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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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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6章 初生牛犊诸葛恪


  头顶有暴雨,阵前有箭雨,主将吕凯却不知去向。城上的吴军乱作一团,各自为战,虽然有人看到了踩着攻城车爬上城墙的重甲士,却没有人能够指挥吴军前去堵截,只有零星的吴军冲了上去。

  他们很英勇,可惜,在重甲士的面前,他们的英勇起不了任何作用,很快被锋利的长刀劈成残肢断臂,倒在血泊之中。泉涌而出的鲜血晕化开来,城头血水横流。

  黑沙率领五十名甲士沿着城墙追杀吴军,在粉碎了吴军的几次反击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重甲士所到之处,吴军四散奔逃,如避洪荒猛兽。再英勇的人也不敢和不可战胜的对手战斗,这些重甲士防护能力惊人,攻击能力更加惊人,即使这些吴军是多年征战的精锐,在成排的重甲士面前还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逃跑。

  神将是不可战胜的,这样的结论牢牢的印在了吴军的心头。

  看到蛮王打扮的黑沙来援,正在与吴军苦战的雄溪部落将士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战意盎然,越战越勇,将吴军打得节节败退。

  相夫带着十名亲卫冲上了城头,厉声大喝:“槐根,还不跪下投降,更待何时?”

  槐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砍刀,脸色铁青,他不甘心,不仅蛮王没做成,做了十几年的雄溪精夫也丢了。也不知道相夫能不能饶过自己,现在放下武器,是不是太软弱了?

  见槐根犹豫,黑沙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长刀用力一顿:“槐根。非要让盘瓠老祖的子孙互相残杀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先拿起刀,和我一战吧。”

  槐根看了一眼比他高出一个头,手持长刀,威风凛凛的黑沙,再看看怒目而视的相夫,长叹了一口气。他不可能是黑沙的对手,纵然一战,也不是自取其辱。槐根跪倒在水中。双手举起砍刀,献给相夫。

  “精夫,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份上,帮我照顾我的父母、妻儿。”

  相夫一愣,伸手去抓槐根的手腕。槐根却突然倒转砍刀,用力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道。锋利的砍刀割破了血管,鲜血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槐根的肩膀和相夫的手臂。槐根满嘴是血,他双手拽着相夫的手臂,两眼盯着相夫的眼睛,额头青筋暴起。

  相夫大骇。随即大声说道:“你放心,你的父母妻儿,我一定会照顾好。”

  “多谢!”槐根吐出一口气,松开双手。仰面栽倒。

  相夫痛不欲生,所有的仇恨在瞬间化为乌有,他抱着槐根的尸体,放声痛哭。槐根曾经是他最好的战友。也曾经将他绑起来送给吕岱。他知道,槐根之所以没有亲手杀死他。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想。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一起征战沙场,互相信任,正如信任自己一样。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出征的时候把部落交给槐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明知雄溪部落已经投靠吴人,他还敢单身赴约。槐根曾经辜负了他,现在,槐根用自己的生命来洗涮自己的罪过。

  所有的仇恨都被槐根带走了,剩下的只有往日的情意和无尽的伤痛。

  黑沙叹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以手抚胸,欠身施礼。重甲士整齐的向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欠身施礼。甲叶发出哗哗的摩擦声,相夫惊醒过来。他转过身,向雄溪部众举起手,大声喝道:“所有的雄溪勇士,向蛮王行礼——”

  相夫率先向黑沙行礼,雄溪部众已经从黑沙的装束知道,新的蛮王就在眼前,他们在相夫的率领下,向黑沙行礼。随后又跟着相夫转身,向竹城上的魏霸行礼。

  “雄溪部落,拜见神将!”

  “拜见神将!”

  魏霸站起身,向雄溪部众挥手致意。

  在相夫收回雄溪部落的同时,王双带着五十名重甲士杀下城头,击溃了城门口负隅顽抗的吴军,打开了城门,一万大军鱼贯入城,迅速控制了严关。

  自建关以来从未被攻克的严关第一次被人攻破,耗时仅仅一个时辰。这一战,负责人工降雨的辎重营将士立下了大功,临阵起义的雄溪部落也功不可没,最强悍的重甲士同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王双很郁闷,他没能亲手斩杀吕凯。在收拾战场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已经被踩死的吕凯,面目模糊,死状凄惨。

  魏霸让人砍下了吕凯的首级,用盒子装起来,送给驻扎在严关城北六十里的朱绩。

  朱绩驻扎在零陵县,他接到了陆逊的命令,知道陆逊已经去抢占辰阳了。在他看来,魏霸被挡在严关之南,除了重新翻山越岭的驰援辰阳之外,他没有其他的选择。要想攻破严关根本是不可能的。他的任务就是利用骑兵的速度,保护零陵郡到严关之间的粮道,给吕凯做好后勤准备工作。这一千骑兵可以说是荆州甚至整个东吴的宝贝,不可能用来守城,担任这样的任务却是轻松不过。

  朱绩等了半个多月,没听到严关开战的消息,他越发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昨天,吕凯派人对他说,魏霸准备得差不多了,可能要开始攻城了,朱绩依然没有紧张。在他看来,就算魏霸有本事,能征招到数万的蛮子来助阵,又能打造出比严关还高大的竹城,但是他要想攻破严关,也不是一朝两日的事情,没有几十天的血战,他根本站不到严关的城头。

  竹子这玩意,很容易着火的。

  所以,当他看到从严关溃败下来的吴军时,他还以为这些人是逃兵,正想把他们绑起来送给吕凯,吕凯的首级到了。

  看到吕凯那张已经变了形的脸,朱绩感到一阵阵寒意直冲后脑。半天时间攻克严关,这可能吗?朱绩重新审问了那些溃兵,了解当时的情况。溃兵们惊魂未定,说法各有不同,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当时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可是天下突然下起了雨,爆发了山洪,两侧的山崖上突然冲下来很多水,一下子将严关城给淹了。

  朱绩听着这有若神迹的话,将信将疑。这个时节,南方是有可能突然出现暴雨,可是这暴雨来得也太准时了一点了吧,正好在吕凯准备发射火箭烧竹城的时候下?

  朱绩不敢怠慢,一面向率军退向零陵郡治泉陵,一面向陆逊发出了急报。严关失守,而且是如此轻易的失守,是任何人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陆逊同样如此。现在,战局再一次出现了意外,陆逊身为吴军主将,必须拿出应变措施。

  ……

  武昌,孙权收到了陆逊的作战计划,思考了很久之后,还是没能拿定主意。不久前的惨败让他大受挫折,他现在不敢再轻易做出判断,特别是对陆逊的建议,他不想草率的做出否定。

  可是,他总觉得陆逊袭击辰阳的计划有些不太对劲。在反复权衡之后,他让人请来了左将军诸葛瑾和赋闲在家的奋武将军潘濬。潘濬被魏霸堵在龙岩滩峡谷,进退不得,最后不得不放下武器,形同投降,又将女儿潘子瑜嫁给了赵统。虽说是被迫无奈,可是女婿是近在咫尺的敌将这件事还是惹出了不少的风波。再加上潘濬的家在汉寿,更加惹得物议纷纷。汉寿是武陵的一个县,就在临沅东北大约四十里的地方,目前是赵统所领四县之一。汉寿这个地名对蜀汉——特别是对魏霸来说,是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关羽在汉廷接受的封爵就是汉寿亭侯,也就是说汉寿是关羽的食邑所在地,现在是关兴的食邑所在。吴国袭杀关羽,夺取荆州之后,把汉寿改成了吴寿,关兴的食邑不仅没有了实际意义,连精神意义都没了。

  如今魏霸重夺武陵,关凤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当然要替关家把这口气争回来,所以不仅把吴寿重新改回汉寿,而且上书天子,请天子为关兴增加食邑。刘禅后来下诏,封关兴为汉寿乡侯,食五百户。这既是刘禅对魏霸迎回孙夫人的感谢,也是诸葛亮对魏霸的让步,是将关凤的战功转给了关兴。

  潘濬新败,女儿嫁给了敌将,潘家又在这么一个敏感地,潘濬受到各种非议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不过孙权没有被身边的那些人左右,他宣布武陵之败全是自己的责任,潘濬没有罪,包括潘子瑜嫁给赵统,也是他同意的。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了过去,潘濬这才免遭更大的责难。

  潘濬对孙权非常感激,虽然暂时不能领兵,只能赋闲在家,可是一接到孙权的召请,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潘濬赶到宫里的时候,诸葛瑾已经到了,他的儿子诸葛恪也在座。潘濬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诸葛恪说的。

  “大王,臣以为辅国将军此计不妥,必遭折衅。”

  孙权饶有兴趣的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诸葛恪,鼓励的说道:“细说你的理由。”他倒不是同意诸葛恪的意见,而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敢如此肯定的否决陆逊这样的重将,勇气可嘉。陆逊是江东世族,如今又是东吴武将中首屈一指的重将,诸葛瑾是江淮系,但诸葛瑾一向和江东世族交好,和陆家的关系也非常不错,诸葛恪毫不留情的指责陆逊,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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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7章 攻守兼备


  诸葛恪进一步解释说,辅国将军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在和什么人交战。魏霸是个亡命徒,他之所以被派到武陵来,就是因为他能生事,他入武陵,武陵便大乱,如果他入交州,恐怕交州不复为国家所有。现在魏霸本人去了严关,辅国将军却去辰阳,就算他攻克辰阳,能奈魏霸何?重夺武陵控制权?你觉得有一个有家业的强盗可怕,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流寇可怕?

  潘濬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多看了诸葛恪一眼。这小子比他父亲脑子灵活,他抓住了问题的本质。

  孙权轻轻的拍着大腿,苦笑不己。他明白了自己的不安在什么地方。夺回武陵并不可重要,如果不能杀死魏霸,那么魏霸一定会闹出更大的风波来。有武陵在手,他可能还有点忌讳,武陵丢了,他无所牵挂,更加自在。

  陆逊这一次大概是弄巧成拙了。

  “交州危矣。”孙权悲叹一声。情况很明显,魏霸被挡在严关之南,无法及时救援辰阳,辰阳失守已成定局,消息传到魏霸耳中,他肯定会在交州进行报复性的骚扰。吴国对交州的控制本来就不稳定,比荆州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多了魏霸这么一个搅局的,交州大概又要易手了。

  一想到交州可能失守,孙权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争夺交州,他已经等了快三十年,如今吴国两面受敌,战事频繁,需要大量的财赋来支持。吴地再富庶也被拖得疲惫不堪,交州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新财源。如果交州再失守,吴国的财政状况将进一步恶化。不仅是财政会紧张,政治上也会出现新问题。吴地人要付出重大代价的同时。当然要攫取更多的权利,江东系的坐大将更加势不可挡。

  这不是孙权愿意看到的。

  “交州只是远忧。”潘濬咳嗽一声,打断了孙权的担心。孙权看看潘濬,苦笑道:“承明,你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么?”

  潘濬点点头:“大王,交州只是远忧。大王经营交州这么多年,实际控制还是非常有限,魏霸入交州,短期内也很难做出多大的成绩。大王。相比之下,荆州比交州更重要。我怀疑,魏霸的用意还在荆州,由苍梧入豫章,则荆州非我所有……”

  “由苍梧入豫章?”诸葛恪冷笑了一声。打断了潘濬的话:“潘将军,你凭什么认为魏霸会入豫章?”

  潘濬平静的看着诸葛恪,微微一笑:“看来你还没有理解尊叔遣魏霸入武陵的真正目的。”

  诸葛恪沉下了脸:“潘将军,家叔虽然是蜀汉丞相,可是与我父子从不言及国家大事,你这个担心实在太多余了。家叔聪明绝伦,我生性愚钝。的确不怎么能猜得到,还请潘将军指教。”

  孙权一见这两人杠上了,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诸葛恪见孙权发怒,不敢再放肆。连忙低下了头,退在一边。孙权转身潘濬:“承明,你的意思是……”

  潘濬躬身道:“大王,你对魏霸的神将身份。有何见解?”

  孙权眉头微皱,抬手抚着自己的紫髯。思索片刻,道:“那不就是蛊惑蛮子的伎俩么?难道这会是诸葛亮的计划?”

  潘濬摇摇头:“神将身份,大概不会是诸葛亮的计划,用魏霸这样的人才是诸葛亮的计划。魏霸精于机械,又擅长蛊惑人心,当初在关中,他之所以能守住关中,就是因为他发动了天师道众。如果没有天师道众,仅凭魏延和赵云的两万人马,是根本不可能守住关中的。魏霸入武陵之时,身边只有一百部曲,另外还在赵统的五十名部曲,再然后,又有关家部曲,总共不过三百余人。就算加上后来陆续派遣的,总数也不超过五百人。可是魏霸现在有多少人?至少六千。他的手下几乎都是蛮兵,而他能控制这些蛮兵,能让这些蛮兵对他们言听计从,就是因为他所谓的神将身份。”

  潘濬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道:“大王,这个神将身份不仅仅是蛊惑人心的一个伎俩这么简单,相反,这说明魏霸深通愚民百姓的心理,就像当年的张角一样,他很清楚他面对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他也熟稔这样的技巧,能够迅速的壮大自己。武陵蛮是蛮,交州蛮同样是蛮,而豫章腹地的山越,桂阳、零陵一带的蛮人,甚至江夏蛮,都有可能成为魏霸的潜在力量。”

  “诸葛亮为什么派魏霸来武陵?就是因为他通晓这些技巧,能够不费蜀汉一兵一卒,就可以撬动荆州甚至整个东吴的根基。有蛮夷所在之地,都有可能成为魏霸的目标。”

  孙权倒吸一口冷气,愣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孤明白了。我们一直着眼于地,魏霸的目的却是在人,辰阳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要做的就是不断的游击,让我们疲于应付。承明,是这个意思么?”

  潘濬愣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这些,只是想反驳诸葛恪的骄狂,有些东西也没有证据,臆测的成份很大。可是现在由孙权这么一总结,他觉得非常有道理。他们之所以为一直被魏霸牵着鼻子走,不就是因为双方有目标上有巨大的差异么?魏霸为了胜利,可以放弃任何地方,而吴军的战略目的一直是控制某些战略要地,比如辰阳,比如严关。如此南辕北辙,岂能掌握主动?

  “大王圣明。”潘濬心悦诚服的拜了一拜。他发现孙权具体指挥算不上高明,但是从战略意图上考虑事情却能很快的抓住要点。

  诸葛恪也沉吟了片刻:“这么说来,不抓住魏霸本人,攻取任何地方都没有意义。辅国将军却取辰阳,看似高明,却是露出了一个重大破绽。”

  孙权疑惑的看着诸葛恪。

  诸葛恪接着说道:“目前,我军中重将,真正能有能力和魏霸对阵的也就是这么几个人,辅国将军想必是其中之一。可是现在辅国将军去了辰阳,与魏霸对面的人是吕凯、朱绩、周鲂等人,这些人不仅兵力少,更没有和辅国将军统领全局的眼界和周密,他们能配合默契,挡住魏霸么?”

  诸葛恪说到最后,抬起头看着孙权,目光中的担忧溢于言表。孙权心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心脏一阵阵的收缩,让他眼前发晕。其实诸葛恪高抬陆逊了,陆逊既然会去袭取辰阳,大概也没有想到他和魏霸在战略意义上的差别。但是陆逊谨慎,由他来统领全局,魏霸很难找到突破口,而陆逊不在,朱绩、周鲂等人就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很难挡住魏霸神出鬼没的攻击。

  孙权眯起了眼睛,起身走到地图前,一动不动的看了半天。太阳穴上的青筋一下又一下抽动着,扯动了额头,连带着整个头部都隐隐的痛起来。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一阵阵的出汗,手心冰凉。魏霸进入交州,交州大概守不住了,如果再让他进入豫章,不仅荆州可能会全面失守,连江东都有可能被他动摇。

  如果潘濬分析的是真的,那诸葛亮可真够歹毒的,他只不过把魏霸派到武陵,就让江东不得安生了。

  怎么才能控制住魏霸?

  孙权想了半天,转过身看着诸葛瑾。“子瑜,你去一趟关中,与令弟重申盟好,让他撤回魏霸。”

  诸葛瑾愣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承明,你不能再歇着了。周鲂有智谋,可是他太年轻,恐怕镇不住大局。你立刻起程赶往临烝,主持大局。周鲂对豫章蛮比较熟悉,让他去庐陵。”

  孙权把目光又转到了诸葛恪的脸上,静静的停了一会,笑道:“元逊,你也该上战场上历练历练了。有魏霸这样的对手,你会获益匪浅的。去桂阳吧。”

  诸葛恪大喜,连忙起身领命。诸葛瑾大吃一惊,连忙推辞:“大王,元逊没有上过阵,恐难当重任。”

  孙权摆摆手,示意诸葛瑾稍安勿躁。“子瑜,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魏霸用兵,神出鬼没,我们这些人都老了,跟不上他的思路。我要以伯言、承明这样的老成之人坐镇要地,让元逊这样的年轻人冲杀在前,和魏霸对阵,比快比狠。胜了,固然是好,败了,也不可惜,大不了从头再来。只要不让魏霸突入平原,他就无法动摇我江东的根基。”

  诸葛瑾还没明白,但是潘濬已经明白了。以老将坐守中枢,以年轻、没有包袱的年轻将领和魏霸缠斗,把他挡在山里面,不让他有突入富庶之地的机会,这样一来,魏霸就很难坚持太久,至少不会伤到吴国的元气。

  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战略部署。

  “承明,伯言为主,你为副,要以大局为重,切记切记。”

  潘濬拜倒在地:“请大王放心,臣一定尽忠竭力,以报大王不杀之恩。”

  “唉,得人者得天下,我们吴国什么时候也能出几个像魏霸这样的年轻人,又何愁国运不昌?元逊,当努力之。”

  诸葛恪躬身施礼:“臣敢不竭死力,以报大王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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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8章 退而求其次

  
  孙权做好了部署,立刻书写诏令,一面派人送给陆逊,通知他安排潘濬给他当副将的用意,以免陆逊生疑,一方面又紧急召见费祎。费祎没有随诸葛亮去关中,他一直住在武昌,担负着与吴国联络、沟通的重任,确保双方不会产生新的误会。

  孙权向费祎通报了当前的情况,魏霸背约,入侵交州,现在正在攻打严关。陆逊因此实施报复,正在赶往辰阳,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已经占领了辰阳。这次冲突,双方都有责任,但归根到底是魏霸先挑起的。交州是我吴国的,零陵也是我吴国的,他去打严关,就是挑起事端,如果出了事,你们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面对孙权的指责,费祎不作任何评论。他很平静的对孙权说,我不能只听大王一面之辞,魏霸这人是鲁莽冲动,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冤枉了他。我会亲自赶往严关,当面问一下魏霸,然后再回复大王。

  对费祎的应对,孙权早有准备。魏霸是干什么来的?捣乱啊。让吴国没有余力去配合魏国攻击蜀汉,以减轻诸葛亮在关中的压力。要捣乱,当然要拖时间,现在关中局势正是紧张的时候,费祎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答应他撤回魏霸。要诸葛亮撤回魏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关中蜀汉惨败,诸葛亮需要魏霸的兵力支援。二是关中战局僵持,诸葛亮需要吴国去策应,侧击魏国,逼魏国撤兵。如果诸葛亮在关中大胜,那魏霸就不用回去了,诸葛亮肯定会让他一口气攻取荆州,然后再夺取江东。彻底灭亡孙吴。

  所以,孙权派诸葛瑾去见诸葛亮,把自己的战略意图托盘相告,你要是再不召回魏霸,就形同与我吴国宣战,我不会给你时间考虑,我会直接和魏国联手。就算我现在兵力不足,不可能大举入侵益州,可是我派人攻击新城。牵制你襄阳一带的兵力还是不成问题的。

  ……

  就在孙权为了对付魏霸而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时候,魏霸正在严关考虑进一步行动。攻克了严关之后,他就接到了廖立送来的消息,陆逊已经去了辰阳。魏霸很清楚。辰阳没什么兵,陆逊攻占辰阳是易如反掌,只要他愿意。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严关得手,雄溪部落归入旗下,他已经没有借口再和吴国开战了,现在陆逊攻占辰阳。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

  借口有了,但是战局却不见得有多乐观。没错,现在他是兵强马壮,如果想要。他可以扩军到五万人。问题是他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他对刚刚归顺的雄溪部落进了整编,从雄溪部落中挑出一千精锐,其他人都遣散回家。抓紧时间,准备秋季收割。应邀前来的乌浒蛮也同样处理。之前挑出的五千人留下,其他的发了一些战利品,都回家过日子。

  士匡和夏侯玄对魏霸有兵不要的决定都不在理解,人家打仗都是人越多越好,你怎么有人来投还往回赶?虽说你出手大方,那些蛮子并没有觉得丢人,可是人多不好么?

  魏霸回答得很肯定,不好。每多一个士卒,就少一个农夫,我就要多供一份粮,少收一份粮,这一来一去,我的负担有多重?我宁可少征些兵,让更多的人回家种地,给我交钱交粮。吃粮的人越少,供粮的人越多,我这日子才能活得轻松些。

  这个问题并没有给魏霸带来多少困扰,士匡也好,夏侯玄也罢,都没有左右他的权力。魏霸现在头疼的是开战的理由有了,他却没有想好扩大战事的计划。

  靳东流等人建议向东向南,攻占整个郁林,然后进攻苍梧,沿着五岭的南麓,一直向东攻击,直至占领整个交州。士匡也是如此建议,他向魏霸保证,他可以帮着魏霸占领整个交州,毕竟士家统治交州三十年,根基远不是刚刚来了几年的吴人能比的。

  魏霸相信士匡的话,士家有这样的底气。可问题是他没有时间。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秋收,秋收之后,关中之战必然爆发。从夏侯玄口中得知,魏国为了这次大战准备了一年多,一心要夺回关中,为了能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到关中,曹睿不惜向孙权低头,不仅送回了孙虑的首级,还厚赐孙权,允诺只要孙权帮他牵制住蜀汉,就同意他称帝,并有意划江而治,与孙权共有天下。

  魏霸同样清楚,虽然蜀汉比魏国多了半年的时间,去年的收成也不错,可是蜀汉毕竟只有一州之地,不论是人口还是财富总量都不是魏国的对手。再加上骑兵上的短缺,使蜀国只能立足于守的被动局面,相对攻的灵活多变,守的一方总是要吃亏很多,一旦有所疏忽,就有可能全面溃败。

  换句话说,这场战事最好的结局就是平局,维持目前的情况不变,如果有一点闪失,那关中很可能得而复失。

  关中得而复失,对蜀汉来说也许不是那么可怕,关中反正也是刚刚到手的,丢了就丢了。可是魏家就不一样了,为了夺取关中,魏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仅是武卒就战死了近一半。如果在关中再败一次,那魏家的家底基本上就空了。

  蜀汉败得起,魏家也败不起。魏霸根本不想在荆州纠缠得太久,他随时都准备赶往关中战场。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按部就班的攻取交州。

  “是击败朱绩,直接进入零陵,还是转道苍梧,进入桂阳?”魏霸对靳东流、相夫等人说道:“这个决定其实就是先吃掉朱绩这一千骑兵,还是避开他。依我看,吃,不怎么容易,可是避,同样也不同意。我们在山里走几天,朱绩可能一天时间就能赶到了。不管我们怎么躲,可能都躲不掉他。”

  “那将军的意思是吃掉他?”靳东流撇着嘴,摇摇头。“将军。一千骑兵虽然数量不多,却也不易对付。如果朱绩不肯进山,我们基本上没有机会和他正面作战,只能被动挨打。”

  魏霸没有吭声,他看看其他人。在座的所有将领中,对骑兵的战法最熟悉的无疑是从魏国投降来的靳东流和王双两人。相夫等人都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骑战,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成千的骑兵日夜不停的追着你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经历,这不是简单的人数对比就可以解决的。

  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伏击,把他们诱入不利骑兵的地形。遏制骑兵的冲击能力,围而攻之,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当年张飞就是这么战败张郃的。可是用计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方会中计。如果对方不上当,你再好的计策也是自己演戏给自己看。朱绩的确年轻。可是他并不莽撞,上次在龙岩滩,他已经见识过魏霸的厉害,现在魏霸又轻取了严关,朱绩更是警惕。他直接退到了泉陵,扼守湘关,摆明了是想以守代攻。坚决不肯进入山区。要想诱这样的惊弓之鸟出击,难度可想而知。

  打,又不能打,避。又避不开,这可是个大难题。

  魏霸和众将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只好让大家各自去休息。明日再议。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坐在案前看书的关凤迎了上来。一看他的脸色,就笑了起来:“怎么,议事议得不顺利?”

  “嗯,要用两条腿追四条腿,的确不太容易。”魏霸脱下大氅,交给关凤,踱到案前,瞅了一眼案上的书:“这是什么书?”

  “士燮的《春秋集注》。”关凤笑道:“这从过名师的就是高明,有些微言大义,就是想一辈子也未必想得出来。”

  “你还真想当个博士啊?”魏霸咧咧嘴,躺倒在榻上,双手抱在头后,看着青黑色的屋顶出神。

  “不想当博士,就不能读书?”关凤坐在榻边,伸手摸着魏霸瘦削的脸颊,心疼的皱了皱眉:“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太累了,下巴都尖了。”

  “是么?”魏霸摸了摸脸,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太累了。以前一心想着要兵权,现在有了兵权,这才知道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眼睛一睁,一万多口人要吃饭,要穿衣,要这要那,真是烦啊。还是当初好,虽然没什么权,也不用管这么多事。”

  “你现在才知道啊。”关凤嗤的笑了一声:“这话,当年我也听阿爹说过。最开始的时候,他跟着先帝东奔西走,手下经常是只有几百个人,最多也就是千人,已经觉得够操心的了。后来坐镇荆州,手下有数万人,才知道以前的日子有多么轻松。”

  “是啊,我压力太大了。”魏霸喃喃的说道:“我要减减压才行,要不然我快爆了。”

  “你要怎么减压?”关凤拿过一把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鬒边一缕青丝随风飘起,刮在魏霸的脸上,痒痒的。魏霸瞟了她一眼,忽然笑道:“跟你说了也没用。”

  “那跟谁说了有用?”关凤也不生气,顺口应道。

  “这事儿吧,得跟媛容说。”魏霸故意叹了一口气:“不过,她现在大概也快要临盆了,说了也白说。唉——苦啊。”

  关凤脸一红,咄了他一口:“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天天就想着……交配?”

  “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魏霸忽然来了劲,“我跟你说,这事儿吧,除了有繁衍子孙的作用,还有减轻压力,促进感情的作用。房中四大功用,广嗣只是其一,灵与肉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为什么私生子聪明不?就是偷情的人最投入,才能生出最优秀的孩子。”

  “胡说八道!”关凤面红耳赤的唾了魏霸一口,起身要走。魏霸一把拽住了她,央求道:“姊姊,实践出真知,要不我们试试吧。”

  “你想找谁去试就找谁去谁,我可不想这么不清不白的,更不想生个没名份的孩子,将来遭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关凤挣脱了魏霸,转身要逃。魏霸叫道:“那不如这样,姊姊,我们不搞出人命,也不坏了你的贞节,不就成了?”

  关凤在门口停住了,却不肯回头,她侧着脸,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还有这样的办法?”

  “那当然了。”魏霸兴奋的一跃而起,将关凤拦腰抱起,用脚踢上门,兴冲冲的向榻走去,一边走,一边凑在关凤耳边嘀咕了几句。

  关凤惊叫一声:“你真恶心!”

  “你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恶心的。”魏霸嘎嘎坏笑,不顾关凤的挣扎反对,抱着关凤上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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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9章 攻其必救


  关凤急了眼,双手用力推开魏霸火热的身体,厉声喝道:“子玉,你当真要如此么?”

  见关凤如此神情,魏霸有些讪讪的松了手,翻身躺在榻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关凤坐起,一边整理着刚被魏霸扯开的衣襟,一边恨恨的瞪了魏霸一眼。见魏霸躲闪着不敢看她,一副犯了错的委屈模样,又不禁“扑嗤”一声笑了。

  “当真难受,我替你去物色几个蛮女。”关凤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些说不清的酸味:“我知道呢,好多蛮女看上你了,恨不得把你生吞了。子玉,我不是……我只是……”

  魏霸转过身,侧卧在榻上,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关凤。关凤低着头,捻着衣带,神情纠结。

  “你怕被媛容看不起,是吧?”

  “不……不仅是她。”关凤的下巴快要抵着胸口了,声音也越发的细不可闻。“我不想让人觉得,我们武人就不知廉耻,就是荒悖不堪。你以后是要封侯拜将的,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作为一个私生庶子,永远抬不起头来。子玉,我帮你挑两个蛮女吧。”

  “且!”魏霸撇了撇嘴。“我对三妻四妾的没兴趣。若不是媛容……”魏霸犹豫了片刻,又道:“姊姊,我们如果不是朝夕相处,我怕是也高攀不上姊姊的。今天是我孟浪了,还请姊姊恕罪。唉,还是媛容委曲求全,宠坏了我。”

  “媛容……她愿意这么做?”关凤不太确定,魏霸刚才说的法子可真是让人羞耻呢,夏侯徽出自豪门,她能做出这么羞人的事来,当真是因为她的俘虏身份。这才不得不降尊纡贵,像个奴隶似的侍候人,还是真如魏霸所说,这是夫妻之间,闺房之内常有的事?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还是等回成都,你进了我们魏家门,你再问她本人吧。”魏霸坐起来。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再去看会儿文书,说不定又有新消息来了。”他刚要离开,却发现袖子被什么挂住了,他回头一看,关凤红着脸。捏着他的袖角。魏霸轻轻的扯了扯,提醒道:“姊姊……”

  “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魏霸一头雾水,不知道一向虎虎生风的虎女今天怎么这么扭捏。

  “除了媛容做平妻之外,不能再有其他的女人与我并肩。”关凤仰起通红的脸,双目水光盈盈:“我只和媛容比肩,她能做的,我便也能做。”

  关凤声音太小。魏霸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媛容能做的,我……便也能做。”关凤扭过身头,不肯让魏霸看到她通红的脸,可是她如赤玉般的耳垂和脖子却出卖了她。魏霸闻言大喜。转身上榻,从身后抱住关凤,贴在她耳边,忍不住笑道:“姊姊。你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

  关凤哼了一声,侧过脸。瞪了一眼魏霸:“你少来这一套,想狐假虎威么?小心我以后告诉媛容,要你好看。”

  “哈哈哈……你们正应该互相探讨探讨,我才能尽享齐人之福啊。”魏霸急不可耐的将关凤放倒,贴着她滚烫的脸,引着她的手滑了下去。两人近在咫尺,关凤不敢看魏霸,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着,呼吸急促,吐气如兰。

  见一向彪悍的关凤此刻娇怯得像个小妇人,魏霸顽心顿起,他将关凤的手夹在大腿之间,手指却搔上了关凤的小腹。关凤长年习武,小腹平坦结实,隐隐的还能感觉到肌肉。不过此刻她却像是惊魂未定的小白兔,魏霸刚刚碰了她一下,她就紧张的缩了起来,想抽回手保护自己。魏霸哪能让她得逞,凑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帮我,我帮你,就像我和媛容那样,好不好?”

  “你和媛容也要这样?”

  “成亲前也这样。”魏霸的脸本来就红,此刻也看不出真假来。他见关凤依然弓着腰,缩着腹,不让他进攻,眼珠一转,抬手上移,在她起伏不停的胸口停了下来。双峰入手,温软如玉,魏霸轻轻用手一捏,关凤顿时绷紧了身子,瞪圆了眼睛,从魏霸的腿间抽出手,护在胸前,颤声道:“你不要乱碰,我很难受。”

  “这就对了。”魏霸嘻嘻的笑着,左手和关凤缠斗,右手悄悄的滑了下去,正中要害。只是轻轻一碰,关凤就张开了嘴,一声蚀骨销魂的呻吟从她樱红的唇间飘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挡在胸前的双手,无力的握住魏霸那只不安份的右手,呻吟道:“子玉,不能……不能……我……”

  魏霸不理她,低下头,亲上了已经不设防的玉峰。关凤左右支绌,禁地先后失守,只能无助的夹着腿,身子硬了又软,软了又硬。不知不觉的,她的手已经被魏霸引到了正确的位置,只是她这种状态下显然没有意思到自己在做什么,控制不住力道,魏霸只能痛并快乐着。

  还是老子有招,终于把这个虎妞骗上床了。魏霸自鸣得意的坏笑起来。攻其必救,你两只手能守住三个要塞么?防守不如进攻,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嘿嘿……

  攻其必救?魏霸突然一愣,停止了动作,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不是那么真切。关凤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感觉到了魏霸的分心,她不敢睁开眼,只好轻声问道:“子玉,怎么了?我做得不好么?”

  魏霸眼珠一转,不禁大骂自己,这时节想什么战事,滚他妈的,先把床单滚了再说。他也不说话,低下头,啄上关凤的唇,重新开始耕耘起来,一点点的开发着关凤保护了二十多年的处女地。

  关凤虽然勇武,在男女之事上却不如魏霸手段高明,在魏霸的进攻下,她很快就禁地尽失,意乱情迷,全线失守。如果不是未婚先孕不合礼法的认识深入骨髓,如果不是魏霸不肯让她有所遗憾,只怕连最后一道关隘也会被魏霸轻而易举的攻克。

  虽然未竟全功,可是终于大大方方的把关姊姊抱在了怀里,肆意轻薄,魏霸对自己的战绩还是非常满意的。他搂着衣衫不整的关凤,伸出手指,勾着关凤的下巴:“如何,我没骗你吧。”

  “不跟你说话,骗子!”关凤转过身去,将光滑的背和翘臀对着魏霸。“脏死了,难闻死了。”

  “这有什么难闻的。”魏霸侧身搂着关凤,贴着关凤的翘臀:“我对你说,我刚才想到一个破局的办法了。”

  “破什么局?”

  魏霸一愣,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暧昧,不禁脱口而出。“破你的菊啊。”

  “呸,肯定又没好话,不知道想怎么糟践我呢。”关凤晃了一下身子,半真半假的说道。魏霸嘿嘿一笑,不敢再刺激她,言归正传。“姊姊,你想想看,什么地方是朱绩必须要救的?”

  “朱绩……必须要救的?”关凤怔了一下,这才明白魏霸要说什么。她沉吟片刻:“你是想诱朱绩入彀?”

  “嗯,不解决这一千精骑,我怎么能睡得安稳?”魏霸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对关凤说了一遍。关凤静静的听着,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与魏霸面对面。脸上虽然还有微晕,眼神却变得清明了许多。魏霸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得一怔。“姊姊,我说错了?”

  “嗯,你说错了,而且错得厉害。”关凤很严肃的说道。

  “难道不应该先解决朱绩?”

  “不是朱绩,而是你一心想着关中战事,这件事,你错了,错得太厉害,很可能会把我们眼前的战果全部毁于一旦。”

  魏霸不明所以,只能静静的看着关凤。

  “丞相集全国之兵,与曹魏在关中大战,不管胜负,他都是主力。你呢?丞相给了你一兵一卒吗?除了陈到支援的两百白眊,他没有给你一兵一卒。你拖住了孙权,让他不能西向,这便是策应的最大成绩。如果你还想着在关中战场立功,你将丞相放在什么位置?”

  魏霸眉头轻耸。

  “你关心魏家,这没错。可是你要明白,现在关中不是镇北大将军在指挥,是丞相在指挥。胜了,是丞相的战功,败了,也是丞相的责任。你想去关中,不管你用意如何,你都是在干涉丞相的计划。”

  魏霸悚然心惊,他知道关凤在说什么了。

  “得罪了丞相,便也罢了,反正事己至此,你和他不可能再同心同德。”关凤顿了顿,用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嘴角:“可是你一心想着关中战场,眼前的战事难免粗疏。我们以少击众,本来就非常冒险,如果你再心有旁骛,岂能万全?一旦有所疏忽,我们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子玉,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呢?”

  一阵冷汗透体而出,魏霸惊骇不己,仿佛闭着眼睛纵马狂奔,一睁眼,却发现已经奔到了悬崖边一般。他坐了起来,打了个寒颤,颤声道:“多谢姊姊提醒,是我太大意了。”

  “是你太紧张了。”关凤坐了起来,掩着衣襟,怜惜的抚着魏霸的脸:“你再如何聪明,终究只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丞相把这么重的担子担在你的肩上,用这样的阴谋来对付你,好生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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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0章 公与私



  “吴王用这么大的阵势来对付魏霸,是不是太过了?”

  诸葛亮捻着须尖,抬起眼皮,默默的看了诸葛瑾一眼。

  诸葛瑾叹了一口气:“孔明,你是不知道。你安排的这招棋,可把吴王害苦了。魏霸这年轻人太能生事了。他从夷渊逃出去就逃出去吧,可是他居然掳走了公主。掳走了公主也就罢了,他还让公主有了身孕。你说这是什么事,他把公主当成普通的俘虏么,这让吴王的面子往哪儿搁。公主初嫁周循,周循便夭了,这已经让吴王非常不高兴,现在又未婚先孕,你说说看,吴王怎么能不生气?”

  诸葛亮忍不住笑了一声,虽然笑容一闪即没,可是那丝得意还是表露无遗。诸葛瑾虽然是他的兄长,却也被他这声笑笑得很不舒服。

  “这是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好将吴军诱入深山以重创?”

  “不是。”诸葛亮坦然的摇摇头:“我不妨对你说实话,魏霸现在的战果是我之前根本无法想像的。我一直觉得他能活着从夷渊逃出来,便是一个意外。有破坏你们入南中的计划,便是大功一件。谁能想到,他居然真能把五溪蛮收为己用,还让吴王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幼常,你说是不是?”

  马谡微微一笑:“丞相所言甚是。魏霸是少有的奇才,就和他的机械之术一样,总能给人惊喜。”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如果不是吴王因怒而兴师,又怎么可能会有三路大军之败?归根到底,还是吴王自己无能,间接成就了魏霸的奇功。若是丞相定计。恐怕结果就不是这样了,整个荆州都要吴王吐出来。”

  诸葛瑾低着头轻声叹息,神情委顿。过了片刻,他抬起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诸葛亮:“当真要和吴王决裂?两面受敌,怕不是万全之计吧。吴王调兵遣将,对魏霸势在必得,万一有所损失,怕是你这里也不好对魏延交待。”

  诸葛亮想了想:“兄长。你远来辛苦,不如先休息。我们先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如何?”

  诸葛瑾点点头,起身离开,自有人带他去休息。诸葛亮一手抚着玉如意。一手抚着胡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孙权说得没错,魏霸就是个不安份的人。幼常,看来当初你的坚持是对的,魏霸一个人,足以抵得上三万兵。”

  马谡躬身致意:“是丞相慧眼识人,谡不过因人成事罢了。”他顿了顿。又道:“丞相,吴王至此,已经无能为力,虽说他摆出了攻守兼备的阵势。不过依谡看来,守,他也许能守得住,可是攻。却一定不是魏霸的对手。”

  “何以见得?”诸葛亮眉心微蹙,神情凝重了些许。“我那侄儿元逊是性疏了些。可是朱绩、周鲂都是东吴年轻一辈中的俊杰。再有陆逊、潘濬这样的老成之辈居中调度,难道还堵不住魏霸?”

  马谡摇了摇头:“丞相,吴王虽然明白了双方的着眼之异,可是他的战法同样在地,而不是在人。有人才能得地,无人得地亦失。他纵尽全力,也不过能守住荆州而己。要想困死魏霸,却是万万不能。”

  “那你的意思是放手让魏霸施为?”

  “嗯,魏霸打得越成功,孙权就越是抽不出手来。他威胁说要出兵房陵,我对此深表怀疑。丞相觉得,他真能撤尽江淮防线的兵力为虎作伥吗?”

  诸葛亮沉吟着摇摇头。孙权说如果不撤回魏霸,他就派人进攻房陵,配合曹魏的进攻。这些话,他根本不相信,他不认为孙权会破罐子破摔,心甘情愿的向曹魏臣服。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当年在赤壁的时候,他就可以投降了。先帝刘备曾经说过,孙权长上短下,不可能甘居人下,帮曹魏灭蜀汉,对他来说不是好的选择。他不可能这么做。

  可是他也不能因此对孙权置之不理。孙权派诸葛瑾来关中,又派诸葛恪去桂阳与魏霸对阵,其实是另有用意的。前者是向他示好,诸葛瑾又身为左将军,身份足够尊贵,他们又是同产兄弟,论情论理,孙权这都是给足了面子。而后者却是一个威胁。诸葛瑾有三个儿子,次子诸葛乔过继给他,死在汉中,诸葛恪如果与魏霸对阵战死在阵前,他也逃脱不了间接的关系。这样一来,等于兄长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要不我们撤回魏霸吧?”

  马谡摇摇头:“丞相,撤回魏霸,是不是连武陵也放弃?如果连武陵都放弃,那么到武陵的那些人怎么办,还让他们回成都无事生非吗?好容易把他们聚到魏霸的身边,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他笑了笑,又道:“再说了,魏霸也不可能放弃到手的战果啊。他冒了这么大的险,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怎么会放弃?我担心就算是丞相下令让他撤军,他也不会肯撤。不仅不肯撤回成都,就是撤回武陵,他也不会愿意。”

  “你会违抗我的军令?”

  “事急从权。”马谡肯定的点点头:“没有交州商道,武陵难以长久,魏霸既然不肯让出武陵,当然要求生存发展之道。当初留下雄溪部落的事没有解决,无疑便是为了今天师出有名。如今陆逊攻占辰阳,等于又给他一个借口,他怎么可能白白放过?”

  马谡笑了起来:“如果他肯这么听话,他就不是魏霸了,他也做不出这么大的成绩。”

  诸葛亮嘴角微挑,意味深长的笑了。“幼常,我看你现在对魏霸是越来越器重了,小心他恃宠生骄,尾大不掉。”

  “这样的事,还是由丞相来操心吧。”马谡哈哈大笑。

  诸葛亮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阴郁。

  诸葛亮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给了诸葛瑾回复。他赞同孙权的意见,蜀汉和孙吴是盟友,不应该成为敌人。魏霸进兵交州和零陵,攻打严关的事的确不太合适,不过,这也情有可原,谁让吴国一直不肯交还雄溪部落呢。事已至此,双方都有责任,就不要再追究了。

  诸葛亮同意下令魏霸,让他停止对孙吴的攻击,但是陆逊也要退出武陵,并且就损失做出赔偿。吕凯也要把雄溪部落交给魏霸。魏霸不可能师出无功,他也的确需要交州商道,因此,从双方的利益共享来考虑,希望孙权能暂时将严关交由魏霸控制,并且保证蜀汉在交州的商业利益,在必要的时候,双方应该联合作战,对付沿途的盗贼,确保双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

  诸葛瑾对诸葛亮的这个方案很不满意。要把严关交给魏霸控制,还给魏霸出兵交州,保护商道的权利,那孙权的面子往哪儿搁?交州是吴国的交州,还是蜀汉的交州?

  在这一点上,诸葛亮没有让步。他很郑重的指出,因为吕岱对士家的屠戮,吴国在交州的统治并不稳固,否则魏霸以轻兵入郁林,也不可能有所建树。你们如果有这能力,就调集交州的兵力,甚至荆州的兵力,进入交州围剿魏霸。不过我事先警告你们,如果魏霸再一次打败了你们,那就不仅仅是严关的事,他很可能会要求整个交州。

  诸葛亮最后对诸葛瑾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同意放弃交州的。战场上得来的利益,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弃,否则,我将无法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交待。”

  诸葛瑾冷笑一声:“你怎么不想想,也许魏霸会死在交州呢。”

  “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我已经和魏文长商量过了。他说了,身为武人,战死沙场,是他的骄傲。如果你们真有这本事击杀魏霸,尽请全力出击。”他停住了,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诸葛瑾,微微一笑:“兄长,我想你应该明白,魏霸如果战死,对我来没,并不完全是坏事。说实话,我对你们吴国的君臣真的很失望。兄长,你的选择看来是失败的。”

  诸葛瑾哼了一声,长身而起。“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会将你的意见转告吴王,是战是和,由他来决定吧。”

  “兄长。”诸葛亮站了起来,招手示意诸葛瑾稍安勿躁。诸葛瑾停住了,有些不悦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绕过书案,走到诸葛瑾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恳切的说道:“兄长,你听我一句劝。如果吴王选择了再战,那么你务必要请他把元逊撤回来。元逊聪明有余,沉稳不足,他不是魏霸的对手。”

  诸葛瑾眉毛一耸,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孔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已经私下里进谏过了,可是吴王不同意,他坚持认为元逊是可造之才。你也清楚,元逊虽是我的儿子,却和我大不一样。他比我更符合吴王的要求。”

  诸葛亮懊恼的甩了一下袖子。“兄长,不是我说你,你还是太纵容了,把元逊教成了这个样子。不仅元逊如此,叔长(诸葛融)也是如此,怎么一个都不像你?”

  诸葛瑾无奈的看了弟弟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唯一一个像我的,偏偏死了。”

  诸葛亮一时语滞,愧疚不已。

  诸葛瑾有些后悔说重了,便连忙打岔道:“对了,听说公休(诸葛诞)被免官了,你可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葛亮苦笑一声:“还不是因为浮华,我们这位从弟也是个名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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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1章 进兵临贺

 
  费祎赶到严关的时候,魏霸正准备进攻临贺郡。

  临贺郡原本是苍梧郡的一部分,因为地理重要,孙权分割出来,单独列为一郡。五岭之中,临贺郡正处都庞岭和萌渚岭之间,郡内有南注的临水、贺水,还有北流的潇水。临贺郡离苍梧郡治广信非常近,控制了临贺郡,就等于扼住了南北之间的五条通道之一。如果魏霸能控制临贺郡,则苍梧以西都为他所有,再向东进发,就可以直取南海郡。

  交州地方广阔,东西近三千里,可是真正富庶的地方并不多,也就是东起南海郡治番禺,西到合浦郡治合浦的这么一段,大约五六百里的地域,控制了这片区域,就等于控制了交州经济最发达的部分,其他的地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除此之外,临贺还有一个让魏霸不能忽视的地方。交州北部多山,五岭横亘其间,是天然屏障,能通过大军的只有五岭之间的谷道。要驻兵,就要有粮食,要粮食,就要有耕地。五岭地区水系众多,不缺粮,但是平整的耕地却不多,凡是有耕地的谷道都成为战略要地,比如郁林,比如临贺。

  魏霸准备进攻临贺,如果朱绩不来救援临贺,那他就可以轻松的将临贺收入囊中。这样一来,借助士家的余威和神将的威名,他就可以控制交州的大部分富庶地区。如果朱绩来救临贺,那再好不过,他就可以利用临贺的有利地形歼灭朱绩的骑兵,拿掉这把悬在头上的宝剑。

  不论是士匡还是靳东流等人,对魏霸的计划都非常满意。他们很快拟定了行动方案,士匡开始着手联系苍梧的乡人,并且响应魏霸的行动。为接下来占领苍梧做前期准备。魏霸虽然没有答应把苍梧郡留给士家,但是凭借士家的根基,利用苍梧郡的地理位置,取得大部分商业利润是没有什么疑问的。士匡为了士家的前途考虑,也非常愿意帮助魏霸夺取苍梧。

  “怎么样,我的计划不错吧?”魏霸眉开眼笑的对费祎说道。

  费祎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这才抹抹嘴,急切的问道:“你真准备放弃武陵。再和孙权打一次运动战?”

  “我这可不是什么运动战。”魏霸忍不住笑了起来。“辰阳我可以让给陆逊,不过是空城一座,他最多把溆浦一带的米收走吧,难道还敢再进山?迟早他还得给我吐出来。我趁这个时候攻取交州,打通商道。以后这交州的生意就都是我们的了。费君,你知道不,蜀锦在南海可是很吃香的紧俏货哟。”

  费祎撇了魏霸一眼,不解的问道:“你这么高兴,怕不是要攻取临贺这么简单吧?”

  魏霸心虚的看了一眼关凤,尴尬的摸摸鼻子,收起了笑容。

  “子玉。我急着赶到这里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孙权对付你的方案。”费祎把孙权的计划说了一遍。这些孙权都没有瞒他,相反。孙权正是要通过费祎的嘴警告魏霸,再搞下去,不会再让你占便宜了。趁早收手,重新坐下来谈判。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孙权真看得起我啊。”魏霸暗生警惕。陆逊、潘濬,朱绩、周鲂。再加上一个后来独掌大权的诸葛恪,这个阵势够大。

  “所以呢,你要特别小心,你要面对的可不是朱绩一个人,还有诸葛恪和潘濬。虽说战场之上,只有敌我,没有亲近,可是诸葛恪是丞相的从子,万一……”

  “你怎么不担心我被诸葛恪伤了?”魏霸没好气的说道。

  “我当然不希望你被诸葛恪伤了。”费祎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过就我看来,诸葛恪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被他给伤了,那也是活该,自作自受。”

  “嘿,不对啊,你这是帮谁说话呢。”魏霸开玩笑的叫道:“你不会是收了孙权的好处吧?”

  “收了,一大堆呢。”费祎哈哈大笑,打趣道:“子玉啊,你仗打得好,孙权对我才客气。你是不知道,他是三天两头赐钱赐物,我都收着呢,到时候你娶关姑娘进门,我给你送一笔大礼。”

  关凤红了脸,咄了一声:“费君,他没个正形,你也陪他一起胡说。”她瞪了嘻笑的魏霸一眼,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到时候如果不送一份大礼,我可不能饶你。魏家也好,关家也罢,都为了这次大战耗尽了积蓄,真的等钱用呢。”

  费祎一头冷汗:“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众人大笑。

  魏霸详细询问了孙权的部署后,对着地图看了很久,最后对众人说道:“既然孙权这么看得起我,看来这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问题了,我们要做长期的打算。稻子收割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我们要抢在收割之前,尽可能的多占一些地盘,关中大战在即,这些稻米对我们非常重要。”

  费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最担心的就是魏霸只顾自己,忘了自己只是一支偏师。现在魏霸还记得用交州的稻米来支援关中的战事,说明他心中有全局。只要心中有全局,他就不会一意孤行,做出有碍国事的事来。

  “临贺,我还是要取的,不过杀不杀朱绩并不重要,我的目的是挡住可能南下的吴军,安全的占领苍梧。南海的战事留到下一步处理,戴良不主动进攻我,我就暂时不理他。”魏霸转过头,对士匡拱了拱手:“先生,这次还要劳动你,劝降合浦、苍梧、高凉、朱崖诸郡。”

  士匡抚着胡须,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明将军尽管放心,我这张老脸还有很多人认得。”

  魏霸又对靳东流说道:“昭明,辰阳已经失守,郁林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指望得上的根据地。你要替我守好郁林。有郁林在手,不管临贺的战事如何,我都不会心慌。”

  靳东流躬身领命:“请少主放心,人在城在。”

  魏霸又对费祎说道:“费君。路途遥远,我一时半会的没法向丞相汇报。我想请你以丞相府参军的身份向庲降都督通告,如果可能,请他们安排一些商人来郁林,届时我会安排一批稻米运送到成都。当然了,他们不要空手来,蜀锦、漆器什么的,这里的销路都不错。”

  费祎咧咧嘴:“你是想借我的手,从丞相府多要一点蜀锦的配额吧?”

  魏霸笑了:“还是费君聪明。一点就透。”

  “哼哼,你那点小心眼,还能瞒过我。”费祎打落魏霸的手:“你放心,只要是有利于大局的事,我相信丞相不会反对的。不过。你们几家的私货可别往我身上推,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霸和关凤交换了一个眼神,窃笑起来。李譔入幕魏家的那段时间,花了不少精力,改进了织机,提高了织锦的效率,现在魏关张赵四家庄园里的生丝基本上都不出售。甚至还要私下里采购一些,直接织成成品。只是丞相管得严,不仅蜀锦的生产控制在官府手上,销售同样也不能私下进行。没有官府的许可,销路就成了一个大问题。魏霸借着支援丞相北伐大业的由头,当然要把自己仓库里的蜀锦全部拿到交州来出售。交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这里有很大西域的商人高价采购蜀锦等丝织品。从成都运到这里,可以赚取高额的利润。对极需补充财力的魏家、关家来说。这可是一条生财之道。

  费祎是个明白人,对这里面的猫腻一清二楚。他点破魏霸,只是警告他不要做得太过份而已。

  做好了安排,魏霸随即起程。他给靳东流留下了五千人,自己率领六千多人赶往临贺。因为战略目标有所改变,他不再急着攻占临贺,身上的压力无形中小了很多,做起安排来也就从容不少。

  从严关出关,越过狮子山和阳海山,再沿着都庞岭南麓前行百余里,就进入了临贺郡界。这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自不待言,尽管魏霸的部下都是熟悉山地的蛮子,经过半个月的行军之后,大家还是疲惫不堪。

  一进临贺郡,魏霸就接到了斥候的汇报:临贺郡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骑都尉诸葛恪已经进驻临贺县城,兵力大概有三千左右。城防很严密,悬城四周的山岭上都有新建的要塞。拔除这些要塞当然不难要,可是要想悄无声息的靠近临贺,却不太可能。

  魏霸非常诧异,诸葛恪这个人在后世名声不好,大致上相当于夸夸其谈的赵括一类,费祎对诸葛恪的评价也不高,说他言过其才,志大才疏,好权谋诈术,与他那为人忠厚的父亲诸葛瑾根本不像父子。费祎提醒魏霸的目的在于让魏霸尽可能的不要杀死诸葛恪,却没有把诸葛恪当成魏霸的对手来看。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诸葛恪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奉命守桂阳,居然杀到临贺来了,仅从勇气和眼光来看,他显然不是夸夸其谈这么简单。

  “既然他抢先一步,我们不如亮出旗号,来个堂堂之阵。”魏霸干脆不再隐藏行踪,大模大样的出了山谷,顺着临水而下,直扑富川县(今钟山县)。

  富川县没什么守卒,基本上就是一座空城,魏霸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富川。他入城住下,然后派人给诸葛恪送了一封信,我已经来了,约个时间吧,是喝茶还是决战,随你便。

  接到魏霸的战书,诸葛恪冷笑一声:“都说魏霸用兵出神入化,我看也不过尔尔,连我这调虎离山之计也看不出来,算什么高明?”他随即派人给朱绩送信,魏霸已经进入临贺,请朱绩立刻赶到谢沐,切断魏霸的退路,然后夹击魏霸,将他击杀在临贺郡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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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2章 作茧自缚



  诸葛恪给魏霸回了一封信,文采飞扬,却倨傲无比。他对魏霸说,久闻魏君是蜀汉的俊杰,很想和你见个面,增长见识。不过现在我们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不用见面了,我在城里等你就行。免得我为魏君的风采所折服,生出怜惜之心,不能一心一意的作战,辜负了国家的信任。如果大战之后,我侥幸还能活着,而吴汉又能重结盟好,我一定登门向魏君请教,以求有所增益。

  看完诸葛恪的回信,关凤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只知道卖弄唇吻。”

  魏霸摆弄着那份回信,似笑非笑的对夏侯玄说道:“太初,你看出这个诸葛恪的用心了没有?”

  夏侯玄不屑一顾:“就他这水平,我骂死他。”

  “那你骂给我看看,真能骂死他,我倒省事了。”

  夏侯玄咂了咂嘴,没有接魏霸的话头。他是在表示对诸葛恪的不屑而已,怎么可能真骂死人。和这种没有幽默感的人说话真是没趣啊。

  “他这是想等我们去攻城啊。”关凤品味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放弃了富川诸县,把兵力全部集中到临贺,我们要想占领整个临贺郡,或者经由临贺进入苍梧,必然要强攻临贺县。别说我们只带了六千人来,就算是带了一万,要想在短期内攻克临贺,恐怕也不是易事。可若不攻城,我们就只能无功而返。”

  魏霸点点头,责备的看了夏侯玄一眼:“大名士,你看出其中暗伏的杀机了么?”

  夏侯玄满面通红。

  “那我们怎么办?”关凤皱起了眉:“他以退为进,以攻为守,看起来怯懦,却着实让人难受呢。”

  “没事。他让我难受,我就让他更难受。”魏霸摊开地图,在上面标出双方的位置,最后点了点谢沐县。“我想,诸葛恪一心想把我们引到临贺,大概是想派人占领谢沐,然后切断我们的退路。到了那时候,我们进则攻城无方,退则无路可逃。只能在这一片平地和他们周旋。”

  夏侯玄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突然吃惊的说道:“这一片开阔地,可正是骑兵冲杀的好地方呢。他不会是想调朱绩的骑兵来吧?”

  “你终于开窍了。”魏霸笑眯眯的说道,嘴里却有些发苦。临贺是通往苍梧的咽喉要道,不攻克临贺。就无法进攻苍梧。临贺县城西南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东西宽约十里,南北长约十五里,三面临山,出口正是临贺县所在的谷口。如果要攻城,这片开阔地自然是最好的扎营地点,可是一旦有骑兵从北面杀来。这里就是屠宰场,连逃都没地方逃。

  诸葛恪的用心很恶毒,这是挑好了战场,挖好了坑等他跳呢。

  “这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关凤冷笑一声:“他以为他是谁。朱绩会听他的指挥?骑兵一旦进了这片区域,冲杀起来固然快意,可是如果被人堵在这里,也很难逃出去的。”

  魏霸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说。朱绩不会来?”

  “如果他对朱绩也是这么傲气,我相信朱绩不会理他。”关凤点点头。指了指诸葛恪的那封信。“朱绩是朱然之子,吴郡四姓之一,他率领的骑兵不是他个人的,而是陆逊的,万一损失太大,他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再说了,这一仗如果打胜了,谁的功劳最大?朱绩会这么好心的成全诸葛恪?”

  魏霸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正如关凤所说,诸葛恪太自以为是了,他选择了一个战场,然后等他去攻,这一点并没有错。可是他企图调动与他平级、资历甚至比他还老的朱绩来助阵,这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在孙权面前受宠,可是到了战场上,谁会在乎他一个新丁?

  看问题的角度一变,魏霸顿时思路大开。他随即下令,大军一分为二,由相夫领兵两千在富川北的龟山设伏,等待可能来援的朱绩,并且由黑沙率领一百甲士辅助。龟山北是一片沼泽地,西侧是都庞岭,东侧是萌渚岭,是由零陵、桂阳进入临贺的必经之路。有两千人和一百甲士把守,就算有一万大军前来,相夫也能支撑一段时间,给他提供足够的预警。

  魏霸自己率军赶到临贺城下扎营,同时发出征召令,通知附近的蛮子们前来助阵,田里的稻子快熟了,吴军躲在城里不敢出来,正是抢收稻子的好时机。

  听完魏霸的命令,所有人都笑了。诸葛恪自以为聪明,守住临贺城,诱魏霸去攻城,然后再把魏霸困在临城贺下,可是魏霸现在围而不攻,而是召集附近的山民来抢收城外的稻子。诸葛恪如果想阻拦,就只有出城一战,躲在城里,他是没法阻拦的。

  一静一动,反客为主,瞬间主客易位。

  ……

  环临贺皆山也。

  身处五岭之间,山比平地多,蛮子比汉人多。平时走路走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可是神将的征召令一下,没过三五天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好多的蛮子,一个个扛着扁担、绳子,挑着吃饭的家伙,腰里别着砍人脑袋的家伙,兴高采烈的赶来抢收了。他们大部分没有什么甲胄,带上一块木板就是盾牌,能带上一件破竹甲的都算有钱人,如果有一副两当札甲,那就是响当当的土豪了。

  这里面有不少人是冲着魏神将的大名来的。魏神将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攻破严关的事迹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神话,也成了山里的蛮子们茶余饭后最流行的话题,流传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天上的雨神奉神将召唤,在严关上降暴雨,直接冲走了关上的吴军,一道闪电打死了吴军的首领吕凯。听说魏神将来到了临贺,附近山里的蛮子们都想来开开眼界,看看魏神将是不是长了三只眼。或者三头六臂什么的。至于能抢收点稻子,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让闻风而来的蛮子们诧异的是魏神将也是个人,是个非常和善,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的年轻郎君。魏神将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不管看到什么人,他都是乐呵呵的,看到年长的还要拱手作揖,看到小娃娃就摸摸脑袋,说两句闲话。看到牙尖嘴利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会脸红。这未免让想看怪物的蛮子们有些失望,不过他们随即又被临贺城外金黄的稻子吸引住了。

  抢收随即开始。

  蛮子们像蝗虫一样,干劲十足,不分昼夜的抢收临贺郡内的稻子。反正有神将的大军看着城里的吴军,他们大可放心行动。就算遇到零星的阻挡,他们也不惧,扔下镰刀,抽出腰里的砍刀就上,根本不用神将出手,他们就自行解决了。

  诸葛恪气得七窍生烟,他做到了坚壁。却没来得及清野,早知如此,一把火把外面的稻子全烧了就好了。当然他也不是没想烧,只是当时没想到魏霸会来得这么快。他本来是想收起来当军粮的,毕竟他部下的将士也要吃饭。

  一念之差,这些稻子就成了魏霸的战利品。看着城外正在抢收的蛮子,诸葛恪险些把牙齿咬碎。他翘首以盼。只等着朱绩率领骑兵从谢沐方向杀来。只要朱绩即时赶到,就算魏霸抢了这些稻子也无没机会吃。

  但是。随着城外的稻子越来越少,能看到的稻田都被收割干净,他也没有看到一匹战马,更没有看到朱绩的骑兵。北方一片祥和,根本没有一点战争的影子。

  诸葛恪的心渐渐的往下沉,他意识到自己犯错了。这里不是武昌,这里没有信任他的大王和太子,朱绩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事情远远比蚀把米更严重,朱绩不肯来助战,仅凭诸葛恪统领的三千人马是无法战胜魏霸的,他本想夹击魏霸,现在却被魏霸堵在了临贺城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有可能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诸葛恪第一次感受到了战场的冷酷和现实,口才再好,也解不了眼前的困局。他开始琢磨怎么解困,琢磨着什么人可能愿意救他。朱绩指望不上,他只好把目光转向了交州刺史戴良和驻扎在临烝的奋威将军潘濬。

  诸葛恪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救信,派人偷偷出城,送往番禺和临烝。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大模大样的要求他们来围攻魏霸,而是请求他们来解围。

  诸葛恪的求援信送出去了,朱绩的回复才姗姗来迟。他对诸葛恪说,我已经将你的计划汇报给辅国将军,辅国将军认为临贺郡的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为策万全,我只能在泉陵一带活动,不得进入山区。因此,我不能去救你了,希望你多坚持一段时间,辅国将军和奋威将军正在安排人接应你。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把魏霸拖在临贺,不能让他跑了。如果能击杀魏霸,你就是大功一件。

  诸葛恪气得破口大骂:“朱绩,老子记住你了。”

  ……

  就在诸葛恪大骂朱绩的时候,魏霸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来人三十多岁,身材瘦削,一对细长的眼睛,总像是在眯着眼睛看人。他进帐之后,仔细打量了魏霸半天,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夏侯玄的身上,露出恭敬之色。

  “你真是征南大将军之子夏侯太初?”

  夏侯玄愣了一下,有些不快的点点头:“我就是,你是谁?”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副印绶,小心翼翼的放在案上。“这是当年曹公授与我兄长费栈的蕲春太守印绶,我叫费杨。”

  魏霸眼神一紧:“原来你是丹阳大帅费栈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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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3章 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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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三年,雄心勃勃的曹操在赤壁被周瑜烧得焦头烂额,铩羽而归,失去了一统天下的大好良机。赤壁的战败,让他如日中天的威望受到了重大挫折,其后马超在关中作乱,牵制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使他无暇南下。但是曹操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派遣间谍深入丹阳、豫章一带,鼓动那些不愿意与孙权合作的人起事,给孙权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这其中,丹阳费栈和鄱阳尤突就是几股力量之中最大的两个,孙权多次派人进剿都未能成功,最后还是由贺齐和陆逊一起出兵,这才稳定住局面。需要由这两位一起出手,就可以想见当时的局面有多紧张,而费栈等人又有多大的能量。

  魏霸早就想利用山越的力量。他之所以接受廖立的建议,把神将的身份由盘瓠老祖的主人扩展到其他蛮夷部落,目的也在于此。用廖立的话说,这叫率兽吞吴,岂不快哉。在他想收服的力量中,山越是不亚于武陵蛮的力量,甚至还在乌浒蛮之上。现在曾经的丹阳大帅费栈的弟弟费杨不请自来,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是?”费杨不解的看着魏霸。他刚才已经注意过魏霸,这个人虽然有气度,可是太年轻了,而且衣着也很随便,大热天的还披着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来向夏侯玄汇报工作的将领。不过看他和夏侯玄说话随便,估计身份也不低。是以费杨虽然不悦,却不敢太过怠慢。

  “他就是抚夷将军,武陵太守魏君,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将。”夏侯玄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费杨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就是神将?”

  魏霸笑笑:“怎么,不像?”

  “不……”费杨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片刻,他翻身拜倒。连连叩头:“费杨有眼无珠。冒犯神将,还请神将恕罪。”

  魏霸哈哈大笑,扶起费杨,打趣道:“你一定是以为神将头生双角。三头六臂。如今看到一个和你一般的凡夫俗子。未免有些失望吧。”

  费杨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是在下眼拙,还请神将莫怪。不过,神将所言也不差。外面传得可是风声四起,虽没有头生双角,三头六臂,总之也不是普通人。”

  帐内的众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这些天慕名来看魏霸的人,大部分都是如此惊讶,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笑了两句,言归正传,费杨说明来意。他闻说汉魏合兵,正在攻击吴国,所以特地千里迢迢的从丹杨山区腹地赶来,想要投效神将,为兄长费栈报仇。

  “你大概还想看看,这印绶还有没有用吧?”魏霸拿起那副蕲春太守的印绶,观赏着那枚二千石的官印,半开玩笑的说道。费杨有些窘迫,不知道如何回答魏霸这句话。魏霸轻轻的将印绶放回案上,抬起头,收起了笑容:“曹公虽然不在了,可是我可以代替曹公回答你。这副印绶当然有用,不过,这只能代表我们还承认当初的承诺,并不代表现在就能让你做蕲春太守,因为孙权未必肯让。你应该清楚怎么才能真正成为蕲春太守,否则,你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

  费杨松了一口气。“神将果然慧眼如炬,我兄长和尤大帅、彭大帅虽然败了,可是元气尚存。只要神将振臂一呼,千里大山必然云起响应,纵不能与孙权决战疆场,却也能让他寢食不安。只希望神将能够将我等的忠义上达天听,不使我等热血白流,我等便别无他求了。”

  魏霸心中暗笑,这些人和孙权结下了死结,不甘心引颈就戮,这才来投。说什么别无所求,一郡太守可不是什么大白菜。

  “你们还有多少人?”魏霸关心的问道:“这些年在山里,生活怎么样,需要我们帮你们什么,尽管开口。”

  “加上妇孺老少,还有百十万人,大体来说还好。”费杨感激的拱拱手:“这些年的确比较艰苦,外围损失很大。自从几位大帅殒阵之后,我们就退到了深山里面。吴军虽然凶恶,却也不敢深入。山里有坡地可以种稻自给,也有铜铁打造兵器,日子倒还过得下去。只是消息闭塞,不知道天下形势,对孙家的暴虐痛心却无力改变,士气比较低落。神将出世,七战七捷的消息一传到山里,可真是群情激奋啊。大家都说,这下孙家余孽不会长久了。”

  听完费杨的介绍,魏霸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山越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只要费杨所说有一半是真的,那就是意外之喜。这些人都在孙吴内部,最近的离吴郡不过几百里,他们对孙吴政权的威胁可想而知。这可真是真正的心腹之患,与他们相比,武溪蛮也好,乌浒蛮也罢,实在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威胁。

  “你们对大汉的忠诚,我非常感动。不过你们也清楚,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我们暂时还没有力量进入扬州。如果你们能够发动起来,对孙吴进行打击,可能会对现在的战局有重大的影响。当然了,你们也许会付出重大的牺牲,不过我请你们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所有的牺牲都会是值得的。”

  费杨听了这句话,心满意足,躬身一拜:“请将军放心,我这就回去联络各部,听将军的号令,愿将军早日进入江东,直捣心腹,剿灭孙吴,让我等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

  诸葛恪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那一片收购得干干净净的稻田,面上阴得快要滴水。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热血青年,而是为自己的生命担忧的釜底游鱼。他感受到了事实的残酷,也非常愤怒。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田地,无非是江东系和江淮系的权力斗争,没有人愿意看的他一个江淮系的年轻人突然崛起,建立奇功。为了不让他成功,他们宁愿放弃这个击杀魏霸的大好机会。在家族利益面前,国家什么也不是,这就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对于朱绩用陆逊的命令来做托词,他一点怀疑也没有。陆逊就是江东系武人的代表。在步骘和吕岱分别惨败之后。陆逊就是荆州吴军最大的实力。孙权派潘濬到长沙指挥作战,名义上是副将,辅助陆逊,其实也存在着分权的目的。以陆逊的聪明。不可能体会不到其中的用意。也不可能不加以防备。诸葛恪可以理解他的不快。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做出这样事情,还是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诸葛恪现在要为自己的生存做打算。他看了一眼远处寂寥的天空。长叹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溆浦。

  陆逊背着手,慢慢从田埂上走过,目光掠过那些正在劳作的百姓流着汗的黝黑背脊,飘向远方。他的眼神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甚至有一点冷漠。陆岚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些正在忙碌的百姓,有些赌气的说道:“难道还要我们帮他收割,颗粒归仓,等他回来?”

  陆逊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那你的意见呢?”

  陆岚没有说话,反问了一句:“我们还守在辰阳吗?守到什么时候?”

  “一直守下去,直到大王命令我们离开。”陆逊笑了笑,“这些粮食都是给我们自己吃的。多一点粮食,我们就能多坚持几天。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你不应该不懂。”

  “可是……”陆岚欲言又止。他觉得非常憋屈。攻占辰阳,夺回武陵的控制权本是大功一件,可是魏霸似乎并不在乎,他已经攻克严关,却没有回援辰阳的意思,反而带着人去了临贺,似乎辰阳不是失守,只是借给了他们一样。他们不像是敌人,反倒像是朋友。不过陆岚对魏霸的“友情”一点感激也没有,魏霸这么做让他们的努力看起来毫无意义。更让他生气的是孙权趁他们在辰阳的时候,派潘濬去了长沙,挤走了周鲂,又派诸葛恪去了桂阳,这分明是想从他们手中抢走了一大部分军权。潘濬是败军之将,诸葛恪更是什么也不懂,他根本没有打过仗,只会卖弄嘴皮子。

  陆岚觉得,孙权为了压制江东人,已经不择手段了。

  “好好利用这些粮食,每一颗米都是借来的,将来都是要还的。”陆逊幽幽地说道,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感伤。

  “还?为什么要还?”陆岚堵气的说道。

  “因为他卡住了我们的命脉。”陆逊说道,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本来我还担心周鲂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大王派了诸葛恪去,我反倒放心了。”

  陆岚心领神会,没有再说什么。

  陆逊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诸葛亮高明啊,化害为利,将一个桀骜不驯的对手利用到这种程度,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我们都不如他。”

  “就怕他养虎为患,到时候后悔莫及。”陆岚冷笑一声。

  “你小看诸葛亮了,魏霸再不逊,还能不顾他的父兄,与诸葛亮公然为敌?其实他是一个非常知趣的人。你看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和诸葛亮撕破脸皮就知道了。适可而止,是一个年轻人很难做到的事。挺身而起,拔刀相向往往是最容易的,忍辱负重才是最难的。”

  陆岚看的陆逊的背影,知道陆逊是有感而发。想到陆逊为了家族的兴盛而承受的那些屈辱。他不由得暗自叹息,同时又有些迷惘。如今吴国岌岌可危,如果就此衰败,甚至亡了国,那陆逊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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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4章 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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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几天的功夫?临贺城外的稻田就被蛮子们一扫而空。曾经一望无垠的金色稻田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秸秆。蛮子们满载而归,兴高采烈的走了。他们知恩图报,给魏神将留下了不少粮食,还有不少人主动要求从军。魏霸依照以往的习惯,没有全部接纳,而是从中挑选了一些最精壮的勇士。这么精挑细选既可以减少人数,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又可以提高将士们的荣誉感:跟着魏神将打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行的,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有资格。有荣誉感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战士,在战场上才能勇往直前,奋勇杀敌,这是那些募来的兵不可能拥有的战斗意志。

  蛮子们在收割稻子的时候,魏霸也没有闲着。他派出小股部队,将诸葛恪在周边山岭上的要塞一个接一个的拔除,既起到了清除外围的作用,又达到了训练将士的目的,让他们熟悉地形,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好准备。经过半个多月的战斗,城外的要塞一一被攻克,只剩下临贺城内的诸葛恪主力。在魏霸的安排下,每攻克一个要塞,都要把俘虏带到城外来示众,以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然后又强迫这些人在城外打造工程机械,进一步的压榨守军的士气。

  被围困了半个多月,虽然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可城内的守军已经非常沮丧。他们对诸葛恪的战术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觉得诸葛恪根本不懂打仗。把自己困在了城里。现在无路可去。只能看着魏霸按部就班的剪除羽翼,最后集中全力攻城。

  诸葛恪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兵书读得不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原则他也是懂的,只是那些都是书本上的文字,他也许能倒背如流,却未必能得心应手。面对魏霸这样的心理战高手,他步步落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有失控的迹象。

  看到城外魏霸大军准备就绪。诸葛恪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也不知道潘濬和戴良什么时候来救他。会不会来救他。如果没有援兵,仅凭城中的三千士气低落、各怀鬼胎的人马,他能不挡住魏霸的进攻实在是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是孙权拨给他的兵,不是他自己的部曲。忠心欠奉。

  每天。诸葛恪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准备一天天的就绪。心不断的往下沉。

  就在诸葛恪近乎绝望的时候,好消息终于传来了。交州刺史戴良带着一万大军从番禺赶来,已经到达广信。他要求诸葛恪守住城池。拖住魏霸,做好准备,和他内外夹击,打败魏霸。

  诸葛恪仰天叹息,如释重负。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戴良的弟弟戴伟死在雪峰山大营,戴良和魏霸有杀弟之仇,他一定会来。戴良赶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救他,更多的是杀死魏霸,为弟弟报仇。

  戴良是为什么来的并不重要,只要有援军,诸葛恪就有生存的希望。局势有了转机,士气也为之一变,诸葛恪觉得那些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杀气腾腾,让人心生寒意。他的脸上甚至有了笑容,看向窗外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忧郁悲凉。

  ……

  魏霸比诸葛恪更早知道了戴良的到来。士匡奉命在苍梧郡联络乡党,响应魏霸,戴良的到来对他的工作产生了非常不利的影响。一听到戴良进入苍梧的消息,士匡就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魏霸。

  魏霸召集众将议事。戴良有一万大军,而他们只有六千人,兵力悬殊,如果正面决战,他们可能要付出惨重代价。身后还有城里的三千人,一旦被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大敌当前,大家虽然谨慎,却并不怯战,一致决定主动邀击戴良,寻找有利地形进行伏击。重创了援军之后,可以打击城内的士气,对接下来的战斗有利。如果在城下消极坐等,一旦战事有所不利,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经过讨论,魏霸决定在临贺城南百里的桂岭伏击戴良。这里已经进入苍梧郡界,是从苍梧进入临贺的必经之路。既有足够的警戒距离,又有可以利用的地形,以逸待劳,对己方非常有利。

  得知援军到来,诸葛恪提高了警惕。他下令将士们做好准备,防止魏霸攻城,又做好出城接应的准备。如果魏霸把想离开,他还要拖住魏霸。一出城就可能遇到危险,想到其中的利害,诸葛恪既紧张又有些兴奋,终于和魏霸正面对战了,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机会。如果能击败魏霸,他将一战成名。

  城外的大营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根本不知道援军的到来。诸葛恪虽然初上战场,却不敢低估对手,他深知他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任何掉以轻心都会引发不可想象的灾难。他密切注视着城外的迹象,就像一只警惕的豹子,绷紧了每根神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他甚至因此有些颤栗。

  ……

  夜晚,诸葛恪坐在案前,晃动的油灯照亮了他的脸。看着案上的地图,诸葛恪有些按耐不住的叫来了亲卫:“援军到哪里了?”

  “大概还有一百里,按照速度应该还有两天吧!”

  “不会有两天,戴良来得很急,最迟明天晚上他就会赶到这里。”诸葛恪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内转来转去,计算了良久,胸有成竹地说道:“魏霸不会坐以待毙。他不会让戴良来到城下,那样对他非常不利,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应该会在城南三十里伏击戴良。”他握紧了拳头,用力对自己说:“我不能让他如此得意,明天我就要出城邀战,让他不得安生。等戴良一到,就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岂不快哉。”

  亲卫恭维的说道:“大人高明,难怪大王对大人如此器重。如果这一战击败魏霸,就再也不会有人说魏霸是战无不胜的神将了,而大人将是打破这个神话的第一人。”

  诸葛恪矜持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眼角的笑意却暴露他他此刻的激动和兴奋。

  诸葛恪下令全军准备,明晨出击,分四路骚扰魏霸。

  就在诸葛恪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欣鼓舞的时候,魏霸正带着大军赶向桂岭。桂岭是封阳城东的一座小山,紧临贺水。对岸的便是封山,两山之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山路崎岖难行。易守难攻,是一个伏击的有利地形。在这里伏击戴良,不仅有地形可以利用,而且可以避免被诸葛恪骚扰。

  实际上。如果击败戴良。他就可以放弃临贺。直接进入苍梧郡。朱绩不肯出出击,不给他机会,他也没有必要在临贺死等。临贺的稻田已经被收光。短期内没有可以看得到的利益,攻破临贺对他来讲没有太大意义,而打败戴良对占领整个交州却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为了这个目的,他把留守在龟山的相夫和黑沙等人全部调了过来。临贺城下只剩下一座空营。这些天诸葛恪被吓坏了,一直没有敢出城,他如果派出斥候打探一下,就会发现这个秘密。

  魏霸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排成一路长龙急速前进的大军,转过头对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的夏侯玄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要急行军百里吗?”。

  夏侯玄感慨的说道:“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出人意料。兵法上都说出奇制胜,我一直以为出奇制胜有多么神奇,谁能想到其实是这么简单。”

  魏霸笑笑。“出奇并不是一定要做得如何古怪,只是要超出对方的想象就是出奇。你首先要摸清对方的思维习惯,然后打破这个习惯,就能做到出奇。兵法有云:百里趋利,必蹶上将军,这是有道理的。为了保证体力,日程不会超过三四十里。大部分都是这么做的,也习惯于这么想对方。他们根据这个来做安排战术,一旦对方做出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决定,他们就会无法应付。戴良为了报仇,在山路上日行五六十里,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按照正常情况下,他会在到达之前做一天停留,让将士们喘口气,恢复体力。现在他就是最疲惫的时候,虽然人多,却没有什么战斗力,我们可以一击得手,也就是所谓的出奇制胜。”

  夏侯玄侧过脸看了看魏霸:“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离开了?”

  魏霸说道:“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夏侯玄撇了撇嘴:“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你拦得住吗?还是你想杀了我?”

  “你又何必如此。你我情趣相投,你又是媛容的兄长,是我能够信任的朋友,我怎么会杀你呢?哪怕对你有一点慢待,我都无法向媛容交待,你看我这段时间对你的关照,就应该知道我的心意。难道你还想回魏国去?你我都清楚,你这个名士在魏国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其实我是在救你,你应该感激我才是。要不是看在你是媛容的兄长份上,你以为我稀罕理你?名士能当饭吃?”

  夏侯玄叹了口气:“道理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以后只能靠着退媛容的面子,请魏大神将赏碗饭吃了。”

  魏霸笑了起来:“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魏国太小,容不下你这大名士,我给你一个更大的空间。诸葛丞相说过,年轻人,志当存高远。你应该放眼天下,不要总想着魏国那点地方。曹睿处处学他的祖父,可是在我看来,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你在他手上会不会有前途的。”

  “跟着你就有前途吗?”。夏侯玄斜着眼睛看着魏霸,反问道。

  魏霸哂笑一声:“你不要在这里挑拨,你应该清楚我和丞相之间已经没有缓和的可能。我会回去送死吗?”。

  夏侯玄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你这打算怎么办?割据交州,学士家?”

  魏霸不屑一顾:“我都说了,志当存高远,年轻人应该放眼天下。魏国我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交州。充其量,交州也就是我们征程的起点而已。”

  夏侯玄呲了呲牙:“交州是起点,你难道还想坐天下吗?未免太自大了些。”

  “你不就是想听到这样的话吗?何必心里开心,嘴上却在劝我。”魏霸揽着夏侯玄的肩膀,轻松的笑道:“怎么样?虽然没法还你一个宗室身份,却可以生你做个王侯,这个生意做得吗?”。

  夏侯玄咂了咂,没有说话。他虽然希望魏霸成为蜀汉内部的不安定分子,却没有想过魏霸能够君临天下。对于魏霸的话,只能当作疯话听听而已,不能当真。

  “你还是想想怎么击败戴良吧。他们虽远道而来,人数却是你的两倍。这是一场恶战,你不能掉以轻心。”

  魏霸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拍拍夏侯玄的肩膀。“大战之前,你还有这样的心境,实在是进步不小,孺子可教。”

  夏侯玄很无语。对魏霸这些老气横秋的话,他实在是无话可说。朽木不可雕也罢,孺子可教也罢,反正都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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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5章 步步危机

  临贺城下,诸葛恪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站在城墙上,注视着城外静静的军营。他将开始对魏霸骚扰,以接应戴良的到来。他要在戴良到来之前让魏霸疲于奔命,弄不清虚实。

  城门轰隆隆的打开,两百敢死队冲出了城门,举着盾牌,挥舞着战刀冲向远处的大营。诸葛恪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这两百人冲出去会有什么结果,他甚至也不知道这两百人还有几个能回来。可是他相信,只要能达到战术目的,这些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为了能给戴良争取一点时间,守住临贺,击败魏霸,死多少人都不在话下。

  孙权当时就说过,派他到前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和魏霸交手,增长见识,把魏霸当作磨刀石,将他打磨成一口锋利的战刀。要想成为一代名将,首先要有狠辣的心肠。

  慈不掌兵。

  所以,他担心的不是敢死队的生死,他担心的是魏霸会不会顺势攻城。

  敢死队冲进了大营,却没有遇到预料中的阻击。大营里一片寂静,悄无声息。诸葛恪愈发紧张起来,手心全是冷汗,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总觉得接下来就是雷霆般的还击,而这两百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诸葛恪犹豫着要不要下令关闭城门的时候,敢死队冲进了大营。大营里还是一片寂静。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反击,这些人就像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点反应。诸葛恪越发紧张起来,额头冒出了汗。正在这时,一个士卒从大营里狂奔而出。诸葛恪心猛的一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身子,似乎这样就能早一点知道消息。

  “大人。大营是空的,没有人。”

  “什么?”诸葛恪大吃一惊。大营里面怎么会没有人?长时间的紧张突然落空之后,诸葛恪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空虚,随即又觉得份外愤怒。他被魏霸羞辱了,魏霸用一个空荡荡的大营吓住了他,让他不敢出城,他甚至不知道魏霸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去了哪里?

  诸葛恪恼羞成怒,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挨了一个大耳光。

  冲进大营的敢死队退了出来,证实了那个士卒的说法。大营是一座空营,里面根本没有人。从各种迹象来看,应该是一天前离开的。

  诸葛恪沉思半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他猛的转过身。看向南方:那是援军赶来的方向。

  魏霸难道是去伏击援军了?戴良远道而来,已经是一支疲军,如果遇到伏击,损失必然惨重。可是他有一万人,就算遇到伏击也能支撑片刻。魏霸总共不过六千人,要伏击一万人,难度不小。战局很很容易进入僵持,甚至有可能逆转。

  诸葛恪随即下令,立刻启程,接应援军。

  诸葛恪留下了一千人守城。自己带了两千人出城。他走得非常小心,把斥候放出五十里,生怕遭到魏霸的伏击。他像一只胆战心惊的兔子,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看。

  斥候很快发现了魏霸的踪迹。魏霸走得很急。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掩藏痕迹。确认了魏霸是去伏击援军,诸葛恪既激动又紧张。如果魏霸和戴良纠缠在一起。他的出现将会改变战局。可是危险也非常大,万一魏霸没有去伏击援军,而是诱他出城,他将没有任何胜算,只能狼狈的逃走,甚至有可能因此送命。

  在得与失之间,诸葛恪权衡再三,建功立业的渴望还是压倒了恐惧。他决定追上去。

  ……

  戴良慢慢擦拭着自己的战刀,一下又一下。他擦得非常认真,非常用心,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他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一想到明天就要和魏霸正面交锋,他有一丝丝兴奋,冰冷的眼眸中不时露疯狂的光芒。

  魏霸是他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魏霸不仅杀死吕岱父子,而且杀死了他的亲弟弟戴伟。当他得到戴伟的死讯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杀死魏霸,为弟弟报仇。他一直等着魏霸进入交州,这样他才有机会杀死魏霸。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魏霸不知死活地进入了郁林,现在还进入临贺,企图占领整个交州。这不仅是对吴国的攻击,更是对他戴良的无视。

  魏霸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戴良发誓。

  灯光摇曳,战刀雪亮。戴良对着灯光一丝不苟地打量着自己的战刀。明天就用它来砍下魏豹的头颅,怎么能不小心。

  斥候营的将领突然冲了进来,面色紧张。

  “什么事?”戴良不悦地问道。

  “大人,我们派到前面去的斥候一直还没有回来,前面似乎有异常情况。”

  戴良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他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诸葛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他送来消息。按照前几天的习惯,每天晚上他都会收到诸葛恪做个送来的情报,告知他临贺城外的情况,虽然有两天左右的时间差,却能让他提前知道一些情况,以便做出相应的分析,不至于对魏霸的情况一无所知。按照道理,现在他应该接到最新情报了,可是预料中的情报却没有来。

  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是诸葛恪战败了,还是魏霸走了,或者,他来迎战自己?瞬间,几个可能涌上戴良的心头,他犹豫不决。在仔细分析之后,他觉得最后一个可能性非常小,却不可忽视。斥候失踪往往是异变的征兆,他不能掉以轻心。

  “让大家做好准备,好好休息,明天可能就要接战了。”

  “喏。”那个将领大声应道,却没有走开,他小心的看着戴良:“大人,我们可能会遇到袭击吗?”

  戴良摇了摇头:“这里离临贺太远了,我想魏霸不会走这么远的山路来迎接我。他就算知道自己该死,也不会这么主动。”他冷笑一声:“他要是敢来,那倒更好了。”

  将领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戴良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刚才那句话他只是安慰部下的,以免引起军心扰动,并不是他认为没有危险。大军从番禺一路赶来,士兵们都非常疲惫,他们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能精力充沛的走上战场。如果心里太紧张,无法放松自己,很难达到休息的目的。

  戴良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这段时间以来,神将的威名已经传遍整个交州,吕岱父子先后战死,严关失手,都是让人不敢相信的结果。这让人觉得这个神将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对于神秘的事物,每个人都会有恐惧,特别是那些没有读过书的普通士卒,他们对神将更加畏惧。得知要和魏霸作战,紧张情绪已经在军中蔓延开来,再加上急行军带来的疲惫,如果让他们知道有敌袭的可能,他们也许会睡不着觉。

  两害相权取其轻。戴良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冒一点险,也让也要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命令已下,戴良的心里却不能平静。诸葛恪的情报没有来,斥候又没有及时回来,这些都表明有被袭击的可能,他不能掉以轻心。可是从各方面来分析,他又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小。这里离临贺有一百多里,按照诸葛恪之前送来的情报,两天前的时候魏霸还在临贺城下,如果他要赶到这里,就需要在两天之内走完一百多里山路。虽然他的部下都是一些善走山路的蛮子,可即使是蛮子要完成这样的急行军任务也是非常困难的。他们赶到这里,肯定精疲力尽,无法发起攻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兵法有云:百里趋利,必蹶上将军,在山里行军一百里,其困难远远超过平地。这些常识,魏霸不可能不懂。他作为一个战无不胜的神将,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戴良虽然痛恨魏霸,可是从来没有看轻魏霸。轻敌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相信魏霸不会这么做。尽管如此,戴良还是下令警戒,以免受到敌人的袭击。相比于夜袭,戴良更担心明天的行军。明天就要通过桂岭,那是一条非常适合伏击的山路,如果魏霸要来袭击他,应该会在这里。

  戴良左思右想。又派出了一批斥候,务必要确认桂岭附近是安全的。在做好了一切安排之后,戴良喝了一点酒,便沉沉睡去。自从知道弟弟死在雪峰山大营,他便患上了失眠的顽症。每天不喝点酒,他便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到天明。明天便要大战,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希望杀死魏霸,为弟弟报仇之后,他从此能够安睡。

  ……

  魏霸看着地上了几具吴军斥候的尸体,非常不高兴。他曾经下令蛮子斥候们要尽量避开吴军的斥候,以免引起敌人的警觉。可是这些蛮子一看到吴军就红了眼,不仅没有避开,反而冲上去,把吴军斥候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魏霸抬起头,怒视着那几个自以为立了大功的蛮子,沉声喝道:“你们以为戴良是什么人?他是跟着吕岱征战多年的悍将。斥候失踪了,他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桂岭是凶险之地,他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如果他有了准备,再派斥候来,你们还能把他们全部杀光吗?斥候死得越多,表明情况越危险。他如果不露出破绽,我们五千人怎么攻击他们一万人?”

  蛮子们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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