚的甲板,张绍顶盔贯甲,手持一柄一丈长的步卒,在十多个亲卫的护卫下,穿过正在射击的战船,向远处的樊城飞奔而去。很显然,他不等冯进的命令,率先展开了附城的攻击。两百多卒步抬着云梯,兴奋的冲向了樊城。

  “杀!”张绍举手长中的步卒,向前一指,回头看了一眼关兴的楼船。他似乎知道关兴会看到他,一咧嘴,得意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关兴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喝了一声:“开舱,准备出击!”

  “喏!”刀盾手们大声齐喏,两个刀盾手走了过来,一个递上头盔,一个奉上刀盾。关兴戴上头盔,仔细的扎好缨带,接过刀盾,用力一击。刀盾发出“哐”的一声脆响,如同不死不休的誓言。

  护甲打开,几个刀盾手率先冲出了船舱。

  几乎在同时,其他三艘楼船也打开了护甲,一千士卒,汇成五条巨龙,咆哮着扑向樊城。

  作为水营的主将,冯进不在第一波攻击序列之中,他推开了护甲,升起了自己的战旗,下令连弩车和霹雳车全力射击。

  战鼓声一紧,樊城的守军就知道敌人要登城了,他们不顾空中的箭矢和石弹危险,冲了出来,用手中的弓弩、城墙上的木头、石弹,向城下越来越近的蜀军将士发动反击。

  冯进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的命令发布得非常及时,骤然密集起来的箭矢和石弹打得城头烟尘四起,冲出来的魏军将士被打得苦不堪言。如果不肯老老实实的躲在城墙后面,用不了几次呼吸,就会被箭射中,或者被石弹射中。

  魏军的反击被严重的遏制住了,关兴等人顺利的冲到城下,树起了云梯,飞快的向上爬去。

  冯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战场,见跑得最快的张绍一只脚登上云梯,立刻用力的一挥手:“集中射击!”

  “集中射击!”令旗兵大吼一声,用力挥动手中的彩旗。鼓声一变,急如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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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5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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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己方攻城的时候,连弩车、霹雳车不能像往常一样将整个城墙设定为攻击目标,否则就会误伤已方的勇士。如果不进行远程打击,又会减轻城头的压力,让守军从容的进行反击。原本这是一个很难两全的问题,魏霸召集这些年轻将领多次研讨之后,研究出一种新的战术:在登城时,集中力量射击某一段城墙,利用远程攻击的压倒性优势,把城墙上的守军分隔成一段段相对独立的作战区域,给登城的同伴减轻压力。这种对精准度要求很高的射击,必须由最高明的射手来完成,才能保证不会误伤同伴。

  张绍等人开始冲锋的时候,一直在养精蓄锐的精锐射手们就接替了位置,全神贯注的操控着,把射击角度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这样一来,城墙上横向联系的通道就遭到了重点关照,虽说不可能完全切断,却可以将攻城部队面对的压力尽可能的降到最低。

  当然了,尽管如此,每一个攻城的士卒面对的压力依然不小,城头不断的射下箭矢,抛下石块、木头,刺出长矛,竭力阻挡他们攻下城墙。

  关兴、张绍、张威等三人争先恐后的冲出了自己的战船,冲到了第一线。张绍一马当先,双手持矛,一个纵步上了云梯,眼看着就要冲上城头,两柄长矛,一口战刀迎面杀到。张绍大吼一声,手中长矛左右一抖,架开两柄长矛。矛头颤了一下,“呼”的一声,刺入那个魏军刀手的胸口。魏军刀手惨叫一声,向后便退,撞在身后的同伴身上。

  张绍虽然一击得手,却也被魏军耗尽了前冲的速度,他刚刚抽出长矛,又有两个敌人杀掉。张绍暗叫一声可惜,身体微微下蹲,手中长矛左拦右挡。连杀两人。魏军见他凶猛。三个步卒挤成一排,举着盾牌撞了过来。张绍无奈,向后退了一步,硬是被从城头撞了下来。

  好在城墙也不算太高。张绍一轱辘爬了起来。正好看到关兴杀到。关兴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在两个白发苍苍的关家刀盾手的护卫下,杀上了城头。张绍大急。顾不得抹去脸上的尘土,抢过一架云梯,再次向城上攀去。

  樊城的南墙杀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北墙也开始了血战。孟达指挥着一架架巨大的攻城车,不断的向城墙逼近。车上的弓弩手不断的射击,压制城头的魏军。魏军藏在城墙后,藏在盾牌后,用一根根粗大的木头顶着攻城车,不让攻城车接近。攻城车每接近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孟达深知情势紧急,司马懿随时都有可能赶到城下,如果不能在司马懿到达之前拿下樊城,他们就会面临着被夹击的危险。是以他不惜代价,命令所有攻城的部队全部压上,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给城上的魏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战鼓声,矢石破空声,喊杀声,受伤将士的惨叫声,汇成一片,不停息的冲击着每一个将士的耳膜,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樊城如同一叶扁舟,在蜀军的连续不断的攻击面前,摇摆沉浮,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

  樊城东,司马懿正指挥着三万大军急驰。将士们急促的脚步将刚刚泛绿的草踩踏泥,绿色的泥土随着马蹄起起落落。士卒们急促的喘息声像是一阵风,呼呼的吹个不停。

  辛毗皱了皱眉,一边紧握着马缰,一边对司马懿说道:“将军,这么赶过去,将士们也不能战啊。”

  司马懿的身体随着战马起伏,颌下的胡须也在不停的抖动着。他焦虑的看着远方。虽然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他根本听不到远处的消息,可是他的心里却响着令人不安的战鼓声。

  听到辛毗的担心,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佐治,你不了解魏霸。”

  “魏霸?”辛毗愣了一下,“魏霸是谁,不是说蜀军主将是吴懿和孟达吗?”。

  司马懿诧异的看了辛毗一眼,什么也没说。辛毗却明白司马懿的意思,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离开权力太久了,连这个能让司马懿觉得难以对付的人都不了解。

  “魏霸是逆蜀镇北将军魏延的次子,刚刚弱冠,不过机巧百出,去年关中失守,就和他有关。”司马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魏霸这一年来的丰功伟绩,最后说道:“此子精于机械,心思又缜密,行事每每都能出人意料。这次吴蜀联军攻击襄阳,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现在他攻击樊城,我担心樊城会失守。”

  辛毗点了点头。他在洛阳做卫尉,后来又随着天子来到宛城,看似天子身边近臣,其实对前线的情况并不了解。魏霸的事,他基本上是一无所知。不过他和司马懿父子很熟悉,魏霸能够先后击败他们,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可是这样赶过去,我们也不能战啊。”

  “能在破城之前赶到城下,我们就是胜利。”司马懿一边说着,一边叫过司马师:“你带亲卫营出发,一到樊城,立刻发起攻击,不要有任何迟疑。”

  司马师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亲卫营走了。

  “这么急?”辛毗更是吃惊不已,他从来没见到司马懿这么着急过。让司马师带着亲卫营先走,一到樊城就展开攻击,这已经不是声援城中守军,鼓舞士气的问题了。辛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据得到的情况,蜀军也就是三万人,城中现有守军五六千,蜀军的兵力优势虽然明显,可是要在一两天之内拿下樊城,似乎也不太可能。不把城中守军的伤亡消耗到一定程度,破城还是很有难度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子用兵有一个特点,要么不做,要做,肯定就有相当的把握。他敢攻击樊城,就说明他有破城的可能。”司马懿无奈的笑道:“不怕佐治笑话,我现在非常不愿意与他对阵。”

  辛毗凛然心惊。司马懿现在急于立功,却不想与一个刚刚弱冠的年青人对阵,可见是有些惧意了。对辛毗的诧异,司马懿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愿意在辛毗面前表露心意,也有他的用意。把自己最虚弱的地方暴露出来,是取信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辛毗在汝颍集团中也是轻足轻重的人,他的被压制正说明了他身后力量的强大。要想进一步的拉拢汝颍集团,辛毗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对象。

  “这一战,我有几个没想到。”司马懿轻踢马腹,和辛毗并肩而行,显得非常亲密。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真诚,还杂带着一丝丝焦虑。“吴蜀各怀鬼胎,互相之间不可能真正信任,他们的联合作战本来不足为患。蜀军兵临襄阳,吴军却一直逡巡不前,便是明证。可是后来的事情渐渐的便超出了我的揣测。孟达击败胡质,是其一;蜀军全歼我襄阳水师,是其二;蜀军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截断浮桥,随即包围樊城,此其三。佐治,你能想得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吗?”。

  辛毗捻着须尖,沉吟半晌:“从全局来看,他们无非是想把我军拖在襄阳,为关中争取机会。可是用三万人马做饵,这代价似乎也太大了些。更何况吴懿也好,孟达也罢,都是受排斥的人,他们明知无法占据樊城,又怎么会真的攻击樊城?莫非真是因为那个魏霸?可他也是荆襄系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司马懿说道:“吴懿、孟达,都是久经官场,他们愿意听魏霸的话,攻击樊城,必然是对他有信心,或者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蜀军所战必克,陆逊也到了襄阳,他们的目的居然一步步的落到了实处,这便足以说明这个魏霸有过人之处。”他忽然笑了笑:“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派夏侯玄去谈判。”

  “谈判?”辛毗吃了一惊,看了司马懿一眼。司马懿能知道天子身边的事,这是一个机密,司马懿把这个机密告诉他,这其中自然有其深意。

  司马懿微微一笑,把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了辛毗。他说得很轻松,心里却非常沉重。天子要和蜀国谈判,显然已经有暂时放弃攻击关中之意。放弃关中,意味着放弃魏国的产马之地,这是一个足以影响魏国未来的国策,可是天子却根本没和他商量,自己就做了决定,他却只能事后才得到一点风声。由此可见,天子对他这个老臣已经不是那么信任了。

  这究竟是因为他几次作战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对他的能力有质疑,还是因为对他的忠心有所质疑,都不是一个好事。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如果天子对他有了戒心,那他这么多年的辛苦随时可能化为乌有。虽说退隐的想法不止一次的出现过,可是以这种方式退出朝堂,绝对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陛下……也难啊。”辛毗淡淡的说道。

  “为君难,为臣更不易。”司马懿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佐治,听说泰山羊家有个女儿叫羊徽瑜,已经到了婚龄,不知可有了人家?”

  辛毗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骠骑大将军如果想和泰山羊家结亲,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这个时候,合适吗?”。

  司马懿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办法。夏侯徽已经被魏霸掳走了,子元是我的长子,总不能就此独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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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6章 慈不掌兵

  魏霸和吴懿并肩站在指挥台上,看着正在冲击大阵的魏军,眉头紧皱,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忧sè。

  半夭前接到邓塞失守的消息,半个时辰前,第一批魏军就赶到了,来得是如此之,让魏霸和吴懿都吃惊不小。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魏军赶到阵前,没有任何停留,一股作气的冲向了蜀军的阻击阵地,他们一往前的士气,让每一个蜀军将士都倒吸一口凉气,而突然响起的战鼓声,却让樊城的守军士气大振,硬生生的将已经登上城头的蜀军又赶了下去。

  这是一次奇袭,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不管是魏霸还是吴懿,抑或是正在攻城的孟达,都没有想到魏军会这么狠厉。

  面对一万多入的阻击大阵,仅有三千入的魏军居然义反顾的冲了进来。如果不是他们疯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主力马上就到。

  正是听懂了这个信号,樊城的守军才会士气大振,才会又一次死里逃生。

  吴懿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子玉,司马懿来者不善o阿。”

  魏霸用力的挤了挤眼睛,让有些僵硬的脸恢复了灵动。“将军,管他善不与善,三万入想要攻破一万入的阵,都不是一件易事。我们还有时间,足以让孟将军击破樊城。”他指了指远处的战旗,放声大笑:“我与司马懿父子对阵多次,还没有遭过败绩,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将军,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一次,我们立功立定了。”

  魏霸的自信感染了旁边的将士们,也感染了吴懿,吴懿也笑了起来,大手用力一挥:“那就借子玉的运气,再打败他一次。”

  “正当如此。”魏霸笑容满面的点点头。

  主将的轻松极大程度的缓解了蜀军将士的情绪,他们有条不紊的投入战斗。司马师带着三千亲卫营冲向了蜀军阵地,迅速冲过了宽达两百步的弓弩阵地,和第一道阻击战线接触。

  安排在第一道阵的是周羽,面对狂奔而来的魏军,他毫惧sè,双手握刀,站在最前线,眼看着魏军就要杀到面前,他大吼一声:“长矛手,杀!”

  “杀!”排成两排的长矛手应声大喝,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唰唰!”锋利的矛尖顶住了魏军的盾牌,划过魏军的胸甲,刺破了他们的身体。

  面对如林般的长矛,魏军退可退,只能奋不顾身的向前冲。他们将自己的身体挡在盾牌后面,紧握手中的战刀,希望能撞开长矛,和蜀军短兵相接。可是蜀军准备多时,此刻士气正盛,哪里会让他们得手。一柄长矛刺歪盾牌,另一柄长矛趁势而入。一柄长矛挑起盾牌的底部,另一柄长矛刺向魏军的小腹。

  前后两排的长矛手互相配合,左右的互相掩护,矛法没什么花样,直来直去,如梭机一般往来穿梭,偶尔间杂着挑、压、拨等jing妙细微的动作,矛起矛落,将魏军一一刺杀在阵前。

  魏军死战不退,他们狂吼着,前仆后继,连续不断的冲向蜀军的阵地,企图冲开一道缝隙,杀出一条血路。

  双方接触的那条线很就变成了一条血线,不断的有士卒倒在血泊之中。这条血线一直在摇摆,有时候魏军如一柄锋利的矛头,打得蜀军连连后退,防线弯成了一道弓,有时候蜀军又像一柄大锤,情的敲击着魏军的矛头,硬生生将矛头打折,重稳住防线。

  双方在血线两侧展开情的厮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呐喊声中。

  周羽手握战刀,不断的发出命令,弓弩手手不停挥,不断的抛shè着箭矢,将一枝枝利箭shè入魏军阵中。霹雳车以最的速度发出怒吼,一枚接一枚石腾空而起,带着不祥的厉啸,砸入魏军之中。砸中盾牌,盾牌飞散,砸中骨头,骨头断碎。如果冲锋的魏军像是一腔澎湃的热血,那这些石和利箭就是shè入血管的堵塞物,竭尽所能想要打断这股由血肉组成的洪流。

  魏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却法动摇司马师的决心。他非常清楚父亲这个命令的意义所在,哪怕这三千亲卫营死得一个不剩,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能这三千入的攻击能让樊城多支撑一段时间,支撑到主力的到来。

  上一次,他用三千铁骑为代价,了解了魏霸这个入,这一次,他同样要用三千亲卫营为代价,以阻止魏霸攻取樊城。开战以来,魏霸的每一次出手都出入意料,要么是取得了让入难以相信的胜利,要么是取胜之让有法理解,这一次,司马师要亲自挡在魏霸的面前,挡住他胜利的脚步。

  司马师已经知道夏侯玄的任务,他加觉得羞辱,夏侯徽被魏霸掳了去,这便也罢了,而夭子居然还要因此与魏霸和亲,正式承认魏霸对夏侯徽的占有,还要送上丰厚的嫁妆。这不仅是对司马师一个入的污辱,是对整个大魏的污辱,等于承认了在战场上不是蜀国的对手。

  如果说关中失守,夏侯懋是最大的罪入,可是襄阳失守,那司马懿就是最大的罪入。他们父子再也法推脱自己的责任。

  司马师冒着如雨的矢石,不断的发动攻击。挡在他前面的亲卫已经倒下了几个,他不知道,他只是冷酷的盯着前方的战线,不断的命令进攻,用巨大的伤亡为代价,不断地啃食着周羽的阵地。

  蜀军有阵地优势,有军械优势,可是魏军有入数优势。三千亲卫营,是襄阳战区最jing锐的战士,他们舍生忘死的攻击,给周羽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随着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下,他的阵线变得越来越薄,慢慢的向后退却。

  周羽树起了双兔大旗,紧握战刀,站到了最前线。

  “退后者,斩!”周羽一声长啸,长刀一闪,将一个满脸血污的魏军勇士斩于面前,向前跨出一步,战刀反撩,磕开一柄长矛,刀尖准确的割开了那个魏军的脖子。鲜血泉涌,喷了他一头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手一刀,将那个捂着脖子的矛手砍倒,横肩直撞,长刀捅入另一个冲上来的魏军腹中。

  “杀——”周羽双手握刀,将那个魏军推得向后直退。那名魏军惨叫着,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双手抱着周羽的脖子,张开嘴,就咬了下来。

  “去你老母!”周羽猛击一肘,将他推开,飞起一脚,一刀劈下。

  多的魏军冲了上来,刀矛齐下,要将周羽斩杀在阵前。周羽夷然不惧,手中的战刀翻飞,接连剁翻几个魏军,稳住了阵线。他身后的亲卫也拥了上去,大砍大杀,终于再一次挡住了魏军的冲击。

  魏霸站在指挥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周羽的阵地。那杆双兔大旗在风中狂舞,正如纷乱血腥的战场。他一看到双兔战旗,就请求吴懿派出援军支援。他太清楚周羽的xing格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求援。

  可是吴懿一口拒绝了魏霸的要求。他说,战斗刚刚开始,我们不能随意的调动士卒。司马懿有三万入,我有一万入,要想挡住司马师,一个就必须换三入。周羽有一千入,他就是死光了,也必须挡住这三千魏军,否则,最后我们必败。

  魏霸知道吴懿说得对,有阵地为倚靠,有强大的军械做后盾,如果一千入挡不住三千入,那这一仗必输疑。魏军摆出这种破釜沉舟的架势,就是想从心理上击溃蜀军,如果此刻就调动其他入支援,那气势上就已经弱了一筹。

  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周羽和魏军拼命,实在是一个难以忍受的煎熬o阿。

  魏霸用力拍打着栏杆,咬牙切齿。

  吴懿走了上来,宽厚的大手按在魏霸的肩膀上,沉声说道:“子玉,慈不掌兵。我们追求的是最终的胜利,在必要的时候,就要狠得下心,牺牲一部分士卒,哪怕那是你的父亲、兄弟,或者最疼爱的孩子。征战,不是朝堂上卖弄文采,这是要死入的。”

  魏霸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懂,只是他的懂,还是字面上的懂,没有真正融入到血液里去罢了。他已经见识过不少血腥的场面,可是他离一个真正的将领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首先就是他这颗心还不够狠。

  “再者,司马懿既然命令这些入一到达就发起攻击,他又怎么会仅此一次?”吴懿见魏霸还有些为周羽担心,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很就会有第二批入马到达,到达之后,也会立刻发起攻击。如果我军变动阵势,露出破绽,那第二批入马一定会攻击那里,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又要再变动阵地?子玉,临时变阵,可不是好事o阿。”

  “将军的教诲,我明白了。”魏霸感激的躬身一拜。吴懿的话很冷酷,但是绝对正确。魏军不顾一切的强攻,就是要抢过主动权,一旦心慈手软,难免会自乱阵脚。吴懿愿意和他讲这些,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学习用兵,哪有比这种场合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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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7章 赌博

  不出吴懿所料,第二批魏军很快赶到,立足未稳就发起了攻击,不给自己一点喘息之机,也不给蜀军一点喘息之机,完全以亡命徒的姿态展开了攻击。

  又一阵激烈的战鼓声响起,樊城的守军再一次士气大振,樊城虽然摇摇欲坠,却依然掌握在魏军手中。

  孟达有些气急败坏,连续攻打了两天,仅是他的部下伤亡就已经接近三千人,眼看着两次即将破城,却又因为魏军援军到来而功败垂成,他非常上火。好在到目前为止,吴懿的阵地依然固若金汤,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他还没有被夹击的危险。

  孟达此时有些体会到了当年关羽的窘迫。城池就在眼前,似乎再吹一口气就能拿下,可是使劲了浑身力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无法成功。

  成功就在咫尺之遥,却又像是天涯海角,这是何等煎熬人的情景。不过我比关羽幸运多了,我现在身后有吴懿的一万大军,不用担心有人抄我的后背,不会落得关羽兵败如山倒的悲惨局面。

  想起关羽,孟达有些惭愧,当时如果不是他和刘封闹别扭,而是从房陵出兵,助关羽一臂之力,也许樊城就拿下了,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往事不堪回首,多想无益,还是着眼于眼前,拿下樊城,建立功勋,夯实自己的根基再说吧。

  孟达暗自叹了一口气,再次下令攻击。与此同时,他派人询问吴懿,还有多少时间。吴懿很轻松的摆摆手:“让孟子度放心,就司马懿的大军全部赶到,我也能力保他的后背不失。司马懿要想杀到他的身边,就必须踩着我吴懿的尸体冲过去。

  听到回报,孟达大笑,松了一口气。

  吴懿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一点也不轻松。仅仅是半天时间,司马懿的大军就到了一大半,几乎每半个时辰,就会有两三千人赶到,一赶到就投入战斗。随着司马懿本人赶到现在,魏军的士气达到了**,两万魏军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一波猛似一波,不停息的撞击着蜀军的阵地。

  纵使有精心准备的阵地,纵使有强悍的军械助阵,可是面对两倍于已的魏军舍命狂攻,吴懿还是承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时候就看出了当初吴懿安排任务的用意,他是主将,却把攻城的任务交给了孟达,自己承担了阻援的任务。当时他的很多部下都不理解,包括魏霸也有些想不通,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昭然若揭。

  如果阻援的是孟达,当伤亡达到一半的时候,孟达还会再坚持吗?肯定不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撤退。能在撤退之前通知战友一声,便已经是仁义至尽了。要让他拼光所有的人马,就为了挡住援军,为别人攻破樊城争取机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吴懿能。他要的是立功,他不在乎伤亡。他率领的这些人马不是他的私兵,而是朝廷的兵。只要有了功劳,哪怕将这一万多人全部折在这里,他也一样能加官进爵。

  只有他可以不讲伤亡,和司马懿死磕到底。换了孟达,早就逃之夭夭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相隔五里的战场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继续战斗。一个要不攻下樊城誓不罢休,一个不解樊城之围绝不收兵。双方都咬着牙,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力争取得最后的胜利。

  战士们依然在厮杀。

  魏军用半天时间急行军三十里,然后又立刻投入战斗,他们已经累到了极点,只是凭着一口气在拼搏。蜀军以逸待劳,体力上要好过魏军,不过他们面对的是三倍于已的敌人,苦战了一天,同样的疲惫不堪。战场上已经血流成河,尸体狼藉,脚下的泥土被鲜血浸湿,一脚踩下去,吱吱作响,湿泥就像是冤魂的手,拽着每一个将士的脚底,要费更多的力气,才能移动身体。

  对已经筋疲力尽的战士们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考验,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考验。

  咆哮了一声,不少霹雳车支撑不住如此密集的攻击,终于不堪重负,成了一堆破烂的木头。不少连弩车也没有了最初的雄风,开始不断的卡壳,辎重营的匠师们忙得满头大汗,还是无法让他们恢复。

  军械的减损,进一步削弱了蜀军的优势,蜀军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魏军开始一步步的将阵线前推,离吴懿的指挥台也越来越近。不过蜀军并没有放弃,他们不断的发起反击,希望能将魏军赶出去。魏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得的代价。

  厮杀了一声,手臂已经酸了,腿已经麻木了,嗓子也哑了,喊声杀不再那么激昂,却多了几分惨厉。战鼓声依然在响,像是空谷余音,又如飘荡的幽魂,在战场上空回荡。

  “将所有损坏的军械全部点着,扔到阵前去。”吴懿的脸色苍白,却依然冷峻,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的眼神中没有慌乱,只有决绝,没有退却的打算,只有血战到底的决心。

  这一战,进行到这里,他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半任务。大半天时间,司马懿至少在这里损失了上万士卒,荆襄战区的实力大损,接下来的战局对蜀汉非常有利。

  可是,这不代表吴懿就很轻松,相反,他现在非常紧张。

  魏霸也非常紧张。

  司马懿的异常举动,让他们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两军作战,从来没有不留后手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第一个将领都会在手上留一支人马,以备在必要的时候投入战场,一举奠定胜局,或者在主力撤出战场的时候殿后,以防止被敌军追击。今天司马懿却是全力以赴,没有留任何后备力量,他的亲卫营是最先投入战斗的,损失也最大,苦战半天,几乎是损失殆尽,无力再战。其他的部队也是一到战场就投入战斗,毫无例外。

  这意味着什么?司马懿不通兵法?显然不可能。吴懿也好,魏霸也罢,都不会做出这么简单的判断。局势紧张,司马懿只能全力以赴?这个也无法解释,樊城就算丢了,也不代表荆襄战场最后尘埃落定,司马懿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司马懿还藏了一手,或者说,他还有能够充当后手的力量即将赶到战场。

  会是什么呢?

  魏霸和吴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魏军的铁骑。就目前收到的情报而言,三十里以内没有其他的魏军,就算有其他魏军主力正在赶来,也无法充当司马懿的后手。能够担当这个重任的,只有魏军纵横天下的铁骑。

  铁骑有强大的战斗力,又有足够的速度,三十里,只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他们一旦发动,留给斥候的时候就非常有限,完全可以起到奇兵的作用,一举决定胜负。

  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个猜想,可是随着战局的进展,这个猜想越来越有变成现实的可能。吴懿不得不防,果真有铁骑出现的话,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这次攻击樊城的战斗必然是一个惨败之局,这两万苦战两天的大军很可能全军覆没。

  吴懿决定收缩防线,做好撤退的打算。只要能及时的退到水师的战船上去,魏军的铁骑来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是魏霸不同意这么做。现在双方僵持不下,都凭一口气撑着,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引起整个士气的动摇,都有可能改变战场上的态势。魏军铁骑毕竟只是猜想,天色已黑,他们就算到,也很难像白天一样发起攻击,最大的可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发起攻击。己方还有时间,有这一夜时间,他们还有机会拿下樊城,在铁骑到来之前,就奠定胜局。

  吴懿也有些犹豫,他何尝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只是他作为一军主将,他不得不为潜在的危险做好应变的准备。

  “将军,你别忘了,司马懿可能有后手,我们也有后手。”魏霸安慰道:“我兄长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马参军足智多谋,万一魏军铁骑出现,他们不会坐视不管。既然他们还没有出动,那说明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你觉得司马懿这是干什么?他在耍诈?”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魏霸虽然心里没底,却还是很肯定的说道:“我从夏侯玄的话里听得出来,司马懿之前在邓塞怠战,有向曹睿讨要兵权的可能。如果曹睿真把兵权给了他,他有足够的优势,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攻击?不用多,一万铁骑在手,他就能让我们疲于应付,左右支绌。他现在强攻,正好说明他手中没有铁骑。”

  吴懿沉吟不语。

  见吴懿犹豫,魏霸又进一步的打包票:“就算他有,我想我兄长和马参军的六千人,也能挡得一阵,不会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等收到消息,我们再退也不迟,司马懿拦不住我们。”

  吴懿目光闪烁,沉吟良久:“子玉,你这可是赌博啊。一旦输了,我们可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那将军是赌还是不赌呢?”魏霸笑盈盈的说道。

  吴懿撇了撇嘴,哈哈一笑:“你敢赌,我又岂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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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8章 争做渔翁

  魏军阵地上,辛毗也非常憔悴。从他赶到司马懿的大营开始,攻击邓塞,急行军,赶到樊城下就开战,就没有休息的时候。现在他满脸灰尘,一身油腻,已经脏得不能再脏。

  可是司马懿显然没有休息的想法,他腰杆笔直的挺坐在指挥台上,手边放着一卷书,一杯酒。大多数时候,他在看书,偶尔放下书册,呷一口酒,然后有滋有味的品咂一番。

  如果没有那些战鼓声、喊杀声,如果空气中没有浓烈的血腥味,如果司马懿的脸上没有那被火光照得发亮的油腻,辛毗会有一种错觉,这不是在残酷的战场上,而是在汉水之滨春游。

  阳春三月,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啊。

  辛毗对司马懿的从容不得不表示佩服。

  “将军,你还有其他的安排吗?”辛毗按捺不住的问了一句。

  “其他的安排?”司马懿不解的看着辛毗,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没有。”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说有,那就是陛下的英明了。”

  辛毗是何等样人,岂会不明白里面的意思。我已经全力以赴了,所有的士卒都投入了战场。如果还是不能取胜,那正好证明了我当初索要更多的兵权是对的,是从大局出发。如果侥幸胜了,那也是损失惨重,你不给我更多的兵,我就只能困守樊城,襄阳的围,你另外派人去解吧。

  这是表忠,同样也是示威,甚至还有另外一个用意。战败,然后顺理成章的退出朝堂,既然天子担心我兵权太重,那我就干脆交出兵权,从此淡出朝堂。接下来的战事,与我无关。

  在曹休病死,曹真病得的情况下,如果司马懿再放弃兵权。又有谁能挑得起这个重担?天子犹豫了这么久,不就是离不开司马懿吗。

  “可是,如果樊城失守,对我军可不利啊。”

  司马懿摇摇头,不屑的一笑:“丢了也没什么。樊城城卑池浅。易得也易失。蜀军经此一战,损失惨重,他又怎么可能长期占领樊城?说实在的,我觉得魏霸这次好象太自大了。取樊城?哈哈哈。除了替吴人创造机会,还有什么用?佐治,你以为呢?”

  辛毗摇了摇头:“将军和他交手多次,都猜不出他想干什么,我又怎么敢猜。不过。襄阳是我大魏的门户,万万不能失守。否则,只怕陛下再迁都,你就拦不住了。”

  司马懿忍俊不禁,不由得哈哈大笑。想起那一次成功的进谏,他还有些得意。

  “十年啦。”司马懿收起笑声,眼神有些落寞。“可惜,文皇帝英年早逝。如果他还在,那该多好。”

  辛毗心有同感的点点头。曹家三代人。文皇帝曹丕是和世家最亲近的,虽然也有防范,但是他当政之后,世家再也不用像在曹操时代那样谨小慎微了。对世家有利的两件大事:陈群推进九品中正制和司马懿掌兵都是在曹丕手上开始的。只可惜,曹丕仅仅四十岁就死了。而继位的曹睿却和曹丕一点也不像,他秉承了曹操的脾气,对世家的防范非常严密。纵使是曹丕指定的辅政大臣,也无法从他手中分得一星半点的权力。

  “佐治。你说秦朗和田豫会有这样的嗅觉,能感觉到这样的机会吗?”

  辛毗眼神一闪。摇了摇头:“秦朗不过是以色娱人的佞臣,哪会有这样的能力。田豫嘛,倒是有可能,不过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心有余而力不足。”

  司马懿咂了咂嘴:“如果是这样,那就可惜了。”

  “是啊,如果这些铁骑由将军来率领,这樊城的局势,又怎么会这么紧张。”

  司马懿看着辛毗,两人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无奈的摇头,笑容也慢慢的变成了苦笑。

  ……

  汉水南岸,陆逊站在高高的望楼上,远眺汉水北岸的战场。吹面犹寒的春风将战鼓声吹过了汉水,吹到了襄阳城上下的每一个将士的心中。

  大家都很清楚,樊城的得失对襄阳至关重要。一旦蜀军攻占了樊城,襄阳就彻底成了孤城,吴军很快就会发动攻击。而一旦蜀军攻城失利,魏军重夺樊城,那浮桥必然也会重新将襄阳和樊城联系在一起,吴军只能撤退,放弃这次大好机会。

  “不知道魏霸那竖子是不是只有一张利嘴。”站在陆逊身边的陆岚幽幽的说道,语气中的意味很复杂,隐隐的还带了一丝丝酸味。

  “我想他不是。”陆逊说道:“诸葛亮是个人杰,他能这么看重魏霸,不管是器重还是忌惮,都足以说明魏霸不是个寻常之辈。仲山,你要注意这个人,以后如果有机会领兵,你迟早会和他对阵的。”

  陆岚闷闷的应了一声,他看不起魏霸,但是他相信陆逊的眼光。对陆逊如此看重魏霸,他有些不自在。“有将军在,魏霸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说不定,他马上就要被魏军击败,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能在司马懿面前支撑到现在,他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陆逊回头看看陆岚,转身走下望楼:“仲山,你不要意气用事。唯心静,方能观事平。”

  “喏。”陆岚小心翼翼的扶着陆逊,亦步亦趋。

  陆逊迈步进了大营,又停住了,他转过头,再次看了汉水北岸一眼,目光闪了闪,突然说道:“把朱然、朱桓、潘璋三人叫来。”

  陆岚一惊:“将军,你要渡水助阵吗?”

  “可以这么说。”陆逊摆摆手,示意陆岚立刻去办。陆岚不敢再问,一边想着陆逊的用意,一边去找朱然三人。时间不长,朱然三人先后来到陆逊的大帐。

  “义封(朱然),你立刻准备战船,准备渡水作战。你们二位,随时准备出击。”

  朱然目光一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潘璋已经勃然大怒,不满的吼道:“将军,魏霸那竖子如此污辱我父子,还想我去救他?”

  朱然也冷笑道:“将军,我担心他们会和上次一样,不分清红皂白,攻击我们啊。”

  陆逊目光扫了一圈,什么也没说,朱然等人却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眼中的怒气仍在,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诸位,此一时,彼一时。”陆逊不紧不慢的说道:“上一次蜀军势如破竹,轻易的攻破了浮桥,才有余力挑衅我军。现在他们和魏军血战两日,纵使取胜,也是惨胜,哪里还能攻击你们。”

  朱然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潘璋脸色铁青,抱着双臂,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

  “魏蜀两败俱伤,正是我军出击的好机会。”陆逊沉下了脸:“你们三位都是久征沙场的宿将,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意气用事,岂是为将者当为?”

  朱然眉头一挑,忽然明白了:“将军,你的意思是不论魏蜀,都有可能成为我们攻击的目标?”

  陆逊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不过,眼下之际,我们还是应该把魏军当成主要目标。重创魏军,我们夺取襄阳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朱然恍然大悟,一拍大手:“将军高见,是我等糊涂了。”

  朱桓浓眉一挑,也明白了。潘璋却还沉浸在郁闷之中,对此不屑一顾。陆逊也不理他,他知道只要命令下达,潘璋再不情愿也会执行的。做为孙权一手提拔起来的重将,潘璋的忠诚无可挑剔。

  陆逊随即做了相应的安排,朱然的水师做好运兵的准备,朱桓和潘璋各领本部,共一万人,随时准备渡过汉水,参与作战。他们的目标不是协助蜀军,而是给他们鼓劲,让他们多和魏军拼一阵子,加大消耗。在蜀军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吴军可能适时出机,重创魏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夺取樊城。把樊城握在自已的手里,对吴国来说才能真正的放心。

  朱然等人听得心花怒放,原来的一点不满烟消云散,各自分头去准备了。陆岚喜形于色,心悦诚服的说道:“将军,你这个办法好。我就说嘛,魏霸那竖子,肯定不是将军的对手。”

  陆逊虽然不苟言笑,却也颇有些自得。魏霸一心想促成吴魏交兵,好将魏国的兵力吸引在襄阳一带,为关中争取喘息的时间。可是他又怎么可能让魏霸那么轻松的得偿所愿。现在,吴军虽然包围了襄阳,却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击,蜀军却已经与魏军打得两败俱伤,谁是渔翁,已经一目了然,孰胜孰负,也是清清楚楚。

  “魏霸,这一次,你还能从中取利吗?”陆逊自言自语的笑道。

  “哈哈哈,他还能取利,不死在战场上,就是天幸。”陆岚欣喜的大笑道。

  “他如果真的死在战场上,对我大吴来说,倒的确是个不错的结果。”陆逊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看他不会那么短寿。他虽然骁勇,却不是莽撞之人。人在中军,阵亡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唉,这样的年轻人,有勇力而不恃,实在是难得啊。”

  陆岚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知道陆逊在夸谁,又是在鄙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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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9章 变阵

  孟达带着邓贤匆匆走上了指挥台,打断了魏霸和吴懿的谈话。孟达脸上全是灰尘,双眉紧蹙,脸绷得像块生铁,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邓贤则显得更加凄惨,左脸上有一条刀疤,半边脸肿了起来,胸甲上全是血,左眼被挤成了一条缝,可是右眼却瞪得溜圆。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看起来有些怪异。

  吴懿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指,坐在他对面的魏霸立刻会意,起身给孟达让座。“孟将军,请坐。”

  孟达一挥袖子,没好气的喝道:“罢了。”

  吴懿眼神一闪,笑道:“子度,这是怎么了?仗打得不顺利?”

  孟达嘿嘿一笑:“是啊,仗打得不顺利。今天被司马懿这个畜生害苦了,每次要破城的时候,他就来一批援军。鼓声一响,城头的援军就发了疯似的反攻,我已经伤亡超过四千,再打下去,可就要全军覆没了。”他转过头,话里有话的说道:“子玉,你留的那一手,是不是也该拿出来了?再等下去,可就来不及啦。”

  魏霸一听就明白了。孟达这是损失过大,要求魏风参战。现在樊城周围的蜀军主要分成三部分,孟达率领的七八千人,吴懿率领的朝廷大军万余人,冯进等人约五千,最后剩下的就是魏风率领的六千精锐。前三者现在都拼得很凶,孟达和吴懿都已经损失过半,冯进等人损失也近三分之一,只有魏风除了击杀胡质那一战之外,一直隐在山林里,所以没什么损失。孟达要他们参战,无非是担心自己损失过大,元气大伤。他的部下中有一半是他的私兵,这些私兵如果伤亡太重,忠于他个人的力量就会减弱。

  “怎么,子度信心不足了?”吴懿推过一杯酒,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是我信心不足,事实摆在这里。不打败司马懿,樊城的守军心不死,我们很难得手。”孟达见吴懿如此从容,也不肯落了面子,接过酒呷,一口饮尽,这才放缓了语气:“将军,我孟达无能,未能如期攻克樊城,实在是愧对将军的信任。”

  吴懿含笑不语,孟达话里有话,看似自责,实际上是对魏霸的计划产生的了质疑,只是话说得很隐晦罢了。他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子度,不是你无能,而是司马懿太狡诈了。我相信,如果不是援军一批接一批的到来,你早就拿下樊城了。”

  孟达哼了一声,没有接吴懿的话头。他拿起案上的勺,先给吴懿添满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端在手里,慢慢的转动着酒杯。“那将军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正要找你来商量,你倒先来了。正好,我们就一起想办法。”吴懿瞟了魏霸一眼:“子玉,你把我们的计划对子度说一遍,看看他有什么意见,也好一起斟酌斟酌。”

  “喏。”魏霸恭敬的行了一礼,拿出一张草图铺在案上。“孟将军,因为司马懿的怪招,我们丧失了攻破樊城的最佳机会,眼下不得不变阵。经过孟将军的两天猛攻,我们相信樊城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可是正如孟将军所说,这口气不在城内,而在城外,在司马懿的大军身上。要破樊城,就要先破司马懿。司马懿一败,樊城守军自然崩溃。”

  孟达点点头,抚须不语。邓贤却插嘴道:“恶战至此,我军包括水师也不过万余人,司马懿的兵力依然超过我们。依托阵地防守,我们还能支撑片刻,若是反击,岂不是正中司马懿下怀?”他冷笑道:“除非尊兄出战,他们可是一直养精蓄锐,一点损失也没有。”

  魏霸瞅瞅邓贤,知道邓贤对魏风有意见。他在邓塞被司马懿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魏风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可是魏风一直没有露面,更谈不上支持。他的三千多人只逃回来一千人左右,损失惨重。

  魏霸也搞不清为什么魏风、马谡到现在还不动手,不支援邓贤还情有可原,可是这里的仗打得这么惨烈,他们依然没有任何举动,这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他相信这一定是马谡的主意,那么马谡究竟在想什么?莫非他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削弱孟达的实力?如果是这样想,那可就有些恶劣了。

  可是当着孟达的面,魏霸不能这么说,他笑了笑:“邓将军,你说得不错,这一次,正是用这只奇兵的时候。”他用手指点了点草图,把孟达、邓贤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战术安排上来。邓贤本来一肚子火,可是魏霸既然说这次要动用魏风那支人马,他也无话可说,只好捺着性子听魏霸解说。

  因为司马懿的意外之举,蜀军攻破樊城的最好机会已经失去,针对眼前的困境,魏霸和吴懿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放弃攻城,先击败司马懿再说。司马懿这个怪招是个双刃剑,在打乱了蜀军部署的同时,也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接着再攻,伤亡必然会很大,胜了也是惨胜,不攻,那樊城的守军被他们鼓舞起来的士气必然会直线下落,樊城很可能被攻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司马懿选择了继续进攻,不惜代价的要与蜀军共存亡。他可以拼命,但是魏霸不想和他拼命。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再等到明天,时间拖得越长,魏军的铁骑到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魏霸提出了新的方案,暂时停止攻击樊城,把孟达的人马用来反击。魏风他们就在附近,一定会适时出击,这样一来,击败司马懿应该是有可能的。如果再请陆逊派出水师声援,牵制司马懿的一部分兵力,那胜算就更大了。

  魏霸嘴上说得胸有成竹,但是他自己并不清楚马谡会不会接受他的命令。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把马谡安排到魏风做参谋是个错误的选择,有可能让这只奇兵失去了控制。如果马谡真的有私心,那他这次赌博就彻底赌输了。

  孟达、邓贤不知道魏霸在想什么,见魏霸说得肯定,倒也没有怀疑太多,又问了一些问题,便也同意了。约定好动手的时间,两人便匆匆离开。

  为了说动陆逊,魏霸亲自赶到汉水,准备去陆逊的大营。不料他还没有出营,冯进就派人来报告说,吴军水师出营了,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但是考虑到汉吴之间的恩怨,冯进要求撤出一部分攻城的兵力进行警戒。

  魏霸立刻赶到了冯进的楼船上,透过瞭望孔,他看到了远处吴军水寨的点点灯火。他沉思了很久,对冯进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对我们不利,有那两道水下障碍在,他们的大船无法越过,仅凭吃水浅的小船,不足以对我军产生威胁。派人警戒可以,但是千万不要主动挑事。”

  冯进点了点头,他也清楚,此刻不是挑事的时候。

  魏霸赶回大营的时候,陆逊派来传信的人已经回去了。对陆逊主动派人牵制魏军,吴懿很满意,魏霸也很满意,虽然他们根本不相信陆逊会真的这么好心,但是此时此刻,陆逊出手,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能让司马懿紧张一下子。

  一切安排妥当,魏霸和吴懿开始做反击前的准备。

  ……

  司马师快步走上了司马懿的指挥台,附在司马懿耳边说了几句。司马懿的眉梢一挑,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异常:“当真?”

  “当真。”司马师的额头全是汗,气息也有些急促。他今天率领亲卫营第一个赶到樊城下,立刻投入战斗,成功的打乱了蜀军的节奏,同样也付出了惨得的代价。三千亲卫营最后撤下的不足一千,几乎个个带伤,他身边的亲卫死伤殆尽。司马懿率主力赶到之后,就把他撤了下来,安排在汉水边监视吴军的动向,所以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吴军的动向。

  “仲达,怎么了?”辛毗问道。

  司马师诧异的看了辛毗一眼,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司马懿。现在是在军中,辛毗不称将军,而是称司马懿的字,这是不太合乎常理的事。辛毗和司马懿虽然关系好,可是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司马懿眨了眨眼睛,轻声笑了起来:“对岸的陆逊也坐不住了,想来分一杯羹。”

  “陆逊?”辛毗眉头一挑:“这对我军很不利啊。”

  司马懿轻叹一声:“是啊,没有了水师,我军只能被动的防守。不过佐治也不用太担心。吴蜀之间,也不是那么亲密的,他们不可能真正的联手。”

  “话虽如此,我们却不能不防,万一陆逊趁我军疲惫之计,上岸袭击怎么办?”

  “我自有分寸。”司马懿沉吟半晌,转身对司马师说道:“让开岸边两百步的距离,埋设障碍,用弓弩应敌。”

  司马师惊讶的叫道:“父亲,让开两百步距离,那吴人岂不是可以从容上岸了?”

  辛毗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他随即又笑了。司马懿斜睨着司马师,嘴角歪了歪:“想不明白?那就回去慢慢想,不过,我的命令必须执行。”

  司马师眼珠一转,笑了起来:“喏,我知道了,父亲,这是以虚代实之计啊。”

  司马懿挥了挥手,把司马师赶走了。他摇着头笑道:“这竖子,还是不够聪明啊,反应太慢。”

  辛毗也笑了起来:“仲达,有子如此,夫复何求。你不能拿他和你比,在同龄人中,他绝对是个中翘楚。”

  司马懿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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