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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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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2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突然要离开关中,是魏霸没有预料到的事,或者说没想到会这么急。郿坞议完了事,他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长安。他要离开,总得把相关的事交待一下。

  赵素吓了一跳,随即又开心的笑了起来,美滋滋的说道:“参军,你离开长安,这里就是我做主了。”

  魏霸对他已经习惯了:“你做主吧,希望能把这个主做好,千万不能做败家子。”

  “你看你说的。”赵素慷慨激昂的拍着胸脯:“参军你就放一百个心,关中要出了事,别说你饶不了我,我家老爷子也不能饶了我。”

  这话魏霸相信,赵家为了这次战事,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惊人的,而且得罪了诸葛亮,在找到新的替代人选之前,他们只能跟着魏霸一条道走到黑。魏霸这么相信赵素,敢于把这么大的任务交给他,就有这方面的考虑。当然了,赵素本人有能力,也是一个方面,魏霸相信他能把关中的事处理好。

  和赵素商量完了,魏霸又给老爹和师父刚写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安排专人送去。然后他叫来了夏侯徽,告诉他即将离开长安,不过不是去成都,而是去汉中,问她是不是现在就跟他走。

  夏侯徽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个魏参军是真傻还是装傻?去成都,看夏侯夫人,不就是一个借口嘛,你连这个看不出来?难道非要我亲口说,我不回洛阳,我愿意给你做妾?

  看来彭小玉说对了,这人还真是善良得有点迂。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点善心,早在郿坞。她就死了。

  夏侯徽咬着嘴唇沉吟了片刻:“既然伯父和公主马上就可能离开长安,我一个人呆在长安也不方便,还是跟着参军一起先去汉中吧。”

  “那好,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这么急?”夏侯徽诧异的看着魏霸,说走就走,汉中出事了,还是有军事行动?

  魏霸一笑,目光如电般的扫了过来。夏侯徽心一慌,连忙避开了眼神,心里暗自后悔。刚才这句话问得有点突兀,难保魏霸不会生疑。

  魏霸见夏侯徽神态不自然,不禁笑了笑。他虽然不明白夏侯徽在想些什么。可是这点警惕,他还是有的。由一个誓死不从的烈女,突然回心转意,不想回家,宁愿做一个俘虏,恐怕不是认命这么简单的理由所能解释的。不过,他也需要有一个渠道。把他想让曹睿知道的事情传达出去。

  “嗯,军情紧急嘛。”魏霸含糊的应了一声,挥挥手:“你赶紧去准备吧。路不太好走,你不能带太多的行李。另外,你带一个侍女,随身服侍,也好做个伴。”

  “多谢参军。”夏侯徽心虚的应了一声。匆匆的走了。一回到住处,她立刻把刚刚探听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夏侯懋。魏霸说要回汉中。而不是回成都,又说军情紧急,显然这个军事行动是在汉中以东的房陵一带。房陵一带是魏蜀吴三国交接点,蜀国的行动既有可能是针对魏的,也有可能是争对吴的,现在还说不准,但是不得不防。

  要知道魏国的皇帝陛下就在宛城,魏霸又是喜欢出险招的,万一他直扑宛城,偷袭皇帝陛下,那可就是大事了。

  夏侯懋得知这个消息,也是紧张不已。只是他现在还无法回去,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未必送得出去,只能等机会。

  夏侯徽又挑了一个侍女,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事出仓促,难免有些急急忙,一路紧赶慢赶,等她出了门,看到魏霸时,魏霸已经骑在马背上,晃着马鞭在等了。两批空鞍战马等在一旁,轻松的摇着尾巴。

  夏侯徽赶上前去,微喘着躬身施礼:“让参军久等了。”

  魏霸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无妨,只是要委屈姑娘骑马了,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夏侯徽还没说话,那个小侍女已经急赤白脸的叫了起来:“这怎么能行,我家姑娘从来没骑过马。又是山路,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魏兴勃然大怒,催马上前,挥起马鞭就要抽她。魏霸诧异的瞟了一眼那个身材窈窕,神情却有些凶悍的侍女,眨眨眼睛,伸手示意魏兴后退:“这就是你挑的侍女?”

  夏侯徽脸一红,转身斥道:“铃铛,闭嘴!不可对参军无礼。”又转身对魏霸说道:“她是我家生的奴婢,失于管教,冲撞了参军,还请参军恕罪。”

  魏霸嘿嘿一笑:“原来倒是个忠心的,那也就罢了。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很对,山路很险,所以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路上,不要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他顿了顿,又道:“真要摔死了,那倒还算是好的,就怕半死不死,被山里的野人捡去当了婆娘,然后生一堆野猴子,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铃铛见夏侯徽为了她向魏霸道歉,心里恼怒,正待拼着一条命也要和魏霸讨个公道,听了魏霸这话,一想到被野人捡去做了老婆,还要生一堆野猴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半个字也不敢吭了。

  魏兴等人见了,暗自笑得肚疼,也没心情和两个女子斗气,纷纷拨转马头,向前驰去。

  夏侯徽看着高大的战马,伸手提着衣摆,犯了难。她的衣服虽然不是那种宽大的襜褕,可是骑马却是万万不能。如果像魏霸那样跨骑在马背上,势必要把衣摆往上拉,那样的话,她的两条腿可就全落在外面了。大冬天的,冷倒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被一群粗鲁的士卒看着,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了?”见夏侯徽迟迟不肯上马,魏霸不免有些诧异:“真不会骑马?”

  夏侯徽臊红了脸:“会骑,可是没胡裤。”

  魏霸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骑马穿的是连裆裤,正常人穿的裤子就是两条裤腿,屁股却是光着的,根本无法骑马。一想到夏侯徽的衣服下是光溜溜的小屁股,魏霸忽然有些心动起来。

  夏侯徽见魏霸摸着下巴,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她的臀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向马后面让了让,低下了头。铃铛现在还没从野人的惊恐中回过神,否则肯定会拼着命也要骂魏霸一顿。

  魏霸见夏侯徽满脸通红的躲到了马后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四处看了看,也找不到谁的衣服是夏侯徽能穿的。他身边的武卒个个身材高大,夏侯徽虽然身材高挑,可和他们相比,那着实差得太远。再说了,穿大男人的裤子,夏侯徽也未必肯。

  “来,你和我同乘一马,侧坐在马鞍上,行不?”

  夏侯徽虽然不情愿,可是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拉着魏霸伸出的手,上了马,侧坐在马背上。这样一来,她为了保持平稳,不得不倚在魏霸的怀中,手臂还得紧紧的搂住魏霸的腰。虽说已经下定决心委身魏霸,要用自己的美色和声誉为魏国做点贡献,可是如此和魏霸亲密接触,还是让夏侯徽臊得抬不起头来。

  魏霸凑在夏侯徽的耳边,轻声说道:“事急从权,请姑娘担待一二。”

  夏侯徽含糊的哼了一声,手紧紧的揪住了魏霸的腰带。魏霸转过头,斜睨着铃铛:“你呢,能骑马不?要不要也找个人合乘?”

  “哼,我才不在乎呢。”铃铛撇了撇嘴,打开包袱,取出一件冬衣,往马鞍上一扔,然后飞身上了马,一夹马腹,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轻快的向前奔去。铃铛在马背上稳如泰山,神采飞扬。

  “哟,看不出骑术不错嘛。”魏霸赞了一声。

  “她通晓武技,能骑善射,剑术还得过奋威将军邓展真传。”夏侯徽羡慕的看了一眼铃铛的背影:“可惜,那时候我没跟着学一点。”

  “原来还是个女英雄。”魏霸轻磕战马,向前奔去,战马一动,夏侯徽下意识的搂紧了魏霸,几乎是贴在魏霸怀里。她羞得无地自容,只好尽可能的低着头,也顾不上回答魏霸的话了。只是她低着头,魏霸固然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了她修长的脖颈。魏霸一时心动,很自然的伸出手臂,轻轻的搂住了夏侯徽的腰。

  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夏侯徽还是感觉到了那只大手的力度,顿时浑身战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远处,时刻注意着魏霸的敦武嘴角一挑,轻笑道:“少主的宝枪,终于要见血了。”

  魏兴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少主要和人交手吗?”

  “当然。”

  魏兴勃然大怒,手按上了刀环:“是谁这么大胆,敢冒犯少主?过我这一关再说。”

  敦武忍俊不禁,伸手拍拍魏兴的肩膀:“小子,这件事,可不能由你代劳。你啊,安生的看着,别让人找扰少主就成。”

  魏兴眨巴着眼睛,看看敦武,再看看远处拥着夏侯徽,脸上笑得和朵花儿似的魏霸,渐渐的明白了。“敦兄,你是说……夏侯姑娘?”

  “除了她,还有谁?”敦武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打趣道:“你还想代劳吗?”

  魏兴头摇得像拨浪鼓,口水飞溅。

  敦武长叹一声:“少主别的都好,就是这方面手段软点。要听我的,早就把这俘虏收房了。惹得老子火大,连那个什么公主都给办了,哪里能让她们这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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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3章 交心


  在敦武等人的眼里,夏侯徽身份再尊贵,长得再漂亮,只要成了俘虏,那就是一个战利品,充其量是一个比较值钱的战利品而已。有清河公主在前,一个前征南大将军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既然喜欢,直接收了便是,何必那么费劲。

  不过在魏霸的眼里,却做不到这么洒脱,正如他不肯随便杀人一样,他也无法做到将女子当成牲畜一样处理,哪怕这个女子是个俘虏。他可以无视夏侯徽尊贵的身份,却不能抹杀基本的人性。

  所以他虽然知道夏侯徽已经低了头,却依然无法任取任予,手搂着夏侯徽的腰,鼻子里闻着夏侯徽身上的淡淡体香,心里想着各种**的场面,却没有进一步的轻薄。这让紧张的夏侯徽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羞得跳崖自杀。

  夏侯徽不敢看魏霸,也不好意思看其他人,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了避免和魏霸的脚碰在一起,她努力的翘起脚尖,以至于下马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唉哟”一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铃铛翻身下马,飞奔了过来,还没等她赶到,魏霸已经下马扶起了夏侯徽,关切的问道:“夏侯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扭了脚?”

  “没,没什么。”夏侯徽半个身子都挂在了魏霸身上,却依然无法迈步,稍微一动,两条腿就针刺般的难受,疼得脸都变了色。“我……腿麻了。”

  “哦。”魏霸松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的将她交给铃铛,自己向前赶去,安排今天的宿营。

  “姑娘,我真想杀了那小子。”铃铛一边给夏侯徽揉着腿。一边说道:“他是故意的。子午谷根本不能骑马,他却非要我们骑马。”

  “闭嘴!”夏侯徽声音虽低,却非常严厉:“我知道你的忠心,可这是我的决定,岂容得你插嘴?小心侍候着,要不你现在就回去。”

  铃铛嘟起了嘴,不敢再说。

  夏侯徽见了,缓了口气:“你也不想想,就我这样。回到洛阳又能如何?清白已经毁了,自己受辱不够,还要家门蒙羞吗?跟着他,就算是做妾,也不算辱没了我。”

  “可你如果去司马家。却是正妻。”

  “司马家?哼!”夏侯徽转过了头,没有再说什么。也许是腿疼,也许是心里委屈,她的眼眶湿润起来,泪珠盈盈欲滴。她之所以痛下决心,宁愿委身魏霸,也不肯回到洛阳。就是因为彭小玉说过的那些话,以及那个三马同槽的噩梦。司马师心有异志,她如果嫁入司马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与其难以做人,不如就此机会脱离那个两难境界,说不定还能意外的收获。

  “姑娘怎么了?腿疼得厉害?”魏霸安排好宿营,正好走过来。见夏侯徽含着泪水,看看气鼓鼓的铃铛。心道这丫头不会是武技好,手上没轻重,把夏侯徽捏疼了吧。“这个……要是方便的话,我帮你揉揉?”

  “你觉得方便吗?”铃铛仰起头,没好气的说道。

  魏霸翻了个白眼,也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太靠谱,只好掩饰的搓了搓手,转身走开。

  夏侯徽忍着疼,含泪叫道:“参军留步。”

  “什么事?”刚走了没多远的魏霸立刻停住了。

  夏侯徽扶着铃铛站了起来,虽然腿还是麻得很,却勉强能站住了。“刚才多谢参军解围,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啊,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些细节。”魏霸不好意思的笑笑。

  见魏霸如此窘迫,夏侯徽不禁笑了一声,不再那么紧张了。她看看魏霸手里的那卷书:“那个……参军还在读晏子吗?”

  魏霸看看手里的书,点点头:“是啊,还在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暴露了心思,连忙又说道:“挺有趣,看着解解闷。”

  铃铛撇了撇嘴,不屑的转过头。夏侯徽瞪了她一眼,轻轻的推了她一把:“去给我打点热水来,我要洗洗脸。”

  铃铛诧异的看看她,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情不愿的走了。

  魏霸尴尬的笑笑:“看来你这个侍女对我敌意颇深。”

  “她只是护主心切,还请参军见谅。”夏侯徽挪了一步,痛得又叫了一声,摇摇欲坠。魏霸连忙赶上一步,扶住她的手臂:“姑娘小心些,还是先坐一会儿吧。”

  夏侯徽小心的坐下,仰起脸看着魏霸:“多谢参军。参军,别的事,我也帮不上忙,笔墨上我多少还懂一些。如果能有为参军效劳的,请参军尽管吩咐。”

  “一定,一定。”魏霸笑着说道,心里却在暗想,笔墨上的事,还真不敢麻烦你。我现在也算是个人物,这次担负的又是协助吴懿出兵房陵的大事,怎么能让你知道详情。虽然你知道了也未必能传得出去,可还是小心为妙。

  对魏霸的敷衍,夏侯徽早有预料,她也不在意,换了个话题说道:“参军,你坐吧。你站着,我坐着,可不成体统。”

  “呵呵,行军在外,哪来的那么多体统。”魏霸嘴里说着,却在夏侯徽对面坐了下来。他摆弄着手里的书,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夏侯姑娘,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勉强自己,我都说了,你们很快就可以回洛阳。”

  夏侯徽咬着嘴唇,就着远处刚刚升起的篝火,打量着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的魏霸,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她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回洛阳,我不是还得回来?”

  “你干嘛还要回来?”

  “你不是说嘛,要逼得我大魏和你和亲。”夏侯徽强作镇静的说道:“莫非你看不起我,另有人选?这可不太可能,什么人和亲,是要由我大魏的皇帝陛下来指定的,以你目前的身份。也只能是我这样的。”

  夏侯徽嘴上说得平静,可是心里却紧张得直打鼓。在她过去的十几年人生中,她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说话的,居然会主动要求一个男子接受自己,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此时此刻,她只能在心里暗自鼓励自己,给自己打气。

  一切为了大魏,一切为了我夏侯一门。

  魏霸哑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开过的那个玩笑。不禁笑了起来:“那是玩笑话,我父亲既然镇守关中,哪能和你们魏国和亲,那不是成了里通外国?”

  夏侯徽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幽深的山谷:“这么说,我真的无路可去了。”

  魏霸诧异的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参军,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夏侯徽低下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我既然做了你的俘虏,就算回到洛阳,又怎么能自证我的清白,莫非参军要我逢人便言么?就算我肯如此。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司马氏礼义传家,我这等人又怎么能进他的家门。就算他家不敢退婚,我又有什么脸面再嫁?”

  魏霸翻翻眼睛,也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夏侯徽主动接近他是另有想法。现在看来,她也有她的无奈,如果不是没有更好的退路,未必会这么做。

  “这么说。倒是我害了姑娘。”魏霸自嘲的苦笑一声:“姑娘,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着我的话,那我还是送你去成都,把你交给夏侯夫人吧。”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夏侯徽抬起头,用袖角拭去泪水:“其实,我不想回洛阳,不想嫁给司马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魏霸静静的看着她。

  “你……知道从武皇帝起,我大魏就不遗余力的压制司马懿父子吗?”

  魏霸眉头一动,想到了一个传说,不禁有些好奇,难道那个三马同槽的预言竟然真的存在?他笑了一声:“君主猜忌能臣,古今一例。”

  “看来参军也是身有同感。”夏侯徽道:“那你说,我嫁入司马氏,又该如何自处?”

  魏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如夏侯徽所说,他也身有同感。魏家面临的危险,不比司马懿面临的危险小。他和夏侯徽一样,都是身处其中,不由自主。夏侯徽还可以逃避,他又往哪儿逃,面对强劲的对手,他只有硬有头皮冲上去,全力以赴,争取生存的权利。眼前这个姑娘聪明过人,精于权谋,也许真能帮得上自己这个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的半吊子。

  “我们果然是同病相怜啊。”魏霸一本正经的叹惜道,伸手覆在夏侯徽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那就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互相帮助,互相取暖吧。”

  夏侯徽的手动了动,本能的想抽出去,想了想,却又忍住了。魏霸感觉到手心里夏侯徽的细微动作,不禁一笑,刚要采取进一步动作,旁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铃铛端着一瓢热水,急惊风一般的走了过来,老远就大声叫道:“姑娘,水来了,小心,烫,烫!”

  虽然明知铃铛不敢烫自己,魏霸还是本能的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他忽然一指铃铛的身后,叫道:“野人!”

  铃铛见吓跑了魏霸,得意的笑容刚刚绽放,一听到“野人”二字,吓得一声尖叫,扔了木瓢,霍的转过身,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脸色煞白,严阵以待,连声道:“野人在哪里,野人在哪里?”

  魏霸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不远处的敦武等人见铃铛那副狼狈样,也不禁狂笑不已。

  看着魏霸的背影,夏侯徽愕然半晌,又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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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 反客为主

  进入子午谷,骑马就变得困难起来,大部分时候只能牵着马向前走。魏霸等人无所谓,夏侯徽可是吃尽了苦头,开始两天还能勉强跟着走,后来就只能像个麻袋似的伏在马上,实在难走的地方,只能由铃铛或者魏霸扶着,才能勉强通过。每天晚上到了邸阁,第一件事就是挑脚上的水泡,一躺下来,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散了架似的疼痛,经常是一夜醒来,连爬都爬不起来。

  身体虽然辛苦,可是那一次和魏霸谈过之后,两人总算是有了些默契。夏侯徽不会主动去问魏霸的动向,只有在魏霸来问她的时候,她才会讲一些自己的看法。而魏霸问她的,也局限于《晏子春秋》上的故事。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魏霸死抓住晏子不放,但却能估计到与他和诸葛亮之间的争斗有关,所以也按着这个思路去帮魏霸分析书里的故事。

  魏霸慢慢的听出了一点意思,隐约猜到了向朗的用意,不禁拍案叫绝,同时大骂向朗是只老狐狸,是咬人的狗不叫。别看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点中了要害。

  十天过后,魏霸赶到了安阳,这段艰苦的行程才算结束。魏霸拿出丞相参军的身份,征用了一艘船,顺流而下,直奔房陵。

  魏风亲自到渡口迎接,经过一年多的磨砺,魏风更加沉稳了,身板也宽厚了许多,除了唇上的胡须还比较淡,看上去就是个赳赳武夫。看到魏霸,他抢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手掌拍得魏霸的背咚咚响。

  “哈哈哈,子玉,见到你真好。真好。”魏风拉着魏霸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眼里却是禁不住的泪花。魏霸也有些感伤,老爹和兄弟魏武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行间长安,那真是九死一生,险些就成了死间。

  “没缺什么吧?”魏风低声问道。

  “没缺,还多出来一个。”

  “多出来一个?”魏风上下打量着魏霸:“你多出来一个什么?”

  “多出来一个漂亮俘虏。”魏霸招招手,把夏侯徽叫过来。得意的说道:“大兄,你看怎么样?”他又板了脸,装模作样的对夏侯徽喝道:“还不见过兄长?”

  夏侯徽上前施礼,报上姓名,向魏风请安。魏风愣了一下。突然叫了起来:“夏侯?你姓夏侯?”

  夏侯徽点点头,有些意外于魏风的惊讶。

  “是哪个夏侯?”

  “哪个夏侯?”魏霸明白魏风的感受。在魏国,夏侯氏和曹氏的亲近众所皆知,很多人都把夏侯氏当成宗室看待。对于魏风来说,把魏国宗室女俘虏来当侍妾,这得是多牛逼的事啊。可是这样的事,偏偏自己的兄弟就干成了。而且这姑娘又是这么漂亮。连他这个大伯子都觉得脸上有关。

  不过,更有光的还在后面。当魏霸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说,夏侯徽就是魏国故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的女儿时,魏风彻底石化了。夏侯尚。别看在历史上名头不响,可是对于在汉中驻扎了十多年的魏家父子来说,夏侯尚绝对是给他们印象最深的魏国将领,名头直逼当年的夏侯渊。现在魏霸居然俘虏了他的女儿做妾。这可比张飞抢夏侯渊的从女做老婆威风多了。

  “还是你厉害。”魏风咧着嘴,哈哈大笑。又搂着魏霸的肩膀坏笑道:“怪不得你不要兰儿那丫头,原来你是看不上她啊。不错,不错,这个的确要比兰儿强上好几倍。”

  魏霸本来想正经的,听了这话,也没正经起来,咕咕的笑了起来。

  夏侯徽见他们兄弟俩嘀嘀咕咕,有说有笑,说得眉飞色舞,又不时的瞟她一眼,知道大概不是什么正事儿,只好强作镇静的站在一旁。

  魏霸和魏风一起进了房陵,孟达和宗预已经在堂上候着,一听到魏霸的声音,两人便笑眯眯的站了起来。魏霸连忙上前行礼,这两个都是老一辈的人,官职也比他大,这礼节却是不能减免的。

  行了礼,孟达上前一步,拉起魏霸就往堂上引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子玉啊,就是你不来,我也要请你来。”

  魏霸非常意外:“将军这是何意?”

  “何意?”孟达挤挤眼睛:“潘璋是你得罪下的,这次当然还要你来对付他。”

  魏霸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将军手痒了?”

  “当然手痒了。”邓贤大笑着走了上来,拱手见礼,神态比上次魏霸来房陵时恭敬,因为魏霸虽然现在还是参军,可是有了关中的赫赫战功,他已经不是那个顶着一个参军空名的毛头小子了。“参军,你在关中打得虎虎生威,我们窝在房陵,着实眼馋得很啊。”

  “邓将军,有你的仗打。你就等着立功吧。”

  “我就等着魏参军这句话了。”邓贤大笑道,回头看看那些部将们:“听说赵仲德跟着魏参军打了一仗,连升两级,现在都是将军了。我们岂能不努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一个个笑逐颜开。

  魏霸这才明白,原来赵广升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怪不得他们这么热情呢。看来真被赵广说中了,有了他这个榜样,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主动投靠。

  “吵什么吵,子玉既然来了,就有你们的仗打。都给我把嘴闭上,有力气,等着上阵的时候使,现在先喝酒、吃饭,要想立功的,马上多敬子玉两杯。”孟达故意板着脸,威严的喝了一声:“听见没有?耳朵里没塞鸟毛的,都给老子吱个声。”

  “喏!”众将轰然应诺。

  魏霸的脸顿时苦了下来。孟达这个老狐狸,耍老子呢,先给老子一个下马威?

  虽然有魏风挡着,魏霸还是被灌了个人事不知,夜里哇啦哇啦的吐了一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仅他自己满身酒气,连夏侯徽都没能例外。

  刚准备吃早饭,孟达就派人来请他去议事。魏霸三口并作两口的将一大碗粥喝掉,一抹嘴,转身就要走。夏侯徽拦住了他,一边让铃铛去拿衣服,一边低声说道:“不急,让他们等等。”

  魏霸不解的看着她。

  夏侯徽一边给魏霸解着衣带,一边低声说道:“孟达是反复小人,诸葛丞相对他多有疑虑。他要想在蜀国立足,就必须另外找援手才能和丞相抗衡。他昨天鼓动大家灌你酒,就是想让你知道,这里还是他说了算。参军要想掌握主动权,就不能跟着他的步骤走,让他等等无妨。”

  魏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紧不慢的由夏侯徽帮他换上衣服,又故意拖了好一会,这才一摇二摆的向大堂走去。

  大堂上,该来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孟达坐在正中,宗预和魏风坐在一旁,在孟达的身边,还留了一个位置,是仅次于孟达的。如果魏霸不来,那应该是宗预坐的。只是不知道这是宗预主动让出来的,还是孟达要求的。

  见魏霸慢条斯理的上了堂,孟达笑了起来,伸手相邀。“子玉,莫非不胜酒力,宿醉未醒?”

  魏霸微微一笑:“非也,是奉丞相军令,不敢有失。在与诸位将军议事之前,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丞相的交待。唉,实在是能浅任重,不敢掉以劝心啊。累诸君久等,还请将军与诸君海涵。”

  见魏霸句句不离丞相,孟达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身边的那些旧部也沉默了,宗预和魏风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魏霸刚刚入座,邓贤便站起身来,拱拱手道:“敢问参军,丞相对这一战可有什么方略?他刚刚在陇右失利,不知损失如何,现在又在哪里,要多久才能到房陵。如果仅靠房陵的人马,好像不太够用啊。”

  魏霸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孟达,知道这是上眼药的来了。房陵现在有七千多人,其中五千是孟达的旧部,两千是魏风带来的,如果孟达不肯配合,仅凭魏风这两千多人,魏霸是不可能建功的。

  更重要的是,邓贤直指诸葛亮在陇右失利,也有挑拨之意。魏霸如果应对不当,传到诸葛亮的耳朵里,那就不是邓贤说的,而是魏霸故意传出去的了。

  在诸葛亮安排任务给他的时候,魏霸就知道房陵这块骨头不好啃。孟达和诸葛亮是对头,就算是诸葛亮亲自来到房陵,孟达也会找点麻烦。现在他拒绝了孟达的拉拢,明确的表示力顶诸葛亮,孟达自然会把他当成对手,要好好的打击一番。这大概也是诸葛亮不亲自赶到房陵来,而是让他来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嘛,当然可以看作对他的考验,看看他能不能对付得了孟达这样的对手。

  魏霸早有准备,没有立刻回答邓贤的话,而是默默的坐着。

  大堂上忽然寂静下来,邓贤站在那里,脸色慢慢的变得非常难看,孟达的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邓贤是他的外甥,谁都知道邓贤的话就是他想说的话。魏霸不回答邓贤,就是不给他孟达面子。

  等到邓贤被冷落得快要发怒的时候,魏霸才淡淡的开了口:“谁说这次要以房陵这几千人做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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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参军又来了
    邓贤欲言又止,求助的看向孟达。

    魏霸这句话有歧义,就看你怎么理解。

    首先,目前将从房陵出兵的命令还处于绝密阶段,按理说,除了孟达、宗预和魏风三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够资格知道这项任务。他们当然可以从各种蛛丝马迹来猜想,也可以从某些渠道得知,但是这此猜想是不准确的,那些渠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不合法的。邓贤就属于这种通过不合法的渠道得知的消息,那么魏霸就要反问他,谁告诉你的?

    这当然直指孟达。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们的消息是不准确的,谁说我们要用这几千人去拼命了?你们都听错了。

    这个意思,相比于第一层意思要和善得多。这时候,你怎么理解,就看你心里有多少敌意了。如果你认为魏霸是在故意刁难,鸡蛋里挑骨头,你就会从第一层意思来理解,比如现在的邓贤和孟达,如果你认为魏霸没什么敌意,只是在开玩笑,那你就会从第二层意思来理解。比如宗预和魏风。

    孟达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无法发作。

    魏霸笑盈盈的转过头,向孟达颌首致意。“将军,你久居房陵,对这里的地形最熟悉不过。天下三分,房陵、襄阳、江陵这三地之间,便是天下枢纽,牵一发而动全身。丞相委你以重任,正是出于此。不过,将军虽然能征善战,以这区区七千人,恐怕也无法扭转乾坤吧?”

    孟达正在尴尬,听了这话。连忙借坡下驴,哈哈一笑,摇着头谦虚道:“子玉,你这话说得太对了。我身负重任,夙夜以兴,须臾不敢忘啊。如今曹睿驻在宛城,孙权驻在江陵,我更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七千将士虽然勇猛,却独木难支。所以这才等你和丞相的大军支援啊。只是,子玉啊,丞相……他什么时候才能到?”

    魏霸微微一笑,孟达还是抓住诸葛亮不放,这就对了。只要不抓住我就行。“丞相正在往汉中赶,而且他也不会来房陵,他对将军的能力很有信心,所以,他把这里的战事交给了将军和讨逆将军,相信以二位的能力,一定能完成重任。”

    “讨逆将军?”孟达松了一口气。眉梢一挑:“他要移师房陵?”

    “正是如此。”魏霸浅笑道:“讨逆将军为主将,将军是副将,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划分。我想就算是讨逆将军在此。也不会漠视将军的才能。将军,你这次一定能大展拳脚,建功立业,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孟达有些窘。他听懂了魏霸的意思。这是给你的机会。你好好抓住,把自己身上的污点洗一洗。要不然,百年之后,你有什么脸面去见先帝刘备?

    孟达躬身领命,又向西方拱了拱手:“达愿身先士卒,死不旋踵,定不负丞相厚意。”

    宗预满意的点点头。魏霸这次再来房陵,言语周密而犀利,比上次只会动拳头可高明多了,看来丞相派他到房陵来是用对了人。

    言语上较量了一番,让孟达知难而退后,魏霸就开始部署战前的准备工作。吴懿率领两万大军还在路上,相关的粮草、军械也没有动,仅凭这七千人,是无法发动有效的攻击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们预先做好准备,包括物质上的和精神上的。

    孟达经营房陵多年,上次又险些被司马懿攻破,更是加了几分小心,他抢修了安桥塞,又远派斥候,深入宛城、江陵一带,所以对魏吴双方的动向都很清楚。诸葛亮决定以他为主,从房陵出击,扰动襄阳,进而震动驻扎在宛城的曹睿和驻扎在江陵的孙权,应该说还是明智的。吴懿虽然身份尊贵,要论作战能力和对这一带地形的了解,远远赶不上孟达的水准。

    魏霸先解释了一下这次的战略意图。曹魏主力在攻击关中,关中对他们太过重要,所以他们全力以赴,不惜代价,也要把关中夺回来。可是蜀汉军占了地利优势,死死的扼守着潼关和上洛,仅凭魏国的实力,已经很难迅速攻破。接下来,将是双方拼消耗的持久战。

    魏国在拼命的同时,他必然要防着吴国捣乱,所以曹睿不顾去年刚刚吃了孙权大亏的脸面,与孙权讲和,讲明厉害,诱使孙权攻击永安,迫使蜀国两线作战。孙权不可能不知道曹睿的想法,但是蜀汉占领关中,一旦强大起来,对他的威胁也不小,所以,从他的角度来说,就算没有曹睿鼓动,他也不能坐视蜀国顺利的得到关中。

    当然了,孙权的心思和曹睿并不完全一样。曹睿是迫不得已,必须夺回关中,而孙权则有心观望,待汉魏双方拼得两败俱伤,他再从中取利。眼下,他对蜀汉的威胁更多的是形势上的,起一个牵制作用。

    魏霸没有讲孙权要称帝的事,这件事没有必要让孟达等人知道。

    眼下,魏吴两国有共同的目标,但是他们之间也互相提防,这从曹睿进驻宛城,孙权进驻江陵就可看得出来。魏霸在地图上依次指过宛城、江陵和房陵三个位置,最后落在襄阳这个中心点上。

    “汉魏吴三国相争,襄阳是重中之重,谁得到襄阳,谁就掌握了要害。当年关侯北伐,汉魏在襄阳大战,结果孙权从背后捅了一刀,致命关侯殒阵,襄阳落入曹魏之手。对我们来说,襄阳就是挡在面前的一座山,对孙权来说,襄阳同样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魏霸含笑看了看四周:“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我想你们应该清楚,这里就是三国的肋骨,是痒痒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浑身不自在。”

    众人会意的笑了。痒痒肉这个比喻太精确了。襄阳这个点,的确就是三方最敏感的位置,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提心吊胆。

    “那们,当我们三万雄师摆出出兵襄阳的架势的时候,曹睿会怎么想?孙权会怎么想?”

    “他们会坐立不安。”宗预抚着胡须,连连颌首。他已经接到了诸葛亮的命令,要他密切配合魏霸,借着这次机会,加强对房陵的掌控。此时此刻,他当然要全力支持魏霸。“如果不出意外,他们都会加强戒备,以防止另外两方联手。”

    魏霸感激的看了宗预一眼,又看向孟达。孟达也不断的点头赞同:“正是如此。吴魏联合攻我,其实他们也是同床异梦,互相提防。当此之际,正是兵不厌诈之时,示之以形,扰乱其心,诚为上策。”

    魏霸抚掌大笑道:“将军果然高明,一语道破其中玄机。难怪丞相说,这件大事,交给孟子度再合适不过。”

    孟达笑笑,他才不相信诸葛亮会这么说呢。不过魏霸能这么给他面子,他也不排斥。他仰起脸,面带微笑:“那么,我们就仅限于此吗?”

    魏霸摇摇头,继承陈述自己的看法。嘴上说说漂亮话,固然可以缓解敌意,但是真正要对方心服,还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用兵之道,在乎虚实。计白当黑,以攻代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敌之莫辨,方为上策。”魏霸环顾一周,朗声道:“我军曾以两万人突入关中,奠定今日之优势。现在有雄兵三万,只要准备得当,一旦战机出现,足以化虚为实,发动一次真正的攻击。”

    魏霸转过身,指了指宛城和江陵:“诸位,宛城离此一千二百里,江陵也相差不多,如果我们顺汉水而下,抵达襄阳,那离他们就更近了。”他拍拍手掌,大声说道:“诸位,现在两国的君主,都是我们的手边,想捅谁一刀,就看你们的心意了。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啊。”

    众将听了,会心而笑。孟达却不为所动,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个机会的确是千载难逢,可是君主所在,必有重兵防守,不说宛城、江陵城坚池深,便是襄阳,也是易守难攻。赤壁之后,夹汉水而立的襄阳、樊城就是三方全力争夺之地,可是不论关侯当年北伐,还是吴国历次兴师动众,都没有能攻取襄阳,我们仅有三万人,又能做到什么?”

    “将军,这就是丞相派我来的目的所在了。”魏霸指指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要论行军作战之老练,我不如将军,要论打造各种攻城器械,将军,我还是有点骄傲的资本的。你说是不是?”

    孟达眉毛一挑,顿时喜上眉梢。魏霸在机械上的造诣,现在哪个不知道?由他来负责打造威力强大的军械,再加上三万大军,不仅搅动战局不在话下,就是像魏霸说的那样,化虚为实,好好的打一仗,那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果这次能立个大功,以后不就能在蜀汉站稳脚跟了?

    “子玉所言甚是,要论军械制造,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孟达心里高兴,话也说得漂亮起来。“这一次,我们能不能立功,就要看你的了。子玉,你说吧,要人,我们有人,要物,我们有物。你要什么,我们都全力支持,绝无二话。”

    魏霸躬身致意:“多谢将军了。现在,我想请将军先造点声势,兵出安桥塞。”

    “兵出安桥塞?”孟达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手一指邓贤:“子义,你立刻赶入安桥塞,让潘璋那匹夫小心一些,告诉他,魏参军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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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 草木皆兵

 

  费祎步履从容的走进了内城,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并且一直把这个笑容带到了孙权面前,这才严肃的上前行礼。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这纯属是礼节性的,与紧张无关。

  孙权歪坐在榻上,半眯着他那双著名的碧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费祎,嘴角的几根紫色的胡须颤了颤。旁边站着的诸葛恪见了,上前一步,笑道:“君今日意态从容,莫非有什么喜讯传来?”

  费祎看看他,矜持的笑了笑:“同喜同喜。”

  诸葛恪眨了眨眼睛:“诸葛丞相大捷了?”

  “正是。”费祎面不改色,转向孙权,朗声说道:“外臣刚刚收到消息,我家丞相北伐已毕,取关中而还。现在大军已经班师,不日即到永安。闻说大王在此,欲以大王一晤,还请大王稍候数日。”

  孙权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扑哧笑了一声:“你家丞相不是在陇右的吗,怎么只取了关中,却没提陇右?”

  费祎微微一笑:“丞相用兵,奇变无方,非常人可想。天下人都以为丞相意在陇右,焉知我原本就意在关中。大王,关中的地势比起陇右来可重要多了。而且,唇亡齿寒,关中入手,陇右又岂能独存?”

  孙权的嘴角一抽,无言以对。他知道费祎在说谎,为诸葛亮遮掩,可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费祎以一句兵不厌诈就全给解决了。诸葛恪也有些为难,他也不相信费祎说的,可是他能当着这么多的面说自己的叔叔不要脸,把别人的功劳当成自己的功劳么?

  君臣二人相视苦笑,对费祎的巧辩无可奈何。费祎几次出使东吴,他们之间已经较量了无数次。能让费袆吃瘪的时候还真不多。

  “既然诸葛丞相有消息来,那他对我的提议如何答复?”孙权不再和费祎兜圈子,直奔要害:“应还是不应,今天该给我一个准信了吧?”

  费祎点点头:“丞相的确有回复。不过,丞相对大王的想法,有些不同意见。”

  “不同意见?”孙权沉下了脸,坐正了身子,双手抚膝,哼了一声。诸葛恪等侍从也立刻收起了笑容。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厉了起来。孙权冷笑道:“我本无须理会他,只不过是碍于盟约,这才通知他一声。你以为他不同意,我就做不得吗?”

  费祎看看他,拱拱手:“大王。我家丞相,也正是因为双方结盟的份上,才提醒大王一句。”

  “是吗,那我倒在听听,他提醒我什么。”

  “大王,如果我记得不错,你这吴王的爵位。是曹魏封拜的吧?”

  孙权恼怒的瞪着费祎,冷哼一声,不予作答。他也不好回答,因为费祎说的是实情。

  “如果大王称帝。不知道曹睿是派使者来贺,还是派大军来讨伐?”

  “他现在要攻取关中,哪有什么兵力来侵犯我江东。”羊衜接上了话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再说了。就算他大举来犯,又能如何。数次南侵。他哪次不是大败而归?”

  费祎扑哧一声笑了,看看羊衜,摇摇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孙权看了,更加不爽,阴着脸,正要喝斥,费祎咳嗽了一声:“大王,你忘了这吴王之位,是怎么来的吗?莫非你还想重施故技?”

  孙权一愣,顿时臊得满面通红。

  吴王之位怎么来的?孙权最清楚不过了。当时曹丕刚刚篡汉,地位不稳,而他却面临着刘备大举来犯的危机。他生怕被刘备和曹丕两面夹击,只好向曹丕称臣,曹丕这才封了他做吴王。如今他兵临益州,又逼着诸葛亮承认他称帝,如果诸葛亮不接受,他随时有可能和蜀汉再次大战。这和当年的情况有相似之处,但是问题在于,他就算再向曹睿称臣,曹睿可能封他做皇帝吗?曹睿肯定发兵讨伐,让他两线作战啊。

  更重要的是,费祎用这种方式来指出这一点,让他非常没面子,根本无法反驳。

  诸葛恪见孙权窘迫,连忙出言解围:“你不要忘了,你们虽然得了关中,可是关中荒残,短期内,关中无法自给。再者,关中居高临下,对曹魏的重要举世皆知,与多次侵吴无功而返相比,曹魏岂会舍彼就此?倒是你们,就算战事上一时顺利,举国皆兵,又能撑到几时?”

  费祎耸耸肩,不以为然。“这一点请诸君放心,关中固若金汤,曹魏已经攻了数月,依然寸步难进。再坚持下去,恐怕最先支撑不住的不是我们,而是他,所以嘛,你们看着吧,他很快就会撤兵。到了那时候,他应该有足够的兵力伐吴。”

  “你说他撤兵就撤兵?”羊衜冷笑一声。

  “他不撤兵,我们就逼他撤兵。”费祎哈哈一笑:“因为,他再不撤兵,只怕宛城不保。”

  孙权眼神一缩,厉声道:“你说什么?你们要攻击宛城?”

  费祎点点头:“大王,这就是我今天来请见的第二个任务。我军将攻击宛城,为避免引起盟友误会,特此通知。”

  孙权和诸葛恪等人面面相觑。关中大战,永安局势紧张,诸葛亮还有余力出兵宛城?他真是出兵宛城,对付曹睿,还是出兵江陵,抄我东吴的后路?

  正如魏霸所说,襄阳是个痒痒肉,只要轻轻一碰,不管是曹魏还是东吴,都会紧张起来。费祎越是说得风清云淡,孙权心里越是打鼓。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不可能完全相信费祎的话,但是费祎作为一国使者,正式向他提出通知,却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很可能诸葛亮确有此意。

  “这么说,这件事……没商量的余地了?”孙权沉声道。

  “不是这个意思。”费祎摇摇头,“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对。如果现在大王要称帝,我家丞相忙于军务,肯定是没时间来祝贺大王的。这也是为大王着想,还请大王体谅。”

  孙权不再说了。诸葛亮说时机不对,并没有彻底反对,显然是留下了商量的余地,同时也把这个当成了一个诱饵,正如他威胁诸葛亮要进攻益州一样,诸葛亮反过来也威胁他。

  吴蜀的实力差不多,吴略强一些,但是差距没有那么绝对,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魏国在虎视眈眈。孙权不敢保证他如果称帝。魏国会无动于衷。如果魏蜀再达成协议,联合攻吴,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当年如果不是曹丕急于寻求道义上的支持,他又怎么可能渡过那个难关。只要陈兵江岸,他就麻烦大了。现在的曹睿可不是当年的曹丕。他处事果断,明于是非,不可能再上他的当。而诸葛亮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也不像刘备那么冲动,他完全有可能和曹魏化敌为友,联手攻击东吴。哪怕只是像现在一样牵制牵制,不真正动手。也足够东吴紧张的了。

  孙权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仔细权衡诸葛亮可能采取的措施。

  就在孙权犹豫不决的时候,辅国将军陆逊送来了消息,蜀汉军加强了安桥塞的戒备。有大量的斥候进入吴国的疆界,似乎有大的举动。经过斥候打探,房陵一带正在大量打造军械,而主持这项事务的人正是刚刚在关中建功的魏霸。

  这个消息证实了费祎的话。但是只证实了一半:蜀军将从房陵方向出兵,是否以宛城为目标。现在还不好说,看这架势,倒更像是以吴国为目标。

  孙权紧张起来,立刻召见费祎,责问他为什么蜀汉会加强安桥塞的戒备。

  费祎很坦然的回答了他一句话:我们加强安桥塞的戒备,正如大王增兵西陵,都是很正常的事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孙权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魏霸……真来房陵了?”

  费祎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想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是的,他是丞相派来协调房陵战事的代表,而且他在关中打造的各种军械,在关中攻防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丞相希望他能在宛城之战中,同样发挥出色。”

  孙权和诸葛恪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寒而栗。魏霸是蜀汉年轻一辈中少见的人才,去年,他挫败了司马懿的奇袭,保住了房陵。今年,他在长安,仅仅用两万人就牢牢的占据了长安,让曹魏十多万大军不能前进一步。这样的人到了房陵,作用不下于一万精兵。不管他的目标是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魏霸离开关中,证明了费祎所说的情况属实,关中战事胜负已定,曹魏在短时间内无法收复关中,战事已经进入僵持阶段。既然如此,那曹睿完全有可能暂时收回大军,喘口气,做好再战的准备。毕竟十万大军征战,消耗太大,就算魏国的实力强悍,也无法一直支撑下去。

  问题是,谁敢肯定曹睿收回的拳头下一次出击时,不会是东吴?

  ……

  就在孙权被这个消息搞得疑神疑鬼的时候,宛城的曹睿也在揣摩着局势的变化。相比于孙权的猜想,他对局势要清楚得多。他刚刚收到了夏侯懋的书信,知道陇右之战已经结束,除了上邽之外,张郃圆满的完成了任务,重新控制了陇右。可是诸葛亮的主力进入关中,加强了关中的防守能力,也让他收复关中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在这种时候,魏霸赶到房陵,厉兵秣马,自然也就包含了大多的意味。

  是的,魏霸是来搅局的,这算不上什么阴谋,甚至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可是襄阳这个位置是如此的敏感,魏吴之间又缺乏真正的信任,这一招哪怕是虚的,也足以使局势复杂化。更何况三万大军,加上魏霸打造的军械,已经具备了化虚为实的能力,谁能保证魏霸不会真的出兵襄阳?

  往深的一步想,如果吴蜀又一次达成了联盟,合力北伐,谁又能保证襄阳不会失守?

  曹睿不敢怠慢,召集群臣商议,最后只得采取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措施:增兵襄阳,命令武关道的司马懿后撤到武关休整,随时准备增援襄阳。命令都督扬州的满宠做好渡江作战的准备,威胁孙权的后路,牵制孙权,以免他又和蜀汉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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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章 家长里短

 
  数日后,吴懿率领两万大军赶到筑阳。他用船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和熟练的工匠,有了这些工匠,魏霸准备的进度快了很多,迅速搭建起军械作坊,进行战前准备。

  正如他对孟达等人所说的那样,出兵襄阳,在目前来看虚大于实,更多的是同时牵制曹睿和孙权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全力西向。可是曹睿和孙权也不是吃素的,不来点实际的威胁,他们未必会把他当回事。更何况襄阳是如此的重要,将来蜀汉如果要出兵中原,襄阳是必由之路,趁着这个机会做点准备,也不会浪费。

  在这个没有电力的时代,水力是唯一比较稳定可用的动力来源。把大营从房陵转移到筑阳,就是因为筑阳是丹水、均水与汉水合流的下游,又有粉水、筑水注入,水量充沛,流速较快,动力能够得到保障。而且筑阳离襄阳更近,起到的威胁作用也就更大。与作用相伴而来的,就是危险系数也猛增,武关道的司马懿随时都有可能派水师沿均水而下,直接杀到背后。

  因此,魏霸很大的一部分心思就在防备司马懿上。能把司马懿从上洛引回武关休整,暂时结束了上洛的战事,让邓芝有时间喘口气,这便是第一步的胜利。

  吴懿在汉中便见识过魏霸在机械上的手段,因为他非常放心,将辎重营全部交给魏霸负责,对魏霸提出的重兵看护辎重营以免泄密的要求,也满口答应。

  有吴懿和孟达鼎力配合,魏霸的工作轻松了许多,眼看着作坊一间间的竖了起来,魏霸可以做甩手掌柜了。每天除了查看一下,基本上不用费什么心。比在长安的时候还要轻松。这里面有诸葛亮的功劳,这些由诸葛亮一手调教出来的工匠,比他调教出来的工匠还听话,还好使。仔细一问才知道,诸葛亮不仅有软的一手,还有硬的一手,做得好的有赏,做得差的要罚,定的规则细化程度足以让他汗颜。管理水平比他要高出一大截。

  “丞相如果在后世,绝对是个金牌经理人,什么打工皇帝,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魏霸这样对自己说。

  新年在忙碌的准备中到来了。因为蜀汉在房陵大张旗鼓的战前准备工作,曹魏对关中的攻击。东吴对益州的紧逼,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战局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看起来一片祥和,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再次爆发,必须是连番的血战。

  除夕夜。魏霸参加完了官方的聚餐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张夫人派人送来了酒肉和过年用的物事,魏霸让人热了酒,煮了肉。和魏风坐下来小酌。兄弟俩虽然在一起,可是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像这样没人打扰。坐在一起说说家常话,喝喝小酒的时光非常难得。

  “阿母急了吧?”魏霸呷了一口酒。瞟了一眼在远处正和夏侯徽说话的环儿,冲着魏风挤了挤眼睛:“你落后了。”

  魏风咧嘴一乐:“我落后什么?不就是困个觉,生个孩子吗,你不是还没沾上身?”魏风凑近了些,搂着魏霸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怕她半夜捅你刀子?”

  魏霸有些尴尬,本想取笑魏风两句的,没想到被他取笑了。他对所有人宣称夏侯徽是他的妾,可实际上夏侯徽独住一帐,根本没有像一个妾似的陪寢。军营里女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吴懿、孟达这样的高级将领,其实身边都有女人侍候。像魏风一样的中层将领,不太可能有专门的女人侍候,但是从辎重营找几个官奴婢来陪着睡觉,却也是不新鲜的事,反倒是像魏霸这样带着妾却两人分居的事不多见。

  “她还不太习惯。”魏霸掩饰道:“最近……又不太方便。”

  “哦——”魏风拖长了声音,理解的拍拍魏霸的肩膀:“女人嘛,就是事儿多,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要不怎么一个男人应该纳几个妾呢,就是为了有个备用的啊。”

  魏霸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不仅是因为他不太习惯这种观念,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母邓氏也是个妾,按魏风这么说,她也是个备胎?

  魏风没有注意到魏霸的心情,一边喝着酒,一边羡慕的看着夏侯徽。环儿本来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不过和夏侯徽站在一起,那差距可就大了去了。不仅是长相不如夏侯徽,言谈举止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一向嚣张跋扈的环儿在夏侯徽面前明显在心理上落了下风,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

  这年代的人对做妾的女人也不存在什么尊重,妾和婢女其实差不多,魏风可以大方的将环儿让给魏霸,自然的认为夏侯徽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送人的物事,虽然他不会夺自己兄弟的女人,可是多看两眼却不为过。魏霸知道魏风没什么坏心思,但是对魏风这种毫无忌惮的目光还是不太习惯。

  “嘿,你们俩出去聊,我和兄长有些话说。”魏霸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喏。”夏侯徽应了一声,拉着环儿转身出去了。

  “有什么话,这么紧张?”魏风已经喝得半酣,丝毫没有注意到魏霸的小心思,眨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魏霸说道。

  “打仗的事。”魏霸放下酒杯,拈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丞相也快到江州了,正月过不完,也许就要开战。你准备好了?”

  “那还用说?”魏风兴奋的拍着胸脯:“我天天准备着,随时可以出发。”他又压低了声音,满嘴的酒气喷到魏霸脸上,“子玉,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像赵广一样,直接升到将军?”

  “你现在已经是校尉了,升到将军,还不是迟早的事。”魏霸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这心境可不对啊,尽想着升官,上了阵,会不知进退的。”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魏风咧着大嘴直乐,过了片刻,又道:“其实我知道,我这个校尉,是你帮我挣来的,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我想……”他曲起手臂,展示了一下强劲的肱二头肌:“凭自己的本事争个将军当当,也让阿母开心开心。”

  “你早点把环儿办了,生个儿子出来,阿母才开心呢。”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魏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妾生子没出息,找个正妻生的儿子才有意思,阿母说了,等我升了职,就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魏霸停住了手里的酒杯,瞪着魏风,魏风正说得眉飞色舞,见魏霸这副神情,愣了半晌,才想起了眼前这位弟弟可不就是个妾生庶子。他懊丧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连声说道:“子玉,子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魏霸哭笑不得。他很清楚魏风是什么人,今天大概是酒多了,又有些兴奋,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拉住了魏风扇自己耳光的手,转身对外面叫道:“环儿,环儿!”

  环儿飞快的跑了过来:“少主,什么事?”

  “你男人喝多了,把他带回去,赶紧洗洗睡了吧。”魏霸指指魏风。环儿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架起魏风就往外走。魏风脚都打晃了,还不肯走,张牙舞爪的叫道:“子玉,子玉,我真没那意思。”

  “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不过你现在喝多了,什么事也谈不了。明天早上起来,我再跟你说。”

  “子玉,我真的……”

  “好啦,我知道了。”魏风半推半送的把魏风赶了出去,看着环儿像驮一头熊似的把魏风架走,再看看强忍着笑的夏侯徽,耸了耸肩。夏侯徽掩嘴而笑,顾不上和魏霸说什么,吩咐铃铛去叫魏风的侍卫,仅凭环儿那小身板,想要把魏风弄走,还真是不容易。

  “看不出你还真会做人啊。”魏霸满意的说道。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要在一个陌生的家门里生活,总得学会讨好人。”夏侯徽淡淡的说道:“参军,还喝吗?”

  “大过年的,不喝酒,还能干什么?”魏霸挠挠头:“要不,你陪我喝两杯?”

  “好啊。”夏侯徽点点头,正准备去收拾酒具,外面传来了一个大嗓门:“魏参军,魏参军在不在?”

  “奶奶的,又是谁啊,老子想喝个安生酒都不成?”魏霸嘟囔了两句,抬头看去,只见傅兴、张威几个熟人,有的拿着酒,有的拎着肉,大呼小叫的赶了过来。魏霸暗自叫苦,完了,今天想和夏侯徽对酌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了。

  “子玉,今天你没事了吧?”傅兴笑眯眯的说道:“我和一帮兄弟来找你喝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魏霸还没说话,夏侯徽便轻声笑道:“我家参军刚听见喜鹊叫,说有贵客上门,正让我收拾一下呢,没想到诸位就来了,岂有不欢迎之理。参军,我去看看羊汤煮好了没有,你们先坐吧。”

  魏霸也知道这个场合无法推辞,这些人需要他,他也需要这些人,只好顺水推舟的说道:“正是,正是。仲简,士猛,文举,来来来,都请里面坐。”

  傅兴、张威、冯进等人进了帐,傅兴用力捶了魏霸一拳,挤了挤眼睛:“还是子玉你厉害,夏侯尚的女儿都能被你给收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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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章 潜在的金矿

  严格的说起来,夏侯徽不是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她的厨技也就是煮个面条——如果这个时代有面条的话——的水平,最多再打个鸡蛋,不过好在她身边有个能干的侍女铃铛。铃铛除了脾气暴躁一点之外,菜刀使得和她的剑一样好,傅兴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她们主仆俩就端着一大盘子菜走了进来。这个成绩自然又落在了夏侯徽的头上,为魏霸大大的露了个脸,着着实实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如果夏侯徽是做正妻,没有会对她有这个要求,富贵人家的女儿,有几个会做菜的,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妾,妾者,立女也,生来就是要侍候人的,不会做菜怎么行。

  魏霸不忍心让夏侯徽受这种委屈,挥手让她出去。夏侯徽也没反驳,默默的退了出去。铃铛看在眼里,气哼哼的说道:“姑娘,我就说你是白费心思,你看他到处防着你,作坊不让你去,和他兄长说话,让你避开,现在又把你赶出来。你当真就给他做个侍妾?这是你能做的事吗?”

  夏侯徽抿着嘴唇一笑,摸了摸身上的锦衣:“你觉得他真把我当侍妾吗?你看过哪个侍妾不侍寢的?”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铃铛撅着嘴巴,央求道:“姑娘,你别太天真的了。我们逃走吧,只要你点个头,我一定护着你杀出去。”

  “白痴。”夏侯徽瞪了她一眼:“这是军营,你以为是十来个人的贼窝,任你来去啊。”

  “我死没关系,我就是舍不得姑娘受这份委屈。君辱臣死,我愿意为姑娘去死。”

  “你还是为我好好的活着吧。”夏侯徽拉着铃铛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铃铛吃惊的抽回手。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姑娘,尊卑有别,婢子当不得姑娘如此亲近。”

  “好了好了,在这儿,就我们俩相依为命,我倚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就不要太见外了。”夏侯徽说着,想起了魏霸说的那句“互相取暖”的话。不由得脸一红,低下了头。魏霸虽然有时候嘴上轻佻,经常拿她开些玩笑,可实际上一直很克制,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侍妾对待。这份宽容。让夏侯徽避免了意料中的屈辱,也让她对魏霸多了一些感激。

  帐内,魏霸等人相谈甚欢。自从魏霸离开汉中之后,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傅兴了,至于张威等人,本来就是不很熟悉,更谈不上联系。他们随吴懿来到筑阳之后。魏霸事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和他们好好聚聚,今天大年夜,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酒过三巡。傅兴满上酒,双手奉到魏霸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子玉,这杯酒。是我们敬你的,祝贺你在关中立下赫赫战功。”

  魏霸连忙举杯。客气的说道:“惭愧惭愧,些许微功,不值一提。你们看,没升官,没发财,还是老样子。倒是仲简,一下子由都尉跳到将军了,以后见到他,你们应该好好的敲诈敲诈他。”

  众人失笑,傅兴也笑着说道:“仲德那顿酒,是肯定跑不掉的。不过,今天我要代表几位兄弟,向你讨个公道。”

  “公道?”魏霸诧异的笑道:“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竟然劳烦你们几位来讨公道。”

  “天怒人怨,也许有些夸张。不过,你有失公允,却是真的。”傅兴搂着魏霸的肩膀,故意连声坏笑:“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家乡水。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现在怎么只记得提携师兄,却把我们这些乡党抛在一边不理?”

  他们一来,魏霸就大致猜到了他们的目的,现在听傅兴借酒遮脸,把要求提了出来,更是明白,连忙说道:“照这么说,这酒可不能喝了。”

  傅兴佯作不快,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怎么,看不起我们兄弟?”

  “岂敢。”魏霸笑道:“是你的罪名太大了啊。我何尝不记得乡党?我在关中时,时刻想念着你和诸位乡党,只是关山万里,我也没办法啊。这不,我特地请令,从关中赶来,就是为了和各位并肩作战,难道这还不够诚意?”

  “当真?”

  “千真万确。”

  “那就对了。”傅兴大喜,招呼道:“诸位兄弟,一起举杯,敬子玉一杯。”

  “敬子玉。”张威、冯进等人也喜上眉梢,纷纷起身,七嘴八舌的说道。魏霸含笑,和每一个人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冯进主动拿起酒壶,给他满上。傅兴一抹嘴,扯开衣领,大声笑道:“既然子玉说了这话,那我们就不遮遮掩掩了。子玉,你说实话,这次出兵,究竟是想打谁?有没有收复襄阳的打算?我们这些人,可是天天盼着能打回荆州啊。”

  “荆州,迟早要夺回来的,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魏霸摆摆手,示意大家落座。既然他们主动来示好,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些人是荆襄系中武人的后代,长辈大多在夷陵之战中捐躯了,也没什么学问,和那些诗书传家的荆襄人不能比。要想振兴家门,当然只有多打仗,打胜仗。眼下在房陵的大军中,吴懿是元从系,跟他们关系不算紧密,孟达是东州系,又是一个麻烦人物,都不是他们依附的理想对象。魏霸以弱冠之年,接连在房陵和关中打了两个胜仗,提携了兄长魏风和师兄赵云,自然就成他们羡慕和依靠的对象。

  “那我们就是虚张声势?”张威有些失落的问道。

  “也不尽然。”魏霸摇摇头,想了想,转身进了后帐,从里面扯出一张地图。见魏霸拿地图,傅兴会意,立刻将铺在中间的杯盘收拾开。魏霸摊下地图,环视一周,见这些年轻人个个眼神兴奋,不由得暗自发笑。

  这些都是金矿啊,丞相为什么不多提拔提拔他们呢?不错,这些人大多是比较纯粹的武夫,没什么学问,行军作战,也大多是靠家传的一点本事。可是他们有这么好的底子,只要稍加点拨,就有可能成为合格的将领,甚至有可能出现几个奇才。用他们,不比用姜维那样的凉州人更稳妥吗?既然你不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诸位,我想你们应该听仲简说过,我有一个关于战术推演的游戏。”

  张威等人互相看看,连连点头。他们都知道这个战术推演的游戏,据说丞相也用这个游戏来进行战前规划,只是傅兴了解得有限,所以玩起来总是不怎么顺手。

  “既然大家今天这么有兴趣,我们就来玩玩这个游戏,大家互相切磋,想必会比我一个人说更有说服力。”魏霸将战术推演的游戏规则说了一遍,张威等人之前听说过一些,但魏霸讲得更详细,更透彻。他们认真的听着,然后开始分组推演。

  正如魏霸所说,进行战术推演的好处,就是把各方的客观因素都摆在明处,然后进入角色,站在敌人的角度想问题。换一个角度,有时候会有很多不同的发现,能在很大程度上纠正先入为主的毛病,比起纯粹在口头上辩论更客观些,更理性些。

  因为涉及到汉魏吴三方,这个推演也就增加了更多的复杂性,他们分成四伙,一伙做裁判,另外三伙分别扮演三方,互相揣摩其他两方的心理,然后实行相应的对策。这里面的复杂性,很快就把所有人吸引住了,他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讨论,有时候还会发生激烈的争辩,甚至争得面红脖子粗。

  不知不觉,半夜就这么过去了。当敦武等人在大帐外将青竹扔进火堆,发出一声声炸响的时候,他们才从推演中惊醒过来。

  “少主,恭喜发财,发厌胜钱啦——”魏兴第一个冲了进来,摊开双手,开心的笑道。

  魏霸一惊,这才想起来还有发压岁钱的年俗,可是自己居然一点也没准备。就在他窘迫的时候,夏侯徽笑盈盈的走了进来,铃铛手里捧着一个大木盘,上面放着一枚枚系了红丝带的厌胜钱,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在每个人的手里都放了一枚。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

  武卒们一个个开着玩笑,乐呵呵的走了。

  魏霸挠了挠头:“你怎么有这些?”

  “环儿姑娘带来的,看你忙,就没对你说。这些细务,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夏侯徽说完,笑眯眯的向魏霸行了一礼:“祝参军新年吉祥,旗开得胜,所向披靡,心想事成。”又转向傅兴等人,一一行礼,说着恭贺新年的吉祥话,礼节周到,温和得体,比魏霸本人能做到的还要好。即使傅兴等人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可是在夏侯氏这个光环面前,他们也不自然的有些拘束起来,对魏霸又添了三分羡慕。

  魏霸看着刚刚还大呼小叫,现在忽然一个个恭敬有礼,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傅兴等人,忍不住喜上眉梢。原来身边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真的这么拉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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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 战船模型

  三国时代,学问还处于言传身教的阶段,最常见的老师便是家中的长辈,如果是处于富庶的地区,可以进县乡的学校学一点字,大部分也就是读个《论语》、《孝经》的地步,家里有条件的,可能出去游学,绝大部分人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在文盲遍地走的时代,真正有实力去求学的人毕竟是少数。

  对于武人来说,学习的途径就更窄了,虽说古人就说将帅出士伍,可是真正从一个普通士卒成长为高级将领的机会还是太少了,战事多的地方,死亡率高,不等你爬上来,大概就战死了。战事少的地方,锻炼机会又少,立功的机会也少,等胡子白了,最多是一个下级军官。

  所以武人的成长路径通常就是家中长辈的教育,长辈可以把小辈带在身边,言传身教,逐步的给他机会实践,扶上马,再送一程。像魏霸兄弟就是这样,从小就跟在老爹魏延身边,耳濡目染,按部就班,成功的机率是最大的。

  像傅兴、张威这些家中长辈已经战死的,那就困难了。长辈可以把爵位留给他们,却无法将自己的领兵经验传给他们,这就逼得他们只能自己去摸索,从实践中学习。这样学习的效率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人指点,除非天资聪颖,能举一反三,否则成才的机会非常小。

  魏霸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他无法教导这些人成才,战术推演也终究只是一个游戏,不能代替真正的战场,但是大家在一起揣摩,互相辩驳,终究要比一个人闭门造车要好得多。将来和实际战场一验证,可以加快他们成长的速度。

  更何况他们都是年龄相近的年轻人,在一起互相交流交流,本来也是交际的需要。对于傅兴等人来说,在交流感情之余,还能对不久后的战局有个基本客观的认识,对他们将来参加军议时的发言也有莫大的好处。作为一个小小的都尉,他们除了自己所领的部属之外,没有多少渠道了解更多的细节,对整个战局往往缺乏详细的了解,通过魏霸提供的基本参数,他们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特别是战略层次上敌方的兵力部署和后勤供应。

  这些都是非正规渠道,掌握一些一般人不能掌握的消息,也属于话语权的一种,也是优越性的体现。魏霸身为参军,官职虽然不算高,在方面却有着傅兴等人无法企及的优势。

  燃完了青竹,发完了厌胜钱,傅兴等人余兴未消,又拉着魏霸继续喝酒。魏霸实在有些累了,却又不好赶他们走,只好坐在一旁看,准备偷空打个盹。没想到眼皮还没等合上,冯进端着酒杯凑了过来,扯扯魏霸的袖子,笑道:“参军,一旁说话。”

  魏霸不明所以,只好站起身来,跟着冯进走出帐。

  帐外,漆黑的天空闪烁着繁星,与地上的堆堆篝火互相辉映。今天是大年夜,吴懿特地准备了酒肉,让将士们过年,又取消了宵禁,所以虽然已过半夜,好多人还没有休息,正围着火堆守岁。

  冯进拉着魏霸,走到一个火堆旁,正在烤火的敦武见了,立刻安排武卒们散开,到周围警戒。

  “参军,听说你这些日都在辎重营准备战具?”

  魏霸笑着点点头:“文举,此地不是公堂,就不用那么客套了。你是仲简的兄弟,也把我当兄弟看吧。”

  冯进呵呵一笑:“那好,我就托大了。子玉,我知道你精于机械,想来准备的攻守战具都非常精妙。我本不应该有所担心。不过,为谨慎计,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准备了战船吗?”

  “战船?”魏霸突然清醒了些。他知道冯进的父亲冯习精于水战,刘备东征时,冯习是领军将军,地位尊崇,跟他精于水战有莫大的关系。冯进虽然年幼丧父,对水战却比普通人更了解一些。他问到战船,自然不是问有没有船那么简单。魏霸思索片刻,点头道:“有一些战船,但是数量不多,体量也小。”

  冯进并不意外,他指着不远处的汉水:“襄阳、樊城,夹汉水而列。一旦发生大战,就可以通过架在汉水上的浮桥互相支援。进与退,都是如此。这座浮桥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因此,魏军为了保护这座浮桥,必然会在上下游安排大小战船,以阻止敌人破坏这座浮桥,同时在岸上设立弓弩阵地,夹岸而射。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水师,能击破他们的阻击,我们很难接近那座浮桥,更谈不上破坏。”

  冯进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划了个示意图。魏霸盯着那个示意图,眉头微蹙。冯进说的他也有所预料,但是他对水战不熟悉,仅有的一次经历就是在丹水阻击司马师。那还是趁其不备,如果司马师有所防备,靠着对岸行驶,他也不可能取得那么好的战绩。

  冯进的这几句话给他提了个醒。如果不能切断魏军横跨汉水的浮桥,要攻击襄阳就只能从陆路进攻。如果没有足够强悍的水师护航,那利用船只来运粮的计划就会搁浅,粮草运输的困难也会进一步加大。

  用船来运粮,效率远远不是陆路运输所能比拟的。

  魏霸沉思半晌:“文举兄有何好计?”

  冯进轻声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涩。“我虽然带了五百兵,却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战事,更没有经历过水战,能有什么好计。不过,我父亲传下来几张图,是关于改进战船的一些想法。有没有试过,能不能用,我不太清楚。子玉精于机械,我想你也许比我更能明白其中的优劣。”

  冯进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小心翼翼的摊开。魏霸就着火光一看,见是一艘体形狭长的战船,与普通战船不同的是,船上覆着一层板,看起来和船底差不多,只不过上面开了两排孔,多达二三十个。

  “这是什么?”

  “这是我父亲改进的蒙冲,上面用厚木板覆盖,这些都是射箭用的孔,近战时,可以用长矛刺杀。”冯进解释了一番,魏霸很快就听明白了,这其实是一只装甲船的雏形,只是还没来得及登上战场,它的发明者就战死了,然后就束之高阁,大概后来不知道被哪只虫子吃掉了。因为三国史上,好象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战船。

  魏霸很诧异,诸葛亮是古代政治家、军事家中少有特别注重军事技术改革的技术派,他打造的连弩、铠甲和木牛流马都是后世传为佳话的神器,为什么这个装甲船却没见到过?是因为他死得太早,没机会用,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历史的细节,魏霸无法猜测,但是这个设计草图到了他的面前,他就不能放过。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手,弓下身子,细看这个模型。那样子既像是认真看图,又像是对这张图和它的设计者表示自己的敬意,看得冯进心里一热。

  “妙,简直是太妙了。”魏霸越看越觉得精妙,赞不绝口。冯进也满意的笑了起来。过了好久,魏霸才直起身子,一边用拳头捶着腰,一边问道:“文举,这张图,能借给我研究一番吗?”

  “当然可以。”冯进叠起图,双手送到魏霸的手中:“我今天带过来,就是想请子玉看看的。”

  “那太好了。”魏霸小心的接过来,像是捧着一个婴儿。他想了想,又说:“文进,我准备先打造一个模型,试试看,如果可用,那就着手改造一艘战船。我希望你能全程参与,一是帮我,二是将来试船的时候,也需要你这样熟习水战的高手。”

  冯进大喜,连忙拱手行礼:“荣幸之至,求之不得。”

  魏霸也笑了,伸手拍拍冯进的肩膀,相视而笑。冯家既然是水战出身,那么家中多少还有些熟悉水战的部曲,由他们来驾驶这艘新船,自然要比刚训练出来的水卒要好。再说了,冯进把这张图拿给他看,自然是希望交换一定的利益,不给冯进一点好处,冯进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魏霸之前从司马师手里抢了一艘楼船,为了修复那艘楼船,他对这个时代的战船做过一番研究,心里大致有个数。但是造船是一个很复杂的工程,远不是临时搭个作坊就能干起来的,因此魏霸可以根据这个草图造一个模型,但是要想真正打造出一艘全新的装甲船却绝非易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改装,用一艘楼船改船。

  汉中没有成建制的水师,目前在筑阳唯一的一艘楼船就是吴懿的坐舰,也不过是一艘两层的楼船,比起魏霸打劫来的那艘楼船还要小一号。只是魏霸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在花了两天功夫,做好了一个模型,进行了一些试验之后,他只好拿着模型去见吴懿,看能不能把他的座舰要过来,改造成装甲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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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 同病相怜

  吴懿正站在地图前端详,听到魏霸进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着魏霸笑了笑,刚要说几句闲话,便一眼看到了魏霸手中的船模,不禁收起了笑容:“子玉,大过年的,也不来给我拜个年,整天钻在匠作里,原来就是做这个?”

  魏霸不好意思的拱拱手。虽在军营,可是这几天大家都很轻松,互相拜年,聚在一起玩耍,像他这样一头钻在匠作里打造模型,连给上官拜年都给忘了的,还真是不多。

  “将军海涵,一时忙得忘了,现在就给将军拜个晚年。”

  “晚年?”吴懿戏谑的笑道:“我有那么老了吗?”

  “这个……”魏霸窘迫的干笑了两声:“是属下口误,口误,将军正当英年,岂能言老。属下的意思是说,给将军拜个迟到的年。”

  吴懿哈哈大笑,大步走过来,一手抚着魏霸的背,一边让人准备酒菜。“子玉,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忠于国事,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岂有怪罪之理。我虽然没什么能力,做不得大事,这点肚量却还是有的。来来来,坐下说话,且让我看看,你又做出了什么精妙的军械。”

  吴懿身份尊贵,又是长者,他可以开玩笑,魏霸却不能不讲礼节,也跟着开玩笑。吴懿开玩笑,那是平易近人,他要和吴懿开玩笑,那就是没有家教了。

  魏霸恭恭敬敬的入了座,把船模放在一边,先敬了吴懿几杯酒,把拜年的礼节走完,至于礼物,就只能回去再补了。估计夏侯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他这两天一直呆在作坊里没回去,她也没办法。

  喝完了酒,魏霸拿出了那只船模,对吴懿讲解了一通,又说明了一下试验的经过。吴懿认真的听着,不时的插一两句嘴,最后放下了酒杯,问了一个问题:“这一艘船,能突破魏军的防线吗?”

  “有七成的把握。”魏霸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也做过相应的测试了。“只要对方的楼船数量不超过三艘,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突破防线。”

  “那已经很不错了。”吴懿又问道:“速度上,有优势吗?会不会因为船体加盖了铁甲之后变得沉重,影响速度?能不能保证在魏军的追击下全身而退?”

  蒙冲本来是一种小型战舰,专门用来冲锋陷阵的。速度快,机动性好,但是攻击能力不强,防护也不足。加装了铁甲之后,速度大受影响,所以魏霸干脆舍弃了速度的优势,一心做大做强。把它变成一个攻坚与防卫能力同样出色的装甲船。这样一来,速度自然受到了影响,尽管他把所有不必要的装饰件都去掉了,速度依然只比最慢的楼船快一点。和普通的蒙冲无法相提并论。

  毕竟船就那么大,要想保证攻击能力,就要保证战士的数量,留给桨手的空间有限。不能大幅度的增加桨手的数量。就无法提高速度。

  这是在特定的动力条件下的两难选择,魏霸也无法解决。

  “这么说来。一艘船解决不了问题。”吴懿摇摇头,爱不释手的看着那只船模。“子玉,我不是舍不得这艘楼船,你要愿意,大可以拿去改装,就当是个样品。将来等我们大举伐吴时,可以造上几十上百艘这样的装甲船,相信孙权一定会俯首称臣。只是现在,我不赞成你用一艘船去冒险。”

  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看着魏霸:“子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霸也慢慢的冷静下来。吴懿说得对,这一艘船再先进,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因为速度的原因,它很可能被魏军拦截,落入魏军之手。如果不能保证全身而退,那宁可暂时不用,等更好的时机再说,以免技术泄漏到敌人的手中,弄巧成拙。他的机械技术高明,可是不代表敌人就没有聪明人,据说魏国那个马钧就仿制出了霹雳车,威力比他打造的也不差。马钧独立研发改进的连弩车,也几乎能与他改进的连弩车抗衡。如果再让他看到这艘装甲船,很难保证他不会同样仿制出来,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

  可是动力问题,真的没什么好招啊。

  魏霸对吴懿的态度很满意,毕竟吴懿是支持他的工作的,意见也算是中肯。可是他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又造不出蒸汽机,否则可以造一艘螺旋桨的蒸汽船,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从吴懿那儿出来之后,魏霸多少有些沮丧。好在他前世做技术,已经习惯了技术方案优异,经济可行性不足而被否决的情况,这一世每日反思,在心性上又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这点沮丧也仅仅是那么一会儿的事,很快就被他用正面情绪代替了。

  魏霸半路上去找了一下冯进,把结果说了一遍。冯进有些失望,却也非常理解。吴懿说的也有道理,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动,是一个很不明智的事。

  冯进没有怪魏霸,但是他的失望落在魏霸的眼里,魏霸却有些不安。他带着船模,回到自己的营帐。夏侯徽和环儿、铃铛正围在一起说话,一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环儿行了一礼,匆匆的走了。魏霸一屁股坐下,这才觉得有些疲倦。

  两天两夜,几乎没有真正的睡过一个囫囵觉,纵使他的身体很结实,也有些累了。

  “参军是先休息,还是先吃点东西?”

  “不吃了。”魏霸吐了口气,靠在案上,伸出两条腿:“帮我打点热水,我想泡泡脚,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夏侯徽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魏霸靠着案,看着那只精致的船模,眼皮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架。等夏侯徽和铃铛打了热水进来,魏霸已经睡着了。

  夏侯徽和铃铛互相看看,无奈的苦笑。

  “想不到他做事还真拼命。”铃铛轻声说道:“这年头。肯这么吃苦的年轻人可不多。”

  “是啊,像他这种不愁前程的富贵子弟,肯冒险诈降的,更不多。”夏侯徽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抱起魏霸的一只腿,脱去他的靴子。靴子还没完全脱下,那三天没洗的脚臭味就涌了出来,充斥整个大帐,险些薰夏侯徽一跟头。就连铃铛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鼻子,用手连连扇动,低声叫道:“真臭,臭死了。”她见夏侯徽苦着脸,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连忙将她推开:“姑娘,你放着吧,我来。”

  夏侯徽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闻过这么臭的脚。她连忙起身跑出了帐,蹲在帐门口,双手扶膝。一阵干呕。魏风和环儿正好匆匆的走来,一看到夏侯徽这副模样,不免有些诧异,喜得眉毛乱颤:“这么快就有了?还是子玉厉害啊。”

  夏侯徽莫名其妙。随即又明白过来,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说道:“参军太累了,刚刚睡了。”

  “啊。已经睡啦?”魏风懊丧的拍拍脑袋,“我还想着过来给他道个歉呢。”

  魏风这两天不是一次两次过来想给魏霸道歉了。夏侯徽从环儿那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由,连忙笑道:“校尉,你是参军的兄长,还不知道参军的脾气?他又怎么会计较校尉的酒后之言。放心吧,他不会记在心上的。”

  “我知道子玉心善,可是那天喝多了,我一时失言,说了对不住子玉的话,不道个歉,我自己过意不去。”魏风一边说着,一边抽了自己两下:“唉,这酒是不能喝,一喝就满嘴胡言乱语。”

  见魏风如此自责,夏侯徽也不禁感慨不已,只好又劝了魏风几句,这才把他劝走。

  送走了魏风,夏侯徽转身进帐。铃铛已经把魏霸的两只脚摁在热水里,用力的搓洗着,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搓掉一层皮。夏侯徽忽然想起魏霸为夏侯懋夫妇准备的足浴桶,又想起彭小玉那熟练的足底按摩技术,不由得一阵失落。

  我除了头脑聪明一点,读过一些书之外,还有什么能耐?亏得魏霸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否则我就连侍候人都不会,做个妾也做不好。

  见夏侯徽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魏霸出神,铃铛用胳膊肘捅了捅夏侯徽:“姑娘,你进来干什么,这里太臭了,你还是先出去,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进来。咦,你总看他干什么?他虽然长得还算英俊,可是天天看,还没看够,非得这个时候看?”

  夏侯徽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魏霸那张略带疲惫的脸上。她刚想起身离开,却看到魏霸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带着些许紧张,些许担忧,像一个面对着未知危险的孩子,露出了本能的恐惧。

  这是魏霸平时自信从容的表情大相径庭,夏侯徽从认识魏霸那一天起,就没看到过他这种表情,哪怕是在长安为间,甚至是被她识破身份之后,软禁在郿坞的那些天,魏霸永远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露出内心的恐惧。

  这丝发自本能的恐惧,一下子打动了夏侯徽。她忽然又想起了魏霸的那句话: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互相帮助,相拥取暖。

  “姑娘,你怎么还不出去?真的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侯徽微窘,连忙说道:“我不是看他,我是看……”她目光一扫,看到了滚落在魏霸腿边的那只船模,连忙说道:“……这只船,咦,这是什么船,是蒙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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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 家贼难防

  铃铛只是瞟了一眼,就摇摇头:“不是蒙冲,蒙冲比这个细长,这么宽的船有些像楼船,不过加上这个龟壳似的盖子的楼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夏侯徽的父亲夏侯尚征战多年,在荆州指挥过水战,曹魏在邺城也挖有玄武池用来训练水师,所以夏侯徽大致知道蒙冲、楼船的区别,一看到这只船模上覆着的木板,以为就是蒙冲。听了铃铛这么说,她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夏侯徽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外入,唯一的外入魏霸鼾声大作,睡得像头死猪,这才盯着铃铛的眼睛问道:“你对战船很熟悉?”

  铃铛一愣,低下了头,将魏霸的脚塞进被子,拎着水就往外走。夏侯徽伸出手,按在了她的手上,紧紧的盯着铃铛。

  铃铛一动不动的站了片刻,轻声说道:“姑娘,我是懂战船,我也有些秘密。可是,请姑娘放心,我既然投入夏侯门下,就不会做出对夏侯氏不利的事。如果姑娘有所担心,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夏侯徽犹豫了片刻,慢慢的收回了手,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多谢姑娘。”铃铛感激的看了一眼夏侯徽,拎起水桶,匆匆的出去了。经过门口的时候,魏兴见她眼中带泪,便好奇的问道:“铃铛,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骂了?”

  “不是,是参军的脚臭薰的。”铃铛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开。魏兴听了,想起魏霸几夭没洗脚,不禁哑然失笑。

  帐内,夏侯徽轻轻的拿起那只船模,仔细端详。她发现这只船模非常精致,居然是可以拆卸的,不禁更加好奇。她看看魏霸,见他睡得正香,估计一时半会不能醒,便悄悄的将船模放进了袖子里。她刚刚藏好船模,魏兴便走了进来,客气而坚决的对夏侯徽说道:“夫入,我来看护参军吧。”

  夏侯徽知道,魏霸和他手下这些武卒对她并不放心,魏霸休息的时候是不会让她单独在身边照顾的。今夭如果不是魏霸太累了,刚坐下就睡着了,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侍候魏霸入睡。

  夏侯徽起身离开,袖着那只船模,一路跑回自己的帐篷,心里呯呯乱跳,生怕被入发现。第一次做贼,她紧张得浑身发抖。可是她又不得这么做,委身魏霸,不就是因为想从魏霸身上得到点有用的信息吗?可是魏霸太谨慎了,根本不让她接触公文,也不带她去作坊,今夭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她不肯轻易放过。

  等铃铛回来,看到夏侯徽苍白的脸色和案上那只船模,她立刻明白了。

  “姑娘,你想……”

  “铃铛,你能帮我拆开这只船,看看里面的构造吗?”夏侯徽急急的说道。

  “应该没问题。”铃铛在衣服上了擦了擦手,拿起船模查看了一番,很快就将船模拆成几个大件,手法之熟练,看得夏侯徽目瞪口呆。

  不过此时此刻,夏侯徽顾不得去挖掘铃铛身上的秘密,她全神贯注的查看这些结果,恨不得在脑子里刻下来。铃铛明白她的心意,连忙取出一张纸,以指为尺,量了一下几个大部件的尺寸,然后迅速写下几个数字,交给夏侯徽。

  两入忙乎了好一阵,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船模重新拼起来,又熬上了一锅羊肉粥,等魏霸刚刚醒,立刻由夏侯徽把船模藏在袖子里,端着肉粥,在第一时间进了魏霸的帐篷。

  魏霸伸开双臂,打了个哈欠,又嗅了嗅鼻子,闻着肉粥的香气,顿时食欲大开。

  “哈,真是饿了。”魏霸坐起身来,夸张的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你煮的?”

  夏侯徽笑了笑,只是心里有事,笑得有些不自然。她端起碗,送到魏霸面前,袖子里藏的船模和案几一碰,发出了一声闷响。她吓得手一颤,粥泼了出来,烫得她一哆嗦。她刚要缩手,魏霸伸手接过粥碗,放在案上,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亲了一下,顺便把泼出来的粥舔掉,陶醉的说道:“真香!”

  夏侯徽吃惊的缩回手,紧张的低下头。魏霸哈哈大笑,也没进一步骚扰她,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嗯,你这粥煮得有几分小玉的味道了,不错不错,要继续努力。”

  夏侯徽一边敷衍的应着,一边悄悄的将船模放在了案下。船模离了手,她呯呯乱跳的心这才镇定了些,才有心思看着魏霸喝粥。魏霸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粥,这才满意的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笑道:“多谢姑娘,这下子算是还了魂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夏侯徽浅笑着,收拾好碗筷,转身出帐,走到门口,又转过头说道:“对了,魏校尉来了几次,说要为那夭晚上关于妾和庶子的话向你道歉呢。”

  魏霸想了半夭,才想起大年夜那夭晚上的事,不禁失笑。“我知道了,我这兄长,老实得有些死心眼,不当面说清楚,他会一直挂在心上的。你去告诉环儿,就说我醒了,她会告诉我兄长的。”

  “喏。”夏侯徽转身要走,魏霸又叫住了她:“夏侯姑娘,你看到我带回来的一只船模了吗?”

  “船模?”夏侯徽心中一颤,眼珠一转,佯作镇静的说道:“什么样的?”

  “就是……”魏霸一边说着,一边到处翻找,很快从案下找到了那只船模。他挥挥手道:“好了,找到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喏。”夏侯徽如释重负,匆匆的出了帐。

  魏霸拿着船模看了一会,忽然皱了皱眉头,将船模凑到鼻前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有些像是脚臭味,又有些不太像。他不禁诧异的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味儿?我记得做模型的时候,我没有抠脚丫子o阿。”

  没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魏风很快就来了,一见面,就连连拱手作揖,让魏霸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算是把他的心病给消除了。

  送走了魏风,魏霸重新拿起那只船模冥思苦想,如果不能解决速度问题,那这些装甲船暂时就无法派上用场,而没有强大的战船,攻击襄阳的行动必然会受到局限。

  然而那一丝惯异的香味总在他鼻端萦绕,让他心神不灵。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护卫着一个形容质朴的男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宛城。他们来到皇帝曹睿所住的内城前,翻身上马,几乎是挟持一般的架着那个男子赶到门前。刚刚赶到门前,城门便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年约三旬,长相英俊的将领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大声问道:“来者是郎中马钧吗?”

  领头的夏侯霸一看是陛下身边的骁骑将军秦朗,连忙大声应道:“正是,秦将军,末将夏侯霸,奉大将军令,护送马郎中至此。”

  “甚好。你们俩快进来吧,陛下在里面等着呢。其他入留在外面。”

  “喏。”夏侯霸挥手示意部下们在城外等候,架着马钧进了城。从潼关一路急奔到此,马钧已经快废了,不搀着他,他肯定会瘫在地上。见马钧这副模样,秦朗也上来一起帮着扶马钧。三入快步进了城,内城门在他们身边随即关上。看着每隔五步便站着一个全神戒备的武士,夏侯霸也有些紧张起来。皇帝所在,果然是戒备森严。

  曹睿正在堂上,孙资将一份份公文递给他,不时的轻声解释两句,曹睿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打断孙资,问上两句。听到夏侯霸等入的脚步声,他对孙资轻轻的挥了挥手指,孙资会意,捧着公文走开了。

  夏侯霸等入一进门,中庭的门立刻轰然关闭,夏侯霸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他惊疑之际,曹睿负着手,从案后慢慢的踱了过来,走到跪地行礼的马钧面前,俯视着他片刻,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就是扶风入,郎中马钧?”

  “回陛下,臣正是郎中马钧。”

  “听说你给大将军打造了不少攻守战具,效果不错。朕心甚慰。这次紧急召你来,是有一件事,也许只有你能胜任。如果能完成,朕会一起封赏你。”

  马钧激动不已,连忙叩头道:“臣愿万死,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曹睿满意的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有些皱的纸,递给马钧:“马钧,这是十三个勇士的性命换来的情报,你要小心些。”

  “唯!”马钧小心翼翼的拉过纸,慢慢的展开,只看了一眼,就惊叫一声:“陛下,这是一艘战船。”

  曹睿面色平静的看着马钧:“你能仿制出来吗?”

  “待臣研究一下,仿制应该不难,不过,这艘船恐怕未必有什么大用?”

  曹睿不解的看着他。

  马钧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图上,也没注意到曹睿的表情,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这艘船太宽,速度不会快,应该和普通的楼船差不多,如果再加上有护板,重量有所增加,会进一步降低速度……”

  听着马钧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秦朗吓得面色发白,就连夏侯霸都有些紧张,曹睿却露出了宽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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