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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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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一章 太子的刀

  
      齐王与徐从阳商议之下,实在没有太过合适的人选,相较之下,屯卫军的人鱼龙混杂,自然是不能从中挑选,真要是挑选侍卫统领,从皇家近卫军中倒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皇帝虽说齐王可以挑选任何武将担任王府的侍卫统领,但是齐王自然也知道事实上并非如此,至少轩辕绍是无法挑选的。

      还是在徐从阳的帮助下,齐王终是将不久前刚刚从禁卫军调任到武京卫担任总旗的马仲衡调用了过来,马仲衡出身近卫军,能耐自然是有的,而且在通天殿之乱中,立下了大大的功劳,通天殿事件之后,武京卫总旗一职空缺下来,马仲衡被调任担任总旗。

      相比起武京卫总旗,王府侍卫统领的油水自然差距不少,不过相较起政治前途而言,担任王府侍卫统领的前途自然是要宽大的多,当然,承担的风险也会大得多。

      马仲衡军人出身,惟命是从,调任王府侍卫统领,倒也并无二话,在武京卫交了差事,径自往齐王府报道,如今齐王府的护卫,也都尽由马仲衡统领。

      至若王府长吏,徐从阳举荐了国子监的卢浩生,这人本是国子监主薄,博古通今,能言善辩,是个十分了得的文士。

      齐王从马车上下来,早有人过去敲开王府大门,齐王进了府内,径自往侧厅过去,虽然是半夜三更,可是侧厅却还是灯火通明,五六名身着官袍的官员正神情焦急地等待着,听得外面通传齐王回府,几名官员急忙整理衣衫,户部侍郎朗毋虚率先迎出厅来。

      齐王看上去颇为疲惫,也顾不得众官员行礼,进了侧厅,一屁股坐下,已经高声道:“拿水来!”

      仆从送上茶水,齐王一口灌了大半碗,放下茶杯,见到众官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苦笑着摇头道:“那边已经定下了日子,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朗毋虚已经道:“殿下,就算真的要行刑,也不能这么快……!”

      “证据确凿,刑部的人将证据都摆在了本王眼皮底下,就连证人,他们也早已经找好。”齐王皱起眉头,“人证物证俱全,本王就算想为他们说清,也无从说起。太子说了,父皇将监国重责交给他,责任重大,刑部既然已经报上了卷宗,而且证据确凿,他也不能徇私枉法。”

      “呸……!”一名官员忍不住啐道:“殿下,这都是太子在背后搞的鬼,否则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圣上刚刚出京北巡,刑部衙门就开始往咱们的人身上盯,而且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找到那么多证据,那是早有准备……刑部裘俊篙就是太子手下的一条狗,太子让他咬谁,他便咬谁……!”

      齐王皱眉道:“本王想知道,被抓进去的那几个人,他们是否真的贪赃枉法?那些证据本王可都是瞧见了。”

      众官员互相看了一眼,已经有人道:“殿下,您也知道,裘俊篙是一条疯狗,他在刑部多年,最擅长的就是网织罪名,严刑逼供……本来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只要被他抓到刑部去,再出来,身上就没有一寸干净的地方……!”

      “殿下,这就是太子党公报私仇,铲除异己。”朗毋虚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想,太子说要整顿吏治,要从京官开始查起,可是到目下为止,被刑部调查逮捕的,全都是咱们的人,刑部没有调查一名太子党官员,他这就是冲着咱们来,就是冲着殿下过来。”

      “殿下,这样下去,太子党的气焰将会越来越嚣张。”一名官员竟是红着眼睛道:“今天抓几个,明天审几个,这把火很快就烧到咱们的头上来,他们这是存心要对付殿下啊!”

      一名官员纷纷道:“殿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击!”

      “反击?”齐王皱眉道:“如何反击?”

      朗毋虚忙道:“殿下,事到如今,只能请您向圣上呈上折子了。在折子之中,将太子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呈奏给圣上,圣上睿智,自然知道太子这是想要做什么……!”

      “折子里怎么说?”齐王看着朗毋虚,“难道告诉父皇,太子公报私仇,铲除异己,结党专权,意图谋反?”

      众人互相看了看,朗毋虚压低声音道:“话自然不能这么说,但是这意思……这意思总是要让圣上知道的。”

      齐王冷笑道:“上这份奏折,有什么证据?太子下令整顿吏治,这也没有错,刑部衙门调查京官,从道理上说,那也没有错,他抓走的那些人,都是事先找到了人证物证,而且证据十分充足,这也没有错,甚至在整个调查审讯之时,都是刑部在处理,太子根本没有在明面插手……!”

      “可是这一切,定然是太子在背后指使……!”一名官员立马道。

      齐王伸出手,“证据,把证据给我!”

      那官员低下头,不敢说话。

      “只有这些官员的罪证确凿,刑部定下了死刑,这才将卷宗呈给太子,由太子批文。”齐王缓缓道:“这是监国的职权,也是监国的责任,无论从哪一点,都找不到太子公报私仇的确凿证据,你们让本王给父皇呈上折子,可是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到时候本王的折子呈过去,父皇问一句有何证据,你们让本王如何回答?”

      众官员面面相觑。

      诚然,皇帝出京北巡之后,太子监国,手掌大权,作为太子党的领袖,太子对齐王党的人自然毫不留情。

      六部尚书,四部尚书都已经随驾北巡,留下了刑部尚书裘俊篙和兵部尚书宋凌。

      原兵部尚书余不屈在西北过世后,兵部左侍郎宋凌暂代兵部尚书之职,相比起余不屈的身经百战,宋凌只能算是个纸上谈兵的人物,而且年过六旬,耳聪目花,甚至都无法对兵部进行有效的控制,能够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固然是擅长官场交际往来,也是因为资历以及他在兵略上确实有些见解。

      本来兵部的这位老尚书在原计划中也是要侍驾北巡,可是就在离京前夕,这位老尚书害了一场病,宫中甚至派出御医前往诊治,也确实是疾病严重,这才留在了京城,直到现在,还闭府在家中养病。

      至若刑部尚书裘俊篙,此前人们一直都觉得此人是皇帝最喜欢的一条狗,虽说此人性情残暴,但是他有一桩特点是皇帝最为欣赏的,便是孤家寡人,无门无派,这对派别分明的秦国朝堂来说,实在是一件奇特的事情。

      或许是裘俊篙的恶名在外,谁都知道他是一个近乎变态的酷吏,所以至少在明面上,很少有官员愿意和这位酷吏往来。

      也正是由于裘俊篙的孤家寡人,反倒是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的很稳。

      只是此番皇帝北巡之后,刑部大肆彻查齐王党,这才让许多官员恍然大悟,这位刑部酷吏,竟似乎是太子的人。

      在清洗齐王党方面,裘俊篙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位酷吏已经是以刑部为家,数日不回府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刑部大狱之中,惨嚎声日以继夜,不绝入耳。

      谁都知道,这次针对齐王党的血雨腥风,太子绝对是幕后主使,否则也不至于太子党的人安然无恙,齐王党中人接二连三地落马。

      可是偏偏太子又做的严丝合缝,从一开始,他仅仅说了一句整顿吏治,此外便再无多言,而刑部则是充分领会太子的意思,大肆清洗,谁也拿不出证据说刑部彻查官员是太子在背后指导,毕竟彻查贪官污吏,也属于刑部的分内之事。

      至若刑部彻查的齐王党官员,几乎都能拿出真凭实据,人证物证俱全,想要辩驳却也无从辩起,谁都知道,刑部这一次出手,当真是准备充分,几乎每一个被他们抓捕的官员,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将所有贪赃枉法的证据以及相关证人摆在刑犯的面前,太子所要做的,只是批下卷宗而已,而作为监国,在充分的证据面前,允许处决刑犯,那也是分内之事。

      齐王党中人,大部分都是汉王旧部,转投到齐王门下之后,也曾一度声势浩大,某种程度来说,其声势甚至超过太子党。

      而且在大多数官员看来,皇帝废太子本来是迟早的事情,改立齐王本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所以在齐王党成员看来,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皇帝北巡,太子监国这事儿发生之后,齐王党才发现一切都远超预料之中。

      更为恐怖的是,皇帝出京北巡之后,太子只是利用刑部作为工具,这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已经是让齐王党透不过气来。

      齐王党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齐王党官员此时终于明白,他们依靠的齐王这棵大树,实在不是一颗参天耸立的大树,曾经的辉煌,只是因为有皇帝的影子在笼罩,所以让人错误地以为那庞大的影子是齐王罩住,可是此时他们终于醒过来,没有皇帝的庇佑,齐王这颗树实在是弱不禁风。

      齐王瀛仁此刻也已经明白,投靠自己的这些官员,实在是一群酒囊饭袋,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看上去一个个高深莫测,似乎每一个人都是精明异常,也似乎每一个人都是胸藏百万兵,可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这些家伙真正帮上忙的根本没几个,大呼小叫的一大群,真正拿出妙策良方的,竟然没有一人。

      唯一可以信任的徐从阳,如今却已经在中书省,一天到晚,无数事情都堆在徐从阳的身上,根本脱不开身来。

      在太子打出一拳之后,齐王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孱弱,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与太子,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朗毋虚等人低声私语,看上去一个个都是十分焦急,而齐王脸色也是十分凝重,扫视众人一眼,终于道:“你们平日里不都是自诩精明吗?怎么了,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主意了?”冷笑道:“一群酒囊饭袋,再不想出法子来,刑部的人就该往你们的家里去了。”

      众人更是慌张,朗毋虚沉吟片刻,终于凑近过来,道:“殿下,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只是这法子有些难度。”

      “什么法子?”

      朗毋虚轻声道:“既然太子用刑部为刀对我们大开杀戒,我们……我们如果毁了那把刀,也未尝不能转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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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二章 豺狼横行

  
      “毁了那把刀?”齐王眼珠子一转,立时明白朗毋虚意思,轻声问道:“你是说废掉裘俊篙?”

      “正是。”朗毋虚点头道:“裘俊篙乃是大秦第一酷吏,残暴不仁,此人杀人如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满朝文武,对此人恨之入骨,如今他成为太子的刀,更是发了疯一样对我们胡乱撕咬,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几名官员顿时都凑近过来,已经有人道:“不错,太子既然用了这把刀,咱们把这把刀毁了,只要刑部不在太子的控制之下,咱们面临的危局,便可以迎刃而解。”

      “哦?”齐王若有所思。

      朗毋虚肃然道:“只要扳倒朗毋虚,太子即使是监国,也无权任免六部尚书,刑部尚书的位置空下来,就必须要由圣上另外任用。到时候咱们只要不让太子党的人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刑部便无法撕咬我们。”

      齐王微微点头,问道:“可有法子扳倒裘俊篙?”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名官员道:“大可以去彻查他的家财,此人在刑部为官多年,屁股后面必然不干净……!”

      朗毋虚摇头道:“咱们没有证据,而且没有圣上的旨意,根本不能在明面上对裘俊篙做出彻查,而且裘俊篙虽然残暴,但是为官倒也小心,想要抓住他贪赃的把柄,并不容易,只怕咱们还没有找到证据,反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那如何是好?”有官员顿时又焦躁起来。

      如今形势,也由不得他们不心急,他们最大的靠山,只有齐王,可是没有皇帝撑腰的齐王,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现在几乎每天都有齐王党的官员因为各种罪名落网,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在场众官员也要被裘俊篙拉到刑部大狱去坐上一坐。

      裘俊篙的刑部大狱,那可是让人闻之色变。

      朗毋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要找他的麻烦,并不困难,他在刑部呆了十多年,经他手的案子,多如牛毛,你们说,这中间有多少冤假错案?”

      “哦?”齐王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说从这上面下手?”

      朗毋虚拱手道:“殿下,裘俊篙手下的冤案多如牛毛,下官轻而易举,就能找出他诸多的冤案,圣上虽然下旨由太子监国,但是也下旨由殿下辅佐太子监国,如果裘俊篙判定的冤案闹大,殿下身为辅国,当然可以插手其中,只要咱们手里的证据确凿,裘俊篙那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即使是太子,也不敢维护的。”

      “妙策妙策。”旁边官员笑道:“朗大人不愧为智者,只要将裘俊篙扳倒,太子手里的这把刀就没了,到时候咱们竭力争取刑部尚书的位置……毕竟中书省还有徐从阳徐大学士在那里,只要徐大学士和殿下联名向圣上举荐,我等在跟在后面向圣上上折子,刑部尚书的位置,必然不能落到太子党的手里。”

      “不错。”另一名官员似乎缓过神来,“如果有机会让咱们的人掌管刑部,咱们回头再去整顿太子党,便可反败为胜。”

      齐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问道:“朗大人,你能找到物证和人证?”

      朗毋虚点头轻笑道:“大人,裘俊篙在刑部作威作福多年,恨他的人可不只是其他各司衙门,刑部之中,那也是有他的敌人。”

      齐王明白过来,轻声道:“此时务必慎重小心,万不能被他们知道动静。”

      “殿下放心,此事便由下官亲自去办。”朗毋虚十分清楚,在太子党的眼中,自己可是齐王党的骨干人物,齐王党一垮,自己第一个便是跑不了的,如今正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也容不得自己往后退缩,当初背叛安国公黄矩转头齐王,就已经再无其他的退路,“等到案子闹大,有了确凿的证据,殿下便可以出手,将裘俊篙那酷吏拉下马来。”

      朗毋虚这般说,众人顿时便觉得灰暗的前程有了一丝亮光。

      “诸位,太子虽然看似不问朝事多年,但是这一次大伙儿也都看清楚了,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实力却并不容小视。“从旁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众人瞧过去,却见到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文士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严肃,这些人这些时日经常往齐王府过来,自然也都认识,此人正是齐王府长史卢浩生。

      自始至终,卢浩生都只是坐在一旁,并无说话,此时突然说话,众人的视线都瞧向他。

      “卢长史说的不错。”朗毋虚忙道:“卢长史可有什么高见?”

      “高见倒也没有。”卢浩生若有所思,“朗大人从裘俊篙下手,在当前看来,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在扳倒裘俊篙之时,诸位也应该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裘俊篙只是太子的第一步棋,可以肯定,太子手中绝不可能只有这一张底牌,就算扳倒了裘俊篙,接下来太子会用什么手段,你们是否想过?”

      众人面面相觑。

      卢浩生缓缓道:“有一点,你们还是要记住,殿下是咱们的根基,所有的一切行动,都要维护殿下的利益,有些事情,殿下可以做,但是有些事情,殿下可以知道却不能做。”他扫视众人一眼,继续道:“所以有些事情,你们可以做,殿下却可以不知。”

      朗毋虚小心翼翼问道:“卢长史的意思是?”

      “没有十全的把握,你们还是不要轻易让殿下出手。”卢浩生淡淡道:“你们可以倒,殿下不能倒……我的意思,你们应该清楚。”

      正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一名王府家仆已经在门外禀道:“禀报王爷,刑部来了一群人,声称要捉拿要犯,马统领令小的向王爷禀报。是否让他们进入王府!”

      厅中众人神色大变,齐王霍然起身,怒道:“刑部的人?他们抓人抓到我齐王府来了?他们要抓谁?”

      “他们没有说,只说要犯在王府内,求王爷将要犯交给刑部衙门!”

      “本王府里哪有什么要犯?”齐王双拳握起,“真是好大胆子,本王倒要去会会这群疯狗……!”

      “殿下且慢!”卢浩生起身来,“只是刑部的人,事情未名,殿下不必轻举妄动,卑职先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裘俊篙真是胆大包天,抓人都抓到了王府来。”朗毋虚亦是怒道:“他们将这里当成是什么地方了?”

      其他官员也是义愤填膺。

      卢浩生向齐王拱了拱手,并不多言,出门随着那仆从径自往王府大门过去,尚未到大门,就听到那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夜色幽暗,卢浩生站在院中一颗大树后面,并没有立刻上去,只是望着,只见到门前黑压压的果然有一群人,侍卫统领马仲衡领着数十名王府护卫正守在大门前,如同铜墙铁壁,刑部衙门的人自然是不敢硬闯,却是有人在那边道:“我们是奉命办事,捉拿要犯,事关重大,齐王殿下深明事理,自然不会包庇要犯的。”

      马仲衡淡淡道:“捉拿要犯是你们刑部的事情,守卫王府,是本将的职责,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能踏进王府一步。”

      双方僵持不下,瞧那意思,刑部的人抓不到他们口中的要犯,就不会撤走。

      卢浩生这才缓步过去,马仲衡见到卢浩生过来,拱了拱手,卢浩生见到刑部竟是来了二十多号人,清一色佩刀,皱起眉头,问道:“深更半夜,在王府前面大呼小叫,这成何体统?”

      刑部人群中上前来一人,拱手笑道:“下官刑部侍郎张元达,奉部堂大人之命,前来逮捕要犯,还请齐王殿下将要犯交出来。”

      “大胆。”卢浩生沉声道:“这里是齐王府,何曾来什么要犯?”

      张元达道:“太仆寺少卿吴堂春自然是在王府里的,我们要抓的要犯,就是吴堂春。”

      “吴堂春?”卢浩生皱起眉头,“他犯了什么罪?”

      “吴堂春在金陵老家霸人产业,利诱不成,威逼恐吓,而且将人打成重伤,后来不治身亡。”张元达抬头挺胸,“如今死者家属已经状告到了京城,部堂令我们请吴少卿往刑部衙门去一趟。”

      “吴少卿一直在京城,并无回老家,什么时候打死了人?”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张元达道,“那次吴少卿回家一趟,他的弟弟看中了一处庄园,与当地官府勾结,逼迫死者交出地契房契,死者不从,吴家家仆出手伤人,此事吴堂春事先知晓,而且当地官府也是得了吴堂春的嘱咐才会出动人手。”

      “可有证据?”

      “自然有。”张元达道:“人证物证都已经在刑部衙门,当时目睹此事的人众多,已经从金陵来了十多名证人,参与此事的金陵知府也已经被拘押进京,他已经出证所有的事情都是吴堂春在背后指使,死者家属告到京城,如今也都在刑部衙门……卢长史,吴堂春罪大恶极,你们齐王府,总不成还要包庇如此大奸大恶之徒吧?”

      卢浩生皱眉道:“若要抓人,尽管去吴少卿的府上抓人,为何要前来王府?深更半夜,夜闹王府,王爷的性子可不好……!”

      张元达义正词严道:“公务在身,而且身为刑部差官,只是尽忠职守,我们只是捉拿要犯,绝不是故意冒犯齐王殿下,若是王爷真的觉得卑职等有所冒犯,只要王爷发话,我等甘愿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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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三章 奇耻大辱



  张元达话声刚落,一个声音已经冷笑道:“你们想死,现在就可以死。”话声之中,只见到数名官员簇拥着齐王过来。

  卢浩生见到齐王过来,微皱眉头,张元达和刑部众官差却都已经跪下行礼,“参见王爷!”

  齐王走到大门前,见到黑压压一群刑部官差,无名火起,怒道:“是裘俊篙让你们闹上王府的?”

  “卑职等不敢。”张元达跪在地上,低着头,“王爷身份尊贵,万不得已,卑职等绝不敢擅自打扰,实在是案情重大,卑职等奉了部堂大人之命,务必要将刑犯带回去受审。”微抬头,瞧见那位太仆寺少卿吴堂春就在齐王身后,嘴角划过冷笑。

  齐王冷笑道:“若是本王今日不让你们在这里抓人呢?”

  “那么卑职等就只能在这里守候,等着刑犯吴堂春出府。”张元达立刻回道:“卑职等不敢擅闯王府冒犯王爷,但是职责所在,却也不敢无功而返。”

  “你们……!”齐王火冒三丈,大声道:“马仲衡,将他们驱赶出这条街……!”

  马仲衡正要下令,卢浩生已经沉声道:“且慢。”

  齐王转视卢浩生,卢浩生已经过来轻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是刑部差官,手握证据,捉拿犯人,有理有据,殿下若是阻拦,此事只怕会闹的更大……!”往门外瞥了一眼,见到刑部官吏都是跪在王府外,更是压低声音道:“殿下此时若是公然驱赶,只怕正中他们的下怀……!”

  齐王毕竟也不是愚蠢之人,皱眉问道:“卢长史,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谋。”卢浩生轻声道:“当前情况,殿下只能忍下这口气,暂时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

  齐王道:“难道要将吴堂春交出去?”

  卢浩生轻叹道:“当下情况,也只能如此,人先交给他们,咱们再商量对策……!”

  太仆寺少卿吴堂春此时已经是脸色苍白,见到卢浩生和齐王窃窃私语,心中却是紧张无比,走过来,跪倒在地,“王爷,下官奉公守法,他们要捉拿下官,那是他们的阴谋,裘俊篙编织罪名,陷害忠良,王爷……王爷救命啊!”

  齐王眉头紧锁,张元达此时已经在门外大声道:“吴堂春,部堂大人还在刑部大堂等着你,我劝你还是不要让王爷为难!”

  齐王还想说话,卢浩生却是摇了摇头,示意齐王此时不要太多干涉。

  吴堂春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看的明白,知道卢浩生是劝说齐王这时候不要卷进浑水,只能道:“王爷,下官这就去往刑部,下官只盼你平平安安……!”叩了两个头,起身来,向众官员拱了拱手,再不多言,出门而去。

  他刚刚出门,张元达一个眼色,几个刑部差官便如狼似虎扑上来,眨眼间便将吴堂春捆了个结识。

  张元达起身来,向府内拱手笑道:“王爷通情达理,卑职谢过王爷。”挥手道:“带走。”一众刑部官差,立时押着吴堂春离去。

  齐王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冲到大门前,眼睁睁看着刑部官差将吴堂春押走,却无可奈何。

  众官员也都是面面相觑,等到齐王垂头丧气进到府内,立时有一名官员怒声道:“这还有没有王法,刑部的人,竟然跑到王府抓人,这……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王爷,刑部这样做,是根本没将王爷放在眼里。”另一名官员义愤填膺道:“裘俊篙虽然残暴,可是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撑腰,绝不敢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住口!”卢浩生沉声喝道,“你这般说,是何意思?”

  那官员一怔,见卢浩生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多说。

  齐王看上去神情憔悴,有些失魂落魄,朗毋虚正要上来说话,卢浩生已经道:“诸位大人,王爷今日已经是忙了一天,这已经是深夜,王爷也该歇息了,你们也该回去歇着了……!”

  众人知道卢浩生的意思,互相看了看,齐王也已经挥手道:“都先回去吧,改日再和你们说话。”

  齐王既然都这般说,众人也不好多留,都是告辞而去,朗毋虚最后离去,劝慰齐王道:“殿下,你可要保重身体。”

  齐王点点头,随即牙关紧咬,轻声道:“朗大人,你说的那件事情,抓紧去办,裘俊篙这条疯狗,本王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王爷放心,下官定然全力以赴。”朗毋虚正色道。

  等到朗毋虚离开,齐王回到厅中,卢浩生才轻声道:“殿下,他们乱了分寸,您却万万不能乱了方寸。”

  “卢长史,难道本王就要这般坐以待毙?”齐王皱着眉头。

  卢浩生轻声道:“殿下,恕卑职大胆,以王爷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被抓到官员,说是齐王党,但是他们当初却都是汉王的门人。殿下也知道,太子党和汉王明争暗斗多年,太子党中人对汉王党视若眼中钉肉中刺,被抓的这些官员,当初在汉王门下,都是十分活跃,如今太子秋后算账,那也是意料中事。”

  齐王凝视着卢浩生,并不说话。

  “这帮人投奔到殿下门下,说到底,是因为失去靠山,害怕太子秋后算账,所以才想借殿下作为庇护。”卢浩生缓缓道:“殿下万金之躯,切莫被这些人拉进到浑水之中……!”

  “你的意思是?”

  “只要殿下不轻举妄动,太子就算对殿下有什么想法,却也不敢对殿下怎么样。”卢浩生正色道:“卑职以为,刑部大动干戈,一来固然是要对汉王党的人秋后算账,二来,也未必不是存着让殿下卷入其中的意思。刑部能够迅速掌握到这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只能说明这帮人屁股后面确实不干净,这些人身上不干不净,如果殿下被牵扯进去,只怕那些脏水就要溅到殿下的身上。”

  齐王靠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卢浩生微一沉吟,继续道:“卑职以为,当下殿下最好的对策,就是闭门谢客,甚至可以称病不出,只要太子那边抓不到殿下的把柄,就算他们闹得再凶,殿下也会安然无恙。”

  齐王淡淡道:“你觉得他们是在对汉王党秋后算账?卢长史,你莫忘记,这些人现在都投到本王门下,俗话说得好,打钩看主人,太子让刑部追着他们咬,本王不觉得他们是什么秋后算账,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本王,即使本王闭门不出,他们也会想出法子来对付本王……反倒是本王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了。”

  齐王心中未必不觉得卢浩生说的有道理,可是有一桩事情已经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当初在忠义庄的时候,他差点遇刺被杀,这成了他心中永难忘记的痕迹。

  当初被刺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太子,可是却并不确定,毕竟在此之前,他与太子的关系十分和睦,很难想象太子会对他下此毒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肯定越来越重,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他已经完全确定,当初忠义庄行刺时事件,定然是太子在背后指使。

  指使的原因,他也想的明白,无非是因为太子想要继承大统,但是他要登上皇位的路上多有拦路石,一直被皇帝喜爱的齐王,自然是他眼中的一块硬石头,将这块硬石头搬开,那是太子通往皇位宝座必须要做的事情。

  所以齐王很肯定,当初忠义庄行刺失败,太子必定是十分失望,他更加肯定,只要有机会,太子对自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也正因如此,此番刑部大动干戈,齐王心中亦是十分肯定,太子显然是要趁着皇帝北巡,由他监国之时,准备对自己下手。

  “殿下,即使你现在与太子针锋相对,又能如何?”卢浩生苦口婆心劝道:“当初汉王得势的时候,声势死死压住太子党,汉王党遍布朝野,安国公黄矩一族,甚至都是汉王的死党,汉王本身亦是文武全才,心机深沉,到最后,汉王不终究还是垮台,而太子依然是稳坐太子宝座。”

  齐王眉头紧锁。

  “太子的心机,深不可测,恕卑职直言,殿下与之相抗,万万不是敌手。”卢浩生苦笑道:“殿下的机会,在于圣上,只要殿下能够平安无事,圣上对殿下垂青,那么太子便束手无策,即使那些投奔殿下的官员全都被太子打垮,只要殿下不垮,只要圣上心里有殿下,那么笑到最后的,依然会是殿下。可是如果殿下在这种时候,被朗毋虚那些人牵进去,被太子抓到机会,殿下……殿下必然是凶多吉少。”

  “本王可以不去与太子针锋相对。”齐王双手握拳,青筋暴凸,“但是裘俊篙这条疯狗,本王必定要将之铲除。本王是大秦的皇子,裘俊篙一介酷吏,竟敢派人到本王的府上抓人,肆无忌惮,这等奇耻大辱,如果这口气本王都要忍下去,那么满朝文武知道,本王又怎有立足之地?”凝视卢浩生,“如果群臣都看不起本王,你觉得就算父皇庇护本王,本王还能服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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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四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



    卢浩生眼中划过忧虑之sè,还想说什么,齐王已经摆手道:“本王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本王心里也都很清楚……罢了,你先下去歇着,回头再说。“

  卢浩生见得齐王一脸疲惫之sè,犹豫了一下,终是起身来,行了一礼,转身退下,走到门前,停了一下,终是回头道:“殿下,凡事三思而行,卑职还是那句话,韬光养晦才是万全之策……!“

  齐王点点头,卢浩生苦笑着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齐王只觉得头昏脑涨,脑中乱的很,手臂撑在案上,杵着脑门子,闭上眼睛,寻思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安之感越来越盛。

  和许多人一样,齐王当然也很奇怪皇帝的安排,他出京北巡,为何会将监国大权丢给太子?

  齐王也曾一度以为,皇帝有废储之心,汉王疯癫,太子残疾,储君之位,应当就是花落本家,当齐王参与政事之后,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早已经消失。

  他的母亲是前朝的公主,他的父亲是当今皇帝。

  储君宝座,非自己莫属。

  可是皇帝将监国之位交给太子,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齐王也是大吃一惊,他当然明白监国的分量,皇帝此举,几乎是向天下人在说明,他的皇位继承人,依然是太子,他似乎要用这种方式反击天下人关于废储的留言。

  太子监国之后,齐王党遭受着最严重的打击,齐王却束手无策,隐隐之中,齐王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并非来自太子,而是来自皇帝。

  难道皇帝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想过将大位交给自己?既是如此,那他为何要在汉王倒台之后,立刻让自己出宫开府,甚至于对曾经的汉王党投奔自己门下视若无睹?

  如果没有皇帝的宠爱和支持,齐王只觉得自己前方的道路一片灰暗。

  迷迷糊糊之中,听得耳边传来轻柔的叫声,齐王迷迷糊糊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看到这张脸,齐王顿时坐正身体,本来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凌霜,你还没睡?”

  莫凌霜眼中显出担忧之sè,轻声道:“王爷,他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歇息,奴婢……奴婢过来看一看……!”她手中端着玉盘,里面有一只玉碗,“这是奴婢给您熬的桂圆红枣粥,你趁热喝些。”

  齐王微笑道:“难为你了。”端起玉碗,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立刻赞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又香又可口。”

  “王爷最近的jīng神好像很差。”凌霜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声道:“王爷要多保重身体。”

  齐王吃了几口,放下碗,笑道:“无妨,父皇北巡,命我辅佐太子监国,所以事情也就多了许多……!”指着旁边椅子道:“来,凌霜,坐下陪我说说话。”

  凌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坐了下去。

  灯火闪烁,灯火下的凌霜看上去娇美动人,凌霜侧着身子坐在椅子边缘,看上去有些紧张,贝齿轻轻咬着下嘴唇,低着头,却不说话。

  齐王叹了口气,终于道:“凌霜,你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啊?”凌霜抬头,见齐王正凝视着自己,很快低下头,轻声道:“凌霜得到王爷的眷顾,一直照顾有加,心里很是感激,奴婢……!”

  齐王已经打断道:“你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可是……可是你好像还没有适应在我身边的生活。”

  “奴婢……奴婢没有……!”凌霜轻声道:“能够在王爷身边伺候,是……是奴婢的福分……!”

  “凌霜,我们之间是不是一直有着隔阂?”齐王微紧眉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彬彬有礼……这在我看来,与你的距离似乎很远。”

  “王爷……!”凌霜抬起头,看着齐王,见齐王脸上一副无奈之sè,“王爷你是皇子,奴婢……奴婢是你身边的侍女,不能……不能失礼……!”

  “侍女?”齐王苦笑道:“你凭心而论,从你到我身边之后,我何曾将你当成侍女看待?”

  凌霜显得局促不安,低着头,轻声道:“王爷对凌霜的好,凌霜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敢有丝毫的忘记……!”

  齐王道:“凌霜,你告诉我,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和我敞开真心?我知道你平rì里对我很关心,可是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关心,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苦笑摇头道:“罢了,不说了,已经很晚了……你先去歇息。”

  凌霜起身来,看着齐王一副憔悴模样,微蹙柳眉,yù言又止,终是行了一礼,轻声道:“王爷,您……您也早点歇着……!”转身便要退下,齐王抬头看着她那美丽的倩影,猛地起身来,上前几步,没等凌霜反应过来,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凌霜的腰肢。

  凌霜“啊”地叫了一声,大惊失sè,挣扎起来,“王爷,王爷,你放手……!”

  齐王紧抱凌霜腰肢,喘着粗气道:“凌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瞧不上我?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你觉得我是个胆小鬼?你是否从心里一直瞧不起我?”

  齐王第一次见到凌霜的时候,正是凌霜被欺辱之时,齐王有所顾虑,没能第一时间上前解围,反倒是楚欢路见不平,出手救了凌霜。

  这事儿齐王一直耿耿于怀,成了他心中的一块石头。

  凌霜拼力挣扎,齐王倒也不敢太过用力,被凌霜挣脱开来,凌霜放下手中的盘子,跪倒在地,“王爷,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奴婢从来没有这样想。”

  齐王见凌霜跪下,伸手要去拉她起来,凌霜却惊恐往后缩了一缩,齐王的手顿住,片刻之后,才缓缓收回去,转身落寞地回到椅边坐下,苦笑道:“凌霜,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在云山府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你不娶……为此我花了不少心思,你进宫的那天,可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凌霜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娇躯微微颤抖,却没有说话。

  “但是我现在知道,那天虽然我很高兴,可是你却并不高兴。”齐王苦笑道:“凌霜,我将你带走宫中,是否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凌霜抬起头,看着颓然的齐王,心中一颤。

  “天下间最远的距离,并不是相隔万里,而是你我近在眼前,却如同陌生人一样。”齐王凝视着凌霜,“也许从一开始,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现在想来,只是我太过天真。”他忽然自嘲般笑道:“我不喜欢的女人,招之便来,多如牛毛,可是我真正喜欢的女人,我却从不曾得到她的心……!”

  凌霜终于道:“王爷,凌霜不是傻子,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王爷是皇家帝胄,身份尊贵,万金之躯,而凌霜……!”凄然一笑,“出身青楼,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亵渎了王爷的清名……,王爷,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正如王爷所说,想要伺候王爷的女人多如牛毛,凌霜只是卑贱之身,实在不能玷污了王爷……!”

  齐王显出恼怒之sè,道:“你为何这样说?什么青楼出身,在我的眼中,你比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干净,你可以不在乎我,可是……可是你不能这样说自己,凌霜,你是天底下最干净最纯洁的姑娘,谁要是敢对你的身世有一丝一毫的亵渎,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凌霜看着恼怒的齐王,眼中神sè复杂,粉润的红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声音,“殿下,有客求见!”

  齐王一怔,皱起眉头,问道:“这么晚了,是谁来见?”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外面声音道:“现在正等候王爷接见。”

  齐王想了一下,终于道:“带他过来。”这才向凌霜道:“凌霜,你先下去歇着,太晚了,不要伤了身子。”

  凌霜起身来,犹豫一下,终于道:“王爷,你自己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齐王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凌霜yù言又止,终于还是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声音道:“殿下,人已带到!”

  齐王看向厅门,只见从门外匆匆进来一人,看到齐王,径自过来,跪倒在地,已经带着哭腔道:“殿下,奴才可见到您了……!”

  这人一身粗布衣裳,带着一顶粗布帽子,乍一看去,只是市井中普通的老百姓,齐王打量两眼,失声道:“孙德胜,怎么是你?”

  跪在地上之人,却豁然是齐王在宫中时候的贴身太监孙德胜,当初齐王跟随徐从阳前往云山府,孙德胜便是贴身跟随。

  孙德胜跟随齐王多年,算是齐王十分信任的人,只是齐王出宫开府之后,作为宦官,孙德胜却只能留在宫中,并不能跟随出宫入府。

  此刻齐王见到本该在宫中的孙德胜这样一副打扮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倒真是吃了一惊,已经起身上前来,拉起孙德胜,有几分欣喜道:“你怎么出宫了?”

  “殿下,奴才要走了,临走之前,惦记着殿下,想过来见殿下最后一面。”孙德胜泪水直流,“今夜能见到殿下,就算是死,奴才也已经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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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五章 宫乱



  孙德胜泪如雨下,齐王大是惊奇,忙问道:“你要走?往哪里去?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得孙德胜衣衫简陋,与在宫中时候的样子大不相同,不由好生费解。

  孙德胜轻声解释道:“殿下,奴才已经被从宫中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齐王吃惊道:“是谁赶你出来?”皱眉道:“父皇和母后都已经往河西道去了,宫中不是交给了陈贵妃吗?难道是陈贵妃赶你出宫?”摇头道:“陈贵妃为人和气,她对下人也素来随和,怎会将你赶出宫?”

  “殿下有所不知,此番从宫中驱赶的太监宫女,有上百人之多。”孙德胜苦笑道:“这其中有半数都是殿下当初在宫中时候服侍你的太监宫女。”

  齐王皱眉道:“是谁做的?”

  “乔宏。”孙德胜道:“乔宏如今是宫中管事大太监,宫中二十四监,都归他管,此番从宫中驱赶大伙儿,就是这乔宏下的命令,他说要整顿后宫,说我们都是宫中的祸害,必须驱赶出宫。”

  齐王走到椅边坐下,皱眉道:“乔宏?”略一思索,想起什么来,“他不是尚膳监的管事太监吗?什么时候成了宫中大太监。”

  “回殿下,乔宏以前确实是尚膳监的管事太监,以前见着奴才,卑躬屈膝,像狗一样,唯唯诺诺。”孙德胜愤愤道:“先前他还认了水涟水公公做干爹,极尽阿谀奉迎之能事,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齐王知道水涟是皇帝身边的通事舍人,虽然在宫中的职位算不得多高,但是属于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所以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此番北巡,水涟却也是跟着皇帝侍驾北巡。

  “他是怎么成了大太监?”

  “还不是雪花娘娘那头的缘故。”孙德胜恨恨道,并不客气,“雪花娘娘在宫里的时候,她身边那两个夷蛮狗太监耀武扬威,乔宏却像一条狗一样贴近过去,和那两个太监的关系很好,所以在宫中一直被提拔,此番宫中大太监随驾北巡,圣上临行之前,让乔宏暂代后宫大太监之职,这自然是因为雪花娘娘在背后为乔宏说了话的缘故。”

  孙德胜很清楚,雪花娘娘入宫之后,深的皇帝宠爱,而皇后则遭受冷落,宫里宫外,许多人都在暗地里骂雪花娘娘是迷惑皇帝的狐狸jīng,而直接受到利益冲击的,自然就是皇后,齐王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母子情深,母亲因为雪花娘娘的缘故被皇帝冷落,齐王自然对雪花娘娘也是深恶痛绝,所以在齐王面前说雪花娘娘的不是,孙德胜并无顾忌。

  “原来如此。”齐王明白过来,“这样说来,后宫现在是乔宏在管事?”

  孙德胜道:“正是。圣上离京之后,乔宏就放出话来,说宫中许多人行尸走肉,不能尽做奴才的本分,在圣上北巡回来之后,他要给圣上一个干净的后宫。”

  齐王冷冷一笑。

  “这话风放出来之后,宫中便乱起来,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孙德胜恨恨道:“乔宏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们,在宫中胡作非为,弄得乌烟瘴气,往rì里但和他们有私仇的,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无仇无怨的,如果不能送些东西孝敬过去,让他觉着不舒坦,想要留在宫里也是十分困难。”

  “那你和他有私怨?”

  孙德胜苦笑道:“这乔宏是个投机取巧的人,殿下还在宫里的时候,宫中暗地里就有流言……!”

  “什么流言?”

  “都说圣上要废黜太子,另立殿下为太子。”孙德胜轻声道:“乔宏当时是尚膳监管事太监,宫里有这样的流言,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那时候他就找到奴才,想到殿下的宫里服侍……!”

  “舍却尚膳监管事太监之职,跑到我的手下伺候,这乔宏倒是敢赌。”齐王冷然一笑,“他没有过来,自然是你拒绝了。”

  孙德胜点头道:“是,奴才知道乔宏人品不好,也担心他是被人所派故意接近殿下,所以并没有应允,便是因为那件事情,结下了梁子。这一次宫中清洗,他们竟然编织罪名,说奴才在宫里贪赃枉法,还找到了连奴才都不认识的罪人,想要置奴才于死地……好在奴才在宫里也认识些人,将多年来殿下赏赐的东西还有存下来的银子托人送了过去,乔宏这才答应让我奴才出宫,否则奴才只怕要被他们活活打死在宫里。”

  齐王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孙德胜这样一副落魄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王府,原来是被驱赶出宫,积攒多年的财物,换了一条xìng命出来。

  齐王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位置,根本无权对宫里的事情进行过问。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齐王沉默片刻,终于问道。

  其实他很清楚,离开皇宫的孙德胜,就等若离开了水的鱼,他们净身入宫,命运就已经注定,终身在宫中当差。

  对孙德胜来说,成家立业当然是痴心妄想,一个宦官离开皇宫,根本无处可去,在宫里或许还能有些地位,可是一旦被驱逐出宫,就成了人们眼中的怪物,不会被常人所接受。

  孙德胜眼圈泛红,跪倒下去,道:“殿下,奴才本不该过来,这种时候,奴才过来见殿下,只能是给殿下添麻烦,可是……可是奴才跟随殿下十多年,若是连着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就此离去,此生相见再无望,奴才死了也不甘。现在见着了殿下,奴才心事已了,准备回河北老家……!”

  “你是河北人?”齐王有些诧异,孙德胜虽然跟随他多年,他却并没有问过孙德胜出身何处。

  孙德胜道:“奴才是河北道保州人。”

  “京城里河北路途不近,而且如今河北到处都是青天王的叛军,兵荒马乱,这时候你回去,又能往哪里去?”齐王皱起眉头,“本王可以给你盘缠,可是……你回到河北,只怕更为凶险。”

  齐王并非不想留下孙德胜,可是他很清楚,秦国的制度,太监只能在宫里当差,王府是不允许有太监当差的。

  如今正是非常之时,这时候将孙德胜留在王府,只怕被别有心机之人趁机抓到机会。

  孙德胜感激道:“殿下能够为奴才担心,奴才已经心满意足。殿下,奴才不能在这里多留,现在就要离开,只盼殿下平平安安,奴才就算天各一方,也会为殿下祈福。”他连叩了几个头,这才起身来,不然继续留下去,转身便要走,齐王忽然道:“等一下!”

  孙德胜停下脚步,齐王走过去,轻声道:“孙德胜,河北你不能去,不过有一个地方,那里一定很安全。”

  “王爷是说?”

  “西北!”齐王轻声道:“楚欢就在西北,只要你能到西北找到他,他一定会善待你,有他帮你,你就能平安无事。”

  “西北?”孙德胜眼中微微闪现光芒,“殿下是说楚大人?”

  齐王点头道:“不错,就是楚欢。楚欢重情重义,而且和你相识,知道你是本王身边的人……!”他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却是一只扳指,晶莹润泽,扳指上却带着血印,孙德胜一怔,齐王已经压低声音道:“这是楚欢前往西北赴任的时候,留给本王的信物,本王只要有紧急之事,派人带着这只扳指过去,他就会帮助本王。”

  孙德胜道:“奴才知道楚大人,他对殿下忠心耿耿,而且有情有义,是个好人……殿下,你说有紧急之事,是否需要奴才帮你带话?”

  齐王道:“你先收下血玉扳指,等我片刻,我写一封书信,你带到西北,交给楚欢……!”顿了顿,略一沉吟,终是摇头道:“书信在身上不方便,你还是口传楚欢,你记着本王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要一字不漏带给楚欢知道。”

  孙德胜不再犹豫,收起扳指,齐王这才凑近孙德胜耳边,嘀咕片刻,孙德胜神情坚毅起来,道:“殿下,您放心,您的话奴才都记住了,定然会一字不漏带给楚大人知道。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奴才办的?”

  “只要将这些话带到就可以了。”齐王轻声道:“孙德胜,此去西北,山高路远,一路艰辛,听说许多地方都闹匪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本王派两个人护着你前往,你们路上万不可显露行迹,一定要将本王的话带到。”

  孙德胜肃然道:“殿下,奴才便是死,也要将王爷的话转告楚大人之后再死。”

  齐王拍了拍孙德胜肩头,道:“本王相信你。本王现在就给你准备盘缠,派两个人跟你连夜出发……!”随即沉默片刻,终是轻声叹道:“楚欢,如果你现在就在本王身边,那该多好……!”

  楚欢当然不知道齐王正在念着自己,他正带着一帮人站在田垄之间,远眺四方,见到田间地头的百姓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收割粮食。

  这里是苏家的田地,今年西北气候很好,西关的收成也是不错,在苏老太爷的陪同下,楚欢亲自前来田间地头巡视收割的情况。

  民以食为天,楚欢深明这个道理,对于现在的西关来说,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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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七章 民以食为天



  金黄的麦穗在风中摇曳,收割的百姓们热火朝天,战乱过后,能够再见到这样金黄的麦穗,无论是身为总督的楚欢还是在田间地头收割粮食的百姓,都是说不出的兴奋。

  苏老太爷年过七旬,老态龙钟,但是此时却依然显得精神健烁,在田垄上抬手指点。

  “今年老天爷算是开了眼,称得上是风调雨顺。”苏老太爷嘴角带着笑容,“楚督,如果不是您,西关只怕也见不到这金黄的麦穗了。”

  楚欢笑道:“老太爷,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又没有做什么,是你们这些西关士绅和西关的百姓齐心协力,才能产出这些粮食来,若论功劳,老太爷才是居功至伟。”

  老太爷哈哈笑起来,随即道:“今年各家的收成都是不错,除了向关内偿还债务外,还能剩下一些……不过来年还要口粮,再加上还要准备粮种,只怕粮食依然欠缺不少。”

  越州知州公孙楚此番也是随同而来,在旁道:“大人,均田令颁布之后,地方上都算是十分积极,检地和清查人口也已经接近尾声,各地汇集起来的单子都已经转进了户部司。下官在户部司细细查阅过,均田令实施后,有大片的荒田都已经分发给老百姓,原有的田地加上新开垦的土地,按照现在的统计,已经有将近两千万亩,目前统计上来的西关道总人口,也在三百万人左右,从事生产的,超过两百万,也就是说,人均大概可以生产十亩地。”

  楚欢道:“如果是两千万亩土地要耕种,一亩地需要多少粮种?”

  “正常来说,十斤粮种还是需要的。”公孙楚道:“如果所有的耕地都要播上种子,起码需要两百万石粮食!”

  “两百万石?”楚欢吃了一惊,随即皱起眉头,问道:“那今年西关道各州府县加起来,能产出多少粮食?”

  “西关之前一直混乱,有地无人耕,想耕没有粮种。”公孙楚肃然道:“好在老太爷他们这些西关士绅从各处借来粮种,倒有将近五十万亩地种上了粮食……!”

  楚欢有些惊讶,西关道的耕地面积,达到近两千万亩,可是播下种子的,却只有不到五十万亩,几乎只是一个小小的零头,亦可见之前西关道的情况是如何的混乱。

  这也怪不得老百姓流离失所,大批的难民活活饿死。

  “楚督也知道,西北多是沙地,与关内的良田不同,就算往年,西北也经常要从关内运进粮食补充。”公孙楚解释道:“甲州和越州这边的情况好一些,最好的良田,可以亩产八百多斤粮食,这还是今年风调雨顺,差一点的,也就五六百斤……贺州和金州的情况就差得多,那边的沙地特别严重,有些土地勉强可以凑合着耕种,但是产量很少,最好的田地,亩产不到五百斤,差一些的,两三百斤的也不是没有……!”

  苏老太爷点头道:“楚督,是这么个情况,西北本就不是水米之乡,粮食的产粮,根本不能与关内相比。相较而言,西北的气候比之关内要差上许多,今年的气候,在西北也算是难得,十年之中,能有一年这样的气候就是不错了。就算是这样的风调雨顺气候,咱们一亩地最高也就只能产出八百斤粮食,这已经是最高的产粮,而关内……就说河北道,那边的良田亩产能够超过千斤,平均下来,亩产也在八百斤以上,而咱们西北亩产平均下来,也不过六百斤左右,差距不小。”

  公孙楚道:“好在今年播下种子的土地,大都算得上是西北的两天,平均下来,亩产在七百斤左右,近五十万亩田地,今年西关道所有土地的粮食收成加起来,应该不到三百万石……!”

  “不到三百万石?”楚欢皱眉道:“你刚才说,光来年的粮种就需要两百万石,把这两百万石除去,岂不是整个西关道就只有一百万石的粮食?”

  公孙楚点头叹道:“正是。西关上下,还有三百万张口,正常来说,要吃饱,平均下来一人每天需要一斤粮食,也就是说,一天就要将近三万石,一年下来,如果要让西关上下吃饱,就需要一千万石……就算大家勒紧裤腰带,供应能够活下去的粮食,口粮减半,一年没有五百万石粮食根本就过不去这道坎……!”

  楚欢的神情严峻起来,“除掉粮种,只剩下一百万石,要让西关所有百姓活下去,却需要五百万石,这……这中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吧?”

  苏老太爷在旁提醒道:“楚督,并没有一百万石,咱们之前种下的粮种,都是从外面借过来,当初答应他们,等到有了收成,就要加倍偿还,这又去掉一拨,剩下的粮食,已经不足百万石。”

  楚欢只觉得头疼欲裂。

  公孙楚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大人,还有一桩开支,您还没有算进去。”

  “什么?”

  “马匹!”公孙楚正色道:“大人正在扩建禁卫军,如果维持目前的状况倒也罢了,可是一旦继续扩建风字营,那么风字营的战马都需要马料,战马不同人,每天消耗的口粮不在少数,而且越是好马,所需要的食物也就要越好,甚至要用精料去喂,这可也算是一笔大的开销。”

  楚欢道:“风字营的扩建,势在必行。西北戈壁上,一马平川,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就无法保证西关的安全,如果连西关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么所谓的安居乐业就无从谈起。”

  公孙楚点头道:“大人说的是。”随即叹道:“西关之前遭受到的伤害太重,也幸好朝廷免了咱们三年的赋税,否则情况更不容乐观……如果真要完全恢复过来,没有个三五年时间,实在很困难。”

  楚欢若有所思,身为一道总督,他现在更加明白真要治理一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饱经战火过后百废待兴的西关道。

  作为一道的父母官,首先便要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这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最根本的问题,解决了吃饭问题,许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反之如果处理不好这个问题,所有的问题也就出现,饿死百姓固然是必不可免,更为恐怖的是,没有饭吃的老百姓,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抢掠造反。

  楚欢很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保证,自己想要振兴西关,建立强大的军事力量都只是梦幻泡影,将士数量再多,战斗力再强,后勤跟不上,必然不存在什么所向披靡的强大军团,一支强大的军团,其建立的基础,首先便是有强大的后勤保证。

  楚欢其实也一直在考虑吃饭问题,他之前就想过,是否可以在耕地上种植收成更多的粮食,例如土豆、南瓜等产粮极高的农作物,只是一经打听,才知道这些后世稀松平常的农作物,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没有出现。

  楚欢也明白,这些农作物,都是从外面传过来,想着西域曾经也和中原有过贸易,那些农作物却还没有传过来,实在有些遗憾。

  “公孙大人,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解决粮食问题?”楚欢神情严峻,“缺口太大,根本无法填补。”

  公孙楚道:“这事儿下官也已经想过多日,一百万石粮食实在太少,虽说多种下粮种,对来年会有大大的帮助,但是对于许多来百姓来说,当前的粮食都解决不了,谁还能等到来年?现在饿死了,来年就算是粮仓堆满了粮食,对他们又有何意义?百姓的难处,咱们也要体谅一些,所以……实在不成,只能减少耕地面积,从粮种之中截下一批出来,用于百姓的口粮……虽说这样来年的粮食收成会遭受不小的损失,可是不这样做,下官只怕今年还会饿死很多人,而且还会有百姓起来造反……!”

  “公孙大人言之有理。”老太爷微微点头,“楚督,粮食尽可能往良田种下去,太过贫瘠的沙地,咱们就尽量少耕一些,分到沙地的百姓,咱们在口粮上就多给一些救助……不过就算是这样,缺口还是太大。”

  “等到来年春天,万物复苏,野草之类的也可以充饥。”公孙楚道:“能用野生的食物顶上两个月,也能弥补不小的缺口。”

  “是否还能从关内调出来粮食?”楚欢沉默片刻,问道:“以前西北缺粮,不都是从关内调粮?”

  公孙楚摇头道:“若是换做从前,朝廷倒是可以帮忙解决一部分,但是现在的情况与往年不同。大人知道,西梁人打过来的时候,朝廷倒也是从关内调运来了大批的物资,从粮食到辎重,确实不少,那两年调运过来的东西,等若是以前十年对西北的援助。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是从西山道和安邑两道调运过来,据下官所知,这两道如今也是元气大伤,帝国四大粮仓之一的陈扬仓如今已经空虚,就算他们今年有了收成,也要顾着自己本地的百姓,否则他们自己那边就要出乱子。再加上东南天门道还在闹事,河北青天王更是祸乱河北,河北道是帝国的粮仓,青天王这样一折腾,河北不但不能往国库里填充粮食,反倒要从朝廷往河北调粮平乱,这样一来,朝廷就算想要援助西北,却也是无粮可调。”

  楚欢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明白,他在户部的时候,就知道帝国四大粮仓已经存粮寥寥,那时候河北的动静还没有多大,如今河北闹成这个样子,国库只怕更是空虚无比,想要朝廷调粮到西北,当真是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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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七章 不要银子就要粮



  公孙楚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大人,下官有一言或许不中听,只是……只是承蒙大人器重,不得不进言!”

  楚欢立刻道:“公孙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大人来到西关,平定叛乱,颁布均田令,租佣互调,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实事,下官钦佩万分。”公孙楚缓缓道:“但是想要让西关在短时间内恢复从前的太平,那是可求而不可得……下官冒昧,大人只怕还要早做准备,预防来年发生的民变。”

  楚欢皱起眉头。

  “粮食肯定是不够。”公孙楚道:“目前收起来的粮食,几乎都是西关士绅的田地,大人之前准备将这些士绅手中的粮食以官府的名义借出来,然后按照土地的多少,再以官府的名义转借给老百姓,这个法子固然可行,但是难保没有人不会产生异议。”向旁边的苏老太爷拱了拱手,“老太爷德高望重,心地仁厚,愿意将收成的粮食借出来,这却不代表所有的士绅都会借出来。”

  楚欢淡淡道:“本督是为整个西关的大局着想,而且借了他们的粮食,来年还是连本带利还给他们,难道这也要与本督为难?”

  苏老太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楚督,公孙大人的话不无道理。之前粮食还没有收上来,大家都信誓旦旦,会将粮食借给官府,但是一旦将这些粮食收回家里,想要再让他们拿出来,还是要花费一些周章的。官府虽然承诺来年会连本带息偿还粮食,可是对很多人来说,他们未必就愿意等着来年那点利息,物以稀为贵,只要西关这边粮食出现空缺,粮价必然疯涨,比起那点利息,他们趁机高价出售手中的粮食,所得的利益将会大得多。”抚着白须,轻叹道:“常言道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粮食在家里,他们心里必然会盘算起来的。”

  楚欢摇头道:“这由不得他们,借也好,不借也好,今年的粮食,都要借给官府,这是事关西关大局的事情,容不得他们玩花样。”

  公孙楚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都像老太爷这样,放弃自己的利益,与官府合作倒好,反之,他们就会觉得官府太过霸道,心中就会升起不满,一个两个倒也罢了,如果都是这么想,事情也就麻烦了,闹不好就会有人出来闹事,所以大人必须要想到这一点,未雨绸缪,咱们实现便要做好对策。”

  苏老太爷道:“楚督,公孙大人说的是,官府这边,做好对策,老夫这边,也会尽可能地与钱家、洪家他们一起去找寻当地士绅,劝说他们不要仅顾眼前的利益,目光要放长远些,尽可能都与官府合作。咱们这几家在西关还有些威望,前往劝说,或许也有些作用,但是西关各州府县士绅无数,却也未必都会听我们的言语。”

  楚欢深深一礼,感激道:“老太爷出马,必然是事半功倍,楚欢在这里先谢过。”

  “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老太爷抚须笑起来,言辞意味深长。

  楚欢心知肚明,作为西关七姓之首,苏家对自己竭尽全力帮助,说到底,也还是因为有琳琅这层关系,在苏家的眼中,自己算是苏家的女婿,让楚欢在西关稳住,也就等若苏家在西关的地位不可动摇。

  楚欢其实并不反感这样的关系,毕竟他很清楚,他便是再能耐,只手空拳想要稳坐西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有西关士绅的帮助,自己在这边根本不可能长久,西关七姓这些西关本土士绅,就是扎在西关土地上盘根错节的树根,能够借助这树根的力量,当前而言,利远大于弊。

  苏家有着浓厚的琳琅烙印,每一次苏家竭尽全力帮忙,楚欢脑中就会想到琳琅,因为琳琅的缘故,她的家族对自己帮助甚多,而琳琅自身,更是协助杜辅公用心打理盐道事务,虽然琳琅回到西北时间并不长,但是在她的打理下,新盐的销售已经遍布西北,整个西北已经被琳琅打造出了一张纵横交错的盐道网络,这张盐道网对楚欢的重要xìng,自然是不言而喻。

  公孙楚又道:“除了士绅这边,最大的麻烦,还是在老百姓那头。就算所有的士绅都甘愿将今年的收成借给官府,官府可以支配这些粮食,除去粮种,剩下的粮食,也不足以维持百姓的生计,所以……今年终究还是会有很多人饿死,只是数量多少,现在还无法估计。只要有人饿而死,就会有人趁机起来闹事,饿死的人多,事情闹得就越大,饿死的人少,闹的也就小一些,不过不管如何,西关来年少不得有动乱,所以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咱们也要事先做好准备,虽是应付发生的动乱。”

  深秋的风吹拂过来,带着麦香的味道,只是楚欢的脸sè此时却很凝重。

  片刻之后,楚欢终于摇头道:“不能让人饿死,更不能因为饿死了人导致民变,毁了现在的发展趋势……!”

  “下官也不想有人饿死。”公孙楚叹道:“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官府手里没有足够的粮食,到时候根本无法赈济所有的灾民。”

  楚欢略一沉思,终于问道:“老太爷,苏家在关内有人脉,对关内的商贸应该很清楚吧?”

  老太爷点头问道:“楚督想要知道什么?”

  “盐!”楚欢问道:“你先前说过,今年收成的粮食之中,还有一部分连本带息偿还给关内?”

  “是!”老太爷点头道:“连本带息,也要十万石偿还出去。”

  楚欢想了一下,终于道:“对现在的西关来说,寸米寸金,十万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

  老太爷道:“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却不能少一颗粮食,毕竟咱们有难的时候,他们帮了咱们一把,如今有了收成,必须要按照承诺,连本带利还给他们。”

  “老太爷,我有一个想法。”楚欢走到垄头边上,也不顾地上肮脏,坐在垄沟边的干草堆上,公孙楚扶着老太爷在旁边坐下,楚欢这才道:“如果咱们用等价值的新盐代替粮食偿还给他们,你觉得如何?”

  “新盐代粮食?”老太爷一怔,若有所思,终是笑道:“老夫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不错,这倒是可以试一试。”又道:“楚督,关内的市场我们有所了解,东南那头的食盐已经完全被天门道占据,朝廷得不了盐,天门道手中有盐,就算想贩卖到内地,却被朝廷的官军封死了道路,所以那边的盐道,已经彻底断绝。如今关内的食盐,除了数量稀少的井盐,只能依靠福海道那边运过来的海盐,从福海道到内陆,最短的道路是要经过河北道,如今河北道已经被青天王的叛军占据,所以那条路走不通,他们要么北山绕道辽东道再转向内陆,要么就只能走卫海从海路运输……从辽东道转道,路程多出好几倍,损耗和成本也就增加许多倍,如果从海路走,虽然路途会大大缩短,但是据说风险很大。”

  “风险?”公孙楚忍不住问道:“什么风险?”

  “公孙大人有所不知,福海道有海路可以通行,可是海上如今多出了多股海盗。”老太爷抚须肃然道:“卫海本来有一支水军,就靠在河北道宁州海港,可是青天王的叛军很早就打下了宁州,夺取了宁海海港,宁州水师虽然战船不多,但大小也有三四十条战船,据说宁州水师溃败之前,水师提督下令将所有战船全部损毁,免得被叛军夺走,只是叛军的速度太快,战船还没有全部被毁之前,已经被他们拿下了宁州海港,得了近半数的船只。”

  公孙楚微微变sè,“如此说来,卫海如今是在叛军的控制之下?”

  老太爷道:“老夫也是听人所言,到底是个怎么情况,也不大清楚。不过从福海道往内陆运输食盐,已经是十分困难,关内许多地方的盐行都已经缺货,就在不久之前,关内食盐的价格已经往上调,比以前高出了一半,照目前的形势看,食盐只会越来越短缺,价格也会越来越高。”看向楚欢,道:“其实如果咱们的新盐可以送到关内,也能增加进项,只是据老夫所指,朝廷对盐道控制的很严格,咱们的盐能否进到关内,是个问题,不过如果用食盐代替粮食作为偿还,应该问题不大。”

  楚欢眼睛亮起来:“这样说来,咱们的新盐可以起到大作用了。”

  “楚督的意思是?”

  楚欢笑道:“有件事儿,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就在几天前,京里的批文终于下来了,我已经拿到了新盐入关的公文,咱们西关的新盐,可以进入关内销售。”

  老太爷和公孙楚顿时都显出惊喜之sè,“朝廷真的给了批文?”

  “这还是徐从阳大学士亲自批复下来。”楚欢笑道:“与公文一同过来的,还有徐大学士的一封信,说关内很可能会出现盐荒,他让我们这头做好准备,尽量多开采出新盐来,一旦关内出现大盐荒,有西北新盐,就可以避免出现恐慌。”

  公孙楚赞道:“徐大学士还是老成谋国之臣,有了这道新盐入关的批文,咱们西关的新盐,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关内了。”随即问道:“大人,朝廷有什么条件?总不会就这么痛快答应吧?”

  “入关的新盐,必须要与当地的盐道衙门接触,出售的新盐,必须经由当地的盐道衙门统计数量。”楚欢道:“价格依然由当地盐道衙门调控,每一斤新盐售出,必须向朝廷缴纳三成的赋税。”

  “开采制作运输的成本都在咱们这边,朝廷坐收三成赋税,确实高了一些。”老太爷抚须道:“不过能够先让新盐进入关内的市场,暂时高一些,那也可以承受。”

  “不过我现在改了主意。”楚欢若有所思,“新盐入关,我不要银子,只要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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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八章 盐粮之策



  “粮食?”老太爷看着楚欢,“楚督是否有什么好办法?”

  楚欢道:“太爷,据我所知,国库虽然空虚,但是这并不代表帝国没有粮食,特别是关内那些富裕地区的士绅,家中有着庞大的存粮。”

  老太爷笑道:“这也是常事,有土地就有粮食,除了要支出雇农的一部分粮食,上缴一部分赋税,还能存留不少。如果是官宦人家,不用缴纳赋税,每年存留下来的粮食也就更多。”轻叹道:“就像我们苏家,在西梁人打过来之前,那也是有自己的粮仓,存粮也在数万石,西梁人打过来之后,我们还曾资助过一部分给官兵……!”摇头苦笑道:“只是西梁人来的太快,秦军抵挡不住,我们避难之时,没来得及将粮食转移,等我们后来回头,粮仓里的粮食早已经被洗劫一空,有些都是被西梁人抢去,但是大部分却都是被西北的流民抢走……!”

  楚欢笑道:“这就是了,关内富庶之地,例如金陵道、玉陵道、苏杭道,那都是富户如云,其中许多都是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的世家大族,他们手里的粮食,绝不在少数。”

  “不错。”老太爷点头道:“这些地方被称为富庶之地,倒并非他们真的向朝廷缴纳了多少赋税,而是那些地方的士绅大户极多,想当初我们苏家在西关道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可是如果到了苏杭、金陵等地,根本排不上号。”

  “老太爷,你说如果我们用盐去和他们交换粮食,他们可愿意做这笔交易?”

  老太爷微一沉吟,终是道:“如果换做是老夫,交易一部分粮食,那还是求之不得的。老百姓不清楚局势,他们却是一清二楚,知道盐荒逼近,恐怕他们已经在暗地里储存食盐。像这些士绅大族,都善于观察风向,一旦市面上缺什么,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抓紧存上一些。”

  “那是一种风向。”公孙楚也笑道:“只要有一两个消息灵通的,抓紧存货,被其他大户知道了,其他大户立马就会紧随其后抓紧储存,关内发生盐荒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些士绅大户心知肚明,他们必然会抓紧时间储存食盐,只是这东西本就开始亏缺,僧多粥少,市面上供应的食盐只有那么多,盐道衙门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食盐都抢购过去,一旦食盐被他们都占去,那么盐荒就会提前到来,老百姓一旦乱起来,盐道衙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楚欢微笑道:“这样说来,如果我们新盐入关,对他们来说,那算得上是及时雨了?”

  老太爷抚着白须,“楚督这想法虽然极好,可是……各道的盐道衙门会允许咱们这样做?新盐入关的公文虽然批了下来,但是里面也说得清楚,咱们只是提供货源,真正掌握市场的,还是各道的盐道衙门,他们不会眼看着咱们用新盐去换粮食,却置之不理……!”布满皱纹的沧桑脸上,似笑非笑,“这新盐如果由盐道衙门打理,他们总是能够得些好处,如果撇开了他们,他们可不会让咱们顺顺利利办事的。”

  楚欢嘿嘿笑道:“老太爷说得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货源在咱们手中。最近又增了几个制盐场,虽然rì以继夜制作新盐,但数量还是有限,以目前的能力,我们根本无法供应整个帝国……虽然咱们得了入关文书,可是关内各道,我们却并非全都能供应过去。”

  “大人的意思是?”

  “出现盐荒,即使是迫不得已,但是盐道衙门也必然会担着大大的干系,老百姓无盐可食,必然要闹到盐道衙门,盐道衙门那帮官员,必然是苦不堪言,莫说油水,只怕连xìng命前程都没了。”楚欢缓缓道:“目前或许还不算太严重,但是盐道衙门那帮人肯定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要食盐货源一断,那么天下间最肥的盐道衙门,很快就要变成清水衙门,而且还要面临老百姓的围袭,所以据我判断,各道盐道衙门的官员,现在rì夜提心吊胆的,就是盐源会断裂。”

  老太爷嘿嘿笑道:“不错,没有了盐源,盐道衙门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他们最关心的,就是盐源问题。”公孙楚也明白过来,“咱们西关产出新盐,这事儿关内肯定知道,专管食盐的盐道衙门更不可能不知道,朝廷批文西关的新盐入关,只怕那些盐道衙门的人都翘首以盼,等着咱们赶紧过去。”

  老太爷微笑道:“楚督说了,咱们的新盐,以供应西北为主,以目前的产量,无法供应整个帝国,且不说现在,就算真的扩大规模,大秦十六道,疆域万里,人口数千万之众,咱们还是供应不上……所以并非每一个盐道衙门都有机会得到我们的新盐。”

  楚欢见这老头儿笑的有些狡黠,心知这老家伙已经明白了什么,伸手从地上扯起一根枯草,含笑道:“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完全在我们这边。朝廷可没有下令让我们供应帝国所有的州府县,我们手里的文书,只是给了我们入关售盐的权力,在什么地方售盐,供给多少货源,那就是我们说了算。”

  公孙楚那也是异常jīng明的人,眼中闪着光,“只要是这样,我们主动权在手,要与盐道衙门提些要求,他们当然不会不考虑。”

  “不考虑,咱们就不提供盐源。”楚欢道:“新盐入关之前,咱们先派人入关去和各道的盐道衙门谈一谈,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将盐源提供给他们,新盐依然由盐道衙门去cāo纵,但是我们提供给他们的新盐,必须要以粮食来换。除掉缴纳给朝廷的三成赋税,剩下的七成之中,我们必须要得到等价的粮食,无论是谷、黍、梁、大豆、小豆,还是大麦、小麦、稻米,只要是粮食,咱们都要。”

  老太爷问道:“楚督是想让盐道衙门出面去做这笔交易?”

  “不错。”楚欢点头道:“新盐交给盐道衙门,盐道衙门按照等价值给我们提供粮食,他们自己去与那些储粮大户商谈,由他们自己从中交易,这样一来,他们多少还是能够得些油水的,咱们这头暗地里也还是给些好处,毕竟都要吃饭的,既要马儿跑,自然要给他们一些甜头吃……!”

  “咱们这头派什么人交涉?”

  “公孙大人,这事儿还要你去办。”楚欢含笑道。

  “啊?”公孙楚一怔,“大人是让下官去谈判?可是……可是下官对盐务不通,而且并不擅长这种买卖交易……!”

  楚欢摆手笑道:“公孙大人误会了,你是越州知州,往关内探听虚实谈判的事儿,当然不能让你去,而且就算让你去,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大人的意思是?”

  “由你去找西关盐道衙门的吕东亭。”楚欢道:“设立新盐署之后,西关盐道衙门一直无事可干,如今也该让他们做些事情了。”

  西关盐道衙门的运转使吕东亭本来一直是负责西关的盐运事务,坐在盐道衙门运转使的位置上,却也是十分的惬意,只是从朝廷供应过来的食盐越来越少,吕东亭焦头烂额,如果不是楚欢制作出新盐,解决了西北面临的大盐荒,后果必将不堪设想,他这位转运使也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每rì里可以悠闲地坐在衙门里喝茶。

  楚欢制作出新盐之后,吕东亭还一度以为来了油水,只是楚欢在盐务之上,根本是将他撇在一旁,直接设了新盐属衙门,吕东亭想插手却无从下手,虽说朝廷拨运过来的食盐都归属吕东亭的盐道衙门调配,但是朝廷显然没有想到西北本土还能产盐,西北的新盐从制作到销售,都是由楚欢掌控,地方上产的新盐,吕东亭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去插手,虽然往京里递呈了几分折子,可是却如同石沉大海,并无音讯回来,于是曾经肥的流油的西关盐道衙门,就变成了真正的清水衙门,各部司衙门甚至都忘记还有这座衙门的存在。

  公孙楚明白过来,“大人是说让吕东亭去关内和他们谈?”

  楚欢笑道:“吕东亭是盐道署的转运使,这事儿他去办最为合适,毕竟是盐道的人,对盐务十分熟悉,好不容易有件事儿要办,吕东亭应该会很卖力。”

  “让他去关内先打探一下,倒也是个好主意。”公孙楚颔首道。

  “只是这桩事儿,朝廷会不会有什么异议?”苏老太爷问道。

  “应该不会。”楚欢摇头道:“关内缺盐,西关缺粮,咱们这样做,既帮朝廷解决了关内盐荒困境,也解决了西关缺粮的难题,一举两得,就算中间有些不合规矩,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孙楚道:“既然如此,下官回城之后,即可去找吕东亭商量此事,让他早rì入关。”

  楚欢看向老太爷,道:“老太爷,新盐换粮的事儿,如果不出什么岔子,应该是势在必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老帮忙组建几支运输队,可以往来运输货物,这事儿如果直接由官府出面,倒也不是很好。”

  老太爷立刻道:“这事儿不难,包在老夫身上。想当初我们与关内贸易,从关内到西北的道路,我们熟悉得很,沿途黑白两道也都熟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顿了一下,楚欢看他眼中带有一丝忧虑之sè,问道:“老太爷还有什么顾虑?”

  “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从关内到西关,必经北山道青州的地面……!”老太爷轻声道:“北山是肖焕章的地盘,青州的这段路途,就等若是咱们的七寸,肖焕章抓在手里,无事倒也罢了,一旦肖焕章切断青州的道路,封锁沿途关卡,咱们与关内的贸易,就要生生断裂……这条商道,可是被肖焕章掐在了手里啊。”

  楚欢皱起眉头,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神情冷峻,终于道:“掐住这条道,就等若是掐住了西关百姓的生计,无事倒好,如果肖焕章真的要从中作梗,本督也绝不会客气……他要咱们的命,咱们也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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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六九章 安容


  楚欢倒是没有心思管这些和尚的闲事,正要离开,却瞧见那智良和尚已经拿起装有饭菜的小篮子,冷笑道:“师叔病重,恐怕连食物也难以下咽,还是多休息。”竟是提着小篮子离开,楚欢再不犹豫,身轻如燕,冲到最右侧那间屋子,不等那智良和尚出了门,便已经推门进到屋内,顺手便关上了门。

  只见到媚娘已经下床来,与黛儿一左一右躲在大门两边,黛儿手中举着一把椅子,若不是瞅见楚欢身形,差点一下子便砸下来。

  楚欢闪身到门边,没过多久,就看到那智良和尚拎着小篮子离去,竟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等智良和尚去的远了,楚欢这才示意无妨,媚娘一瘸一拐走回床边坐下,黛儿亦是坐到桌边,楚欢走到桌边拉过一张椅子,也顾不得上面的灰尘,坐了下去,向媚娘问道:“感觉如何?”

  “没什么大碍。”媚娘轻声道:“你找到那人了?”

  她的意思,楚欢自然明白,“隔壁屋子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好像患了重病……刚才那和尚是过来送饭的。”

  “原来如此。”媚娘微点螓首。

  楚欢又看了黛儿一眼,见黛儿脸sè屋子有些苍白,知道她产子不久,又连遭险境,不由关切问道:“黛儿,你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黛儿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轻声道:“没有,不用担心。”

  她以前对楚欢素来是爱理不理,此番竟能轻声回答,楚欢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其实你们不用管我。”媚娘沉默片刻,终于道:“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们大可以早些离开,我在这边恢复好伤势,也会自行离去。”

  “你要去哪里?”楚欢皱眉问道。

  媚娘黯然道:“二哥他们都惨死在那破卯中,无论如何,我总要回去瞧一瞧,将他们的遗体处理一些。”

  楚欢摇头道:“或许他们已经猜到你有可能会回去,在那里留有人手,你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总不能将他们的尸首弃之不顾。”媚娘苦笑道:“当年出来,虽然我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就算死了,也不能连个葬僧地都没有。”

  楚欢沉吟片刻,道:“此事回头再做处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恢复自己的腿伤……!”

  黛儿在旁忽然道:“她是青天王的部下,青天王是河北道义军首领,秦国人眼中最大的反贼……你是西关道总督,秦国的封疆大吏,我很想知道,堂堂的秦国封疆大吏,什么时候与反贼勾结在了一起?”

  楚欢尚未说话,媚娘已经妩媚笑道:“哟,林姑娘,你这是吃醋呢,还是嫉妒?”

  “你说什么?”黛儿双眸一寒。

  媚娘轻笑道:“我与欢哥情投意合,他不在乎我是义军,我也不在乎他是什么秦国的官员,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又何必在乎身份……!”

  “媚娘……!”楚欢不等媚娘多说,打断道:“你先好好休息,莫多说……!”

  媚娘幽幽叹道:“欢哥,你是嫌弃我吗?可是分别之后,我rì夜都牵挂着你,咱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你若是不要我了,我便没有什么指望了……!”

  楚欢尴尬不已,皱起眉头,沉声道:“莫要胡说,什么……什么做过的没做过的……!”

  林黛儿却已经冷笑看了楚欢一眼,媚娘似乎想到什么,一副幽怨之sè,轻叹一声,向黛儿道:“林姑娘,你不要多想,其实……其实我和欢哥没有什么的,我们……哎,我们虽然有一段时间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欢哥却从来不曾对我做什么……!”她咬着红唇,那妖娆妩媚的样子,娇艳yù滴,媚入骨髓。

  林黛儿别过脸去,忍不住道:“荡妇……!”

  媚娘的耳朵何其尖锐,岂能听不到,楚欢听到黛儿这样说,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听得媚娘已经吃吃笑媚笑起来:“林姑娘,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瞒你,不错,我就是荡妇,我和欢哥在一起,相拥而眠,经常睡在一起,他就是喜欢我那副荡妇的样子,那叫风情,你这种毫无趣味的女人,当然不明白,一副死鱼的样子,又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咯咯咯咯,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

  林黛儿霍然起身,怒道:“不要脸……我……!”两只粉拳已经握起。

  媚娘似笑非笑,依然是腻声道:“怎么,林姑娘想要杀我?你大可以试一试,有欢哥在这里,他绝对舍不得让我死。”

  楚欢yù哭无泪,无论是媚娘还是黛儿,那都是个xìng强烈,站起身来,苦笑道:“两位姑nǎinǎi,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求求你们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你们实在要打,等找到机会,我给你们安排擂台。”

  “和她打?”黛儿眼中显出鄙夷之sè,“她也配?”

  “是啊,我好歹是义军的侯爵,你只是一个走江湖的小角sè,你怎配和本姑娘动手。”媚娘微仰着雪白如同天鹅般的脖子。

  林黛儿咬牙切齿,瞪着楚欢,问道:“你……你真的和她睡在一起?”

  楚欢感觉头疼,他在沙漠之中,在深夜为了抵御那刺骨的寒意,也确实曾与媚娘身体紧贴睡在一起,不但是媚娘,后来绮罗也是挤在一起,苦笑道:“黛儿,这些回头再和你慢慢细说。”

  林黛儿盯着楚欢眼睛,再次问道:“你有没有和她睡在一起?”

  “黛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楚欢皱眉道:“我们确实睡在一起,不过……那是形势所迫,我们之间,干干净净,是十分纯洁的男女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形势所迫?”黛儿愠怒道:“就像……就像在安邑一样吗?没有做什么,干干净净?”她抬手指着媚娘,“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还能干干净净?”

  她心中此时已经肯定楚欢必与媚娘有关系,如果说媚娘是个普通女人甚至奇丑无比,黛儿倒相信两人之间可能没有发生什么,必经楚欢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男人,可是媚娘长相艳丽,那是一等一的美人,更加上身材xìng感,和这样的女人睡在一起,如果没有发生些什么,除非楚欢根本不是男人,而据黛儿亲身体验,楚欢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男人,而且某方面能力惊人,一个烈火方刚的男人和一个妖娆xìng感的美人睡在一起,如果说干干净净,黛儿是打死也不相信。

  楚欢知道解释起来也确实麻烦,虽说他和媚娘没有直接发生关系,但是间接的关系已经是发生过,这时候又怎好解释。

  黛儿见楚欢皱眉不说话,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径自打开了门,楚欢吃惊道:“你要去哪里?”

  “我不想看到这个女人。”黛儿丢下一句话,出了门,楚欢追上去,却见到黛儿已经往中间那屋子过去,取了一只细钗子在手,轻松打开了中间那间屋子的门锁,进了门去,随即便关上。

  楚欢见黛儿没有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关上门,转身见媚娘正眨着一双媚眼儿笑盈盈瞅着自己,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床边那张椅子坐下,“你这又是何必?”

  “我便是瞧不上她那副清高的样子。”媚娘撅了撅嘴,随即软语娇声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我还没有jīng力去生这些气。”楚欢叹道:“罢了,你先好好歇息,天sè晚一些,我去找药。”

  媚娘小心翼翼躺在床上,侧过身子来,曼妙身材玲珑起伏,向外侧着,胸前一对山峰便显得蔚为壮观,一双迷人的眼眸子却是盯着楚欢看。

  “看什么?”楚欢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媚娘娇媚一笑,道:“好久没有见到你,几乎都忘记你的样子,现在可以好好看看。”

  楚欢摇摇头,正要起身,媚娘已经道:“别动!”

  “怎么了?”

  “你和我分开这么久,就不想好好看看我?”媚娘幽幽叹道:“哎,可笑人家还对你rì思夜想,原来你根本没将人家放在心上。”

  “rì思夜想?”楚欢忍不住问道:“你rì思夜想我?”

  “不想你想谁?”媚娘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是你这没良心的,竟是连多看人家一眼也不愿意。”

  楚欢叹道:“不是不愿意多看,只是黛儿身体不好,我想过去劝劝她。”

  媚娘表情变化极快,本来还一副委屈的楚楚可怜模样,瞬间就变得风情万种,迷人勾魂,笑盈盈道:“那你是想看到我啰?”

  自从在西梁与媚娘一别,楚欢倒也时常担心媚娘的情况,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你也一直在想着我?”媚娘又问道。

  楚欢只能道:“有时候……有时候会想!”

  媚娘妩媚动人道:“什么时候想?每次想我,会想多久?”

  楚欢咳嗽一声,道:“先不说这些,我问你……!”

  “不行,你先回答我,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再和你说其他的。”媚娘却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美眸闪动,直直盯着楚欢眼睛。

  楚欢知道这狐媚子最是难缠,犹豫了一下,才凝视着媚娘迷人眼睛,轻声道:“没有人的时候,静下来的时候,我会担心你到底怎样,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媚娘双眸如水,片刻之后,才幽幽道:“能让你偶尔想到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楚欢沉默片刻,终于问道:“戍搏迦现在在哪里?你又为何会跟着青天王的人到西北来,他要得到石头,意yù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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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七零章 夜半鸡叫



  楚欢听得素娘这般说,倒是颇为欣慰,更是抱紧素娘香软的娇躯,柔声道:“你是总督府的主母,这些事儿,自然由你来做主。”

  “我做主?”素娘有些紧张道:“这……这总是要听你的。”

  楚欢伸手在素娘鼻子上刮了一下,调侃道:“做丈夫的每天日理万机,家里的事情,当然是要劳烦你这位主母大人做主了,难不成这些事情也都要劳烦我?”

  素娘忙道:“不是……那……那明儿一早,这事儿就可以向府里公开,我已经让人收拾了西院,该添置的东西都已经添置好,本来前几日就想和你说一声,只是这些天你都在外面公干,所以……!”

  “你是准备让黛儿搬到西院去住?”楚欢明白过来。

  素娘轻声道:“孩子已经生了,虽然暂时名分未定,但是总不能一直让孩子住在后面那院子……!”

  楚欢道:“你说的有理,那就按你的意思先安排。”

  “那……那位柳姑娘怎么安排?”素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她……她要在这里住多久?”

  “这个……!”楚欢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虽说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只是这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地往家中来,素娘便是再心胸宽阔,心里只怕也有些不满,更何况素娘本身也算不得豁达之人。

  至若媚娘,楚欢其实也没有想好到底如何安顿,虽说他与媚娘之间有情有意,但是毕竟还是关系清白,虽然平时媚娘调侃,楚欢却实在不知道那媚狐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与媚娘曾经同生共死,感情自然非比寻常,他固然希望媚娘能留在西关,甚至能够帮助自己,可是他内心深处,却又不敢完全信任这个狐狸一样的媚人儿。

  毕竟她终究是从青天王麾下出身,他实在无法保证媚娘是否真的会和青天王划清界限。

  即使是媚娘本身,虽说跟随着楚欢来到了西关,甚至暂时在总督府养伤,可是楚欢却无法确定媚娘最后是否会一直留下来。

  他若有所思,素娘只当楚欢不好多说,心里却是有些幽怨。

  楚欢今日的地位,不同往日,素娘虽然出身贫苦,但是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与礼部尚书薛怀安的夫人交往甚密,从薛夫人口中自然知道了许多的事情,也明白京中的达官贵人们十有**几乎都是妻妾成群,在薛夫人的熏染下,素娘却也是觉得那些达官贵人坐拥娇妻美妾似乎是理所当然,并无什么不妥。

  在她眼中,楚欢如今自然是绝对的达官贵人,楚欢坐拥娇妻美妾,似乎也是理所当然,虽然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只觉得这是每一个达官贵人该有的权力。

  楚欢带回媚娘之后,虽然也向素娘解释过是一位朋友,但是素娘自然明白,平白无故地带一个姑娘回来,当然不会是朋友那般简单,而且媚娘长得花容月貌,遍观整个总督府,从相貌上说,无一人可比,而那妖娆妩媚的风姿,全府上下的女人,更是差之千里。

  这样一个绝色妖娆的姑娘被楚欢带回府中,素娘如果还觉得他们没有其他关系,那都要骂自己蠢了。

  也正是因为感觉到压力太大,素娘唯恐楚欢轻疏了自己,所以在温存之时,极尽配合,温顺地迎合楚欢提出的各种花样。

  两人各有所思,房内顿时沉寂了好片刻。

  “二郎,你明天还要出远门,要不,早些歇着吧!”片刻之后,素娘终于轻声道。

  楚欢“嗯”了一声,抱紧素娘,将锦被往上扯了扯,在素娘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累了,早些睡吧。”

  “这次出去,是不是要好久才能回来?”

  楚欢道:“要往雁门关那头去一下。我下令要在雁门关外设置一处贸易场,与西梁人做盐马交易,那边送了信过来,贸易场虽然正在顺利修建,但是他们担心安全问题,西北军那边按兵不动,也不反对也不赞成,咱们的人向西北军统帅甘侯请求调派一些兵马过去保护,甘侯却避而不见。”顿了顿,大手从素娘的腰肢划到她那丰润弹手充满质感的翘臀上,轻声道:“要在雁门关外建造贸易场,西北军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没有他们的保护,贸易场想要顺畅发展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素娘似懂非懂,问道:“他们为何不听你的话?你不是西关的总督吗?”

  楚欢在素娘屁股蛋子捏了一下,手感极佳,笑道:“你以为总督就可以管得了所有人?西北军自成体系,隶属于朝廷,不归地方上管辖,西北军用不着我的命令,我也调动不了他们一兵一卒。”

  “哦……!”素娘明白过来,窝在楚欢怀中,眨了眨眼睛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去保护贸易场?”

  楚欢轻笑道:“西北军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雁门关被毁,西北军现在也不过三万多人,在雁门关内修建了三十六坞堡,而且还在那边开地屯田……!”

  “开地屯田?”素娘奇道:“我听他们说,西北很多地方都不适合耕种,雁门关那边,到处都是沙地,能够耕种的土地很少,他们在那边开地屯田,也种不出多少粮食吧?”

  “少收成,总比没有收成要好。”楚欢轻叹道:“西北军的军粮,一直都是由朝廷供应。那时候,西关上缴朝廷的粮食,都会先储存在西关的粮仓之中,实际上并不会往京城运过去,这些赋粮入了官仓,会由户部调配,其中很大一部分就会送到边关作为军粮,西关缺粮,再从关内调过来,这样也免得来回运粮,耗费巨大。只是现在国势艰难,莫说咱们西关官仓没有粮食,就是以前一直援助西关的陈扬仓,如今也是空空如也,西关这种形势,根本不可能调出军粮运往边关,朝廷现在正是捉襟见肘之时,连西北灾民都难以赈济,就更别提还有粮食往边关运过去了……!”

  素娘虽然出身乡野,但却并不是笨人,听得明白过来,“二郎,你是说朝廷养不起那些当兵的,那些当兵的只能自己种田养自己?”

  “正是如此。”楚欢笑道:“西北军开地屯田,这都是那甘侯的主意,这人倒算得上是很有远见,如果当初没有开地屯田,指望着朝廷送过去军粮,现在只怕都要饿死了。”

  “就算不饿死,那些当兵的也会变成强盗,自己去抢。”素娘道。

  楚欢倒想不到素娘竟也有这样的见识,只以为她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妇人,原来有些道理也明白,柔声道:“不错,没有粮食吃,当兵的也不能饿着肚皮,闹起兵变来,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所以我才说甘侯颇有远见,早早就预见到朝廷的军粮供应不上,所以在边关屯田,那里确实不适合耕地种田,但是耕种起来,多少也还是有些收成,虽然吃不饱,却也不会饿死,只要饿不死人,也就不会发生兵变。”

  素娘幽幽道:“京城的房子都那么漂亮,那些贵夫人一天的用度就要不少银子,薛夫人每天都要用珍珠粉敷面,就她一个人,一个月光珍珠粉的花销就要许多银子,整个京城像她那样的贵妇人有一大群,如果都不用珍珠粉,一年下来,就可以剩出一大笔银子,那些银子恐怕就足够那些当兵的吃饭了。”

  “你说得对。”楚欢赞赏道:“如果都像你这样想,也就国泰民安了。当兵的在边关吃风喝沙,不畏艰苦,卫戍边关,可是连肚皮都吃不饱,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鲜衣怒马,锦衣玉食,一顿的花销就了不得……!”想到曾经繁荣一时的大秦帝国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心中却是感到黯然。

  他到过边关,亲身体会过边关的艰苦,他也在京城许久,更知道京城的奢靡繁华,两相对比,宛若天堂与地狱相比。

  皇帝带头挥霍无度,下面的官员自然是上行下效,奢华无度,帝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奢靡成风,国库空虚,到如今连边关的粮草都供应不上,可谓是已经病入膏肓。

  “二郎,你还没说他们为什么不派兵保护贸易场。”素娘很少与楚欢有这样的谈话,只觉得弹性甚浓,见楚欢若有所思,不由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楚欢含笑道:“咱们这位甘侯甘大将军自然也知道贸易场建造起来,会有很大的利润在其中,他避而不见,说到底,还是希望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你是说他想要银子?”

  “倒也不一定是要银子。”楚欢道:“现在西北军什么都缺,他这是向我暗示,想要贸易场在西北军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我这位西关总督好歹也要意思意思……!”轻轻一笑,道:“这倒也没有什么,其实这事儿我早就想过,没有甘侯的西北军保护,贸易场确实存在风险,谁能保证没有利欲熏心的人往贸易场去劫掠一番……有好处,大家一起分享,甘将军就是想向我传达这个意思,我其实也想会一会这位西北军的统帅,这次正好往雁门关去一趟,一来看看贸易场的进程,二来也拜会一下这位甘将军。”

  话声刚落,却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如同老母鸡叫唤的“咯咯”声,楚欢听到声音,立刻掀起被子,翻身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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