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0
  第四十三章 科学的产生是无情的

  雨下到这个时候开始起雷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虽说毁尸灭迹确实残酷了点,可是不毁尸灭迹人家就会知道云家还有第二套家底,这个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全家老小将来还要靠这些人应付险境呢。¢£想到全家的安危,云峥瞅着天上金蛇般乱窜的闪电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为了自己的全家老小的安危,他觉得哪怕要他亲自去毁尸灭迹他也能下的去手。

  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这是必须的,云峥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残酷的人,不论自己在战场上表现的多么残酷,狠毒,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手下的将士安危。

  能够少死一个人,即便用的手段再阴毒也无所谓。

  一个人总有一个利益圈子,有了这个圈子人的感情就有了远近亲疏之别。

  如果云二出事了,云峥觉得自己会发疯,如果陆轻盈出事了,云峥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如果,云落落,云霆,云璋出事了,云峥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变成历史上最大的一个杀人狂魔,而且还是杀起人不分对象的杀人恶魔。

  当然,如果死的人是赵祯,那就简单了,装模做样的在朝会上掉两滴眼泪,回到家之后说不定会让腊肉弄两个小菜安慰一下自己……

  “夫君,打雷了——”陆轻盈把云峥按在床上,忧郁的瞅着外面的天空,刚起了第一道雷的时候,她就死命的把站在院子里看打雷的云峥拖回屋子,很担心他会被雷给劈死。

  昨晚就没有睡好,被老婆弄到床上之后不一会就睡着了。陆轻盈见云峥睡得很香,叹了口气,对自己没心没肺的丈夫无可奈何,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坐在窗边瞅着外面的天空发愣。

  马车里面都是尸体,陆轻盈是知道的。还知道马车里面应该是白莲会那些人的尸体。

  二叔带着皮匠他们在外面伏击白莲会,这是谁都能想到的事情,夫君这个心思缜密的大将军如何会想象不到这一点,所以,他眼看着皮匠他们失败,趁着敌人大胜而归心思疏漏的状况下发动了第二波更加隐秘,更加残酷的进攻。

  陆轻盈毫不怀疑自己的丈夫会取得这场争斗的胜利,因为他总是在赢,如果一味战功彪炳的大将军敌不过白莲会的几个妖人那才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雷电肆虐了一会就停止了。就像官府查案子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总是雷霆万钧的,到了后来就会细雨无声了。

  “刚才的天气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两个云层在东京上空相遇了,一个属阴,一个属阳,阴阳交汇就会产生雷电,这丝毫不奇怪。天上没有神仙,更没有拿着凿子和锤子的雷神。如果你能飞到白云之上,你就会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雷给劈死。”

  睡了一个时辰的云峥从床上坐起来,见陆轻盈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出言安慰她。

  陆轻盈给他披上衣衫笑道:“说的好像你真的飞到云层上看过一样,不敬天地神怪。也不怕遭到惩罚。”

  云峥苦笑道:“你还别说,我真的取过云层之上,还不止一两次,白乎乎的和海洋一样没意思透顶,二弟没去过倒是真的。”

  陆轻盈仔细瞅瞅云峥。发现他好像没有在说笑,不过转眼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就娇笑着道:“好啊,下次有机会把妾身也带上,我们一起去看云海。”

  云峥见陆轻盈还是不信,也没法子解释,指指外面道:“还在下雨?怎么听不见雨声?”

  “下的越发的小了,天上在掉水沫子,动静小了,却很密。”陆轻盈用热毛巾给云峥擦拭了一把脸,又用小小的梳子清理了一下他嘴上的短髯道:“秋烟来过一次,见您睡着了又走了,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让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云峥笑道:“太行山的事发了而已,不算什么大事情。”

  陆轻盈愣了一下连忙道:“您是说太行山盗匪的事情?如果真的事发会对您非常的不利!”

  “如今太行山的盗匪都在辽国,我只不过利用盗匪的力量去消耗辽国的实力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情,这样的事情据我所知,韩琦吗,富弼他们没少干。”

  云峥说着话穿上鞋子,推开房门,一股潮湿的水汽顿时就扑面而来,长长的吸了两口气,云峥就迈步出门,回头对陆轻盈道:“早上就喝了一碗粥,现在肚子饿了。”

  说完话就径直去了前面的侧院子,他很想知道梅氏是怎么处理那些尸体的,一个多时辰估计还处理不完。

  既然已经是自己的罪孽,那就不妨从头到尾看个清楚,免得自己背了黑锅,还不知道古人的密技这样实在是太吃亏了。

  走进皮匠家的时候,偶尔传来两声皮匠的咳嗽声之外,他家非常的安静。

  梅氏正在往外倒水,见云峥过来,就端着木盆屈身施礼道:“梅氏见过家主!”

  云峥的目光落在梅氏那双瘦峭的手上叹口气道:“这事不该找你做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刚才打雷的时候,夫人很紧张认为是上天看不过眼准备劈死我,把我守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

  梅氏脸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嗤嗤笑道:“小妇人倒是一直在雨地里干活却不见上苍降下雷霆来,可能这世间该死的人太多,雷公顾不上我们这里。”

  云峥见皮匠的瘸腿儿子畏畏缩缩的躲在矮墙后面偷偷的打量自己,又叹息一声道:“不要让令郎参与到我们中间来,能保留一个好的,就保留一个好的。”

  梅氏听云峥这样说收起了刚才那副怪怪的笑容,重新施礼道:“多谢大将军!这是为人父母该做的事情。

  不管我们干了什么,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干干净净的堂堂正正的做人,这是唯一的盼头。”

  云峥点点头隔着窗户瞅瞅正在睡觉的皮匠又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处理的?这才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梅氏笑道:“这是小妇人祖传的秘技大将军还是不要知晓的好,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雕虫小技,不过小妇人敢保证,那九个人已经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了……”

  云峥见梅氏不说,就走进屋子里,检视了一下皮匠身上的伤口,摸摸他的额头,见没有起热,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发烧就说明伤口没有发炎的症状,这很好。

  皮匠醒了过来,见云峥坐在床头,挣扎着要起来,云峥将他按住道:“起来做什么,好好的躺着。”

  皮匠一脸愧色的道:“都是老奴无能……”

  云峥笑道:“惭愧什么,就算是我去了也是一样的下场,人家准备好了圈套让我们钻,不过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就不必再忧心了。”

  皮匠伸长了脖子朝外瞅瞅,见梅氏正在和儿子在对面屋子里说话,就压低声音道:“拙荆忙活了整整一个早上,老奴还闻到了绿矾油的味道,大公子,是否拙荆又重操旧业了?”

  绿矾油这东西云峥是知道的,这东西其实就是古代炼丹师莫名其妙的用绿矾制造出来的硫酸……云峥在听到皮匠说绿矾油的时候,立刻就明白梅氏是怎么在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处理掉那九具尸体的。云峥很想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那么多的绿矾油也就是硫酸的。

  皮匠见云峥不吭声痛苦地闭上眼睛道:“拙荆出声梅氏,梅氏一门乃是北地著名的炼丹师,到了拙荆这一代,因为人丁不旺,老奴的岳父希望拙荆能够多生男丁,找一个孩子跟从母姓,好把梅氏炼丹术传承下去,所以拙荆也就获得了全部家传。

  在沙门岛的时候,老奴在拙荆的住处发现了大量的绿矾油,被二公子尽数带来了东京,沙门岛本身就是大宋出产绿矾的地方,老奴虽然不知怎么确切的制造出绿矾油,却知道只要把绿矾放进丹炉里煅烧就能得到绿矾油。

  绿矾油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可以熔金化铁,如果把肉放进去,立刻就会变成焦炭……

  当年老奴夫妇在信王府当供奉,拙荆无意中和信王说起绿矾油的功效,从此,绿矾油就成了毁尸灭迹的最方便快捷的东西……如今!”

  云峥万万没有料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存在一位古代化学家,硫酸这东西乃是化学工业的基石,如今仅仅被用来充当毁尸灭迹的工具,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使用的方式好像也不对头。

  “弄错了啊!”如今云峥的脑子里已经开了锅了,无数种跟硫酸有关的东西在他脑子里不断地翻腾。

  皮匠见云峥陷入了沉思,不敢动问,刚才听云峥说弄错了,不知道是在指责自己的妻子,还是在指责绿矾油……

  过了好一阵子云峥才从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拍拍皮匠的肩膀道:”从今日起,你夫人梅氏,就是云府的第一位供奉,可惜了绿矾油哟,可惜了我的硫酸哟!”

TOP

0
  第四十四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发现了硫酸这让云峥非常的开心,有了这东西就能有最初级的一些化工产品,火药的跟新换代也会向前迈出很大一步。

  云峥发现能让自己感到高兴地恰恰是这些大宋的百姓,不管是毕昇造出了活字印刷,还是梅氏弄出来了绿矾油,都让云峥感到万分的快活,一大早坐在兵部大堂上翻看公文,结果发现水泊梁山的农垦大军中竟然出来了一位奇人,她把用于纺麻的脚踏纺车改成三锭棉纺车,使纺纱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两三倍。

  对嘛,这才是大宋百姓该干的事情啊,只有在这些工业和商业农业领域不断取得进步的大宋才是一个正常的,积极向上的大宋,这是这个国家的立国之本,千万不敢放弃。

  夺取燕云十六州很重要,但是还没有这些东西重要,只要国民百姓在这些领域永远向前,一刻不停,休要说金国的几个蟊贼,就算是成吉思汗面对这个高度文明的国家也会退让三舍。

  当高度发达的工业出现之后,紧接着下一个步奏就是野蛮而血腥的资本扩张!

  在欧洲养羊都能养出滔天的祸患来,最后变成羊吃人的世界,云峥不相信自私,冷漠,贪婪,血腥味十足的大宋商贾弄不出一个吃人的牛,蚕,或者棉花之类怪物。

  都说有三倍的利益人就会忘记危险,云峥相信,当大宋国人面对百倍的利润的时候,他们能把自己的势力扩张到银河系之外的。

  云峥清楚的知道,当三锭纺纱车出现之后,后面立刻就会出现六锭,十二锭,十八锭乃至上万锭的纺车出现。

  一旦加工方法发生了改变。地里种的棉花就会不够用,不够用就需要弄来更多的土地来种棉花。

  大宋如今出现了三个锭的纺纱机,这已经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开端了,因为云峥知道,再过八百年到十八世纪中页的时候,八个锭的初级珍妮纺纱机出现之后。工业时代的大门终于向世人开启了一条缝隙。

  云峥决定不务正业一次,把那些无聊的军文谍报丢在一边,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这个三锭纺纱车……

  “竹木三层,线锭为九,乃是至极之术也……”

  云峥读得很是认真,这篇文章写得也很优美,用词准确,该简练的地方简练,该复杂的地方复杂。是一篇难得的三锭纺纱车的说明书。

  “军侯如今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云峥放下手里的文章,见门口站着的人是庞籍。

  这一点非常的讨厌,自己如今是在六部上差,在这个地方就是庞籍的天下,他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比如不加通报就闯进云峥在兵部的公堂。

  云峥从桌子后面站起来邀请庞籍进来喝口水,待两人坐定之后,猴子就端上来两碗新茶放在桌子上。

  庞籍见云峥依旧抓着那份文书不放。喝了一口茶之后问道:“到底是什么文章啊?老夫刚才听着像是一篇札记!”

  云峥晃晃手里的文书道:“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称之为祥瑞都不为过。”

  庞籍晒然一笑道:“祥瑞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军侯会不清楚?”

  云峥哈哈大笑道:“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祥瑞,这东西和那些身上黏了金片子的猪,穿了铠甲的牛,不一样,是真真的祥瑞!”

  庞籍哦了一声,就从云峥手里接过文书。眯缝着眼睛开始看这篇札记,一篇通读下来之后,庞籍皱眉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是一旦这东西大规模的施行起来,我大宋男耕女织的天然状态就会被彻底打破。到时候不知有多少妇人出产的纱布将无处售卖,这样会让很多依靠纺纱织布过活的农家没了生计,最后于国朝也不利。”

  云峥笑道:“国朝稳定果然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啊,对此云某实在是无话可说。”

  庞籍放下那篇文书,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了几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之后才瞅着云峥道:“吏部员外司郎中冯安消失了,不知君侯对此事有何看法?”

  “不知道!”

  云峥第一时间否认,并且回答的斩钉截铁!

  庞籍点点头道:“虽然我知道冯安一定是你弄死的,现在听你这样回答我也就满意了,就让开封府头疼去吧!”

  云峥把手一摊道:“怎么硬是往我身上砸?我承认这两天东京的不平安有我的因素,白莲会不剿灭我吃不下睡不香,奶奶的,谁知道派人去消灭,还被人家打的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失陷的五个人胸口写着挑战书给送到我家来了。

  您再忍忍,等我从边地调来好手再去找她们算账,然后我保证再不出手,一心等着北伐。”

  “这话拿去应付开封府知府,少来应付老夫,虽然老夫手头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白莲会和冯安的消失和你有关,但是啊,老夫自从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想都不想的就知道这事是你做的。”

  庞籍鄙夷的瞅瞅云峥,端着茶水喝的很是享受。

  “你干掉白莲会的妖妇老夫无话可说,可是冯安乃是大宋的官员,你下手未免狠毒一些了。”

  云峥取过那份文书皱眉道:“不是我干的。”

  “如果不是你干的更丢人,堂堂的大将军对付几个妖妇都会失手,说出去谁会信?

  现在好多人都怕的要死,齐齐的到老夫面前哀求我找你说情,你现在罢手如何?马上就要北征,东京乱不得。”

  云峥似笑非笑的瞅着庞籍的老脸道:“云家向来有一个说法,叫做谁都可以惹到我云家,但是什么时候结束却是我云家说了算,当初他们痛打我这条落水狗的时候好像打的很开心。”

  庞籍倒吸了一口气道:“真的是你干的?”

  “不是!”

  “不是你说的这么霸气干什么?”

  “听你给我长脸面,无奈配合一下而已!”

  “不杀人了成不?咱们有什么好好的讲理行不行?”

  “云家兄弟拙于言谈,只会杀人,谁害我,我杀谁这没得商量。”

  庞籍叹口气道:“冯安是不同的,听说皇后有意将汝阳许配给冯安,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开封府根本就无法交代。”

  “大宋好男儿多了,在给汝阳找一个就成了,咱们大宋皇族男丁中成为王爷的太少了,倒是女子成为公主的很多,多一个少一个也就那样了,皇后喜欢拿公主卖钱,已经很丢人了。”

  庞籍听了这话,呵呵笑道:“都说宁愿认知莫要人见,老夫只愿你能把手尾收拾干净,莫要被人见才好。

  此事就这样了,下了差一起去介甫那里去看看,他的长子王雱,如今病入膏肓,介甫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惨事,我们一起去探望一下介甫,希望他不会因为失去爱子而变得心灰意冷。”

  云峥点头道:“同僚一场,确实应该去看看,听说王雱乃是我大宋不世出的人才,少年夭折确实让人心痛。”

  送了庞籍出门之后,云峥也就没了继续欣赏三锭纺纱机札记的心情了,老家伙过来一方面恐怕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把事态扩大,另一方面,恐怕是真的已经心力憔悴的不想再让东京出事了。

  在官衙吃过午餐之后,云峥就带着憨牛和猴子出了宫城,十六位甲士守候在门口,而庞籍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云峥向庞籍告了罪,这才上了自家马车向王安石家里走去。

  王安石家住在东角门街巷,如果说云家居住的宣武门街巷是东京这座城市的中心的话,那嘛东角门街巷毫无疑问就是八环以外的垃圾地产了,从宫门走到东角门街巷,云峥的马车整整走了一个时辰。

  街道的两边倒是非常的繁华,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羊头.肚肺.赤白腰子.奶房.肚胘.鹑兔.鸠鸽.野味.螃蟹.蛤蜊之类的商家数之不尽。

  虽然在宫城里面已经吃过午饭了,这并不妨碍云峥继续买了两只烧烤的乳鸽大快朵颐。

  王安石家里的饭菜难吃那是在东京出了名的,你不能指望一个把鱼食都能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的家伙对饭菜有多高的要求。

  现在不弄两只鸽子垫垫肚子,到了吃饭时间一定会受不了的,庞籍非要拉着自己去王安石家里,那么绝对不是去看看吧快要死了的王雱那么简单,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商谈,而且一时半会绝对回不了家。

  拉着人去看一个痨病鬼,这绝对是大忌,这个病会过人,也就是说会传染,庞籍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此时东京的天气已经慢慢地凉爽下来了,同时也到了每年一度的最大宗的商品交易的时候了。

  这里的一切商业活动和云家无关,云家的商业力量已经分散去了各处海港,内地的商业活动全部委托给了蜀中商会来完成。

  这也是云峥为何要在东京不依不饶的追杀对自己不利的势力的原因所在,没有过多的牵挂,才能做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TOP

0
  第四十五章 真正决定大宋命运的会议

  云家宅院的围墙要多高有多高,大门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家里的家将要多彪悍有多彪悍。

  而王安石的家看起来就寒酸的太多了,即便是他如今俸禄丰厚,参知政事府邸的大门修建的连云家后门都不如,倒是满院子的菊花很是给王安石长了一次脸面。

  苏轼前年从黄州回京叙官,拜访王安石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当时王安石不在家,他发现王安石的书桌上有一首没写完的《咏菊》:“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

  苏轼看罢,不禁嘲讽地大笑起来,心想:“黄花(菊花)敢与秋霜鏖战,最能耐久,随你老来焦干枯烂,并不落瓣。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王安石竟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这两句诗纯属胡说乱道。”

  于是他提笔续句云:“秋花不比春化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对王安石大加讥诮。

  苏轼担心主人回来闹出尴尬的场面,便向管家告辞而去。

  后来苏轼重回黄州任职,重阳节那天,他与好友陈季常来后花园赏花时,不禁大吃一惊,发现菊花被西风一吹,便遍地铺金,竟是落瓣。遂意识到他对王安石咏菊诗的批评是错误的。

  陈季常看他吃惊的模样,忙问原因。苏轼就说起为王安石续《咏菊》诗的事。陈季常说:“菊花一般是不落瓣的,黄州的特别,菊花是落瓣的。凡事都有它的特殊性。”苏轼大悟,曾专门为续诗一事,虚心地向王安石承认了错误。

  王安石倒是有虚怀若谷之心,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但是王雱却非常的在乎,他平日里在云钺和苏轼两人面前落尽颜面。逮到这个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满世界去说会降低王家的身份,于是他就给自家的院子里栽满了黄州菊花,每到菊花开始掉花瓣的时候就邀请京中的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绘画。

  在这种场景之下,苏轼丢丑的事情就会一再的被人提起。想忘记都忘记不掉,驸马王铣还专门给这个聚会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拾遗会”,专门讽刺苏轼学识浅薄,需要重拾往日的学问再学一遍。

  此时虽然只是初秋,院子里的黄菊已经星星点点的开放了,被王安石迎进家门家门之后,云峥就特意站在花圃前面瞅着那些黄菊叹息道:“我只愿明年此时,元泽世兄还能继续在这里开拾遗会,相比生命。个人的荣辱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王安石的脸色很差,鬓角的头发已经有了一丝霜意,王雱病重,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原来还想着依靠这个聪慧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如今,王雱不过二十岁,就已经病入膏肓了。这让他如何不心如刀绞,如何不痛断肝肠!

  听云峥这样说。知道他此时的话语中定然没有丝毫的讥讽之意,痛苦地对云峥道:“元泽这孩子心胸不甚宽阔,但凡有事就会郁结于胸,原本相国寺的倾药长老说过,元泽只要能放开胸怀,他至少还会有十年的阳寿。只可惜……唉!”

  云峥默然无语,从猴子手上取过一枚锦盒递给王安石道:“家中存药,以这枚三百年的人参为最,希望能稍解元泽的病痛。”

  王安石将锦盒推还给云峥道:“这些年为了元泽的病,云府赐下的百年人参从未断绝过。对此王某感激不尽,只可惜药医不死病啊,元泽如今生机耗尽,已非药石能够之功能救回来的,这样的天材地宝云兄还是另作他用吧!”

  云峥黯然道:“真的回天乏术了?”

  王安石痛苦地点点头,只是肃手邀请云峥进客厅叙话。

  云峥采了一朵黄菊别在衣襟上,慨然道:“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王安石潸然泪下道:“此时已无回天力,痛断肝肠也枉然,云兄请入厅堂叙话。”

  云峥走进大厅,见先一步赶到的庞籍已然落座,他的身边还有韩琦,文彦博,欧阳修,吕大中,曾公亮,丁度,韩延寿等人都在座,相比之下自己竟然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告罪之后云峥落座,并不多说话,他相信这些人今天齐齐的来到王安石家里以探病为名,定然会有一番说辞的。

  很多时候大宋的事情都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三言两语的解决掉的,在这里因为没有皇帝,各种交涉能正大光明的摆到台面上来说,不论得寸进尺也罢,退避三尺也好,这样的场景在这里并不罕见。

  庞籍轻咳一声首先道:“辽人首先在平远寨发起了攻击,这是辽人首先破坏宋辽平顶台协议,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今日必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韩琦冷笑道:“还能如何处理,云峥如今还在京师大杀四方的不愿意离开,西北方还没有主帅,我们如何还击?如何谋划?”

  云峥冷笑道:“别以为在这里就能血口喷人,白莲会的匪首和冯安消失了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云峥做的?我对此事也严重的不满,要是让我找到这个多事之徒,定会将他一刀两断!”

  文彦博瞅着云峥道:“西北局面犬牙交错,复杂至极,西夏,辽国,大宋三国在那里缠成了一疙瘩,云帅何不早日上任为即将开始的北征做好准备,狄青那里已经万事俱备了。”

  云峥瞅着韩琦道:“约束一下你在平远寨的部下,要他们不要轻易地挑起边衅,不要以为给他们武装了火药弹和战马之后,他们就是无敌的,百万大军开始征战的时候,小小的平远寨不过是弹丸之地,能击破他们的法子多了,小心被人家吃掉才是正经。

  韩公,我一直想问一件事,云某既然是兵部尚书,为何对你河北道的兵马没有任何的约束力,这些天我连下三道手令,要他们安分守己,为何没有人肯听?难道非要我撕破脸皮军法从事才成吗?”

  曾公亮插话道:“云帅,平远寨的事情是小事,如果云帅认为他们有令不尊,尽管按照军律处置就是了。

  某家现在只是奇怪,云帅往日里每战争先,为何如今面对战争却留在东京无所事事,是何道理?

  如果云帅认为自己无法统御西北战场,就请早日言说,我等也好早日选将出征!”

  欧阳修皱眉道:“西北主帅乃是云帅,这是早就定好了的,如今临阵换将乃是大忌,老夫不赞同。”

  王安石点头称是,他也非常赞同欧阳修的看法,西北战事最是复杂,三国在那里都屯有重兵,除了云峥之外,他不认为有谁可以胜任那里的主帅之位。

  遂对云峥道:“云帅迟迟不出动莫非另有隐情?”

  云峥瞅瞅王安石,拍着椅子扶手道:“没藏讹庞尚未离开西夏京师,西北之地如今依旧平和,此时不是我出动的好时候。

  我早就说过,夺取辽国西京容易,想要巩固战果太难了,大宋和辽国龙虎斗的时候吗,恰好就是西夏这匹恶狼捡便宜的时候,因此,在西北之地,发动第一波攻击的绝对不能是我大宋。”

  丁度问道:“以云帅看来,没藏讹庞首先发动的可能性有多大?”

  云峥摇头道:“很难,这一次我在东京命云钺杀掉了他的女婿,以及西夏使节,想要用这个法子来逼迫没藏讹庞首先进军,没想到此人竟然能隐忍到如此地步,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韩琦嗤笑道:“休要为你弟弟杀人家女婿找借口,如若老夫是没藏讹庞,受了这样的屈辱,宁愿先派兵攻打大宋才对!”

  云峥摊摊手道:“我宁愿没藏讹庞先向大宋下手,打醒你们这些认为没藏讹庞可以引以为援的人,这样的话,局面明朗化之后,我才会领兵北征。

  我再说一遍,任何认为没藏讹庞可以信任的想法都是极度危险的,必须要把这个念头彻底的从头脑里去掉,唯有这样,我们才能有北征胜利的可能。”

  庞籍皱眉道:“云帅认为西夏没藏讹庞会对我大宋不利?认为他会趁着我们与辽人作战的时候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云峥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王安石为难的道:“云帅,下这样的论断是要有足够的论据才成,如此空口白牙的说出来可信度很低。”

  云峥嘿嘿笑道:“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

  文彦博诧异的看着云峥道:“云帅的意思是说,如果没藏讹庞选择从黑山进军辽国,您打算不攻打辽人,却会选择突袭西夏人?”

  云峥笑道:“枢密使说的很对,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只要在西北有一分偷袭没藏讹庞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

  庞籍道:“如此一来,捡便宜的就成了辽国,这与我们总的计划不相符合。”

  云峥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其实现在的辽国已经对大宋形不成任何的危险了,此次出征,燕云十六州定可一鼓而下。

  唯一让我们担忧的就是西夏,这五年,我们在休养生息,辽国在继续腐化,而西夏却在积极进取,不但成功的击溃了回鹘人,将自己的势力拓展到了河中之地,更是在这五年中积累了数十万能战之士。

  所以啊,对大宋威胁最大的并非辽国,而是西夏,在没有确定西夏人的态度之前,我绝对不会去雁门关给宋辽之间增加战争的可能!”

TOP

0
  第四十六章恶人决定命运
  
  云峥没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本事,更何况在座的诸位每一个都是大宋士人的精英,一群人口枪舌箭半晌之后,云峥发现自己确实应该现在就去雁门关等候机会攻击辽国西京。
  
  不过,没藏讹庞这个名字总是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云峥见过没藏讹庞,也亲自和没藏讹庞交锋过,亲自体验过此人的阴险毒辣,为了脱身,出卖远寨六部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样的枭雄不论是谁都必须高度重视一下。
  
  “谁来帮我监视没藏讹庞?”云峥轻声问道。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出言劝云峥北上是一回事,给云峥打包票说没藏讹庞会老老实实的向辽国进攻,不会暗地里捅大宋军队一刀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目前来看,鼓动云峥北征最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只要是争取利益就会有风险,没藏讹庞会不老实这个风险所有人一起承担没有问题,但是要这里的某一个人独自承担,就有大问题了。
  
  韩琦低声问道:“云帅既然知晓没藏讹庞不可靠,却不知云帅对此人有没有制衡的方法?”
  
  云峥摇摇头道:“没藏讹庞如今在西夏可谓一手遮天,即便是西夏皇族也只能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西夏皇太后,以及西夏的那个刚刚十岁的皇帝也…8,..只是象征性的权力傀儡而已。
  
  我试着派人在西夏挑起那些勋贵们对没藏讹庞的不满,结果,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海,涟漪都没有产生一个。
  
  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接纳远寨六部。如果当年在青塘不接受他们,西夏国想要迅速的平静下来抱成团,至少还需要三年的努力。
  
  我们把远寨六部用釜底抽薪的法子连锅端到了青塘,结果却让没藏讹庞捡了一个大便宜,丢弃掉不臣的部落,让西夏变得更加团结。更加纯粹,无论怎么看,这笔买卖都能做得。”
  
  文彦博瞅着云峥道:“这么说,当年青塘大战,没藏讹庞并不算是失败?”
  
  云峥苦笑道:“从表面上看起来是我赢了,但是抛开军事,我认为没藏讹庞的收获比我还要大!一个纯粹的西夏国,要比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强大的太多了。”
  
  “我们有火药弹……”曾公亮幽幽的道。
  
  王安石摇头道:“火药如今已然不是什么不可触及的秘密了,大宋这些年依靠火药威震四方。但是人家也在关注火药的事情,如今,有商贾将火药带去了遥远的河中,甚至传播的更远,老夫才处理过两件这样的案子,手段残酷却拦不住那些人一心求财的渴望。”
  
  庞籍慢悠悠的道:“这么说西夏人手中同样有火药?”
  
  曾公亮一脸惭愧的道:“这是下官的失职!”
  
  庞籍叹息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失职,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职,自从端拱元年以来。我大宋商贾之风盛行,前唐时期士人还都以经商为耻。可是到了如今,在座的诸位中,那位家里没有握着两三家商户?
  
  即便是老夫自家,瑞福号商行也把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每天日进斗金的哪有颜面去管束旁人?”
  
  庞籍的这番话说的云峥嘴都撇歪了,这种看似开诚布公的话。也只能在这里说说,等回到有皇帝在大殿上,庞籍是打死都不会这么说的,宋人所谓的君子之风,也是非常有限度的。
  
  火药作坊早就被西夏人和辽人的奸细给刺探的像蜂窝一样了。帮着那些奸细朝火药作坊下这些黑手的全是大宋最顶级的勋贵,一纸秘方能够换来山一样高的财宝堆的无本买卖傻子才不干呢。
  
  至于火药传出去对大宋的影响,那可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大宋军队如今睥睨四海,稍微损伤一点问题不大,有云帅,狄帅这样的绝世名将在,西夏人和辽人即便是拿着火药恐怕也不会用,最多是多死几个丘八而已,算不得大事。
  
  对于大宋的保密工作云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绝望了,将作监作为大宋最顶级的工艺保密单位,他的大头目曾公亮当年和丁度一起编纂了大宋工艺总纲目《武经总要》,这样的东西他们不但不好好的放进最隐秘的地方保存起来,反而亲自誊写了好多部四处散发给那些他们自认为对这本书的完成有帮助的人,连身在蜀中名不经传的云峥都有一套。
  
  云峥当初只是瞅了一眼内容,就被惊起了一身冷汗,这样的东西真的可以随便拿给别人看吗?
  
  如果只有一个曾公亮也就罢了,那些大咧咧的文人们自私的认为,这些工艺都是他们自己抄录下来的,所以很自然的就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只顾着享受自己的千古之名,却忘记了这东西传播出去之后会对大宋造成怎样的损失。
  
  沈括的《梦溪笔谈》也被刊印出来了,现在只有《笔谈》出来了,而后续的《补笔谈》《续笔谈》还没有见世,不过云峥知道后面的东西一定会出现的。
  
  只是笔谈,就足足有二十六卷,分为十七门,依次为“故事、辩证、乐律、象数、人事、官政、机智、艺文、书画、技艺、器用、神奇、异事、谬误、讥谑、杂志、药议”。
  
  沈括是一个非常有治学精神的家伙,凡是刊印出来的各种理论和工艺他都一而再再而三的亲手实践,算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学者。
  
  只是对于这个学者,云峥很想亲手活活掐死。
  
  西夏的政事改革就是按照《梦溪笔谈》里的官政重新布置的,各司的职责分明,西夏已经渐渐地从一个部落联盟逐渐的向一个集权化的国家进化。
  
  这事说起来就让云峥有一种吐血的冲动,沈括的《梦溪笔谈》写完之后想要付梓印刷,结果他的家财不足以支撑他这样任性的去做,于是他就抱着书稿四处寻找人出资印刷。
  
  据他自己说朝扣富儿门,暮逐肥马尘乃是常事,只可惜那些勋贵人家对于他的奇巧淫技丝毫不感兴趣……
  
  云家派人上门希望买下他的手稿然后秘密刊印,却被沈括无情的拒绝了,他把那些富家子弟羞辱的怒火全部撒在云家掌柜的身上。言辞极度刻薄。
  
  那些勋贵看不起他,而他却看不起云家人,认为把自己的心血卖给云屠夫,会让自己被牢牢地钉在耻辱架上,还专门放出话来,宁愿一把火烧掉也不愿意交给云家……
  
  然后,一个胡商找上门来,付给了沈括一百六十贯铜钱之后,就把书稿拿走了,然后,就在西夏印的满世界都是……
  
  沈括为此得意良久,认为自己在膺服蛮夷的道路上走出了重要的一步。
  
  时间是抚平一切创伤的灵丹妙药,沈括在后世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在大宋有谁会比云峥更加清楚呢?
  
  他的书最后属于全世界,属于全人类的宝贵财富……作为一个宋人,云峥很想嚎啕大哭。
  
  庞籍见云峥陷入了沉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激烈起来,轻叹一声不再说话,其他人也是如此,低下头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狄青在河北地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只要将孔氏门徒撤出燕云,就能放手清除进攻道路上的障碍,真定府,河间府大军云集,此时的河北已经截断了所有的商道,大军整戈待旦,战争的阴云已经牢牢地笼罩在了小梁河的两岸,只要一颗火星,就会轰然爆发。
  
  “再等等!”云峥终于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时间,多久?”韩琦坐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云峥。
  
  “不知道,看西夏人的反应,如果三司使能够让西夏人现在就动起来,我会星夜赶往雁门关。”
  
  韩琦屏住呼吸生硬的道:“你到底在等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云老虎,老夫会认为你是在怯战!”
  
  “等兰州传来消息之后,我就动身,这一次,我想要征北大将军之名!”
  
  王安石道:“征北大将军只是一个名号,虽然我大宋没有这个职位,但是事急从权,你既然需要,我们会联合左右两台重新拟定这个职位的权限,给你也无妨。
  
  只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兰州的消息,哪里已经是我大宋的城池,派遣使者去问就好。何须如此麻烦?”
  
  “不一样,有两个很聪明的人在那里已经生活了整整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描绘出一幅西夏人的细微动态图,有了这张图,我们就能洞察西夏人的真实动态,最后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答案!”
  
  “为何不派人催促?”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我麾下的人手,正因为他们不是我麾下的人手他们才能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立场上来评论此事,五年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所以我们现在只有等待。
  
  另一方面,他们既然没有把图表送来,说明最近那里一定是有了新的动态,此事催促不得。”
  
  庞籍睁开眼睛瞅着云峥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云峥笑道:“两个恶人,真正的恶人!”(未完待续……)

TOP

0
  第四十七章伤情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这两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什么是好人呢?云峥一般把会吃亏,能吃亏,也吃得起亏的人叫做好人。
  
  我们苦心孤诣掏心掏肺的追求一个女子,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但是当她倒在恶人的怀里朝着我们说一句你是好人,这就是对你所有辛苦给出的唯一一个回报。
  
  当我们费尽心思搜索枯肠,跑断腿才好不容易做成了一笔生意,当我们在签约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现这个生意好像会对社会造成一定的伤害的时候,立刻停下笔,而后转身离开。这个时候天上会落下鲜花,神在天空赞美你,一顶华丽至极的帽子从天而降扣在你的头上,上面用金字书写着四个大字你是好人。
  
  受伤,悲哀,痛苦,伤害,背叛,以及杀戮其实都是和好人这两个字紧密而不可分,这是好人的原罪。
  
  所谓的恶人,就是指那些伤害别人,剥削别人,杀害别人,羞辱别人,掠夺别人摧残别人的人的一种总称。
  
  翻开煌煌史册,帝王篇里除了几个白痴之外见不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按照李宗吾先生的看法,非皮厚心黑者不可得帝位。
  
  然后从下面的诸侯将相篇里也找不到一个好人,他≤,..们之所以会把名字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皮不够厚,心不够黑的缘故。
  
  如果把他们身上披着的人皮去掉,我们就会发现这是一个由鬼蜮组成的世界。
  
  地位越低,心地就越是善良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并且不容更改,不要相信那些光屁股出来打天下的英雄是好人,那是因为在你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刚刚把嘴角的血迹擦拭掉了。
  
  恶人要比好人纯粹的多,他们眼中的世界因为没有被期待,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盖,所以显得格外的真实。
  
  当我们从虚幻世界来到真实的世界的时候,全天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像是被太阳照射一样,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你的面前。
  
  “我从来都不吝将人心想的更加恶毒!所以在没有得到人世间最恐怖的真实描述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东京。
  
  只要我的脚步踏出东京城,就表示着战争已经开始了……“
  
  云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后院里传来阵阵的哭声,王安石的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云峥从胸襟上摘下那朵黄菊放在王安石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道:“王公节哀!”
  
  因为苍老和瘦弱,所以王安石的两个颧骨显得很高,从侧面看很有一些古拙的意味,他没有看那朵黄花,涩声道:“秋日里正是战马肥壮的时候,也正是我大宋秋粮入库的时候。此时不作战也罢,但是时间的限度只有两个月。
  
  当大宋完成秋赋之后,无论我们做没做好准备,那场战争也必须要开始了,全国的百姓都在等待这场已经被渴盼了五年的战争,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锐气尽失……”
  
  这话本不该由王安石来说。最后总结性的呈词应该是由平章事庞籍来说,不过王安石此时因为爱子去世心神已经大乱。不由自主的把他们已经商议好的底线说了出来。
  
  这时候没有人会去指责王安石逾矩,走上前来轻声的安慰这个刚刚失去了爱子的老男人。
  
  这样的场合中已经不再适宜谈论国家大事,更不适宜继续留在王家做客,这时候的王家人,应该已经开始起灵棚,穿戴孝服了。
  
  从王家出来的时候还只是下午时分。太阳终于变得炽热起来,阳光洒在潮湿的地面上,肉眼看不见的水汽正在蒸腾,马车才走了一小会,云峥脸上就满是汗水。
  
  几碗冰乳酪下肚之后感觉才好一些。云峥催促着马夫赶紧把马车撵回家,自己这时候需要先洗个澡。
  
  事实上云峥要洗澡其实和天气的关联不大,主要是王安石脖子上跑来跑去的虱子让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刚才自己距离王安石最近,两个人中间就隔着一个小小的矮几,天知道那些虱子会不会爬出王安石的衣服然后再爬过那个矮几来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念头升起之后,云峥觉得全身都在剧烈的发痒,低下头仔细的瞅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想要找到一个可疑的东西。
  
  马车终于跑回了家,来到后院的云峥第一时间就要葛秋烟给他准备洗澡水,还要最滚烫的那种。
  
  云峥呲牙咧嘴的钻进水里,第一时间打散乱了头发,要葛秋烟好好的替自己瞅瞅有没有虱子钻进自己的头发。
  
  “夫君,没有虱子,您一向干净,身上怎么会有那些脏东西?”葛秋烟几乎把丈夫的每一根头发都检查了一遍之后道。
  
  “再看看,我刚才和王安石靠的太近,瞅见虱子在王安石的脖子里排着队猛吸血,天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跑到我的身上来。”
  
  葛秋烟被云峥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只胳膊不由自主的来回蹭蹭,赶紧重新检视他的头发,只要在头发里发现一只那种东西,不要两天就能发现无数个……
  
  后来葛秋烟担心自己也被传染上,干脆脱掉衣衫也钻进了洗澡桶里,夫妻二人互相检视对方的身上有没有虱子,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没有半点旖旎之情可言。
  
  亲眼瞅着自己的衣衫化为灰烬,云峥这才长处一口气,穿着里衣躺在躺椅上一本正经的教诲陆轻盈。
  
  “以后和王安石老婆见面的时候躲远点,要是被虱子给祸害了,我宁愿一把火把房子点了。”
  
  陆轻盈笑道:“刚才还以为您和秋烟要做什么事情,打算过来观摩一下,谁知道两个人躲在澡桶里抓虱子,真是无趣。
  
  另外,妾身就想问一句,您怎么知道王夫人身上有虱子?”
  
  云峥瞅了一眼自己满脸恶趣味的老婆不屑的道:“王安石身上的虱子都成灾了,他老婆就算是一天洗八十回澡身上也定然爬满那东西。
  
  你想想啊,王安石身上可是有皮肤病的,王雱可是有肺痨的,我很奇怪王氏凭什么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居然还能够给王安石生下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真是神人啊!”
  
  陆轻盈叹了口气道:“夫君,王雱已经死了,于情于理您都不该拿他说事,二叔刚才还仰天长叹一声说什么天妒英才,您就不能显得悲伤一些,这样的话,您在朝堂里就不至于那么孤单了。”
  
  云峥笑道:“王安石能扛过去的,就在刚才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去世了,还能和我说朝堂上的事情,就这一点王安石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垮掉。
  
  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无所畏惧才是王安石的性格,这点打击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陆轻盈抬手扭了丈夫一把恨恨地道:“您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家王安石白发人送黑发这样的惨事您也拿来当故事讲。”
  
  “那是因为我打算从今往后继续当恶人来着,当了五年的好人,你看看,又是被关天牢,又是被人家刺杀,又是被人家打破门匾,最可气的是欢被人家把咱家的人手当信纸来用,几年不杀人,还真的以为我云家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陆轻盈把云峥散落的头发好好的盘起来,弄成了一个大大的妇人发髻,从自己的头上摸下一支簪子穿起来笑道:“您要是把短髯剃掉,这模样似乎比妾身还标致些。
  
  就您这个软不软硬不硬的性子,随手拿来就可以捏成各种模样,在家里总是充好汉算怎么回事。”
  
  “泥巴拿火烧一下就成了瓷器,那东西比铁还硬,话说起来,我现在有一个地方也开始变硬了,你要不要看看?”
  
  “呸!”
  
  王雱死亡的消息不大功夫满东京的人都知道了,毕竟是东京的第三大才子,说起来多少让人有些悲怆。
  
  不过王雱这人身子虚,老是病歪歪的,没有去过几次青楼,相好的几乎没有,所以,也就没有多少妓子去专门为他吊孝。
  
  在大宋没有诗词来哀悼,对一个才子名士来说是一种悲哀。于是王安石就亲自给儿子写了好几首诗歌充数,云峥去王家吟诵的那首诗,也不胫而走,传的满东京都是。
  
  云二从王家吊孝回来,一路上就听见好几处青楼歌伎在歌唱云峥写的那首诗。王安石铁了心要把自己的儿子打造成大宋最悲情的才子。
  
  云峥去过王家了,云二也去凭吊了好友,然后就轮到陆轻盈出动去安慰一老一少两位王夫人。
  
  回来之后,陆轻盈卸掉素色衣裙,重新换上她最喜欢的玫红色长裙之后这才悲戚的对云峥道:“夫君,王公下令要小王氏孝满之后可以另嫁,您说他还有没有人心啊?”
  
  “没人心的是你,你让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守寡到八十岁?好好的一朵花硬是熬成枯木你才开心,这件事上王安石根本就没做错。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如此,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未完待续……)

TOP

0
  第四十八章孤雁

  王安石的变法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期,所以他不可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按理说留下王雱的遗孀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自从欧阳修被人家一番谣言就给弄成了扒灰老头之后,东京城的这些大佬对这种事情就非常的注意,甚至说是害怕。

  公公壮年,叔叔长大,寡嫂的日子难捱,只要王雱的遗孀留在家里,保不定会有多么恶心的谣传出来,王安石这样的拗相公也不得不忍痛将贤惠的儿媳妇遣送回娘家,等到守孝两百七十天之后再另嫁他人。

  “等不到丈夫坟墓干透啊!”

  这时候的陆轻盈充满了恶趣味,她如今在东京学了很多的坏毛病,其中就有嚼人舌根这一条。

  云峥轻笑道:“这其实都是无奈之举,也说明大宋如今的政治环境糟透了,连人伦都可以搬出来对付政敌,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皇帝如今离死就差一口气了,没工夫整肃超纲。

  庞籍又喜欢看到这样的乱局,他在乱局中浑水摸鱼的过得风生水起,自大宋开国以来,最有权势的宰相非他莫属,所以啊,且乱着吧!”

  陆轻盈笑道:“王安石现在可真是够倒霉的,河北的新法出了大乱子,韩琦乘备战的机会独揽了河北大权,一句河北不容混乱,就把王安石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陛下竟然一声不吭!”

  “陛下说什么啊?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只想收复燕云,等死了之后见到列祖列宗的好长长脸面,剩下的就是他那个儿子的继承权。

  只要这两条不出篓子,他宁愿强行忍着,韩琦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把事情做的肆无忌惮。”

  “潘家的老令公进宫探病。回来之后就召集了勋贵人家在他家开大会,不知道想干什么,夫君您去不去?帖子可是已经递过来了,您是头一份呢!”

  陆轻盈说着话就掀开了桌子上的漆盒,从里面取出一张帖子在云峥面前晃晃。

  云峥摇摇头道:“这些人占便宜是等不到明天的,王安石儿子刚死。他们就想趁机朝王安石下死手了,可见王安石这一次是吧他们得罪的死死地了。

  这种破事咱家不参与,对外就说我病了,你去潘家走一趟也就是了,说实话,对潘仁美这一家子人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云峥说着话就朝老婆挥挥手,径直向内宅走去,云璋昨晚不太平,婆子们说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哭了一宿。这时候必须去瞅瞅才成。

  还没有走进葛秋烟的院子,就听见孩子的哭声,这时候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屋子,看见葛秋烟敞着胸怀,想要让孩子吃奶来止住哭声,脸上全是愁苦之色。

  见丈夫进来了连忙道:“夫君,御医过来看过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孩子受了惊吓,安神的药汤也喝了。就是不见效。”

  云峥把孩子从葛秋烟的怀里接过来,仔细的看,这个时代孩子的夭折率高的惊人,赵祯生了四个儿子,就活了一个。至于闺女夭折的就更多了。

  把孩子的脑袋顶在自己的额头上,孩子的额头很热。不过这不是孩子在发烧,而是因为长时间哭泣挣得。

  见孩子哭泣的声音稍微小了,云峥就把孩子抱进里间,把襁褓全部扯开之后,光溜溜的云璋就立刻停止了哭泣。蹬着小腿揪着父亲的耳朵玩耍一会就睡着了。

  “夫君您的煞气重,把不干净的东西给撵走了。”葛秋烟欢天喜地的凑了过来。

  云峥强忍着要揍人的冲动,把襁褓里面的那一层丝绸扯出来丢在地上道:“以后要是再敢给我儿子贴身穿这东西我会揍死你!”

  “穿丝绸对孩子的皮肤好,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我以前不知道是去了杨府杨府之后才知道的,杨四夫人的小宝儿用的就是蜀锦。”

  云峥瞅瞅葛秋烟,顺手把光溜溜的日子塞自己怀里,父子俩肌肤相贴,能明显的感到孩子心跳。

  小孩子的呼吸和心跳都比常人快一点,可能是哭了很久的时间,这孩子现在睡得非常的踏实。

  自小,云家给孩子的衣服除了棉布之外就是棉布,只不过孩子身上穿的棉布衣服都是被奶娘用棒槌捶过的,松松软软的又吸汗,又软和,猛地穿上绸衫,定然会非常不适应,那东西只要一出汗就会贴在身上,别说孩子,云峥自己都不喜欢。

  无论如何孩子安静了下来,葛秋烟也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昨晚到现在她也是没合眼,如今松懈了下来,就胡乱的往床上一躺,不准备理会云峥父子。

  生活就是这样无趣,孩子睡得很香,云峥就没有把他放到床上去,用衫子把他裹得紧紧地,坐在窗前一只手给自己泡茶喝。

  此时已经是已经是红霞漫天的时候,都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样子从明天起,天气会一直好下去。

  王雱死了,王安石的精神似乎也垮掉了,历史上的王安石就因为爱子去世,这才第一次被罢官还乡,整整在乡下蹉跎了三年时光,这才重新被皇帝召集到了东京,继续他的变法。

  只不过赵祯不是英宗,他的思维远远比英宗要成熟的太多了,在国库并非极度紧张的时候,他对变法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

  更多的时候他想用王安石的变法来吸引全天下人的目光,好吧这些人的注意力从自己的病情吸引到变法上来。

  政务平衡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晚归的鸟儿中间似乎有一两只大雁,这种鸟一般都是群居性的,不会只留下一两只孤单的飞翔,既然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只能说明,大宋东京城最近定亲的人非常多,他们都需要用活的大雁去为自己争取一位漂亮或者不漂亮的新娘子。

  云峥的孤雁早就放出去了……

  春哥儿给自己起了一个非常的名字,就叫做杨春,因为做得一手好好灰豆,兰州城里的骆驼客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刀客就给杨春起了一个不错的外号,叫做灰豆春!

  小蛮还是那样美丽,五年的边塞生活并没有把她的美丽剥夺掉,想反还多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韵味,只要她出现在店铺里,这家小小的灰豆店永远都是高朋满座。

  一个彪悍而肮脏的粗豪骆驼客把自己的爪子悄无声息的探向了小蛮的屁股,却被小蛮有意无意的侧身闪过,反而笑吟吟的给那个粗豪的骆驼客多添了一碗灰豆。

  春哥儿叹息了一口气,继续蹲在灶前烧火,决定不再把目光投向小店,灰豆子需要热着才好吃。

  西北汉子多粗豪,所以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喝酒吃肉,酒一定要烈,肉一定要大块,如果能上来整只的牛头那是他们的最爱。

  除了妇人孩子没人喜欢那种甜了吧唧的灰豆子,但是在春哥儿的店铺里,来吃东西的主力永远都是大男人。

  这些年,没人晓得灰豆春那样一个家伙为什么能守住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个女人宁愿守在破烂的小店里,也不愿意跟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没有人试过,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女子把花儿山上的好女子都被给比下去了。

  王万财家财万贯,本人也是甘凉道上没遮拦的好汉子,两箱子装满金银玛瑙的箱子丢在灰豆春面前发话了,希望能够买走这个娇滴滴的。

  灰豆春就是一个没出息的,把箱子收起来告诉王万财,只要他老婆同意他立刻就签让妻文书。

  全兰州的人都知道王万财的话是不能拒绝的,灰豆春也算是实情知趣,而小蛮娘子也是一口应允,只是希望王万财能够把自己当正妻看待,三媒六证一样都不能缺。

  王万财欣喜若狂,一天之内就把小蛮索要的东西全部备好,而小蛮也高高兴兴的穿上嫁衣坐上了马车,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入洞房,王万财在婚宴上多喝了两杯酒,结果从马上掉下来了,好死不死的被马蹄子踏在太阳穴上一命呜呼……

  兰州知府是一个好人,在和小蛮这个王家主母商议之后,就把王家所有的亲眷都给赶出兰州城,诺大的一个王家驼队转瞬间就成了公产,当然,数量不少。

  然后兰州知府就放出风声准备纳小蛮为妾……这样风情的女子即便是科班出身的兰州知府也从没见过……

  于是灰豆春又得到了一笔补偿,小蛮穿上知府从蜀中弄来的新嫁衣准备再嫁一次。

  婚礼都没有举行完,从遥远的开封城来了一队人马,新任的御史唐帷中不远万里的来到兰州,在兰州知府的纳妾典礼上就把知府大人给拿下了……罪名竟然是众人从未听说过的私罪!

  这个罪名比较奇怪,至少兰州这样的荒僻之地的百姓不明白这是一个罪名,但是看见知府大人光着脑袋用三辆马车载着全家几乎不见箱笼的离开了兰州,就知道这个罪名不小。

  穿着嫁衣的小蛮很自然的回到了灰豆店里,依旧笑吟吟的招待四方来客,骆驼客们和那些闲汉依旧口花花的来吃灰豆,却再也没人提起娶小蛮回家的事情了,七煞桃花命的妇人恐怕只有灰豆春能够享受的了。

  在无数人期盼灰豆春死掉的四年里,小蛮给灰豆春一连生了三个孩子。

TOP

0
  第四十九章骇胡儿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小蛮委身在灰豆春这个懦弱胆小的男人身下生孩子没有问题,但是只要别人想打小蛮的主意,没有一人有什么好下场的,因此,小蛮和春哥儿的命格被传的非常神奇。

  一大锅灰豆子卖光之后,春哥儿就就熄了火,习惯性地坐在小店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抱着一个茶壶喝茶,这是小蛮对他忙碌一整天最好的报答。

  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小蛮清洗了一篮子刚刚买的青梨,放在春哥儿的面前。

  春哥儿摇摇头,示意小蛮自己吃,自己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茶壶里的茶水瞅着店外面来来往往的骆驼客出神。

  自己来到兰州已经四年多了,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开一座小小的灰豆店,另外还弄了一支马贼聊以解闷。

  有了这支马贼团,自己对于河西之地的形势就了如指掌了,自己留在河西走廊的马贼头子红鹰说西夏人如今封锁了玉门关的道路,所有想要出关做生意的宋人商队全部都被送出了玉门关,而从关外回来的驼队却不准踏进玉门关一步。

  红鹰还说只有一支庞大的驼队进了玉门关,掌柜的都是胡人,他们见驼队货物丰厚,准备打劫一下,结果还没等到他们动手,大黑山的马贼抢先一步出动,红鹰亲眼看见大黑山的马贼全军覆没,在那支驼队面前,大黑山的彪悍马贼如同刚刚会走路的婴儿。

  红鹰以为,这支驼队很有可能就是驰名河中的“骇胡儿”。

  关内人对于骇胡儿的名字可能非常的陌生,但是在河中诸国,骇胡儿的名字可谓如日中天,在传闻中,这是一支把身心都出卖给了魔鬼的军队,他们不像西夏其他军队一样骑马作战,而是一群骑着骆驼纵横沙海的魔鬼。

  西夏人在河中的每一次胜利都有骇胡儿的影子,甚至可以说只要是骇胡儿出现的地方,那片地方很快就会成为人间地狱。

  红鹰最后的一封信说这支驼队已经沿着商道南下了,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兰州城!

  因此,春哥儿这几日每日都是早早的结束了生意,守在店中等候那支传说中的驼队来到兰州城。

  小蛮咔嚓咔嚓的吃着梨子,也随着春哥儿的视线往外看,看了一阵子忽然道:“怎么这么多的骆驼客?”

  春哥儿幽幽的道:“十天前就是这模样了,我去市场上看过,如今的骆驼客根本就出不了玉门关,他们的货物也大多是河西之地的货物,你看看,他们最珍贵的货物就是武威郡的夜光杯,我前段借口需要一块好点的昆仑玉给你做簪子,问遍了骆驼客,也没有找到合用的昆仑玉,也就是说,现在的骆驼客,他们足迹最远不过是到敦煌而已,西去的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封锁了。”

  “莫非西夏人再一次开始西征了?”

  春哥儿摇摇头道:“因该不是,如今正是银夏州稻米收割的时候,按理说这时候来兰州用大米换取麦子的客商应该很多,可是今年直到现在都不见一个人。”

  小蛮皱眉道:“西夏人的粮食总是不够吃的,用一斗大米换取两斗麦子,这中间是有利可图的,豆料和麸皮是西夏人喂马不可缺少的东西,按理说大战在即,西夏人应该换取更多的豆子和麦子才对。”

  很明显,春哥儿似乎不愿意和小蛮讨论这件事,笑着对小蛮道:“我让老秦在苏州购买了一座三进的院子,后门就是苏州河,也购买了一些田地,田地算不得多,却也有五百六十亩。

  不论这里的事情会不会了结,你都要带着孩子们先离开兰州去江南,我随后就到。”

  小蛮低声道:“你是担心?”

  春哥儿笑道:“我先生当初就给我说过,越是富贵人家背地里就越是肮脏,下手也就越毒辣,越是身份高贵的人,就越是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等地位高到了老天爷的地步,万物就只能成为刍狗了。

  先生的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尽管你说云峥人还不错,但是我眼中的云峥和你眼中的云峥不太一样,我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我不敢把全家人的性命拴在云峥个人的品德上。”

  “为什么会是江南?”

  “白乐天有诗云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先生也说过在苏州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如果没有恶疾缠身,应该是他平生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小蛮皱眉道:“你这些年收拢了这么多的马贼……”

  春哥儿咕咕笑道:“我是一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收拢一些马贼算什么,没有成为巨寇已经是因为你和孩子在我心中已经把地方塞满了,否则,兰州这种新收复的土地,我甚至都能裂土封王。”

  小蛮怜悯的瞅着自己的丈夫拿手摸摸他的额头轻声道:“你在家里已经是王了,就不要把这话拿到外面去说了免得被人家笑话。”

  春哥儿幽怨的瞅瞅小蛮道:“如果不是在西京遇到你,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的,先控制一些马贼,然后再谋求一点地方,最后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好的基础,然后他们再……”

  小蛮无礼的打断了春哥儿的梦想,扭着春哥儿胳膊上的一块肉道:“你想发疯,就自己去发疯,别拿我的孩子说事,我的孩子可不去和一群马贼为伍,他们以后要好好的读书当读书的相公,最后东华门唱名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

  春哥儿瞅着自己已经发紫的胳膊无奈的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咱们的孩子姓林?我虽然不知道我爹是谁,可是能够保证的一点就是我不可能姓林,因为我是从刘家村走出来的,应该姓刘才对!”

  小蛮的身子震了一下,最后握住春哥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这句话你已经忍了很久了吧?”

  春哥儿尴尬的笑道:“从大郎生下来以后我就想问,就是害怕惹你伤心,我才忍住的。”

  小蛮温柔的依偎在春哥儿的怀里娇声道:“你真的很在乎孩子们姓什么吗?”

  春哥儿犹豫了片刻,叹口气道:“算了,你想让孩子们姓林,就姓林吧,跟着我姓刘没得辱没了孩子。”

  小蛮连连点着头道:“对啊,你差点在南风院污秽一生,我差点在青楼成为人尽可夫的娼激,不管是我的姓,还是你的姓,都没什么好对人说的,我们两人就像是两根木头一样的活在人世间,双木成林,孩子不姓林姓什么。”

  春哥儿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个原因,你干嘛不早说,惹得我自卑了四年。”

  春哥儿说完这句话,忽然大笑起来,拉着小蛮的小手道:“别人家都是儿子跟老子姓,咱们家掉个个,老子跟儿子的姓,从今后我也姓林好了。

  我们都不是好人,但是我的娃却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好娃了,血腥食物他们一口没吃,带血的衫子他们一件没穿,所食所用都是我们开灰豆店赚来的干净钱,老子从今后就姓林了。”

  小蛮轻笑着施礼道:“林门方氏见过林家大老爷,只是不知大老爷如何处置苏州的那座宅院呢?”

  春哥儿笑着挥挥手道:“算了,那里孩子们不住进去也罢,就是不知道在苏州开灰豆店,有没有生意……”

  就在夫妻二人在店中调笑之时,一支庞大的驼队从小店门口经过,魁伟的胡人坐在骆驼背上几乎和屋顶平齐声势极为骇人。

  瞅着连绵不绝从门前走过的驼队,春哥儿停止了调笑,瞅着驼队对小蛮说:“红鹰说的那支驼队进兰州城了,你应该带着孩子立刻躲进地窖里才好。食物,清水之类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现在就进去吧!”

  小蛮瞅着这支足足有三百匹骆驼的巨大驼队笑道:“西夏人把自己在河中一带的伎俩用在大宋了,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该怎么给云峥回信了吧?”

  春哥儿摇摇头自嘲的道:“我刚才说的那段打算裂土封王的屁话你就忘记了吧!

  西夏人这么敷衍宋国,依旧没有逃脱云峥的法眼监视,前日里我还认为云峥这是杞人忧天,西夏人不去攻打已经衰弱的辽国,偏偏要过来谋求强盛的宋国这种猜想毫无道理,现在看到了西夏人的杀手锏骇胡儿驼队,我算是明白西夏人为什么要这么干了。

  西夏人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辽国,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钉在宋人的身上,说不定西夏和辽国已经有了共进退的盟约。”

  小蛮奇怪的道:“兰州城已经被宋辽两国划分为贸易区,两国在附近百里之内都没有什么驻军,西夏人用不着把骇胡儿派过来啊,随便来一两千骑兵就能控制这里,毕竟,城里还有大量的西夏人。那些宋国的官员和一千民壮屁用不顶,拦得住谁啊?”

  春哥儿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受困于誓言帮着云峥在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苦苦消耗了五年光阴,只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去,至于怎么判断是他云峥的事情。”

TOP

0
  第五十章春哥儿的恐惧

  放飞了信鸽,春哥儿就一头钻进了自家的地窖,外面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

  西北的黄土高原,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土层很厚,黄土还带有一定的粘性,因此,是一个挖地道和建窑洞的好地方。

  兰州城最大的隐性富翁春哥儿,拿着好大一笔钱似乎没有多少用处,所以在挖自家地道的时候算是下了血本。

  地道挖好的时候,按照春哥儿的想法,一把毒药下进水里,把些挖地道的外地匠人找个废弃的坑道扔进去再拿土埋好,自家的地道就非常安全了。

  毒药都调好了,自家的大儿子抱着爹爹的手要喝那些好喝的醪糟,春哥儿笑着不小心打碎了装醪糟的坛子,然后重新烧了一大锅醪糟让自己的孩子和那些匠人们一起和热醪糟解渴。

  匠人们带着工钱高兴地回家了,春哥儿却笑的非常勉强。

  孩子是舍不得打的,别说坏了老子的事情,就算是干了更加过份的事情,春哥儿也会笑嘻嘻的瞅着,自己肉蛋一样的儿子看着都舒坦,谁会舍得把脾气发到他们的身上。

  一颗火药弹丢进巷道里,十余丈的巷道就坍塌了一大半,为了保密春哥儿是咬着牙把火药弹丢进去的……然后左邻右舍们都知道灰豆店里新挖的菜窖坍塌了……

  春哥儿是一个有恒心的人,自从地道坍塌了之后,他自己每天晚上嘴里叼着油灯,开始重新挖通往那三个大房间的地道,一个人整整干了三个月,才重新弄好了另外的一条地道……为此,春哥儿消瘦了足足十余斤。

  地道里的清水和粮食春哥儿是三天一换。从不懈怠,退路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弄好,不敢大意,这里或许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是只要用上一次就把全家的命给救了。

  跟着吕惠卿先生别的没有学会,谨慎这一条倒是学了一个十足十。

  四五十米长的巷道总共有六道门。每一道门都只能从里面打开,而敲门的手法每一道门都不一样,其中一道门用力拉开之后,立刻会有汹涌的井水淌进来……

  为了保证全家最后的安全,春哥儿觉得自己这条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道门其实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如果自己被人家捉住,熬刑不过,被逼着带人走进地道。他认为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拉开那扇门比较好,至少可以让别人绝了要继续搜寻的心思。

  走过了三道门之后,就看见手里拎着开门绳子的小蛮,把手里的一袋子青梨递给小蛮道:“咱们全家在这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说。”

  “骇胡儿真的会在兰州大杀四方?”小蛮接过袋子小声的问道。

  春哥儿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群杀才来了定然没有什么好事,我听红鹰说过,骇胡儿杀人从不留活口,屠城就是屠城。绝对不会像云峥那样杀一半留一半,他们到处是真正的鸡犬不留。”

  说完话之后春哥儿就拍拍手上的黄土。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灯笼插在墙壁上,走进一个小门里,不大功夫就传来他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小蛮叹口气重新把厚实的门给关上,三道道开门的绳子一一的整理好挂在墙上,瞅着最里面的一道墙壁再叹口气就走进了春哥儿进去的那道小门里。

  屋子里非常的干净,也非常的亮堂。地上铺满了来自西域的各色地毯和厚实的皮毛,人只要躺在上面,就能陷下去半个身子。

  如今春哥儿就躺在皮毛上,手里抱着一个刚刚**个月大的胖小子父子俩笑的开心,他的肚皮上坐着另外一个四岁大的胖孩子。另外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胖小子蹒跚着在他身边叫唤着要去够弟弟,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在父亲的脸上。

  春哥儿小心的把小儿子放在一边,把坐在他脸上不肯离开的二儿子举起来,张嘴在他肥嫩的屁股上咬一口,然后父子俩就陷入了撕咬的大战之中。

  小蛮就坐在皮毛上看他们父子玩耍,等到他们父子都玩累了,见三个孩子都睡着了,这才示意春哥儿出来一趟。

  笑眯眯的春哥儿找了一颗青梨咬了一口道:“有什么话不能在那里说,非要出来说,莫非夫人想要……”

  小蛮的脸上肌肉有些颤动,一字一句的道:“妾身做了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您能原谅我吗?”

  春哥儿听得愣了一下,小蛮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敬语,但凡这样说的时候,往往就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

  嘴上的青梨子掉落了下来,脸色发白的春哥儿涩声道:“没关系,即便是你在外面有了人,只要不再来往,我不会怪你的。”

  对春哥儿来说,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恶劣的事情,按理说绿帽子都扣到头上了,这让心理畸形,自尊心变态的高的春哥儿就像是脑门上挨了一记惊雷。

  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一次性的将最恶劣的结果说出来,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这种大苍蝇吞了也就吞了,如果不是这种最恶劣的事情就算是自己赚到了,如果是钱的事情,春哥儿从来不认为钱比小蛮重要。即便是如今一贫如洗他也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事情。

  小蛮奇怪的瞅瞅春哥儿道:“谁外面有人了?难道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怀疑我外面有人了?”

  春哥儿是聪明人,所以他看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蛮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好笑,又有些恼火,这种表情自然被春哥儿看在眼里,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自己啃了一半的梨子,用袖子擦拭一下继续啃,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既然不是这事,别的就不算是事情,只要你喜欢尽管去干就好,钱要是不够就去那间房子里拿,怎么用随你!”

  小蛮咬咬牙,拖着春哥儿来到地窖的最里面,找了一个锄头疯狂的开始挖,黄土簌簌的往下落,春哥儿连忙抱住发疯的小蛮道:“你要是觉得这里不安全,不够深,我继续往里面挖就是了,你发什么疯?”

  小蛮挣脱了春哥儿,继续用锄头挖土,不大功夫就听见当啷一声响,锄头似乎挖到了铁器,春哥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开始用锄头继续挖,不大一会儿,一座铁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的春哥儿,试探着往里面推了一下铁门,随着门缝里的黄土落下,一片黑黝黝的空间就出现在春哥儿的面前。

  双手发颤的春哥儿咬着牙把灯笼丢了进去,灯笼里的蜡烛很快就点燃了灯笼的外皮,在一大团火光的照耀下,春哥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座比自己地窖更大,更深,装备更家完善的地道……里面的百十双冰冷的眼睛冷漠的瞅着他,身上的黑色铠甲被火焰映成了暗黄色……

  春哥儿的牙关咯咯咯咯咯的抖动起来,他看的出来那里面的人都是身经百战漠视人命的屠夫,这是些什么人他猜到了几分,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心一直延伸到了他的顶门。

  小蛮在后面扶住他,春哥儿的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艰难的扭了过去,看着小蛮艰难的道:“云家人?”

  小蛮点点头。

  “我家的地窖将要变成战场?”

  “不是的,他们只是觉得您挖地道的主意很好,于是也就弄了一出藏兵于九地之下的把戏,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样的局面!”小蛮瞅瞅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的春哥儿涩声道。

  “啪!”

  春哥儿鼓起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抽了小蛮一记耳光。快如闪电般的将铁门合上,随手将锄头别在门闩,发疯一般的向孩子所在的屋子里跑去,小蛮在后面大声的叫喊也不闻不问。

  小儿子揣怀里,二儿子用毯子裹好背在背上,拖着睡眼惺忪的大儿子就向地道里狂奔。

  小蛮刚要追过第一道门,却看见春哥儿狼一般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看着他推开门然后带着孩子冲了出去。

  她回过神来再去拉门的时候,却发现那道大门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给别死了,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拉不开来。

  身后传来铁甲的铿锵声,铁甲武士走了过来,一柄巨锤轰击在大门上,震的尘土飞扬,那道门却纹丝不动,小蛮这才想起来当初春哥儿修建这几道门的时候足足花费了五百贯钱。

  孩子的哭声似乎越来越远,小蛮心头的苦涩也越来越浓,春哥儿不喜欢云峥,从来都不喜欢,他之所以会在兰州城停留将近五年的时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夫妻五年多的时间,她亲眼看着一个无恶不作的凶徒是如何疼爱自己和孩子们的,春哥儿没有家国之念,没有父母至亲,唯一能让他压制心头恶念的就是自己和孩子。

  孩子就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命,他认为自己的一生受人摆布,活的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因此,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踏上自己的老路,哪怕是云家也没有这个资格来控制自己的孩子……

TOP

0
  第五十章春哥儿的恐惧

  放飞了信鸽,春哥儿就一头钻进了自家的地窖,外面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

  西北的黄土高原,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土层很厚,黄土还带有一定的粘性,因此,是一个挖地道和建窑洞的好地方。

  兰州城最大的隐性富翁春哥儿,拿着好大一笔钱似乎没有多少用处,所以在挖自家地道的时候算是下了血本。

  地道挖好的时候,按照春哥儿的想法,一把毒药下进水里,把些挖地道的外地匠人找个废弃的坑道扔进去再拿土埋好,自家的地道就非常安全了。

  毒药都调好了,自家的大儿子抱着爹爹的手要喝那些好喝的醪糟,春哥儿笑着不小心打碎了装醪糟的坛子,然后重新烧了一大锅醪糟让自己的孩子和那些匠人们一起和热醪糟解渴。

  匠人们带着工钱高兴地回家了,春哥儿却笑的非常勉强。

  孩子是舍不得打的,别说坏了老子的事情,就算是干了更加过份的事情,春哥儿也会笑嘻嘻的瞅着,自己肉蛋一样的儿子看着都舒坦,谁会舍得把脾气发到他们的身上。

  一颗火药弹丢进巷道里,十余丈的巷道就坍塌了一大半,为了保密春哥儿是咬着牙把火药弹丢进去的……然后左邻右舍们都知道灰豆店里新挖的菜窖坍塌了……

  春哥儿是一个有恒心的人,自从地道坍塌了之后,他自己每天晚上嘴里叼着油灯,开始重新挖通往那三个大房间的地道,一个人整整干了三个月,才重新弄好了另外的一条地道……为此,春哥儿消瘦了足足十余斤。

  地道里的清水和粮食春哥儿是三天一换。从不懈怠,退路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弄好,不敢大意,这里或许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是只要用上一次就把全家的命给救了。

  跟着吕惠卿先生别的没有学会,谨慎这一条倒是学了一个十足十。

  四五十米长的巷道总共有六道门。每一道门都只能从里面打开,而敲门的手法每一道门都不一样,其中一道门用力拉开之后,立刻会有汹涌的井水淌进来……

  为了保证全家最后的安全,春哥儿觉得自己这条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道门其实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如果自己被人家捉住,熬刑不过,被逼着带人走进地道。他认为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拉开那扇门比较好,至少可以让别人绝了要继续搜寻的心思。

  走过了三道门之后,就看见手里拎着开门绳子的小蛮,把手里的一袋子青梨递给小蛮道:“咱们全家在这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说。”

  “骇胡儿真的会在兰州大杀四方?”小蛮接过袋子小声的问道。

  春哥儿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群杀才来了定然没有什么好事,我听红鹰说过,骇胡儿杀人从不留活口,屠城就是屠城。绝对不会像云峥那样杀一半留一半,他们到处是真正的鸡犬不留。”

  说完话之后春哥儿就拍拍手上的黄土。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灯笼插在墙壁上,走进一个小门里,不大功夫就传来他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小蛮叹口气重新把厚实的门给关上,三道道开门的绳子一一的整理好挂在墙上,瞅着最里面的一道墙壁再叹口气就走进了春哥儿进去的那道小门里。

  屋子里非常的干净,也非常的亮堂。地上铺满了来自西域的各色地毯和厚实的皮毛,人只要躺在上面,就能陷下去半个身子。

  如今春哥儿就躺在皮毛上,手里抱着一个刚刚**个月大的胖小子父子俩笑的开心,他的肚皮上坐着另外一个四岁大的胖孩子。另外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胖小子蹒跚着在他身边叫唤着要去够弟弟,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在父亲的脸上。

  春哥儿小心的把小儿子放在一边,把坐在他脸上不肯离开的二儿子举起来,张嘴在他肥嫩的屁股上咬一口,然后父子俩就陷入了撕咬的大战之中。

  小蛮就坐在皮毛上看他们父子玩耍,等到他们父子都玩累了,见三个孩子都睡着了,这才示意春哥儿出来一趟。

  笑眯眯的春哥儿找了一颗青梨咬了一口道:“有什么话不能在那里说,非要出来说,莫非夫人想要……”

  小蛮的脸上肌肉有些颤动,一字一句的道:“妾身做了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您能原谅我吗?”

  春哥儿听得愣了一下,小蛮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敬语,但凡这样说的时候,往往就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

  嘴上的青梨子掉落了下来,脸色发白的春哥儿涩声道:“没关系,即便是你在外面有了人,只要不再来往,我不会怪你的。”

  对春哥儿来说,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恶劣的事情,按理说绿帽子都扣到头上了,这让心理畸形,自尊心变态的高的春哥儿就像是脑门上挨了一记惊雷。

  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一次性的将最恶劣的结果说出来,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这种大苍蝇吞了也就吞了,如果不是这种最恶劣的事情就算是自己赚到了,如果是钱的事情,春哥儿从来不认为钱比小蛮重要。即便是如今一贫如洗他也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事情。

  小蛮奇怪的瞅瞅春哥儿道:“谁外面有人了?难道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怀疑我外面有人了?”

  春哥儿是聪明人,所以他看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蛮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好笑,又有些恼火,这种表情自然被春哥儿看在眼里,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自己啃了一半的梨子,用袖子擦拭一下继续啃,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既然不是这事,别的就不算是事情,只要你喜欢尽管去干就好,钱要是不够就去那间房子里拿,怎么用随你!”

  小蛮咬咬牙,拖着春哥儿来到地窖的最里面,找了一个锄头疯狂的开始挖,黄土簌簌的往下落,春哥儿连忙抱住发疯的小蛮道:“你要是觉得这里不安全,不够深,我继续往里面挖就是了,你发什么疯?”

  小蛮挣脱了春哥儿,继续用锄头挖土,不大功夫就听见当啷一声响,锄头似乎挖到了铁器,春哥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开始用锄头继续挖,不大一会儿,一座铁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的春哥儿,试探着往里面推了一下铁门,随着门缝里的黄土落下,一片黑黝黝的空间就出现在春哥儿的面前。

  双手发颤的春哥儿咬着牙把灯笼丢了进去,灯笼里的蜡烛很快就点燃了灯笼的外皮,在一大团火光的照耀下,春哥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座比自己地窖更大,更深,装备更家完善的地道……里面的百十双冰冷的眼睛冷漠的瞅着他,身上的黑色铠甲被火焰映成了暗黄色……

  春哥儿的牙关咯咯咯咯咯的抖动起来,他看的出来那里面的人都是身经百战漠视人命的屠夫,这是些什么人他猜到了几分,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心一直延伸到了他的顶门。

  小蛮在后面扶住他,春哥儿的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艰难的扭了过去,看着小蛮艰难的道:“云家人?”

  小蛮点点头。

  “我家的地窖将要变成战场?”

  “不是的,他们只是觉得您挖地道的主意很好,于是也就弄了一出藏兵于九地之下的把戏,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样的局面!”小蛮瞅瞅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的春哥儿涩声道。

  “啪!”

  春哥儿鼓起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抽了小蛮一记耳光。快如闪电般的将铁门合上,随手将锄头别在门闩,发疯一般的向孩子所在的屋子里跑去,小蛮在后面大声的叫喊也不闻不问。

  小儿子揣怀里,二儿子用毯子裹好背在背上,拖着睡眼惺忪的大儿子就向地道里狂奔。

  小蛮刚要追过第一道门,却看见春哥儿狼一般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看着他推开门然后带着孩子冲了出去。

  她回过神来再去拉门的时候,却发现那道大门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给别死了,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拉不开来。

  身后传来铁甲的铿锵声,铁甲武士走了过来,一柄巨锤轰击在大门上,震的尘土飞扬,那道门却纹丝不动,小蛮这才想起来当初春哥儿修建这几道门的时候足足花费了五百贯钱。

  孩子的哭声似乎越来越远,小蛮心头的苦涩也越来越浓,春哥儿不喜欢云峥,从来都不喜欢,他之所以会在兰州城停留将近五年的时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夫妻五年多的时间,她亲眼看着一个无恶不作的凶徒是如何疼爱自己和孩子们的,春哥儿没有家国之念,没有父母至亲,唯一能让他压制心头恶念的就是自己和孩子。

  孩子就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命,他认为自己的一生受人摆布,活的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因此,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踏上自己的老路,哪怕是云家也没有这个资格来控制自己的孩子……

TOP

0
  第五十章春哥儿的恐惧

  放飞了信鸽,春哥儿就一头钻进了自家的地窖,外面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

  西北的黄土高原,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土层很厚,黄土还带有一定的粘性,因此,是一个挖地道和建窑洞的好地方。

  兰州城最大的隐性富翁春哥儿,拿着好大一笔钱似乎没有多少用处,所以在挖自家地道的时候算是下了血本。

  地道挖好的时候,按照春哥儿的想法,一把毒药下进水里,把些挖地道的外地匠人找个废弃的坑道扔进去再拿土埋好,自家的地道就非常安全了。

  毒药都调好了,自家的大儿子抱着爹爹的手要喝那些好喝的醪糟,春哥儿笑着不小心打碎了装醪糟的坛子,然后重新烧了一大锅醪糟让自己的孩子和那些匠人们一起和热醪糟解渴。

  匠人们带着工钱高兴地回家了,春哥儿却笑的非常勉强。

  孩子是舍不得打的,别说坏了老子的事情,就算是干了更加过份的事情,春哥儿也会笑嘻嘻的瞅着,自己肉蛋一样的儿子看着都舒坦,谁会舍得把脾气发到他们的身上。

  一颗火药弹丢进巷道里,十余丈的巷道就坍塌了一大半,为了保密春哥儿是咬着牙把火药弹丢进去的……然后左邻右舍们都知道灰豆店里新挖的菜窖坍塌了……

  春哥儿是一个有恒心的人,自从地道坍塌了之后,他自己每天晚上嘴里叼着油灯,开始重新挖通往那三个大房间的地道,一个人整整干了三个月,才重新弄好了另外的一条地道……为此,春哥儿消瘦了足足十余斤。

  地道里的清水和粮食春哥儿是三天一换。从不懈怠,退路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弄好,不敢大意,这里或许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是只要用上一次就把全家的命给救了。

  跟着吕惠卿先生别的没有学会,谨慎这一条倒是学了一个十足十。

  四五十米长的巷道总共有六道门。每一道门都只能从里面打开,而敲门的手法每一道门都不一样,其中一道门用力拉开之后,立刻会有汹涌的井水淌进来……

  为了保证全家最后的安全,春哥儿觉得自己这条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道门其实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如果自己被人家捉住,熬刑不过,被逼着带人走进地道。他认为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拉开那扇门比较好,至少可以让别人绝了要继续搜寻的心思。

  走过了三道门之后,就看见手里拎着开门绳子的小蛮,把手里的一袋子青梨递给小蛮道:“咱们全家在这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说。”

  “骇胡儿真的会在兰州大杀四方?”小蛮接过袋子小声的问道。

  春哥儿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群杀才来了定然没有什么好事,我听红鹰说过,骇胡儿杀人从不留活口,屠城就是屠城。绝对不会像云峥那样杀一半留一半,他们到处是真正的鸡犬不留。”

  说完话之后春哥儿就拍拍手上的黄土。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灯笼插在墙壁上,走进一个小门里,不大功夫就传来他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小蛮叹口气重新把厚实的门给关上,三道道开门的绳子一一的整理好挂在墙上,瞅着最里面的一道墙壁再叹口气就走进了春哥儿进去的那道小门里。

  屋子里非常的干净,也非常的亮堂。地上铺满了来自西域的各色地毯和厚实的皮毛,人只要躺在上面,就能陷下去半个身子。

  如今春哥儿就躺在皮毛上,手里抱着一个刚刚**个月大的胖小子父子俩笑的开心,他的肚皮上坐着另外一个四岁大的胖孩子。另外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胖小子蹒跚着在他身边叫唤着要去够弟弟,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在父亲的脸上。

  春哥儿小心的把小儿子放在一边,把坐在他脸上不肯离开的二儿子举起来,张嘴在他肥嫩的屁股上咬一口,然后父子俩就陷入了撕咬的大战之中。

  小蛮就坐在皮毛上看他们父子玩耍,等到他们父子都玩累了,见三个孩子都睡着了,这才示意春哥儿出来一趟。

  笑眯眯的春哥儿找了一颗青梨咬了一口道:“有什么话不能在那里说,非要出来说,莫非夫人想要……”

  小蛮的脸上肌肉有些颤动,一字一句的道:“妾身做了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您能原谅我吗?”

  春哥儿听得愣了一下,小蛮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敬语,但凡这样说的时候,往往就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

  嘴上的青梨子掉落了下来,脸色发白的春哥儿涩声道:“没关系,即便是你在外面有了人,只要不再来往,我不会怪你的。”

  对春哥儿来说,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恶劣的事情,按理说绿帽子都扣到头上了,这让心理畸形,自尊心变态的高的春哥儿就像是脑门上挨了一记惊雷。

  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一次性的将最恶劣的结果说出来,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这种大苍蝇吞了也就吞了,如果不是这种最恶劣的事情就算是自己赚到了,如果是钱的事情,春哥儿从来不认为钱比小蛮重要。即便是如今一贫如洗他也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事情。

  小蛮奇怪的瞅瞅春哥儿道:“谁外面有人了?难道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怀疑我外面有人了?”

  春哥儿是聪明人,所以他看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蛮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好笑,又有些恼火,这种表情自然被春哥儿看在眼里,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自己啃了一半的梨子,用袖子擦拭一下继续啃,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既然不是这事,别的就不算是事情,只要你喜欢尽管去干就好,钱要是不够就去那间房子里拿,怎么用随你!”

  小蛮咬咬牙,拖着春哥儿来到地窖的最里面,找了一个锄头疯狂的开始挖,黄土簌簌的往下落,春哥儿连忙抱住发疯的小蛮道:“你要是觉得这里不安全,不够深,我继续往里面挖就是了,你发什么疯?”

  小蛮挣脱了春哥儿,继续用锄头挖土,不大功夫就听见当啷一声响,锄头似乎挖到了铁器,春哥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开始用锄头继续挖,不大一会儿,一座铁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的春哥儿,试探着往里面推了一下铁门,随着门缝里的黄土落下,一片黑黝黝的空间就出现在春哥儿的面前。

  双手发颤的春哥儿咬着牙把灯笼丢了进去,灯笼里的蜡烛很快就点燃了灯笼的外皮,在一大团火光的照耀下,春哥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座比自己地窖更大,更深,装备更家完善的地道……里面的百十双冰冷的眼睛冷漠的瞅着他,身上的黑色铠甲被火焰映成了暗黄色……

  春哥儿的牙关咯咯咯咯咯的抖动起来,他看的出来那里面的人都是身经百战漠视人命的屠夫,这是些什么人他猜到了几分,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心一直延伸到了他的顶门。

  小蛮在后面扶住他,春哥儿的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艰难的扭了过去,看着小蛮艰难的道:“云家人?”

  小蛮点点头。

  “我家的地窖将要变成战场?”

  “不是的,他们只是觉得您挖地道的主意很好,于是也就弄了一出藏兵于九地之下的把戏,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样的局面!”小蛮瞅瞅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的春哥儿涩声道。

  “啪!”

  春哥儿鼓起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抽了小蛮一记耳光。快如闪电般的将铁门合上,随手将锄头别在门闩,发疯一般的向孩子所在的屋子里跑去,小蛮在后面大声的叫喊也不闻不问。

  小儿子揣怀里,二儿子用毯子裹好背在背上,拖着睡眼惺忪的大儿子就向地道里狂奔。

  小蛮刚要追过第一道门,却看见春哥儿狼一般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看着他推开门然后带着孩子冲了出去。

  她回过神来再去拉门的时候,却发现那道大门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给别死了,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拉不开来。

  身后传来铁甲的铿锵声,铁甲武士走了过来,一柄巨锤轰击在大门上,震的尘土飞扬,那道门却纹丝不动,小蛮这才想起来当初春哥儿修建这几道门的时候足足花费了五百贯钱。

  孩子的哭声似乎越来越远,小蛮心头的苦涩也越来越浓,春哥儿不喜欢云峥,从来都不喜欢,他之所以会在兰州城停留将近五年的时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夫妻五年多的时间,她亲眼看着一个无恶不作的凶徒是如何疼爱自己和孩子们的,春哥儿没有家国之念,没有父母至亲,唯一能让他压制心头恶念的就是自己和孩子。

  孩子就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命,他认为自己的一生受人摆布,活的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因此,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踏上自己的老路,哪怕是云家也没有这个资格来控制自己的孩子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9 1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