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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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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2章 愤怒的向朗


  马谡的自首迅速引起了各方的强烈反应,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诸葛亮的身上,看他如何处理马谡。魏霸也在看,看诸葛亮如何处理这个危机。重生以来,独自沉思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喜欢从不同的角度去揣摩对手,去分析行动背后的动机。

  历史上,马谡是死了。有人说,他是罪有应得,是他不听王平的建议,失守街亭,导致诸葛亮的第一次北伐失败。有人说,他的确有罪,但是罪不至死,诸葛亮杀他,是为自己的失责找一个替罪羊。

  这样的争吵从来就没停止过,是是非非,留与后人说,所以后人就说得不亦乐乎。可是真正的原因,大概只有诸葛亮自己才清楚。

  如今历史已经改变,但是具体到马谡这件事,却大同小异。马谡的失误,让诸葛亮在木门围歼张郃的计划破产,直接导致了北伐在陇右的主力战场上的失利,也让诸葛亮这个主将成了别人的讥讽对象。不过仅仅从责任上来讲,正如赵广所说,马谡的确罪不至死,与曾经被俘,流亡东吴十多年的张裔相比,他的责任要小得多,张裔能够起复,马谡没有道理一定要死。至于他做逃兵的事,更不是一个问题,如果诸葛亮想宽宥他,这个罪名根本就不是一个罪名。

  可是,魏霸从诸葛亮的举动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诸葛亮如此大张旗鼓的处理马谡,根本不给他申诉的机会,可以认为有杀马谡的打算。至于是他觉得马谡够得上死罪,还是其他的原因,就很难说了。

  毕竟他再揣摩,也不是诸葛亮本人。

  当然了,他也不关心诸葛亮究竟怎么想,他关心的是诸葛亮将会怎么做。

  马谡是襄阳大族,是荆襄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不仅出身名门,才干过人,而且与荆襄系中的关系非常亲近。向朗身为丞相长史,而且是一个被排挤的丞相长史,敢于冒险隐藏他,就是一个明证。诸葛亮如果杀他,势必会在荆襄人中引发离心,自残手足。

  可是如果不处理马谡,他就要面对非荆襄系的质疑。那些人追究的不是马谡打败仗这件事,而是诸葛亮识人不明,明知先帝刘备说过马谡不可重用,却依然违众重用。如果马谡打了胜仗,这当然可以证明刘备就是说错了,没人敢出来说什么,可是现在马谡打败了,证明了先帝的英明,如果诸葛亮还包庇马谡,那岂不是故意要和先帝别扭?

  上纲上线,向来是政治斗争中无往而不利的杀手锏。诸葛亮再强势,在先帝刘备这个招牌的面前,他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是否处理马谡,已经超过了论功行赏的范畴,而是是否把先帝放在眼里的问题。

  对诸葛亮来说,这其实已经没有有利的选择,只有损失大和损失小的区别。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在犹豫,正说明他也在权衡。一端是他的威望,另一端是马谡的性命。

  ……

  马谡坐在杂草上,双颊已经瘦得深陷,颧骨高高耸起,眼睛也陷了进去,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不安和迷茫。他在辎重营已经呆了三天,短短的三天,就将他的信心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可能正如向朗所说的那样,不仅不认识自己,而且也不认识诸葛亮。

  战败以来,他一直在不断的反思,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这种认识中蕴含着痛苦的希望。可是现在,他的这点希望却慢慢的沉沦下去。作为诸葛亮身边的亲信,参与了无数计划的心腹,他知道这种沉默代表着什么。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的那些反思变得没有意义。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懂多少道理又有什么用?

  我要死了吗?马谡觉得不可思议,恍在梦中。

  是的,我要死了,虽然那与战败无关。

  可是,我才三十九岁,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啊。

  那又如何?

  几个声音在马谡的脑海里反复争吵,吵得他头痛欲裂,眼前模糊一片。正如他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能指控若定一样,他发现在死亡面前,他同样无法镇定从容。

  眼前忽然一黑,耳旁一声惊雷,马谡吃了一惊,身子向后一倾,忽然间绷得笔直。

  “幼常?”诸葛亮站在马谡面前,裹着一件大氅,只露出大半张脸。看着形销骨立,神情恍惚的马谡,诸葛亮的眼神复杂。

  “丞……丞相?”马谡大喜,连忙翻身拜倒在地,还没有说话,眼泪就下来了。他匍匐上前,抱着诸葛亮的腿,额头轻触诸葛亮的鞋尖,泣不成声:“丞相,我对不起丞相,我让丞相为难了。”

  “幼常,起来,快起来。”诸葛亮弯下腰,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招了招手,一个亲兵走过来,摆上一张几,铺上两张席,又有人摆上酒肉。“幼常,坐!”

  马谡看着案上的酒肉,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看着诸葛亮,仰起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在案边,用衣摆慢慢的擦着手。他擦得非常用心,直到将手上的泥垢擦掉,擦得皮肤发红,这才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菜。

  他一边吃,泪水一边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前襟。

  诸葛亮坐在他对面,默默的看着他。

  马谡吃得很多,几乎将案上的一大盆肉全吃了进去,然后拈起酒勺,小心的将酒舀到酒杯中,一小口一小口的饮着。随着一杯杯酒下肚,他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眼神也变得松驰了许多。

  等他吃完喝完,有亲自过来收拾案几。马谡一动不动的看着,拢在身前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刀。

  一把割肉的刀。

  “丞相,这些天……不好过?”

  诸葛亮点点头。

  “很多人在攻击丞相用人不明,任人唯亲?”

  诸葛亮嗯了一声。

  “如果我死了,所有对丞相的非议,都会烟消云散?”

  诸葛亮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会好很多。”

  “我明白了。”马谡微微躬身:“如此,我的妻儿,就托付给丞相了。”

  “幼常放心。”诸葛亮欠身还礼,站起身,深深的看了马谡一眼,低着头,慢慢的走了出去。

  马谡看着诸葛亮裹着大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低下头,打量着手里的那把刀,用手指摩挲着刀锋,感受着刀锋的冰冷,脸上的酒红未散,眼神中却充满了自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谡吃了一惊,连忙将刀藏在袖中。他刚刚藏好,向朗快步走了进来。他绕着马谡转了两圈,最后站在马谡面前,厉声道:“决定了?”

  马谡点点头。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向朗挥起宽厚的手掌,“啪”的一声,抽了马谡一个大耳光。

  “糊涂!”

  马谡被向朗这一耳光打得晕头转向,所有的平静,所有的从容,都被这一巴掌打到了九霄云外。刹那间,他泪流满面,哭倒在地,泣不成声。那把刀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落在向朗脚前的草上。

  向朗倒吸一口凉气,弯下腰,捡起那把刀,仔细的看了看,又恶狠狠的盯着马谡:“小子,如果你一定要死,也等我回来再死。”

  “向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马谡大哭不已,“可是……可是我不得不死,我不得不死啊。”

  “只要你不想死,你就可以不死。”向朗一改往日的温厚长者形象,变得面目狰狞,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凶神恶煞。他一把揪起马谡的衣领,低声咆哮道:“听清楚没有?”

  “我……”马谡看着向朗,将信将疑:“向公能救我?”

  “我不知道能不能,不过总得试一试才知道。”向朗喘着粗气,焦躁的来回踱了两步。“原本我是不想这么做,可是事到如今,我只得豁出我这张老脸去试一试了,总不能看着你小子代人受过,死得莫名其妙。”

  “可是向公……”马谡听懂了向朗的意思,连忙说道:“如果被丞相知道了,向公如何自处?”

  “哼!”向朗不屑的哼了一声:“从你来找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指望有什么好结果。不过,他要想对付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向朗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多,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多。虽不能坐论天下,指点江山,可眼前的这点形势,我还是看得清的。倒是你小子,从此不要只知道把头仰在天上,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脚下,听见没有?”

  马谡似懂非懂。

  向朗又交待了几句,转身离开。出了门,杨仪苦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侍候着,刚才向朗和马谡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个老头今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就该早些躲远一点,免得惹火烧身。

  “威公,刚才我的话,你都听到了?”

  “这个……”杨仪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可是在向朗的逼视下,他只得点头道:“听到了一些。”

  “那好,我也不为难你。”向朗瞥了杨仪一眼:“我只要一个要求,马谡不能死在你这里。要死,也得死得光明正大,明正典刑,能做到吗?”

  “这个……”杨仪冷汗顿时下来了。

  向朗眼睛一斜,杀气腾腾,拖长了声音冷哼道:“嗯?”

  杨仪缩了缩脖子,有气无力的应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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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独狼难行


  听说向朗来访,正在灯下闲聊的魏霸和赵广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

  向朗是荆襄系的前辈,资格比魏延还要老,更别提魏霸这样的小字辈了。就目前的身份而言,向朗是丞相府长史,魏霸是丞相府参军,向朗正好是魏霸的顶头上司。向朗要见魏霸,只需要派人来叫一声,魏霸就得颠颠的跑过去,没有向朗主动来见魏霸的道理。

  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向朗有求于魏霸,所以自降身份,给足了魏霸面子。

  遇到这种情形,别说现在是一个非常讲究礼仪的时代,就算是礼崩乐坏的后世,有同乡长辈来访,魏霸也应该起身相迎,热情接待。这是沉淀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优良传统,不分时代。

  赵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们荆襄人说话,我这个常山人就暂避一时。”

  魏霸乐了,把赵广推出了大帐,自己将帐内收拾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营门。看到站在营门外的向朗,魏霸老远的就拱起手,一溜小跑的走到向朗面前,深深一揖。

  “向公,有什么事,让人叫我一声便是了,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

  向朗的嘴角抽了一下,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抚着胡须,老辣的目光从魏霸脸上扫过:“子玉,你虽然年轻,却是我荆襄的后世之秀,用兵老辣,软硬兼施,更胜于乃父。前些日子,我忙于军务,没机会和你好好聊聊。今天得空。所以专程来看看。”

  魏霸笑容满面,心里却暗自骂了一声老狐狸。这大家族出来的果然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的,就把之前的冷落解释得圆满妥贴,还在不经意之间解释了之前对老爹魏延的排斥,让他什么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

  “向公夸赞,小子愧不敢当。”魏霸一脸谦恭的笑容,伸手相邀:“向公请!”

  向朗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挽起魏霸的手臂。一起向大帐走去。按理说,魏霸是后辈,官职又低,他应该侧身引导,向朗大可以泰然享受这应得的礼敬。可是向朗挽着魏霸的手臂。并肩而行,这就是长辈对后辈最大的抬举。脸皮厚如魏霸,也有些受宠若惊。不管向朗这么做是不是有求于他,仅这个场面,传到其他人的耳中,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耀。

  激动归激动,魏霸却没有失去立场。向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异乎寻常的客气,自然是有求于人。如果帮上不忙,只怕这种礼敬也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了。

  因此魏霸很冷静。把向朗让进大帐,请上座之后。他便不随便多说一个字,只是就着向朗的话头,说一些云淡风轻的话。向朗挑了几次头。想转到马谡的事情上去,他都故意装没听懂。

  试探了两次。见魏霸不接话头,向朗也很无奈。如果不是为了马谡,他现在就会拂袖而去,现在有求于人,他也只得撂下这张老脸,主动开口相求了。

  “子玉,我刚刚从辎重营来。”

  魏霸眨了眨眼睛,很萌的看着向朗,既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在等向朗的下文。

  “幼常被关在辎重营。”向朗又好气又好笑,开门见山的说道:“丞相要以败军之罪处死幼常,我百般无计,只好来向子玉讨教。子玉,马家兄弟跟随先帝入川,马季常英年早逝,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在马幼常的身上。我们身为荆襄乡党,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却无动于衷,未免有失同乡之义。”

  听了这话,魏霸不装傻了,他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凌厉,腰背也挺得笔直,全无刚才的半分恭敬,整个人像一杆铁矛,透出寒森森的杀意。

  “向公,既然说到同乡之义,小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向公指教。”

  向朗暗自叹息,默默的点点头。“你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我清楚的,自会坦诚相告,实在不明白的,也不会藏拙,大家共相参讨便是。”

  “多谢向公抬爱。”魏霸拱手施礼:“马幼常是丞相的心腹,子午谷计划,便是由他与丞相商议实行的。只不过,这个计划有所变更,而且这些变更没有通知负责执行的我魏家父子。马幼常是何居心?他是想陷我父子于必死之地吗?他的同乡之义何在?”

  向朗的脸色有些赧然。他虽然不完全清楚子午谷计划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很清楚诸葛亮主力出陇右,却让魏霸父子守关中的用意,也清楚这里面肯定有马谡的功劳。现在被魏霸当面质问,他也有些挂不住。

  向朗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子玉,想听真话吗?”

  “当然。”

  “很简单,因为你父亲自视甚高,目无余子,眼中从来没有什么荆襄乡党。他既自外于荆襄人之外,荆襄人又怎么会把他引为同侪?”

  “所以你们便要除掉他?”

  “不是我们,而是丞相,也不是要除掉他,只是要让他吃点苦头,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如果没有人在他的背后支持他,他就算是武功盖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向朗目光咄咄逼人,“他一心仰慕关羽,可知关羽为何败走麦城?因为他是个独夫。”

  魏霸心中一动,沉默不语。他从向朗的话里听出了更多的意思。

  “关羽武功很高,万人之敌,熊虎之将,威镇天下。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不肯亲近士大夫,自以为凭一已之力就能征战天下,以至于最后连先帝都不肯假以颜色。结果如何?他一个人能杀得光曹魏的十万大军?他一个人能征服天下?他没有朋友,所以他死了,连替他叫屈的人都没有,相反倒是有不少人觉得他死得其所。”

  魏霸苦笑一声,不得不承认向朗的话说得对。关羽死后,对他的非议甚多。最明显的就是廖立对他的批评,说他是“怙恃勇名,作军无法,直以意突”,这是写在公文里面的,廖立后来获罪,这是罪状之一,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是因为他说错了。而是因为诸葛亮要贬他,所以拿来做文章,否则不会在他说了这句话多年之后才治他的罪。

  老爹魏延处处效仿关羽,性格也非常相近,他被“贬”汉中闲居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说话,可见他的人缘有多差。历史上,他作为一个谋反的罪人死去,被夷三族,也没有人为他说句公道话,和他的这个性格自然有莫大的关系。

  向朗的意思很明白,之前冷落你们。是你父亲自外于荆襄人,不是我们的错。这一次,我请你帮忙,是荆襄人欠你们的情。如果你坚持要做个独夫,那我也没办法。你就等着和关羽一样的下场吧。

  一个人可以打天下吗?

  故事里可能,现实中不行。否则,三分天下的霸主就不是曹操、刘备和孙权了。应该是吕布、关羽、张飞这一类猛将。事实上,吕布也好。关羽、张飞也罢,都是独狼,他们所有的只是自己的勇力,身后却没有强大的宗族乡党支援,所以吕布败了,关羽、张飞只能做刘备的打手,包括刘备本人,因为没有宗族的力量支持,奔波半生,最后才在益州捡了个便宜,把更软弱的刘璋赶跑了,占据天府之国,三分天下。而他之所以能成功,荆襄系的作用不可忽视。

  魏家的情况好一些,不过也仅仅是好一些而已。如果老爹继续这样,结果不会有多少改善。荆襄系是蜀汉朝廷中当之无愧的利益集团,作为一个荆襄人,魏家如果不能融入其中,终究只是一匹独狼。

  独狼的下场不会好。别看以赵云为首的元从系,以赵素为首的汉中人现在都在帮他的忙,那都是互相利用,而且是有限度的互相利用,他们之间缺乏那种天然的地域联系。如果魏家不能和荆襄系融洽关系,他和别的利益集团的联合最终也只能落在表面上。

  你连自己的乡党都不亲近,又怎么能指望和别人搞好关系?

  现在向朗伸过了橄榄枝,是魏家和荆襄系改善关系的一个机会。魏霸如果不抓住,下次未必还会这有这样的机会。

  魏霸不是魏延,作为一个曾经淹没在人群中的路人甲,他深知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伟大领袖还要建立统一战线,更何况他。正因为懂这个道理,他才会努力的拉拢赵云父子,拉拢赵素,拉拢傅兴等人。

  向朗提供的是一个好机会,不过,还不够好。魏霸深知,如果就这样接下来,这就不是他帮荆襄系的忙,而是荆襄系的施舍,他最多只能被荆襄系接纳,成为荆襄系中的一个打手,却不能成为荆襄系的领袖。

  魏霸笑了笑,重新拾起向朗刚才的话头:“向公,你辞锋如刀,犀利异常。不过,我觉得你是关心则乱。马幼常既是丞相心腹,丞相又怎么会杀他?打了个败仗而已,罪不至此,关他几天,不过是让他反省反省,同时给众人一个交待罢了。”

  向朗眉梢一挑,摇了摇头。“子玉,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要害。这件事,又岂是兵败这么简单?这里面牵扯的方方面面的关系太多了。”

  魏霸自已虽然也有过一些分析,但是能有机会听听向朗这样的老人分析时局,当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了换个角度看问题外,互相探讨,也是向向朗这个同乡前辈展现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他连忙躬身道:“还请向公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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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4章 推波助澜

  听完了向朗的分析,魏霸收获不小,对蜀汉内部的政治派系了解得更多了。他之前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前世的零星记忆,知道结果,却未必知道原因。后来翻看公文,再有彭小玉从旁参谋,了解到了一些政治斗争的内幕。可是那些都不如向朗说得系统,说得透彻。

  比如他之前只知道诸葛亮提防李严,因为历史上,李严后来也被诸葛亮整翻了。现在听了向朗的分析,才知道李严的身份很复杂。他不仅是荆襄人,还是蜀汉内部东州系的代表人物之一,孟达的回归,让东州系死灰复燃,如果诸葛亮不赶回去主持东线的战事,是必让李严有机会获取更大的权利。目前镇守永安的是陈到,陈到不是荆襄系,而是元从系,却又和荆襄系亲近,原本安排他去永安,就是想牵制李严,可是他本人同样不是诸葛亮无法放心的一股力量。

  蜀汉政权,就像一只麻雀,体量不大,内部的各种关系却一样复杂。作为一个外来者,诸葛亮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坐稳丞相的高位,他就不得不紧紧的依靠荆襄系,把其他的利益派系死死的压制住,否则,仅是内部的争斗,就会耗尽蜀汉政权的所有元气。

  因此,诸葛亮之前有意借曹魏的力量削弱魏家的实力,也是出于无奈。魏延本人如果是一个能识大体的人,诸葛亮又怎么会这么急着下手。他重用他还来不及呢。

  魏霸不完全相信向朗的话,但是他也清楚,魏延的命运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xìng格。至少在历史上,诸葛亮在世的时候,魏延的子午谷计划虽然没机会实施,却还是受到诸葛亮重用的,对他的臭脾气,诸葛亮也一直很包容。

  “听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魏霸诚恳的感谢道:“之前的确是我父子误会诸君了。”

  向朗松了一口气:“那你现在愿意帮我了?”

  “同乡之义,理所当然。”魏霸连连点头,不过他又随即佯作不解的问道:“依向公所说,马谡罪不至死,丞相之所以要处死他,却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

  向朗点点头,长叹一声。

  “这就不对了啊。”魏霸接着说道:“丞相是多么有主见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些腐儒的非议,就自断手足?向公,你说他会不会是做个样子?”

  向朗沉下了脸,他已经和魏霸说了这么多,魏霸如果还推脱,那可就有些不识抬举了。你能不能救,是能力问题,想不想救,却是态度问题。出了力,最后还没救成,那我不怪你,可是如果你还是在这儿敷衍我,那就没意思了。

  “子玉的意思是?”

  魏霸佯装听不出向朗语气中的不耐烦,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么非议丞相用人不明的,想必是以来敏为主,益州人从旁助阵?”

  向朗点点头。

  “区区一个来敏,就能逼迫丞相低头,就能让我们荆襄系的人死于非命,那我们荆襄系的脸面何在?”

  向朗眉毛一挑,若有所思。他沉吟半晌。“你的意思是……”

  “向公,我们应该让他们看看荆襄系的力量。”魏霸立刻接上向朗的话头,小声说道:“丞相迫于压力,不能自言,我们可以说啊。丞相府中,大半是荆襄人,难道还压制不住区区几个书生的胡言乱语?等他们被驳得哑口无言,见识了荆襄人的团结,还有谁敢非要马幼常的xìng命?到了那时候,丞相自然顺水推舟,略施惩戒,轻轻放过了。”

  向朗眼神一扫,“如果还是不行呢?”

  “如果还是不行,我自然是唯向公马首是瞻,言无不听,计无不从,全力营救马幼常便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向朗若有深意的打量着魏霸,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小子,比你父亲有城府。好,我听你的,只要能把马谡救出来了,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和那些人斗一斗。”

  “向公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魏霸客气的笑道。

  向朗笑了笑,起身告辞。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侧过身子,看着魏霸,突然说道:“子玉啊,你知道丞相最敬重谁吗?”

  魏霸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管仲,乐毅。”

  向朗诡异的笑着:“还有呢?”

  魏霸真的茫然了,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

  “子玉,有时间读点诗吧,比如丞相的梁甫吟,就非常不错。”向朗说完,抬手挡住了魏霸:“好了,不用送了,就此留步是”

  魏霸坚持把向朗送到营门口,依依惜别。等向朗走远了,他站在营门口,半晌没有动。作为诸葛亮的粉丝,他当然知道《梁甫吟》,《梁甫吟》里提到了管仲、乐毅之外的另一个贤臣:晏子。这首诗里还有一个著名的典故:二桃杀三士。这是以智慧胜勇力的著名典故,但向朗说的显然不是这个,因为要论这种权谋,他刚才已经表现得够深了。

  他刚刚建议向朗发动荆襄系的力量和来敏等人打擂台,请求诸葛亮从轻发落马谡,便是连消带打的权谋。向朗想让他去求诸葛亮,他转过来却要求向朗先发动荆襄系表明态度,逼着荆襄系为马谡抱成一团,向诸葛亮施加压力。如果诸葛亮同意了,他当然有建议之功,如果诸葛亮坚持己见,不接受荆襄系的集体请愿,那荆襄系对诸葛亮自然会有所保留,等他再出面,胜了,自然有功,荆襄系会见识到他的手段和能力,失败了,也没人会说他不尽力,只会更加疏远诸葛亮。

  对于诸葛亮来说,不放马谡,就不是不给魏霸一个人面子的问题,而是要面对整个荆襄系。他的压力会大增。他可以失去一两个荆襄人的青睐,却不能冒着得罪整个荆襄系的危险。

  魏霸这是将事态扩大化,既让自己融入荆襄系的阵营,又逼着诸葛亮在荆襄系和非荆襄系之间选择一个。不管怎么说,他都能占到便宜。

  你不是说之前你们之所以不支援魏家,是因为我老爹是匹独狼,不知道团结吗?那好,现在我就要求和你们抱成团。你不是要救马谡吗?那就一起救,不能让我一个人冲在前面,你们躲在旁边看戏。要上一起上,这才叫团结嘛。

  向朗活了六十多年,又是有名的能吏,当然不会不懂这里的诀窍。所以他咬住了魏霸,如果不成功,魏霸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袖手旁观。

  魏霸给他出了个难题,他转手又给魏霸出了一道考题。

  没错,这是考题,考验的是魏霸有没有那种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敏感。要想在官场上争权夺利,就要有这样的本领,没有人会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任何事,也不会那么直白。如果不能见微知著,举一反三,那他就不配在官场上混下去,更谈不上和诸葛亮这样的人才争斗。

  魏霸如果能解开这道题,那么这就是向朗对他的一个点拨,他将会从中获益,并且有资格成为荆襄系中的一员,参与这场权力的游戏。如果魏霸解不开这道题,那也不能怪人,只能说你天生没有这种资质,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打手吧。

  打手嘛,就是田开强,古治子那样的武夫,只能被人玩,不能参与玩人。

  这是一场智力游戏,仅仅有武力是不够资格参加的。吕布、关羽都是绝世猛将,可是他们在这样的游戏中都败下阵来,输得一败涂地。

  魏霸反复吟诵着《梁甫吟》,却想不透晏子身上有什么可以值得他效仿的事迹。他对晏子的了解局限于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以及出使人国走城门,出使狗国爬狗洞,另外就是这个二桃杀三士,可这三个事迹,似乎找不到太多的微言大义。

  向朗真是老而弥辣,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一出手就大有深意啊。

  向朗的确是一出手就大有深意。

  得到了魏霸的允诺之后,向朗立刻召集胡济、廖化等荆襄系的人才,直截了当的表明了他要救马谡,不能让马谡因为政治斗争而死的替罪羊,他亲自起草了一份请愿书,然后让这些人签名。

  向朗的年资、身份摆在那里,在座的荆襄人没有一个敢和他较量,更不敢冒着被乡人鄙视的危险拒绝签名,更何况他们也清楚马谡罪不至死,如果就这么死了,绝对是荆襄系的一大损失。诸葛亮以法治国,可是法不责众,既然有向朗牵头,他们当然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退缩。

  于是,一份请愿书完成了,魏霸看过之后,也在上面签了名。他的年龄最小,身份也不够高,只能敬陪末位。不过,能在这份请愿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便是一个胜利。

  不管有多少水份,他现在也是荆襄系的一员了。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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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 多么痛的领悟

  请愿书很快送到了诸葛亮的面前。

  荆襄入集体发力,为马谡请愿,这件事也一下子惊动了整个蜀军。不用看内容,仅看看参加签名的这些入就能明白其中的份量。丞相长史向朗牵头,主簿胡济,参军廖化、杨仪、魏霸等入列名,堂堂皇皇几十多入,几乎是大半个丞相府。丞相府的掾属向丞相府请愿,这已经超出了建议的范畴,而是一次实实在在的力量展示。

  当然,也是一个讽刺。

  要杀入的是荆襄系的领袖,将被杀的也是荆襄系的jīng英,这场请愿不管怎么看,都是荆襄系的一次内讧。最难堪的,当然是风口浪尖上的诸葛亮。

  霍弋接到了向朗让向条送来的请愿书后,战战兢兢的拿到诸葛亮的面前。他不知道诸葛亮看到这封请愿书会是什么感想。这是荆襄入的态度,实际上也是对诸葛亮的不满,甚至是一种威胁。诸葛亮虽然一直以荆襄入的身份出现,可是他本入却不是荆襄入。他之所以能以荆襄系的代表出现,是因为荆襄入拥护他,现在荆襄入为了马谡来请愿,他是允还是不允?允了,当然是让步,不允,焉知荆襄入会不会因此抛弃他?

  诸葛亮接过了请愿书,却没有太多的反应。向朗做这些事,他岂能听不到一点风声。大半个丞相府都跑到向朗的大营里去了,再后知后觉,他也能猜到他们在千什么,更何况他是事必躬亲的丞相。

  “集合诸将议事,届时将这封请愿书公之于众,大家讨论。”诸葛亮淡淡的说道:“法是公器,那就按大家的公议来结果定马谡的生死吧。”

  霍弋明白了,连忙点头答应。他也是荆襄入,也在请愿书上签了名,知道诸葛亮这句话不仅是对他说的,更是对向朗说的,对所有荆襄入说的。

  把马谡的生死交给公议,这是诸葛亮的办法。你们能帮我压制住反对意见,马谡就不用死,否则,你们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一个付之公议,诸葛亮就把自己身上的压力全部卸掉了。

  向朗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他和胡济等入紧急磋商,研究怎么对付来敏等入的折难。来敏与众不同,他资历老,学问好,在这种场合,正是他发挥的最佳战场。向朗等入虽然在jīng于吏治,可是要论引经据典,加在一起也未必是来敏的对手。

  学问这东西,不是入多就力量大。

  很快,这场关系到马谡生死的会议就召开了。向朗等入尽数出席,虽然做了不少准备,可是他们的压力还是不小。面对来敏,他们没有任何胜算,可是又不能不辩,否则,他们的请愿就是无理取闹。

  这几乎是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斗,所以向朗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辩论上,他希望魏霸能兑现诺言,出面搭救马谡。事实上他也清楚,所谓的请愿,所谓的辩论,都是形式,目的都是要影响诸葛亮的决定。真正能决定马谡生死的,还是诸葛亮本入。而能让诸葛亮松口的,却只有魏霸。

  可是让向朗担心的是,所有入都到齐了,唯独魏霸没有出现。他几次用目光询问赵广,赵广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魏霸去了哪儿。

  向朗勃然大怒,脸sè铁青。

  诸葛亮看在眼里,轻咳一声,宣布会议开始。只是他虽然没有向朗那么着急,眼神却也不由自主的向帐门口看去。

  来敏第一个跳了出来,公议开始。

  ……魏霸没有去丞相的中军大帐,对那里的辩论,他也不关心。能让荆襄系抱成团,向诸葛亮施压,他就达到了目的,不管诸葛亮怎么应对,都已经落了下风。

  至于向朗等入和来敏的辩论,他更是不抱什么希望。来敏是什么入,玩了一辈子嘴皮子的入,夭夭泡在那些书堆里,又岂是向朗等入能搞得定的。除了来敏,再看看尹默那些入,哪个不是在学问上下过苦功的。说起来也怪,尹默的学问来自于荆州的宋忠,现在却用来对付荆州入,而荆州入却没几个在儒学上下过苦功的。包括向朗在内,虽然曾经就学于司马德cāo,却被来敏认为不读书,是个吏,不是合格的大臣。

  魏霸带着魏兴,来到了辎重营。

  负责辎重营的杨仪去参加会议了,辎重营里静悄悄的。这些入大多是荆襄入,对马谡生死的关心远超过普通士卒,看到魏霸进来,他们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向朗等入也许可以不把魏霸放在眼里,可是对于这些出身低微的荆襄入来说,年纪轻轻就做了参军的魏霸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至少不能得罪的入。想想参军杨仪父子在他手里吃过多少亏,想想那个被他打了脸,灰溜溜的回了成都的刘琰父子,就知道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年轻入是个狠角sè。

  “我来看看马参军。”魏霸笑眯眯的说道。

  他很快被带到了马谡的面前。

  马谡坐在乱草中,衣服很脏,却穿得很整齐,连边角都尽可能的抹平了。头发也尽可能的扎好,用一块青布包着。看到魏霸进来,他没有意外,只是有些羞惭。

  魏霸笑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魏兴让入搬来一张案,放在两入之间,又取出一个沙盘放在桌上。

  马谡眼神一紧,诧异的看着魏霸,似乎不太明白魏霸想千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因为向公要救你。”魏霸一边摆弄着沙盘,一边说道:“从我个入角度来说,没有救你的道理,这个原因,我想我不必多说,你也一清二楚。我愿意来看你,是看在向公的面子上,看在我们同是荆襄入的乡情上。”

  马谡咬了咬千裂的嘴唇,惭愧的低下了头,打量着案上那些小旗子。“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魏霸轻描淡写的说道:“看看你值不值得救。”

  马谡眼神一紧,有些恼羞成怒。他觉得魏霸是在耍他,他答应了向朗,却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救,甚至还说值不值得救,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对马谡的羞恼,魏霸无所谓。“你应该清楚,丞相为什么要杀你,向公又为什么认为只有我才能救你。既然如此,我付了那么大的代价,总不能救一个冥顽不灵的笨蛋,你说是不是?”

  马谡哑口无言。他被魏霸当面打了耳光,却只能强忍着,想起以前他教训魏霸,让魏霸无话可说的情景,他感到非常悲哀。

  这才多长时间,两入的位置就颠倒过来了?当真是后生可畏?

  魏霸摆好了沙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神闪烁不定的马谡,直到马谡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这才笑道:“准备好了?”

  “哼,有什么好准备的?”马谡强作镇静的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拿代表兵力的小旗:“不就是一个战术推演的游戏吗?”

  魏霸摇摇头,伸手按住了小旗,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马幼常,兵凶战危,你当只是嘴上说说的?”

  马谡一愣,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沙盘战术推演不是普通游戏,这也是作战的一部分,是庙算的一部分。孙子十三篇,第一篇就是庙算。他却如此轻忽,岂不正是把“兵凶战危”四个字当儿戏?

  更何况他还刚刚打了败仗,现在说这句话,可不就是好了伤疤——不,伤疤还没好——忘了痛?

  马谡的脸上火辣辣的,比魏霸抽了他两个大耳光还让他难受。之前的反思,现在全在这一句话面前露了馅,什么反思,什么总结,都是浮光掠影。不能真正从心理上jǐng觉起来,不管他有多少领悟,将来还是会一败涂地。

  马谡迟疑半晌,慢慢的松开了手。

  “你走吧,你说得没错,我不值得你救。”马谡声音沙哑,脸sè灰败,似乎在片刻之间就老了几岁。“我认输,年虽不惑,却依然是一个糊涂虫,实在不值得你救。”

  魏霸把玩着手里的小旗,淡淡的看着马谡,脸上既没有喜悦,也没有鄙视。

  “真心话?”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马谡仰起脸,自嘲的一笑,泪水顺着枯瘦的脸庞肆意横流:“我一直自以为才计无双,原来不过是坐井观夭,只会空谈,当不得实用。自以为孙子十三篇倒背如流,却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微言大义,连第一句话都没有真正理解。”

  魏霸的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孙子十三篇,第一句便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马谡把战争当儿戏,可不正是连第一句都没搞明白。

  魏霸把小旗推到马谡面前,淡淡的说道:“能有这样的认识,你还有救的价值。来,让我看看你究竞领悟了多少?”

  马谡沉默良久,捏起小旗,看看沙盘,又看看对面眼神平静的魏霸,犹豫半晌,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喏。”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马参军,不再是那个咄咄逼入的襄阳才子,而是一个被剥去了华丽的外衣,裸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的垂死之入,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生气,只有眼神中还有一丝丝黯淡的光芒,如风中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却一直没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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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 生死之间

  丞相大帐吵成一片,热闹有如菜市场。

  向朗面sè通红,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他们在来敏等人犀利的言辞面前一败涂地,毫无抵抗力。看着来敏挥舞着大袖,引经据典,口若悬河,论证着马谡必须死的无数理由,向朗恨不得冲去,直接撕烂来敏的嘴,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此时此刻,他真希望魏延在,遇到这种情况,魏延根本不会和对方理论,直接拔刀。再啰嗦,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无数次,向朗曾经因此鄙视过魏延,不过现在,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有魏延那么蛮不讲理。

  因为讲理实在讲不过来敏这个老匹夫啊。

  向朗无奈的看向诸葛亮,讲理讲不过来敏,寄予厚望的魏霸根本不露面,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看笑话。现在马谡的生死只能落在诸葛亮的身上,希望他还能记得马谡的好,希望他还能想得起来马谡身后的荆襄人,哪怕这是一种威胁,只能要救马谡一条命,他也认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退路。向朗也知道,从决定发动荆襄人请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了退路。

  主动权,已经转到了魏霸手中。

  可是魏霸却不露面了。

  向朗没想到魏霸会玩这么一手,敢冒着得罪整个荆襄系的危险放耍他。在对魏霸咬牙切齿的同时,他又希望魏霸马上就能出现在诸葛亮的面前,这不仅关系到马谡是生是死的问题,更关系到荆襄系以后将何去何从,特别是他向家的命运。

  这种复杂的心理让他心乱如麻,更是语无伦次,被来敏辩得哑口无言。

  看着窘迫不堪的向朗,诸葛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公议已经有了结果,从场面上也可以看得出来,马谡必死无疑,除非他肯动用自己的权威,一票否决。

  只是那样一来,他将面临着政治上的重大危机。他之前几年的辛苦将化作乌有,接下来的几年,他也要将所有的jīng力都花在平定内乱上,根本无法应付魏吴联合来犯的危机。

  如果自己的地位不稳,又怎么能全力对外?

  一边是亲如手足的马谡,一边是风雨飘摇的大汉,我该怎么选?

  诸葛亮的脸sè越来越白,眼神也渐渐的不安起来。

  他不是看不到向朗企求的眼神,他也不是不知道马谡委屈,可是现在,他能怎么办?

  魏霸呢,这小子把事态搞得这么大,把向朗蛊惑得乱了心志,把我架在火上烤,现在人到哪儿去了?

  一想到魏霸,诸葛亮的心情就非常复杂。魏霸守住了关中,为他保留了最后一丝脸面,让北伐不至于一无所得,可是魏霸的倔强也让他很不满意。现在魏霸鼓动向朗请愿,更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不得不将马谡的生死交给众议。

  交给众议,就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更是在某种程度上推卸责任的一种懦弱表现。诸葛亮非常不喜欢这种局面,可是他又不得不如此。否则,他就只能狠心杀死马谡,用马谡的首级抚平那些人的愤怒。

  他不愿意,马谡是他的心腹,是他的手足,可是他又不得不如此,要不然他就无法面对接下来更危险的局面。

  在紧张的思索之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强行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马谡沮败军事,依军令,当斩!”

  向朗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案上,仰天长叹。

  帐内所有人为之愕然,诸葛亮的脸sè也非常难看,yīn得能滴下水来。

  ……

  廖化匆匆走进辎重营的时候,魏霸正一手托腮,打量着胜负已定的沙盘,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的眼角轻轻一颤,嘴角挑了起来,露出释然的微笑。

  马谡有些紧张的看着沙盘,不时的偷眼看一下魏霸的表情。此刻的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前辈,而是一个等待老师评判的学生。

  原因很简单,他的生死掌握在魏霸手中。只有魏霸才能救他一命。

  在生死面前,他可以做出赴死的抉择,可是当一线生机出现的时候,他同样会紧紧的抓住。

  他很鄙视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舍生取义,大义凛然的赴死。可惜他发现,他做不到。

  知易行难。不管什么事,嘴上说起来都很容易,真正要去做,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舍生取义,概莫能外。

  看到廖化走进来,再看看他身后那几个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尽可能的把绳子藏在身后士卒,马谡一下子明白了,脸sè顿时煞白,没有一丝血sè。廖化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马谡惨然而笑。

  “比上一次有进步。”魏霸扔下了小旗,站了起来,拍拍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绝望的马谡听了这话,忽然松了一口气,眼神中重新亮起希望的光芒,随即又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当然知道魏霸说的上一次是哪一次,他现在也知道了上一次为什么魏霸不与他对阵就认输了。因为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所有的战争都只在他的想象之中。他曾经认为人心可用,只要大军一出,天下归心。他曾经认为陇右的军粮可以支付大军的消耗,取食于敌。现在他明白了,那些都是非常理想的状态,真正的战争不可能这么如意。

  “那……”马谡仰起脸,用不安的眼神看着魏霸,嘴唇颤抖。

  廖化看看魏霸,又看看马谡,对准备绑马谡的士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魏霸俯视着马谡,微微一笑:“我救你,你以后怎么报答我?”

  马谡低下了头,仔细琢磨着,没有回答。

  “我不敢希望太多。”魏霸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马谡不会因此向他俯首称臣,可是看到马谡犹豫,他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他因此获得了荆襄人对他的认可,也不算太亏。更重要的是,他相信马谡经此一变,大概不会对诸葛亮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的信任了。他之所以等到诸葛亮下了斩杀马谡的命令才松口,就是让马谡看看,在必要的时候,诸葛亮会毫不留情的杀你,不管你把他当兄长还是把他当父亲。

  “我只希望你如果能回到丞相身边,告诉他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圣则无徒。我们父子虽然脾气不好,对大汉的忠心却无庸置疑。大敌当前,他这个做丞相的既然有逐鹿天下的宏愿,就要有包容天下的肚量。”

  马谡松了一口气,躬身应道:“如果有幸,一定带到。”

  “那好,你等着吧,我去见见丞相。”魏霸转身出了大帐,带着魏兴等人向中军大营走去。

  魏霸走进中军大营的时候,大帐里一片死寂,不管是荆襄人,还是益州人,都不说话。丞相已经下达了杀人的命令,接下来,就等着马谡的首级被捧过来。尘埃落定,痛苦的自然是神情沮丧,兴垩奋的却也不敢笑出声来。毕竟这是杀人。

  看到魏霸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着姗姗来迟的魏霸。诸葛亮坐着没动,眼神冰冷。向朗却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看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魏霸一块肉,甚至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不过当他看到魏霸身后的廖化冲着他使眼sè,他又生生的停住了。

  魏霸无动于衷,泰然自若的走到诸葛亮面前,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大帐里的众人,不解的问道:“丞相,这是……”

  诸葛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从何处来?”

  “我刚从辎重营来。”

  “辎重营?”诸葛亮一惊,脱口而出:“你刚才在辎重营?你到辎重营干什么?”

  “有一个战术问题,无法决断,所以找马参军商量商量。”魏霸将刚刚推演的结果双手送到诸葛亮面前,顺便冲着睁大了眼睛的向朗挤了挤眼睛。

  向朗已经快傻了。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满腔的愤怒现在全化作感激。对魏霸的示意,他兴垩奋的连连点头,甚至竖起了大拇指。魏霸出现,不仅马谡有了生机,他的脸面也保住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煎熬,魏霸就像久旱后的甘霖,简直是上苍的恩赐。

  这不是帮他,而是在救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两者的差距,就来自于魏霸是先前来还是现在才来。只有经过等待的希望,才是值得珍惜的。正如马谡,只有看到了死神的狞笑,才能真切的理解生的可贵。

  “战术推演?”诸葛亮悬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落地,也不情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的脸sè虽然依然平静从容,眼神却明显轻松了许多。“这是你们推演的结果?”

  “嗯,丞相,属下觉得,马参军经过这次实战,大有长进,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来敏听出了魏霸的意思,对诸葛亮和魏霸之间的假模假式很是不屑,他站了起来,冷笑一声:“败军之将,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解。魏参军,你既然从辎重营来,难道没有看到去执行命令的廖元俭,不知道丞相已经下令处死马谡,以惩其败军之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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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7章 舍与得


  魏霸转身看了来敏一眼,未作置评,回头对诸葛亮拱了拱手:“丞相,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马参军虽然军败木门,可是此次北伐,他有大功。功过相抵,怎么也不至于死罪啊。这公议倒底是怎么议的?是什么人要致马参军于死地,毁我大汉之栋梁?”

  魏霸沉下了脸,环视一周,凌厉的目光最后落在来敏的脸上,厉声喝道:“居心何在?”

  来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不过他随即站稳了身子,大声喝道:“马谡兵败木门,致使丞相围歼张郃的计划失败,倾国北伐,只有上邽一座孤城,难道他的罪责还不够重吗?”

  “倾国北伐,只有上邽一座孤城?”魏霸大笑一声:“谁说的?关中不是北伐的战果?长安城不是城?八百里秦川,是曹魏主动放弃的?”

  来敏也胀红了脸,大声喝斥道:“魏参军,你想倚功自夸吗?不错,我军是取得了关中,可是关中与马谡何关?你想用关中的战功,来赎马谡的罪?那军法又有何用?立功之人,就可以无视法度吗?这大汉的朝廷,是荆襄人私相授予的吗?”

  魏霸皱皱眉,等来敏吼完了,这才冷冷的说道:“军机大事,岂是你一个书生能懂的。不错,关中是镇东将军、镇北将军苦战的战果,可是兵出子午谷的计划,却是马参军运筹帷幄的结果。我父子建计,马参军周密部署,丞相决策,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关中的战果是我大汉军民共同努力的结果,又怎么能只算到其中某些人的头上?照你这么说。成都的陛下岂不是也与这场战事无关?”

  魏霸微微一笑:“来将军,其实,你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也是有功的。你就不必太自谦了。”他环顾四周,朗声一笑:“此次北伐,在座的都有功之臣。丞相,你说对不对?”

  诸葛亮嘴角一撇,淡淡的点了点头:“诸位,你们看呢?”

  大帐里一片寂静。来敏气得须发贲张,却无话可说。

  魏霸的言辞很犀利,第一是扣住了来敏话中的漏洞,谁说没有参战的就没有功?如果这么说,那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刘禅在成都什么也没干。这场北伐和他就没关系了?这显然是不成立的,否则就是大不敬。对于魏霸这样的人也许无所谓,可是对于一向把礼挂在嘴边上的来敏,这是一个大得不能再大,重得不能再重的帽子。

  第二,扣住了所有人的心理。不管仗打得好坏,谁都希望能有点功劳。有功劳才有赏赐,有赏赐,日子才好过啊。眼看着过年了,谁不指着年底加个薪。谁会盼着打了败仗,灰头土脸的回家?就算你自己愿意,挡了别人的财路,人家不跟你急?

  所以魏霸此话一出。连来敏都熄火了,捏着鼻子。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起来是词锋犀利,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诸葛亮为什么要杀马谡?你以为他和马谡有仇,非要杀他才解恨?才不是呢。是因为北伐主力无功,不处理罪魁祸首马谡,无法交待,至于先帝什么的不过是借口罢了。他真要想杀马谡,一百个魏霸也救不下来。说是魏霸救马谡,不如说魏霸给了诸葛亮一个台阶下。

  魏霸给什么台阶?当然是把关中的战果算入整个北伐之中,不仅如此,还把夺取关中的第一功臣让给了诸葛亮,自家父子拼死拼活,不过是执行而已,真正决策的是英明的丞相大人,负责统筹的是聪明绝顶的马参军,我们父子就是杀杀人,做点具体的事罢了。

  所以,丞相有了功,北伐不算失败,只能说不完美。马参军有功,只是没能杀掉张郃,有点小遗憾。就算功不掩过,也罪不至死。

  这样,丞相有了面子,参军有了性命,魏霸呢?魏霸让出了关中首功,看起来损失大了,却获得了荆襄人的友谊,硬生生在荆襄人和诸葛亮之间楔进了一只手。如果可能的话,还有丞相的感激——毕竟他让诸葛亮不用杀死马谡就能解围。不管丞相是不是感激,至少他心里有数,为了维护大局,为了维护他丞相的脸色,魏霸是有牺牲的,他是顾全大局的。

  再说了,就算魏霸谦虚,诸葛亮还好意思不赏魏延、赵云的战功?赵广跳级成了将军,他好意思再给免了?那不是自打耳光嘛。

  所以,魏霸也占了便宜。他舍弃的是虚名,得到的是实利。

  如果他不肯舍呢?看起来是保住了战功,可是诸葛亮被迫杀了马谡,荆襄系实力受损,向朗等人会因此把仇恨记在他的头上,魏家会受到更强的排斥,将来魏家一旦有事,也就不会有人施以援手。就像历史上魏延死于非命,荆襄系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一样。

  舍得舍得,都是要先舍,然后才有得。可惜,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只看到手里的既得利益,不肯做出任何让步,也就无法获得更大的利益。

  舍得,是一种智慧,前世的魏霸也不懂,现在的他也仅仅是有所领悟而已。而他学习的对向,就是诸葛丞相。

  从向朗来表明态度的那一刻起,魏霸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他没有按照向朗的安排按部就班的演出,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又何必按照向朗的步骤起舞?等向朗等人在公议中败北,等诸葛亮被迫下达处死马谡的命令,让马谡在生死关上走一遭,知道他自己不过是个棋子,在他和诸葛亮之间撕开一道裂缝,哪怕是一条看不见的细痕,这对他以后都有莫大的好处。

  要想和诸葛亮争权,就先要撬他的墙角。他的墙角是什么?当然是荆襄系。

  魏霸让出了关中的首功,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诸葛亮迅速的分配了任务,给赵广增兵两千。加马岱为平北将军,率骑兵千人,助赵广守陇关。这样陇关共有守军六千人。拜向朗为荡寇将军,领兵五千,加拜王平为丞相府参军,领兵两千,一起镇守上邽。其余人马撤关中,经由斜谷回汉中。

  军情紧急,命令一下。立刻起程。

  魏霸率领着两千多骑兵,无法顺利通过段谷水路,所以他只能和赵广同行,绕道陇关。赵广虽然因为战功跳了一级,由都尉直接升到了折冲将军。又领兵五千,镇守陇关,也算得上是一方重将,可是诸葛亮给他安排了马岱做副手,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马岱是关中人,他率领着一千马家军,经过战马调换。又经历了这次大战,马家军的实力有所增长。而且被张郃行踪不定的战术刺激之后,蜀汉对骑兵的重要性有了进一步的提高,马岱的作用也水涨船高。把这样的一个人安排在赵广身边做副手。看起来是对赵广的重视,实际上却是一个威胁。

  以马岱的资历,赵广能轻易指控得动他?对付曹魏的军队,统领步兵的赵广只能守。作战的主力是马岱,将来马岱升迁的速度将远远超过赵广。赵广被取代的可能性非常大。

  赵广很不高兴,借着和魏霸同行的机会,坦然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魏霸从诸葛亮的安排中,也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除了对陇关防卫的安排之外,向朗的任命也不同寻常。向朗因为上邽城下的战功,被任命为荡寇将军,领兵五千,镇守上邽,却配了一个王平做副将。向朗领兵在外,他的丞相长史自然就没了,现在由杨仪接任丞相长史。可是王平却领有丞相参军的身份,两相一对比,就知道这其中不是谁领导谁那么简单。

  陇右之战告一段落,可是谁都知道,接下来的战事将会更加激烈,向朗和赵广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给他们安排的副将却是这样两个人,任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安。

  这是副将,还是随时准备的替补?

  “师兄,你想得太多了,只要我还在关中,谁也动不了你。”魏霸安慰道:“有马家军帮忙,也是件好事,至少你也有骑兵了嘛。”

  “骑兵,那也得能听我的才行。”赵广咂了咂嘴,瞟了魏霸一眼:“再说了,你能保证你一直在关中?你是丞相府参军,谁知道丞相什么一纸调令,你就离开关中了。”

  “我可以离开关中,我爹却一定还在。”魏霸拍拍赵广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放心吧,不出意外,我爹的镇北将军是做定了,另外可能还要加上关中都督。有他在,谁敢动你?我爹护犊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赵广嘴一咧,也只能如此。这件事的主动权还在诸葛亮的手里,魏霸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在诸葛亮很快就要离开关中,在关中说了算的还是魏延。

  “子玉,你要小心那些荆襄人。”赵广换了一个话题:“你想要他们的支持,那无可厚非,可是也不能太急,要一步步的来。就和习武一样,虽说矛越长越重,威力越大,可也要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有那个实力,你才能把矛变成你的手臂,是你在运矛,没有那个实力,就是矛在运你了。”

  魏霸眼皮一挑:“那师兄是不是教我两招,怎么让我能更好的运矛,而不是被矛给运了?”

  赵广微微一笑:“你要想学矛,那还不简单?我只怕你没时间练。”

  魏霸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赵广说的是实情。他现在可不是一个无事一身轻的闲人,想像当初练拳那样一心一意的练矛已经不太可能了。时间不允许啊,要不人家练武怎么重童子功呢,年纪大了,不仅筋骨已成,更重要的是没时间,除非那些不务正业,一心扑在武学上的武痴,正常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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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8章 趁火打劫


  满载士卒的大小船只顺水而下,虽然冬天水浅,水量远不如夏日,可是在两岸壁立的山石间穿行,头顶是窄窄的天空,耳边是回荡的波涛声,还是让人心惊胆战,不能自已。

  马谡一手提着衣摆,一手紧紧的抓住扶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诸葛亮的舱前。他抖了抖被浪花打湿的衣摆,拱起双手,恭恭敬敬的站在舱门前。

  “启禀丞相,马谡求见。”

  舱内,摇曳的灯光旁,诸葛亮正伏案看图,听到马谡的声音,他正在地图上滑动的手指停了一下,眉心轻蹙,仿佛被针刺了一般。马谡的这声请进,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刺耳,刺心。

  片刻之后,诸葛亮直起了腰,给一旁的杨仪使了个眼色。杨仪连忙起身走了出去,打开舱门,一把将马谡扯了进来,责怪的瞪了他一眼:“幼常,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理解丞相的苦衷吗?”

  马谡拱拱手,刚要再说,诸葛亮招招手,一边在案旁的公文里翻捡着,一边说道:“幼常,来,我有事要问你。”

  马谡舔了舔皴裂的嘴唇,默不作声的坐在姜维刚刚让出的位置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凑到案前,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低着头,等着诸葛亮的垂询。诸葛亮找出那份魏霸和马谡战术推演的报告,打开一页,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瞥见了马谡如石雕般的身影,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滞了。杨仪见了,连忙去推马谡,诸葛亮摇了摇头,放下报告,轻声说道:“威公。伯约,你们去看看船到哪里了。”

  杨仪和姜维会意,起身走了出去,姜维走在最后,顺手带上了舱门。

  诸葛亮和马谡对面而坐,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一样的瘦削,一样的憔悴。

  诸葛亮将报告轻轻的放在案上,用手掌轻轻的抚着绵软的纸。“这份报告。我看了,受益良多。”

  马谡微微躬身:“丞相谬赞了,若说有益,也是魏参军的建议,我终究还是败了。”

  “幼常。前车之鉴,后者之师,你能吸取教训,有所精进,诚为可喜可贺。”诸葛亮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我亦如是。”

  马谡的嘴角一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诸葛亮接着说道:“你我相交三十年。知我者,莫过于你,知你者,莫过于我。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这份战术推演,以及更大的战场上的方略。”

  马谡眉头一挑,眼神渐渐的灵动起来:“是……江东来犯了?”

  “确有来犯之意。不过,孙权还没有下定决心。”诸葛亮转身又从公文堆里抽出一份急报。递给马谡:“我看他是做个渔翁,借机讹诈。”

  马谡接过急报,迅速扫了一遍。这是费祎从江陵送回来的消息,孙权进驻江陵,陆逊统兵五万,前锋已到巫县。费祎到了之后,孙权很长时间都没见他,后来费祎直接闯营,才算见到了孙权。孙权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诸葛亮同意他的要求,他就可以退兵。

  他的要求是:他要称帝,蜀国要承认他的帝位。

  三国之中,蜀汉不用说,禀承汉室——虽然当初刘备称帝时有些着急,毕竟他姓刘,头上还有皇叔的称号,在汉帝被逼禅位后,他称帝以继承汉室社稷,在道义上一点问题也没有。曹魏的帝位是强要来的,可毕竟是汉帝亲自下诏策封的,他也有他的道义。汉魏都是帝位,唯独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吴国不是帝位,而是王位,而且这个王位还是曹魏封的。

  因此,从某个角度来说,吴国是曹魏的藩国,孙权是曹魏封的藩王。他与曹魏作战,就是以藩王对抗中央,就是以下犯上。王位也不能和帝位平起平坐,他无形中就比汉帝刘禅、魏帝曹睿矮了一截。

  虽说这只是名义上的事,实际上的利益根本不受影响,可是孙权终究觉得不自在,既然汉魏都称帝,他当然也不能落后,他也要称帝。只有称了帝,他才能和汉魏平起平坐,他手下的官员们也才能加官进爵。毕竟天子能封的官,比一个藩王能封的官要好听得多。

  但是称帝不能自已关起门来,他是魏国封的吴王,如果要称帝,魏国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发兵讨伐。双方实力相近,那么关键就在于蜀国帮谁。按理说,蜀国和吴国是盟友,当然应该帮吴国,可是孙权称了帝,那就是不承认汉室了,以汉室正宗自居的蜀汉还能把他当盟友吗?如果也跟着起兵伐吴,那孙权这个帝可就称得不自在了。

  所以,孙权要争取蜀国的承认,这样,他就不怕魏国的讨伐,至少不会落入两面受敌的困境。

  这就是他借着这个机会,向蜀国提出称帝要求的出发点。蜀汉现在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候,想必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这当然是**裸的趁火打劫。

  不得不说,孙权这个时机挑得非常到位,蜀汉连讨价还价的资本都没有。只要你摇摇头,表示一点异议,陆逊统领的五万大军可就真的动手了。

  “孙权还真会挑时机啊。”马谡轻蔑的笑了笑。

  诸葛亮点点头。

  马谡抬起头,眼神微缩:“丞相准备答应他?”

  诸葛亮没有立即回答他,把公文推在一旁,路出案上的地图。“从关中撤兵,我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才能回到汉中,再有一个月,才能回到成都。加上新年的各项事宜,等我赶到永安,至少是三个月之后的事。如果不答应孙权的要求,恐怕那时候孙权已经攻进益州。”

  马谡沉吟不语。

  诸葛亮接着说道:“且不说这次北伐消耗甚大,就算国力还能支撑得住,我们一旦与孙权开战,没有一年时间,很难取胜。一年时间,我们未必支撑得住。我们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恢复,需要时间来稳定关中,需要时间来争夺陇右、凉州。”

  马谡点点头,接上了诸葛亮的话:“而且,同时对付魏吴,长久下去,是必败之局。要想喘过这口气,只能联合一个打一个。”

  诸葛亮纠正了马谡的话:“是联合孙吴打曹魏。”

  “丞相是说当前,还是说以后?”

  诸葛亮愣了一下:“当前如何。以后又如何?”

  马谡微微一笑:“要说当前,自然是只能联合孙吴打曹魏。曹魏失了关中,必然不肯罢休,再加上汉贼不两立,联合曹魏。必然引起非议。”

  诸葛亮思索片刻,若有所思:“那以后呢?”

  “等我在关中站稳脚跟,曹魏夺回无望,只能承认现实。到了那时候,我大汉占据半壁江山,要想席卷中原,一统天下。与谁联合,先攻击谁,则须从现实出发。若是从成都出兵,先取江汉。当然是联合曹魏,如果从关中出兵,先取洛阳,当然是要联合孙权。这都要从当时的情况出发。岂可一概而论?”

  诸葛亮连连点,欣然而笑:“幼常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瞻远瞩。慧眼如炬。”

  若是以前,马谡此时必然得意的一笑,可是今天,他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因为他自己清楚,这个方案看起来很宏大,可是具体实施起来,却有很多的讲究。而且那都是以后的事,对解决眼前的困难没有任何帮助。孙权要称帝,蜀汉如果不答应,那当然危机丛丛,如果答应,同样也不轻松。三国之中,蜀国最弱,唯一的强项就是道义,如果承认孙权称帝,那这点道义优势就丧失殆尽,只能和魏吴平起平坐,各凭实力争天下,谁也不比谁更有道德。

  很显然,这会面临着更激烈的争论,这大概也是诸葛亮担心的问题所在。

  “城下之盟,不能答应。”马谡摇了摇头,很肯定的否决了诸葛亮的意见。

  诸葛亮一愣,目光中多了几分诧异。他之所以和马谡谈得来,不仅是因为他们相交多年,更是因为他们看问题的方式很相近,很多问题上,马谡的意见会和他的意见一致。在他看来,除了答应孙权的要挟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马谡想必和以前一样,附和他的意见。没想到马谡居然一口否决了。

  “为何?”

  “孙权狡诈无信,如果就这样答应了他,也不能保证他会撤兵,他反倒可能得寸进尺,一边称帝,一边陈兵秭归,让我们无法全力对付曹魏。等我们和曹魏两败俱伤,他就会择机下手。攻汉攻魏,全在他的选择,我们又能拿他如何?”

  诸葛亮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暗自点了点头。他也有过这个担心,只是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那……幼常以为应当如何?”

  “现在不能答应,但可以把这个当成条件,诱他先帮我们击败曹魏。只要他帮我们击退了曹魏,我们就承认他的帝位。”

  诸葛亮苦笑一声:“我们还有谈判的资本吗?”

  “当然有。”马谡轻轻的点点头:“他可以拖,我们也可以拖,只要拖上两三个月,等曹魏对关中绝望,我们就无需两面作战了。到了那时候,孙权既失信于魏,又焉敢与我败盟?”

  诸葛亮连连点头:“怎么拖?”

  “混战。”马谡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的点了点。诸葛亮眼神一紧,沉思片刻,恍然大悟。他禁不住笑出声来:“幼常,你这个混战之计,果然精妙啊。”

  马谡惭愧的笑了笑:“丞相,这也是我和魏霸进行推演时的内容,只是没有写到报告里罢了。”

  诸葛亮神情一滞,随即又展颜笑道:“原来如此。那再好不过,这件事,还真是少了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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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 玲珑心

  夏侯懋在院子里慢慢的盘着拳,一对雪白的大袖如同两朵洁白的祥云,在他的眼前慢慢舞动,神采飘逸,恍若神仙中人。

  清河公主扶着栏杆,看着沉浸其中的夏侯懋,一时有些出神。在最难熬的日子过去之后,习惯了俘虏生涯的夏侯懋现在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种状态,没有了征西将军、关中都督的职责,也没了捞钱的机会,更没了那些妖娆美艳的侍女的引诱,夏侯懋反倒安下心来,每天练练拳,下下棋,看看书,赏赏上林苑的风景,恬静安适,身在长安,心在山林。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他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走路带风,话音响亮,脾气也好了许多。偶尔清河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劝劝她。不知不觉中,有些生疏的夫妻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

  夏侯懋在一心一意的练拳,清河公主看着夏侯懋出神,夏侯徽看着清河公主,掩嘴而笑。

  清河公主用手中的手绢甩了夏侯徽一下,佯怒道:“都要在俘虏营过年了,你还有心情笑?”

  夏侯徽笑道:“公主稍安勿躁,这日子,也许很快就能到头了。”

  清河公主却没有笑,而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夏侯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曹睿亲自坐镇宛城,大将军曹真、骠骑将军司马懿同时猛攻潼关、武关,却一直未能进入关中。这一仗,魏国已经骑虎难下,关中失守,几乎已成定局,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位怡然自得的关中都督。

  将来回到洛阳,夏侯懋将如何自处?这是清河公主一直比较担心的问题。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耻辱背在身上。他将很难再有出仕的机会,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时候,清河公主突然开始想念起魏霸来。魏霸曾经说过,只要夏侯懋愿意留下来,就有机会堂堂正正的回到洛阳。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落在魏霸身上了,风风光光的,她不也想。只要能让夏侯懋不要那么惨,她就满意了。

  刚想到魏霸,夏侯徽突然扯了扯清河公主的袖子,指向远处。清河公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雄骏的白马。在几个剽悍的武士护卫下,像一阵风似的从远处驰来。奔到门前,他们齐唰唰的勒住了战马,战马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虚踢两下,马背上的年轻人已经飞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亲卫。一揽大氅,龙形虎步的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那个让她又恨又念的魏霸。

  清河公主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安:“陇右的战事结束了?”

  夏侯徽也不笑了。默默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恐怕结局对我大魏不利。”

  清河公主嗯了一声,也紧张起来。

  魏霸大步进了门,一眼看到正在练拳的夏侯懋。不由得赞了一声:“将军真是神仙中人,望之令人尘气顿消。”

  夏侯懋瞥了他一眼。缓缓的收了云手,一边搓着手,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参军军务繁忙,要不然,也可以与我共同参详了。”

  魏霸哈哈一笑,抬起头,看着清河公主和夏侯徽,朗声叫道:“公主,夏侯姑娘,别来无恙?”

  清河公主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夏侯徽顿了一下,也连忙跟了进去,顺手掩上了门,却站在门外,侧耳倾听。

  “你想见他,出去见便是了,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清河公主不满的责道。

  “公主,你想哪儿去了。”夏侯徽红了脸,跺脚道:“魏霸从陇右归来,一来就找伯父,显然是有大事。我不听听,岂能猜出其中端倪?”

  清河公主语塞,却还是不服气的嘟囔了两句。夏侯徽也顾不上理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夏侯懋和魏霸说话。

  “将军,我刚从陇右归来。”魏霸用马鞭拍打着手心,淡淡的说道。

  “那参军一定是战无不胜,全取陇右啰?”

  “将军是真的这样希望的吗?”

  夏侯懋闭口不言,他当然不希望,他是讽刺魏霸的。不过,看魏霸这副神情,陇右的战事一定对魏国不利。

  “其实陇右的战况对我们并不太好,除了上邽还在我们手中,张郃收复了整个陇右。”魏霸无声的笑了笑:“当然了,这也只是暂时的,陇右那一片土地落入我们的手中,不过是迟早的事。”

  夏侯懋搓着手,不吭声。门后的夏侯徽听了,却是以手抚胸,暗自松了一口气。清河公主见了,连忙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打赢了?”

  夏侯徽轻声回答道:“张将军收复了陇右,只有上邽还在逆蜀手中。不过……”她眼神一黯,“对关中战局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清河公主茫然不解,正待要问,魏霸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

  “我家丞相已经率五万大军进入关中,除了留下两万人守西线之外,其他人将用来增强东部防线。”魏霸笑了一声:“将军,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清河公主愕然变色,她明白了夏侯徽的担心来自何处。诸葛亮的五万主力进入关中,加强潼关、武关的防守,那魏国更不可能进入关中了。魏霸说夏侯懋可以很快回家,自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清河公主和夏侯徽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沮丧。

  门外的夏侯懋同样如此,他抬起头,看着寥远的天空,半晌无语。

  魏霸知道夏侯懋此刻心情不好,也不打扰他,转身上了楼,在门前站定,伸手敲了敲门。门后的夏侯懋听到他的脚步声上来,便吓了一跳,等听到敲门声,脸都有些白了,紧张的看着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也有些紧张,不过她毕竟年纪长些,颐指气使惯了,做了几个月的俘虏,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还在。她挥了挥手,喝了一声:“开门,还怕他何来?”

  侍女上前,拉开了门,露出了魏霸那张笑嘻嘻的脸。

  “魏参军,有何贵干?”清河公主冷冷的说道,拦在夏侯徽的前面,像一只护雏的母鸡。

  魏霸见她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自我解嘲的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夏侯徽也镇定下来,从清河公主身后走了出来,欠身施礼:“不知参军有何吩咐?”

  “哦,吩咐谈不上,只是有一些问题,想向夏侯姑娘请教。”

  “问题?”夏侯徽不解的问道:“参军精明过人,手下又能人辈出,有什么样的问题需要我的帮助?”

  魏霸尴尬的笑了笑。他是精明,可是他的精明是揣摩人心,是制造机械,在学问上,他很小白。他身边也有一些读书多的人,可是他偏偏要来问夏侯徽,其实是想趁机和夏侯徽说说话。打了几个月仗,天天看一些大老爷们,实在让人心烦。和漂亮姑娘说说闲话,有助于缓解心情。每日的反省让他改掉了很多坏毛病,可是喜欢看漂亮姑娘这个毛病,还是一直没改掉。

  见魏霸不说话,夏侯徽也有些明白了,脸上飞起两朵绯红,侧过身子:“参军请进吧。”

  魏霸应了一声,抬步进了门。清河公主身份虽然尊贵,可现在她是俘虏,在这里,魏霸才是当之无愧的主人,所以魏霸当仁不让的坐了主席,清河公主不肯屈尊,退入了后室,只有夏侯徽和随后进来的夏侯懋陪着。

  “敢问夏侯姑娘,对晏子的事迹熟悉吗?”

  魏霸一路上都在思考向朗的那个谜,怎么也猜不透向朗想要对他说什么,正好拿来向夏侯徽请教。夏侯徽能不能解答并不重要,他也就是个借口罢了。

  “晏子?”夏侯徽目光一闪:“他是齐国名相,虽然为人短小,却聪明过人,最著名的典故莫过于二桃杀三士。”

  魏霸点点头:“能不能请姑娘将他的事迹说来听听?”

  夏侯徽倒也不推辞,便将晏子的事迹大概的说了一遍。晏子的事迹较多,有《晏子春秋》传世,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晏子的事迹,一说起来就说了大半天。魏霸不好将向朗的事对夏侯徽说,只能听夏侯徽说其中的故事,一个个的往深里想。夏侯徽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知道什么,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件件的说来。这一来二去的,倒真像是无事闲聊,扯了半天,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魏霸觉得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他想了想,对夏侯徽说:“夏侯姑娘,你觉得晏子作为一个名相,他能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名相?”夏侯徽眼神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她沉思半晌,浅笑道:“要说秘诀,当然是他得到了齐景公的信任。他是个忠臣,却不迂腐。他尚智不尚力,重实不重虚。说起来,倒是和魏参军有几分相似呢。”

  魏霸一愣,连忙推辞道:“姑娘过奖了,我怎么敢和晏子相提并论。”

  “不然,晏子也是人,参军也是人。”夏侯徽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是人,都有优点,有缺点。取其长,攻其短,焉知今人不能胜过古人?”

  魏霸眼皮一跳,瞥了一眼夏侯徽,正好迎上夏侯徽似笑非笑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连忙心虚的让了开去。

  夏侯徽低下了头,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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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章 爱恨交加


  灯下,夏侯懋、清河公主和夏侯徽团团而坐。夏侯懋眉头轻蹙,清河公主唉声叹气,夏侯徽若有所思。

  陇右之战已经结束,看起来张郃大获全胜,可是诸葛亮的主力脱离陇右战场,进入关中,对魏国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这几个月中,他们虽然不能随便行走,却也能从守卫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情况。魏国为了夺回关中,不惜代价的猛攻,而蜀汉为了守住关中,同样是不惜代价,源源不断的将那些刚刚练成的新兵送上战场。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机巧可言,大家拼的就是实力,看谁先承受不住。纯从实力来讲,魏国的实力当然要强一些,可是蜀国占了地利,也就占了不少便宜,双方的消耗上,魏国明显要大得多。

  现在再加上诸葛亮的主力到达,无疑是雪上加霜。

  魏霸胸有成足的说,将军你可以回家过年了,这其中透露出的就是信心,就是明证。

  “你们说,这可怎么办?”清河公主首先按捺不住了,没好脸色的瞪了夏侯懋一眼,恨不得一眼就瞪死他。

  夏侯懋低着头,一提到这件事,他就矮了半截,没有练拳时的半分神采。见夏侯懋这副软弱的样子,夏侯徽又是同情,又有些厌恶,为清河公主有些不值。

  “公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让陛下知道关中的情况。”夏侯徽接过了话头,直起了腰杆,整个人似乎也从迷茫中清醒过来。“魏霸看守得很严密,我魏国的斥候、细作都很难接近长安,陛下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魏霸有多少手段。如果他一心想要收复关中,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对将来的战事非常不利。”

  清河公主不满的说道:“你觉得关中肯定无法收复了?”

  夏侯徽摇摇头:“我不敢说肯定,但是难度肯定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公主,你没有看到他们攻建章宫时的情景,想不到魏霸改进过的霹雳车有多大的威力。如果潼关、武关有这样的军械助阵,我们的伤亡会大大超过预期。”

  夏侯懋点了点头:“媛容说得有理,我亲眼看到过那些作坊。魏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生产石弹的速度实在惊人,非人力可为。在这方面,我军肯定是万万不能及的。魏霸在这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

  “你还记得他的好?”清河公主厉声斥道。夏侯懋嚅嚅的应了一声,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夏侯徽见了,无奈的劝解道:“公主,伯父说得没错,要论在机械方面的才能,魏霸的确是当世少有的奇才。”

  见夏侯徽也这么说,清河公主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侧过身子,暗自生着闷气。她何尝不知道魏霸的能力,只是一想到关中失守就是因为此人行间,骗了夏侯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夏侯徽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因为用力过大,纤细白晳的手指显得更白了,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白。她咬着嘴唇,盯着案上晃动的影子,低下头,幽幽的说道:“不过,事情也并非全无转机。”

  “还能有什么转机?”夏侯懋苦笑道。

  “还能有什么转机?”清河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诸葛亮主力进入关中,魏家父子如何自处?”夏侯徽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份狠厉:“伯父,当初魏霸是不是说过,诸葛亮的主力会出陇右,斜谷只是疑兵?”

  夏侯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些事,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过了好久,他才点了点头:“他的确这样说过。”

  “现在我们知道了,他是奸细,那么当时他这么说,就是别有用心,而不是原本的计划。”

  “应该……是的。”夏侯懋还是不太明白。

  “那原本的计划应该是什么?”夏侯徽紧跟着追问道。

  夏侯懋愣愣的看着夏侯徽,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不是特别清楚。此刻他的脑子就像是云手,绕来绕去,绕得自己都晕了。

  “原本的计划,诸葛亮的主力不应该在陇右。”清河公主突然插了一句嘴:“要么在子午谷,要么在斜谷。”

  “公主所言甚是。”夏侯徽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原本的计划是诸葛亮主力进关中,后来为什么变成了诸葛亮出现在陇右,在关中的只有魏霸父子和赵云,总共只有一两万主力,却要守三个关隘。”夏侯徽突然停住了,片刻之后,又低声惊叫起来:“不,是四个关隘。”

  “哪有四个关隘?”夏侯懋还没反应过来,不解的看着夏侯徽。

  “潼关、蒲坂津、武关。”夏侯徽竖起第四根手指:“陇关,赵云的儿子赵广,一直在陇关。”

  夏侯懋突然恍然大悟,骇然变色。

  “他们有内讧?”

  “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这样。”夏侯徽微微点头:“所以,魏霸要来问晏子的事迹。”

  “晏子的事迹,又与这个有什么关系?”夏侯徽不解的问道。

  “笨死算了。”清河公主袖子一甩,抽了夏侯懋一下:“晏子是相,诸葛亮也是相,魏霸既然想和诸葛亮争权,当然也是想做丞相。难道他还能想做皇帝不成?”

  夏侯懋连连点头,半真半假的说道:“还是公主有见识。”

  清河公主得意的笑了笑:“媛容,那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夏侯徽想了想:“诸葛亮会赢。”

  “那太好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死了才好。”

  夏侯徽瞥了清河公主一眼,摇了摇头,清河公主讶然的笑道:“怎么,你还同情他?”

  “不,我不是同情他。”夏侯徽忙不迭的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魏霸这么轻松的就输了,诸葛亮大权在握,对我魏国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倒也是。”清河公主赞同的说道。她虽然是个妇人,对政治上的事不算精通,可是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要知道汉废丞相已久,近期恢复丞相制度,就是从她的父亲武皇帝开始的。以丞相掌兵,也是从武皇帝开始,丞相府就是霸府,是真正的朝廷,诸葛亮现在的做法,简直就是武皇帝的翻版。武皇帝当初辛苦经营,最后也没敢登上帝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不断的有人跳出来向他挑战。等把那些对手都清除掉,他的精力也耗尽了,最后只能等到文皇帝才能改朝换代。

  如果诸葛亮是武皇帝,那么魏霸就是那些异己。只是站在武皇帝的角度,清河公主希望那些异己早点死,现在站在诸葛亮的敌对面,她却希望这样的异己越多越好。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侯懋还是不太明白:“媛容,你为什么会觉得魏霸不是诸葛亮的对手?”

  夏侯徽低下了头,有些失落。她之所以觉得魏霸不是诸葛亮的对手,主要是因为当初彭小玉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对付外敌,魏霸有的是手段,不需要她的帮忙。言下之意很清楚,魏霸在内斗方面缺少足够的手段,需要有人帮助,才能和诸葛亮匹敌。而她夏侯徽,就是彭小玉看中的那个人选。

  “诸葛亮败于陇右,关中能坚守到现在,全是魏霸父子的功劳,他却让诸葛亮进入关中,很明显,这首功已经让出去了。如果魏霸不是迫于无奈,他会这么做?”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帮帮魏霸,减轻一点压力,让他好喘口气,和诸葛亮斗得更猛烈些。”

  “究竟要如何做?”

  “伯父写信给陛下,告诉他关中的情况,我相信陛下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夏侯懋沉默了很久:“那还是由你来执笔吧,你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写。”

  夏侯徽点头答应:“好,我来写,伯父润色,公主也一起出出主意。”

  ……

  魏霸手里握着一卷《晏子春秋》,看着夏侯徽缓缓的走进来,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和夏侯徽讨论晏子的事,结果被夏侯徽看破了心思,这让他看到夏侯徽就有些底气不足。

  “夏侯姑娘,有事?”

  “这是我伯父写好的信,特来请参军审阅。”夏侯徽双手递上那封集三人智慧于一身的书信,眼光从魏霸手里的书上扫过,不禁微微一笑。魏霸还在从晏子的事迹里寻求帮助呢。

  “哦,哦。”魏霸放下书,拿起那封信,仔细的阅读起来。他不敢有任何大意,生怕夏侯徽在里面藏了什么隐晦的情报,所以必须一字一句的斟酌。

  夏侯徽在一旁静静的坐着,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魏霸。魏霸全神贯注的在分析那封信,也没注意到她的偷窥。他眉头微皱,左手托着下巴,一根手指横在唇边,轻轻的拨弄着唇角淡淡的胡须,眼神专注,脸上也没有平常总挂在脸上的淡笑,散发出一种沉静的美。

  夏侯徽忽然一阵心悸,脸颊突然红了起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摇了摇头,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海。

  “姑娘,你怎么了?”魏霸关心的问道:“你的脸很红,是不是病了?”

  夏侯徽心慌意乱的摇摇头:“没有,我没事。参军,这封信能行吗?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我立刻去改。”

  “姑娘的手笔,又怎么会有不妥的地方。”魏霸微微一笑,放下书信,又反复考虑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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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章 非你不可


  “那什么时候送出去?”

  “哦,这个嘛,不急。”魏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得等丞相过目才行。”

  夏侯徽理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诸葛丞相到了关中,自然要由他过目的。”

  魏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不好表露出来,只是敷衍的笑笑。

  “我……能问一件事吗?”夏侯徽试探的说道。

  “什么事?”魏霸警惕的看着夏侯徽,“我不一定能告诉你。”

  夏侯徽红了脸,伸手撩起一缕乱发,低下头,心里呯呯乱跳。彭小玉曾经对她说过,“我家少主喜欢漂亮的女子,而你正好有一副好皮囊”,如今彭小玉去了宛城,她已经没什么退路,只好按照彭小玉指点的路走下去。要想接近魏霸,当然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可是她从小就出身富贵之家,天资聪颖,是长辈们的掌上明珠,何曾需要卖弄色相来讨好人,何况魏霸还是敌人?如今形势逼人,她不得不这么做,不仅生疏,而且心慌不已,内心不断的在挣扎,越发显得笨拙。

  “参军放心,我不会打听自己不该打听的事的。”夏侯徽绞着手指:“我只想问问参军,什么时候回成都?”

  “回成都?干什么?”

  “我想……请参军带我去成都,我想……见见我的族姑,就是……就是张车骑的未亡人。”

  魏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车骑的未亡人是谁,不禁意外:“你要去成都,不回洛阳了?”

  夏侯徽面色一黯,沉默不语。魏霸尴尬的一笑,没有再问下去。他也清楚,像夏侯徽这样贵族女子。做过俘虏,进过大牢,这名声不坏也坏了。虽说自己没有坏她的贞节,可是谁会信呢?一定要论验贞操,那也是无法接受的羞辱。她到成都去投靠张飞的夫人,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嗯,现在还不清楚,如果……如果回成都的话,我把你带上便是。”魏霸有些心虚的连连点头。“姑娘请先回吧,这事我记住了。”

  “多谢参军。”夏侯徽见魏霸居然比自己还狼狈,慌乱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安慰,起身匆匆的走了。

  魏霸为难的挠挠头,看着手里的信。叫过魏兴:“丞相到哪里了?”

  魏兴眨巴着大眼睛:“按照时日计算,应该快到郿坞了吧。”

  “那好,把赵太守请来,我有事和他商量一下。你准备准备,马上起程去郿坞。”

  “喏。”魏兴轻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长,赵素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进门,他便笑着拱拱手:“参军大人,又有何吩咐?”

  “你这么开心干嘛?”

  “哈哈哈……当然开心,一万主力已经奔赴潼关、上洛。关中已经是参军囊中之物,我岂能不高兴。”

  魏霸翻了个白眼,心道关中是你们汉中人的囊中之物吧。这次以马谡的事为契机,逼着诸葛亮承认了他的既得利益。这其中就包括了汉中人在关中的利益。关中三郡,汉中人有两个太守。再加上那些天师道众,汉中人占了大便宜了。

  “丞相快到郿坞了,粮草之类的,准备好了吗?”

  赵素一拍胸脯:“参军,你的命令一下,我就开始起运了,还能有耽误?五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足够的药材,足以保证丞相回到汉中。”

  魏霸满意的点点头:“我们还有多少存粮?”

  “嗯,除去春耕的种子,我们勉强还有两个月。”赵素收起了笑容:“参军,要想支撑到秋收,我们必须向关中增赋了。”

  魏霸也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关中现在的粮食也紧张,仅靠去年屯田的成果,是无法支撑到下一次秋收的。可是他不想现在就强行增赋,关中还没有彻底稳定,突然增赋,关中百姓会有所感。

  “你先和那些豪强们通通气,先买一点救救急。”魏霸沉吟半晌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等我们击退曹魏,关中形势再稳定一些,再增赋。”

  赵素犹豫了一下:“那什么时候能击退曹魏?”

  “快了。”魏霸看了一眼案上的信:“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两三个月。我想,打到现在,曹魏也没什么后劲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消耗不会再那么大了。”

  赵素叹息一声。魏霸这么说,其实还是没什么把握。曹魏没什么后劲了,关中何尝又不是如此。前前后后死了两万人,消耗的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如果不是魏霸设计的那些作坊效率惊人,仅是军械和石弹,关中就无法支持。

  “行,那我就先和他们谈谈。”

  ……

  魏霸带着夏侯徽写好的信,赶到郿坞。半路上,他接到了诸葛亮的命令,要他赶往郿坞议事。

  要议什么事,魏霸不太清楚,是关中的事,还是成都的事?如果是关中的事,那他不想和诸葛亮议,如果是成都的事,估计诸葛亮也不会和他议。但是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他想不出太多。

  到了郿坞,看到了扎在斜谷谷口的大营,魏霸暗自赞了一声。诸葛亮的大营扎得真是漂亮,几乎是无隙可击。从他的大营,一点也看不出刚打了败仗的意思,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稳健。

  来到中军大营,魏霸入营请见。诸葛亮正在议事,马谡、姜维等人都在,见魏霸入帐,诸葛亮也没多客套,招手让魏霸坐在他身边,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子玉,这么急的召你来,是有两件事。一,我要尽快赶回汉中,伤兵行动不便,我要把他们先留在汉中,有没有问题?”

  魏霸连忙起身说道:“没什么问题。”

  “关中的存粮够不够?”

  “有些困难,但是这一两万伤兵的口粮,还是能挤得出来的。”魏霸笑道:“如果丞相愿意把他们长留关中屯田,那就再好不过了。”

  诸葛亮展颜而笑:“把他们留在关中屯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一来,我就要另外调一些兵走。你也清楚的,永安那边即将大战,我兵力不太够。”

  魏霸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清楚,诸葛亮已经给了他一万兵,不可能再给他人马了。

  “第二件事,我看了你和幼常的推演,也听幼常说了你关于东吴的看法,让你来,就是想研究一下,究竟怎么实施这个计划。”

  魏霸愣了一下,仰起头,看着诸葛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在关中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诸葛亮还要他参与南线的战事?

  诸葛亮对他的诧异似乎早有准备,只是微微一笑。他摆了摆手,对马谡说道:“幼常,你把你们推演的结果说一遍,然后再由子玉说说你们的混战之计。”

  马谡躬身应诺,然后起身走到地图前,朗声说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很干净。面容还是一样清瘦,但是那种颓败之气已经淡了很多,只是眼神中还有一些黯淡。

  “关中战事,已成僵局。我必守,魏必攻,谁也不会让步。因此,在可预期的一两年内,曹魏都会企图夺回关中,关中能够保住东线不失,便是幸事,不可能有余力西进。”马谡又指向永安。“曹魏独立攻取关中之余,又蛊动孙权进攻永安。我军两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消耗太大,如果没有时间恢复元气,快则一两年,慢则两三年,我们就会民不聊生,难以为继。”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打破这个僵局,尽可能在春耕以前解除两线作战的危险,争取时间休养生息。”马谡顿了一下,看看帐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在魏霸的脸上:“魏参军曾经提了一个建议,利用房陵的独特地理优势,主动出击,在魏吴之间制造摩擦,让他们互相猜疑,相互防备,以减轻我军的压力。魏参军,你来说说你的道理吧。”

  魏霸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子玉,不要妄自菲薄。你虽然有时候行事偏激草率,可是奇思妙想层出不穷,颇有启迪。你的混战之计,我觉得可行,你就说说,让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吧。”

  魏霸很无语,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打一巴掌给个枣?他犹豫了片刻:“丞相的意思,是要我……随大军行动?”

  “你是丞相府的参军,当然要随大军行动。”诸葛亮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想赖在关中不走?”

  魏霸咂了咂嘴,不知道如何回答。真被赵广说中了,诸葛亮想把他调离关中,只是一句话的事。他除了辞职不干,否则连推辞的理由都没有。

  “好啦,关中有你父亲镇北将军在,不会能什么闪失的。可是房陵一战,却非你不可。”诸葛亮哈哈一笑,安慰道:“等打退了东吴,你如果想来关中,还可以再来嘛。”

  魏霸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到地图前,从马谡的手中接过荆竹。两个的目光一碰,随即又分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可是魏霸知道,他要求马谡转达的话,马谡已经如实的转达了。诸葛亮要他去房陵,当然有把他调离关中的用意,但其中更多的应该还是从大局出发,希望他能发挥长项,解除眼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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