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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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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试牛刀

  话说到这里,王兆靖也是微笑,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武器,跟着赵进一起出门。

  看着他们一帮人全副武装的离开,过来报名那些人都是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赵进他们的去向。

  赵进他们走近杀猪李的时候,杀猪李和他的手下脸色都变了,赵进几人身高体壮,陈晃和孙大雷更是格外胖大,身形上就极有压迫。

  而且他们几个人这些日子杀戮不少,举手投足间自然有种森然的杀气流露,配上手中那精良的兵器,自然带有慑人的气概。

  “进爷好好生威武”杀猪李想要奉承一句,可一开口话都说不流利。

  “到底是那几个人不服?”赵进沉声问道。

  回答问话的时候,杀猪李情不自禁的躬身解说,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程铜头手下有大头黄、一撮毛之类的头目,严黑脸手下也有所谓的四大金刚,管着各自一摊。

  有个金刚是花子头,也就是管着城内乞丐的,这个人转的最快,已经投入杀猪李门下了,其他三人则是管着地皮钱、高利贷、赌场和土娼,还有城外城内的几处生意,钱多油水足,严黑脸在的时候,他们连程铜头和杀猪李都是看不起的。

  如今杀猪李说要把这些都接收过来,他们当然不甘心,按照那个投靠过来的人说,这三个人整天聚在一起,已经把严黑脸手下的弟兄们招揽回去不少,准备自行开山立柜。

  杀猪李想要火并了他们,但人手不足,对赢下来没有把握,这才去请赵进出手。

  赵进听得很仔细,他也知道杀猪李有自己的打算,话也未必都是实话,不过赵进自己也需要这么一个立威的机会,彻底压服城南各方。

  货场其实就在城南城西交界的地方,没有走太远就到了黑虎庙那边,街面上消息流转的快,陈二狗已经在门前等待,身后领着二十几号人,一见赵进过来,慌忙上前作揖行大礼,开口说道:“进爷,小的领着手下来给您助威了

  赵进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

  语气平淡,陈二狗却觉得理所当然,连忙说了句“不敢当”,这才起身领着人跟在赵进身后。

  看到陈二狗这样恭敬的态度,杀猪李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落后赵进一点,不敢齐头并进。

  又走出一段,杀猪李自己的人手也到了,足足四十多人,本来吵吵嚷嚷十分喧闹,可看到自家大哥恭敬小心的走在赵进后面,他们也都不自觉的放低声音,跟在了更后面。

  在杀猪李的带路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目的地——聚义进财坊。

  相比于黑虎财神庙那个破庙改建的赌场,这聚义进财坊则气派很多,看起来是个两进的宅院,青砖黑瓦,齐整的很,门前一大片空地,一排栓马桩,这样的建筑放在破败的城南很不协调,看门前这样的设置,搞不好不止城南的人在这里赌钱。

  平时这里应该很热闹,不过今天却很安静,在门前也有六十多号人在那边,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木棍刀斧,严阵以待。

  看着赵进他们出现,聚义进财坊空地上的人已经开始大骂起来,赵进身后的人也都是有些骚动,但赵进沉着的向前走,他们也被压得不敢开口。

  等赵进走近到跟前,已经看清了那些正在大骂的江湖人,让赵进有点意外的是,这些混混泼皮里居然有见过的,他很快就想起来在那里见过,当日杀了那十几个亡命刀客,冲出街道后见到的那些人中和面前这些有很多重合的。

  都是严黑脸的手下,这个也不稀奇。

  正在破口大骂的混混们渐渐安静下来,赵进只不过对他们有印象,他们却清楚记得赵进。

  那天他们被派到大头黄那边,是为了打散陈二狗纠集的人马,不让太多闲杂人等过去,被派去的人也见到那十几个亡命刀客,看对方手里那沉重朴刀,还有那穷凶极恶的模样,都知道不好惹,知道是上面请来的强人。

  可没想到的是,这十几个强人被杀了个于净,就是被面前这几个年轻人杀于净的,大家都还记得赵进浑身浴血冲出来的样子,大家也都记得赵进看过来的眼神,那是好像要把大家全都杀光的眼神。

  “是那个杀神”

  “这个就是赵进”

  小声的议论传过来,人群愈发安静,没人继续破口大骂。

  赵进沉默着扫视,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畏缩的低下头,甚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站在他身后的杀猪李和陈二狗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愕然,这位小爷这么吓人,单是站在那里已经把对面几十号人压服了。

  “不想死的,现在滚”赵进冷声喝道。

  或许因为刚才的气氛过于压抑,他这一开口,对面好多人都颤了下,随即人群一阵骚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进冷笑一声,对这样的土鸡瓦狗,他实在没有兴趣,问了句没有回答,索性直接双手持矛,向前踏出一步。

  就是这一步踏出,不知道谁“妈呀”一声,不管不顾的向外跑去,咱们是来打架的,可不是来送死的,有人起头,其他人也是跟上,木棍刀斧之类的掉了一地,四下哄散。

  乱糟糟一团,赵进身后却安静异常,杀猪李和陈二狗带来的人都是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位小爷如何威风如何强悍,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传闻而已。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做到这般不可思议,他们心里多少有几分不信,可今天亲眼看到这样的威风,却由不得他们不信了,看着赵进背影,都觉得高大无比。

  转眼间门前的人跑了个于净,只剩下站在大门口的八个人,都是神色惊慌,还带着几分不能置信,谁能想到一句话吓跑几十人

  这八个人里,三个人是穿着府绸的袍子,应该就是那什么“三大金刚”了,其中一个人是个胖子,另外两个倒是凶神恶煞的大汉。

  “严黑脸的产业归李阿普掌管,这是我安排的,你们有什么话说?”赵进冷声问道。

  其中一个大汉看到赵进已经离开了人群,孤零零的站在外面,顿时动了心

  这大汉用手分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同伴,突然加速冲过来,手中的刀已经扬起,不到十步的距离,只要抓住赵进或者砍伤了他,这局面都能翻盘。

  赵进身后的人都是一惊,想要上前帮忙已经来不及了。

  冷笑,抬手,直刺,“噗嗤”一声,矛尖贯穿了这大汉的肩膀,直接把这个想要偷袭的人打停,手中的刀也把握不住,掉在地上。

  赵进双手一拧,那大汉撕心裂肺的惨嚎出声,赵进直接把长矛拔出,一摆一抽,矛杆重重的打在这大汉的脑门上,直接把人敲翻在地上。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赵进向前一步,盯着门前的人问道。

  身后脚步声响,陈晃已经抽刀走上前来,其他伙伴也都拿出武器跟上。

  看着还在滴血的矛尖,看着闪闪发光的长刀,再看看地上已经昏厥的同伴,门前剩下那几个脸色渐渐白了。

  “饶饶命”那胖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其余几个人也都脸色灰败的丢下武器,跪在地上。

  江湖械斗,谁能想到来了杀神?

  “把这几个人都捆起来送衙门里去,就说他们袭击官差。”赵进开口说道

  场中众人又都是愣住,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赵进掏出那块证明身份的木牌,不耐烦的转过身去举了一下,催促说道:“难道没听清楚吗?”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人捆了,看着赵进的眼神又敬畏几分,这么能打已经很让人佩服,把人打了还能弄进衙门里去整治,这就更让人胆战心惊了。

  赵进连门都懒得进,带着伙伴们转身离开,路过杀猪李身边的时候说道:“把账目做清楚,我只要讲好的那些,你要是做手脚,那就一文钱也不要拿了

  如果在之前讲这番话,杀猪李只会觉得赵进虚张声势,可看到刚才那情景,哪还敢有半点取巧的心思,深深弯腰,头都快要碰到地上,没口子的答应。

  跟着陈二狗和杀猪李的那些混混自动的闪开一条路,赵进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都弯腰低头,尽量表达出自家的恭敬。

  等赵进出了这条街道后,混混们都兴奋起来。

  “咱们有这么威武的人物撑腰,今后有好日子过了”

  “看看城外的那些人还敢跟咱们张狂。”

  杀猪李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听到这些满脸都是苦笑,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手下的弟兄们都知道赵进才是真正的大哥,自家说话的效力就差了许多,想到这里,杀猪李手重重的拍在脑门上,光胡思乱想,忘了送这位爷出去,只求这位小爷别觉得自家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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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酗酒?

  赵进没走出多远,陈二狗小跑着追上来,在身后恭敬的说道:“进爷,小的跟您最久,也最没私心,别人看管那些生意保不齐会有私心,小的则会忠心办事,不会克扣私吞一文钱。”

  严黑脸是城南最大的一头,现在却全让杀猪李得了去,陈二狗当然不甘心,他自觉的赵进打交道时间久,所以要过来恳求恳求。

  赵进笑了笑,边走边说道:“前几日你始终躲着我,是不是觉得交的银子足够多了,觉得自己做得足够,怕我管得太多,所以连人都不派来一个,只想着自己看住自己那一摊,你不来我这里走动,自然要给走动的杀猪李。”

  这边说一句话,陈二狗就打一个寒战,他没想到赵进把他的心思说得一点不差,听到最后,陈二狗已经满脸煞白,快走几步拦在赵进面前,直接跪了下去,碰碰磕头说道:“小的对进爷一片忠心,这几日事情忙不过来,耽误了走动,绝不是有别的心思。”

  赵进脚步不停,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淡然说道:“你资历浅,压不住人,先给我盯着杀猪李,如果他那里出了纰漏,严黑脸的局面就分你一些。”

  陈二狗脸色这才由白转红,却不敢从地上爬起,跪在那里连声说道:“请进爷放心,小的一定盯紧,小的一定盯紧。”

  赵进大步不停,陈晃他们则是回头看了好几眼,走出这条街道后,陈晃才侧头看着赵进,满脸好像看陌生人的神情,过了会才开口说道:“赵进,你这副腔调和谁学的?看着不像你啊”

  边上的董冰峰沉吟了下,有些不解的开口说道:“赵大哥,那陈二狗算是咱们自己人,赵大哥对他这么严,会不会寒了他的心。”

  还没等赵进回答,孙大雷嗤笑了声,先开口说道:“陈二狗一直在打小算盘,交钱的事情也不情不愿,连消息都防备我们,这几天雷子都没说什么有用的事情,还不是这陈二狗在提防,不吓吓他,他还真以为他的局面是自家打下来的。”

  赵进笑着看了孙大雷一眼,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解释,赵进觉得有趣的是,在自己的伙伴里,这孙大雷的小算盘打的最多,几次不想共同进退,孙大雷看着胖大憨厚,实际上很精明,很多事他看得很明白。

  回到货场,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吉香父亲的那个熟食摊子已经交给堂弟去做,自己领着人全力操办这边的伙食,因为在这里一个月赚到的,是那个摊子的几倍,随着新丁的招募,收入还会飞速增加。

  叶文书三个人自然不用跟着吃大锅菜,赵进安排人在附近给他们订了酒肉

  一看赵进回来,叶文书慌忙上前询问,说一上午合格的有三十人,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回去吃午饭,估计下午来的人还要多,因为来的人太多,所以想问下赵进,这次到底招收多少家丁。

  叶文书这也是一片好意,赵进这个商行看着兴旺,但摊子不大,招募太多的人手养不起反倒是麻烦。

  “现在我已经有了三十七个,再招六十三个,凑足一百就足够了”赵进笑着回答。

  “这数目吉利”叶文书笑着奉迎了句。

  赵进沉吟了下,又补充说道:“江叔,人招足了之后,其他合格的人也记下名字和住处,将来还用得上,这些也不会让江叔你白辛苦的。”

  听到还有好处可拿,叶文书笑得眼睛都不见,只是点头。

  家丁们的午饭已经快要吃完,赵进他们索性拿着饭菜去了小院,还没吃饭,赵进就对陈晃说道:“吃完饭,你支取二十两银子去捕房,就说给各位叔伯喝茶的钱,然后和你爹说,咱们送过去那几个人,能不能等咱们去了再拷问,记得说话要客气点。”

  陈晃一愣,纳闷的说道:“咱们自家事还要花银子?”

  “公事要公办,你把银子给你爹,让你爹分配就行了。”赵进笑着解释了句,陈晃点点头,陈宏连忙去拿银子。

  等那边拿了银子出来,赵进笑着对大家说道:“严黑脸在城内有什么生意,杀猪李未必说实话,不过拷问之后,底细咱们就全知道了。”

  大家这才明白用意,赵进坐在那里吃了几口饭,抬头又说道:“大香、大雷,下午你们去办一件事,二宏你支五十两银子给他们,把城内所有种类的白酒烧酒,每样买一小坛回来,只要是不同种类的,你们就买一小坛子,不方便拿就雇一辆大车带回来。”

  院子里的人都停下吃饭,惊讶的看着赵进,五十两银子不知道能买多少酒回来,赵进到底要于什么。

  王兆靖眉头皱起,沉声建议说道:“赵兄,这些日子虽然进账不少,可还没到我们纵情声色的地步,再说了,习武需要远离酒色,这么狂饮”

  其他人尽管没说话,可都是赞同王兆靖的话,赵进失笑,摆手说道:“你们想什么,我又不是馋酒,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酒瘾,我买酒来是有别的用处

  “赵兄不是自己喝?”

  “是我自己喝”回答完这句,赵进发现自家解释不清楚了,苦笑着说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饭都吃完,按照赵进的安排各自出门办事,吉香和孙大雷临出门之前,赵进又把他们喊住补充了一句:“记得买二十个于净酒盅来”

  众人的眼神又集中到他身上,赵进苦笑着出门,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训练前赵进先去宿舍走了一圈,尽管被子叠的不是豆腐块,却能看出来很用心的整齐叠放,地面也于净了不少。

  赵进大概盘算了下,又让石满强去找他父亲,招募的家丁增多,床铺之类的也要增加,工程还要翻倍。

  百名家丁吃穿住行都要花钱,不过现在手里银钱充足,一切都不愁。

  下午家丁们的训练是由赵进指挥,在他面前,家丁们各个打起精神,唯恐犯错,赵进手里的棍棒可不是吃素的。

  练了大半个时辰左右,陈晃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在货场外面停下,陈晃走到赵进身边说道:“我爹说咱们什么时候要去,提前半天打个招呼就行,还有,那十四把朴刀就在车上,叫几个人过去搬进去。”

  赵进点了几名家丁的名字,让他们去搬运朴刀,他知道这是那二十两银子的效力,的确是自家人不必花钱,可衙门又不是两家的父辈做主,方方面面都要打点,这银子送过去,陈旱的父亲陈武可能一文都不拿,但其他人总要意思一下。

  而且自家这段时间刚刚扬名,如果让长辈感觉自己飞扬跋扈,忘乎所以,恐怕就不会尽心帮忙了,这二十两银子就是表示个姿态。要不然那十几把朴刀几天前就打过招呼,为何今天才到。

  这些心思赵进当然不会和别人讲,随着训练的进行,围观的闲汉比上午却多了不少,不过这些人不再大胆的凑近看热闹,而是围在远处敬畏的指指点点,赵进偶然目光扫过,他们都恭谨的低头。

  之所以如此,赵进也能猜到原因,上午去城南镇服一方的事迹应该也传过来了。

  “大哥,他们都在说你上午的威风,兄弟们听了也觉得热血沸腾。”

  训快要结束的时候,吉香和孙大雷跟着马车回来了,穿过人群后兴奋的和赵进说了几句。

  马车上摆着二十几个小坛子,这让赵进有点失望,本以为徐州城这么大的地方,应该有更多种类的白酒。

  按照吉香和孙大雷的说法,钱没花多少,很多人听说赵进要酒,而且只要这么点,索性白送,反正是个人情,花费又不大。

  “那些酒是好酒?”赵进特意问了句,孙大雷心细的很,他特意摆在了前面。

  二十个白瓷酒盅放在小包袱里,也是一并拿了出来。

  “大香,安排人把这二十个酒盅用开水煮一会,然后晾于,把这些酒按照价钱高低分别排开。”赵进安排说道。

  吉香答应了一声照做,这边又有几个家丁帮忙搬运,尽管没人发问,可大家脸上都有疑惑不解的神情,不知道赵进要于什么,一块相处这么久,大家也都知道赵进不是那种放纵的人,这次一下子买这么多酒来,实在让人不解。

  天已经快黑了,赵进要求的这些都已经准备好,赵进解散了训练的家丁,然后给了叶文书今日应得的钱财,来到那个独院。

  伙伴们都等在那里,吉香还在院子里放着一个小火炉,上面烧着水,边上木盘上有几碟小菜。

  “我爹说凉酒伤身,烫热了再喝,空着肚子喝酒也不好,临时凑了点,大哥不要觉得简陋。”吉香连忙解释几句。

  赵进笑着点点头,周围伙伴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们都想知道赵进要于什么

  “拿一壶凉开水来。”赵进又说了句,很快有人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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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酒坊

  开水倒进木盆里,那些酒坛就放在里面烫着,等过一会差不都温好了,赵进从最便宜的那一坛开始喝。

  王兆靖坐在一边,表情淡然,其他人则满脸好奇,看着赵进从一坛里倒出一杯,然后抿了一口,似乎在那里咂摸味道,然后喝水漱口,又开下一坛。

  这么周而复始,很快就是十几坛过去,虽说每一坛只抿一口,但喝得多了,也是有酒劲的,赵进的脸已经变红,不过眼神依旧清亮,动作也是沉稳,很快所有的酒都喝完,赵进喝了几口水漱口,然后站在那里低头不动。

  王兆靖淡然的神情变成了好奇,看到现在这个样子,谁都知道赵进不是酗酒,应该有别的目的。

  赵进长吐一口气,看向王兆靖这边说道:“兆靖,你家是徐州大家,又从京城回来,家里一定有好酒,你要是方便,每样给我拿一盅出来就行。”

  听到这话,王兆靖笑着说道:“拿出来味道就没了,赵兄想喝,去我家就是,我家藏酒不多,赵兄都可以喝。”

  赵进点点头,又转向陈晃和孙大雷说道:“你们两家里应该也有好酒,我想尝一点。”

  那两个人下意识的点头,陈晃随即好奇的问道:“赵进,你喝这么多种类做什么?”

  他这句话是问出大家的疑问,赵进笑着摇摇头回答说道:“等有了结果,我和你们讲,现在说也无用。”

  虽然没醉,酒劲还是上来了,说完这句,赵进扬扬手说道:“什么白酒都行,只要别重复,都帮忙给我找来,想要花钱尽管和柜上支取。”

  看着一向自控的赵进这个表现,众人都有些糊涂,不过也能看出赵进说得很认真,大家都点头答应了。

  也到了各自回家的时候,陈宏临走前特意叮嘱吉香和石满强,一定要把放置金银的屋子看好,千万别被人钻了空子,留守的三人都郑重的答应,那里放着几千两银子,谁也不敢大意。

  赵进没走出多远,不知道踢到什么,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上,还是王兆靖手快,丢掉书箱一把抓住了他。

  “没喝多少,怎么控制不住身体了。”赵进自嘲的说道。

  王兆靖沉吟了下,看了眼边上的陈晃然后说道:“赵兄,饮酒不节制太过伤身,赵兄心有大志,千万别在这等小事上吃亏。”

  边上的陈晃也点头附和说道:“我爷爷说过,练武的人不能沾酒,喝多了手脚都不听使唤,整个人都要废掉。”

  “做大事要花大钱,我们现在招募这么多人,吃穿装备都是流水一样花钱,更不要说将来的打算,可我们手里这些银子,眼下是够,局面大起来就不够,这点地皮钱够于什么的。”赵进答非所问,在那里说了两句。

  正说着,迎面冷风吹来,让赵进打了个寒战,摇摇头笑着不说话了。

  陈晃和王兆靖都在琢磨赵进的话,一路上三人都在琢磨刚才那番话。

  送到陈晃家门前的时候,赵进突然笑着说道:“身为兄弟,你们信我吗?

  王兆靖和陈晃没怎么迟疑,都点了点头,赵进也点头说道:“既然相信,那就听我的吧,我不会自己糟践自己”

  兄弟们相信,父母却不信,赵进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中,何翠花脸色先冷了下来,直接开口骂道:“在外面胡作非为还不算,还学别人喝酒了,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母亲训丨斥归训丨斥,还把晚饭端了上来,赵进没有顶嘴,只是闷头坐在那里不动。

  等赵振堂回来后,何翠花迎上去说了几句,赵振堂顿时阴着脸走进屋中,重重的一拍桌子,还没等父亲发作,赵进抬头先说道:“爹,你知道不知道会喝酒的人。”

  这问题一说,把赵振堂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赵振堂恶狠狠瞪着赵进喝道:“你还嫌自己不会喝吗?还想找个会喝的学学,兔崽子,这才几天的工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爹,我今天喝了二十多种酒,每样只喝了一点,我不是要喝醉,也不是喜欢喝,我真的有事要做。”

  听到喝了二十多种酒,赵振堂和何翠花的神色都变了,何翠花急忙凑过来说道:“小进,你可别这么胡来,身子都糟践坏了,快抠嗓子吐出来。”

  “娘,我没事,我每样就抿了一小口。”赵进解释一句,何翠花左看右看,连忙起身说道:“我给做碗酸汤解酒去。”

  赵振堂沉着脸坐下来,口气依旧不怎么好:“想喝酒,你爹我就会喝,你想于什么?”

  “不是说这个,孩儿想找那种能品出酒的好坏,而且见多识广的。”

  赵进越说越详细,赵振堂的脾气也消了,在那里想了想就说道:“王师爷懂酒,城内城外的酒都喝过,还特意让人从外面捎回来,每次喝酒都能说个头头是道。”

  “孩儿想请他帮个忙。”赵进说道。

  赵振堂点点头,何翠花这时端着一大碗热汤走了进来,赵振堂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指着赵进说道:“你儿子如今可出息了,在城南一个人吓退了几十个,城内都传遍了。”

  “安安生生在家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我整天在家担惊受怕的。”何翠花念叨了一句才坐下。

  晚上睡下,酒劲才真正翻上来,出汗不停,嗓子于的难受,如果不是五月中天气变暖,恐怕就要伤风感冒。

  第二天货场报名的人有增无减,甚至还有从城外赶来的,原因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城内出了位英雄人物,这位大人物还在招募家丁,跟着他肯定不会吃亏。

  看着这热闹场面,王兆靖忍不住把他父亲王友山提到的那段话又说了一遍

  “大胆力绝,人喜剽掠,小不适意,则有飞扬跋扈之心,非止为暴而已。汉高祖、项羽、刘裕、朱全忠皆在徐州数百里间,其人以此自负,雄杰之气积以成俗。”

  只不过家丁百人的名额早就招满,叶文书只是在那里记录个名字住处,好多人失望而归。

  徐安商行也在这一天开张,挂上匾额,放了鞭炮,尽管赵进他们不想请外人,城内各处的生意人和江湖人还是闻风而动,过来道贺。

  赵进借着商行开业,请来了徐州知州的王师爷,就在云山楼的雅座里,在宴请之前,桌子上摆了十个被子,每个杯子里都斟满了白酒,请王师爷品尝。

  赵振堂也实话实说,说自家小子听说王师爷懂酒不信,趁这个机会,买了点好酒请王师爷试试。

  如今赵进也是徐州一方人物,请王师爷喝酒,而且城内最好的地方,那王师爷也觉得脸上有光,听到这个更是大笑,觉得有趣。

  王师爷果然懂酒,一杯杯喝下来之后,把每杯酒的优劣都品评一番,实际上,王师爷还不止如此,他甚至说出了大多数酒的品种和名目,接下来双方都很尽兴,赵进为自家商行求了一幅字,送出润笔银子五十两,并说以后还要请王师爷多多照顾,双方皆大欢喜。

  走通官面上的关系,这个无可厚非,但赵振堂还是问了问,赵进为什么要弄出那十杯酒来。

  赵进的回答让赵振堂更糊涂:“孩儿想知道自己的口味准不准,现在知道孩儿的口味很准,也能喝出优劣来。”

  听了赵进的话,赵振堂片刻无言,最后只是说道:“身子是你自己的,你好自为之。”

  这天晚上,王兆靖请赵进去他家里做客,在王兆靖自己的房间里布下酒菜,有六个青瓷酒壶摆开,都在瓷盆中烫着,等赵进来后,那位河叔一杯杯斟满,有趣的是,每壶里只有半杯的量。

  不过赵进连半杯都喝不了,他只是抿了一小口,然后漱漱口喝下一杯,喝完之后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碗面条,然后才开口问道:“这酒喝着比徐州本地的要纯一些,是京城那边带回来的吗?这酒在京城算什么样的档次?”

  问题是河叔回答的:“有两坛是内官府上的珍藏,我家老爷离京的时候才得了两坛,今日全都打开泥封了,其他几坛,值得我家老爷从北到南几百里带回来,当然不是凡品。”

  王家还真舍得,这样的好酒居然拿出来给自己喝了,赵进笑着对王兆靖道谢说道:“叔父太破费了,我这么抿一口的喝法太暴殄天物。”

  “现在大家都对赵兄想于什么很好奇,这酒早晚也要拿出来喝的。”王兆靖笑着回答说道。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依旧这么过去,每天赵进都要喝上两口,陈家、孙家和董家都有不一样的酒,石满强几个也不甘示弱,托熟人捎来了城外庄子上酿的土烧,赵进一一品尝过去。

  快要进入六月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赵进要于什么了,赵进让除了王兆靖之外的伙伴们帮着在徐州寻找会酿酒的师傅,还有城内有没有需要出兑的酒坊,原来赵进喝了这么多种酒是为了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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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叶家寡婶

  大家都觉得很兴奋,不过王兆靖却觉得胡闹,回家和那河叔谈到,那河叔却有不同的看法,说赚了钱不求享受,反而知道积本生钱,这个心总归是好的。

  王兆靖只是苦笑着说道,几个兄弟算上家里长辈,无一人懂得酿酒,这等需要手艺的买卖怎么可能轻易做成,恐怕要赔一笔买个教训丨了,王兆靖当天晚上睡觉前,还把自己存的银子盘算了下,准备到时贴补过去。

  除了喝酒寻找酿酒师傅之外,这些天还有几个特殊的客人。

  一个是在户部巷里茶馆的掌柜,茶馆名叫青蚨记,青蚨记的东家姓李,这位在徐州城也是有名头的,因为他在扬州的亲戚是十年前的进士,如今在河南已经做到了参政,算是一方大员,有这层关系在,地方官总要多多照顾。

  户部巷是徐州城内的富贵地方,官员和有功名的士绅大都居住在这边,有钱人多,消费力就强,这茶馆卖茶赚不到几个钱,真正赚钱的设赌抽头。

  富贵人家的子弟也要赌钱取乐,来城南这边觉得**份,城西城北各有一摊,他们觉得不熟,这青蚨记正合大家的心意。

  这位东家在萧县有自己的庄子,在邳州还有两个商号,开设这茶馆聚赌无非为了招揽人物,交结关系,赚钱反倒在其次,因为心思平,赌场里面反而公正,名头渐渐打了出去,徐州一州四县好赌的富贵人物都喜欢过来玩两手,甚至还有从邳州那边来的。

  青蚨记这样的地方赵进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如果能这家生意上抽钱的话,收益肯定丰厚,但赵进根本就没去打这个心思,这茶馆传闻不少,除了茶馆东家自己牛气之外,据说徐州参将的儿子在里面也有股份,如此背景雄厚的地方,去招惹岂不是找死。

  没曾想青蚨记的掌柜主动找上门来,说赵进要是方便就去照应一下,这是客气话,目的和前面过来的那些人一样,搭个关系,结个善缘而已。

  原来他们眼里没有赵进这样的人物,就算不过来结善缘,赵进也不会去招惹。

  但赵进现在的名声太大了,杀云山寺的六个和尚,从拐子手里救人之后,在徐州城内算是一件奇闻,大家会说这个年轻人勇猛,更多的人会说赵进莽撞,至于推陈二狗上位的事情很多人根本不会关心,但赵进在城南血战,杀了那十几个亡命大盗之后,评价就不一样了,大家觉得赵进武勇剽悍。

  杀那六个和尚还会被以为凑巧和莽撞,杀光了那十几个亡命大盗之后,大家才认识到这是因为赵进本身的骁勇强悍,这样的人物已经不容大家轻视,就算不想于的也要去打个招呼。

  而那天替杀猪李出头,镇服吓退了几十名泼皮,这个事迹流传开之后,赵进已经从一名强悍武夫变成一个传奇英雄,能有这样的武勇,能有这样的威风,说他前途无量已经不算妄言了。

  有这样的预期和判断,城内任何一方都不能含糊对待了,达官贵人和有功名的豪绅还可以自矜身份,但其他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就必须过来照个面,留个情分,日后总好相见。

  青蚨记的掌柜一次送来了一百两和四担礼物,并且说今后每月二十两,请赵进多多照应,不过青蚨记这样的店面徐州城内也就一家而已。

  此外,徐州同知参股的粮行也过来见了面,这种生意就谈不上按月给钱,无非登门攀个人情,大家互相认识下。

  还有一个特殊的客人是叶文书的堂婶叶吴氏,是五十多岁的老妪。

  徐州城内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赵进的名字,为赵进的事迹惊叹,货场这边却渐渐安静下来,攀交情结善缘的,该来的都已经来过,想要报名当家丁的,也大都知道这边名额已经满了。

  百名家丁的训练和三十多人的时候完全不同,赵进把除了王兆靖的伙伴们全都拉了出来,每个人又当教头又当学员,这才维持住了纪律和训练的效率。

  但此时比从前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先前招募的三十六人已经有了点基础,他们多少能起到传帮带的作用。

  合适长度的木棍,颜色样式统一的土布衣服,开始运向这边,装备在家丁们的身上,唯一让人为难的是货场不够大了,队列练习已经拥挤,跑步就显得很小,结果货场周围的居民们日常有了一景可看,百余名少年排着还算整齐的队伍绕圈跑步,尘土飞扬。

  “受罚的人出列”赵进站在队列前冷声说道。

  被他先前指出来的十几个人垂头丧气的从队列中走出来,自觉地趴在地上,赵进和伙伴们上前拿起棍棒,狠狠的打了下去。

  每个时辰都有人受罚挨打,严重的甚至没有饭吃,纪律和惩罚虽然严酷,但胜在公正,家丁们无不畏惧,却没有怨气,就在这种严酷公正的纪律下,训练逐渐有了成果。

  徐州的六月初已经很热,家丁们站在太阳下训没多久,汗水就浸湿了衣服,但站在他们对面的教头们同样流汗,没有人叫苦皱眉,大家也就跟着咬牙坚持下去。

  而且边上有大桶加盐的凉开水,午饭晚饭还有绿豆汤喝,这样的待遇下,家丁们也没立场去叫苦。

  打完后归队,赵进神色严肃的喊出口令,他脸在绷着,心情却很轻松,原本以为酿酒的师傅不好找,因为酒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喝,而且喝的人处处都有,这么大的消费量,酿酒的师傅肯定赚钱不少,最起码有一份很稳定的工钱收入。

  让赵进没想到的是,徐州城内城外还真有不少改行的酿酒师傅,这原因也和徐州的凋敝有关,原来徐州是运河枢纽,南北人流货物交汇的中点,富裕繁华,陆上水上,每天大量的烧酒卖出去,可迦河一开,徐州凋敝,也就没那么多人喝酒了,不少酒坊关门歇业,酿酒师傅也纷纷改行。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故土难离,不到绝境生死之际,绝不会离开故乡,所以很多酿酒师傅都留在了徐州。

  赵进的伙伴们没怎么花费力气,仅仅是陈晃和孙大雷出面,就找到了几个符合赵进要求的人,准备这两天带过来见面。

  看着眼前列队行进的家丁,赵进脸上有笑意浮现,摸索准备积累,现在一切都要走上正轨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边上有人招呼说道:“进少爷。”

  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那叶文书过来了,如今报名的人每天也就几个,赵进看到合适的,直接安排他们去衙门叶文书那边登记一下,也不用叶文书每天朝这边跑,叶文书几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失落,因为这意味着没有外快可拿了。

  叶文书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穿着一身褐色的布裙,神情很是拘谨。

  “原来是叶叔。”赵进笑着招呼。

  “当不得这个称呼,进少爷真是折杀我了,叫在下叶昆就行。”叶文书陪笑着走过来。

  赵进看到跟在叶文书身后的老妇人,知道对方有事来谈,安排陈晃领着众人训练,他对叶文书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起进了院子。

  如今王兆靖不参加外面的步操训练,每天就在院子里读书写字,看到赵进领着人进来,他笑着坐到一旁。

  “进少爷,在下有件事请您帮忙”进来之后,叶文书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赵进点点头说道:“请讲,我看能不能帮上。”

  那叶文书慌忙点点头,介绍那老妇人说道:“进少爷,这位是在下的堂婶

  叶文书的堂叔在五年前就死了,而在这之前,叶文书的堂兄弟一个行船的时候掉进黄河里淹死,一个去了河南做生意十年没有回来,叶文书的堂婶叶吴氏一个人孤苦度日,也就是叶文书时常接济。

  说起来,这叶吴氏的邻居赵进却听过,是和云山寺有勾连了举人杨忠平。

  杨举人贫寒出身,按说中举之后应该搬到好地方建新宅子居住,可他却要争这份面子,让从前瞧不起自己的穷邻居们看看,当初他们瞎了眼。

  富贵后当然不能住破宅院,杨忠平住的地方已经翻修过几次,但毕竟狭窄逼仄,住起来还是不舒服,今年这杨家要扩建了。

  扩建就要把左邻右舍的房子买下来,这叶吴氏也在其列,叶吴氏在城内过得不容易,已经打算拿了这份卖宅院的银钱去乡下养老。

  没想到的是,这宅院的房契地契因为天长日久,居然被老鼠啃烂了。

  这事被杨举人的管家知道后,直接说叶吴氏这宅院本来就是杨家的,她在这里白住了好多年,租金就不要了,人赶快从宅子上滚开。

  叶家这宅院也值个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叶吴氏更等着这钱养老,对这个明显的诬赖当然不能承认。

  可杨家做事更绝,杨忠平的管家带着几个人上门直接威胁,说再不搬,杨家就要去衙门里告她,到时候还要让叶吴氏赔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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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孤身登门

  叶吴氏自然要求叶文书帮忙,但杨举人的势力可不是一个衙门白身文员能比的,叶文书上下活动也没什么结果,最善意的回应也只是让自己去和杨举人谈。

  连个功名都没有的叶文书,和杨举人比起来那就是天上地下,连对方家门都进不了的。

  叶文书在衙门里当差这么多年,也有点自己的办法,托人找到了杨举人的管家,想要私下给对方十两银子,然后那管家通融下按照市价买了叶吴氏的宅院,没曾想那边根本不理会,还传回一句话“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又是无可奈何,又是火冒三丈,叶文书本来不想管的太多,可也被激得要斗到底。

  叶文书思前想后,杨举人的举人身份就是响当当一块金字招牌,更不要说他背后还有云山寺在撑腰,唯一能帮忙的希望就在赵进身上了。

  “进少爷,这事我那苦命的婶子但凡缺一点理,我都不会找进少爷,实在太气人了,做事哪有这么绝户的。”叶文书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房契不能补办吗?”赵进笑着问道,叶文书是衙门户房的人,契约之类应该不难。

  一说这个,叶文书脸上的恨意更重:“进少爷你不知道,户房张书办的妹妹嫁给杨忠平做妾,根本不给通融。”

  赵进点点头,边上的王兆靖摇头笑笑,又把书本打开来看,看着赵进沉吟,叶文书急忙说道:“进少爷,你若帮在下这个忙,在下愿意出十两银子”

  听到这话,赵进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叶文书脸有些红,这段日子他帮着赵进这边招募家丁,好处差不多也就是十两银子,叶文书咬咬牙,又开口说道:“在下出二十两,只求进少爷你帮这个忙。”

  在一旁抹眼泪的叶吴氏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昆儿,咱们不要那宅院了”

  “婶子,侄儿我给你养老送终也是应该,但这口气咱们一定要争,不然以后在这徐州城都没办法落脚了。”叶文书决然说道。

  赵进看了看叶文书,笑着问道:“我是个捕快的儿子,充其量将来能有个百户的身份,叶叔你觉得我能去和一个举人说什么吗?”

  “进爷以后叫我小叶就是,小叶求到进爷你这里来,就是觉得进爷你能主持公道,小叶愿意出五十两。”叶文书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一个白身文书,再怎么上下其手也不会捞太多,这五十两恐怕是动老本了。

  赵进摇头笑了,然后淡然说道:“我不要你的银子,把这杨举人的住处告诉我,这件事我替你去问问,不过你也不要指望太多,举人金贵,不理会我也是可能。”

  听到赵进的这句话,叶文书顿时大喜,连忙说道:“多谢进爷,小叶日后必有厚报。”

  赵进站起来说道:“我不要你的厚报,好好孝顺你婶子,会有消息给你。

  那边叶吴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侄儿点头哈腰的道谢。

  送走了这两人,赵进回到屋中,将那身训练用的土布袍服换下,换了身来时的打扮。

  “赵兄,就这么不求回报的替他出头?”王兆靖笑着问了句。

  赵进拿起长矛又放下,只是把短刀别在腰间,同样笑着回答说道:“他会记我这个人情,以后用得着。”

  王兆靖点点头,看到赵进要出门,忍不住又问了句:“赵兄,要不要叫着大家一起过去。”

  “我又不是打架去,就是讲理,那么多人于什么。”赵进笑着道别。

  这些年的日子一直是练武,唯一去得多的地方就是城南,赵进难得这么悠闲的走在街上。

  凋敝破败,这词被很多人提起,但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两边和来往行人,会更深切的感觉到,开门的店铺不多,开门的店铺里面客人不多,来往行人不多,极少能见到穿新衣的,徐州城内也只有城北一小片区域好些,那边都是官宦士绅居住,自然不同。

  距离赵进杀光那十几个亡命大盗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城内够资格的人物都去拜访过赵进,各家店铺的掌柜之类都去“结善缘”打过招呼,认得赵进。

  店铺掌柜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伶俐人物,对过往行人关注的很,一看到赵进走过,连忙笑嘻嘻的走出店铺打个招呼,邀请赵进入内小坐,喝杯茶水

  赵进笑脸相待,客气的应答几句,不过这步行的速度却慢了很多。

  这家店铺的掌柜出来,那家就算没注意到也会被吸引过来,一看到是这位小爷,那里还敢怠慢。

  走一走停一停,赵进心中苦笑,明明是办事,却搞得好像在巡视领地一般

  路上行人看到商家这么恭敬,不知道来了什么大人物,听伙计们讲,才知道这位是最近那位少年豪杰,然后行人们也远远张望,弄得赵进开始有点烦躁了。

  走了几条街,赵进索性找了家饭馆进去先吃午饭,一坐下来,就被饭馆的掌柜认出,慌不迭的要给赵进安排个雅间,有个雅座也好,最起码不会被人围观,赵进跟着去了,只要一份热汤,一份烙饼,要快点吃完离开。

  没曾想没过多久,四热四凉的席面就上来了,掌柜还拿着一坛子酒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小店前日刚从济宁那边进的好酒,知道赵公子善饮,特意拿出来款待。”

  赵进当真哭笑不得了,那段时间托人买酒尝酒,会被人当做酒鬼也不奇怪,他于咳了声说道:“下午还要办事,酒就不喝了,我过来就是要随便吃饭,你们弄这么丰盛于什么,何苦破费那么多,赵某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留一个菜,其余的撤下去。”

  那掌柜还以为赵进客气,等发现赵进认真说话,顿时敬重几分,随即笑着说道:“好叫赵公子知道,这顿酒席王员外已经付过帐了,小店要下次才能巴结赵公子呢。”

  赵进一愣,无奈摇摇头,他做这些事,可不是为了在街上招摇过市,被人讨好的。

  吃完之后,赵进没有故作矫情的付账,只是道谢出门。

  这次直接拐入小巷,走僻静地方,虽说绕了远路,不过行进速度却快很多,没有人过来殷勤客套了。

  杨举人的老宅在城东那边,城东原来是户部分司和大仓的官员仆役以及相关商家聚居的地方,不过万历初徐州的粮仓就开始向济宁和扬州那边转移,慢慢冷清下去,后来徐州卫和徐州左卫的世官们开始在这里购置房产,才慢慢恢复了点人气。

  而杨举人的老宅是本地土著居住的地方,都是穷苦百姓,看起来破败混乱的很,杨家很好找,因为在这破败的区域中有一处齐整的宅院太显眼了,就连他家门前道路都和周围的不同。

  这种心态赵进也能了解,无非是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的意思,只不过不造福乡里,反倒祸害乡亲,这人品的确太差。

  穷苦人一天两顿饭,这时候都在外面忙碌生计,现在这片冷清的很,偶尔经过一个,也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赵进,不是市面上的人物,当然不认得赵进。

  赵家的确不大,这宅院右边上那个格外破败的草房应该就是叶文书婶娘的,左边那个已经拆了,正有些人在那边忙碌。

  赵进上前拍了几下门,里面一名门房模样的人打开门,一看到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脸顿时沉下来,闷声问道:“敲门有什么事?”

  “在下赵进,求见杨举人。”赵进朗声说道。

  一听“杨举人”这个称呼,那门房眉头立刻皱起,如果是书生士子来访,一般都会称呼“前辈”“先生”,如果是有身份的人,会递上名帖,看赵进一身布衣,肤色被晒得偏黑,除了不卑不亢之外,丝毫看不出有身份地位的模样,门房上下打量几眼,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关上了门。

  报上名字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自己威风也没那么吓人,赵进自嘲的笑了笑,大宅门的下人出去的机会不多,更不要说窝在这里的杨家。

  赵进又开始用力拍门,没几下,那门房又开了门,看到还是赵进,脸顿时黑了,指着赵进的鼻子说道:“你知道这是杨老爷的宅子,居然还敢撒野,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你家大人于什么的”

  “家父是衙门的捕快”赵进笑着回答,话说了半截就被对方打断,这门房伸手朝着赵进就闪过来,怒骂道:“一个小黑狗子也敢张狂,右边那家也说在衙门有人,还不是被教训丨了,你又算个什么,滚”

  门房的话也只说了半截,赵进身子一侧,闪过他的耳光,一拳重重的砸在这门房胸口,直接砸的门房张大了嘴,气都喘不过来。

  赵进笑了笑,一把抓住这门房的头发,拖着人进了门,进去之后,顺势朝着院子里一甩,这门房直接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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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斯文扫地

  “打人了。”那门房爬起来嘶声大喊,立刻有六七个家仆模样的围了上来。

  尽管杨家这边人多势众,可看到赵进身材高大,坦然自若的站在当中,大家一时间也摸不清来路,都不敢上前。

  “他打人了,上去揍他”那门房退到人群中大喊,这时一名圆脸中年从里面快步走出,院子里的几个人看到这个中年人都顾不得赵进,连忙问好,都是叫“大管家”。

  “怎么回事?不知道老爷要休息吗?”那圆脸中年人皱眉问道。

  “大管家,这小子突然要见老爷,小的看他来历不明,有没有帖子,就不想让他进门,没想他突然打人”那门房急忙说道。

  这管家的脸色顿时阴下来,盯着赵进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杨府这么放肆?”

  身为管家,做事就比那门房稳妥了些,敢这么大摇大摆打上举人家的人物,不是疯子就是有所仗恃,一定要先问明白了再做计较。

  “我是赵进,要见杨忠平。”这次赵进连称呼上的客气都省下了。

  管家脸色彻底阴沉,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听到这个名字却一愣,急忙追问说道:“赵进?可是赵捕头家的赵进。”

  “让杨忠平出来”赵进不接这句话,反而抬高了声音。

  在院子里那几名家仆面露愤怒神色,都看着管家,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准备动手,这么个半大孩子,居然欺负上门了,那门房更是在院子里摸索根棍子拿在手上。

  没曾想那管家脸色变幻了会,扭头朝着里面快步走去。

  准备动手的杨家家仆都呆住了,大家都不傻,当然明白管家为什么这么做,肯定是这个年轻人的名头很大,让管家只能请老爷出来,连对方毫不客气的冒犯也不敢在意。

  “赵进?”一个家仆突然低声念叨说道。

  “是不是那个杀六僧、屠刀客、喝散百敌的那个”有人低声念叨。

  说到这里,大家都是看向赵进,那门房脸色更是吓得煞白,这么一想,大家都能确认,这几日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英豪就是面前这位,除了见过的人,大家看到赵进,听到名字后不会立刻想起,谁也想不到那么强的人真的如此年轻。

  杨家不大,没多久脚步声响起,管家陪着举人杨忠平到了,一进前院那管家就呵斥说道:“都忙自己的活计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家仆们一哄而散,那门房路过赵进身旁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硬撑着才跑过去,站在门边才发现自己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举人杨忠平的神色很不好看,身为云山寺在徐州城内的代表,他对赵进的了解要超过城内的大多数人,更知道云山寺派出知客如惠和赵进讲和了。

  但杨举人也不肯放下架子,他觉得自己身有举人功名,去衙门连知州大人都要设座看茶,面对一个捕快之子,少年武夫,没什么害怕的。

  “你找我什么事?”心中气壮,可一开口却发现声音有点虚,难不成是中午受风了,杨举人莫名想到。

  赵进笑着一抱拳,和气的说道:“在下听说杨举人做了善事,所以特意来称赞杨举人。”

  善事?杨举人和管家都愣住了,中举之后就是人上人,靠上云山寺之后更是横行无忌,真不记得做过什么善事。

  赵进笑着继续说道:“杨举人体恤邻居叶吴氏,出银一百两买下了她的宅院,而且还在城西桃树巷那边买了一个整饬的小院子给老人住,大家听了之后都称赞杨举人你的善心。”

  杨举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黑了,这赵进居然让他给那老婆子买城西的宅院,还要给一百两银子,而且大摇大摆打上门来说这番敲诈的话,当真是欺人太甚。

  “听云山寺好些位师傅都说杨举人做了这善事,杨举人,这是真的吧?”赵进笑着问道。

  杨举人怒火满盈,只觉得浑身都要炸开来,但看到赵进淡淡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杨举人真是令人佩服,在下过几天也要去桃树巷那边看看江吴氏,对她说说杨举人的善行。”赵进笑着继续说道。

  看着面目僵硬的杨举人和管家,赵进点点头说道:“不打搅杨举人了,先行告辞。”

  说完之后,赵进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杨举人和管家站在那里,半响没有出声,不知道谁在外面打翻了什么东西,这才让两个人反应过来,杨举人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指着空无一人的院门说道:“张狂、嚣张、无法无天”

  说得声色俱厉,管家连忙劝道:“老爷您消消气,这等泼皮一类的人物,不值得您跟他计较。”

  杨举人颤抖还没有停止,继续怒声说道:“我寒窗十年有了如今的地位,却没想到还要被这样的无赖恶棍欺凌,真是,真是”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突然间一阵微风刮过,杨忠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杨举人这才明白自己的状态,颤抖根本不是因为愤怒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杨举人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因为害怕,紧张锁住了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管家听自家老爷说了一半就不出声,纳闷的看了过去,发现杨举人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后背居然已经出现了大片的汗渍,这个摸样么看起来好像得了急病,管家连忙凑近喊道:“老爷,老爷”

  杨举人浑身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转头朝着内院就走过来,脚步都是虚的,没走几步回头说道:“那叶吴氏也是可怜,你提一百三十两银子送过去,还想让我去买什么的宅院,真是荒唐,想都不要想。”

  管家愕然,连忙点头答应,他发现自家老爷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刚才那番话说得硬气,但仔细一想,桃树巷那边买个宅院花不了二十两银子,这实际上是更服软了。

  不过管家消息灵通,知道赵进如今在徐州城中的威名,能花钱了结这桩事当然最好,只恨自己捞不到便宜了。

  杨忠平快步回到自己卧房,脱掉衣服之后,直接上床盖上被褥捂着,如今天气变热,大户人家都换了薄被,杨举人只觉得冷,大声喊婆娘拿厚被进来。

  关于赵进的事情,杨举人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些,先前那六个被杀的和尚就是他出头去的衙门,过了几天,云山寺突然给他传来消息,让他准备去衙门一次,将总捕头陈武和刽子手赵振堂换掉,当时杨举人已经准备了状子,上面写着陈武和赵振堂真真假假十几条罪状。

  没曾想当天下午云山寺就又有消息传来,让杨举人不要妄动,继续等待消息,随即杨忠平就听到了赵进城南血战的事迹,立刻一切都明白过来,知道那些亡命徒搞不好就是云山寺的布置,更惊骇赵进居然勇悍如此。

  这样的杀神找上门来,杨举人一开始都忘记害怕,彻底被惊呆了,等反应过来,越想越是恐惧。

  杨举人盖了足足两床被子,打寒战直到深夜,然后三天没有出门,对外只说得了风寒。

  赵进回去照常训练到了晚上,临解散前,叶文书带着婶娘来到了赵进这边,见面就跪下磕头,赵进连忙把人搀扶起来,叶文书很诚恳的说道:“进爷以后若有驱策,在下无有不从。”

  第二天,赵进为叶文书寡婶仗义出头的事迹在徐州城流传开来,那杨举人依仗云山寺的势力在城内肆无忌惮,从上到下都不怎么喜欢,他吃了这个亏,好多人都觉得痛快,同时又觉得赵进做事仗义,真有豪杰之风。

  但这消息传到知州衙门里,徐州知州童怀祖却不太高兴,童知州本来在后堂品茶养神,长随过来说了这个消息后,童知州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对陪着喝茶的王师爷说道:“这个赵进做事太过狂妄,杨忠平不管如何,也是有功名的士人,岂是他能随意折辱的,王先生,你去问问,不能纵容此等风气”

  文官都是读书士人出身,彼此间观感如何是另外一回事,却容不得旁人触碰这个团体的尊严。

  王师爷用手捋了捋胡须,心里却想到赵进给自己那五十两润笔银子,还有许诺今后的好处,赵进年纪虽小,做事却是个有担当的,肯定不会赖账不给,日久天长好处必然不少,想到这里,王师爷脸上堆起笑容说道:“东翁所见极是,学生这就去申斥。”

  转身走出两步,王师爷一拍额头,故作想起什么的样子,回头说道:“东翁,还记得前些日子那七百两银子吗?就是斩杀十四名亡命大盗,徐州一州四县各衙门还有下面个庄子给的悬赏。”

  七百两银子不算小数目,平白掉下一笔钱财,童知州当然记得清楚,当下点点头,王师爷故作神秘的说道:“东翁,那银子就是这赵进送的,他杀了那十四个亡命大盗,却主动把赏银上缴给东翁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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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雇工

  说到这里,童知州也想起来了,赵进城南血战那次算作见义勇为,既然不是案子,他当然印象不深,童知州拍拍茶几说道:“莫非就是杀拐子救人的那个赵进。”

  “东翁英明,正是那个少年,真让人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不到半月,手上就有了快三十条人命,匪夷所思啊”王师爷笑着说道。

  听到快三十条人命,童知州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官府的确是强权,但面对太过强横的人也要逼退,一听赵进居然这么强悍,维护士子尊严体面的心思立刻少了几分。

  童知州沉吟片刻,端起茶杯说道:“那杨忠平向来行为不检,吃个教训丨不是坏事,王先生不必去了,留下喝茶。”

  知州衙门里发生这些对话的时候,赵进也在那独院里见客人。

  陈晃在外面领着人训练,和赵进最初的判断一样,他的伙伴们尽管和家丁们同时接触操练的项目,但掌握的速度和程度却远远超过,十几天下来,伙伴们已经是差不多合格的教官了,这里面陈旱和董冰峰尤其出色,细想下来,或许和陈晃和董冰峰家里出身军中有关。

  如今的王兆靖每日在院子里读书,读书累了就自己在院子里练武,当赵进见客谈事的时候,如果不需要他回避,他就会安静在一边听着。

  赵进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他有意保持这种一丝不苟的状态,赵进明白以身作则的意义,既然要严训丨手下,那么自己要做好榜样的作用。

  他这个状态给对面的人很大压力,不说别的,单单赵进这个名字就能让知州大人心里大跳,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站在赵进对面的两个人就差要跪在地上了。

  “你们说如今徐州不适合酿酒?”赵进沉声问道。

  如果不是孙大雷介绍过,说年纪大那个四十三岁,年纪小那个三十八岁,赵进都会以为面前这两人都是五十岁六十岁的样子。

  四十多岁那个名叫卢向久,十年前祖传的酒坊关闭了,如今在城外自己有百余亩地,全家辛苦耕种,勉强算个小地主,三十多岁的那位姓苏,没有名字,按排行叫苏大,原来在酒坊做工,十一岁做学徒,一步步成了烧火下料的大工,酒坊关门后,一直在城外黄河边做苦力谋生。

  他们两个人倒不知道赵进的威名,但看着外面那些训练的家丁,再看看边上风姿出众的王兆靖,心里已经认为赵进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贵家公子,虽然纳闷这位小爷为什么要仔细询问酿酒的流程,而且明显听得很愉快,但他们两个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听到赵进反问,那卢向久一个哆嗦,急忙回答说道:“回老爷的话,的确不行。”

  “前些年能,为什么现在不行?”赵进温和的问道。

  边上王兆靖的注意力已经从书本上移开,好奇的关注着屋中,每一句话都听得很仔细。

  “回老爷的话,前些年运河从咱们徐州门前过,城内又有户部的大仓,粮价便宜的很,酒坊也就有利可图,现在粮食不在咱们这边走了,粮价也跟着高起来,酿酒就没什么钱赚”

  卢向久到底是做过酒坊的,对整个流程很熟悉,从前徐州大量粮食过境,酿酒的成本不高,现在粮价则高了不少,酿酒无利可图。

  听到“无利可图”“粮价高起来”赵进眉头挑了下,沉吟着问道:“城外种了不少高粱,价钱应该不贵吧?”

  随着谈话的进行,卢向久和苏大的紧张也消退许多,他们两个好多年不和酒打交道了,现在谈到,都是勾起了许多回忆。

  “高粱?”苏大愕然问了句,随即苦笑着说道:“老爷,高粱的确不贵,那东西旱涝都能保收,去年一石二百文,前年也就二百出头,可高粱做底料酿酒,酒根本没法喝。

  边上的卢向久也跟着说道:“苏大说的没错,高粱做酒,味道太差太烈,喝了就跟斧头在脑门砍下去一样,这酒就算做出来也卖不上价钱,只有苦哈哈们才肯买着喝,听说北边有卖给鞑子的,那个倒是能卖个高价,可指望不上,真要做好酒,只能用米麦,但现在做根本没什么钱赚。”

  听到“斧头砍脑门”的比喻,赵进和王兆靖都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

  要按照这么说,做酒根本不能赚钱,王兆靖转头看向赵进,让他奇怪的是,赵进脸上没什么失望的神情,似乎更加兴致勃勃,那边赵进笑着继续问道:“从前做酒的这么多,酒都本地人买着喝吗?现在这么多酒坊关门,咱们这边都没酒瘾了吗?”

  话说的有趣,大家都笑了,卢向久躬身说道:“老爷,迦河没开的时候,徐州市面繁荣,有钱的多,喝酒的多,但一半的量是卖到河上的。”

  河上?赵进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运河还是黄河,那边苏大接话说道:“河上的漕丁成年累月的行船,一年到头就几个月在岸上,他们都喜欢喝酒排解,而且漕船过微山湖的时候,也可以把酒卖出去,来往客商也是要喝几口的,更别说,走黄河的船家和漕丁差不多的。”

  看来说得是运河,原来销路是在这里,王兆靖把手上书本合起,他虽然不懂得做生意和酿酒,但刚才这番话听下来也能得出结论,在徐州做酒不赚钱。

  原料只能用米麦,而徐州本地米麦都不够自给,还要从外面输入,价钱不低,用来酿酒成本太高,高粱便宜量足,可酿出来的酒口味低劣猛烈,又卖不上什么价钱,更不必说徐州凋敝,本地卖酒卖不出去,而且运河改道迦河,徐州这边也卖不到运河上去,成本高,没销路,做这件事毫无意义。

  不过王兆靖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因为他觉得他能想到的,赵进肯定也会想到。

  “唉,山东那边又在闹灾,听说还有换孩子吃的,恐怕连高粱的价钱都要涨了。”卢向久感慨了句。

  易子相食,这真是人间惨剧,王兆靖听得心里一颤,但从眼前谈的事情来看,山东灾荒必然要四处调拨粮草,民间自己也要购买,毗邻山东的徐州粮价肯定也会跟着涨起来,酿酒更加不合算。

  王兆靖想归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心里充满了好奇,想知道赵进接下来会做什么。

  “城内有酒坊吗?”

  “有几家,都在城南,现在应该只有一家开着。”

  “家什齐备的话,开工就能酿出酒吗?”

  卢向久和苏大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糊涂,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在徐州酿酒根本赚不到钱,眼前这位年轻老爷还是要酿酒,难不成是富家公子要做着玩,可赵进年纪虽小,做派却稳重的很,又不像是那种胡作非为的角色。

  “虽说这些年没沾过酒糟,可只要有家什,有粮食,肯定能做出酒来。”卢向久说得很自信,边上苏大也跟着点点头。

  赵进点点头说道:“一个人一个月三两银子工钱,管吃管住,预付一年,你们愿意为我做事吗?”

  这个价钱一说出口,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卢向久和苏大顾不得什么敬畏,彼此看看,又抬头愣愣的问道:“老爷,您是说每人每月能拿三两,先先给一年的,然后还管吃住?”

  苏大问话的时候说都说不利索了,声音都在发颤,卢向久也直盯着赵进,就连边上的王兆靖都侧过脸看着赵进,现在伙伴们每月才拿二两银子,居然给这两个其貌不扬的酿酒工匠这么多钱。

  尽管没经历过什么民生实务,可王兆靖对大概的行情也了解些,正常店铺的伙计,学徒三年的时候能吃饱就算不错,工钱是不要想拿的,就算拿了工钱,一年拿三两工钱也算丰厚异常了,而赵进这边一下子给了每月三两管吃管住的条件,太不合常理。

  王兆靖想要开口劝说,却被赵进含笑看了眼,迟疑了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工钱虽然不合理,但不是给不起,而且赵进做事都有他的道理,王兆靖觉得砍下去。

  赵进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银子可以先拿出来,只要你们签了契约文书,银子就是你们的。”

  苏大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倒是那卢向久有家有业,稳重许多,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小的们可以找衙门里的人过来公证吧?”

  “可以,契约出来,你们可以找认识的人先看了,觉得不好不放心,不签就是。”赵进含笑说道。

  听到解释,卢向久和苏大更加激动,赵进这时收了笑容说道:“我这个人是讲规矩的,只要用心按照规矩做事,工钱什么的都不要担心,但坏了规矩,我这人也不会讲什么情面,你们在城外住着,可能没听过我,等下出去就去找人打听打听,如果文书一签,可容不得你们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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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粱和弥勒

  赵进一严肃起来,卢向久和苏大登时打了个寒战,心中都是惊愕,心想这老爷年纪不大,却这么吓人,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赵进并没有在虚张声势。

  虽然害怕,可每年几十两银子,管吃管住却是个巨大的诱惑,卢向久虽然有些田产,可自己也要辛苦劳作才能养活全家,苏大更是整日里在半饥半饱之间,从外表上就能看出他们被辛劳摧残。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人当年曾经有过好日子,一个人开设酒坊,一个人在酒坊里熬到了大工,这属于能吃饱吃好的位置,有过好日子,再经过辛酸劳苦,就会格外盼望回到从前。

  在那里迟疑了半天,到底年纪不小,没什么冲动在了,卢向久迟疑着说道:“老爷这条件给的丰厚无比,就算在衙门当差也未必能拿得到,只是小的提前说句话,这酒坊赔钱了,老爷可不能怪罪追讨,要不然,小的不敢做。”

  边上苏大连忙点头,赵进笑着说道:“我是东家,赔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们尽心做,工钱不会克扣。”

  能看出来卢向久和苏大两个人犹豫很久才没有立即答应签订文书,只是说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两个人一出去,赵进就把陈宏喊了进来,让陈宏拿出四百两银子备用。

  听到“四百两”这个数目,陈宏当即瞪大了眼睛,盯着赵进说道:“赵大哥,咱们虽然有钱,可也不能这么乱花,赵大哥要做什么,要是乱来,我不会拿的。”

  他这认真的神情让赵进和王兆靖都笑起来,赵进开口说道:“有二宏做账房,我确实放心,认真仔细又有原则”

  王兆靖也点头,陈宏被夸了后脸激动的通红,但还是坚持说道:“赵大哥你一定要说做什么,不能乱花的。”

  “我要开酒坊,买地打造器具雇人都要花钱,所以才拿这么多。”赵进详细解释说道,他既然用陈宏做账房,就不会把对方当成小孩子看待,而是认真的按规矩来。

  听到这个,陈宏点点头说道:“那我这就去拿了,赵大哥记得一切都要有个凭证,不然没办法入账的。”

  等到陈宏出门,王兆靖面色严肃的说道:“赵兄,刚才小弟听那两位工匠说酿酒事宜,怎么算都是要赔钱的,既然确定要赔钱,赵兄何必去吃这个教训呢?”

  赵进笑了笑回答道:“我就是有不赔钱的把握才会去做。”

  “几成把握?”

  “八成。”

  简短对答,看到赵进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王兆靖点点头,又是重新翻开了书,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赵兄能文能武,居然还懂得经商酿酒,小弟倒是要看看,赵兄还有什么不会的?”

  下午杀猪李又送了一笔银钱来,自从城南各方明确赵进给杀猪李撑腰之后,接收严黑脸手下生意的过程就比从前要顺利许多,原来很多观望甚至暗自抵抗的都主动把钱交上来。

  按照孙大雷找来的账房禀报,陈二狗和杀猪李两个人都没有作假,退一步说,即便有隐瞒,也不会超过总数的一成,这个幅度属于可容忍的范围之内,赵进当然明白水至清则无鱼。

  而且杀猪李还和这边谈定了个买卖,他的肉铺会定期送来猪肉和大骨,这边做大锅菜用量不少,杀猪李临走时还颇为感慨,说谁能给赵进当差真是有福气,除了那些官绅大户,谁家也不会给下人吃这么足的油水。

  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卢向久和苏大又来了,看他们满头是汗的样子,应该是跑过来的。

  “老爷看中小的,是小的福气,小的愿意签”两人都没口子的说着这句话。

  他们两人的神情态度比刚见面的时候要惶恐百倍,卢向久好歹见过些市面,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的没想到老爷是这般豪杰,上午还那样不识好歹,真是该死”

  城外的人不知道,但在城内找熟人一打听,立刻就了解赵进的那些事迹,知道了赵进是怎么样的强悍英豪。

  赵进笑着安抚几句,让正巧在这边的雷财去衙门那边请叶文书过来。

  叶吴氏得了银子住进新家,叶文书在衙门里的面子也涨了不少,本以为要被杨举人彻底欺负,没想到于脆利索的翻盘,这样的转折让大家谁也不敢小看

  当然,叶文书也知道这一切怎么来的,已经处处以赵进的手下自居。

  没用多久,叶文书就赶了过来,和这两个人签了雇佣的契约,契约签订,赵进先将叶文书送走,然后回到了屋中。

  “酒坊一定要开在城中,这个可有难处?”现在双方关系和刚才不同,赵进开门见山的问道。

  卢向久和苏大比刚才还要不知所措,他们之所以紧赶着回来签雇佣的文书,是因为打听到了赵进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位小爷看着年轻,却背着几十条人命,他们平头百姓怎么敢和这样的人物计较,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曾想立了文书之后,居然真拿到了一年的银子,白花花的几十两拿在手中,这赶得上他们两个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收入,心里当真震撼无比,人都呆愣住了。

  那边赵进又问了一句,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卢向久连忙说道:“没什么难处,酒坊那地方味道大,卖房子卖地都卖不出价钱,而且徐州如今空置的房舍宅院都多,空下来的那几家怕是一直卖不出去,过去兑下来就行。”

  赵进点点头,又开口说道:“酿酒需要准备器具和材料,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这边给你们买齐,人手这块,熟手我就准备用你们两个,其他的都用学徒。”

  “东家想的周到,器具这个不用置办太多,那几个关了的酒坊里面肯定有存货,到时一并买下来,天锅、地锅和地缸,晾堂里面的各色家什,这些东西其他人拿回去都没什么用处,估计还锁在院子里呢,小的明早就过去看看,到时候再来禀报东家。”苏大抢着说道。

  文书立下,东伙雇佣的关系确定,苏大就有点和卢向久争的意思,抢着说话表现。

  “学徒也好,有小老儿在锅前看着,他们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跟着学就成了。”卢向久也是话里有话。

  “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等一切齐备了,我再过去安排。”赵进笑着说了句,随即收了笑容说道:“我这里有个规矩,那就是酒坊里的事情不许和外人讲,在我酒坊里做活,家里亲戚不能在外面再开酒坊,甚至在别的酒坊酒庄里入股也不行,你们两个已经打听到我是什么人了,也能想到不按我规矩做的后果,这些话你们明白吗?”

  赵进表情平静,但卢向久和苏大却齐齐打了个寒战,连忙答应。

  今日事情办完,他们两人都是住在城外,也要急着出城回家,临出门的时候,苏大忍不住回头问了句:“东家,咱们做酒真的要用高粱?”

  “要用”赵进回答的很肯定,卢向久和苏大愕然对视,连忙告辞,他们两个都下意识的摸摸怀中,一年三十多两银子已经到手,按照事先说的,酒坊赚赔,和自家没关系,那就随着这位小爷做就是,就当陪着有钱人玩了。

  他们细微的反应和动作逃不过王兆靖的眼睛,王兆靖甚至都能猜到他们两个的想法,可看到赵进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结束了训练回家,赵进还特意在半路上买了几斤鲜果,如今他勉强也算自立赚钱,买点东西也算正常,那摆摊的小贩死活不肯收赵进的钱,只说“您老来光顾,这是小人的福气。”推拒半天,赵进也只能接下。

  这一天一切顺利,回到家的时候,赵进却发现母亲何翠花在院子里骂赵三两口子。

  “信那蒙骗人的东西于什么,老娘又不是不给你们银钱治病,你们不知道多少人信这个家破人亡吗?”何翠花泼辣起来气势十足,掐着腰声音不小。

  赵三家两口子在那里不住的赔礼:“俺们两口子也是糊涂,大娘您就绕过我们这次。”

  看到赵进回来,何翠花才气呼呼的停了训丨斥,没等赵进询问,何翠花自己就急火火的说道:“这两个糊涂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院子供了什么老母,领了那鬼香囊,领到的那点月钱全拿去上香了”

  解释到这里,何翠花火气又上来了,转头继续说道:“赵三那病好了,是他自己撑过来的,不是谁保佑才好的,要是真有神仙护着你们,你们怎么会逃荒到徐州城来。”

  话越说越狠,赵三两口子头都抬不起来,赵进在边上插嘴询问,总算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天前赵三感染了风寒,在家养病,何翠花虽然算计,但却不小气,给了赵三婆娘看病吃药的钱,结果赵三婆娘去找郎中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说不用花钱只要诚心供奉弥勒佛和无生老母就能病好。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4 23: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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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事齐备

  赵三两口子都是小地方出来的,眼皮子浅的很,一听不吃药看病就能好,就半信半疑的听了,这赵三本来身子就健壮,养了两天病后就自己痊愈了。

  病一好,却让赵三两口子当成了那弥勒佛和无生老母的功劳,当时劝他们那人又说他们命苦,只要虔诚拜神求佛才能过上好日子,下辈子才能托生富贵人家。

  说来说去,赵三家就请了神像回家,每日烧香祭拜,每两天还要出去一次,去参加什么香会。

  短短六天工夫,不光当初看病吃药的钱花出去了,连两口子来到赵家后才有的一点积蓄也都拿了出去。

  还是下午时候,何翠花在院子里闲逛收拾,闻到赵三家屋子里飘出的线香味道,她知道这个不便宜,也知道赵三家没有供祖宗灵牌之类的东西,进去一看,发现了神像之类的,结果大发脾气。

  “闻香教?”赵进一愣说道,何翠花没好气的点点头回答:“就是这个邪门歪道,你娘我从小到大看过多少,先是烧香拜神,然后让你供奉家产,到时候还要你跟着出去闹事,让你家破人亡全折腾进去。”

  赵进点点头,怪不得自己爹娘对木淑兰态度不错,对木先生却很冷淡,甚至有敌意。

  这时候赵振堂也从衙门回来,看到院子里这些连忙追问,得知究竟后于脆利索的说道:“再发现你们和闻香教有什么牵扯,就把你们赶出赵家”

  何翠花说了一下午,赵三夫妇不过是惶恐,赵振堂这一句话,赵三两口子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连声说不敢了。

  这事到现在才算告一段落,何翠花气呼呼的喊着赵三婆娘去做饭,赵振堂和赵进则是在屋中等待开饭。

  “闻香教应该派了新人过来主持,城内已经有几处闹起官司来了。”赵振堂开口说道。

  如今赵振堂把赵进当成大人看待,很多消息都会主动和他说。

  “不是小兰家的人管着吗?”赵进诧异的反问,木淑兰二伯过来清洗乱局,他下意识的以为应该是木家的人管着这边。

  “应该早就回山东去了,真是木家的人管着,那里会有这么多乱子。”赵振堂开口说道。

  闻香教的活动虽然秘密,但对于出身地头蛇的捕快来说,活动行踪还是能够掌握,而且传教烧香就肯定要在市面上活动,一活动就有了踪迹。

  无利不起早,闻香教传教的时候或许还会帮扶贫苦,彼此周济,但目的都是为了搜刮钱财,扩大势力,无非是把人诓骗入教,然后夺人家产,。

  按照赵振堂的说法,从前那木先生做得很规矩,只是宣讲教义,让教众彼此帮扶,木先生自己只取个吃穿用度的花费,所以木淑兰看起来也不怎么富贵,后来日子久了,有些富户土豪入教,花钱大方,木先生父女的日子才慢慢富裕起来。

  而眼下这个新来的会主则没那么收敛,徐州城内城外最近很是出了几桩案子,有倾家荡产去衙门报案求助的,还有受不了这口气,上吊自杀的,闹得纷纷扬扬。

  不过,这个新来的会主有件事做得还是不错,行踪一直隐秘,闻香教徐州的核心人物也都很小心谨慎,官府想要找麻烦也难。

  说完这些,晚饭才端了上来,本就是急就章的饭菜,所以简单的很,赵进吃了几口说道:“爹,我准备在城南开个酒坊,人都已经雇好了。”

  赵振堂和何翠花都一愣,何翠花下意识的说道:“小小年纪开什么酒坊,你有本钱”

  自己说了半截又停住,喃喃说道:“怪不得你那几天喝酒。”

  赵振堂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这宝贝儿子手里有钱的很,怎么会没本钱。”

  说完这句,赵振堂皱眉说道:“酒坊,如今就剩下城南那一家了吧,那家也应该维持不下,你做这个不怕赔钱?”

  “不会赔钱的”赵进笑嘻嘻的回答说道。

  赵振堂和何翠花夫妻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开设酒坊的前期准备很顺利,城南本就有废弃的酒坊,卢向久和苏大选了个院子里有水井的。

  城南这几家关门的时间都不短,里面的天锅之类的酿酒家什损坏不少,但卢向久和苏大银子拿的足,做事积极性也高,他们城内城外跑了几次,居然从各个酒坊里把这些东西凑齐了。

  酒坊的伙计赵进早有考虑,先前招募家丁的时候有不少年轻人过来应募,这些人都是合适的学徒劳力,正好能够用上,工钱比市面上多两成就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不光是那些年轻人愿意来,就连从前做过酒坊的工匠们都来应募

  但让卢向久和苏大奇怪的是,赵进招募这些人的时候,只考虑家在徐州城内,三代俱全的,这才会招进来。

  作为酿酒原料的高粱也很快就凑齐了需要的数量,如今大明不是有钱买不到粮食,而是没有现钱,赵进手里银子铜钱都不少,买的又是那种不上档次的粗粮高粱,很容易就买齐了数量,而且都知道是“进爷”买粮,粮贩子和粮行都选的好货色提供。

  买下那家废弃酒坊的第五天,卢向久和苏大很是激动的请赵进过去。

  依稀能从斑驳的招牌上看出这酒坊的名字“飘香酒坊”,名字很俗气,墙壁破损的很厉害,上面全是杂草。

  “东家,这酒坊里面的天锅、地锅和地缸都被人拿走了,晾房的那些木家什也都不见了,不过东家您不要担心,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能补全,其他地方还有完好的,只要拿来刷于净就能用。”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解释,赵进笑了笑,眼前这个飘香酒坊的确破败的不像样子,除了建筑勉强完整,修补下就能使用之外,看起来跟个垃圾场差不多,院子里的草高到膝盖的位置,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满地。

  卢向久和苏大已经把这边清出了一条道路,边走边说道:“这家酒坊停业的时候肯定还想着再开,后面那水井用几块大青石板压的很死,一直没被人碰过,也省得咱们再打一口井粗来,东家你看那边,那暗沟虽然被淤了,但清理下还能用。”

  酒坊建筑很是高大宽敞,但里面同样是脏乱不堪,还有些刺鼻的味道,苏大开口解释说道:“先前这里还住着几个要饭的,已经被人赶走了。”

  这是为赵进选择酒坊,陈二狗和杀猪李都当成个大事来办,安排手下过来跟着,自然牛鬼蛇神都被清理的于净。

  地方脏乱归脏乱,这酒坊差不多有货场那么大,盘下来一共才十两银子,这么便宜自然买不到太规整的。

  赵进耐心的跟着那两人走到一处,这一处莫名的有不少土堆,有两个土堆好像被挖开过,其余上面都长满了草,看着多少年没动的样子。

  “东家,几间废弃的酒坊看下来,就是这间最值得,这土堆下面都是酒窖。”卢向久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家当年关门的时候肯定还想着再做起来,最要紧的两处都护得很好,水井封死了,酒窖上盖着青石板,灰泥抹缝,然后上面压土,要开随时都能重开,谁想着这市面一年不如一年”卢向久当年也是开酒坊出身,说着说着就有点唏嘘。

  “挖酒窖,养酒窖,怎么说也要三年,小的当初就想找这么一处有熟窖的地方,托东家您的福,还真找到了。”苏大这话明显是要表功。

  卢向久瞥了苏大一眼,抢着说道:“东家,我下去看过,这是用青石条砌出来的,还有隐隐的糟香,那口井四周没住过太多人家,井水也应该是好的,这样的窖,这样的水,用米麦的话,肯定能做出更好的酒,东家,还是别用高粱了。”

  赵进微笑而又坚定的回答说道:“一定要用高粱。”

  酒坊很大,石满强的父亲看过后,说需要很多劳力人手才能收拾于净,赵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一切定下来的第二天,赵进就把百名家丁都拉了过去,加上那些应募当酒坊伙计的年轻人,足足一百五十多人,足够用了,当即热火朝天的于起来。

  赵进的家丁们离开货场前往城南酒坊,这一路上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大家都知道赵进在货场那边训练家丁,很多闲汉还去那边看过热闹,当时只觉得所有人笨手笨脚,笑话百出。

  可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已经大变样了,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迈着一样的步伐,排着整齐的队形,大步走在街上。

  很多路人都停下脚步观看,很多临街商铺住户的人都好奇的张望,闲汉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大家本来是想看个新鲜,等真正看到这支队伍之后,这心思都收了起来,胆小的甚至缩了回去,透过门缝向外张望,闲汉们也不敢大声议论,都敬畏闪到一边,路人们也都是尽可能的靠在两侧,为这队伍让开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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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平时

  “想当年我也看过大军过境的,恐怕只有什么亲兵亲卫才有这个气派

  “还用看什么大军过境,咱们徐州卫、徐州左卫、还有徐州参将下面的营头,那下面难道不是大军,那些都比不了这个”

  “就那些货,那不就是些种地的”

  赵进走在前面,赵进的伙伴们走在四周,约束着队伍,不让队形和纪律出现问题,外面这些议论传入他们耳中,赵进面色沉静,而他的伙伴和家丁们脸上都是出现了自豪的神色,下意识的将胸脯挺起,腰板挺直。

  路人敬畏,闲汉议论,而他们的同龄人则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羡慕神情,他们都觉得这样整齐的队伍里,大家融合成一个整体,一个人好像有一百人的力量,从此无畏无惧。

  到了酒坊那边,家丁们按照分配开始劳作,被雇佣做酒坊伙计的那些年轻人羡慕的眼中要冒出火来。

  一路上伙伴们还算安静,到了酒坊,立刻把赵进围了起来,各个脸上都有激动的神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还是王兆靖笑着挑起了大拇指说道:“赵兄当真了得,每天用那些法子训练,大家都看不出有什么用处,没想到能练出这样的队伍,能有这样的效果,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这是说出大家的心里话,从这整齐步伐和不能理解的气势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却又让人热血沸腾的情绪。

  “现在只是有形,真要能用还要上阵打过,就跟咱们兄弟一样,比武练武时间再久,还要杀了人才算完整。”赵进笑着说道。

  他这话说完,大家都是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若有所思,过了一会,陈晃才长出了口气,沉稳的点点头,王兆靖面露微笑,只在那里摇头,孙大雷不住的回头看着已经忙碌起来的家丁们,而董冰峰和石满强都是满脸激动,吉香和刘勇却在盯着赵进。

  酒坊不小,需要清理的地方很多,可在劳力足够甚至过量的情况下,三天之内就已经收拾的很于净了,然后就是各项器具运送进来,一车车的高粱和其他的必需品也都齐备。

  那家丁步行差不多是整个徐州注目,所有人都知道赵进能练兵,手下家丁行走如动大兵,有森森之气,然后城南卖酒坊,四处购置打造器具,在徐州粮商和地主手里收购高粱,这两件事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赵进要开设酒坊,也都知道赵进要用高粱酿酒。

  整个徐州城的人都等着看赵进的笑话,城内城外几家养猪的大户都已经准备好了,等赵进酿酒不成,浪费的高粱和酒糟就拿去喂猪。

  以赵进如今的消息网络,城内各处看笑话的事情,没用多久就知道了,长辈、属下还有他的伙伴们之所以跟他说这个,就是不愿意让他做这个明显要失败的生意。

  但赵进却不为所动,把这一切都当成了耳旁风。

  发现赵进不听劝,大家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伙伴们都觉得就算做不成也没什么,那次百余家丁从货场到城南酒坊的行动,莫名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觉得没有做不成的事。

  而长辈的态度很简单,就是太顺风顺水也不好,吃个教训丨反倒有益处。

  原来在捕房里总捕头陈武喝茶都是一个人的,边上有几个人站着聊天奉承,在一个月前,陈武喝茶的时候总喜欢叫着赵振堂一起,两个人对坐喝茶,边上同样围着一群捕快和白役奉承,对两个人一并讨好,大家都觉得这样理所当然。

  每日聊天,少不了谈到赵进开酒坊的事情,陈武笑着说道:“你那小子手里银子不少,赔了也就赔了,再说他这个年纪也该吃点教训丨不是坏处。”

  赵振堂笑着点头,开口说道:“这个倒是。”

  说完这句之后,赵振堂眉头皱起,神色颇为古怪的说道:“不过这小子这几年从没做错过什么事,就算那个春天放贷,秋天买粮那个道理也是对的,酒坊这个是没准真能做成。”

  陈武大笑,只是说赵振堂溺爱自家儿子,一帮人都笑着凑趣。

  废弃的飘香酒坊清理完毕之后,石满强的父亲带着工队进驻,开始整修安置。

  吉香的父亲专职在货场这边负责伙食和杂务,因为在这边赚到的比摆摊赚的要多很多。

  石家的铁匠铺如今也成了副业,主业则是召集各路工匠劳力为赵进修建整饬房屋,这个赚的也是很多,按照石满强的话说,从小到大,全家吃肉吃白面的次数都没有今年多。

  酒坊各项设施很快就完备起来,一帮经验丰富的酿酒工匠主持,又有足够的钱财和劳力,当然会运转的很顺畅,但酿酒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泡粮、初蒸、焖粮、二蒸、加曲种种流程,就算一切完备开动,也要将近二十天后才能出酒。

  卢向久和苏大看赵进这么信心满满的,还以为他在泡粮到加曲这块有独特的办法,在开动前特意来请教赵进,没想到赵进没什么新法子,只是让他们按照老规矩来做。

  这个事情被关注赵进的人知道,大家愈发不看好酒坊的前途,更有人以为赵进生产出来次等劣酒是要摊派给城内各饭庄酒楼,大家也准备捏着鼻子买了,反正就当收地皮钱。

  卢向久和苏大每日过来禀报一次酒坊的进展,一切都在正常的进行中。

  赵进大部分精力都是放在了训练家丁上,经过那次“行军”,从上到下,大家训练的劲头都很足。

  至于家里,赵三夫妇是逃荒出来被赵振堂收留,他们经历过苦日子,当然知道眼前生活的可贵,那天赵振堂说再信教就撵出去之后,赵三两口子直接被吓坏了,再也不敢去烧香供奉。

  过了几天,赵三夫妇就醒过味来,开始心疼自己买药供奉出去的银子,这期间还有所谓的教友香众过来找,都被赵三的婆娘骂了回去。

  六月下半,天气已经很热,如果是大晴天的话,中午的训练就要延后一个时辰,不然会有人被晒的中暑。

  家丁们分清了左右,开始下意识的服从口令,步操也越来越像样子,赵进开始教授他们枪术。

  本来对传给家丁们什么武技还有争论,赵进当然要传授枪术,而陈晃则认为刀更好,其他人则不太合适,赵进用很简单的说辞说服了陈晃。

  “第一,我的枪术只有两下,第二,打造枪矛可比刀斧便宜太多。”

  家丁们听说自己要练武的时候都很兴奋和好奇,因为赵进的枪术已经被传的很神,他们都以为自己要学很了不得的武技。

  一开始训练他们就失望了,赵进教授他们的很简单,握住长矛向前平刺,然后收回再刺,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要重复训练几百次上千次,极为枯燥。

  不过家丁们已经习惯了枯燥的训练,虽然觉得无趣,却能够坚持下去。

  时间进入七月,酒窖里已经装满了加曲的高粱原料,装酒的酒坛也运进了酒坊的院子里。

  在这有条不紊中,却有些不好的消息,一直很便宜的高粱居然涨价了,而且一下子涨了两成多,粮商还特意来找赵进解释,因为山东饥荒,粮价飞涨,所以运粮去山东有利可图,原来价贱的高粱也能有利润,价钱也就跟着高涨起来。

  这件事又成了徐州很多人的谈资,成了赵进酒坊失败的原因之一。

  赵进对这件事无动于衷,每天还是训练他的家丁,货场那边已经不太有人敢去看热闹,百十人手持长棍同时向前刺出,齐声高喊:杀,太过震人心魄,有的闲汉甚至被吓得坐到地上。

  “出列”念出一长串人名之后,二十几个家丁垂头丧气的从人群中走

  训练时赵进站在新搭建的木台上,下面的家丁谁训练的不到位不出力都会被发现。

  “训练之中不能走神,命令一下就要全力刺杀,要是见真章的场合,慢了一拍你就要被人打,甚至被人杀,受罚,下次加倍”赵进在台上大声说道。

  被叫出来的那二十几个家丁趴在地上,第一排的家丁手持长棍上前抽打。

  陈晃站在第一排右侧的位置上,神情严肃的看着队伍,其他人在整个家丁队伍的周围,刚才那二十几人里有一大半是他们发现的。

  现在家丁们对陈晃他们都充满了畏惧,因为他们和赵进一样,都是严格的教官。

  赵进手中拿着木棍,做了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收势刚要讲解,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北边响起。

  货场上虽然人多,但所有人都列阵肃立,安静异常,周围没有闲人观看,这脚步声让人听得很清楚。

  没想到来的人是赵三,赵进眉头顿时皱起,赵家上下都知道赵进在货场这边弄出好大动静,但赵振堂和何翠花很有默契的从不过来,连赵三两口子也极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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