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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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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6章 胜负之机


  习安再次来到双狐岭,向魏霸报告了飞夺南乡城的喜讯,同时转达了魏风的歉意。.伤亡的武卒中有一半是魏霸的亲卫,包括敦武在内,在城头坚守到最后的六个人也都是魏霸的人。魏风非常不好意思,要拨五十个武卒给魏霸作为补偿。

  魏霸曲指弹了弹魏风的亲笔信,笑了笑:“兄长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什么计划?南乡虽然入手,可是顺阳未必就能唾手可得。”

  习安连忙回答道:“少主已经追杀到顺阳城下,他的初步方案是和傅仲简将军联手,先清除魏军建在丹水上的浮桥,然后再围攻顺阳城。毋丘俭虽然把城守得坚固,可是南乡一破,他就成了孤城,如果能集思广益,想必攻破顺阳也不是不可能。”

  魏霸咧了咧嘴:“他能这么想,我非常高兴。你让他们用心的打吧,有我在双狐岭,魏军的援军过不去,所以他们不用着急。”

  “喏。”习安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魏霸搓了搓手,对战死的武卒有些惋惜,那可都是他多年征战积累下来的精英啊,随便哪一个都有当都尉的能力。不过,能以这种方式夺下南乡城,也算是物有所值。魏风战前的部署,战后的奖赏,以及迅速追击至顺阳,又没有得意忘形的攻城,反而是稳扎稳打,进步可圈可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了。

  魏霸安坐双狐岭,继续和郭立打攻防战。

  郭立要疯了。

  几乎和魏霸同时,郭立也收到了南乡失守的消息。现在毋丘俭和曹宇困守顺阳,面临被蜀汉军包围的可能,而他却被挡在双狐岭寸步不前,让他心急如焚。他也知道真正的魏风刚刚飞夺南乡城,那眼前的这个魏风十有八九就是陛下一直担心的那个魏霸,而他面对的那些精锐士卒也佐证了他的猜想。

  郭立不敢怠慢,立刻把消息通报给曹睿。

  ……

  曹睿的心情比郭立好不了多少,或者说更差。

  樊城的情况也难以让人满意,李严跨水列阵,利用水师的优势,牢牢的控制住了汉水上的两座浮桥。一旦魏军攻势太猛,李严就会把大军向后缩,背水列阵,既有水师从汉水中发射箭矢石弹进行掩护,又有岸上的步卒伺机进行反击,襄阳城还能提供粮仓的作用,牢牢的守护着李严的后方。

  李严有恃无恐。虽说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击败曹睿,攻占樊城,但是曹睿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击败他。能拖住曹睿,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错的局面,更何况他相信随着战局的进展,曹睿这个一国之君不可能一直留在樊城和他对峙。正面击退曹睿率领的魏军主力,这个影响未必比夺取樊城小。

  当然,李严也不敢掉以轻心,他非常清楚,别看曹睿本人就在樊城,魏军在樊城内外也集结了四五万人,但是这远远不是魏军全部的实力。在谋划这个战略之前,魏霸就提醒过他,孙权不会在江淮战场纠缠太久,他一旦得到他想得到的利益,他就会迅速撤离,才不会顾及蜀汉军的生死呢。到了那时,魏军主力从江淮战场转到南阳战场,他的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要想坚持下去,一是不断的刺激孙权的野心,让他不遗余力的攻击,一是要魏霸尽快的击败顺阳的魏军,转而进攻曹睿的后方,逼曹睿早点后撤。只有这样,他的坚持才有意义,他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孙权只能**,却无法指挥,所以李严无法把真正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能够指望的只有魏霸,可是他也清楚,魏霸本人对这次战事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升迁太快,引起了不少人的妒嫉和警惕,所以这次他有意识的非常低调,一直隐在幕后。不仅把自己的主力交给赵统和陈到,让他们作为别部杀入豫州,他自己只带了三千亲卫营去顺阳,甚至连自己的战旗都没有打。

  魏霸自己的说法是混淆魏军的视线,可是李严知道魏霸这是韬光养晦。这并没有让李严放心,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知道韬光养晦,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过李严更明白,与魏霸的威胁相比,他现在更需要魏霸的帮忙,只有得到魏霸的帮忙,他才有可能攻取南阳,立下足以和诸葛亮抗衡的战功,证明自己比诸葛亮更适合领兵征战,恢复当初刘备去世时的安排。

  李严有一件事非常不明白,在他没有给诸葛亮更多粮食的情况下,诸葛亮怎么会出兵陇右,他哪来的军粮?如果诸葛亮一直就不缺粮,那他为什么一直催粮,甚至把粮食的重要姓上升到关系关中存亡的地步?

  李严意识到,他被诸葛亮骗了。诸葛亮骗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让李严更不安的是狐忠有没有在这件事上欺骗他。

  为了说服诸葛亮同意他出兵,他曾经派狐忠去关中。狐忠不仅肩负着与诸葛亮进行沟通的事,还负有调查关中损失情况,了解诸葛亮实力的情况。正因为狐忠说关中屯田损失惨重,不给支援,诸葛亮就无法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李严才会大胆出兵南阳,要与诸葛亮争功。

  如果诸葛亮困在关中无法行动,他不管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只要不败就行,哪怕是现在这样,仅仅是攻取襄阳,也足以凯旋回朝。可是诸葛亮出陇右,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如果不能全取南阳,他这次出师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诸葛亮意外的出兵陇右,把他逼上了不归路,而让他更郁闷的是他在南阳打得越狠,反而是帮诸葛亮的忙越大。

  不知不觉的,诸葛亮又成了主力,而他只是为了牵制魏军主力的偏师,还不得不全力以赴。

  这一切都是因为狐忠。

  李严低着头,在地图前慢慢的踱着步,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

  帐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狐忠走了进来,躬身行了礼:“将军。”

  “是叔直啊。”李严抬起头,原本阴寒如冰的脸却缓和了一些,虽然还是看不到笑容,对他来说却已经是很客气的态度。“魏霸刚刚送来战报,一是魏风攻克了南乡,二是魏军五千步骑支援顺阳,现在他正在双狐岭阻击。”

  狐忠看了一眼被李严勾画过的地图,不禁眉头微皱:“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无法尽快杀入南阳腹地?”

  李严轻轻颌首,轻叹一声。

  狐忠思索了片刻:“将军是想给他派一些援军吗?”

  李严抬起头,看着地图,突然说道:“叔直,你说我如果仅仅攻占襄阳,这次出师算不算圆满?”

  狐忠一怔,沉吟了半晌,才谨慎的说道:“关侯当年北伐,不过是借汉水之威,攻杀于禁七军,连樊城都没拿下,更别提襄阳,就已经威震华夏。将军北伐,一举攻克襄阳,应该说已经是功勋卓著。力抗曹睿、司马懿大军不败,亦非常人能为。就此班师,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至于圆满不圆满,就算将军攻入洛阳,生擒曹睿,恐怕也会有人认为不够圆满,将军又何必在乎这些?”

  李严无声的咧了咧嘴,挥了挥手。“话虽如此,可是雄师数万,耗费粮食无数,若仅仅是得一座襄阳城,不如当初把粮食给丞相,让他一心一意出陇右了。”

  狐忠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头,看着李严阴沉的面孔:“将军是想增强魏霸的兵力,让他出宛洛,迫使曹睿退兵吗?”

  “有何不可?”

  “魏霸如今依附将军,是因为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将军、丞相抗衡。可是将军有没有想过,将军在他这个年纪,还仅仅是一个县吏,他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实力,若将军再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立下大功,他迟早有一天会超过将军。到了那时候,他还能听将军的号令吗?”

  李严的眼珠一转,淡淡的说道:“魏霸少年成名,的确非常人所能及,我禀姓粗陋,怎么能和这样的少年英才相提并论。就算是丞相那样的天才,在他这个年纪也还在隆中耕读呢,何况是我。再说了,有这样的人才,是国家之福,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而压制他?”

  狐忠无奈的拱拱手:“将军胸怀,包廓天地,非我所能及。那将军准备给他多少人?南阳是平坦之地,没有足够优势的兵力,特别是没有骑兵,恐怕无法对付魏军的铁骑突击。”

  听了狐忠这句话,李严也有些挠头。他现在的确抽不出太多的兵力来给魏霸,而没有足够的兵力,魏霸的确也不足以进入南阳,否则一旦被魏军的骑兵追击,他就必败无疑。想必魏霸也不肯去冒这个险。

  与那些道义的空话相比,这是个最实在的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不应该听魏霸的,魏霸说他只能再调一万人来,结果只来了三千亲卫营。目前在整个战场上,魏霸所部就是一万三千人,连他的常备兵都没有全部出动。如果魏霸能把他征集的那些人马全部动员起来,至少还可以增加两万人,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你去一趟顺阳,好好和魏霸谈一变。”李严指了指狐忠,手在空中顿了顿,又加重的点了点:“告诉他,这场战事至此,已经进入僵持局面,胜负之机,兴复汉室的成败,尽在他一念之间,切负辜负了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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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7章 心虚

 
  襄阳到顺阳三四百里,狐忠乘水师快船,逆水而上,只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就赶到了双狐岭。

  狐忠赶到的时候,魏霸刚刚起床,就在山坡上盘着云手,一袭白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动作舒缓轻柔,一派仙风道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血腥的战场上,而是一个隐居在岭上的隐士。两天没睡好的狐忠一脸的灰尘,看到魏霸这样子,自惭形秽的心情油然而生。

  不过,听狐忠转述完李严的意思,魏霸的仙风道骨一下子全没了,他瞪着眼睛,扯着嗓子,急赤白脸的冲着狐忠吼道:“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逗我玩?”

  狐忠嘴里发苦,指指自己身上的污垢:“将军,你觉得我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就是为了来逗你玩?”

  “那就是骠骑将军逗你和我玩。”魏霸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手一挥:“不行,谁有本事谁去,反正我不去。老子才二十出头,还没活够,不想去送死。”

  说完,他转身就走,把狐忠晾在那里不管了。老远的,狐忠还能听他的咆哮声:“他老母的,当老子好欺负是吧?老子不干了,马上回交州,不管你们这些鸟事。”

  狐忠很尴尬,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想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魏军军营发呆。

  过了一会儿,关凤走了过来。黛眉轻皱:“狐参军,你和子玉说了些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狐忠连忙站了起来,把原委说了一遍。关凤也有些不高兴:“骠骑将军这个决定可有些不妥,张郃虽说被牵制在寿春一带,可是骑兵来去如风,一旦重返南阳,仅凭步卒,我们如何能敌?别说一两万人,就算是五万人入南阳。也未必能保得周全。子玉这次虽然无功。却也出了不少力,骠骑将军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狐忠苦笑道:“关夫人,骠骑将军也是没办法。现在他和曹睿在樊城对峙。看似势均力敌。可是一旦江淮战场分出胜负。或者许昌的魏军赶到支援,骠骑将军也支撑不住。要想打破眼前的僵局,只有派奇兵突入南阳。能担当此重任者。除了镇南将军,还有谁有这样的胆略?”

  “可是这也太冒险了。”

  “骠骑将军也知道冒险,可是除此之外,夫人还有什么妙计吗?”

  关凤沉吟片刻,让人带狐忠去吃饭休息,自己回到中军大帐,却看到魏霸伏在案上,正看着地图出神。她不禁一愣:“你真想出击宛洛?”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魏霸反问道。他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关凤:“你觉得李严如果有一点办法,他会松这个口?”

  “李严松什么口?”

  “胜负之机,尽在我一念之间。”魏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可知道,对李严来说,这无疑是认输服软。”

  关凤想了想,也不禁笑了。以李严的性格,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不容易。这等于向魏霸求援,胜负成败,全看你的了,你搭把手,拉我一把。

  “不过,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进入平原作战,与魏军铁骑争锋,尤其是张郃这样的宿将对阵,太危险了。”

  “我知道,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先把主动权拿过来。”魏霸双手合什,挡在嘴前,声音听起来有些深沉。“南阳虽然没有多少山地,可是水道纵横,如果能利用得好,未尝不能用来阻挡魏军的骑兵。再说了,张郃虽然善战,毕竟他只有一万人,我如果缠住他,我相信陆逊、孙权不会不抓住这个天赐良机。骑兵再快,他还能飞来飞去吗?如果我和能陆逊达成默契,用疲军之计,说不定能让张郃吃点苦头。”

  关凤哭笑不得:“陆逊?他不趁机捅你一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和你配合?”

  “是的,正因为他们都想杀我,所以我才有机会调动他们。”魏霸笑道:“鱼儿不吃饵,才不会上钩,只要他有贪心,就总能找到让他上钩的办法。只是这是一着险棋,要好好筹划一下才行。”他捏了捏眉心,又道:“先晾狐忠两天,除了吃饱喝好,除此这外,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

  关凤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魏霸伏在地图上,手指慢慢的划过地图,沙沙作响。这次出师,他不想争,可是当机会送上门来的时候,他不抓住也没有天理。何况他当初就有帮助李严拿下南阳,和诸葛亮抗衡,分担压力的计划。如果就此放弃,不仅前面的铺垫白做,而且会和李严彻底翻脸。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至少要努力一下,让李严看到自己的诚意。结果是一回事,态度又是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法邈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将军,骠骑将军熬不住了?”

  魏霸点点头,把李严的意思详细的转述了一遍,法邈认真的听着,偶尔还要打断一下。他想了想,突然说道:“不对啊,将军,狐忠有点可疑啊。他错估了关中形势,打乱了骠骑将军的计划,以骠骑将军的脾气,怎么会一点处置也没有?”

  魏霸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事儿,我看还另有玄机。”法邈和魏霸交换了一个眼神,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得找个机会和狐忠探探底,看看他究竟瞒了些什么。”

  “那当然再好不过,可是现在最着急的还是先吃掉郭立这些人马。”魏霸敲了敲地图:“如果要杀入南阳,就算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我们也需要一些战马供斥候使用,以便传递消息。郭立送来的那些战马,我决定收下了。”

  “这还不简单,把他诱进来打就是了。”法邈淡淡的说道:“进了山,他的马蹄子不就被困住了,将军想要几匹马,就要几匹马。”

  魏霸笑了起来。

  ……

  狐忠被魏霸晾了两天,开始还算镇静,后来渐渐的不安起来。李严还在等他的回复,魏霸就这么将他关着,他怎么向李严交差?万一误了李严的大事,李严未必敢把魏霸怎么样,可是他却没那么大的实力让李严有什么忌惮,更何况李严现在对他怨气不小。

  一想到李严当时不阴不阳的模样,狐忠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冒寒气。人在无聊的时候,往往会越想越复杂,狐忠被魏霸晾了两天,想到了很多惨烈的局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紧张,几乎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法邈找到了他。

  “叔直,原本你在这里。”法邈一拍大腿:“害得我好找。”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狐忠警惕的问道。他和法邈原本认识,但不是很亲近,现在法邈又转投魏霸门下,虽然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李严的授意,法邈在这里和他见面总是有留点心的。

  “还能有什么事,问问襄阳的情况呗。”法邈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壶,又掏出一包豆子,用手托着,递到狐忠面前:“来,尝尝,味道不错的。”

  狐忠拈了一颗豆,却没有吃。

  法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不愧是姓狐的,这疑心病也太重了,怕我药你不成?”他一边说着,一边拈起两颗豆扔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着,又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壶口,这才送到狐忠面前。

  狐忠窘迫的笑笑,吃了豆,呷了一口酒,把襄阳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双方兵力相近,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是魏军的援军还在不断的赶来,万一陈群的大军赶到,或是张郃解决了江淮之间的战事,赶到樊城一带,我们未必挡得住。骠骑将军想立功,只能指望镇南将军批虚捣亢,从背后猛击曹睿一拳,以成大功了。”

  “原来是这样啊。”法邈沉吟了片刻:“叔直,我有个疑问,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有疑问?”

  “我想不明白,以骠骑将军的眼光,难道他看不出来,他就算全取南阳,也无法和丞相取陇右的战功相比吗?而且他攻击南阳,承担了魏军最大的压力,却是给丞相创造了机会。你不要对我说,这是骠骑将军为大局着想,主动为丞相分忧。”

  狐忠的眉心不由自主的一阵抽搐。他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是我有眼无珠,误了将军。”

  “仅仅是失误?”法邈关心的看着狐忠,一脸的真诚。

  狐忠用力的点了点头。

  法邈沉默了片刻:“你跟着骠骑将军这么多年了,深得将军信任,犯这么大的错,虽说不应该,可是将军想必也不会不念旧情。”他把酒这壶塞给狐忠,狐忠仰起脖子,用力喝了一大口。法邈又接着说道:“事已至此,看来镇南将军不得不勉力而行。可是,叔直,我说句真话,镇南将军这次真没打算和骠骑将军争功,他手头这点兵力远远不够啊,你看,能不能帮他在骠骑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你要我怎么美言?”狐忠自嘲的看着法邈:“骠骑将军如果有多余的兵力,他会自己不用?你要的话,我算一个行不行?”

  法邈却没有笑:“叔直,你忘了一个人嘛,他在汉中一直没挪窝呢。”

  狐忠一愣:“吴懿?”

  法邈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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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8章 兄弟聚首

 
  自从孟达当初请求出兵襄阳开始,车骑将军,兼领汉中都督的吴懿就告病了,他把大部分兵力都交给了孟达,自己只留下了五千多人,然后龟缩在南郑看戏——当然名义上是养病,至于是什么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而已。

  狐忠笑了笑,嘴角撇了撇。“吴懿只有五千人,能改变战局吗?”

  法邈不以为然,坦然的迎着狐忠略带嘲讽的目光。“如果去襄阳,这五千人不过是杯水车薪,的确改变不了战局,可是如果来顺阳,那情况就很难说了。镇南将军现在只有不到一万人,如果有这五千人助力,别的不敢说,拿下顺阳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拿下顺阳之下,就有可能打通武关道。我相信,武关道吃紧,曹睿多少会有些压力,骠骑将军那里也会轻松一些。叔直,你说是不是?”

  狐忠收起了笑容,明白了法邈的用意,同样也明白了整个战局可能的变化。他思索了片刻,自嘲的笑了笑:“骠骑将军一直想把镇南将军作为别部,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镇南将军的别部。”

  法邈摇摇头:“叔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你应该能明白,拿下南阳,对骠骑将军的意义远远超过镇南将军。镇南将军已经是少年成名,谤书满箧,他根本不想这么做。我现在说的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还不知道镇南将军能不能同意呢。谁让我曾经也是骠骑将军的属下呢,这也算是我报达骠骑将军的一片情意吧。叔直。你冷静下来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狐忠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扭曲,显示出内心的挣扎。法邈看在眼里,却不露声色。

  “那就有劳伯远在将军面前美言了。”

  “应该的,应该的。”法邈笑眯眯的拍拍狐忠的肩膀,一副我不帮你谁帮你的架势。狐忠脸上在笑,却又像是在哭。

  有法邈求情,魏霸勉为其难的接见了狐忠,一见面。他就是一通抱怨。说狐忠和李严把他害惨了,这个任务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和当初的约定也大相径庭。当初说好的,他只负责牵制魏军。不参与主要决战。现在打顺阳已经是步履维艰了。哪里还有实力进南阳腹地。

  魏霸抱怨了一阵之后,让法邈和狐忠一起返回襄阳,向李严进言。希望他取消这个任务。这个任务太过冒险了,基本上没有实现的可能。

  狐忠看看法邈,法邈也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可是镇南将军还是觉得机会不大,不愿意答应。

  狐忠不知真假,又不好当着魏霸的面问,只好和法邈一起起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襄阳。

  目送狐忠和法邈离开,魏霸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他笑得很阴险,关凤看得一阵阵不安,用手指捅了捅他:“怎么了?”

  “狐忠。”魏霸轻声说道:“这只狐狸尾巴藏不住了,不知道李严会怎么处置他。”

  关凤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狐忠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法邈说,从各种迹象来看,他应该是丞相安排在李严身边的人。”魏霸咂了咂嘴:“我真是对丞相佩服得五体投地,单从狐忠的履历看,我一点也看不出狐忠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我现在有九成的把握肯定他是丞相的人。”

  关凤倒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的用手捂住了嘴。狐忠很久以前就到了李严的身边,现在是李严的参军,参与了无数的机密,像隐蕃这件事,除了李严和魏霸之外,就只有狐忠知道。李严绝对是拿他当心腹看的,如果这样一个人却是诸葛丞相安排的人,那李严还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丞相?

  李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这么说,狐忠死定了?”

  “别急,如果李严简单的杀了狐忠,这个人就不值一提了。”魏霸笑笑:“你别忘了,这种罪名是无法指证的,如果用这个罪名来杀狐忠,无异于和丞相决裂,而巴西的大族也会对李严很失望,李严想以三巴为根基的愿意岂不是落空了。我相信李严不会这么傻。”

  关凤想了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明白先父当年北伐为什么会失败了。”

  “朝堂远比战场更凶险。”魏霸安慰道:“你父亲的委屈,总有一天会解的。现在,你还是先考虑考虑眼前的战事,如何把郭立收拾掉。”

  关凤抽出手绢,揩去眼角的泪痕,应了一声。

  郭立的攻击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因为魏霸的阵地守得严实,郭立一直没有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不过,郭立虽然名声不显,却也不是庸将,他的攻击很有章法,就算一时半会攻不破魏霸的阵地,也没有给魏霸留下多少反击的机会。双方在双狐岭僵持着,魏霸在等顺阳的结果,而郭立同样在等更多的援军。

  原本魏霸只要守住这道山岭就行,可是现在形势有了新的变化,他就不能再在这里和郭立对峙了,必须想办法解决掉郭立才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仅靠他这两千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魏风和傅兴一起出手才行。

  ……

  顺阳。

  奇袭南乡城得手之后,蜀汉军士气大振。魏风率军顺着河道追击到了顺阳城下,和傅兴联手,经过几天耐心的战斗,逐步清除了毋丘俭部署在城外的几个据点,包围了顺阳城。

  顺阳城这块骨头却不好啃,尽管蜀汉军控制了丹水,但顺阳城的身后却是石山,虽然不算高大,却无法行军,要想发动攻击,只能从东南两个方向。有了南乡城的前车之鉴,再想玩空中飞人,大概只会成为毋丘俭的靶子,被射成刺猬。

  曹宇丢了南乡,可他身边还有千余亲卫,一起带进了顺阳,现在顺阳有近五千人的兵力守护,足以将小小的顺阳城守得固若金汤,魏风和傅兴虽然有近两倍的兵力,一时半会的也拿毋丘俭没什么办法。

  在这个时候,他们接到了魏霸的消息。魏风立刻赶往双狐岭,亲自和魏霸商讨战术。一见面,魏风就搂着魏霸的手臂,歉然道:“子玉,这次我能立功,多亏你派去的人。可惜,三十一个精锐武卒,个个都是好汉子,却被我折在南乡了。”

  魏霸叹了一口气:“兄长,你看你说的,武卒是魏家的武卒,为你出力和为我出力不都是一样的吗?我听说你的善后做得很不错,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阿爹和阿母听到了,也会非常欣慰。征战沙场,难免有伤亡,我们这些为将的,只要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那就不易了。”

  “话虽如此,我这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过。”魏风招了招手,把王徽叫了过来:“他以前跟着你一段时间,对你印象不错,我现在将他和他麾下的一百武卒送给你。”

  魏霸刚要推辞,魏风按着他的手,很严肃的说道:“子玉,你不要推辞,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魏霸苦笑道:“你身边总共才两百武卒,几次征战,又损失了不少。再给我一百,你还剩下几个人?万一你有什么损伤,我将来如何向阿爹、阿母交待?不用给这么多,一个补一个吧。”

  魏风哈哈一笑:“我知道,阿母一样有些偏心,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了。这些武卒也都是好汉子,不过我练兵的水平不如你,和你手下的那些武卒相比,他们的脑子不够灵活,你还要多多教导他们。多出来的人,就算是我请你代训的,我需要的时候,再向你要就是了。”

  魏霸也笑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不收的话,魏风肯定会不高兴。他把魏风拉进大帐,两人坐下,刚要说正事,帐门一掀,魏武大步闯了进来,还没说话,先放声大笑。他张开双臂,作豪情万丈状。

  “二位兄长,我来啦。”

  魏霸、魏风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迎上前去,一人拉着魏武的一条手臂,欣喜若狂。

  “阿武,你怎么来了?”

  “臭小子,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

  “接什么接,接什么接?”魏武得意洋洋的连声说道:“我有胳膊有腿的,还要你们派人去抬吗?唉呀,我可告诉你们啊,阿爹让我来帮你们打仗。听说这里有仗打,我马不停蹄的从陇右一路狂奔到长安,又从长安奔到这里,只用了半个月啊。快不快?快不快?”

  魏霸和魏风面面相觑,从陇右到长安有千里之遥,从长安到这里又有近千里,魏武居然只用了半个月就赶到了,平均每天急行一百多里,简直和当年的急先锋夏侯渊一样啊。难怪魏武这么得意,一个劲儿的得瑟。

  不过,魏霸更关心的是魏武说的另一句话,这里有仗打,难道了陇右就没仗打?诸葛亮正在攻取陇右,为此特地将老爹从长安调往陇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魏武离开?

  “你到这里,是老爹的命令,还是丞相的命令?”

  “这话说来长了。”魏武四处一看,抓起案上的水杯,也不管是谁的,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是马长史的建议,老爹请示了丞相,丞相认可的。”

  听魏武把大概情况一说,魏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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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9章 同盟


  这件事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马谡为什么会提这个建议?

  魏延为什么会接受这个建议,并且向丞相提出请求?

  丞相为什么会同意魏延的请求?

  这里面都大有深意可言,只是魏武只顾着来打仗,根本没有想过其中的原由。他也许觉得这两千多人不会影响大局,所以丞相不在乎,可是实际上这却远远比两千多人代表的意义更深远。

  这两千魏家嫡系离开长安,长安就成了马谡的天下,赵素、程安等人虽然能起一定的牵制作用,但是他们不掌兵,对马谡的影响力有限。

  在陇右大战的时候,魏延却让魏武离开,理由是满足魏武好战的愿意,可是这正说明了他在陇右无仗可打,至少不是主力。之前丞相在显亲击败田豫的战斗中,姜维率别部包抄,王平率无当营主攻,都没有魏延的事。这大概是促使魏延接受马谡的建议,让魏武离开的原因之一。他未必没有看出马谡的用心,但是他不想与马谡或者丞相撕破脸,干脆把魏武派到魏霸这儿来,自己留在丞相身边待命。对于向来不喜也不擅阴谋的魏延来说,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难能可贵。

  最后一个问题,丞相为什么会同意魏延的请求?是因为他确实不打算用魏家父子,还是另有想法?魏霸猜不透,但是他相信,丞相不会一点想法也没有。正因为他猜不透,他才会更加担心。

  这些事暂时可以放一放,慢慢思考,魏武带来了两千魏家嫡系精锐,对于兵力短缺的魏霸来说,这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着怎么吃掉岭下的那些魏军呢。”

  “是吗?”魏武眉开眼笑,兴奋的搓着手:“那我可真是来对了,哈哈哈你们就看我的吧。”

  “好战分子!”魏霸、魏风同时用手指着魏武,一本正经,拉长了声音老气横秋的说道:“小娃娃这样是不对嘀——”

  “且——”魏武不屑一顾的一挥手臂:“你们还不是跟我一样还来教训我。”

  兄弟三人放声大笑。

  ……

  李严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叔直,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和伯远讨论一下军事,有什么事,再让人通知你。”

  狐忠沮丧的应了一声,拱拱手出了门。他知道,李严这么说,等于把他排除出了信任的心腹之外虽然还没有最后肯定他的身份但是暴露是迟早的事。

  等狐忠出了门,李严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拳头越握越紧,关节发白。他一挥手,将岸上的笔墨纸张全部扫在地上,破口大骂:“诸葛村夫欺人太甚!”

  法邈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李严这么做当然是在表露对诸葛亮的不满,可是也难说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狐忠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没想到却是诸葛亮安排的细作,对李严来说,这可是一记响亮之极的耳光。

  “老夫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让镇南将军和伯远见笑了。”李严吐了一口气,恨恨的说道:“可叹我李严自视眼力过人,却没有认出这只藏在身边的狐狸,可笑可笑。”

  法邈假咳了一声:“将军以诚待人,本是善举,奈何为人所趁,的确让人伤心。不过,将军也无须自责,这世上用心如此险恶之人毕竟不多。”

  李严无声的咧了咧嘴:“伯远,镇南将军如何?”

  法邈笑笑:“镇南将军和将军一样,都是以诚待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严叹了一口气:“难怪你去了一趟零陵,就死心塌地的要离开我,现在看来,我的确不如镇南将军有眼光。他对诸葛村夫多加防范,也是有先见之明的。当初我与诸葛村夫一起劝孟达弃暗投明,我只当他和我一样,是为国事着想,愿意宽容孟达,现在想来,他早就有不良用心。若不是镇南将军力主救援房陵,恐怕孟达的首级早就挂在洛阳城头了。”

  法邈从不同的渠道听过这个故事,现在听到李严说这句话,倒也没什么意外。

  两人感慨了一番,言归正传,说起了当前的战事。法邈以魏霸的立场表明了态度,就以魏霸目前的兵力而言,拿下顺阳都有困难,更别说进入南阳腹地,攻击宛城了。

  不过,法邈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这也是魏霸目前能够接受的方案:先取武关道。打通武关道后,接应长安诸军出南阳。有了长安诸军的襄助之后,再进攻南阳腹地就有了更充足的把握。

  李严沉默不语,揣摩着魏霸的真正用意。这个方案的确是稳妥,可是这样一来,压力就全在他的身上了。他面对四五万魏军的阻击,寸步难进,一旦魏军的援军到来,他的压力会更大。魏霸入武关道,能够牵制的魏军非常小,对他目前的困境没有太大的帮助,至少说短期内没有太大的帮助。

  可是他又不能轻易否定这个方案,因为只有这个方案才能让魏霸出手。如果魏霸不出手,他要想攻取南阳基本不可能实现,甚至能不能守住襄阳都很难说。

  形势不由人,李严觉得非常憋屈,自己是主将,率领的也是主力,怎么反倒像是为魏霸做铺垫的?莫非他在一开始就设计好了陷阱,诱我跳进去?

  “镇南将军好深远的谋略,我真是老了,脑子跟不上啊。”李严话中有话的长叹一声。“让吴懿出师,又要打通武关道,马谡必然又要插上一只脚。镇南将军举手投足之间,几乎牵动了整个大汉朝堂,这手段真是……啧啧。”

  法邈思索片刻,抬起头,凝视着李严:“将军,你相信我吗?”

  李严皮笑肉不笑的看看法邈:“我如果不信你伯远,又怎么会说这些话?”

  “既然将军信任我,就请听我一言。”法邈正色说道:“丞相也好,将军也罢,亦或是马谡和镇南将军这样的后辈,你们都是荆襄人。不管承认与否,荆襄人都是我大汉朝堂的中坚力量。”

  李严微微颌首。这一点不言而喻。

  “马谡今年刚过不惑,镇南将军也是弱冠之年,若说马谡与将军、丞相还有一点争锋的可能,那镇南将军却是一点可能也无。他虽然自信自强,却不至于自负到要在而立之年独揽朝纲,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严的眼神眯了起来,他明白了法邈的意思。他们争的是权利,而不是帝位,帝位是世袭的,权利却不可能世袭,以他的儿子李丰的能力,在这样的争夺中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勉强为之,反而是招祸之道。至于吴懿、孟达这些人,他们能想的大概也只是不要站错队,从胜利者手中分一杯羹。

  所以,他的对手只是诸葛亮,甚至可能是马谡,却不可能是魏霸,因为他们之间年龄相差太大了。魏霸如果狂妄到要在而立之年位极人臣,那他就是一个狂妄自大之辈,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成功的。以目前魏霸的表现来看,他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魏霸就是他的好帮手,而不是对手。魏霸为什么和诸葛亮不和?就是因为诸葛亮的身边先有马谡,后有姜维,却不肯给魏霸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无疑是诸葛亮最大的失误,他不能和诸葛亮一样犯错。

  当去除了对魏霸的猜忌之后,他就无须为眼前的得失所困扰。魏霸不管立多大的功劳,只要他能帮他夺取南阳,他李严就有了足以和诸葛亮抗衡的战功,就有了和诸葛亮较力的底气。他只要给魏霸一个承诺,把魏霸扶上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那魏霸就会对他感激涕零,并从此为他冲锋陷阵,立下更大的功劳,先把他送上权力的巅峰,完成他的人生愿望。

  甚至他的儿子李丰都有可能在魏霸的帮助下,站在巅峰之上,品一品权倾天下的滋味,只要他不挡着魏霸的道。

  利害得失,一目了然。

  想通了这一点,李严的表情慢慢的松驰了,笑意从眼角荡漾开来,他站起身来,走到法邈面前,轻声叹息道:“伯远,让你离开,是我最大的失误,却也是我最意外的收获啊。你要好好辅佐镇南将军,你们这些年轻人,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汉的栋梁。伯远,努力!”

  “多谢将军厚爱,邈必不肯辜负将军的栽培。”法邈笑盈盈的说道:“我相信镇南将军听到这句话,一定也会非常荣幸的。”

  李严心结一解,顿时轻松了许多。他豪爽的挥挥手:“我老了,征战沙场这种事,本来就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多担当一些。既然如此,我就尽可能的拖住曹睿、司马懿,给镇南将军分担一点压力。不过,希望镇南将军也要快一点,毕竟军情紧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坚持多久,若是襄阳得而复失,我们可就对不住陛下的一片期望啦。”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你提醒镇南将军,要小心孙权,那人可是最擅长背后下黑手的。我会尽量看着孙权,可是我兵力有限,未必能如愿,最终还要他自己小心些为妙。”

  “多谢将军提醒,我一定转告镇南将军。将军老成谋国,镇南将军后生可畏,你们两位英雄联手,区区孙权又怎么会是对手。”

  李严被法邈这句话挠到了痒处,心情痛快,不禁朗声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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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0章 布局

 
  “杀——”一名魏军士卒挥刀砍倒一个蜀汉军士卒,又接连两刀,砍断绑扎在拒马上的草绳。几个人一起用力,将巨大的拒马横杆抬起,扔在一旁,然后蜂拥而入,杀向蜀汉军的阵地。

  在他们破坏拒马的时候,蜀汉军已经退出十余步之外。他们一边放箭阻击,一边向岭上退去。岭上的蜀汉军士卒也纷纷从藏身处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强弓硬弩,倾泻下一阵阵的箭雨。

  可是,这些箭雨远远没有往日的密集,他们的反击也失去了前几天的威力,魏军举着盾牌,排着松散的阵型,一步步的向岭上逼去。

  郭立惊讶不已,连忙下令稳住阵脚。经过十多天的战斗,他已经知道挡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魏风,而是魏霸,他也见识过了魏霸的防守阵地,知道魏霸兵力虽然不多,但是阵地扎得非常稳健,今天的情况显然有些异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郭立不敢大意,生怕中了魏霸的诡计,亲自赶到阵前观察。

  在谨慎的观察魏霸的阵地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魏霸的兵力明显比前些天少了很多,也正因为此,魏军才得以突破魏霸的阵地,杀上双狐岭的北岭。粗粗的估计一下,双狐岭的兵力最多不会超过五百。

  就在郭立大惑不解的时候,他收到了毋丘俭送来的消息:魏霸出现在顺阳城下,近万蜀汉军正在猛攻顺阳。因为魏霸的出现,蜀汉军士气大振。攻击得非常猛烈,请郭立尽快支援。

  郭立恍然大悟,原来魏霸去了顺阳城下,怪不得这里的兵力这么单薄。他后悔莫及,早知如此,就早点发动猛攻了。他因为担心损失太大,一直控制着攻击的节奏,不敢全力以赴。魏霸大概就是看破了这一点,这才在这里留在少量兵力作为疑兵阻击,而把主力移到了顺阳城下助阵。

  郭立立刻派出传令兵。向毋丘俭发出通知。同时率军急进。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大意,这里的地形非常利于伏击,谁知道魏霸会在哪里给他下套。小心谨慎。什么时候都不为过。

  郭立派出大量的斥候。四处打探。直到确认了顺阳城外的确有近万的蜀汉军,而沿途也没有什么埋伏,这才放心前进。双狐岭离顺阳城不过十五里。一旦确定安全,郭立就向顺阳赶了过去。等他赶到顺阳城东五里的时候,蜀汉军再一次拦住了他。

  这一次是真的魏风。五千大军,旌旗招展,依山列阵,挡在郭立的面前。

  苦战十多日,郭立损失了千余人,虽然有骑兵,可是这里的地形并不合适骑兵突击,他只好耐下心来和魏风交战。好在他赶到了这里,逼得魏风迎战,也就算减轻了顺阳的压力。以蜀汉军剩下不到四千人的兵力,想要攻破顺阳显然不太容易。

  郭立在山坡上立下了自己的指挥台。站在山坡上,他看到了魏风身后的另一面魏字战旗,那是镇南将军魏霸的战旗。魏霸似乎对魏风不太放心,特在在他身后列阵,准备随时支援,而远处的顺阳城下却已经平静下来,看不到战斗的迹象。

  郭立来得还算快,魏风的阵地准备得有些匆忙,不像魏霸在双狐岭准备了那么多拒马、壕沟,对郭立来说,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果再等一段时间,魏风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攻击起来就难了。

  郭立发动了攻击,同时派人驻守双狐岭,以免被蜀汉军抄了后路。这里紧靠均水,蜀汉军的水师完全可以无视他,直接冲到他的身后去。

  形势对蜀汉军不利起来,面前有坚城,身后有援军,顺阳城里的魏军士气复振,一旦他们出城内外夹击,双方兵力相差无几,战局就有逆转的可能。是以战斗一打响,郭立就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双方你来我往,箭矢交驰,杀得难分难解。

  喊杀声传到了顺阳城头,毋丘俭摘下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远处厮杀正酣的战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魏霸突然出现在顺阳城下,真的让他吃了一惊。他虽然只带来了千余人,可是对双方士气的影响却非常大。在汉魏双方士卒的心目中,年轻的镇南将军魏霸已经成了一个传奇,短短的几年之间,他连续在关中、襄阳、荆州、交州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就连魏军非常忌惮的辅国将军陆逊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列阵而战。

  他的威名已经超过了陆逊,成为魏军将士最不愿意对阵的敌人之一。这样一个人来到城下,对魏军的士气影响可想而知。与之相反,蜀汉军却因为魏霸的到来而变得热情高涨,他们在霹雳车、连弩车的掩护下,掀起了一**的攻击狂潮,战船一直驶到顺阳城下,似乎要将战船直接驶上城头。

  魏霸的威名,再加上魏风飞夺南乡城的奇功,仅是魏家兄弟的名头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毋丘俭一度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郭立的援军到来。直到他看到正在攻城的蜀汉军突然撤退,在五里外列阵的时候,他才把那颗心放了下来。

  郭立终于还是及时赶到了。

  曹宇在尹大目等人的保护下,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场,他松了一口气:“仲恭,我们什么时候出城夹击?”

  毋丘俭重新戴上头盔,细心的系好颌带,这才回答道:“大王莫急,郭都尉说,他的损失并不大,又有两千精骑,一时半会的还有支持得住。先让他和蜀汉军战一场,等双方力疲,我们再出击不迟。再者,将士们辛苦,也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才能出城一战。”

  曹宇赞同的点点头:“仲恭所言甚是,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正好休息一夜,明日出城,内外夹击,一举击破魏霸,然后再夺回南乡。”

  毋丘俭苦笑一声:“大王,谈何容易。你看,魏霸亮出战旗之后,他就是这里的最高将领,现在的阵地也是以他为主。魏风在前面阻击郭都尉,傅兴率水师在城下阻击,魏霸居中策应,我们出城之外,如果不能迅速击溃傅兴,缠住魏霸的中军,就很难和郭都尉互相呼应,最后胜负难料啊。”

  曹宇也叹了一口气,双方兵力总数差不多,魏军占有城池的优势,但是蜀汉军却有魏霸这个威名赫赫的名将坐镇,魏军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事实上,曹睿之所以派郭立来支援顺阳,就是因为顾忌魏霸,否则以毋丘俭和他的兵力,守住顺阳、南乡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根本无须再派郭立来。

  郭立和魏风大战一场,不分胜负,双方各自收兵回营。地形所限,双方的大营离得不远,鼓角之声相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以免被对方所趁。

  蜀汉军中军大帐,魏氏三兄弟以及傅兴四人围着火塘而坐,一只铁釜在火上吱吱作响,汤色渐浓,鱼香味溢满整个大帐。

  魏霸抄起筷子,夹了一条鱼,送到魏武的碗里,笑道:“来,尝尝丹水的名产丹鱼,看看有没有血腥味。”

  魏武咧着大嘴乐了:“有血腥味才香呢。”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嘬了起鱼来。

  “都是做都尉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个德性,有好吃了就忘了礼仪。”魏风瞪了他一眼,对傅兴招呼道:“仲简,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来,开吃。”

  傅兴也端起碗,拿起筷子,一起到釜中捞鱼。他们一边吃着鱼,一边讨论着战局。

  “子玉,你看明天怎么打,是先吃掉郭立,还是先吃掉毋丘俭,抓住曹宇这条大鱼?”

  “两个一起打。”魏霸吐掉鱼刺,倒转筷子,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你们看,现在的情况是顺阳城在西,郭立在东,我们在中间。就以我们的形势而方,子柔的主力在东,正面抵抗郭立,仲简你在西,防守的是城里的毋丘俭。子柔的兵力足够,应该能缠住郭立,不让他西进,所以最危险的反而是仲简你。我相信,毋丘俭明天一出城,肯定会猛攻你的阵地。你不要恋战,稍微挡一下之后,就撤到战船上去,绕到双狐岭,截断郭立的退路,把这里交给我。”

  “嗯。”傅兴点了点头,拿起木勺,给每个人舀了一勺热乎乎的鱼汤。

  魏霸喝了一口鱼汤,接着说道:“我听夏侯玄说过,毋丘俭这个人心气儿蛮高,他现在手头有四五千人,就算留下一部分人守城,出城作战的人至少也会有三千之众。击败只有两千人的仲简,他一定不会满足,接下来,他就会把目标对准我。”

  “子玉,你的中军只有一千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魏风嘴里叼着一尾鱼,含糊不清的说道:“要不我再拨一千人给你。”

  “不要,我怕人多了,把毋丘俭吓跑了。”魏霸嘿嘿一笑,“你的任务是挡住郭立,一定不能让他前进,否则,一旦到了开阔地带,让战马跑起来,我们就真的麻烦了。”

  “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魏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的亲卫营我清楚,对付三四千普通魏军一定没问题,更何况我还给毋丘俭准备了礼物。阿武……”

  “我现在有字了。”魏武连忙说道:“阿爹给我的起的字,子烈。”

  “你行冠礼了?”魏霸诧异的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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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1章 谁是谁的猎物


  “冠礼还没,不过阿爹告诉我,他打算给我起字子烈。”

  “且。”魏霸撇了撇嘴:“好啊,子烈,你明天一定要准备好,找准时机,绕到北侧的山坡上藏起来,一定要藏好,不能被毋丘俭发现。等我把毋丘俭缠住,你就从背后包抄过去。如果有机会夺城,你就夺城,如果没机会夺城,你就和我一起,前后夹击,先吃掉毋丘俭。”

  “行,没问题。”魏武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他用肩膀挤挤傅兴:“我可没抢你的功啊,毋丘俭归我,郭立归你了。”

  傅兴笑笑。

  “我和阿武……”魏霸抱怨道:“唉,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我和子烈夹击毋丘俭的时候,仲简你的动作一定要快。你顺水而下,郭立肯定会注意到,所以你一定要比他快,配合留守双狐岭的人,切断郭立的退路。注意,多设路障,我要他的战马。”

  傅兴应道:“你放心吧,只要已经过了均水的战马,连一根马毛都不会少。”

  “切断郭立的退路之后,你不要急着攻击,抓紧时间准备阵地,等我们把郭立赶过去,你再收网。”魏霸在裤子上蹭到筷子上的泥土,重新去捞鱼吃。“你们明白没有?没明白的,现在赶紧问,有更好的意见,现在也可以说,等开战之后,可就没时间说了。”

  “我觉得挺好,没什么好说的。”魏武大大咧咧的说道。

  “有两个兄长在此,哪里轮到你先说话了。”魏霸将一尾鱼扔进魏武的碗里。没好气喝斥道:“人为什么长了两只耳朵,两只眼睛,却只长了一个嘴巴?就是让你多看多听,少说话。”

  魏武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两句,埋头吃鱼。魏风和傅兴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记住,这是我们主宰这个战场的第一战,能不能打得漂亮,对士气的影响非常大。”魏霸虽然语气很温和。可是神情却非常严肃:“城里还有一位燕王。他是曹睿的亲信,生擒他,对曹睿的心志触动肯定不小。这是心理攻势的一方面,用得好。有时候可以左右战局。比阵上杀百人千人还有效。”

  魏风和傅兴脸色一整。连忙应道:“喏。”

  ……

  朝阳跃上山坡,将万道霞光照在丹水上,大营里的炊烟渐渐散去。饱餐一顿的将士们整束衣甲,拿起武器,在战鼓声的指挥下出营列阵,开始又一轮的厮杀。

  郭立站在山坡上,暗自给自己鼓劲。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山石嶙峋、權木丛生的山坡,虽然不是很高大,行走却非常困难,更别说骑马奔驰了,南侧则是哗哗流淌的丹水,丹水和山坡之间,只有不到五十步宽的平地,更让他头疼的是,在他的身后就是一个很大的弯,真正的直线距离不到两百步。

  这样的地形当然不利于骑兵奔驰,想来魏风选择这样的地点来立阵也是想限制他的骑兵。可是只要把魏风的战阵向后逼退一百步,就是一片开阔地,正适合骑兵冲锋,一旦骑兵加速起来,甚至可以直达顺阳城下。

  郭立的目标,就是用步卒突破魏风的阵地,争取夺取这块开阔地,发挥骑兵的冲击力。这个时间越短越好,因为蜀汉军正在砍伐树木,制造拒马,挖掘壕沟,做防备骑兵的准备。如果让他们准备好了,骑兵的威力必然大减。

  列阵完毕,郭立挥动战旗,发起了攻击。魏军弓弩手在盾牌的掩护下,冲到阵前,向蜀汉军射出了第一阵箭雨。

  “举盾——”魏风一声大喝,前阵的将士们举起了盾牌。

  “连弩手,准备射击——”

  连弩车的射手们双手握紧的了弩机。

  “射!”

  一声令下,第一排的二十架连弩车发出一声闷响,两百支利箭呼啸而出,扑向魏军阵地,顿时压得魏军的弓弩手气势一滞。

  魏军是急行而来,无法携带连弩车这样的利器,而魏霸他们却是坐船来的,连弩车、霹雳车之类的大型战具带了非常多,仅是装箭矢、石弹的运输船就有十几艘。在军械方面,他们有足够的优势,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敢以两倍的兵力攻城,而且打得毋丘俭心惊胆战。以一般的情况来说,没有五倍的兵力是不可能攻城的,只能围城,否则四比一甚至更高的伤亡比例会让攻守无以为继。

  郭立早就领教过蜀汉军的优势军械,对此除了用大盾、辎重车等进行防护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为了尽快夺取自己想要的阵地,他只能逼着将士们向前。

  战斗迅速白热化。

  就在郭立和魏风恶战的时候,毋丘俭带着四千士卒从城里冲了出来,直扑傅兴的阵地。看到顺阳城门大开,如狼似虎的魏军将士潮水般的涌出,蜀汉军显得有些紧张,傅兴下令将士们射击,同时摆出了长矛阵准备阻击。

  毋丘俭身披战甲,在亲卫的保护下,举起战刀,厉声长啸:“杀——”

  魏军将士嗷嗷的嘶吼着,争先恐后的杀了过去。他们举着盾牌,挥舞着战刀,迎着蜀汉军散乱的箭雨,发足狂奔。弓弩手则举起手中的弓箭进行反击,双方的箭矢在空中飞驰,不时的有人中箭倒地,旁边的人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继续奔跑。

  双方迅速接触,杀在一起。

  傅兴故意示弱,只是象征性的抵挡了一下,就率军向停靠在丹水里的战船退去,将魏霸的中军暴露在毋丘俭的面前。为了演得更像一点,他的部下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有的人战船上跑下来,有的则往战船上跑。双方相撞,还引发了不小的混乱,好几个人掉进了冰凉的水中,甚至有两架连弩车都落了水,看起来一片混乱。

  交战不久,傅兴的阵地就“崩溃”了,求救的战鼓声响个不停,双兔大旗来回摆动。魏霸的中军则不断的响起要求傅兴重整战阵的命令,可惜这也没能阻击毋丘俭的前进,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毋丘俭就击败了傅兴。攻到了魏霸面前。

  虽然心里还有一些警惕,可是看到魏霸的战旗就在自己面前,而魏霸身边的阵势更是单薄得近乎可怜,看起来只有一千多人。这让毋丘俭看到了希望。冒险之心急剧膨胀。而傅兴率领的水师离岸远去。更让毋丘俭的胆子越来越大。

  冒险一击,如果能击败魏霸,甚至击杀魏霸。那将是一件奇功,他的名声立刻可以传遍天下,成为新的传奇。这样的辉煌刺激得毋丘俭双目通红,把最后的谨慎扔到了九霄云外。

  “生擒魏霸,赏钱百万——”毋丘俭举刀狂呼,指挥着刚刚小胜一场的魏军向魏霸冲了过去。

  魏霸率军相迎,两排刀盾手紧紧的挤在一起,列成一道坚固的盾阵,三排长矛手紧跟其后,将长矛放在前面伙伴的肩上,组成一道寒光闪闪的矛林,对准冲过来的魏军。弓弩手在他们身后,拉开了弓弦,全力射击。

  魏军两面夹击蜀汉军,刚刚胜了一阵,眼前又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重赏,是以士气旺盛,个个争先。蜀汉军则有坚固的战甲,锋利的武器,再加上严整的阵势,精良的训练,即使是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他们依然是毫无惧色,打得有声有色。

  双方全力厮杀。

  郭立在东,毋丘俭在西,两面夹击魏家兄弟,攻势如潮,喊杀声震天,就连城头的曹宇看了都有些热血澎湃。双方兵力相近,魏军略占优势,除此之外,魏军还有两千铁骑没有发力,一旦郭立取得了有利地形,将铁骑派上战场,就可以取得更大的优势。在魏军将士看来,这一战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至少可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努力一下,还有不小的机会全歼被围的蜀汉军。

  甚至斩杀魏霸这个年轻的传奇。

  这个梦想激励着每一个魏军士卒奋勇向前。斩杀魏霸,对毋丘俭来说,意味着一战成名,他不仅可以证明陛下对他的简拔是英明的,从此仕途一片光明,而且可以扭转目前南阳的局势,为皇帝陛下排忧解难。对于普通将士来说,他们没有毋丘俭那么高远的志向,他们只想用魏霸的首级来换一笔重赏,也许还能脱离士籍,免除子孙世代当兵的身份禁锢。

  不管是谁,魏霸的首级对他们都充满了诱惑力。在这种诱惑力下,普通将士前仆后继,死战不退,负责指挥的毋丘俭则渐渐的抛弃了最后一丝警惕,眼中只剩下那杆战旗下的魏霸,即使是看到伤亡在不断增大,也不肯轻易放弃。至于丹水中的水师什么时候离开,又去了哪里,他根本不在乎。

  看着热情高涨的魏军,看着阵中看似冷静,其实已经快被一战成名的荣耀冲昏了头的毋丘俭,魏霸得意的笑了。这个与夏侯玄齐名的名士,将成为他的又一个猎物。

  当然,还有顺阳城里的燕王曹宇,这是一个比夏侯懋还要值钱的俘虏。

  激战半个时辰,魏霸举起了手中的令旗,下令魏武出击。

  听到魏霸中军突然响起的战鼓声,双目微红的毋丘俭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魏霸还有未用的兵力?是刚刚逃走的傅兴所部重新集结起来了,还是他暗藏了一手?可是,他的兵力基本上都在这里啊,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

  他转身四顾,看到北侧的山坡上突然树起了一面战旗,战旗上同样写着一个魏字,不过从旗帜的形制来看,显然不是魏霸或魏风。数不清的将士正在战旗下涌出来,扑向他的后阵。

  围住了两个姓魏的,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姓魏的?毋丘俭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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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2章 反击


  魏武早就等不及了,魏风和郭立兵力相当,杀得难分难解,魏霸更是以少敌多,以一千多人的阵势拦住了毋丘俭两倍多的兵力,愣是让毋丘俭寸步难进,而他率领着两千精锐却躲在一旁,不能参与,这无异于让一个饕餮看着一席美食却不能动手一样,那叫一个馋涎欲滴啊。.

  如果不是战前魏霸再三叮嘱过他,没有命令,不准出击,魏武大概早就冲出去了。出于对魏霸的信任和几许畏惧,他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一直等到现在,眼巴巴的看着魏霸的中军,等待着双兔大旗升起的那一刻。

  对魏武来说,此刻的战鼓声就是世上最动听的音乐,简直就像魏霸说的,只有天上才有,人间根本听不到。他举起手中的战刀,厉声狂啸:“杀——”

  两千魏家部曲和魏武一样,总就憋得眼珠子发绿了,听到魏武的动员令,齐声怒吼,如猛虎下山,卷起一阵狂飚,直扑毋丘俭的后阵。

  按照惯例,双方野战,很少会一下子全军压上,通常是三分之一的兵力破阵,三分之二的兵力等待战机,一方面是稳住阵势,以免意外,一方面是等突阵的前锋打开对方的阵势,再冲上去扩大战果。除此之外,主将的手中还要留一部分机动兵力以防不测。

  今天毋丘俭却不是这么做的。

  他以四千人出战,又轻松的击破了傅兴部,直接面对魏霸的中军,他的兵力有两倍多的优势。面对击败甚至生擒魏霸这样一个**的战绩,毋丘俭除了留下一千余人沿河列阵,以防傅兴去而复返之外,他投入了除亲外营之外的所有兵力,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击破魏霸的阵地,完成致命一击。

  是以面对从左侧山坡上冲出来的魏武等人,他没有一点防备,对魏霸在这情势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居然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人,毋丘俭更是惊骇不已。

  这些潜伏已久的敌军一冲出来,就插入他和顺阳城门之间,很显然,这是要包抄全歼他的意思。毋丘俭又惊又怒,他觉得魏霸太猖狂了,双方兵力相近,你能击败我就不错了,还想全歼我?

  “亲卫营,出击!”毋丘俭大喝一声,率领不足两百人的亲卫营迎了上去,同时下领右翼的人马掉头迎战。亲卫营的将士都是最精锐的勇士,即使人数不多,挡一挡敌人的势头,给右翼人马移防争取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此刻,毋丘俭仍然不肯放弃击杀魏霸的梦想。基于对魏霸总兵力的估量,他相信就算有误差,也不会太离谱,他还有一定的兵力优势,还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梦想。

  他当然不清楚,魏霸之所以以身为饵,就是要他犯这样的错误,否则,毋丘俭在击溃傅兴之后,不会全军压上,在看到伏军尽起的时候,也不会滞留不退。如果他以最快的速度下令撤退,那全歼他所部的可能姓就会大大降低。

  与其说魏霸计算的是双方兵力,不如说计算的是双方将领的心理。

  毋丘俭被魏霸这个诱饵钓住了,舍不得放开,给魏武留下了宝贵的时间。

  魏武率领两百武卒狂奔而至,怒吼一声,左手盾牌往外一推,将一个挥刀砍来的魏军推开,右手战刀一闪,从肋下滑了出去,阴险的从那个魏军将士的腑窝外一闪而过,砍在了那一柄长矛上。战刀在矛柄上一弹,闪电般的割向了那个魏军长矛手的脖子。

  “杀!”魏武奔出两步,两个魏军士卒才在他身后扑通一声倒地,一个捂着脖子,一个左臂耷拉着,他们刚刚发出惨叫声,就被随后赶到的武卒杀死。

  魏武怒声咆哮,狂飚突进,盾起刀落,连砸带砍,眨眼之间连杀七人,一口气向毋丘俭的阵势突进了十步,面前无一合之将。其骁勇剽悍让毋丘俭的亲卫们惊骇莫名,寒气顿生。

  武卒们以魏武为锋,迅速杀入,将一个个魏军士卒砍倒在地。而后面跟来的部曲则在唐千羽的率领下,迎上了那些刚刚从丹水旁撤过来的魏军,却把毋丘俭留给了魏武。

  魏武杀得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片刻之间,脸上、身上全是血,整个人像一个刚刚从地狱归来的杀神,看得每一个魏军将士心惊胆战,没有人愿意面对他,哪怕是最勇猛的战士面对他,也撑不过一两个回合。

  毋丘俭发现自己的计划全部落空了,亲卫营根本挡不住这支伏军的前锋,而他寄予厚望的那一千多人也被挡住,根本无法向他靠拢。

  这支伏军的人数虽然不是很多,可是战斗力非常强大,他有被围歼的可能。

  毋丘俭悔意顿生,立刻下令正在攻击魏霸的主力后撤,准备突围。

  可惜,魏霸根本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看到魏武完成了包抄的任务,魏霸下令反击。一声令下,一直以密集阵型防守的亲卫营顿时咆哮起来,阵型迅速膨胀变大,身披重甲的王双挥舞长刀,带着五十名重甲长刀手杀了出去。

  他们的杀出,给了原本就有些心慌意乱的魏军致命一击。在锋利的长刀面前,魏军的制式札甲根本起不了太多的保护作用,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却砍不破重甲,双方根本不具备平等交手的水平,完全是一力倒的**。重甲士一出,就像一柄重剑,无可抵挡的杀入魏军阵势,将魏军一破为二,分割开来,锋锐直指毋丘俭的后背。

  王双后发先至,几乎与魏武不分先后的杀到了毋丘俭的身边。

  面对这两个杀神的夹击,毋丘俭再也支撑不住了。身边的亲卫营很快被屠戮大半,剩下的也溃不成军,其余的士卒也被蜀汉军包割开来,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毋丘俭脸色苍白,双目却是血红,他挥舞着战刀,左砍右杀,厉声嘶孔,可惜他的刀法显然和他的名声不相符,面对魏武这样的悍将,他的战刀刚刚递出去,就被魏武一刀劈飞,紧接着胸口挨了魏武一脚,整个人仰面飞起,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跌得七荤八素,眼前一片漆黑。

  “痛快!痛快!”魏武赶上去,一脚踏在毋丘俭的胸口,放声大笑。

  毋丘俭的迅速被擒,严重打击了魏军的士气,不仅毋丘俭率领的魏军见突围无望,纷纷弃械投降,甚至影响到了战场东部的郭立所部。

  郭立一直在为骑兵争取用武之地,可惜魏风守得严实,一个多时辰的苦战,他也没能将战线前推一步。毋丘俭击破傅兴的战鼓声传来,他还兴奋了一下,希望毋丘俭能再接再厉,击破魏霸的中军,再和他夹击魏风。

  可是,他还没等到毋丘俭的第二个喜讯,却发现丹水上有异常情况,被毋丘俭击败的傅兴所部顺水而下,向他的身后去了,看起来很像是要逃逸,不过郭立可不相信蜀汉军会这么容易崩溃,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后路。

  到目前为止,双狐岭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残余的蜀汉军一直坚守着北岭的最高点,因为人数不是很多,所以郭立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派人监视着他们,护住岭下的河滩地即可。地形狭窄,他的人马一摆开,离双狐岭并没有多远,如果双狐岭有事,他随时可能接应。

  看到傅兴率领水师东下,郭立立刻警觉起来,他派人通知双狐岭下的部下,让他们小心蜀汉军水师,守好阵地。

  可惜,情况远比他担心的还要恶劣,双狐岭上的残余蜀汉军发动了反击,已经抢占了河滩地。

  指挥双狐岭战斗的是关凤。

  魏霸离开双狐岭之后,并没有把所有的亲卫都带到顺阳城下。他和郭立对阵了十来天,因为有严密的阵势,损失并不大,总共伤亡不过两百余人,除了留下五百人继续防守之外,他只带走了一千五百人,还给关凤留下了一千两百多人。不过,这些人都藏在山岭深处,瞒过了郭立和毋丘俭的斥候。

  关凤手下有一百人的神犬营,还有五十多头训练有素的猛犬,要对付那些魏军斥候简直是太轻松了。两军交战,双方的斥候发生冲突,有几个斥候失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大山之中,藏个两三千人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正如毋丘俭没有注意到魏武的存在,郭立也没有注意到关凤的存在。

  此刻,看到丹水上漂来水师的战船,关凤知道**开始了,立刻率领所有人进入反击。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一千多蜀汉军,正和岭上蜀汉军“残部”对峙的魏军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迎头打了一闷棍。五十多头披着轻甲的猛犬咆哮纵跃而来,从腿缝里钻入人群,张开血盆大口一阵撕咬,魏军顿时乱了阵脚。

  关凤一鼓作气,不仅将魏军赶下了山岭,而且夺回了河滩阵地。当傅兴的战船赶到时,她实际上已经切断了魏军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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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3章 劝降


  退路被截断的消息传到郭立的耳时,毋丘俭的战旗正好也倒下,蜀汉军的欢呼声如潮水般的涌来,魏风所部的将士听到后阵安全,并且已经生擒魏军的荆州刺史毋丘俭,一个个兴奋不已,士气高涨。

  郭立却面如死灰。毋丘俭全军覆没,仅凭他这些人马想救顺阳城已经没可能了,甚至连他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成了问题。他的部队像一条长龙,沿着弯曲的河滩地排出去数里远,两头被敌人堵住,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如果蜀汉水师从丹水上发动攻击,他只有挨打的份。

  郭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他清楚,自己已经败了,败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同样清楚,从他“突破”双狐岭阵地的那一刻起,他就落入了陷阱。

  郭立下令停止攻击,继续攻击除了浪费将士们的性命之外,对战局没有任何帮助。

  魏风也下令停止反击,看着郭立率军后路两百步,保持在射程在外,原本喧嚣的战场一下安静下来。蜀汉军牢牢的控制住了局面,剩下的只是如何解决这些敌人而已。

  魏霸摘下了头盔,坐在一架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拒马上,晃荡着一条腿,看着毋丘俭被拖到面前。

  毋丘俭的神情很颓丧,他胸口挨了魏武一脚,一吸气就疼,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不好。

  “毋丘仲恭,久仰大名啊。”

  毋丘俭看了魏霸一眼,冷笑一声:“区区贱名,岂敢有污尊耳。毋丘俭既然为将军阶下囚,唯一死尔,别无他求,将军就别费口舌了。”

  魏霸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哈哈一笑:“毋丘仲恭,河东闻喜人。生于初平元年八月壬午,今年四十有二,父毋丘兴,黄初为武威太守,讨贼张进及叛胡有功,封高阳乡侯,拜将作大匠……”

  魏霸将毋丘俭的履历一一说来。最后眉毛一挑:“我说得有错吗?”

  毋丘俭诧异的看着魏霸,他没想到魏霸对他这么熟悉。

  “别太意外,是夏侯玄告诉我的。”魏霸笑嘻嘻的说道:“我那位内兄在交州很相念你们这些旧相识啊,你想他么?”

  “哼哼。”毋丘俭恍然大悟,却又有些不屑,把头扭了过去。

  “看毋丘君这样。大概是不肯降了。你这么做,不知是因为看不起我魏霸呢,还是想为你们的皇帝陛下尽忠?”

  魏霸的语音有些不善,毋丘俭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如果稍有疏忽,魏霸很可能就将他砍了。虽说他不肯降,却也不愿意轻易的去死。据他所知。魏霸还没有杀俘的习惯,就算夏侯懋当初也是被他关了一段时间,最后赎了回去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俭虽不才,不敢有负陛下。”毋丘俭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魏霸拍了拍手:“君不强人难,你既然要为你们的天尽忠,我也不勉强。不过。你不要以为这么做,就可以问心无愧。你为了一己私心,把主力都折在这里,现在顺阳城里大概没几个人了,你觉得曹宇能守住顺阳吗?”

  毋丘俭闭口不言,眼神却有些沮丧。魏霸这句话刺了他的软肋,他如果谨慎一点。多给曹宇留一千人,或者出城之外,不是被击败魏霸的战功诱红了眼,全军扑上。后来又不肯及时撤退,顺阳城的情况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糟糕。现在城里只剩下五百残兵,曹宇根本守不住顺阳。

  “你我都知道,曹宇守不住顺阳城,但是责任却不是他,而是你。”魏霸不紧不慢的说道:“曹宇是宗室,他不会轻易投降,一定会血战到底。这样一来,他不仅守不住顺阳城,而且会逼着我杀他。换句话说,曹宇会死,而责任人却是你。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毋丘俭皱起了眉头。

  “除了曹宇之外,还有郭立,我听说他是郭夫人的叔叔,有这回事吧?”魏霸笑了起来:“郭家是西平大族,郭夫人入宫,好象和你父亲的战功还有些关系。你父亲害了郭家,你莫非也要害了郭立?我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到郭夫人的耳,她会不会给你做忠臣的机会。”

  毋丘俭再也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大声喝道:“魏霸,你究竟想干什么?要杀我,给个痛快,要我降,却是万万不能。”

  “你死了,对我没什么好处,你降与不降,我也说了,我不强人所难。不过,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可以避免曹宇战死,也可能避免郭立战死,如何?”

  “什么机会?”

  “替我劝降他们。”

  “巧言佞色,果然不出我所料。”毋丘俭冷笑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你不要急着回答我,反正顺阳也跑不掉,郭立也跑不掉。”魏霸站了起来,拍拍手:“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之后,我会派人强攻顺阳,然后杀掉郭立,再放你回去为曹睿尽忠,当然了,顺便帮我带上曹宇和郭立的首级。”

  魏霸说完,哈哈一笑,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扔下一脸死灰的毋丘俭气得浑身发抖,还有两个武卒在一旁看着他。

  毋丘俭在那里坐了一天,看着蜀汉军打扫战场,清点战果,看着魏霸调兵遣将,准备攻击顺阳城,看着蜀汉军将士带着兴奋的表情来来往往,像打量怪物似的围观他,看着一队队魏军降卒垂头丧气的从他身边经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毋丘俭接受了魏霸的条件,愿意写信给曹宇、郭立劝降。如果能劝降这两人,他们都是降将,他担负了最大的责任,曹宇和郭立多少对他还有点感激,否则,魏霸真让他带着曹宇和郭立的首级回去,他这辈就毁了。

  魏霸对毋丘俭的态度很满意,先让他吃了一顿饱饭,暖和了一下身,这才给他拿来了纸笔,让他写劝降书。不得不说,毋丘俭的笔比魏霸强多了,这两封劝降书写得声情并茂,说理透彻,不由得魏霸不拍案叫好。

  “难怪太初那么欣赏你,你这采,啧啧,不愧是做过学掾的。”魏霸赞叹道:“你如果不领兵做战,也能以采名列士林,当真是武全才。”

  毋丘俭尴尬不已。

  魏霸随即找来了一个信奉天师道的士卒,让他带着毋丘俭的劝降信入城劝降,同时他还附了一封信给曹宇。他对曹宇说,你的夫人是天师道系师张鲁的女儿,我本人则是天师道关区的治头大祭酒,有这层渊源在,我不会对你不利。我以张天师的名义起誓,献城之后,你愿留愿去,我概不勉强。可是如果你不自量力,非要死战到底,刀剑无眼,万一有所损失,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曹宇见到劝降的士卒,看了魏霸和毋丘俭的劝降信,没有犹豫太久,就接受了魏霸的建议。城里已经什么兵力,根本守不住顺阳城,要守也只不过尽节而已,于事无补。既然魏霸能让他离开,他就没有必要死在这里。死了,不过是个虚名,可是他更清楚,天曹睿现在需要更实际的帮助,把这里的战况转告天,比简单的尽节要有用得多。

  曹宇派人把自己绑了起来,准备出城投降。魏霸得知曹宇愿降,非常高兴。他先派人进城,解开了曹宇身上的绳,然后自己带着亲卫营进了城。这样一来,曹宇虽然还是献城投降,面上却好看多了,至少不用在大众广庭之下向魏霸下跪行礼。

  “多谢将军。”曹宇惭愧的说道:“将军气度,非常人所能。”

  “哈哈哈……”魏霸大笑,亲热的揽着曹宇的手臂,一起进了县寺。“谁让你是七姑姑的夫婿呢,看在这份情意上,我也不能对你失礼,否则,将来见了七姑姑,我还怎么有脸说话?”

  曹宇感激的笑了笑。他的夫人叫张琪瑛,虽然嫁给了他,在天师道内部却依然身分尊贵,因为她排行第七,所以天师道从都称她为七姑姑。魏霸这么称呼,那就是以天师道众自居,而不是以蜀汉将军自居,无形,也淡化了双方的敌对关系。对曹宇来说,这也是排除心理障碍的一个折衷办法,虽然无补于事实,心理上却多少自然一些。

  对魏霸的这份善意,曹宇当然感激不尽。投桃报李,他也给郭立下了一道命令,让他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厮杀。

  曹宇投降,魏霸轻松入驻顺阳城,对郭立来说,也没有了坚持的意义,所以接到毋丘俭的劝降书时,他就有心投降了,再接到曹宇的命令,他再也没有任何想法,立刻投降。

  他麾下的那三千多将士,其包括两千还没机会投入战斗,基本完好无损的骑士,也连人带马,全部落入了魏霸的手。

  魏霸说话算数,他当场释放了曹宇,连赎金都没要,还另外奉送了十匹战马,十名亲卫,让他们护送曹宇回到宛城。而毋丘俭和郭立却被他留在顺阳城,人可以放,但是赎金却不能免,他们家可没人是天师道的要人。

  曹宇离开顺阳之后,快马加鞭,赶往樊城。

  魏霸急书关,通知马谡和邓芝,可以夹击武关,收复武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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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4章 以小搏大


  曹睿双手扶在案上,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发抖。他的面色苍白,连嘴唇都看不出一点血色。他的气息粗重,曹睿即使是跪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也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喘息声,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顺阳、南乡,扼守武关道水路的两座要塞,就这么丢了。

  一万多人,包括两千骑兵,全成了魏霸的俘虏。

  毋丘俭、郭立,一个是他超擢的东宫旧人,将来能与世家对抗的干才,一个是他的爱妾郭夫人的叔叔,双双被擒,毋丘俭的失误导致惨败,而郭立则送了魏霸两千骑兵。

  这一仗的影响绝不仅仅是两座城,一万多人,更给曹睿的用人原则带来了致命的影响。任人唯亲,任人唯近这个恶名大概是跑不掉了,世家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反击。

  “又是魏霸!”曹睿咬牙切齿,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却越来越红。

  魏霸出现在他的后方,兵力虽然不多,却成功的撬动了南阳的局势。现在曹睿面临着一个困境,如果要保宛城,他就只能放弃樊城,而放弃了樊城、襄阳,南阳的门户就已经大开,最终还是守不住。如果不退守樊城,那宛城则有可能落入魏霸之手,虽说魏霸的兵力有限,似乎不足以攻克宛城,可是魏霸哪一次不是出人意料?谁能保证他无法攻克宛城,一旦宛城失守,他们就有可能被魏霸和李严夹击,遭受更大的损失。

  更别说战局之外,朝堂之上,曹睿也将面临困难。

  要说曹睿不恨魏霸,那是不切实际的,实际上,曹睿现在恨不得生吞了魏霸。他现在能理解孙权的心情了,对于这样一个虽然不是很强大,却往往能刺到你痛处的对手,谁不想把他消灭掉?

  上一次是关中,这一次会不会是南阳?

  曹睿愁肠百结。

  “啪哒”一声,一个青瓷杯落地,热茶四溅,惊醒了曹睿和曹宇。曹睿回头看去,入眼的是郭夫人那苍白的脸。郭夫人咬着嘴唇,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白晳细长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瓷片在她手中丁当作响。

  “嗯咳。”曹睿轻咳了一声:“燕王,你辛苦了,先去休息。”

  “唯。”曹宇应了一声,躬着身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他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回到樊城会给曹睿带来这么大的震动,他就应该先回宛城,写一封奏疏给曹睿,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才对。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魏霸放他离开,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夫人是天师道七姑姑的原因。魏霸不动声色的利用了他,在数百里之外影响了曹睿和魏军的士气。

  十余骑狂奔而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营。

  曹宇暗自叹惜,他现在不再那么鄙视夏侯懋了。魏霸年纪虽轻,可是心思实在太缜密了,真是无孔不入啊。和这样的人做对手,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事。

  ……

  彭小玉端着一个洗衣盆,看着两个满面灰尘的骑士牵着战马来到水边,一声不吭的解开马鞍,用粗大的毛刷开始洗马。她想了想,转身入帐,捧出两碗热粥和几块面饼,走到那两个骑士的面前,曼声道:“两位壮士,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吧,你们连夜背驰而来,恐怕一定是又冷又饿。”

  两个骑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狐疑。不过,他们跟着曹宇一路从顺阳奔驰而来,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也没吃上一口热食,现在曹宇去见驾,估计能吃点热乎的,而他们却还得来洗马,的确是又冷又饿,能有人送他们一口热粥喝,真是抓住了他们的要害,让他们无从拒绝。

  两人没有多客气,接过粥,拿起面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连饼渣被他们拈到了嘴里,碗几乎舔得干干净净。肚里有了热食,他们的身体暖和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对彭小玉的态度也变得热情起来。

  “多谢姑娘。”

  “不客气,你们为国征战,连死都不怕,我给你们送点饭也是应该的。”彭小玉笑盈盈的说道:“顺阳的战斗一定很艰苦吧?我军没有水师,战马在山地又摆不开,想来一定处处受掣。”

  “唉,别提了。”两个骑士一提到顺阳的战事,顿时一肚子牢骚,呱呱呱的抱怨了一通。彭小玉不动声色的听着,直到远处似乎有人过来,这才满意而归。

  她进了帐,刚坐下,彭珩就走了进来:“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少主在顺阳,已经夺了顺阳城,曹宇、毋丘俭、郭立三人被擒。”

  彭珩目光一闪:“看来他用兵还真有点门道,这么快就解决顺阳的战事了。”

  “那当然。”彭小玉理所当然的说道:“少主那时候可用功了,天天看书到深夜,有时为了一个问题,能半天不说话。”

  彭珩瞥了她一眼,无声的笑了笑。“小玉,我们逃吧,逃到顺阳去,以后就不用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不行啊,现在还是离得太远了,逃不掉的。”彭小玉撩了撩腮边的青丝:“而且这里还没有乱,我们也没有机会逃,勉强行事,只会把性命送掉。”

  彭珩皱了皱眉:“他说好会救我们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着什么急,少主说话算话,他说会救我们,就一定会救我们。”彭小玉却胸有成竹,她笑盈盈的说道:“倒是你,要抓紧时间习武,到了少主帐下,你才机会立功。再说了,你如果不能制服陈茗,就算有机会逃出大营,也逃不过陈茗的追杀啊。”

  “他啊,我有对付他的办法。”彭珩说得轻松,可是眼神中却有些担忧。他的武技虽然不错,可是要和陈茗面对面的较量却远远不够,更何况他还要带着妹妹一起逃,而陈茗也不可能没有帮手。

  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冒险出逃的原因之一。

  ……

  长安。

  赵素笑容满面的走进了镇北大将军府,看到他进来,马谡迎了上来,拱手笑道:“明府辛苦。”

  赵素哈哈大笑,一边还礼,一边打量着马谡:“马长史,你这么客气,我这心里可有些七上八下的啊。上次你请我喝了一顿酒,从我这里多要了十五万石粮,这次又想打什么主意?我可跟你说,我那点存粮可都被你掏空了,你别再为难我。为了这事,我已经被人戳脊梁骨了。”

  马谡笑盈盈的摇摇头:“明府君为丞相出师筹集粮草,这功劳可都是在丞相的功劳簿上记着呢,丞相已经包围了冀县,陇右唾手可得,你还担心到时候少得了你的好处?就是屯田的百姓也都会恩泽遍布的,到时候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赵素满意的点点头,对马谡的态度非常满意。马谡刚到关中的时候,他们都以为马谡和诸葛亮一条心,到关中来就是为了压制魏家父子,争夺关中控制权的。他们原本都是依附魏霸,对马谡的到来并不欢迎。不过现在他明白了,马谡和诸葛亮已经不是以前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争斗也不少,这次诸葛亮出陇右,把马谡留在长安,却把魏延调往军中听命,用意就非常微妙。而马谡为诸葛亮出兵而筹粮,也不是为诸葛亮效忠那么简单。

  他们有了分歧,汉中人才有机会从中渔利,这一点赵素非常清楚。

  “来,先看看这个。”马谡递过一份军报。

  赵素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接了过来,只是神色中多了几分精惕。一打仗,钱粮就是重中之重,这些军中将领向他们套近也好,恐吓威胁也罢,无非是为了敲骨吸髓。

  不过,赵素的神色很快就变了:“魏镇南拿下了顺阳、南乡,要重夺武关道?”

  马谡点了点头:“是的,你继续往下看。”

  赵素眉心微蹙,沉吟了片刻:“将军准备出击?”

  马谡捻着手指,不答反问:“重夺武关道,以后从交州来的货物就可以不用再转子午谷,由武关道直接进入关中,府君应该能明白这其中的利益所在吧?再者,魏镇南这个人从来不让朋友吃亏,你也是很清楚的。现在他需要我们帮忙,府君说,我们能袖手旁观吗?”

  赵素歪了歪嘴,意味深长的看了马谡一眼,对马谡的用心了然于胸。什么帮魏霸的忙,分明是马谡心动了。魏霸年纪轻轻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已经招人忌惮,现在不会急着立功。可是马谡则不一样,到目前为止,他除了襄阳一战袭击曹睿之外,还没有提得上嘴的战功。如果能和魏霸一道攻入南阳,不仅自己可以立功,而且可以和李严搭上关系,是个两全其美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

  这一战,对马谡的重要性远远超过魏霸,难怪马谡这么热情,又是搬出魏霸的面子,又是提醒他交州的商业利益。

  不过,赵素也有自己的考虑,打通武关道,对关中的好处,对汉中人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魏霸。马谡再有心,他的官职远远不如魏霸,最后还能抢了魏霸的风头不成?

  “这个嘛,我要和诸家商量商量。”赵素坐了下来,摆出了谈判的架势。“长史能帮我想想,看以什么理由最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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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5章 反客为主


  曹宇到樊城之后不久,李严也收到了魏霸的消息,得知魏霸攻克顺阳,李严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担心魏霸有心无力呢,毕竟以他的兵力攻城并不容易,没想到魏霸果然出手不凡,不仅攻克了顺阳城,而且一口吃掉了郭立的五千步骑,一下子有了两千骑兵。

  这一点不由得李严不佩服,甚至有点妒嫉。两千匹战马啊,这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诸葛亮为了筹集四千骑,花了多少心思才得手,结果魏霸一出手,曹睿就送他两千匹。

  这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过,就目前而言,李严对魏霸也就是有点小眼红而已,毕竟他还指望着魏霸抄曹睿的后路,逼着曹睿从樊城退兵。魏霸的实力越强,对他来说越好。

  也走出于这个考虑,对魏霸要先夺武关道的想法,李严也非常支持。一来武关道攻取起来更方便,可是影响却不小,对曹睿的触动想必也不小,二来如果能打通武关道,让镇守长安的马谡一起进攻南阳,那魏霸成功的机率就更大了。虽然他不喜欢马谡,可是把诸葛亮曾经的心腹拉到自己身边,对诸葛亮的人气绝对是一个重创。

  这种好事,李严怎么肯放过。

  因此,李严不仅完全赞同魏霸的方略,而且派停驻在南乡郡南部,均县一带的冯进给魏霸运一部分粮过去。他给魏霸传话,你慢慢来,不着急,我对你有信心。

  李严随即把魏霸胜利的消息传给了费祎,让他通报给孙权。费祎以前一直和魏霸联系,现在魏霸去了南乡,他只好和李严联系。不管他和诸葛亮是不是最贴心,可是他和李严绝对不贴心,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得不从大局出发,全力以赴的帮李严维持和孙权的关系,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孙权收到魏霸取胜的消息,心情也非常复杂。一方面,魏霸在曹睿后方折腾得越欢,他攻取江夏的机会越大。另一方面,魏霸也曾经这么折腾过他,以后肯定还要继续折腾他,所以现在看到魏霸顺风顺水,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欲其生又欲其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孙权再不愿意,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汉吴之间的分歧是必然的,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抢地盘,谁抢到就是谁的。

  孙权随即把南阳的战况转达给了陆逊,随着魏霸在宛城附近打开局面,魏国守住南阳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曹睿也许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来,汉魏在南阳必然有一场恶战,你做好准备,一旦有机会,就要迅速出动,能不能抢占江淮,这也许是最好的机会。

  ……

  六安。

  陆逊站在土坡上,看着远处的魏军大营,再看看另一个方向的蜀汉军大营,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陆岚站在他身后,听到他叹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真的有了可能。”陆逊喃喃的说道:“仲山,你说他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有谋划的?要不然当初怎么会那么顺从的去顺阳?”

  陆岚苦了苦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逊这个疑问。当初就能料到现在的情况?这也太离谱了吧。战局多变,谁能预料到这么多。

  “他这么年轻,心机有这么深沉吗?”陆岚沉默了半天,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答道:“再说了,他以前也没有一点神童的征兆啊。”

  “谁知道呢。”陆逊苦笑道:“只听说过天妒英才,神童大多不得高寿,这次倒是怪了,一个凡夫俗子,病了一场,却突然变成了天才。你说这不是天意,什么是天意?”

  陆岚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他对天意这两个字特别反感,尤其是从陆逊的嘴里说出来。

  “你去一趟汉军大营,就说我请他们过来商议军情。”陆逊转过身,看着一脸无奈的陆岚:“现在看来,夺取江淮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我们的确应该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陆岚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听说陆逊有请,要商议军情,陈到和赵统商量了一下,由陈到守大营,赵统和孙鲁班来到了吴军大营。

  在此之前,陆逊一直觉得孙权是上了魏霸的当,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派出几万大军,最后只能被魏霸利用,起一个牵制魏军主力的支军作用。所以陆逊对主动进攻一直不是很热心,他守在六安城下,和张郃、满宠对峙,随时都准备撤退,根本没有真正攻击六安的想法。现在陆逊主动提出要商讨军情,自然是认可了魏霸的计划有实现的可能,对孙鲁班来说,这简直和自己占了上风一样开心。

  进了大帐,孙鲁班笑盈盈的看着陆逊:“辅国将军,这次下次决心,要取江淮了?”

  陆逊平静的行了一礼:“公主,我收了大王的命令,自然要做些准备。我想,赵将军也收到了相关的消息了吧?”

  赵统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收到了魏霸收复顺阳的消息。如果他真能进入南阳腹地,甚至攻击宛城,那魏军主力必然后撤,我们的机会的确就来了。不过,如果我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按兵不动,任由张郃全身而退,就算是魏霸再善战,也未必有多少成功的机会。”

  陆逊笑了笑,对赵统的指责恍若未闻。孙鲁班看在眼里,不禁哼了一声。她对陆逊最大的不满就是这种表情,不阴不阳的,不管你怎么说,他都没什么反应。在她看来,战局之所以僵持,就是因为陆逊的不作为,否则他们早就打败张郃、满宠,挥师进入豫州腹地了,哪里还会在六安和满宠纠缠。

  没有大的战功,赵统还怎么连升三极?

  陆逊轻轻的敲击着案几,沉默了半晌,这才慢慢的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赵统:“赵将军,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出发之前,魏霸究竟和你怎么说的,关于这场战事,他有没有一个总体上的方略?”

  赵统思索片刻,没有立刻回答陆逊。魏霸当然和他交过底,但这些他不能全部对陆逊讲,讲多少,这里面的分寸非常重要。讲得太少,双方没办法配合,讲得太多,又可能引起陆逊的警觉,甚至让他猜到魏霸的真正用意,顺其意而用之,反过来对蜀汉不利。

  “将军莫非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讲当面。”赵统微微一笑:“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魏霸和我是师兄弟,他和我说过的话太多了,我一时不知道应该告诉将军什么。”

  陆逊点了点头。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非常清楚赵统的性格,要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那是千难万难。就算是孙鲁班,恐怕也未必真正知道她这个夫君心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陆逊招了招手,让人拿过一张地图来摊在案上,看着赵统:“以赵将军之见,这场大战的关键会在哪里,决战又会在这里?”

  “决战当然是襄阳、樊城,南阳是颍洛门户。襄阳却是南阳门户,如今魏军主力尽在樊城,连魏国天子都在樊城,其对魏国的重要性已经很明白了。”

  孙鲁班没好气的插了一句嘴:“可不是,如果不是李严在樊城拖着曹睿,父王能这么从容的攻江夏,将军能坐在这里闲谈?”

  陆逊无动于衷的摇了摇头:“我不这么看。”

  孙鲁班眉毛一挑,刚要发怒,赵统冲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平静的问道:“那将军以为呢?”

  “魏霸的确善战,不过他却不是狂妄之人。以我们的实力,要想在襄樊和魏军决战,恐怕还不足以取胜,况且,真要在樊城决战,他又何必迂回到樊城以北,他又何必让将军出豫州,集中兵力,在樊城和魏军决战就走了。”

  赵统淡淡的说道:“仅以我军的力量,当然有所不足。只有集合汉吴双方的兵力,我们才有优势可方,可是汉吴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是盟约之国,互相之间的分歧也不少,若是合兵一处,怕是不仅不能同心协力,反而为敌所间,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悲剧。”

  陆逊的眉毛跳了跳,他当然知道赵统说的悲剧是指什么。不过,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不错,吴汉之间利益冲突是不小,别的不说,魏霸对我吴国就多有摧折,我们可是记忆犹新啊。不过,我却不认为这是魏霸这么做的唯一原因。”

  陆逊笑了笑:“我相信,与在襄阳决战相比,他更希望把战场放在宛城附近。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我们的总兵力和魏军的总全兵力相近,正面决战,于我不利,所以不如分之。以李严牵制魏军主力,而我等与魏霸两侧包抄,袭曹睿后路。曹睿为保宛城,必然后撤,所以,最后的战场应该是宛城。”

  赵统沉默良久,既没有肯定陆逊的分析,也没有否定。

  “如果要想尽快完成北伐大业,最佳的方案就是在南阳歼灭魏军主力,如果可能,那就击杀曹睿。曹睿现在尚无成年子嗣,一旦他死在南阳,魏国必然大乱。”

  “而要想把魏军主力歼灭在南阳,就要控制这里。”陆逊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占领这里,就是卡住魏军的咽喉,可以阻止南阳的魏军撤退,也可以阻挡洛阳来的援军。”

  “昆阳?”赵统眼神一紧。

  “对,昆阳。”陆逊轻声笑了起来,有意无意的看了孙鲁班一眼。“在适当的时机攻占昆阳,扼住魏军咽喉,将军不仅有机会连升三极,甚至可以改变天下局势,立下不亚于魏霸的赫赫战功。”

  孙鲁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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