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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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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0章 四两拨千斤

 
  之前魏霸的一个侍女把潘平打得满地找牙,那也就罢了。毕竟潘平不是什么悍勇之辈。可丁奉的骁勇却是全军闻名的,要不潘平也不会让他出面向魏霸挑战。这样一个人,在魏霸面前居然没能讨到一点便宜,像是小孩子一样被魏霸耍得团团转。更让他们惊诧的是,魏霸击败丁奉的招数一点也不刚猛,反而显得很飘逸,轻松自如,仿佛只是随手挥了挥袖子,就把吴军中著名的年轻勇士丁奉打得落花流水。

  这实在太诡异了,每一个吴军将士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魏霸的武技居然高到这个地步?怪不得征战一生的潘老将军都败在他的手下。

  不仅吴军将士看不明白,就连敦武都糊涂了。魏霸今天的招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是什么招数?看看魏霸双手抱圆的架势,倒有点像是养生用的云手,可是云手能实战吗?

  魏霸见丁奉失去了战斗力,不可能再战,吴军又都傻乎乎的看着他,根本没有上前的意思,便收了式,放下了袖子,刚准备说几句场面话,身后传来陆逊那特有的低沉男中音:“你这是什么拳法?”

  魏霸转过头,打量了陆逊半晌,展颜一笑:“秤砣拳法。”

  “秤砣拳法?”在部下面前,陆逊很想让自己保持沉稳,只是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看起来很高妙的拳法,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粗鄙的名字?”

  “粗鄙吗?”魏霸摇摇头:“陆将军,秤砣虽小,压千斤啊。”

  陆逊一滞,想起了魏霸刚才对他说过的话:你有秤,可是我有秤砣。秤砣虽小压千斤。这是魏霸在提醒他什么吗?他抬起头,刚想再问两句,魏霸却走到丁奉面前,一挥手:“来人,把他给我摁住了。”

  两个武卒上前,死死的摁住了丁奉。丁奉用力的摇了摇头,这才清醒一些。

  “小子,刚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我……”丁奉无言以对。

  “你要是想赖账,也没关系。自己抽自己两个耳光,当众承认食言自肥,我就算了,不和你一般计较。”魏霸笑盈盈的说道:“如果你还是个一言既出的汉子,认赌服输。我就给你个面子,向潘将军道个歉。如何,你自己选。”

  丁奉愕然半晌:“你……你真愿意给潘将军道歉?”

  “如果单论他,他不配。”魏霸拍拍丁奉的肩膀:“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他这个脸。你想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拖拖拉拉的像个女人。爽快点!”

  丁奉低着头,非常犹豫,一时现场有些沉默,只有铃铛剑环上的铃铛“丁丁”作响。丁奉跪在地上。一眼正好看到那个铃铛,他忽然身体一震,仰起头,死死的盯着铃铛。铃铛还处在兴奋之中。一见丁奉这么瞅她,顿时火起。杏眼一瞪,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丁奉的肩上:“臭小子,你找死?”

  丁奉被踹得一晃,却什么也没说,一咬牙,拜倒在地:“行,只要你愿意给潘将军道歉,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霸走到气息奄奄的潘平面前,躬身施礼,一本正经的说道:“潘将军,汉吴本是盟友,我与令尊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房陵的事,多有误会,是我当时年少,一时冲动,这才伤了老将军脸面。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向他当面道歉。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严,让潘将军受委屈了。铃铛!”

  铃铛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出手不知轻重,还不给潘将军道歉?”魏霸虎着脸:“分了胜负,便当停手,怎么能这么做呢?”

  铃铛勉强行了礼,一点诚意也没有的说了两句客气话,便气呼呼的退了下去。不管怎么说,魏霸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给潘平道了歉,他对丁奉说:“我承诺的事,我做到了,你什么时候来,由你自己决定。”说完,他对陆逊拱拱手,扬长而去。

  陆逊莫名其妙,一细问,这才知道魏霸和丁奉打了个赌。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时间不长,丁奉红着脸过来请示,准备履行自己的诺言,去追随魏霸。陆逊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就同意了。

  丁奉出去之后,陆岚有些不解:“将军,丁奉虽然读书不多,可是武力出众,将来也是一名难得的斗将啊。怎么能让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再说了,认赌服输,我不能让魏霸看低了我们吴人。”陆逊沉吟道:“魏霸究竟是真的鲁莽,还是装的?”

  陆岚不解:“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他们父子都是武夫。”

  “不然。”陆逊缓缓的摇摇头:“他那个拳法名字虽然粗鄙,可是有四两拨千斤之妙,颇合易道,绝非一个粗鄙不文的武夫所能领悟的。听说他的师父是赵子龙将军,赵将军是何等样人,他一辈子都没露出过破绽,怎么会选中魏霸做弟子?”

  陆岚也有些不安起来:“那将军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

  “不好说,至少有这个可能。战船的事,我觉得也许是他故意的,这就是他的秤砣。”陆逊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这事不容小视。我们总不能把秤砣总捏在魏霸的手里,必须找到能够和魏霸媲美的匠师才行。水师是我大吴立国之本,最强大的战船,只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陆岚心有同感。魏霸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他掌握了战船的技术,捏住了吴国的命脉嘛。

  ……

  回到安桥塞,费祎便拉下了脸,把魏霸写的那份作战计划砸在魏霸面前,大声怒吼道:“子玉,你这么做,太过份了。”他挥舞着衣袖,大声说道:“我不同意。”

  魏霸看着那份计划书,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费君,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看了吧?因为我知道你做不了主。”

  费祎愤怒的看着他,气得直喘。

  “你为什么不赶回永安,让丞相看看?”魏霸带着三分戏谑的笑,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也许丞相会同意这个计划呢。”

  费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央求的说道:“子玉,你再考虑考虑?这个计划……太冒险了,危险性不亚于用兵长安啊。”

  魏霸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费祎,收起了有些轻佻的笑容,沉默片刻,躬身道:“多谢费君提醒。不过,要想把魏吴拖在襄阳一带,不冒一点险,是不可能的。既然丞相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纵有千难万险,我也必须勇往直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至于个人生死,我只能置之度外了。”

  费祎静静的打量着魏霸,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收起那份计划书,转身走了。魏霸保持着那份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敦武带着丁奉进来。

  “庐江丁奉,愿意追随参军,生死以之。”丁奉单腿跪倒在魏霸面前,双手举过头顶,深深一揖。

  “好一个言出必践的汉子,我喜欢。”魏霸收起了心中的一丝伤感,很威严的对丁奉说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将来必不会让你后悔。”

  丁奉谢过,却没有起身,他嚅嚅的说道:“参军,我……我能不能见见你那个侍女?”

  “铃铛?”

  “是,我……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魏霸眉头一皱,有些明白了。“你认识她的阿爹?”

  丁奉愣了一下,既然魏霸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了铃铛的真实身份,那他倒不用怀疑了。他躬身道:“正是,我曾在折冲将军麾下听令。后来将军身故,少将军得罪,我才归属平北将军。”

  “哦——”魏霸拖长了声音,指着丁奉,“这么说,你愿意到我这儿来,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我?”

  丁奉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参军,也不能这么说。我输在参军的手下,心服口服。不过……”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能够保护折冲将军的幼女,也是我的心愿,请参军成全。”

  “哈哈哈……”魏霸大笑:“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好,很好,我满足你的心愿,去吧。”

  “喏,多谢参军。”丁奉喜出望外,拱了拱手,转身出去了。

  魏兴诧异的问道:“少主,铃铛……是吴人?”

  “嗯哪。”

  “她父亲……曾经是东吴的大将?”

  魏霸瞟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头:“是啊。”

  魏兴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不禁一拍手:“哈哈,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有这么贵重的身份,着实是个意外。”

  “有什么好高兴的。”魏霸却叹了一口气:“朝为殿上臣,暮为他人奴,富贵无常啊。魏兴,好好努力,我们魏家千万不能走到那一步。”

  “那不可能。”魏兴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有少主这么聪明的人,我们魏家安全得很,大富贵还在后面呢。”

  “但愿如此。”魏霸向后靠了靠,眉宇间是浓浓的忧虑。他做出了那个选择,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如果不能成功,魏家的灾难也许比历史上还要来得更快。能不能做好一个合格的秤砣,砸得魏吴两个卖瓜的头破血流,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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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1章 利诱

  魏霸回到筑阳,立刻请来了傅兴、张威、冯进等人,没什么废话,直接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和吴人的合作基本上是谈崩了,接下来,我们各干各的,汉水以南归吴人,汉水以北归我们。

  傅兴等人一听,又喜又怒。喜的是不用和吴人——特别是陆逊并肩作战了,怒的是为什么把汉水以南交给吴人,那可是我们荆襄人的老家,怎么能由吴人占着。

  冯进最是激动,他的老家是南郡公安,他恨不得现在就赶走吴人,打回老家去。

  魏霸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诸位兄弟,有句话,我想我不说,你们也能明白。”

  “你不说,我们怎么明白?”张威没好气的说道。

  魏霸笑笑,这几个人中,张威的武技是最好的,不过也是最懒得动脑子的。他看看傅兴,看看冯进:“现在限于形势,我们只能和吴人合作,可是上至陛下、丞相,下至每一个百姓,我们的目标绝不是与吴人并肩,而是天下一统。”

  冯进点了点头,最先明白过来。

  “因此,暂时的忍让,是为了以后的胜利。让吴人攻襄阳,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入战团,而不是把荆襄交给他们。总有一天,我们会连江东六郡都要收入囊中。”魏霸继续劝说道。要想完成这次战略目标,他就要把筑阳的这些人牢牢的团结在自己周围,眼前的这些人是最有可能拥护他的,他必须把道理说透,让他们充分领会自己的意思,到时候才能全力以赴,而不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俗话说得好,将欲伸之,必先屈之。襄阳之战,拖住魏军主力,便是胜利。如果能在南阳站住脚,扼守武关道,减轻关中的压力,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就目前而言,让吴人把魏军主力吸引到襄阳一带。才能给我们创造机会。而要想吴人出手,我们就必须先出手。”魏霸看着冯进笑了一声:“文举,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冯进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傅兴和张威见了。不屑的撇撇嘴。冯进已经立了功,他们都有些羡慕妒嫉恨,对冯进这种小得意更是愤愤不平。

  魏霸费了些口舌,终于说服了他们,然后他又赶到拜访关兴、张绍。关兴、张绍一听魏霸的计划,犹豫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关羽战死。就是因为襄阳之战,当时他一心想攻下樊城、襄阳,直取宛洛。眼看着成功在即,却被吴人在背后捅了一刀。这心里的恨可想而知。现在却要帮吴人先夺襄阳,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听了魏霸的解释后,他也清楚。这是能把吴人拖入战局的唯一机会,便点头答应了。

  关张向来一体。关兴答应了,张绍也没有多想,同意配合魏霸。这样一来,魏霸身边就聚集了一批年轻的将领,虽然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大,多的千人,少有只有两三百人,可是聚在一起,也有五六千人。再加上魏霸的兄长魏风的手下,他们便有近万人的实力。

  魏霸随即又去拜访了吴懿。吴懿很明白,魏霸一开口,他就笑了起来。“子玉,你不要担心我,不管你的计划有多冒险,我都会支持你。万一出了事,将来皇太后那里,我也会尽可能的帮你周旋。那些年轻人,我想你肯定已经去过了,那我其他的就不说了,你去把孟达说服了,这件事就算定了。”

  魏霸也清楚吴懿的想法。没有再多说,躬身而退,直接去找孟达。

  魏霸这两天到处活动,孟达也听到了风声,看到魏霸请见,他笑了起来,对坐在对面的邓贤说道:“子义,你觉得魏霸来见我,究竟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想请我们帮忙呗。”邓贤把棋盘上的棋子全扫进棋盒里,站起身来,挟着棋盘,冲着孟达笑了笑:“舅父,我们可不能被他利用了。”

  孟达哈哈大笑,摆摆手,示意邓贤藏到后面去。他自己正襟危坐,又拿出一卷兵书,装作正在读书的样子,这才让人传魏霸进来。

  魏霸走进大帐,行了礼,看了一眼孟达手里的兵书,笑道:“将军真是手不释卷啊。”

  孟达微微一笑:“子玉,请坐。这也没什么,活到老,学到老嘛。子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霸笑了,心道这老家伙肯定知道我在干什么,偏偏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无非是想让我主动开口罢了。谈判双方,谁先开口,谁就在心理上落了下风,这点小伎俩,我能不知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奉吴将军之命,向将军通报一下与吴人谈判的事。”魏霸微微一笑:“将军,你读兵书,也许还有学以致用的时候,有些人,却没什么上阵的机会了。”

  孟达目光一闪:“子玉在说谁?”

  “当然是说永安、江州的那些将军们了。”魏霸泰然自若:“丞相已经到了永安,吴人又与我重新结盟,永安一带短期内不会有大战发生,我估计现在他们应该准备春耕了。孟将军,你任重而道远啊。”

  孟达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强笑道:“我不过是一副将,有什么任重道远。”

  “不然,围攻襄阳,力拒曹魏,岂能说任不重?关山万里,岂能说道不远?”

  孟达瞥了魏霸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臭小子,又和老夫玩花样?”

  魏霸哈哈一笑,换上一副有些惫赖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将军,你留在老家的宗族安好,现在可都等着你回去看看哪。”

  孟达眼神一紧,连忙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迹,看着那从关中传来的气息,忍不住老泪纵横。他拍着大腿,仰天长叹:“是啊,我是得回去好好看看了。”

  “将军,这不难啊。只要我们拿下南乡,由武关道入长安,将军数日便可衣锦还乡。”

  孟达的眼角抽了抽,慨然道:“臭小子,算你赢了。”

  “多谢将军鼎力支持。”魏霸躬身致谢。

  ……

  魏霸用了三天时间,一一说服了吴懿、孟达等人,大家终于坐在一起,开始商量如何攻击汉水以北的南乡郡。从武关道出关中,可以直奔南阳郡的郡治宛城。东汉时,这里有一个南乡国,后来南乡国废,变成了南乡郡。骠骑大将军司马懿的大军从武关道撤出以后,主要兵力戍守新野一带,可是在南乡郡也留下了重兵,特别是他把水师留在了丹水,并在武关留有兵力屯守。关中的蜀军要起支援,就必须要突破商县、武关和水师的拦截。

  魏霸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吴人攻击襄阳,把魏军主力吸引到襄阳一带的机会,和邓芝夹击这部分魏军,重新打通武关道,让邓芝有机会派兵支援南阳的战役。可是陆逊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蜀军先把魏军吸引到南乡,然后他再出兵襄阳。

  说白了,就是谁都想让对方做炮灰,自己捡便宜。

  魏霸提出的方案之所以能得到陆逊的同意,就是魏霸主动提出,蜀军先出击,在樊城以北构筑一道防线,阻止魏军的的增援,有可能的话,先拿下樊城,为吴军攻取襄阳做好前期的准备。

  他这个做法,就是主动跳出去做炮灰,把主动权让给了陆逊。因为陆逊大可以坐视蜀军与魏军血战,等到时机合适,再有条不紊的攻击襄阳。什么时候攻,是用力以赴,还是敷衍了事,魏霸无法束缚他。他甚至可以从头到尾都不动手,坐看魏蜀血战。

  这样的好事,陆逊不答应才怪。这样一来,魏霸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如果损失过大,他就算攻取了樊城,最后也守不住,所有的努力可能只是为陆逊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这就是费祎不赞成的原因。

  可是,事情总有另外一方面。吴军可以不出击,但是魏军不能不防备,而且一旦蜀军攻击樊城,魏军的主力必然向樊城靠拢。这样一来,原本只是三方互相远远的看着,保持警惕而已,不至于擦枪走火。现在却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一不小心,就可能发生冲突,发生混战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就像之前冯进冒充魏军出击,引得魏吴两国的水师交手一样,魏霸这是要进一步的混水摸鱼,为魏吴之间交战创造机会。只要三方开战,陆逊就是想置身事外,也未必就能如愿,到时候必然是乱战一场。

  这是走钢丝。风险很大,可见的收益却非常小。能不能火中取栗,就要看魏霸等人的手段了。魏霸之所以敢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是因为他知道,房陵的这三万杂牌军虽然不齐心,可是在渴望立功这一点上,他们是有共同语言的。不论是吴懿这样的益州旧系,还是孟达这样的东州系,又或者是关兴、张绍这样的元从系后裔,他们都想立功,都想通过战斗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取更多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魏霸要用这个利来引诱他们,再集合他们的力量,挠挠襄阳这个三国最敏感的软肋,进而撬动天下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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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 马谡请令

  诸葛亮缓缓放下手中的计划书,露出无奈的苦笑,伸出手指轻轻的掐着眉心。费祎站在一旁,脸色很难看,接连几日的奔波劳累,一路上的权衡计算,让他非常疲惫,此刻看到诸葛亮这个神态,他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相信丞相肯定能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诸葛亮闭着眼睛,揉着酸胀的眉心,想着这份计划书的字里行间透出的决绝,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魏霸那破釜沉舟般的狠厉面容。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大胆得近乎玩火。诸葛亮非常担心,毕竟魏霸这次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曹魏和孙吴的最高统治者和魏吴两国的主力,他要想以房陵的三万乌合之众挑战两者,这其中蕴含的风险之大,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轻易尝试。

  可是诸葛亮也非常清楚,如果真能把曹魏的主力牵制在襄阳一带,并把东吴拖入战场,对蜀国的利益也是难以估量的。蜀国将获得难得的喘息机会来消化关中,积聚力量。只要把魏吴拖得两三年内无法对蜀国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就是一个莫大的功绩。

  他不知道魏霸是不是也这么想,但是他的确需要魏霸这么做。就算那三万人损失惨重,这也是值得的。能用那三万人拖住魏吴两国的主力,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划算的冒险。

  “传书魏霸,我同意他的计划,不过要小心,适可而知,不可冒进。”

  费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霍弋连忙记下。

  “传书李严,让他送一批粮草到房陵去。”诸葛亮接着又说道:“永安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事,不用再送粮草来。送到房陵去吧。魏霸有了粮,才能更从容。”

  “丞相英明。”费祎赞了一声。

  诸葛亮看了他一眼,淡淡的一笑:“吴懿去了房陵,汉中空虚,让李严领一万人去南郑,免得被羌人钻了空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支援房陵。”

  费祎一愣,随即会过意来。

  ……

  就在诸葛亮做出决定的时候,魏霸也正在和吴懿、孟达等人商议军情。虽然主动出击的战略决策已经做出。可是究竟怎么打,大家还要商议。这样的高级作战会议,傅兴等都尉级的中下层军官是不能参加的。有资格参加的除了吴懿、孟达两位主副将和魏霸、马谡两位丞相府参军外,就只有宗预和魏风。

  六个人,围着荆襄的地图。各自想着心思。

  以三万人主动攻击魏军的六万主力,一想到双方的兵力对比,所有人的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

  魏霸提出的设想以利用樊城的特殊地形,把魏军吸引到襄樊来,然后再诱使吴军出击,最后促成魏吴双方交战。再利用这个机会,夺取南乡郡。接应邓芝重夺武关城,兵临南阳。樊城在汉水北岸,与汉水南岸的襄阳城相比,樊城的城池规模都要小得多。相对也就容易攻取。可是易取也是相对的,在魏军水师占据汉水的情况下,这只攻城部队很可能会被魏军包围全歼。

  “要想攻樊城,就必须先解决汉水上的魏军水师。否则。我军后路没有保障。”孟达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再者,依子玉的计划。在魏军来攻的时候,我们还要越过汉水,退入襄阳郡,甚至有可能一路退往南郡。不控制汉水怎么行?”

  一直抱着手臂沉思不语的魏霸忽然说道:“孟将军,汉水上的魏军水师,我可以想办法解决掉。”

  孟达瞥了他一眼,咧了咧嘴:“如果子玉能够解决魏军水师,我可以负责攻克樊城。”

  魏霸笑了起来,微低着头,绕着地图,慢慢的走了几步。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走动慢慢移动。魏霸走到地图的右侧,目光落在丹水、均水汇流而成的那一大片湖泊上,停下了脚步。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夺取南乡郡,重夺武关。”魏霸双手撑着案边,盯着那一片被示意成水域的地图:“这里,只能有我们的水师,不能有魏军的水师。所以,我们第一步的目标,是吃掉这些魏军水师,然后,用夺取来的战场,保证对汉水的控制。孟将军……”他抬起头:“我要把你当饵,把这些水师调离驻地。”

  孟达眼神一紧,顿了顿:“如果子玉计划周详,我冒点险没问题。”

  魏霸微微点头:“孟将军果然是豪气过人,这个重任,非孟将军莫属。诸位,我有一个计划,想请诸位一起参详。”

  ……

  军议散去,已经是半夜,魏霸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把魏风请了来,交待了几句,魏风连连点头,转身匆匆的走了。魏霸把他送出大帐,一抬头,却看到马谡负手站在帐前,微仰着头,看着东山上皎洁如玉盘的月亮。魏霸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行礼。

  “幼常先生。”

  魏霸本来一直称呼马谡为马君。君是三国时代的尊称,当然尊敬中也就透着疏远。马谡表示反对,但是他四十岁,魏霸二十岁,两人差了一辈,又不能太随便,所以魏霸就称其为先生。这是一个不那么正式的称呼,比较随便些,也适应马谡在丞相府的前辈身份。

  “子玉,我来找你,是想请一支令。”

  魏霸汗颜,连忙说道:“幼常先生,你这可折杀我了。我怎么能给你下令。”

  马谡摇摇头:“此地没有外人,我们不说那些客气话。我到这里来,你很清楚是为了什么,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我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

  魏霸想了想:“我知道,先生想重新证明自己。”

  “是的。”马谡偏过脸,看着魏风远去的方向:“我想和你兄长一起行动。”

  魏霸眉头一挑,脱口而出:“这很危险。”

  “是的,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马谡笑了起来,“不是我看不起你兄长。他的勇猛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要想完成你安排的任务,他还需要一个能帮他出谋划策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想我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应该知道,那里的地形,我非常熟悉。”

  魏霸沉默了半晌。既然想以小搏大,冒险当然是避免不了的,要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冒险,就必须让自己人承担最大的风险。魏风便承担了最大的风险。他也借着这个由头,请吴懿又调了三千精锐给魏风,又派人去关中向老爹要一千魏家武卒。

  马谡主动要去做魏风的智囊,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事实上,魏风身边的确需要一个有脑子的参谋。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马谡。虽然他知道马谡一直想找机会重新带兵,以洗去自己身上的失败者标签。他担心马谡会旧病复发,不仅对战局不利,更祸害了魏风的性命。

  可是马谡深更半夜的站在这里,郑重其事的向他请求,并且主动声明他只是为魏风出谋划策,而不是要兵权。这让他无法拒绝。如果马谡肯安心做一个参谋,他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让他的计划成功的希望翻一番。

  魏霸权衡了很久,点了点头:“好。那我就把兄长托付给先生。”

  “多谢。”马谡双手拱在胸前,深深一揖,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片刻,这才直起起身子。转过身,大踏步的走了。

  魏霸站在月光下。久久没有动弹。他刚刚做出了一个选择,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这无疑又是一次赌博。

  ……

  经过紧张的准备,三月底,丹水边的芦苇刚刚露出浅绿,孟达率领一万大军离开了筑阳。他渡过丹水,沿着丹水东行。运粮的船就在他的身后,只有数量不多的中小战船护航。

  魏军斥候很快发现了他的动静,立刻飞报骠骑大将军司马懿。司马懿接到消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孟达这一万人想干什么。从他的行军方向看,他的目标应该是樊城或者邓县,可是在吴军没有出动的情况下,这一万人向樊城出发干什么?没错,樊城的守备是不如襄阳坚固,相对容易攻击,但是攻下了,你守得住吗?

  不明白归不明白,司马懿还是按照常规派出了人马支援樊城,同时把消息送往宛城。蜀军出动了,目前的僵持局面即将被打破,请陛下做好应变的准备。

  奉命赶来支援樊城的是荆州刺史胡质,他率领三千步卒,沿洧水南下,直奔樊城。

  就在孟达率领一万大军,不紧不慢的赶路,胡质率领三千步卒赶往樊城的时候,魏霸也渡过了丹水,为魏风、马谡送行。在他们的身后,包括刚刚从关中赶到的一千魏家武卒在内的六千精锐整装待发。

  “兄长,行军作战,勇猛固然不可缺,但是身为一军之将,更需要审时度势,见机而动,千万不要勉强。”他又向身着精甲的马谡拱拱手:“一切拜托先生。”

  马谡拱手,欠身还礼。

  魏风满不在乎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子玉,你就放心吧。有这些勇士,我一定能圆满完成你的任务。阿武都能做到的事,我还能做不到?”

  魏霸眉头一皱:“若你这么说,我就不能让你去了。”

  魏风一惊,连连摇手:“别啊。子玉,你放心,我肯定不乱来,我一定听马参军的话就是了。”

  “嗯,但愿如此。”魏霸这才点了点头。魏风哈哈大笑,拱拱手,带着亲卫们大步流星的走了。马谡冲着魏霸笑笑:“子玉,你放心,要么我和他一起回来,要么,我们俩一起战死沙场。”

  “你们最好还是一起回来。”魏霸苦笑道。

  “但愿如此。”马谡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谢广隆带着二十个亲卫,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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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 伏击

  孟达不紧不慢,一天走三十里,运粮的辎重船就在汉水里,与陆上的部队如影随行。每天太阳刚刚偏西,孟达就会扎下大营,早早的休息。

  这样的态度,把魏军斥候搞糊涂了。孟达的行军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在汉水里的辎重船,却怎么看都像个诱饵。几十艘装满了粮草的战船,只有十几艘中小战船护航,这分明就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这个破绽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魏军在襄樊一带的水师迟迟不敢出击。孟达也是征战多年的宿将,粮草的重要他不会不懂,不可能这么草率。他这么做,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五天后,孟达到达樊城西的隆中山,魏军派出水师迎战。孟达立刻停止前进,就地扎营。陆寨和水寨联在一起,互相呼应。魏军水师看得一头雾水,他们派出大量的斥候在上下游侦测,却没有发现蜀军有什么埋伏。在仔细权衡之后,魏军再也按捺不住冲动,谨慎的发动了攻击。

  孟达下令据险而守,把所有的辎重船都拖到了岸边,只留下战船在外围抵挡,然后在岸边设下弓弩阵,协助水师反击。面对孟达的全力反击,魏军不敢大意,一步步的试探着,并将至少一半以上的力量安排在了外围jǐng戒,以防有蜀军战船赶来包抄。

  孟达在岸边的高地上设下了指控台,看着正在交战的战船,心思却飞到了其他的地方。他很清楚,面对这些粮草,魏军即使动心也有限,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一旦真正的战斗开始,那才是惊心动魄。

  双方战了两rì。各有损伤,不分胜负。魏军撤到了安全距离,保持着对孟达的监视。他们并不一定需要打败孟达。只要让他不能轻松的接近樊城,就算达到了目的。在辎重船无法突破魏军堵截的情况下,孟达要么就地待援,等打败这些水师再走。要么改从陆路,只是那样一来,他的粮道就算是断了。就算是顺利攻克樊城。也承时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魏军要看孟达如何行动,再决定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入夜,孟达闭着眼睛,拥衣而卧,一盏灯火轻轻摇动,将他高大的身影投shè到帐篷上,仿佛一个巨人。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达眼睛一睁,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他刚刚睁开眼睛,邓贤就撩起帐门。像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

  “将军,有消息了。”

  “如何?”孟达翻身坐起,急急的问道。

  “魏风已经赶入邓塞附近,随时可以出击。”

  “魏军的援军在哪里?”

  “就在邓塞。”邓贤喜不自胜的说道:“只要他们一出塞,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能将他们一口吞下。”

  孟达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用力的一挥手:“传我的将令,按计划行动。”

  “喏。”邓贤犹豫了片刻,又有些不太确定的提醒道:“将军,这样一来,我们可就是孤军深入,非常危险啊。一旦魏霸……”

  孟达瞟了邓贤一眼:“你放心,魏霸就算舍得我们,也不会舍得他的兄长。富贵险中求,这次,我就随陪这几个年轻人疯一疯。”

  邓贤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一万蜀军立刻行动起来,每个士卒负半个月的军粮,带上随身必须的军械,抛下那些辎重船,推上了一辆辆辎重车,悄悄的上了岸,连帐篷都没收就走了。他们走得非常隐秘,以至于在不远处监视的魏军水师根本没有察觉,直到为数不多的蜀军战船护着空空如也的辎重船突然撤退,这才发现岸上的孟达主力不见了。

  魏军大惊,立刻派出人搜索,同时通知樊城的守将小心。孟达突然失踪,只有一个可能,他要奇袭樊城。樊城接到报jǐng,立刻将战备提高了最高级别,同时向邓塞的援军发出了jǐng告。他们刚刚把jǐng报发出去,斥候就发现了孟达的踪迹。

  孟达率领一万步卒,推着一辆辆辎重车,气势汹汹的冲向樊城。一到城下,也不安营扎寨,只是把那一辆辆辎重营沿着樊城摆开,掀开一块块木板,露出了一枝枝寒光闪闪的利箭。

  这些辎重车,竟然有一半是连弩车。

  樊城守将看到这幅场景,不敢怠慢,立刻紧闭城门,命令所有的人上城,准备战斗。

  孟达却没有立刻攻城,准备了半天之后,在夜sè降临的时候,突然又收起所有的连弩车,消失在茫茫夜sè之中,搞得樊城城头严阵以待的魏军将士一头雾水。

  孟达借着夜sè,带着一万大军,向东急行。他真正的目标不是樊城,而是从邓塞赶来的三千魏军步骑。他对樊城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知道哪里最适合作战,之所以在樊城下停了半天,一方面是要给将士们一个喘息的时间,另一方面却是威慑樊城的守军,让他们搞不清状况,不敢轻易出城。

  当月亮从东山升起时,孟达进入了阵地,看到了胡质的军营,也看到了匆匆出营列阵的魏军士卒。不禁微微一笑,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一万被孟达狠狠的cāo练了两个多月的蜀军如猛虎下山,卷起了一阵狂飚,向三千魏军席卷而去。

  胡质接到消息就率领三千步骑出了邓塞,他控制着自己的速度,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近樊城。樊城再易攻打,也不是一万人在短时间内能攻得下的,他的任务就在从旁牵制,而不是正面发动攻击。如果孟达要强行攻城,他就在一旁看着,既能让孟达不敢全力以赴,也可以在孟达士气受挫的时候发动攻击,所以他选择了离城十里扎营,准备以守代攻。

  可是他没想到孟达趁着夜sè,舍弃了樊城,把主要目标对准了他。

  胡质接到消息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却并不担心,毕竟他也这样的准备。他是守,有地利条件,短时间内,孟达无法击败他,只要支撑到明天早上,就会有大批的援军到达。到时候孟达就无路可逃。他就是想撤退,仅凭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躲不过魏军铁骑的追杀。

  在胡质看来,不管孟达是想攻樊城,还是原本目标就是他,都是一个没什么胜算的赌博。纵使胜了,也是惨胜,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惨败。

  所以胡质很平静,看着冲上来了蜀军士卒,他有条不紊的下达了阻击的命令。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些大意了。孟达显然是有备而来,破釜沉舟,连个试探都没有,一开始就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就着火把的亮光,蜀军士卒将连弩车推到了阵前,随着一声厉啸,密集的阵雨像暴雨一般倾泄而下,即使胡质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也被蜀军箭阵的强悍吓了一跳。魏军士卒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箭雨shè倒了一片。

  “杀!”邓贤拔出战刀,厉声狂啸,带着亲卫营发足狂奔。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迅速解决这场战斗,一旦天亮,魏军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会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想逃都逃不到。

  时间,就是生命。

  每一个蜀军将士都明白这一点,他们跟着邓贤向魏军大营发起了冲锋。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的面容变得扭曲,像是地狱逃出的狰狞猛兽,争先恐后的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胡质不敢怠慢,在亲卫们的掩护下,发出一道道命令。在战鼓声的激励下,魏军将士倚仗营盘发起反击。弓弩手隔着营栅拉动弓弦,扣动弩机,shè出一枝枝利箭,长矛手将长矛伸出去,组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矛林,阻止蜀军士卒靠近。比起进攻的蜀军,他们有营寨可以依靠,无形中占了不少便宜。

  邓贤冲到了营寨前,向寨门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魏军在营门上有弓弩手,居高临下的发动shè击,箭箭不离邓贤的位置。邓贤不甘示弱,下令善shè的亲卫们进行还击。双方箭矢交驰,不断的有人中箭倒下。惨叫声,箭矢破空声,战刀砍击声,混杂在一起,惊起了一群群的山鸟,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声。

  孟达全力以赴,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胡质的营盘,胡质则利用营盘的优势顽强的发起反击,死死的将蜀军挡在营外。不过,因为双方兵力上的差距,胡质也非常辛苦,除了亲卫营,他基本上都派上了战场,才勉强保住了营盘。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胡质的东面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战鼓声。胡质大惊失sè,他虽然派出了求援的人,可是这短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援军到达。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敌人。

  是蜀军还是吴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后?胡质想不通,这个情况太反常了。

  胡质想不通,孟达却是大喜过望,他知道,这肯定是魏风和马谡赶到了。他大吼一声:“传令,全军出击,务必抢在魏风之前,砍下胡质的人头。”

  援军赶到,蜀军士气大盛,攻势变得更加凶猛,战鼓声如惊雷,响彻云霄。

  “杀——”魏风高举战刀,拔步飞奔。

  “杀!”一千魏家武卒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形成一个巨大的箭头,迅速的突破了兵力空虚的魏军后营,一涌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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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4章 虚虚实实

  其实早在孟达到达之前,魏风和马谡就到了。孟达开始发起攻击的时候,魏风也想一起动手,尽快解决战斗。毕竟这是在敌人的地盘上,多耽误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危险,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可是马谡拦住了他。马谡说,欲速则不达。你现在冲出去,魏军还有反应的机会,他们会收缩防守,固守待援。困兽犹斗,就算强攻得手,伤亡必然也不小。不如让孟达先攻,他有一万人,胡质肯定会把重兵安排在他那一面,后营自然空虚,到时候我们再杀出去,肯定能一击得手。

  魏风原本有些不以为然,他现在热血沸腾,正想痛痛快快的杀一场,觉得马谡这种战法不痛快。可是马谡是魏霸安排来的,他虽然不乐意,还是听取了马谡的建议。

  情况正如马谡分析的那样,面对孟达的猛攻,胡质把绝大部分兵力都安排到了前营,只要后营留下了一些警戒的兵力。面对突然杀出来的蜀军,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仅仅是看到那些从山林中蜂拥而出的敌人,他们就吓傻了。

  几乎没费力气,魏风就杀进了胡质的大营,杀到了胡质的背后。

  黑暗之中,魏军看不到有多少敌人,只知道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敌人,人数远远在己方之上。遭遇埋伏,又被前后夹击,这些魏军很快就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胡质见大势已去,想要带着亲卫营突围,可惜他的反应还是太慢了。魏风带着武卒迅速杀进,一口气冲到胡质的面前,抢在邓贤的前面,一刀砍下了胡质的首级。

  邓贤气得大叫一声。一刀砍断了旁边的一颗小树,犹自不解气,冲上去猛踹两脚。“喀嚓”一声,小树拦腰折断。

  “子义!”孟达快步走了过来,一看到胡质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满脸笑容的对魏风说道:“子柔,不愧是镇北大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魏风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憨笑。

  “参军,把我当刀使,这个馊主意是你教子柔的吧?”孟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马谡哈哈一笑:“孟将军,如果我们换一个位置,只怕你还要出击得晚一些。”

  孟达忍俊不禁。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行军作战嘛,怎么打占的便宜大,就应该怎么打。”他拍拍魏风的肩膀:“这一点,你要向马参军和你弟弟子玉好好学。”

  魏风憨厚的笑着。

  “子柔,这个功劳是你的,首级借我用一下?”

  魏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胡质血淋淋的首级递了过去。孟达接在手中,转身递给邓贤,然后收起了笑容:“子矛,参军。事不宜迟,天一亮,魏军的斥候就会多起来,你们还是趁黑赶紧撤吧。这里留给我来收拾。”

  “那就有劳将军了。”马谡也不多话。和魏风一起迅速撤退。在魏霸的计划中,他们和孟达一起向樊城一带发起攻击。孟达是明。他们是暗,互相配合,就是要让魏军搞不清状况,制造出一个神秘的效果,引起魏军的恐慌,才能诱使他们派遣重兵前来。一旦暴露,不仅他们的处境会非常危险,而且效果也会差很多。

  魏风退走之后,孟达开始收拾战场,胡质带来的辎重全成了他的战利品,俘虏就有一千多,还有近千的伤员。孟达押着他们,又回到了樊城,同时派邓贤拿着胡质的印绶,直奔邓塞。

  樊城的守将一直战战兢兢。孟达从城下离开,紧接着,半夜时分,城东的山林里发生大战。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到孟达干什么去了。可是他不敢出城,他不知道蜀军是不是用计诱他出城,再加上他相信以胡质的能力,应该能坚守到天亮。天亮之后再行动,显然要比黑暗之中行动更安全。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孟达居然又回到了樊城,比起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他的队伍好像又壮大了。

  当孟达把那些俘虏推到阵前,将胡质的战旗扔在阵前,将胡质的首级送到城头的时候,樊城的魏军将士们惊呆了。

  一万多人,围攻三千多人,优势自然不用说。可是在短短的半夜时间内就大获全胜,几乎将三千人一网打尽,这个速度还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预计。对城外这一万蜀军以及孟达的指控能力,魏军有了新的认识。

  樊城在汉水以北,主要是作为襄阳的后援,修得并不是非常坚固。也正因为如此,建二十四年,关羽北伐,就是采取了包围襄阳,主攻樊城的战术。这么做,当然有好处,关羽有水师,他可以截断襄阳和樊城之间的联系,一旦攻破樊城,襄阳就成了一座孤城,陷落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他这么做也非常冒险,一是围困襄阳需要兵力,对于兵力本来就不是很充足的他来说,这增加了困难。二是曹仁看穿了他的用意,让吕常守襄阳,亲自坐镇樊城,死战不退,让关羽速战速决的计划无限期的延后。虽然关羽后来击败了于禁,却因为兵力不足,一直未能攻克樊城,最终将战事拖到了不利的地步。

  后来蜀汉反思,如果当时不是先攻击樊城,而是截断汉水之后,先攻襄阳,可能情况会稳妥一些。不过这些都是事后的说法,无补于事。

  魏霸让孟达、魏风出击樊城,看起来和关羽当年的策略有相似之处,但是他们的根本区别在于,魏霸只是想做出一副想走捷径的样子,他的目标,就是要在短时间内给曹魏最大的震动,让他们感到紧张。最后能不能攻取樊城,关系并不大。

  汉水之上的浮桥还没有断,襄阳的守军还可以支援,樊城的将士虽然紧张,却还没到要投降的地步。他们只是向襄阳和水师发出了求援的信号,并且将胡质被杀的消息送往新野,汇报给骠骑大将军司马懿。

  孟达的威名,随着这些军报迅速的传入到了附近每一个魏军将领的耳中。这些人虽然鄙夷孟达的人品,可是他们却不敢小瞧孟达,毕竟孟达的战绩是实实在在,当年攻取房陵,后来击退骠骑大将军,都证明了他的指控水平。这一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全歼胡质的三千援军,更是让人暗生警惕。

  在孟达和魏风互相合作,又一次奔袭,重创一支近万人的援军之后,所以的魏军将领都采取了谨慎的措施。在骠骑大将军的命令下达之前。谁也不敢靠樊城太近。

  ……

  新野,骠骑大将军司马懿的大帐。

  司马懿负着手,站在地图面前,一动不动。司马师站在他身后,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司马懿:“父亲,喝口酒。润润嗓子吧。”

  “嗯。”司马懿接过杯子,眼睛却不是盯着地图,他呷了一口酒:“子元,你觉得魏霸这是打什么主意?突然出击樊城。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我觉得攻樊城,是虚,攻襄阳,才是实。”司马师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负责拦截我军的援军,孙权负责攻击襄阳?”

  司马师点了点头。

  “听起来有些道理。可是不符合魏霸的性格。”司马懿摇摇头,不同意司马师的看法:“魏霸不是那种愿意替人出力的人。我倒是觉得,他另有所图。”

  司马师犹豫了片刻:“父亲,那你说魏霸的实处,会不会东在南乡?”他走到地图前,指了指南乡郡,又划到武关附近:“他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樊城,还有可能利用吴人来拖住我们,他却和邓芝合力,攻夺武关?”

  “这倒是有可能的。”司马懿抚着胡须,眼神微缩:“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拿什么来对付我留在南乡的水师。没有水师,他根本无法攻击南乡。”

  司马师也无法理解。魏霸没什么战船,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造船不是打造几辆霹雳车,那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魏霸改造的战船虽然威力更大,但是这些技术现在魏军也掌握了。魏霸也许有一两艘新战船,魏军却有近十艘,就算是安排来监视筑阳蜀军的,也有四艘。在水师方面,魏军有足够的优势。

  如果魏霸不能击败魏军的水师,那他又怎么攻击南乡郡,又怎么和邓芝夹击武关?这都是无法解决的困难。

  有了比魏霸更多的新式战船,魏军水师实力大增,就算是面对在水战上一直占据绝对优势的吴军,他们也有了一战的实力。可是一想到这些实力都是因为夏侯徽才得到的,司马师的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

  夏侯徽原本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却成了魏霸的女人,这是他无法回避的一个耻辱。与魏蜀两国无关,纯粹是他和魏霸之间的私仇。

  就在司马师想着心思的时候,有人来报,荆州刺史胡质全军覆没,胡质本人被阵斩,邓塞也随即失守,落入孟达控制之中。

  司马懿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孟达究竟有多少人?”

  司马师也愣住了,好半天才说道:“不会是魏霸本人也到了樊城吧?莫非……”他和司马懿互相看了一眼:“莫非他真的想夺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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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章 迂回攻击

  筑阳,帆影如织,一艘艘满载粮草军械的辎重营正整装待发。

  孟达充舟登岸以后,那些辎重船就返航了。魏军水师追了几十里,可是速度快的只是小船,战斗力有限,战斗力强的大船速度又慢,赶上蜀军,再加上担心中伏,他们就撤回去了,任由蜀军的这些辎重船安全的撤回了筑阳。

  他们回来之后,只是体息了一夜,就再次出发。这一次,魏霸下令筑阳的船只尽数出发,组成一只浩浩荡荡的船队,开往樊城。这些船上,装载了大量的粮草和军械,还有一架架的连弩车,甚至大船上还装上了小号的霹雳车。大号的霹雳车体积太大,一只船也装不了几架,所以要把零件拆下来,等上了岸再组装。

  这些船驶往樊城,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蜀军这是要强攻樊城了。

  随着这些战船的前进,襄樊一带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魏国骠骑大将军司马懿挥师南下,在邓塞附近遭遇守塞的邓贤的抵抗。司马懿毫不犹豫的下令强攻,务必要拿下邓塞,打通通往襄阳、樊城的通道,肃清这些突然闯进来的敌人。襄阳、樊城的守军严守城池,而护卫浮桥的水师则开始行动,准备拦截蜀军的增援。

  与其他各路相比,水师的心态是最轻松的。蜀军的水师实力非常弱,基本上是中小型战船为主,大型战船数量非常有限,最多也就是一两艘充当主将吴懿的坐舰。和拥有四艘楼船的魏军水师相比人,他们根本不堪一击。上一次短暂的战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魏军水师将士都有些兴奋,他们斗志昂扬的出发,准备彻底击溃蜀军的水师,然后把他们运送的辎重和军械全部抢过来。让樊城下的孟达不战自溃。

  拥有四艘楼船的魏军水师有恃无恐,大模大样的在樊城西摆下了阵势。

  见魏军水师迎战,魏霸下令停止前进,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扎下大营,小心戒备,同时派出大量的信使向吴军求援,要求陆逊履行诺言,派水师攻击魏军。控制汉水,截断襄阳和樊城之间的联系,并对襄阳展开攻击。

  有那么一两个信使,很“不幸”的被魏军抓住了。他们非常没有“骨气”,没等魏军用什么手段。就把魏霸的书信和盘托出。

  很快,这些消息就被送到了司马懿的案前。司马懿冷笑一声,一面让人把这些消息送给宛城的皇帝陛下,一面下令各路大军向襄阳集结。

  汉魏双方剑拔弩张,襄樊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吴人却没什么反应。接到魏霸的书信,陆逊只是口头答应即刻出兵。实际上根本没有出兵的意思。魏霸派出的使者一看这架势,二话不说,赶到了江陵,见到了费祎。转达了魏霸的意思。

  费祎一听就明白了,然后带了一柄刚出品的战刀,去求见孙权的次子建昌侯孙虑。孙虑今年才十六岁,人很聪明。也非常受孙权的喜爱,去年就被封为建昌侯。按说王子封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这么年轻就封县侯这样的爵位,足以证明孙权对孙虑的偏爱。

  与孙权的长子孙登不同,孙虑性格外向,好军事,一心向往着建功立业。这一点,他和孙权非常像。孙家的血脉里,大多都流淌着追求刺激的血液,喜欢打猎,喜欢杀戮。孙坚战死襄阳,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出猎。孙策遇刺,也是因为出猎,孙权本人也喜欢打猎,几次险些被猛兽扑伤,为此张昭几乎和他翻了脸,孙权依然乐此不疲。孙虑同样也如此,他身为王子,却一心想着领兵征战,驰骋沙场。

  费祎和孙虑很谈得来,见他来访,孙虑很高兴。费祎随即献上了新战刀。这口刀是魏霸让人带来的,是魏家作坊的最新产品,锋利异常,做工也非常考究,既适合孙虑的身份,又非常实用。

  孙虑非常喜欢,拉着费祎谈笑风生。要论斗心眼,年轻气盛的孙虑哪是费祎的对手。在闲谈中,费祎不经意的说起了安桥塞外,潘平向魏霸挑战,结果被魏霸的侍女给海扁了一顿的事。

  孙虑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费祎连忙道歉,孙虑很窘迫的摆摆手,表示这与费祎无关,是某些吴军的将领实在不成器,被人笑话了。

  费祎立即接上了话头,大说两军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然后便把话题扯到了当前的战局上,暗指陆逊只会装乌龟,不敢迎战魏军,弃盟友于不顾。与仅有三万人,却敢主动攻击魏军的蜀军相比,实在太软弱了,和敢于承担责任的魏霸相比,陆逊虽然才四十岁,却已经有些暮气,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因为性格的原因,孙虑和陆逊不怎么对付,陆逊当着他的面喝斥过他的从弟孙松。听了费祎这句话,孙虑明白了他的来意。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费祎也不在意,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了。

  费祎一走,孙虑立刻拿着刀去请见孙权,然后告诉孙权说,蜀军已经按照约定出击,孟达在樊城外击杀魏国的荆州刺史胡质,斩首三千,现在正在准备攻击樊城。而我军却按兵不动,离战场近千里,这实在不像是盟军应该有的表现。不仅会被蜀军笑话,更会破坏双方的联盟。一旦蜀军被击败,我军也是独力难支。如果辅国将军不敢出战,我愿意率领一支精兵前去支援蜀军,也好不让蜀军看轻了我们吴国。

  孙权听了,不轻不重的喝斥了孙虑两句,随即派人去见陆逊,委婉的询问陆逊的意思。

  陆逊虽然对孙权的话不以为然,可是他从孙权的举动中感觉到了孙权的不满。无奈之下只得有所表示,下令大军开拔,向襄阳进发。不过他走得非常慢,每天只走三十里,以这个速度赶到襄阳,恐怕要半个月以后。

  陆逊虽然不想急着去襄阳,可是统领水师的征北将军朱然却按捺不住了。前一段时间,朱然被那只鬼船折腾得不轻,一直想着和魏军水师好好的打一仗,一洗前耻,最好能俘虏几艘新式战船,以便仿制。见陆逊向前进发,他也行动起来。只是他的速度要快得多,很快就和魏军前锋接触了。

  闻说吴军向襄阳进发,司马懿派靳东流和夏侯霸二人率领五千步骑,配合水师,沿汉水南下,迎战朱然。双方在邔县相遇,恶战一场。魏军水师虽然有新式战船助力,可是吴军也是有备而来,战船数量远远大于魏军,朱然利用魏军新式战船速度不快的特点,发挥数量上的优势进行围攻。激战一天后,击沉魏军两艘楼船,重创一艘,中小战船无数,大获全胜。可是岸上掩护的步骑却不是魏军的对手,被靳东流和夏侯霸打得落花流水。双方各有胜负,把战线维持邔县一带。

  ……

  樊城西,魏霸和吴懿并肩站在岸边的一个土坡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魏军水师,对吴懿笑了笑:“将军,可以下令攻击了。”

  见蜀军龟缩不前,一直保持克制的魏军水师信心大增,四艘装甲楼船,在五十多艘中小战船的护卫下,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准备击坡蜀军那唯一的一艘装甲楼船和三十多艘中小战船,然后把蜀军的辎重船占为己有,切断孟达的粮道,解樊城之围。

  吴懿看着数量严重不成比例的双方水师,有些担心:“子玉,你真的有把握?”

  “将军放心,我对冯进他们有信心。”魏霸笑道:“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就有更多的装甲楼船了,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转身去攻击南乡的魏军水师,打通武关道。”

  吴懿的脸颊抽了抽,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水师将士早就等着火烧火燎,一看到出击的旗号,立刻敲响了战鼓。

  楼船内,冯进怪叫一声:“出击!”

  “喏!”两百名操轮手齐声应诺,用力转动车轮。车轮拍打着水面,击出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楼船开始起动,迅速的加速,率先冲出了水寨。在它的身后,三多艘中小战船紧紧跟随,组成一个矢形阵,飞向魏军水师。

  看到蜀军的水师阵形,魏军将士哈哈大笑。魏军采用的是最常见的战法,十多艘中小战船护卫一艘楼船,帮楼船清除前面的危险,扫除小股敌人。因为速度不快,操作起来也不是很灵活,所以楼船一般不会主动与同等体量的对手撞击,而是作为一个作战平台来使用,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用弓箭射击,或者用自己巨大的体量来碾压小级别的对手。

  就和古老的车战时,徒兵在前一样,魏军的战法也是比较古老的战法,中小战船在前,楼船在中间,像蜀军这样把楼船冲在最前面的作法非常少见。

  正如古人改革车战,将车兵放在前面用来攻坚一样,魏霸对水战进行了改革,将速度快,攻击力强悍的装甲楼船放在了最前面,而将防护能力相对较弱的中小战船放在了后面。这个战法虽然已经多次演练,证明其非常有效,可是魏军却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蜀军根本不通水战,主将吴懿是个笨蛋,居然使出这样的昏招。

  得意洋洋的魏军水师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蜀军冲在最前面的那艘装甲楼船与他们的装甲楼船有些区别,最明显的就是他的速度快得惊人。等有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冯进已经指控着楼船与魏军水师的前锋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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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6章 突击的楼船

  楼船的标准配备是一百名cāo轮手,两百名弓弩手,一百名长矛手,一百名刀斧手。不过现在冯进为了将楼船的速度提高到最快,他让一百名刀斧手改作cāo轮手,全力以赴。

  在两百名壮汉的cāo作下,车轮如飞,楼船也像一只破水前进的飞鱼,展现了与巨大的体量完全不相称的速度。短短百步,楼船就进入全速前进的状态。平静的河水被船头犁开一道沟,翻滚着雪白的浪花,顺着楼船的两侧,飞快的向后卷去。

  船头的如鸟喙般的金属撞角像一只急驰的箭头,在片刻之间,就逼到了魏军水师面前。一只中型战船首当其冲,船上的魏军将士看着迅速逼近的楼船,吓得目瞪口呆。船头的鼓手双手张开,手中的鼓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了水中。

  楼船,居然跑得像蒙冲一样快?

  魏军将士不明白蜀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们都清楚,双方的体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如果发生正面冲撞,他们只有一个船翻人亡的结果。不用后面的船率指挥,桨手们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转向,转向,让开楼船!”桨水们一边用力划桨,一边七嘴八舌的大叫着。

  他们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可是他们的反应太慢了。冯进有心立威,又岂能让他们逃脱,见他们想转向避开,冯进立刻下令冲上去。

  不用调整方向,就是全速的冲上去,凭借着楼船的力量,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攻击:撞击!

  “轰”的一声,楼船的船头震颤了一下,微微扬起。随即又向下一沉,继续向前急驰。船舱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了船腹刮擦到什么东西而发出的闷响。

  那是被他们碾入水底的魏军战船。

  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最动听的仙乐,刺激得每一个蜀军将士心cháo澎湃,他们齐声怒吼,再次加速,向下一艘魏军的战船冲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水面一阵剧烈的摇晃,被强行摁入水底的魏军战船底儿朝天的浮出了水面,一个个落水的魏军将士在水里扑腾着。将水面搅成一团。没等他们明白过来,迎接他们的是一蓬箭雨。魏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被蜀军shè得惨叫连连。

  首战告捷,楼船内的将士越发的卖力,楼船像是脱缰的野马。势不可挡的劈开了魏军的阵势,凡是挡在楼船前的中小战船,无不辟易。如果不能及时的避开,在全速前进的楼船面前,他们根本没有一战的实力。撞,他们不是对手,围上去。他们也来不及靠近。楼船急驰的同时,两侧的shè击孔里还不断的shè出一枝枝利箭,将那些忙于躲避的魏军shè得狼狈不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左转。左转!”冯进敏锐的目光紧紧的注意着前方,当看到魏军的装甲楼船进入视野时,他立刻发出了转向的命令。

  “左转——”左侧的cāo轮手们大声应喝着,用力拉住了飞旋的车轮。降低转速,粗大的转轮发出咯咯的声音。车轮轮片突然降速,楼船向左侧偏去。

  在所有的注视下,巨大的楼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轻盈的掠过了魏军冲在最前面的楼船右舷,几乎是擦肩而过。以为相撞在所难免,已经做出了最坏打算的魏军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蜀军装甲楼船,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这就是像是一个二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却像一个轻盈的舞女一般,踮起脚尖,做出一个优美的芭蕾舞标准运作。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楼船的身上,三十多艘蜀军中小战船紧紧跟随,向楼船上shè出一蓬箭雨,然后冲向下一个魏军阵势。魏军躲在盾牌后面,听着箭枝shè在盾牌上、船板上的响声散去,刚准备松一口气,耳边又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小心,小心!”

  魏军将士不解的向叫声处看去,只看他们的都尉一手抓着栏杆,一边指着远处,面容狰狞,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不少魏军将士也倒吸一口冷气。

  一艘体型狭长的蜀军中型战船,像一支利箭一样,向他们的右舷冲了过来,在船头的前面,隐约可见一个寒光闪闪的鸟喙状撞角,几乎全部隐在水下,劈开一道波浪,迅速接近。

  “咚!喀嚓!”两船相撞。

  楼船轻轻的晃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可是恐惧却没有散去。谁都知道,刚才那一声不是简单的撞击,只怕蜀军战船隐在水下的撞角已经撞破了他们的船腹。

  果然,船舱里的桨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船破啦,进水啦!”

  魏军立刻慌乱起来,都尉松开了栏杆,大声吼道:“叫什么叫,快给我堵上,堵上!”他又冲到舷边,指着正在后退的蜀军战船,狂吼道:“给我shè,shè死他们!”

  魏军弓箭手捅到船边,向蜀军的战船shè出密集的箭雨。不过他们随即发现,这样的shè击对蜀军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蜀军的战船上覆盖着一层木板,就算是强弓shè上去,也很难伤及下面的蜀军将士。

  没等他们找出应对的办法,又是一艘蜀军战船飞驰而至,船头的鸟喙状撞角在船腹上撞在一个能容人出入的大洞。

  河水汹涌而入,挟带着无限的恐慌,所有的桨水都慌了,原本速度就不快的装甲楼船彻底停了下来,在河水中慢慢倾斜。那些运气好,没被冯进撞翻的战船围着即将沉没的楼船,手足无措,除了能把楼船上的同伴接到自己船上之外,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山坡上,吴懿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刚才冯进的楼船从魏军的楼船旁擦肩而过时,他几乎把指甲掐进了肉里。双方的楼船都差不多大小,就算速度快些,一旦撞在一起,也会受到不小的损失,肯定无法还这么骁勇。看到安然无恙,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破口大骂:“冯进这个竖子,差点把老子的胆吓破了。”

  “哈哈,等他回来,将军罚他!”魏霸笑道。

  “是得罚。”吴懿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不过,希望他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受罚。”

  魏霸笑而不语。他知道,虽然吴懿观看水师演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是他对这场一对四的战斗还是有所担心,担心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可是他却知道,只要不出意外,用车轮驱动的新式战船在速度上有绝对的优势,足以把这些魏军水师留在这里。

  他和冯进等人研究的战术很明确,不是用楼船对楼船,用中小战船对中小战船,如果是这样,那么魏军的数量优势足以弥补技术上的不足。他反其道而用之,利用楼船的速度优势和防护能力,强行冲开魏军护卫战船的阻击,给装备了特制撞角的中型战船开辟出一条通道,让他们能够顺利的接近魏军的楼船。魏军楼船速度慢,cāo作不灵活,就是一个巨大的靶子,闭着眼睛都能撞中。只要撞出一两个洞,就可以把这些楼船变成废物。

  搞定了这些楼船,那冯进指挥的楼船就是唯一的巨毋霸,可以从容的对魏军的中小战船下手。魏军的中小战船没有那种鸟喙状的撞角,仅凭船体很难对楼船造成实质xìng的损伤。双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胜利也就在意料之中。

  魏霸的担心是冯进能不能把这些魏军战船全部留在这里,最致命的武器是敌人不知道的武器。新式战船的速度是他最大的倚仗,他不想让魏军过早知道,只有把这个杀手锏留在手里,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取更大的优势。一旦让魏军知道了这个秘密,魏军就算短时间内找不到提高楼船速度的办法,也能凭借数量优势来抵消这个不足之处,至少他们会谨慎许多,而不会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的就送上门来。

  这也是他选择在这里与魏军交战的原因,看似示弱,实则上是要把这支魏军水师一网打尽。

  他紧紧的盯着战场,盯着正在快速突进的楼船。

  冯进比魏霸还紧张,不出意外,他将来就是指挥这支水师的将领,他当然不希望这个秘密被魏军知道。而要以少胜多,还要将数量占优势的敌人一网打尽,他就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击,在敌人意识到危险之前,将他们变成残废。

  两艘居中的魏军楼船就在眼前,冯进立刻下达了命令:“右转!”

  “右转!”cāo轮手们齐声应诺,左侧的cāo轮手使出吃nǎi的力气,全力转动,右侧的cāo轮手则死死的拽住了飞转的车轮。

  巨大的楼船再次转向,冲向了并肩而行的魏军楼船。

  此刻,第一艘楼船刚刚被撞中,还没有露出沉没的迹象,后面的魏军也没有意识到危险所在。他们只是对蜀军楼船的速度非常震惊,见蜀军楼船冲了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做出了选择,准备强行拦住这艘速度奇快的蜀军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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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7章 以少胜多

  魏军的战法并没有错,不管你多快的船,一旦迎面相撞,而且是以一敌二,就算不残也会战力大损。可是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的楼船太慢了,刚刚调转船头,冯进已经从他们之间冲了过去。直扑殿后的那一艘楼船。而那些负责护卫任务的中小型战船被冯进的楼船冲撞得纷纷倾覆落水,就算是没有落水的,也被如蒙冲一般飞驰的楼船吓得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紧跟在冯进后面的中小战船对这些手足无措的魏军士卒展开了无情的攻击。除了专门负责撞击的战船外,这些战船上无一例外的安装了连弩车,小型战船的空间有限,船头一架,船尾一架,中型战船的空间相对富裕一些,可以装上四到五架。这些连弩车都是装在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的底盘上,能够四面射击。

  连弩车都是预先装填好箭矢的,只等着发射,那些挤在一起的魏军士卒就是他们最好的靶子。不用任何人发令,弩手们就扣动了弩机,射出了密集的箭雨。

  弓弩是水战远程打击的主要武器,魏军的战船上也有弓弩手,只是由于人数限制,他们射出的箭远远没有魏军用连弩车射出的箭这么密集,造成的杀伤也相去甚远。一架连弩车,往往连抵得上十名以上甚至二十名弩手,这样的射击密集,只要两三次集射,就能对同样大小的战船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不管是射中弓弩手还是桨手,都能让一艘战船丧失战斗力。

  用楼船开道,用金属撞角撞击楼船的船腹,用连弩车密集射击,这一套战术蜀军将士已经操练过无数遍,此刻施展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他们越战越勇,迅速控制了战场的形势。

  冯进一心一意的冲向了魏军的最后一艘楼船。他指挥着楼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圆弧,突破了边缘几艘战船的堵截,绕到了魏军的身后,然后掉转船头,静静的横在河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份威压,就是在百步以外也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船舱内,冯进站在瞭望孔前,打量着远处慌乱的魏军水师,心花怒放。他知道,第一个目标已经达成了,他已经杀透敌阵,控制了魏军水师逃跑的后路,接下来,就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操轮手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力挥动手臂,尽可能的放松身体,恢复体力。刚才操纵着楼船一路狂奔,让他们的体力消耗非常大。可是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长驱直入七百步,一口气穿透魏军的战阵,不算被他一路撞翻撞沉的中小战船,仅仅是这份战绩,就足以让每一个魏军士卒胆寒,也足以让楼船内的每一个士卒兴奋不已。特别是那些冯家部曲更是喜形于色,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之后,冯家就真正踏上了崛起的路。

  宽一百多步,长达七百步的汉水上,一片寂静。原本冲在最前面的那艘魏军楼船已经慢慢倾覆,船上的士卒虽然大多安全的转移到了护卫的战船上,可是楼船的倾覆还是让他们震撼不已。自从这艘楼船改装完成之后,多次演习证明,这艘楼船的速度虽然不快,抗打击能力却是一流,从来没有人会想到它也会被敌人撞沉,而且是比体量远远小于自己的战船撞沉。

  这对魏军的士气造成了严重的打击。那些转移到其他战船的楼船将士一个个面色沮丧,无精打采,他们的勇气似乎都随着楼船一起沉没了。

  在难熬的沉寂中,更多的蜀军战船脱离了战场,聚集到了楼船的身后,封锁了魏军逃跑的水面。

  虽然此刻魏军还有三艘完好的楼船,还有三十多艘中小战船,可是面对只有一艘楼船的蜀军水师,他们还是落了下风,迟迟没有发起反击。

  “吴将军,胜负已定。”看着远处那横亘在汉水之上一道黑线,魏霸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魏军士气已丧,现在只有逃生之意,无战斗之心。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有难以消除的恐惧感,既有楼船的强大实力,又有近乎蒙冲的冲击速度,这足以让在水战上一直没什么信心的魏军慌作一团。

  水战和陆战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安全感。陆战如果失利,还可以四处奔逃,水战则不然,一旦失利,特别是战船被击沉,船上的士卒就会落水,就会面临着被水淹死的可能。这样的恐惧心理对每一个人都存在,对不太擅长水战的魏军来说更甚。魏军主要来自于北方,大多数人不善水,一旦落水就等于死亡,不像善水的南方士卒还有泅水求生的可能。这样的心理压力时时刻刻的存在他们内心深处,一旦战事不利,他们就会丧失斗志,只想着先逃出去,保住自己的性命。

  心理上的弱势,可以用强悍的实力来弥补,可是一旦实力也不如对方,他们就会迅速的崩溃。

  眼下的魏军水师将士就是如此心理。他们虽然在数量上还有优势,可是面对蜀军强悍的实力,他们未战先败。

  剩下的,只有求生的**。

  逃出去,是每一个魏军将士心头的呐喊。

  可惜,魏霸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冯进也不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在短暂的沉默后,冯进率先发动了攻击。他把其他的战船留在身后,截杀逃跑的魏军,自己指控着楼船一骑绝尘,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魏军的阵地。

  战斗,再次开始。不过,这一次优势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蜀军这一边。装甲楼船在魏军战阵中来回冲突,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魏军虽然射出了一枝枝利箭,可是这些箭落在装甲上虽然叮咚作响,却根本伤不了楼船一根毫毛,反倒像是战鼓声,激励着蜀军将士更加兴奋。可是蜀军射出的箭,却对魏军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藏在楼船里的弩手们尽情的射击着,视线所及的目标,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猎物。

  在楼船的面前,这些魏军战船除了逃跑,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他们就算鼓起勇气,想上去缠住敌人也无法做到。而那些能够和楼船抗衡的楼船,却像一个被捆住了腿的老太太,虽然竭尽全力,还是无法跟上冯进的步伐,一旦脱离其他战船的保护,他们就面临着蜀军战船的撞击,一旦被撞中,他们就会进水,就会沉没。

  冯进指控着装甲楼船,像一个骁勇的骑士,在敌人的阵中往来冲杀,面前无一回之将。他甚至不需要全力以赴,只安排一百名操轮手,就可以游刃有余的戏耍魏军的楼船。

  在又一艘楼船被蜀军击沉之后,魏军开始逃跑。可惜,就算是逃跑也没有那么容易。兵败如山倒,溃败的局面一旦形成,魏军将领就对部下失去了有效的控制,所有的战船都在争先恐后的撤退,没有人再去护卫行动缓慢的楼船。失去了其他战船的保护,那两艘楼船很快就被几艘装备了撞角的蜀军战船包围了。

  在死亡与投降之间,魏军没有太多的犹豫,很快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两艘完好的楼船被押送到了吴懿和魏霸的面前,当那些魏军将士垂头丧气的从楼船里走出来的时候,吴懿笑了,笑得很开心。以仅有一艘楼船的水师出击,却能擒获两艘甚至更多的楼船,仅是这样的战功,也足以让他加官进爵了。

  失去了楼船,魏军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在奋勇战斗了两个时辰,却依然突围无望的情况下,魏军将士彻底崩溃了。他们放下武器,瘫坐在摇摇晃晃的战船处,升起了降旗。

  蜀军虽然战术得当,出其不意,一开始就占了上风,可是毕竟人数不占优势,是以从吴懿、魏霸到每一个士卒,甚至那些在辎重船上观战的士卒都提心吊胆,生怕没能一口气击败魏军,让魏军缓过气来,扭转战局。这其中压力最大的当然是那些参战的将士,他们不敢有任何懈怠,哪怕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依然撑着一口气顽强的厮杀,不断的攻击魏军,不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

  铁锤击打铁条,铁条固然会变形,可是铁锤也承受了同样的压力。苦战半日,每一个蜀军士卒此刻也已经精疲力竭,他们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坚持。此刻看到魏军树起降旗,放弃抵抗,他们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几乎所有的士卒都举欢呼起来。

  桨手们松开了船桨,举起了已经红肿的手掌,尽可能的伸直麻木的手臂,弓弩们手举起流血的勾弦指,长矛手们举起血淋淋的长矛,刀盾手们举起新增了无数缺口的战刀,楼船上的将士打开了楼船的装甲,齐聚在甲板上,举起双手,向岸边高坡上的吴懿和魏霸发出欢呼。

  欢呼声如同一阵微风,吹过被染红的河面,吹动那些在水中沉浮的战船,吹过每一个将士的心头,渐渐的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呐喊,拂动河水,摇动山林。

  “将军万岁——”

  “参军万岁——”

  吴懿大喜,松开了握得紧紧的拳头,侧身看看魏霸:“子玉,来,我们可以享受自己的胜利了。”

  魏霸含笑施礼:“敢不奉陪,将军请。”

  吴懿拉着魏霸的手,两人走到指挥台前,俯视着激动的将士们,微微躬身,然后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高高举起手臂,向所有的将士挥手致意。

  将士们见此情景,再次爆发出整齐的呐喊。

  天地为之变色,山河为之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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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8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仅仅是大半天时间,拥有四艘装甲楼船,近三千名士卒的魏军水师被全歼,击沉楼船两艘,中小战船近半,战死士卒逾千,剩下的一千多人举手投降,其中包括一个横海校尉,三个楼船都尉。

  蜀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在打扫了战场之后,魏霸下令将那两艘楼船打捞起来,拖往筑阳。这些楼船只是被撞出两个洞,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修复使用,对于缺少大型战船的蜀军来说,这是最值钱的战利品,怎么能让他们沉在水底慢慢腐烂。

  经此一战,襄阳的魏军水师已经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特别是丧失了对樊城以西水域的控制。魏霸要赶回筑阳修船,吴懿则率领由水师护航的辎重船赶往樊城。他要把这些粮食、军械运到樊城,然后和孟达一起围攻樊城,进一步把魏军主力吸引过来,加剧局势的紧张,制造更大的混乱。

  次日,吴懿率领万余主力到达樊城。辎重船一直逼近到浮桥附近,襄阳、樊城的魏军士卒能看到他的战船,也能看到那迎风飘扬的战旗。三艘楼船先后进入魏军士卒的视野,船上的装甲打开,吴懿威风凛凛的站在战旗下,二十名甲士站在他的身后,如同一杆杆锋利的长矛,身上的盔甲反射着阳光,让人不敢逼视。

  孟达亲自赶到码头相迎,老远的就堆起满脸笑容。“将军,你真是平地一声雷啊。多年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以少胜多,从此我后路无忧啦。”

  吴懿快步走下跳板,紧紧的握着孟达的双手,含笑道:“子度。为了能让你攻克樊城,我怎么能不全力一战?邀天之幸,承陛下之福,有魏霸、冯进这样的年青俊杰相助,我侥幸得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接下来,还要子度多多帮衬啊。”

  孟达听得眉尖一跳,立刻明白了吴懿的意思。要想立更大的功劳。就要笼络好魏霸这样的荆襄系后起之秀。这样才能得到荆襄系的帮助,而不会引起荆襄系的反扑。不管怎么努力,目前荆襄系独大是短期内无法改变的事实。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尽可能的和荆襄系保持良好的关系。

  很显然,和魏霸、冯进这样的后辈打交道。要比和诸葛亮这样的权臣打交道要合适得多。

  “将军说到哪里去了,将军是主将,我是副将,当然唯将军马首是瞻。将军认为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孟达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同意,把吴懿引入大营。

  吴懿带着大量的辎重、军械赶到,蜀军欢欣鼓舞。士气高涨,可是魏军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三千水师出击,迎战实力不足的蜀军,就像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大惑不解。魏军水师主将派出大量的斥候,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过程最终还是没能搞清楚,但结果却很快出来了。那些失踪的水师不是失踪了。而是被蜀军全歼了。现在蜀军拥有三艘楼船,大小战船近五十艘,他们正在向樊城赶来。很显然,突然多出来的那两艘楼船就是从魏军水师手中俘获过去的。

  这个消息让魏军水师主将震惊不已,败给实力强劲的吴军水师也就罢了,怎么还败给了实力很弱的蜀军?现在吴蜀水师都在向襄阳、樊城逼近,有控制汉水的可能。再联想到不断逼近的吴军步卒,襄阳随进可能成为一座孤城。

  魏军不敢大意,立刻将水师的两次战斗结果汇报给骠骑大将军司马懿。

  ……

  宛城,魏帝曹睿再一次放下军报,两道显得有些秀气的眉轻轻的拧了起来。他那双白晳秀长的手在军报上慢慢抚摸着,如抚摸情人细嫩的皮肤。

  可是他焦灼的眼神分明让人觉得,他是在摸一块烧得通红的铁,足以烧焦他的皮肉。他站起身,向后殿走去。

  一脸风尘的司马师看着皇帝的背影,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说一个字。他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心情非常不好,这时候说话很容易触霉头。可是前线吃紧,他不说话也不行。不过几天的时间,荆襄的战事就发生了重大的逆转,装备了新式战船的魏军水师分别败给了吴军和蜀军的水师,改装后的新式战船几乎损失殆尽,蜀军已经直逼樊城,而司马懿的大军却被拦在邓塞无法前进。

  樊城只有三千多守卒,而围攻樊城的蜀军却达到了两万人,双方兵力悬殊,樊城处境之危险,不亚于当年关羽北伐。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前线主将的司马懿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必须得到皇帝陛下更大的授权,让他能够调动更多的部队,才能面对这场危机。

  可是皇帝什么也没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司马师非常紧张,他不知道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态度,是因为局势紧张,没有对策,还是对父亲司马懿主动要权而感到担心?

  司马师退出了大殿,刚准备走开,夏侯玄迎面走了过来。司马师愣了一下,刚准备闪身避开,夏侯玄开口叫住了他。“子元兄,子元兄。”

  司马师无奈,只得停住脚步,装出刚发现的样子,笑道:“太初,你什么时候到宛城来的?”

  夏侯玄是夏侯尚之子,夏侯徽之兄,重臣之后,又是少年英才,本来很受皇帝器重,不过他有些名士脾气,有一次参加宴会,皇帝安排他和毛皇后的弟弟毛曾并坐,结果他怒形于色,皇帝很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有给他正式的官职。这次皇帝亲征宛城,他原本也是留在洛阳的,是以司马师有此问。

  “还不是因为我妹妹。”夏侯玄尴尬的看着司马师:“子元兄,真是家门不幸,我们两家的姻亲……恐怕要取消了。”

  司马师默默的点点头。夏侯徽已经做了魏霸的侍妾,这门姻亲当然结不成了,只是听到夏侯玄这么说,他心里还是非常不是滋味。

  见司马师脸色不好,夏侯玄连忙换了话题,问起了前线的战况。司马师简单的说了一下,又提到了自己的来意,夏侯玄担心的说道:“子元兄,那你可要小心些,陛下这两天心情非常不好。”

  司马师苦笑一声,心道局势糜烂至此,心情当然不会好。夏侯玄见他这副模样,摇摇头:“情况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

  “还要严重?”

  “是的,大司马……刚刚病逝东南,大将军又卧病西北,近日多次晕厥,陛下刚刚让昭伯去探病了。”夏侯玄顿了顿,又说道:“还有,皇子曹穆刚刚夭折了。”

  听说曹休死了,曹真病重,司马师在窃喜之余多少还有些担心,可是听说皇子曹穆去世,他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就觉得心脏被人攫住了似的。

  “真的?”

  “真的。”夏侯玄看到了司马师眼中掠过的那一抹喜色,也只能暗自苦笑。他和司马师相处多年,岂能不知道司马师的野心。皇帝陛下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接连两个幼子都夭折了,再加上关中失守,曹休、曹真这样的宗室重将死的死,病的病,怎么看都是王朝气数将近的征兆,对于刚刚继位不久的皇帝陛下来说,这可比襄阳的战局更要危险。

  司马师迅速的掩饰好自己的心情,又和夏侯玄聊了两句,匆匆的转身走了。夏侯玄看着司马师匆匆的背影,心头掠过一朵不祥的乌云。他叹了一口气,匆匆的进殿去了。

  曹睿静静的坐在锦墩里,刚刚五岁的皇女曹淑像只小猫伏在他的臂弯下,正在无声的哭泣,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看起来份外可怜。她和兄长曹穆的年龄相近,感情很深,曹穆的夭折让她非常伤心,一想起来就垂泪不已。

  抱着瘦瘦的女儿,曹睿神情黯然,脸色也有些病态的白,只是他没有落泪,眼神哀伤而坚定。看到夏侯玄走进来,他抬起了头,轻轻的拍了拍曹淑的背。曹淑懂事的站起来,一边抹着泪,一边藏到了曹睿身后的屏风后。

  “陛下!”夏侯玄低着头,上前行礼。

  “太初,把你从洛阳召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也只有你能办。”

  “请陛下吩咐,臣一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嗯。”曹睿坐直了身子,脸色平静,眼神明亮。“我要派你出使蜀国,主要是去见见那个魏霸,看看他们的战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外。”曹睿从案上拿起那份军报,递给夏侯玄:“只有一艘装甲战船的蜀军水师,却能全歼拥有四艘装甲船的我军水师,我总觉得这里面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夏侯玄接过军报,迅速的看了一遍。他刚才听司马师简单的说了一下前线的战事,但远远没有司马懿的这份军报来得详细。他看完之后,想了想:“那……臣以什么身份去?”

  “谈和的使者,谈判的内容有两个:一是息兵,二是和亲。夏侯氏形同宗室,不能让媛容以一个俘虏的身份留在益州。”曹睿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最重要的任务是,你仔仔细细看看魏霸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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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9章 心刺

  这两天孙权的心情不错,朱然主动出击,大败曹魏水军,并且得到了两艘新式战船,吴军将士对鬼船的恐惧一扫而空,士气再次振奋起来。对于孙权来说,那层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随着这场胜利一扫而空。朱然的这场胜利,足以证明水战的优势还在吴国手中,哪怕魏国有了新式战船,在总体实力上还得和吴国相去甚远。

  孙权很感慨的对身边的诸葛恪等人说道:“还是陆伯言说得对,几艘强大的战船,并不足以影响整个态势。你看,魏军的水师不是照样被我们打败了吗?新式战船,我们很快也会有。”

  诸葛恪等人也非常高兴,新式战船的技术到手,吴人的水战优势得以保持,而蜀国想要以战船技术迫使吴人低头的想法自然也就落了空。从现在开始,吴国又可以游离于魏蜀之间,不用被任何一个人讹诈,可以牢牢的掌握着主动权。

  孙权高兴之余,还觉得不够,让人把费祎请了来,很得意的向他展示了朱然的捷报,然后不加掩饰的说道:“俘获的魏军战船已经送到豫章,想必很快就能装备出十艘二十艘。”

  诸葛恪接着说道:“以豫章船厂的能力,用不了半年,我军就能普通装备这种战船了。说起来,还得感谢魏人啊,要不是他们的细作手段高明,我们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知道这种巧技呢。”

  出乎孙权的意料,面对孙权君臣的挑衅,费祎很淡定,笑眯眯的说道:“那就恭贺大王了。看来也是天要灭魏啊,魏军虽然用奸计窃取了战船的技术,却还是不能改变他们灭亡的命运,被贵军击败于前,被我军击败于后,用不了几天,我汉吴两国的水师就可以会师于襄阳,截断汉水的计划能够提前完成了。大王,那接下来,贵军什么时候攻击襄阳?我军已经做好准备,即将对樊城发起攻击啦,就等着与贵军协同作战呢。”

  孙权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费文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协同作战的计划顺利,就等着攻击襄阳啊。”

  “不,不。”孙权连连摇头,起身快步走到费祎面前:“你刚才说,你们也击败魏军水师了?”

  “是啊。”费祎“茫然”的眨眨眼睛:“大王还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孙权急了,恨不得要上去揪住费祎的衣领:“战况如何?”

  孙权越是着急,费祎越是从容。他一边打量着孙权君臣的慌乱,一边感激魏霸的心机。如果不是魏霸派人用快马通知他这个消息,他今天就要被东吴君臣耻笑了。不管你有多好的口才,作为使者,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作为支撑,就必然要受到羞辱。现在吴懿、魏霸取得了远远超过吴军的战绩,他才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东君臣。

  费祎故意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是说好要与辅国将军合作,攻击樊城,为辅国将军挡住魏军的援军吗?我军经过准备,先由孟达率领一万士卒进至樊城,他用计击杀了来援的魏军荆州刺史胡质以及其率领的三千援军,又抢占了邓塞,现在包围了樊城。不过,大军在外,粮草消耗太大,所以讨逆将军吴懿又率领一万人马以及大量的粮草、军械赶去樊城支援。在半路上,他击败了魏军水师,俘虏了四艘魏军楼船,现在已经赶到樊城了。只等辅国将军到达襄阳,就一起发动攻击。大王,辅国将军什么时候能到襄阳?”

  孙权顾不是回答费祎的问题,那双碧眼瞪得溜圆:“你们俘获了魏军四艘楼船?”

  “是啊。”费祎不以为然的挥挥手:“魏军不习水战,根本不堪一击。我军只用一艘同样的楼船就击败了他们,三千余魏军水师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仅是俘虏就抓了近两千。”

  孙权哑巴了,刚才的得意现在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朱桓用近万人迎战魏军水师,虽说重创魏军,可是战果和蜀军一比,那就差得太远了,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亏得自己还得意洋洋的把费祎叫来,想在他面前炫耀一下。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诸葛恪等人也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在费祎的从容面前,他们就像是没有城府的孩子,丢人丢到家了。除了羞愧之外,诸葛恪更多了几分警惕。如果费祎不是吹牛,那么蜀军水师的实力就远远超出他们的估计。原本以为蜀军在汉中的水师船少兵寡,根本不是魏军水师的对手,这才要吴军负责控制汉水,截断襄阳和樊城之间的联系,现在看来,蜀军的水师实力不亚于吴军,甚至有超过的可能。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蜀军一直在隐藏实力,要么是蜀军的实力增长迅速。前者不太可能,因为战船——特别是大型楼船的数量很难隐藏,蜀军要把几艘楼船藏起来,不让细作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非常困难。最可能的还是后者,蜀军的实力在飞快的增长。

  如果真是这样,那吴军在水战上的优势还是面临着巨大的威胁,不过这个威胁不是来自魏军,而是来自蜀军。

  这是一个更大的威胁。

  孙权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随即改变了态度,拉着费祎的手,惭愧的说道:“文伟,是我孟浪了。本想和文伟开个玩笑,不曾想……”他摇摇头,长叹一声:“唉!幸好我们是盟友。”

  费祎连忙笑道:“大王所言甚是。汉吴是盟友,不管是你们打赢了,还是我们打赢了,都是值得庆贺的事。”他缓了缓,又接着说道:“大王,魏霸是我大汉年轻一辈的英俊,辅国将军是大王麾下最优秀的将领,他们联手攻魏,是攻克襄阳的难得良机。襄阳入手,宛洛都在威胁之下,作用不可估量。如今我军已经做好攻击樊城的准备,不知道辅国将军……”

  孙权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回答费祎。陆逊现在刚到当阳,离襄阳还有三百多里,以他目前的行军速度,没有十天到不了襄阳。孙权也知道陆逊是想让蜀军先攻击,等魏蜀双方消耗得差不多了,再视情况而定,看是不是有攻克襄阳的可能。但是这些话他不能对费祎说,否则肯定会被费祎耻笑。

  “他正在赶往襄阳,很快就能到达襄阳。”孙权给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

  费祎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了,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辅国将军心机深沉,用兵持重,本来无可厚非。不过,战机转瞬即失,太过求稳,往往会错过大好机会。在这一点上,还是要说当年的周公瑾和吕子明更有魄力。辅国将军诗书传家,终究还是思虑太多了些。”

  孙权哈哈一笑,拍拍费祎的手背:“文伟,你想得太多了。”

  费祎微微躬身:“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

  孙权没有再接他的话茬。费祎话里暗藏的挑拨,他非常清楚。可是费祎所说的话,却扎扎实实的刺中了他的心窝。他虽然不至于怀疑陆逊,可是他不得不警惕那些江东大族。

  费祎告退之后,孙权阴着脸,半天没有说话。随侍的胡综等人也不敢随便说话,生怕惹得孙权不高兴。他们都知道费祎的用心,可他们同样清楚费祎的话正中要害。

  “大王,荆州是江东门户,襄阳是荆州门户,不容有失。”胡综小心翼翼的说道:“蜀国实力不足,只能协助我军,这是多年来的天赐良机。若不能趁此机会占据襄阳,以后……”

  胡综拖长了声音,没有再说下去。孙权微微颌首,同意他的看法。胡综说得没错,从他的兄长孙策开始,就一直攻击江夏,理由是杀死黄祖,为父报仇,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要想坐守东南,就必须夺取荆州。夺取荆州,才能控制长江中游,才能保证江东安全。夷陵是荆州西大门,襄樊则是荆州北大门,吕蒙为什么力主袭击关羽?就是因为夷陵当时已经被蜀国控制在手中,如果再被蜀国控制了襄樊,那吴国的处境就危险了。

  只可惜,杀了关羽,襄阳却还是落在曹魏的手中,这是东吴的心头刺,他们一直想夺取襄阳,却一直无法得手。因为以吴国的兵力,在防备西部的蜀国之后,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攻击襄阳。这一次吴蜀合兵,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蜀国不仅不会威胁他的后路,还主要承担了攻击樊城,阻击魏军的任务。现在汉水基本上已经控制在吴蜀手中,攻击襄阳的时机成熟了。

  在这时候,陆逊逡巡不前,似乎有些不可理解。

  “让子高(孙登)来。”孙权犹豫了良久:“让他去看看陆逊究竟是什么打算。”

  诸葛恪眉头一挑,连忙说道:“大王,太子不宜轻出啊。”

  孙权看看诸葛恪,解释道:“我是想让他去经历一下战场的氛围。”

  诸葛恪摇摇头:“大王,太子是国本,不可轻动。从来都只有天子亲征,太子监国,没有太子出征的道理。”

  孙权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那就让子智(孙虑)去吧,我想他一定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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