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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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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初窥门径

  程安正在忙碌,看到魏霸来看他,一时有些诧异,听了魏霸的来意,他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腰,捏起空心拳头轻轻的敲着,沉吟半晌,笑道:“我程家哪里敢称什么汉中四姓,少将军别听那小姑娘信口开河。”

  “老先生谦虚了。”魏霸道:“还请老先生指教。”

  程安摆摆手,示意人给魏霸拿来了坐席,请魏霸入座,又送上水酒。魏霸不习惯把酒当水喝,哪怕这些酒的度数很低,便要了一些水。等一切就绪,侍者退了出去,程安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少将军,其实权谋听起来很高深,说起来却很简单。权者,衡者,无非是比较利害得失,趋利避害,防患于未然而已。当然了,这里面手段的高下,就看各人的心智如何了。就拿最简单的事情打个比喻吧。面对一只羊,狼可以很凶恶,为所欲为。可是这时候如果来了一头虎,那只狼会怎么办?”

  “当然是逃之夭夭。”

  “对了,为什么要逃呢?原因很简单,狼知道自己不是虎的对手,逃走固然会失去一顿美餐,留下来,不仅吃不到羊,还有可能成为虎的猎物。与死亡相比,失去性命更可怕,所以狼才会逃走。”

  程安不动声色的看着魏霸:“其实打斗并没有发生,但是狼却看出了双方实力的高下,提前选择了逃避的决定,所以它保住了性命,这个决定并不难做。可如果来的是一头乳虎,远没有成年的虎那么强大,狼看起来还有几分获胜的希望时,这时候它怎么做,就非常有学问了。”

  魏霸沉吟良久,这才微微颌首:“老先生言之有理,准确的判断对手的实力,的确是一门学问。”

  “然也。”程安大笑,重新拿起笔,摊开一份账簿:“少将军已经初窥门径,老朽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魏霸没有吭声。他知道程安不是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他是不想教他,至少是不想轻易的教他。也许程安还在想看他的表现,决定他是不是值得教,也许是不想在这个漩涡里涉入太深,这才明哲保身。在汉中,魏家是外来的强龙,而程家却是地头蛇。魏家随时可以走,程家却要一代代的生存下去,他们不会贸然的把自己和上司绑在一起,特别老爹魏延还是那副德性。

  “多谢先生。”魏霸起身,又拜了一拜,这才起身离开。出了帐,带着敦武等人走了。程安拈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公文,不时的拿过算盘拨弄几下。过了好一会,书吏赵素走了进来,笑道:“程公,魏霸走了。”

  程安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赵素和程安熟稔,也不自外,坐在魏霸刚才的位置上,端起魏霸喝地的水杯闻了闻,奇道:“这小子喝的居然是水?”

  “他不喜欢喝酒。”程安抬起头,瞟了赵素一眼:“怎么,按捺不住了?”

  赵素叹了口气:“不是我按捺不住。程公你也是知道的,我对这些事根本不感兴趣。可是我们家的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丞相到汉中这么久,连派个人去问候一下的虚仪都没做,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程安哼了一声:“看来你家老爷子也是静极思动了。”

  “又岂是我家老爷子,其他几家也差不多,一个个一本正经的在家坐着,不肯主动来请见,却又天天盼着丞相去请他们,盼得老眼昏花,眼屎都平白多了不少。”赵素一边说,一边咂着嘴,神情夸张。

  程安忍俊不禁。“你就这么说你家老爷子,不怕他用拐杖敲断你的腿?”

  “我又没说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程安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依我看,你还是劝你家老爷子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赵素诧异的问道:“丞相打定主意,不肯让我们益州人出头了?益州可是益州人的益州,不是荆襄人的益州。”

  “丞相啊,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的手段……嘿嘿,又岂止是对我益州人狠辣,对荆襄人也不肯假以颜色呢,廖立已经被废了,李严也离开了永安,看似重用,实际是猛虎离山,只是他自己尚未得知罢了。至于益州人,你看看朝中那几位,有几个手里有实权的?就连杨季休也不过如是,你们还想出头?”

  赵素眉头一皱,嘻皮笑脸的神情一扫而空,变得严肃起来。他想了片刻,忽然惊道:“那程公的意思是……魏家父子?”

  “他们?”程安轻蔑的摇摇头:“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离他们远一点,免得惹火烧身。”

  “那程公你还和魏霸来往得这么密切?”赵素又笑了起来。

  “不是我找他,是他找我。”程安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他身边来了个婢女,居然知道我们汉中四姓,颇有些怪异。赵素,你有空去问问看,这个婢女是什么来头。”

  赵素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

  魏霸回到了大帐,魏延正坐在帐中,一脸是汗,却没有解甲,只是摘下头盔,用布巾擦了擦。前一世当兵的辛苦,都用衣服上积满了汗碱来形容,和这一世的军人比起来,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普通士卒穿皮甲或者札甲,那还稍好一些,像魏延这样的将军穿的是细鳞铁甲,看起来威风,实际上非常遭罪。铁甲近二十公斤重不说,里面为了防止磨破皮肤,还要穿上厚厚的战袄。冬天也就罢了,到了夏天,全副武装的操练可不是好受的。

  “去哪儿了?”

  魏霸连忙走上前,从亲卫的手中接过布巾,在水盆里洗了洗,帮魏延擦脖子里面的汗。“我刚刚回去看傅兴,然后又去辎重营,看了看程先生。”

  “哦。”魏延应了一声,又道:“你上午送马谡和诸葛乔,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魏霸想了想,把他们说的话大概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阿爹,我看马参军在丞相面前的地位与众不同,将来丞相出兵,也许会让他独领一军。”

  魏延眉头一挑,笑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马谡的兄长马良当年和丞相就是莫逆之交,亲如兄弟。马良为国捐躯,丞相善待马谡,那是应当的,何况马谡不仅出身襄阳马家,名望甚高,而且有真才实学,远非那些小吏可比。丞相倚重他,也就更自然了。但是,要说丞相会让他独领一军,则根本不可能。马谡才器过人不假,可他从来没有领过兵,跟在丞相后面参参军事,那自是无妨,怎么可能突然间让他独领一军?正如你所说,丞相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做出这么冒失的事的。”

  魏霸无话可说,老爹简直自信得没边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诸葛亮用马谡这件事的确也不怎么靠谱,在历史上颇招人诟病,有点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赞同。老爹现在这么说,也算不上什么荒谬,最多只能证明诸葛亮后来做这个决定是多么的不明智。

  “那个……我听马参军的意思,他好像对阿爹的计划……有些担忧。”魏霸斟字酌句的说道:“他担心风险太大,丞相可能不会同意。”

  魏延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又来了,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何必托马谡的名头。”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重新戴上头盔,系好系带,大步向外走去。走到帐门口,他又停住了,转过身对魏霸说道:“子午谷计划是机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唯你是问。明白了?”

  魏霸吃了一惊,连忙说道:“阿爹,我怎么会泄密。”

  魏延点点头,转身刚要走。魏霸忽然想到了傅兴说过的事,连忙追上去说道:“阿爹,丞相大概什么时候出兵?时间拖得久了,只怕曹魏会有所戒备,到时候风险更大。”

  魏延眉心微蹙,不自然的叹了一口气:“丞相……谨慎,还要准备一段时间,依我看,最快也要到秋收以后了。曹魏……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书生啊。”他拍拍魏霸的肩膀:“准备时间长一点也好,可以准备得充足一点嘛。你不要闲着,多熟悉公文。大战在即,要筹备的事情多,你刚刚好一些,也不要太累了。”

  魏霸心头一暖,点头答应。魏延转身大步走了。魏霸回到案前,收拾了一下案几,一会儿为老爹的性格担忧,一会儿又对程安云山雾罩的话感到不解。他隐约能明白程安的意思,无非是认清对手,不要鲁莽冲动的意思。那魏家的对手是谁?杨仪,还是诸葛丞相?程安上次特意提到廖立,究竟有什么用意?

  魏霸一边埋怨程安不肯好好说话,一边按照新思路重新回忆有关廖立被贬的公文。他也知道,这件事虽然难以捉摸,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去捉摸,别人可以提供建议,却不能代替你做决定,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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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2章 这个丫头不简单

  夜深人静,魏霸合上公文,拍了拍张得大大的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起身,双手掐腰,刚摆了一下腰,帐门一掀,彭小玉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少将军,洗个脸,休息……”

  魏霸正撅着腚,歪着脖子,动作怪异,神情诡异,彭小玉看个正着,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少将军,你这是……”

  “活动一下,没什么。”魏霸尴尬的笑笑,胡乱做了两下便收功,用热水洗了脸,又看到旁边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不禁有些奇怪:“这时候吃粥干什么?”

  “少将军还要看书,不吃点粥怎么行?”彭小玉诧异的问道。

  魏霸更诧异:“谁说我还要看书?我要睡觉了。”

  彭小玉看看案上还有一半没有动的公文,期期的说道:“少将军……要休息啦?”

  “当然。”魏霸理所当然的说道:“革命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保重怎么行。做不完的事,可以明天再做,觉却是必须要睡的。”

  “可是……哦,我以为少将军还要熬夜呢。”彭小玉撅着嘴,有些失望的说道:“我听人说,丞相就这是如此勤政,经常熬夜。”

  “所以他死得早。”魏霸脱口而出,“他如果能注意身体,多活几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诸葛亮现在还没死呢,自己这话是不是有些咒他死的意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眼珠一转,又说道:“才能做出更大的贡献,辅佐陛下一统天下呢。”

  彭小玉抿嘴一笑,端着水和粥刚要走。魏霸一把拉住了她,端过粥碗,风卷残云般喝得精光,这才一抹嘴,将碗扔给彭小玉,挥挥手道:“好了,给我准备洗脚水,我要烫个脚,睡觉。”

  彭小玉目瞪口呆:“少将军,你既然要睡觉了,为什么还喝这么多粥。”

  “马无夜草不肥,少将军我这么瘦弱,当然要多吃点。”魏霸前世吃惯了夜宵,因此年纪轻轻就有发福之苦,每次吃完之后都赌咒发誓下次要注意,可是下一次总是照旧。这一世,他其实已经戒了这个不好的习惯,只是现在晚饭都吃得太早,如果不吃一点再休息,身体实在吃不消。前些日子是没人给他弄夜宵,也只能忍忍,现在既然有人已经准备好了,不吃岂不是浪费。

  彭小玉无语,只得端了托盘出去,又给魏霸打来了洗脚水。魏霸卷起裤腿,将已经有些发木的脚伸进微烫的热水中,血脉一下子苏醒了过来,舒服得他呻吟了一声:“真舒服,真他妈的舒服。”

  彭小玉看着他,掩嘴笑道:“少将军真是容易满足,洗个脚也能享受至此么?”

  “当然,人贵知足嘛。”魏霸笑道:“当然了,如果有个漂亮姑娘按摩一下,那就更舒服了。”

  彭小玉脸一红:“那真是可惜了。婢子既不漂亮,也不会什么按摩。”

  魏霸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人生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你虽然不够漂亮,可是按摩却不难。你要知道,人的第二心脏便在脚上,俗话说得好,睡前泡泡脚,无病无灾活到老……”

  生前享受过无数次漂亮姑娘足疗服务的魏霸舌灿乱花,将足疗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一个劲的忽悠彭小玉。彭小玉听得将信将疑,虽有些不自然,可是见魏霸这么希望她给他洗脚,也只得勉为其难,跪在魏霸面前,笨拙的给魏霸揉搓脚底。

  彭小玉的技术虽然烂得一塌糊涂,可是看着一个青春少女给自己洗脚,低着头,一头青丝偏在一旁,落出修长白晳的脖颈,又看不到她脸上的那块让人反胃的大青斑,大可以将其想象成前世千娇百媚的足浴女郎,魏霸的心里就有一种腐朽的兴奋。他一边指导着彭小玉洗脚,一边大讲足浴的好处,忽然心中一动,说道:“这个洗脚盆还是小了些,最好能把小腿都漫进去才叫舒服。明天记得提醒我,我要做一个真正的足浴盆。”

  彭小玉弯着腰给魏霸洗脚,时间一长,腰背便酸痛难忍,听了魏霸这犹不知足的话,她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少将军,你这样的话最好不要在傅都尉跟前说,他现在可是连脚都洗不了呢,更别提什么足浴了。”

  魏霸语滞,过了片刻,他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朵,说道:“多亏你提醒,要不然,明天又得说错话。”

  听得“啪”的一声轻响,彭小玉诧异不已,她看着魏霸后悔的神情,结结巴巴的说道:“少将军,我……我是开玩笑的,少将军不必如此自责。”

  “不,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太得意忘形了。”魏霸一边看着彭小玉将自己的脚抱在怀里擦干,感到着脚心不时触到的那抹柔软而心猿意马,一边思考着怎么帮傅兴解决点实际问题。傅兴的腿断了,整天卧在帐篷里肯定闷得慌,时间长了,心情肯定不好。别到最后腿是好了,精神却抑郁了。

  想了片刻,魏霸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明天给他做个轮椅,让人推着他出来散散心,一定不错。

  一念及此,他立刻兴奋起来,连袜子都来不及穿,顺手扯过一张纸,便开始设计轮椅的草图。汉代造车业很发达,轴承、轴瓦之类的零件都不需要他费心,他只要设计一个轮椅的外形就可以了。时间不长,草图就画好了。

  “少将军,这是……你说的足浴桶?”彭小玉探头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魏霸扑哧一声笑了,“这不是足浴桶,这是给傅兴设计的轮椅车。以后啊,就让傅兴坐在上面,你推着他到处逛逛,舍得他闷得慌。你如果有事,他也可以自己走。”

  彭小玉看看轮椅草图,又看看一脸得意的魏霸,欲言又止。魏霸见了,有些奇怪:“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夸我几句,却又不好意思,怕我说你是想讨好我?”

  彭小玉脸上的神情更加怪异,她想了想,摇头道:“少将军,婢子有句不怎么入耳的话,想对少将军说,不知……”

  “没事,你说吧,入耳就听,不入耳就不听,有什么大不了的。”

  彭小玉目光一闪,咬咬嘴唇,下定了决心。“少将军,你之前做的铁臿也好,现在做的轮椅车也罢,都是很巧妙的物件,如果是在普通人家,你也许能靠这个谋生。可是你现在是镇北将军之子,你不需要靠这个谋生,你要考虑的是更重要的事。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更重要的事?”魏霸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比如这些公文。”彭小玉指了指那堆还没有动的公文:“……还有魏家的前程,和少将军你自己的将来。”

  魏霸掩饰的哈哈一笑:“我的父亲还健在,看起来比我还结实,我的兄长也已经成年了,魏家的前程,有他们操心就行了。我是个庶子,身体又不好,能有什么用?操这么多心,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尽情享受当下美好的生活才是正理。再说了,我父亲身为镇北将军,深受丞相器重,魏家前途一片光明,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然。”彭小玉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淡淡的说道:“少将军岂不闻居安思危四个字,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魏家现在看起来安然无恙,并不代表以后也能长保富贵。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果不早做提防,等祸事来了,又如何应付?”

  魏霸笑了一声,刚准备再说几句废话搪塞过去,却又觉得这个小婢女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他想了想,重新打量了彭小玉片刻,不动声色的笑道:“看不出你的见识还真不小,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彭小玉低下头,将擦脚布在水盆里用力搓了两下,过了片刻,才惨然笑道:“少将军别忘了,我并不是普通庶民,我是辎重营的官奴婢。辎重营里的官奴婢有很多曾经是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子弟,这些人虽说纨绔不少,却也不乏有些见识的,听得多了,便也知道得多一些。”

  “辎重营里,都有哪些人的家属?有没有廖立的家人?”

  “廖立?”彭小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没有,我在辎重营没听说过有廖立的家人。怎么,他也出事了?”

  魏霸点点头,嘴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说也,是不是因为你们彭家‘也’是如此?”

  彭小玉倒吸一口凉气,被热水薰得有些泛红的脸顿时煞白,她惊恐的看着魏霸:“少将军,你……”

  魏霸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彭小玉被他看得心虚,拧着洗脚布,慢慢的低下了头。过了很久,她才放下洗脚步,又放下挽起的袖子,恭恭敬敬地拜伏在魏霸面前,泪水夺眶而出,吞声道:“少将军明鉴,我是广汉彭家的人,我是彭羕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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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3章 麻烦上门

  魏霸眉头一挑,他知道彭羕这个名字。彭羕案发生于刘备入蜀之后不久,涉案人又是得到刘备重用的益州人才代表彭羕和刚刚归顺的西凉系代表马超。彭羕被杀,一方面让刘备与益州人刚刚有所改善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另一方面也让马超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位尊而权轻,直到郁郁辞世。

  没想到这个一脸青斑的丫头居然是彭羕的女儿,这可是个大祸害啊。

  “你宁愿留在镇北将军府做婢女,也不肯回老家去,是故意的吧?”魏霸沉下了脸,太阳穴“呯呯”的跳个不停。没想到和刘钰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干了一架,居然惹出这么多事来,最后居然还牵涉到了彭羕的女儿。他这才感觉到他向诸葛亮讨要彭小玉时杨仪的表情怪异,大概不是因为彭小玉照顾人的技术好,而是因为她的身份敏感。

  “是的。”彭小玉伏在地上,轻声抽泣着。“婢子三岁时成为官奴婢,如今已经十六岁,到了出配给战士为妻的年龄,可是婢子长得太丑,肯定配不上一个好人家,就是做官伎也不够资格,最好的结局就是做官奴婢至死,如果命运不济,说不定会成为营妓,任由那些粗鲁汉子糟蹋几年,然后不知道死在哪一次战事中。”

  彭小玉仰起泪水横流的脸:“少将军,婢子不想那么活着。在辎重营,看到少将军击败刘钰那个浪荡子,后来又折服了杨仪,婢子看到了希望,相信只有少将军父子才能保护婢子这样的人,所以刘琰将傅都尉送到辎重营的时候,婢子这才冒险赶来报信。婢子确是有心攀附少将军,如果少将军觉得为难,婢子明天一早就离开,回老家去,从此隐居深山,苟全性命。”

  魏霸豁然开朗,我说事情怎么这么巧呢,原本她一直就是个有心人,早就打定主意要抱魏家这条粗腿。可是她大概想不到,魏家也不安全,将来的结果也许比彭家还惨,那可是夷三族啊,想做官奴婢都不可能。你这可是刚跳出龙潭,又入了虎穴。

  真是个苦命的丫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彭小玉,魏霸忍不住一声叹惜。

  听得这声叹惜,彭小玉面如死灰,她停住了抽泣,用袖子擦了擦脸,坚强的说道:“少将军,你不必为难。婢子能脱离奴籍,已经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叨扰少将军。明天一早,婢子便离开,只请少将军能为婢子办一份路传,便心满意足。婢子回家之后,一定会少将军立长生牌位,此生不忘。”

  “别介。”魏霸苦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彭小玉的话。他的确想现在就把彭小玉赶走,让她留在身边,后患无穷。可是他又不能赶她走,一方面,他想起了那天杨仪的表情。他相信,杨仪随后肯定会将这件事告诉诸葛亮,而今天早上诸葛乔来的时候却只字未提,这其中的意味颇堪玩味,也许诸葛亮是在看他的反应,他如果急着送走彭小玉,诸葛亮会怎么想?另一方面,他还是真的可怜彭小玉的身世。三岁就在辎重营做官奴婢,还有比这个更惨的吗?

  人无恻隐之心,禽兽也。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现在就把彭小玉赶走都是不明智的,就算要让她离开,也要缓一段时间再说。当然了,究竟如何处理,还要问一下老爹的意见。

  “你不要急,先在营里住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彭小玉诧异的看着魏霸,喜出望外,磕了两个头,端起已经凉了的洗脚水出去了。魏霸看着刚刚画好的草图,想着刚刚听到的这个真相,暗自苦笑。这世道,真是危险啊,到处都是坑,一不小心就栽进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八个字就是老子现在的真切体验。

  ……

  第二天一大早,魏霸跑完步回去,便拿着草原去了辎重营,把轮椅车和足浴盆的草图交给木匠,又详细说明了要求。木匠满口答应,保证在两天之后就交货。魏霸回到自己的营帐,先去看了傅兴。

  傅兴刚刚吃完早餐,正和魏武说闲话,彭小玉在一旁侍候着,眼圈有些红肿。见魏霸进来,傅兴笑了起来:“魏兄……”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客气。”魏霸打断了傅兴的话,笑道:“你我既是乡人,你父亲和我父亲又是好友,我们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兄来兄去的,实在拘谨得很。你有表字吗?”

  傅兴说道:“有,草字仲简。你呢?”

  魏霸摸摸下巴:“我还没行冠礼,没表字,你就和我兄长一样叫我阿霸吧。”

  傅兴犹豫了片刻:“也好。那个……我刚刚听彭姑娘说,你帮我做了个轮椅车?”

  魏霸看看彭小玉,点头道:“是啊,我刚刚安排下去,估计要到明后天才能拿到。以后有了轮椅车,你可不用总闷在帐里,可以四处走走,晒晒太阳,对伤势恢复有好处。”

  “真是感激不尽。”傅兴非常感激,“你这么忙,还要为我操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这就见外了吧。”魏霸握着傅兴的手笑道:“既然是兄弟,当然应该互相照应,以后这些客气话就不要再说了。”

  傅兴笑笑,果然没有再提。他想了想,又对魏霸说道:“阿霸,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刘琰父子不成器,你打了也就打了,想必丞相不会因此有什么芥蒂。可是其他人……可不是刘琰父子这样好对付,你以后要小心些,不要动辄出手伤人,以免惹出祸事。”

  魏霸眉毛一挑:“怎么,还有谁要来对付我?”

  傅兴摇摇头:“倒未必是有心对付你。只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会有所冲突。长辈们为权利而争,我们这些小辈的还没到那一步,却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家族的影响,互相之间斗斗气,比个高下,也是很自然的。”

  魏霸眨眨眼睛,“只是斗气?没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其中挑事?”

  “你想得太多了。”傅兴忍不住笑了起来:“年轻人斗斗嘴,打打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只不过……”他顿了顿,笑容渐淡:“像你身边那个亲卫出手那么狠的,还真是不多见。以后再发生类似的冲突,你可要关照他几句,毕竟不是生死仇敌,要不着这么狠厉,一出手就把人打成残废。”

  魏霸没有吭声。他知道傅兴说的话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那天刘钰明显就不是仅仅斗气这么简单,如果不是敦武出手及时,只怕受重伤的就是他魏霸了。傅兴这么说,好像有别的意思,只是他暂时还没猜出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原本以为刘钰来找他麻烦,是马家那丫头在其中生事,现在傅兴一口否决,倒让他很意外。他一直注意观察傅兴的脸色,傅兴一直很镇定,应该没有说谎的成份。

  “多谢仲简兄提醒。”魏霸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正准备去老爹的大帐处理公文,迎面看到诸葛乔和一个年轻人快步进来,一看到他,诸葛乔便笑道:“魏兄,跑步回来了?我没打扰你吧?”

  魏霸停住了脚步,客气的拱拱手:“诸葛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诸葛乔哈哈大笑,搂着魏霸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我能有什么指教,来介绍你一个好朋友认识,另外送一份请柬,邀你明天参加一个聚会。”

  “是吗,不知这位是……”魏霸笑盈盈的看着那个年轻人。

  “他是我大汉名将赵子龙赵老将军之子赵广,草字仲德。”

  赵广笑着上前拱手行礼:“久闻魏兄大名,特来拜见。”

  魏霸上下打量了赵广两眼,心道这就是赵子龙的儿子,果然长得一表人材,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本事,为什么后来的历史上根本没他出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光是赵云的后人,关羽、张飞的儿子也只是在三国演义里威风,真正的历史上也是没什么名气的。正如敦武所说,赵云自己就名声不显,远不如三国演义里那么响亮,他的儿子继承他的家风,明哲保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仲德兄客气了,你在成都,哪里会听到我的名字,要听到我的名字,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而且我这点名声和温良恭俭让可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赵广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接魏霸的话。诸葛乔见他这副模样,笑得更开心了。“我早就告诉你,魏兄生性洒脱,你不要拿他当个俗人。你就是不听,如何?”

  赵广笑着摇摇头:“伯松所言甚是,魏兄果然非常人也,是我太迂腐了。”

  魏霸微微一笑,客气了两句,又问诸葛乔道:“什么样的聚会,居然要诸葛兄亲自出马请客?”

  “不然,我只是专程来请你,其他人不用请,一喊就叫。”诸葛乔很有风度的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年龄相仿的同辈,想在一起聚聚,互相切磋,增进了解。”

  魏霸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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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4章 李氏三龙

  魏霸心很虚,没有一点穿越者的自豪和骄傲,甚至觉得自己是穿越党的耻辱。论武,他也就是遗传老爹的身高还说得过去,真正的实力估计也就是欺负欺负杨仪那样的书生——还得趁他不注意,真要和同龄人放对,肯定会输得很难看。论文,他更是心慌慌,做诗也许还能偷几首唐诗,做赋?天啦,我是一句也不会啊,要是论经义,我勒个去,我自杀算了,省得给老爹丢人,回来挨一顿暴揍。

  “这个……我最近有点小忙,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开。这样吧,我向家父请示一看,看能不能……”

  “我已经向魏将军请示过了。”诸葛乔笑得很灿烂,还有一些蔫坏,好像早就想到魏霸会推托似的。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魏霸耳边。“不瞒你说,丞相有意挑选一些有潜质的年轻人入府,这次说是聚会,其实是个考试,只不过没有公开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魏霸挠头了。蜀汉说是有天子,可是绝大部分人眼里只有丞相府,能进入丞相府,哪怕是做一个普通的办事员,将来的仕途也比其他人起点高得多。老爹肯定是听到这个动了心,所以才一口答应,他却不知道,丞相府的门槛可高,爬得进去固然得意,爬不进去可是很丢脸的,更何况现在你儿子其实是个赝品,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那……我也得去请示一下啊。”魏霸厚着脸皮说道,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至少要把手头的事移交一下,免得耽误了正事。”

  诸葛乔眨眨眼睛,似乎也有些无奈,他和赵广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如此,那魏兄就去吧,我相信魏将军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阻拦的。”

  魏霸也是如此想,不过,老爹不是通情达理,而是死要命子,根本不管儿子能不能撑得起这个面子。能要的面子一定得要,不能要的面子想办法也得要,真是难死个人啊。

  送走了诸葛乔和赵广,魏霸一溜小跑的去找老爹。魏延正在练兵,听了魏霸的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了,诸葛乔刚才已经对我说过,不就是年轻人互相切磋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去,我还就不相信了,我魏延的儿子会不如他们?”

  魏霸心道,老爹唉,说句打击你的话,你儿子还真不如他们。不过他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来,怕老爹当场翻脸,当着几千将士的面揍他屁股,那他就真的没法活了。

  接下来的这一天,魏霸做事都有些心神不宁,一想到明天就要被人糗得无地自容,他就觉得一阵阵心慌。可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练武好像也来不及了,读书?更来不及。

  晚上,他正托着腮在帐里唉声叹气,彭小玉带着那个木匠大叔进来了,木匠大叔喜滋滋的抱着新做的足浴盆,献宝似的送到魏霸面前,有意无意的将雕了一头猛虎的那一面展现在魏霸面前。可惜他的媚眼全白抛了,魏霸正烦着呢,根本没心思看他的作品,挥了挥手:“放那儿吧。”

  木匠大叔很失望,很郁闷,看了一眼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耷拉着脑袋向外走。彭小玉见了,赶到帐外,叫住了木匠大叔,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铢钱:“等等,这是少将军赏你的,拿去买点酒喝。”

  木匠大叔顿时眉开眼笑,捧着钱,就准备进帐给魏霸谢恩,彭小玉拦住了他,低声道:“少将军正在忙,你就不要进去了。”

  “唉,好咧,以后少将军有什么东西要做,直接找我王五便是。”木匠大叔将钱揣进怀里,哼着小曲,迈开大步,喜滋滋的走了。

  魏霸在帐里听到了他们的话,不禁暗自惭愧,又有一些得意。这个足浴盆是私活,按理说都应该给点小费的,自己把这事都给忘了,亏得有彭小玉提醒,要不然可就留下吝啬的坏名声了。老爹对下人一向豪爽,自己可不能坏了家风。

  等彭小玉进了帐,魏霸很真诚的说道:“小玉,谢谢啊。”

  彭小玉有些意外,脸上飞起一抹羞色。“没什么,少将军要做大事,这些查漏补阙的小事是婢子应该做的。少将军,这足浴盆做好了,你说的药材,我也去找来了,马上就洗,还是等一会儿?”

  魏霸把公文扔在一旁,有些懊丧的说道:“没心情看了,你去准备水,我早点洗了上床睡觉。”

  彭小玉抿嘴一笑,转身去弄好,时间不长,热气腾腾的一桶水便准备妥当,各种准备好的药材也放了进去,一种淡淡的药香在帐中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彭小玉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试了试水温,便抱起魏霸的脚搁在自己的膝上,脱了袜子,放到盆中,这才抱着腿坐到魏霸对面,下巴搁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足浴桶里冒出的热气出神。

  魏霸有心思,也没有注意到彭小玉的神色有异常,他拿起案上的公文想看,可是看了两行,又觉得看不下去,甩手扔了回去。反复两三次,彭小玉突然说道:“少将军,你是在担心明天的聚会吗?”

  魏霸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彭小玉慢悠悠的说道:“这件事整个大营都传开了,我当然知道。”

  “整个大营都传开了?”魏霸吓一跳,这也太夸张了吧?

  彭小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魏霸神色紧张,不由得轻笑一声:“少将军,你想得太多了。这又不是专门针对你的。”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了,少将军肯定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选。”

  “比较重要?为什么这么说?”魏霸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我很普通啊。”

  “少将军也许很普通,可是,魏将军却不普通。”彭小玉将笔直的小腿往里收了收,坐得直了些,两只好看的丹凤眼闪闪发光,看得魏霸心头一颤,随即又被她那块青斑提醒了,又是一声叹息。

  “将军有什么不普通的?”魏霸垂下眼皮,淡淡的说道。

  “丞相到汉中之前,镇北将军是汉中最高军职,可是丞相来了之后,镇北将军的兵权将如何处理,对丞相来说就是一个要谨慎的问题。”彭小玉瞅瞅魏霸,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如果让镇北将军依然保有手中的兵权,那镇北将军府就是丞相府之外的另一个独立势力,丞相做什么事,都要事先咨询一下镇北将军府的意思,这显然不妥。可是贸然剥夺镇北将军府的军权,焉知镇北将军不会有想法?”

  魏霸的眼睛微微眯起。

  “丞相要北伐,要大权独揽,必须解除镇北将军的军权,将镇北将军变成丞相府的一个下属,可是考虑到镇北将军的威信和实力,他又担心引起镇北将军的反感,不能草率从事。因此,怀柔以消除镇北将军的防备心理,同时一步步试探镇北将军的底线,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魏霸看着彭小玉,心中暗自惊讶。这个小姑娘真是从小在辎重营长大的吗,她怎么能对人心揣测得这么准。老爹虽然对诸葛丞相很敬重,要是军权的确是他的立身之本,这些天一直不间断的练兵,与其说是为北伐做好准备,不如说是向别人彰显他对这些人马的控制权。而诸葛亮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当然也可以看到是对魏家父子的怀柔和拉拢。要不然,镇北将军以下犯上,挟持后将军,又大闹辎重营,哪能这么容易解决。

  彭小玉注意到了魏霸的异样眼神,抿着嘴唇,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苦涩。“我母亲姓李,是广汉李氏三龙的胞妹,她是去年才累死在辎重营的。”

  “广汉李氏三龙?”魏霸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他只知道颍川荀氏八龙,没听说过什么广汉李氏三龙。

  “广汉郪县李氏有弟兄四人,除李汉南(李邈)狂直,不为人称道外,并有才望,并称李氏三龙。幼龙李季南早卒,二龙李伟南作上先帝汉中王书,随先帝东征,卒于永安。大龙李永南……”彭小玉沉默了片刻,吸了吸鼻子,“前年随丞相南征,卒于军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口无遮拦的李汉南,也不知道哪天会因为他那张嘴而送命。”

  “李汉南……现在在哪里?”

  “就在军中,为丞相参军,前两天他还来看过我。”

  “那你为什么不请他救你?”

  “我不想和他有什么关联。”彭小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母亲说,他和我父亲一样,虽然有才,性子却过于狂傲,将来不免死于非命。求他也许能一时脱离奴籍,可是将来却难保不会再受牵连。”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就是他告诉我的。”

  魏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父亲……是因为说错了话,才被罪的?”

  彭小玉点点头:“是的,我彭家遭此大劫,只是因为他说先帝老革荒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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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5章 我有枪一杆

  魏霸不敢相信,曾经被先帝刘备当成大才,破格提拔的人居然因为骂了刘备一句话就被处死了。这和刘备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可是大相径庭,不是说刘备礼贤下士,天下归心吗,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杀人,还扣上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以至于家人全成了官奴婢,至死方休?这得多大的仇啊。

  “少将军一定以为婢子是在诽谤先帝。”彭小玉凄然笑道:“婢子受少将军大恩,不敢再连累少将军,这些话,以后婢子再也不会说了。不过,少将军以后留意些,自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不是如我所说。少将军,泡好了吗?我给你洗脚吧。”

  魏霸嗯了一声,彭小玉将手伸进足浴盆中,慢慢的揉捏着魏霸的脚。她虽然手艺很生疏,却很细心,将每一寸皮肤都细细的搓到,魏霸说过的穴位,也一个不落,只是手劲有些不足,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可是魏霸被她刚才那一番话震惊了,一时也注意不到她洗得好不好,脑子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究竟有几分是真相。

  刘备会因为一句骂他的话而杀人?

  “少将军明日去,不用在意太多。丞相本非常人,他不会喜欢那些夸夸其谈的读书人,也不会喜欢那些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彭小玉一边给魏霸先脚,一边轻声安慰道:“少将军做的铁臿、账页,都是有益于民生的好物事,丞相想必是喜欢的。只是少将军要清楚魏家此刻的情势,是想继续保有实力不放,还是向丞相俯首听命……”

  魏霸静静的听着。他有些惭愧,自己身为魏家人,也多少知道一些魏家以后的结果,可是他对魏家形势的了解,却不如眼前这个小姑娘透彻,现在还要她来给自己开解谜团。不过,他对彭小玉的话也不是百分百的接受。她从小在辎重营长大,吃了无数的苦,这心里难免有些阴暗,想人想事,都可能往恶处想,她既是彭羕案的受害者,当然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说话,至少他不怎么相信彭羕真是只是因为一句话而送的命。

  要想知道真相,还要从别的角度再去打听打听。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嘛。不听人劝,固然不对,可是随便什么话都全盘接受,只怕也未必是好事。

  ……

  第二天起来,魏霸一如既往的到山上跑步。一口气跑上半山腰,却发现有人来得比他更早。一个俏丽的身影在清凉的晨风中翩翩起舞,剑光霍霍,身姿曼妙,赏心悦目。

  魏霸眼前一亮,一边原地踏步,一边笑眯眯的欣赏着这三国时代的剑舞。这姑娘身材有味,腰身够软,手中的剑也舞得像那么回事,自有一股将门虎女特有的凛冽,即使是在这庞大的军营旁,也能散发出自己独特的味道,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咄!”一道剑光忽然电射而至,在他离三步的地方停住,却把魏霸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窜,摆出黄大师的虚步亮掌。紧跟在他背后的敦武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可是看向少女的眼神却有些不悦。

  “嗤!”白衣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一边拿着手绢擦汗,一边不屑的撇了撇嘴:“花拳绣腿!”

  魏霸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姑娘说得对,我这的确是花拳绣腿,因为我最擅长的武技本来就不是拳脚。”

  “哦?”少女斜睨了魏霸一眼,轻蔑之色不加掩饰:“不知魏君最擅长的武技是什么,可否请教?”

  “我最擅长的是枪法。”魏霸一本正经的说道。

  “枪?”少女眉头一皱:“枪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兵器?”

  “枪嘛,是一种很神奇的武器。”魏霸向前走了两步,靠得少女近了些,几乎能听到少女轻微的喘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香,心中大叫痛快,心跳也有些加快,脸上却更加神圣。“枪可长可短,可软可硬,闲时卧如蚕,用时兴如龙,可决人生,可决人死,亦可让人欲生欲死,不生不死。”

  少女狐疑的看着他:“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兵器?”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魏霸耸耸肩,最后贪婪的看了一眼少女曼妙的身姿,暗自感慨,如果彭小玉那丫头有眼前这位一半漂亮,老子一定马上就把她给办了。他妈的真是折磨人啊,看得上的够不着,够得着的偏偏又是个青面兽、柴火妞。魏霸强忍着心中的绮念,转身便走。“不要一有时间就骑马练剑,有空也可以看看书,长长见识。”

  少女咬着嘴唇,沉思了片刻,见魏霸马上就要下山,忍不住高声叫道:“魏君,说得头头是道,不会是唬人的吧?真要有这种神器,可敢与我比试比试,让我开开眼界?”

  魏霸强忍着笑,停住脚步,转过头,眉头微皱:“我和你有那么熟吗,这样的神器也会让你看?”

  “哼,我就知道你只会卖嘴。”少女不服气的晃了晃手中的长剑:“真要有这样神奇的本事,何不现在与我较量一番,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魏霸扫了扫微微起伏的胸口,咂了咂嘴,暗自感慨,我倒是想和你试试,只怕你不肯啊,到时候一剑毁了我的神枪,老子岂不成了东方大婶?

  “姑娘,你如果真想看,以后也许会有机会,现在还为时过早。”

  “现在是为时过早,不过今天会有聚会,不少同辈都会在一起较技,卓异者也许会被选入丞相府。魏君既有这样的神技,难道还要藏拙,不肯让我们见识见识吗?”

  “那些人啊……”魏霸眉头一皱:“他们就更不够资格看了。说实话,这大营里十多万人,真正有资格看的,也许只有姑娘一人而已。其他人……”他摇摇头:“我根本就不会让他们知道我这个本事。”

  说完,魏霸抬腿就走。少女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叫住魏霸好,还是不叫住他的好。看着魏霸渐行渐远,她的嘴角轻轻一挑,皱了皱鼻子:“就只会说大话。以你魏家那副小人得志的脾气,真要有这样的神器,哪里肯藏着,不知道要多嚣张呢。”

  “姑娘,我也觉得他是说大话。”少女的侍女走了进来,接过少女手中的剑,看了一眼魏霸消失的方向,眉心轻蹙。“不过,婢子觉得他好像是有意与姑娘和解呢,话里话外的透着讨好。”

  “胡说,我会因为他讨好我几句就原谅他?”少女佯怒的沉下了脸:“除非他肯向我道歉,否则我绝不肯原谅他。”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少女生气的跺了跺脚:“怎么,你觉得他好,偏向他说话了?”

  侍女连忙摇手道:“姑娘,我怎么会偏向他,我只是一心为姑娘着想。这个竖子虽然武技很差,可是手却黑得很,他身边的那个亲卫更是下手狠毒。刘钰被他摔了一下,到现在还没能起身,听医匠说,很可能会落下残疾。他连后将军、杨参军都敢打,更何况是我们马家?你难道希望像后将军一样被丞相赶回成都?”

  少女语噎,绷着脸,看着已经到了山脚下的魏霸,过了半晌,才懊恼的叹息一声。“真是让人不解,丞相怎么会对魏家这么客气。难道他真的想让魏延独领一军吗?要与曹魏作战,当然是我们马家做先锋最好了,除了我们家,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对付曹魏的骑兵。”

  侍女撅着嘴,沮丧的说道:“姑娘,你这些话可不能对别人说。魏家和丞相都是荆襄人,丞相当然更愿意把机会给他了,谁会想着马家啊。”

  少女生气的斥道:“那我们马家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侍女吐了吐舌头,这么大的问题,她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她看来,马家好像的确没什么出头的机会。在这个问题上,少女显然比自己的侍女更清楚,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憋在心里太难受,说出来,想听听别人的劝解,哪怕明知道这些劝解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侍女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向,可是除了自己的侍女,她又能向谁去说?

  她看了一眼山下,看着魏霸小得像个蚂蚁的身影,想起魏霸刚才那句明显有讨好意味的话,眼角一挑,窃笑了一声,不知为什么,眼神有些游离,有些得意。她不自然的昂起了头,挺起了胸,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嘴里却充满鄙夷的说道:“这个登徒子,全身的本事就在那张嘴上。哪天找个机会,一定要逼着他展示一下那吹得神乎其神的枪法,到时候打得他落花流水,看他以后还怎么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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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6章 来者不善

  “我有枪一杆,珍藏十八年,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切切的等候,可爱的姑娘啊,快些来战斗……”

  刚刚在意念上拱了一下带刺小白菜的某猪现在心情非常爽,那皮袍下的小也跟着膨胀起来,昂扬不可一世。哼唱着前世纂改的yín词艳曲,一路轻松了下了山,浑然没有注意到紧跟在他身后的敦武脸上的表情由困惑变成疑惑,再变成豁然开朗,最后变成了哭笑不得,摇头叹息。

  魏霸犹不自知在自己下属的伟大形象已经轰然倒塌,笑容满面的回到大营,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漂亮的轮椅,按他的要求,只刷了一层清漆,露出木材的本sè,也没有加什么雕刻,普普通通的一个轮椅,却散发出些许科技的美。

  “这么快?”魏霸左看右看了一番,用力拍了拍,又推着走了几步,再将自己设计的那些功能一一试过,非常满意,又有些意外。这个轮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做好,足以证明木匠大叔的手艺果然不一般。

  “少将军对下人好,他们做事自然有jīng神。”彭小玉端着一个木盆从帐篷里面走出来,正好接上魏霸这句话。魏霸拍拍轮椅,笑道:“那可不是少将军对下人好,是你提醒得及时。怎么样,试过了没有?”

  “试过了,比我估计的还要好。”彭小玉倒了水,放下盆,在围墙上擦了擦手,推着轮椅车走了两步,心疼的说道:“看起来重,可是推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想必车轴里放了不少油脂呢。”

  这年头没有化工合成的润滑油,都是用动物油脂来代替。这种高脂肪、高胆固醇的油脂在后世是没人愿意吃的垃圾食品,可是现在却是好东西,对于彭小玉这样一年也难得吃一次肉的苦哈哈,能在饭里挑一块油脂,那也是很稀罕的事。将那么多香喷喷的油脂用来做车,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奢侈,一种浪费。

  魏霸打了个哈哈,推着轮椅车进了帐篷。傅兴正卧上床上,他已经听到了魏霸和彭小玉的话,知道轮椅车已经送到,闷了几天的心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云开rì现,开心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魏霸推着车进来,他的眼睛就落在了轮椅车上,舍不得离开。

  “仲简,来,试试,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改,没问题的话,今天正好去参加那什么聚会。”魏霸说着,将轮椅车靠着行军榻放好,小心翼翼的抱起傅兴,轻轻的放在轮椅上。

  傅兴也有些紧张,生怕魏霸力气不够,中途将他往车上一扔,那他可就遭罪了。好在魏霸这些天锻炼有了不少成绩,抱着他居然一点也不吃力,很轻松的就将他安顿好。他的两条伤腿上了夹板,不能弯曲,好在魏霸一开始做的时候就有了准备,可以支起一块平板放他的伤腿。甚至他如果坐累了,还可以将靠背放下,变成一个可以平躺的担架。

  傅兴试了试功能,又自己转动车轮走了两步,转了一个圈,感激的说道:“阿霸,你这脑子……啧啧,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简直是鬼斧之工啊。”

  魏霸得意的大笑道:“哈哈,这样的好话,你留着去对木匠说吧,别人面前,你可不能说是我做的,否则我这名声可就真臭了。”

  傅兴会意的连连点头,他比魏霸更清楚对于一个官宦子弟来说,有一双巧手最多只是锦上添花,却绝不是扬名立万的资本。

  不久,诸葛乔又派人来请,魏霸知道推脱是梦想,干脆不做无谓的挣扎,抱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jīng神答应了。他带着敦武和几个卫士,傅兴的亲卫推着轮椅车,一起来到了中军。他们刚到门口,诸葛乔便亲自迎了出来,他刚要说话,一眼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傅兴,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又欣喜的叫道:“仲简,你能起身了?”

  傅兴笑笑:“还不能行动,不过,借助这辆车,我不用再闷在帐中了。听说今天有聚会,也赶来凑个热闹。”

  诸葛乔大喜,亲热的拍着傅兴的肩膀:“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起身,要是知道,我一定会邀请你来的。这车……新做的?”

  诸葛乔的目光看向魏霸,显然已经认定魏霸就是这辆新车的发明人。魏霸无奈的耸了耸肩:“是辎重营的木匠做的,我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

  诸葛乔笑了:“我说魏兄,你可真是让人难以揣摩啊。我本来已经觉得不意外了,可是没想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做出了这辆车,实在是……实在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魏霸打断诸葛乔的赞赏,拉着他往里走去:“你亲自出来迎我,莫非是我来得太早,其他人还没有到?”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以你这样的大才,我岂能不出来迎一下?”诸葛乔半真半假的说道,挽着魏霸的手,引着他们进了大营。一进营,魏霸吃了一惊,只见帐前的空地上坐了大概二三十个年轻人。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低声说笑,有的在摆弄着手中的武器,大概是在热身,有的则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席上,等待着比试的开始。帐门半掩,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不过,从帐前没有人挡路可以看出,这帐里大概坐着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诸葛乔引着魏霸等人一露面,便引起了一阵sāo动,那些各行其是的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了过来,有羡慕,有怨恨,有好奇,有欣赏,五味杂陈。随即又有人看到了轮椅上的傅兴,几个年轻人惊呼出声,离席而起,围到傅兴跟前,关切的问候起来。

  “这都是我的好朋友。”傅兴对魏霸说道:“这是故冯领军之子冯进,这是故张将军之子张威……”

  魏霸一听就明白了,这都是当年跟着刘备一起征吴,战死将领的儿子,大家本来就是同州,又有相同的遭遇,当然亲近一些。他赶紧上前见礼,冯进和张威见他把傅兴照顾得这么好,也很高兴,很客气的和魏霸说了几句。

  “好车!”一个穿着儒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既不和魏霸说话,也不和坐在轮椅上的傅兴打招呼,更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却一眼看中了傅兴身上的轮椅车。他绕着轮椅车来回走了两圈,这才抬起头,笑容满面的看着魏霸:“魏君真是巧手,这一定是魏君的心血之作吧?”

  魏霸一听就知道这口气不对,再看那一脸假笑,当然知道来者不善。他今天来并不想闹事,只想委曲求全,尽可能的和大家搞好关系,缓和一下老爹那驴脾气带来的不良后果。因此明知这厮不是什么好鸟,他还是拱拱手,谦虚的说道:“不敢当,这是营中匠师们所作,我其实没出什么力。不知足下是……”

  诸葛乔眉头微微一蹙:“元休,休要胡说,不过是个小车,怎么能算是魏君的心血之作。魏兄大才,他岂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上。”他转过头,又歉然的对魏霸说道:“杨参军之子,杨伟杨元休,满腹经纶,禀xìng是好的,只是有些酸刻,魏兄初见,可能不太习惯,处久了,便知道他其实是个热心肠。”

  魏霸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管诸葛乔说的是真是假,既然这小子是杨仪的儿子,想来自己能领教的只有酸刻,却没什么机会感受他的热心肠。他尽量保持着冷静,客气的说道:“原来是杨君,久仰久仰。”

  杨伟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眼珠一转,继续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应该是我对魏君久仰才是,这些rì,魏兄的大名可是人人皆知啊。”

  “惭愧惭愧。”魏霸一脑门的黑线,给诸葛乔连使眼sè,希望他赶紧把这小子领走,免得冲突升级。可是诸葛乔正不快的盯着杨伟,根本没注意他的眼sè。杨伟同样不把诸葛乔的不快放在眼里,继续说道:“魏君的确应该惭愧。”

  魏霸无奈的挠挠眉心:“还请杨君赐教。”

  杨伟拍拍那辆轮椅车,很夸张的笑了一声,提高了声音,故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我们之所以知道魏君的大名,固然是因为魏君在辎重营的表现让我们大为惊讶,更重要的却是魏君手艺jīng妙,不仅发明了铁臿,还发明了新式账簿法,如今即将推行天下,将来无数人都会受惠于魏君,当然了,魏家也能因为售卖这些新式账页,而发上一笔。哈哈哈……”

  他故作豪爽的笑了起来,旁边的人却只有几个附和他,大部分人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既不帮衬他,也没有为魏霸解围的意思。

  “不过,魏君虽然手巧,却有些吝啬。傅仲简也算是魏君的恩人,你为他做个车也是该的,至于这么抠门吗?你看看,整辆车连个纹饰都没有,甚至连漆都舍不得用,这也太……太吝啬了吧?难道这就是镇北将军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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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7章 魏霸论将

  “元休!”诸葛乔生气了,轻轻的一推杨伟:“君子怀德,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伯松,你怎么不说君子不器。”杨伟嘴角一歪,反言相讥:“魏君做了这么简陋的车,怎么对得起仲简,我实在是看不过去,这才仗义执言,有何不可?”

  诸葛乔沉下了脸,刚要再说,魏霸伸手,轻轻的拉住了他。他看着杨伟那张可恶的小白脸,暗自骂了一声。什么君子不器,你分明四体不勤,五体不分,只会夸夸其谈,却做不了什么实事,反拿什么君子不器来说事。老子只是没这本事,要不然,使出大唐书院二层楼的不器意,一指就灭了你的器,让你彻底不器,真正阳萎。

  他心里骂得恶毒,脸上却平静如初,虽然没有了虚伪的笑容,却还是保持着冷静。他淡淡的说道:“杨君教训的是,这车的确比较简朴。不过,这也是事出无奈。傅兴因我受伤,我只想着能带他出来透透气,散散心,所以这车的要求也就是安全便捷,来不及想得太多,正如杨君所说,是简朴了些。不过却不是我魏家吝啬,这几个工钱,我魏家还是花得起的。”

  他微微一笑,又道:“杨君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一定让工匠为你描龙绘凤,做得富丽堂皇,一定配得上杨君的翩翩气度。”

  杨伟见魏霸承认简朴,自以为得计,刚刚想乘胜追击,再损魏霸两句,不料魏霸却说将来也要为他做一辆,顿时变了脸色。这车虽然新奇,却显然不是正常人坐的,他年纪轻轻,如果要做这样的车,自然是和傅兴一样被人打断了腿。再考虑到魏家和杨家的关系,那魏霸威胁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魏君是在威胁我吗?”杨伟沉声道,白晳如少女的面皮上再也看不到一点笑容,只有严冬的寒霜。

  “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威胁过足下?”魏霸很无辜的摊摊手,“这么多人在场,你可不要污陷我。”

  “巧舌如簧,颜之厚矣。”杨伟拽了一句文,冷笑道:“魏君如果胆气不足,又何必口出狂言,既然说了,又何必不敢承认?”

  “我何尝说了?”魏霸也沉下了脸,“杨君,光天化日之下,你难道想血口喷人,污我以罪?我如果说过,就不会否认,可是如果没说错,你也别想赖我。”

  “哈哈哈……”杨伟仰天大笑,笑了两声,见没人附和,不免有些讪讪。他冷笑一声,逼视着魏霸的眼睛:“那我来问你,你有没有说过,关侯、张侯只是匹夫之勇,算不得名将?”

  魏霸心头一紧,心道果然便来了,难道这个小白脸就是那丫头找来的打手?这还真是奇了,那丫头英气不亚于男子,这小白脸却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难道是互补吗?一想到那少女俏丽的身影,魏霸又想起早上的遭遇,不禁有些蠢蠢欲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从心里涌起。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几个看向这边的年轻人面色不善,盯着他的目光有如仇人,心道这几个小子莫不就是关羽、张飞的后人?他们想干什么,想围殴吗?妈勒个逼,我还就不信了,你们几个小子敢在丞相的中军大营对老子不利。

  “是,我的确说过。”

  “呵呵呵……”杨伟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下那几个面色更加难看的年轻人,嘴角一撇:“二位君侯,不知有何感想。”

  两个年轻人越众而出,缓缓走到魏霸面前,同时拱了拱手。

  “河东关兴,敢向魏君请教,何为名将?”

  “涿郡张绍,敢向魏君请教,何为名将?”

  魏霸看看身材魁梧的关兴,再看看眉清目秀,一点也看不出猛张飞半点影子的张苞,嘴里有些发苦。他猜到杨伟刚才问他那句话就有用意,接下来肯定会有人发飚,可他没想到居然是两位君侯一起出面。他们都是有爵位在身的人,都是贵族,自己可是个白身,和他们作对肯定不是一个层次,更何况自己还说了这样的话。

  他瞟了一眼那座一直沉默的大帐,心道那丫头莫非现在就在帐里,等着看老子的笑话?不过,你注定要失望了,别说这两个小君侯来,就是关羽、张飞今天复活,老子也不改口。

  “魏霸见过二位君侯。”魏霸很恭敬的拱拱手,态度很诚恳,语气却很坚决:“二位君侯将门之后,想必不会连什么是名将都不清楚吧?”

  关兴和张绍显然没想到魏霸被抓了个现形,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关兴又接着问道:“正要请教魏君。”

  魏霸眉心轻蹙,沉思片刻,重新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多了几份莫名的惋惜。他淡淡的说道:“我偶尔听一位高人说过,将材有九:

  导之以德,齐之以礼,知其饥寒,察其劳苦,此之谓仁将;

  事无苟免,不为利挠,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此之谓义将;

  贵而不骄,胜而不恃,贤而能下,刚而能忍,此之谓礼将;

  奇变莫测,动应多端,转祸为福,临危制胜,此之谓智将;

  进有厚赏,退有严刑,赏不逾时,刑不择贵,此之谓信将;

  足轻戎马,气盖千夫,善固疆场,长于剑戟,此之谓步将;

  登高履险,驰射如飞,进则先行,退则后殿,此之谓骑将;

  气凌三军,志轻强虏,怯于小战,勇于大敌,此之谓猛将;

  见贤如不及,从谏如顺流,宽而能刚,勇而多计,此之谓大将。(注*)

  愚以为,要称名将,如果不说那些虚名,而是能传之千古的威名,唯有大将可及。不知二位君侯以为如何?”

  关兴和张绍面面相觑,他们是挟气而来,想要当着众人的面逼问魏霸,让他道歉,为先人挽回面子,可没想到魏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侃侃而谈,居然大论为将之道,最后又说,只有大将才能称为真正的名将,可把他们难住了。这个标准太高了,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满足这样的要求,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达不到大将这个标准,甚至连前面几个标准都勉强。

  首先一条他们就很难达到,关羽是兵败而死,而张飞则死得更窝囊,是死在自己亲兵手中的,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称道。

  见关兴和张绍哑火了,杨伟既惊讶于魏霸的口舌,又失望于关兴和张绍的无能,他不得不再次赤膊上阵:“魏君果然是唇齿了得,堂皇九将,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既然你觉得关侯、张侯都称不上名将,那又有谁能称名将?莫非我大汉只有令尊镇北将军当得名将二字?”

  魏霸摇摇头:“我父亲以关侯为榜样,见贤如不及倒是称得上,可是要说是大将,眼下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能不能成大将,还要看他能不能锲而不舍,用功精进,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关兴听了这句话,脸色才缓和了些。既然魏霸的父亲魏延以他的父亲关羽为榜样,那么要说魏霸故意贬低关羽大概也没人相信。何况对照魏霸刚说的标准,他的父亲关羽离大将的标准的确还有不小的距离,魏霸并没什么看轻关羽的意思,要说也只能说魏霸这个标准太高了。在他看来,正如杨仪所说,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只怕没什么人能够敢自称名将,再争论下去,未免无趣。

  关兴笑了一声,问道:“按魏君所说,又有何人能称得上名将?”

  “我也不知道。”魏霸耸耸肩:“我读书少,不知道历史上有什么人能达到这样的标准,不过我相信,只要为将者照着这个标准不断努力,加强自我修养,将来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成为真正的大将,青史留名。二位君侯,你们也有机会。”

  关兴和张绍互相看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们算是领教了魏霸的这张利嘴,不想和他再争执了。两人拱拱手:“魏君抬举了,我们二人岂敢奢望至此,多谢魏君指教。”

  “不敢,二位君侯严于律已,宽以待人,魏霸佩服。”

  “惭愧惭愧。”关兴和张绍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退了回去。

  杨伟见了,暗自冷笑:“你这九将的标准,竟然高到没有一人能满足大将的要求,这么说来,这也和登天差不多。说得好听些,是夸夸其谈,说得难听些,大概只能说一派胡言。不知是哪个村夫异想天开,信口开河,才列出这离奇的九将标准。”

  魏霸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心中暗笑不已。这是后世所传诸葛丞相兵法中的标准,你说这是村夫的异想天开,岂不是将丞相比成了村夫?小子,我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一头猪啊。

  魏霸没有争论,只是淡淡的说道:“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杨君如果觉得他是村夫所言,那便当他是村夫所言罢了。至于我,却对这位先贤的高论服膺之至,恨不得一睹其面,拜在他的门下。哪怕仅仅是赞同他的看法,我也愿意与从之同游,共同进步。”

  杨伟见魏霸避而不战,只当他是心虚,战意更加盎然。他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村夫之言,何足为贵。都说魏君是个人才,我看也不过如是。”

  “惭愧惭愧。”魏霸很诚恳的低下了头。

  诸葛乔的脸色却变得非常复杂,甚至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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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8章 对你没兴趣

  “元休,说完了没有?”诸葛乔这次是真的沉下了脸,语气中不加掩饰的不快让杨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顺从的退到了一边。诸葛乔挽着魏霸的手臂,强笑道:“魏兄,他就这样,你不用挂在心上。走,我们到前面坐。”

  魏霸谦逊的说道:“互相切磋,言语上有所不当,也是在所难免。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想杨君也不会计较我的。杨君,你说是不是?”

  杨伟被诸葛乔刚才突如其来的怒气镇得莫名其妙,此时见魏霸卖乖,一时也没想太多,只是哼了一声。魏霸也不理他,脸上挂着温和而谦虚的笑容,跟着诸葛乔走到大帐前,他看了一下那两个显然与众不同的位置,连忙摆手道:“诸葛兄,我不是过是个白身,如何敢在此高坐?”

  诸葛乔不由分说,将他摁到席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魏兄,丞相让我今天举办这个聚会,本就有为国举才的任务。你只要有才,马上就不是白身了。”

  魏霸看看四周shè来的异样眼光,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而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才。从杨伟看过来的目光中,他能感受到那种不加掩饰的敌意。不过,既然诸葛乔一定要他坐,他不想坐也不行了。

  诸葛乔直起身,轻拍手掌,正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们目光炯炯的看着诸葛乔,等待他宣布比试的开始。诸葛乔享受着众人的注视,脸上露出矜持而平静的笑容。他朗声道:“今天举行这个小聚会,一来是与诸位交流切磋,互相增进。二来是丞相领军北伐,诸事繁多,我等虽然还做不了什么大事,却也不能虚度光yīn。丞相有令,将从诸位中择数人试用,负责从成都运输粮草至关中,以验其能。其才高特异者,将选入丞相府,随从丞相左右,共襄国事。”

  一众年轻人听了都兴奋不已。不管是从成都往汉中运粮,还是进入丞相府做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仕途的高起点。丞相北伐中原,光复汉室,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能参与其中,本来就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从成都运粮到汉中,这件事很重要,却又非常安全,因为离真正的战场很远,是一个既能得功劳,又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十有仈jiǔ会由诸葛乔来负责,丞相对诸葛乔的培养,那是有目共睹的,严厉而不失关照,能和诸葛乔共事,显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至于进丞相府,在丞相身边做事,那就更不用说了。

  是以每个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关兴、张绍在内,都抱拳应喏。魏霸不敢怠慢,也跟着站了起来,有样学样。他眼光一扫,瞟到轮椅上的傅兴,不由得神情一黯,这两件事和傅兴都没什么关系。

  “诸位请坐。”诸葛乔大声说道:“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文武两途。诸位自己估摸一下,觉得自己的长项和兴趣在什么地方,是愿意从武职,还是愿意从文职。愿试武职者,现在就可以做准备,马上就开始比试。内容有二:一是shè艺,二是兵法考问。试文职者,也可以现在开始做准备了,内容很简单:诗赋各一篇,内容不限,论一篇,以北伐为题。如若哪位文武双全,想同时试文武两职的,当然也可以。”

  诸葛乔说完,向后一侧身:“诸位,今rì的文武考官便在帐中。文考官是威公杨参军,武考官是元山马校尉。”

  两旁有侍卫上前撩起帐门,杨仪背着手,率先走了出来,昂然扫视一周,目光在魏霸脸上顿了片刻,随即又飘了过去。魏霸不以为然,却被跟在杨仪身后走出的两个人惊住了。

  马岱居然做了考官?他不过是一个校尉,有什么资格来做考官,这营里将军多是事,怎么会由一个校尉来做考官,诸葛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拉拢马家?

  魏霸盯着马岱看,马岱身后的少女却以为是盯着她看,不悦的哼了一声,扭过了头。不料魏霸根本无动于衷,依然看着马岱,脑子里迅速猜测着诸葛亮这个安排背后的用意。

  “魏兄,魏兄?”诸葛乔见他这般模样,也以为他是盯着少女看,连忙扯了扯他。魏霸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笑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诸葛乔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的请杨仪和马岱入座帐前最尊贵的位置。杨仪昂然入席,马岱却拱着手,很客气的站着,等杨仪坐好,他才入席。少女坐在他身后,低着头,脸上还带着薄怒,总觉得魏霸一直在看她,脸也慢慢的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偷眼看了一眼魏霸,却发现魏霸根本没有注意她,正和诸葛乔交头结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得眉开眼笑,心里不由得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为自己的心量感到羞涩不已。

  那些准备试武职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帐前的空地上摆上了十只箭篌,供他们检验箭术。武艺其实很简单,特别是上阵搏杀的武艺,以骑shè为第一等武艺,然后便是执长兵短刀格斗,而步下武艺已经到了第三层,不过蜀中缺马,真正jīng通骑shè或马上格斗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除了步shè之外,就是刀法,这可不是那些花刀,而是真正上战场的杀人刀法,讲究的就是简单有效。这样的刀法,不太适合比较,今天要试的主要就是shè箭。

  诸葛乔转过头对魏霸说道:“魏兄,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魏霸哈哈一笑,连连摆手:“诸葛兄,你要是试武艺,就不应该找我来啊。你应该找我兄长,哪怕是我弟弟魏武也比我强。对不起,我是绝不会参加的,不瞒你说,我从来没摸过弓,shè过箭。你还是饶了我吧,要不然我现在就退出。”

  诸葛乔也笑了起来,并不勉强:“那我们就先看他们shè箭吧。”

  “这么说,魏君果真要弃武从文,也要参加文职比试?”杨伟yīn魂不散的又凑了过来,不yīn不阳的笑道:“能和魏君同台较技,将来也许会成为同僚,真是荣幸啊。”

  魏霸很无语,心道老子根本不想看到你,你凑上来干什么。他心里郁闷,脸上却不露分毫,浅笑道:“杨君客气了,我哪里敢和杨君同台较技。我其中就是来欣赏诸位的武技和文才,开开眼界的。”

  “魏君太客气了。”杨伟yīn险的笑了笑,“魏君高才,我们望尘莫及,还是不打扰魏君欣赏,我先去构思,免得待会儿输得太难看。”

  魏霸看看一脸得sè的杨伟,心里忐忑起来。什么诗赋,什么策论,我可是一句也不会啊,纵使勉强写出来,肯定也是授人以笑柄,到时候丢了人,老爹岂能饶我?他心虚的看看诸葛乔,心道都是这小子找事,非得让我来参加这什么聚会,现在好,骑虎难下了。

  心里有了心思,连看人shè箭都没什么兴趣了。其间不少人下场展示箭术,不乏箭术高明的,引起一阵阵喝彩。都说汉末重文轻武,可是蜀国却很反常,也许是因为三国乱世,武人当道,也许是因为既然担了大汉的名,就要以兴复汉室为目标,蜀汉更看重武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连很多文人都挂着武职。而跟随刘备入川的那些人又大多是武将,他们的子弟中通晓武艺的还真不少,纯粹的书生其实并不多,这从参加比较的年轻人中多选武职便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对于魏霸来说,一个接一个的轮着shè箭未免太过无趣,看了几个,除了几个箭术特别准的之外,大多都是泛泛之辈,又不用计分,竞争激烈程度有限,魏霸自己又有心思,很快没了兴趣,开始发呆出神。不知道是不是雄xìng动物的本能,他呆滞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又落到了在场唯一雌xìng——白衣少女身上。

  少女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注视,非常生气,可是她既然主动在大庭广众之下露目,总不能不让人看。魏霸的目光虽无礼,她也只能忍了,一时发作不得。可是魏霸那种目不转睛,而又不加掩饰的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荆棘上一般,又像是身上爬满了恶心的小虫子,浑身不自在。

  她忍不住回头瞪了魏霸一眼,正在出神的魏霸一惊,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丑态。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转过头,却吓了一大跳,杨伟那张小白脸离他不过三寸。

  “唉哟,杨君,你这是……”

  杨伟一脸鄙夷的看着魏霸,压低了声音,哑着嗓子说道:“魏君,慕艾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光天化rì之下,魏君是不是也该在制一点?”

  魏霸知道,老爹和杨仪的仇结得太深,这辈子是甭想解了,因此对这小子再客气,他也不会当回事,平白的落了威风,倒不如针尖对麦芒,迎头痛击,让他知难而退。

  他低下头,沉默片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已经没有了虚伪的客套,变得凌厉尖酸,甚于杨伟百倍,他同样压低了声音,含笑说道:“我看我的,关你什么事?你把脸凑这么近干什么?我虽然慕艾,对男风却没什么兴趣,麻烦你将尊臀挪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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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9章 白卷

  杨伟没想到魏霸在这种场合居然也会口出秽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瞪得太大,而显得眼球有些小的眼珠转了两下,突然满脸通红。他向后退了两步,勃然大怒,伸出手指,戟指魏霸,刚准备破口大骂,突然看到一旁的诸葛乔面色不善,再想起旁边不仅有很多人围观,还有女子在场,连忙紧紧的闭紧了嘴巴。

  没出口的话可以收回来,可是伸出去的手指,却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收回来,他指着魏霸,气得话都说不周全:“你……你……”

  魏霸向后靠了靠,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揉捏着手指,谈笑风生。

  “很久以前,有人用手指着我,被我拧断了两根手指,打了一顿屁股。前天,刘琰用手指着我,被我拧断了一根手指,打了一个耳光。你现在又用手指着我,不知道想断几根手指,打什么地方?”

  站在魏霸身后的敦武听了这话,回想了一下,不由得暗自发笑。少主最近好像是多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动不动就拧断人的手指。不知道今天这个蠢货会不会遭到同样的厄运。

  杨伟不知道在此之前魏霸已经拧断过张管事的手指,但他知道刘琰有两根手指被魏霸拧断,还被魏霸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听了魏霸这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他下意识的把手收了回去,藏在胸前。刚刚收好,又觉得这样未免太过胆怯,抖抖簌簌的又想伸出来,和魏霸较个高下,可是一看魏霸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又怕魏霸真的拧断他的手指,就像刘琰那样,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再伸出来,可是一张小白脸却已经憋得快要滴血。

  “你要不要试试?”魏霸不时的捏放着双手,诱惑的说道:“我很利索的,一下就好。”

  正在观看射箭的众人发现了这边的冲突,纷纷转过头来,连正在射箭的那个人都不射箭了。考官席上的马岱见了,看看杨仪,刚准备起身制止,却被杨仪抬住了。杨仪阴着脸,双目垂帘,扶在案上的手却是青筋暴露,显然已经快要爆发了。

  杨伟的眼神躲闪起来,本能的想避开魏霸凶恶的眼神,可是又不肯就这么让步,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偷眼看了一眼杨仪,更不敢就此退去。诸葛乔静静的看着,待了片刻,等杨伟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这才起来解围:“元休,还不去准备你的文章,和魏兄闹什么闹?他是急智之人,待会儿出口成章,你行吗?”

  杨伟如释重负,灰溜溜的走了。停下来看热闹的众人见状不妙,也纷纷扭过头去,佯装继续观看射箭,仿佛刚才那一幕对峙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杨仪暗自松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眼角抽搐了两下,脸上有些无光。

  马岱也重新坐了下来,仔细观看正在射箭的人。坐在他身后的少女柳眉微挑,看向魏霸的眼神中既有些生气,又有些诧异,还有几分赞赏。

  魏霸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向诸葛乔靠了靠:“诸葛兄,你真要看我的笑话?”

  诸葛乔眉毛一挑:“魏兄此话从何说起,我怎么是要看你笑话呢?”

  魏霸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诸葛乔:“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把我当猴耍,是吧?还说什么出口成章,我要是能出口成章,还会坐在这儿?”

  诸葛乔哑然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那魏兄可就太谦虚了。刚才魏兄论将,不就是出口成章?写下来,一字不用改,便是一篇上好的文章,就是丞相见了,也会大加赞赏的。不瞒你说,丞相闲时,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却远没有魏兄说的这么周密。”

  魏霸大汗,这本来就是诸葛丞相的大作,我只是抄袭的好不好?他有些微恼:“我都说了,那不是我自己的看法,那是我听来的。”

  诸葛乔不紧不慢的问道:“那敢问魏兄,是从哪儿听来的?能有这么高明的见解,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吧?能不能带我去拜访拜访?”

  魏霸无语。拜访还不简单,你是大宝天天见啊。不过这话诸葛乔肯定不会相信。他挠挠头,起身要走,诸葛乔拽住了他,笑道:“你想临阵脱逃,不怕镇北将军的虎威?”

  想起老爹那张臭脸,魏霸不敢走了。他幽怨的看着诸葛乔:“我说,你丫的太不厚道的,挖坑让我跳,是吧?”

  诸葛乔一脸委屈,摊开手道:“魏兄,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魏霸切齿,指指诸葛乔:“有你的,你给我记着。”过了会儿,他又道:“这是遗传你生父,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诸葛乔眨眨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魏霸。魏霸无语了,他算是明白了,诸葛乔这小子就是蔫坏的种,还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到了这一步,他算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可就算是他抓破了脸皮,也写不出诗赋,诗还好一点,勉强可以偷两首,这赋可怎么办?一篇也不会啊。至于论,那更是抓瞎。他的偶像是诸葛亮,可是诸葛亮头上有一大堆头衔,什么军事家、政治家,甚至是能呼风唤雨的妖道、算命大师,唯独没有文学家。

  丞相啊,你为什么不是文学家呢?

  要不,老子也上去射箭算了,运气好也许还能蒙上一两次。魏霸有些想破罐子破摔了。

  诸葛乔关心的看着魏霸:“魏兄,你没事吧?”

  “你说呢?”魏霸没好气的说道:“我事儿大了。我跟你说,我要是急出什么病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诸葛乔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不至于吧,魏兄,你真会开玩笑。”

  魏霸气苦,不再理他了。这小子太坏,挖了好大一个坑让我跳,这次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见魏霸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一直注意他的少女心中畅快,嘴角微微一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瞥了一下,正好迎上诸葛乔投来的诧异目光,她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低下了头。

  在魏霸上火的时候,射箭考试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笔试,和文职考虑同时进行。人据一案,开始斟字酌字的写文章。魏霸的面前也摆上了一副笔墨,可是魏霸拱着手,看着那张蜀中精制的茧纸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又能写些什么。

  杨伟奋笔急书,偶尔偷偷的看一眼魏霸,见魏霸一脸愁容,一直坐着没动,知道他一个字也没写,不禁心情大好,思路越发的顺畅,简直是思如泉涌,落笔有神。

  最后连敦武都看不下去了,凑到魏霸耳边劝道:“少主,你就随便写两句吧,总比一个字也不写强。”

  魏霸叹了一口气,写两句又有什么用,老子那文学水平,写不出能看的东西来啊。交白卷还有机会当英雄,写两句,可就是白纸黑字,一辈子的污点啊。

  在魏霸愁眉苦脸的时候,杨伟第一个完成了卷子。过了一会儿,诸葛乔也完成了,再接下来,三三两两的便有人上前交卷。等所有人的卷子都交完了,杨仪和马岱交流了一下,站起身,朗声道:“还有没完成的人吗,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我和马校尉还要去向丞相交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魏霸,现在没完成的人只剩下魏霸一个了。他不是没完成,他干脆就是还没开始,摆在案上的纸还是白纸一张。

  “父亲,请稍待片刻。”杨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镇北将军的儿子魏霸还没有完成,他大概在酝酿一篇大作,一出来也许就语惊四座,天下传诵。为了这样的好文章,父亲应该稍等一等。好文章,总是值得等的。”

  杨仪抚着胡须,冷笑一声:“好文章自然不怕等,怕就怕,等到最后还是白纸一枚,一滴墨水也无。”

  杨伟夸张的大笑起来。诸葛乔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魏霸,其他人也不怎么说话,就连轮椅上的傅兴都低下了头,像是在为魏霸默哀。

  魏霸面沉如水,眼神一阵阵的收缩。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忽然笑了一声,双手扶在案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双手拈起案上的纸,轻轻的撕成两半。

  众人愕然。杨仪眼角一颤,轻蔑的哼了一声:“怎么,莫非是写不出太多的字,要不了这么大的纸?”

  杨伟哈哈怪笑,如发情的雄鸭。

  魏霸起身,低着头,背着手,慢慢走到杨仪面前,看了会儿自己的脚尖,缓缓的抬起头,直到双目和杨仪对视。他和杨仪站得太近,头抬起来后,几乎能呼吸相闻。杨仪沉下了脸,脸上快要滴出水来。

  “敢问杨参军,你为丞相器重,是因为哪一篇文章?”

  杨仪冷哼一声,不屑作答。杨伟这时却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般冲了过去,大声说道:“谁不知道,我父亲为丞相所器重,是因为我父亲的算学天下无双。”

  “哦,原来是算学,不是文章。”魏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么说来,只要算学好,就可以进丞相府,能不能写诗赋,其实并不重要?”

  杨仪听出了魏霸的挑衅,他眼神一紧,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如果你的算学能超过我,我可以取你为最,向丞相力荐你进丞相府做事。”

  “多谢杨参军奖掖后进。”魏霸向后退了一步,躬身一拜:“魏霸不才,愿以粗浅算学向杨参军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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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0章 再斗杨仪(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一片哗然。诸葛乔连忙上前,连推带拉的将魏霸拽到一边,急赤白脸的说道:“魏兄,你疯啦,非要自取其辱才甘心?”

  马岱身后的少女也脸sè发白,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附到马岱耳边,低语了几句。马岱侧着头听了,目光闪烁,回过头看了少女一眼。少女央求的看着他,连连点头。马岱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席,走到魏霸面前,沉声喝道:“魏霸,休得无礼。今天是丞相府择吏,武职试shè艺和兵法,文职试诗赋和策论,可没有算学一项。你要是想就算学向杨参军请益,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节外生枝。还不快快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魏霸连使眼sè,示意他不要再倔强了,接下来杨仪那边的事自有他处理。诸葛乔听了,忙不迭的将魏霸往旁边拉,想将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大家有这样的反应实在很正常。杨仪虽然人品不怎么样,xìng格也过于偏激,但是他能在丞相府有这样的地步,凭借的却不是襄阳杨家的名望,而是他过人的计算能力。可以这么说,他的计算能力在丞相府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算是扩展到整个蜀汉,甚至是天下,杨仪的这个才能也是屈指可数的。真正的算学和武学一样,要靠传承,不是自己看看书就能悟得出来的,魏霸要以算学向杨仪挑战,结果不言而喻,正如诸葛乔说的一样,是自取其辱。他受了辱没关系,魏延可是个不吃亏的人,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来找回面子。

  魏霸沉默了片刻,躬身领命:“喏,多谢马校尉。”他又看了一眼抚着胸口,轻轻吐气的少女,微微颌首致意。少女绷着脸,不自然的笑了笑,有些歉意,又有些得意。

  魏霸能猜想到她的歉意和得意,不过他不想多说什么。这件事是自己口无遮拦惹起来的,已经惹出了不小的风波,看似一路顺利,其实背后的祸根可不小。如果能就此让一步,把事情化解了,他也乐见其成。马岱出面拦他,他不能不给马岱一个面子,将来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向少女说句软话,就此打住。

  马岱见魏霸没有再坚持,还算是满意,他转过身,刚打算去劝杨仪,却见杨仪面带冷笑,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轻的推开马岱,向魏霸招了招手,连看都没看马岱一眼。

  “小子,来。”

  马岱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知道自己不是荆襄一系,更没什么学问,所以对杨仪已经足够尊敬了。主动出面化解他和魏霸的争执,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少女的哀求,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杨仪着想。以杨仪的身份和魏霸较量算学,胜了不可喜,万一败了,却是个大大的笑话。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会出面揽下此事,没想到杨仪根本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马岱非常尴尬,却还是老着脸走上前去,拦住杨仪的去路,低声道:“杨参军……”

  “马校尉,你这是何来?”杨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马岱的话,“丞相让你担任武职的考官,可没有授你监督我的权利啊,莫非你想连我的差事也一并兼任了。”

  听了这句话,马岱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看看杨仪,默默的低下了头,躬身让在一边。杨仪这句话说得很yīn毒,马岱如果再坚持,那就有要夺权的嫌疑了。他们看起来是文武并列的考官,可是马岱清楚,在丞相——或者是所有人的心目中,杨仪的身份肯定在他之上。

  被杨仪当着面指出这一点,马岱觉得很丢脸,胸中涌起一股怨气,脸上却不露出分毫,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坐看事态发展。他甚至有些期盼接下来魏霸输得更惨一点,好激起魏延的怒气,将来加倍的还给杨仪。

  对于魏霸胜过杨仪,让杨仪丢个脸的可能,马岱连考虑一下都没有,直接忽略掉了。对于稍有理智的人来说,这都是个不可能出现的结果,只有疯子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少女见马岱被杨仪粗暴而无礼的拒绝了,怒气顿生,可是一看到杨仪一步步的逼向魏霸,又不禁为魏霸担心起来,赶到马岱面前,连连央求。马岱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杨仪在众人瞩目的享受中走到了魏霸面前,看着魏霸那张平静的脸,越发的生气,恨不得此刻就将魏霸羞辱得无地自容。“你要讨教算学?很好,我最喜欢有上进心的后辈。说实话,我和丞相的看法差不多,并不认为诗赋之类的有什么用处,文章写得再好,只能供人茶余饭后消遣而已。算学虽是小道,却可以解决很多实际问题。”

  魏霸无声的笑笑,笑得很淡定,既没有心虚,也没有张狂,似乎只是在听一个道理似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向杨仪发出挑战,会让人觉得现在只是一个后辈在听前辈教诲。

  而杨仪的确也有这种感觉。上次在魏霸手中吃了个闷亏,他耿耿于怀,魏霸说的那道题并不是太难,后来他很快就解出来了,问题是这道题当时却成功的干扰了他的注意力,致使魏霸偷袭得手,让他所有的计划、安排都落了空,成了一个大笑话。

  傅兴被魏家父子抢走了,那个彭家的小姑娘也被魏霸要走了,他本人被魏霸像拎一只鸡似的押到了丞相面前,真是丢人丢到了家。他和魏延发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冲突,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丢人的。

  这些天,他一直等待着机会讨回这个面子,如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别说是马岱,就是丞相亲自出面,他都不肯善罢甘休。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魏家父子输得彻底。

  诸葛乔看出了杨仪眼中旺盛的战意,不由得暗自苦笑。今天虽说杨仪和马岱是考官,可是主事的人却是他,挑选的人将来主要也是和他一起从成都往汉中运粮。没想到杨魏两家的怨恨如此激烈,一见面就发生了冲突,以至于杨仪都不顾身份的搅了进来。这要是传到丞相面前,他肯定也要挨批评。

  诸葛乔跨前一步,拦在了杨仪面前:“杨参军,丞相还在等着考试的结果,我们……就不要横生是非了吧。算学上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杨仪看看诸葛乔,冷笑一声。如果是往rì,他肯定要给诸葛乔一个面子,可是今天不一样,魏霸急中出错,居然当面向他挑战算学,这样的机会放过了,以后到哪里再找?以魏霸的水平和胆气,这次逃脱了,下次怎么可能还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让魏家父子丢脸,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至于诸葛乔的面子,那只能放到下一步再说了。

  他寒声道:“伯松,士可杀不可辱。我在丞相府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知道自己没什么学问,只能以粗通算学自诩。如果被一个后生当面挑战,我却不敢应战,将来我在丞相府还怎么立足,还有什么脸面与其他人共事?”

  诸葛乔眉头微皱,哑口无言,杨仪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如果再拦着,那就等于帮魏霸打杨仪的脸,甚至有赶他出丞相府的意思了。他虽然不想让魏霸太难堪,可是他也不能让杨仪难堪。如果一定要得罪一个人,他当然是宁愿得罪魏霸,毕竟得罪魏霸不等于就得罪魏延,再退一万步讲,纵使得罪魏延,也不能得罪杨仪。

  诸葛乔退在一旁,立刻找来了一个年轻人,让他立刻赶到丞相中军大帐去,把事情向丞相做个汇报,给丞相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将来措手不及。

  “魏霸,你不要怕,我虽然和你父亲关系一般,却也年齿相近,勉强算得是你的长辈,我不会为难你的。这样吧,我出十道题,你只要能答出两道,我就向丞相推荐你,如何?”

  杨仪的话说得很客气,听起来好像也很宽容,其实意思却大有杀伤力。出十道题,只要你答出两道,我就向丞相推荐你,这已经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必胜的角度。看似要求不高,其实是一种**裸的鄙视。大家都能猜得到,以杨仪的xìng格,他出的十道题肯定是非常难,魏霸很有可能是一道题也答不出来,到时候不仅向丞相推荐他的话可以成为一个可望不可及的馅饼,魏霸也会输得一败涂地,颜面全无。

  可是,这个条件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诱人,没有一点火气,相反透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不由得人不答应。如果魏霸不敢答应,不战而退,只怕丢人丢得更大。

  众人同情的看着魏霸,杨仪一句话,就把他逼到了无从选择的地步,不管他是接还是不接,今天丢人肯定是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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