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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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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0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

  上京龙泉府已经被契丹骑兵接管,宫殿内外的渤海羽林禁军也换成了披着皮袍的契丹兵。

  迭剌部首领,契丹的夷离堇,实际上的掌控者耶律蒲古只一马当先,径直闯入一座宫殿。虽然是走马观花,但金碧辉煌的宫室已经让他目眩神迷,想起自己在潢水河边的牛皮帐篷,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而现在,这富丽堂华的渤海国王宫,已经是他的了。蒲古只抵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在马上发出一阵仰天狂笑,紧随其后的耶律释鲁和耶律撒剌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到大殿门口,蒲古只发现殿门里有人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仔细一瞧,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估计是在殿中侍奉渤海王的宫女。蒲古只就像饿极的猛虎见到了羊羔一样,怪叫一声,翻身下马,几步并作一步,冲上台阶,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宫女就扑了上去。宫女们看到剃秃了半个脑袋的野人模样的家伙扑上来,发出一阵惊叫,四下逃窜。

  蒲古只见到这些宫女,就如同坠入了温柔乡,哪里肯放过她们。当时就在宫殿中玩命的追逐起来,好似老鹰捉小鸡。折腾一阵,终于有一个娇小的宫女被他抓住,只能在他的怀中拼命的挣扎着。蒲古只索xìng将她拦腰抱起来,扛在肩上,任宫女纤细的双拳轻飘飘的砸在他的身上,向里面走去,不一会,里面就传来衣服的撕裂声和宫女撕声裂肺的叫声。

  眼前的景象让耶律释鲁和耶律撒剌的也有些按捺不住,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也各自冲向那四处逃窜的宫女们。

  契丹、室韦、黑水等联军其它将领也随后赶到,看到宫中这一幕幕,立即都是兽血沸腾,狂叫着到处追逐那些宫中的美人去了。

  宫内尖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上京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劫掠的部族联军兵士和惊恐逃窜的人群。

  一家唐人店铺中,穿着丝绸的富态东家不禁皱紧了眉头,旁边一个孔型的中年人有些担心的劝道:“蛮兵来的来的太快了,这里已经很危险了,我们还是立即出城吧。”

  丝绸商人勉强笑了笑,面sè依然苍白,额头冒着汗,但却反安慰壮汉道:“他们现在抢的是王公贵族,巨商大贾,像我们这种小店面,暂时还不会有事,不过若等到第二轮抢劫开始,恐怕就要殃及池鱼了。渤海国二百余年,这里积蓄了无数的财富,够他们抢上一阵的了。我们不用着急,继续收拾东西,先不急着出城,回东城的那所小院子。”

  这个商人看似很富态,但却胆子很大,外面四处乱兵抢劫,他却一直等到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了,然后才离开,走前还不忘记把门锁上。而且他对于龙泉府也很熟悉,带着壮汉,提着许多东西,东转西转,一路避开了乱兵,最后转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那里有一个小院。小院似乎早就无人居住,未加修葺,有些破败。

  走进院内,地方不大,但推开二进院门,里面却已经坐着一个中年壮汉,手里拿着一把连弩正对着院门。

  “小心点,赵老二!”富商小心的避开那弩箭所指方向。“他们来了吗?”

  “都来了,就差你们两个了。我就知道,你这死要财的家伙,肯定得带上家当才会来。”拿着弩的赵老二笑道。

  赵老二起身带着两人往里走,进入旁边的一间书房,然后掀开地上的地毯,打开了一条地下密室通道。通过一条幽深地道,他们出现在一个大密室中,那里点着灯火,已经有上百人聚集在那里。

  这些人形形sèsè,各不相同,有穿着丝绸的商人,也有穿着铠甲的士兵,还有短衣的护卫,家丁,甚至有珠翠满头的贵妇,以及浓妆艳抹的伎女等等。

  众人见富商二人进来后,纷纷打着招呼。

  “老驼子,你把我们都招呼到这来,是不是上面有什么指示?”富商冲着一个驼背的干瘦老头问道。

  老驼子点了点头,拍了拍手,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上面也没有预料到渤海人如此没用,渤海王族大氏与那些贵族们居然逃离上京城。现在有守将暗中通敌献城,才使得上京城居然连半个月也没守住。”

  “老驼子说那些废话做什么,你就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吧,上京城已经失守,我们是不是撤离?”一个浓妆艳抹的三十许女子叫道。“老娘可不想留在这里,给那些一身腥sāo的蛮子们上!”

  驼子咳嗽了几声,压住了众人的哄笑声。

  “蛮兵围城之后,我收到的最后指示是让我们继续留在上京城,不过转入暗中活动,全部潜伏下来。上面判断若是蛮兵攻下上京城,很有可能会将这里做为大北营,继续南下用兵。而我们,就要钉在这里,想办法收集尽可能多的第一手情报送回去。”

  “我们的军队要打过来吗?”富商问。

  有人在一旁道:“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渤海吞了!”

  燕京城,参谋院作战会议室。

  兵部尚书王普大声道:“我倒觉得这次蛮军南下并非全是坏事,渤海国可是一块大肥肉,之前咱们碍于盟约,一直不能动他。现在,蛮军南侵,渤海国腐朽不已,灭亡在即。咱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举吞并渤海国。渤海国立国二百余年,虽处于海东,但历行农耕多年,说起来,比起咱们现在的安东、辽西、辽东三省的底子都要好多了,更何况,渤海国可是有五百余万众,吞掉他,不但我们东北三省的安全提升一大截,就是我们的实力都能大增。”

  “渤海国这次确实难逃一劫,就算我们出兵保他们,可他们经此一战后,只怕大氏也再无威望统治渤海。最大的可能是我们击退了联军,但渤海国却从此内乱。从战略上来说,渤海地区的稳定,对于我们东北三省的安全十分重要。我同意王尚书的提议,既然渤海国已经腐朽了,不如我们干脆吞掉他,如此不失上上之策。”尚书右仆shè李振也直接赞同王普之议。

  李璟笑笑,“这个我们可以再议,当务之急,是如何出兵击败契丹联军。就算我们不吞并渤海国,但是绝不能让渤海落入契丹之手。诸位,关于出兵渤海之事,你们有何方略?”

  参谋院使敬翔道:“参谋院以为,渤海遥远,若出大军,后勤补给困难。因此,最好是出一支jīng锐,总兵力十万以下。最好是据城守战,让彼来攻。我提议,调集十万兵马,其中战兵六万,辅兵四万,战兵中马军两万,骑兵四万。这十万兵马,分为两个集群,各五万兵马。其中第一集群由辽阳方向出发,进入渤海国西北部重镇扶余城,拒守扶余城。另一路,出安东省国内城,进入中京显德府,据中京拒守。”

  “有此十万兵马,加上扶余城与中京城的险固,还有两地集结的渤海剩余十余万军。加起来,我们的兵力依然可以达到二十万。比起二十万蛮军,并不弱。且我守彼攻,打这种攻防战,我们比这些游牧、游猎部族兵马更占优势。只要我们能坚守,进入相峙阶段,待到冬季一过,那时蛮兵联军正是最弱的季节,马瘦草无,而那时海上冰融,我们的水军可以从海上直接运送补给。”

  李璟认真的听着参谋院的计划,这是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虽然秦军有jīng兵强将,但计划中并不准备与蛮军硬碰硬。而是打算用时间来消耗蛮军。就算如此一来,他们能据有刚打下的半个渤海国,可比起消耗来,他们一样不是秦军的对手。

  不过李璟不认为敬翔是一个很保守的人,这个计划如果是全部,那就太过保守。他一定还有后续的计划,果然,这并非全部计划。

  “我们的计划分为三个部份,刚才所说的只是第一部队,在扶余、显德二府,依靠坚城险关,挡住契丹联军的进攻势头,然后与他们对峙,消耗他们。若他们进攻,我们有坚城可守。若他们对峙,我们不怕拼消耗。若是他们退兵,那么我们就追击,不让他安然撤离。当然,与此同时,我们还有一个补充方案,就是新调一支jīng锐骑兵,直接深入契丹草原,不需要寻找契丹兵马做战,只须在这个chūn季里,四处袭击他们的部落,宰杀掉他们的牛羊,就能给予契丹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跟这些游牧部族打仗,最大的麻烦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打不到他们。这些人来去如风,一旦失利,立即就会远循,有时甚至能跑几千里。打而不死,结果用不了多久,他们又能恢复。

  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战斗,现在契丹人进攻渤海国,这其实反而是一个大好机会。

  二十万联军中,有十万的契丹兵。契丹派出这支大军后,本土实力就削弱不少,秦军可以趁机派骑兵去袭扰契丹草原,削弱他们,让他们自顾不瑕。

  当然,最关键的还将是渤海战场。

  渤海的白山黑水间,环境恶劣,这场仗并不好打。

  人生地不熟,采用jīng兵策略,打防守反击战,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守,再拼消耗,然后打反击!

  李璟倒不是不想立即解决掉契丹人,但渤海不是中原,秦军虽然不少是东北征召兵马,可对于渤海国这种苦寒之地,却依然不是很适应。特别是眼下又是最寒冷的季节,行军打仗,都十分艰难。冒然出大军,只怕会如隋炀帝一般,饮恨辽东。

  再说,李璟确实对渤海国有些心动了。这块肥肉摆在那里,先前时机未到。但现在,时机却是已经来临了。

  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大军深入渤海,慢慢熟悉适应渤海的地理天时,拉拢亲秦势力,培养一个可以掌控的渤海王族,等将来击退契丹联军之时,也正是秦军全面插手渤海国事务,通过傀儡间接控制渤海,慢慢将这块肥肉吞下之时。

  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既然秦军要出动三支大军,那么这三军统帅将由谁来担任?

  “某提议由曾元裕将军领兵出安东省,入中京显德府。”

  “由周德威将军领兵出辽东省,入扶余府!”

  “由郭崇韬将军领兵出辽西省,入契丹草原!”

  李璟一连提出三个大将人选,大出乎诸人意料之中。说起来,李璟提出的这三个统兵大将名单中,实际上只有曾元裕的资历威望足以担当此重任。余者周德威无独当一方的履历,且资历不足。而郭崇韬虽然也不错,但却是个新降不久的降将。

  在秦军中,上将大将众多,李璟却偏偏点了这三将,一时不由让人深思。

  一阵沉默过后,敬翔最先出声,“某赞成秦王提议,另外某提议由高顺励将军任曾元裕将军副将,以高季昌将军为都虞侯。由刘守谦将军为周德威将军副将,以王檀将军为都虞侯。以张承宗将军为郭崇韬将军副将,以符审将军为都虞侯!”

  敬翔提出的三位副将,都是军中地位不下于三主将的大将,并且这三将都是最为可靠且忠于秦王的,有他们为副将,既能辅佐主将,又不用担心队伍,更何况,敬翔还选了李璟的三位门徒出任三军的都虞侯,执掌军法,监督诸将。

  三个集群,每个五万人马。其中周德威和曾元裕所率两路兵马,各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加两万辅兵。而郭崇韬所率的这路军,却是一次xìng调集了十个骑军,足足五万骑兵。

  一次动员十五万兵马,其中七万骑兵,四万步兵,四万辅兵。

  李璟几乎把自己的骑兵都拿出来了,兜都差不多掏干净了。

  秦军现有三十六万军队,一次xìng动员了十五万,对李璟来说,这是倾力一战。

  当天,李璟亲自向周德威三将颁下兵符印信,三将中,最心情激荡的是郭崇韬,他没有想到,自当初不得已而归队李璟后,李璟一直待他不薄,信任有加。可是他依然没有想到,这一次,李璟居然让他担任三路大将中的一路主将。而且他这路大将还是统领着足足五万骑兵,可谓是最重要的一路。

  这份信任,比起当初李克用授他为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份信任,让他顿时生起一股士为知已者死的念头。

  郭崇韬单膝跪地,激动万分的抱拳行礼:“末将必不负秦王信任,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好!”李璟对这个向来有些桀骜难驯的将领很是看重,有脾气不怕,只要有真本事,李璟就可以容忍迁就。

  伸手扶起郭崇韬,李璟笑道:“待到将军归来rì,孤与将军解战袍!祝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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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1章 出局

  李全忠统领着五万孤军坐困涿州。

  他此时在唐朝的官职是义武军节度使,爵封上谷郡王。不过如今的他地盘不过涿州一州,真正的义武镇地盘易定二州早就被雁门与成德军瓜分,就连当初他的根基瀛州,更是早就是秦军的地盘了。坐守孤城,涿州完全处于秦军的三面包围之中。手下兵马号称还有五万,但实际上能战之兵不过两万,剩下三万都是些新招募的青壮而已。

  李全忠是个极会望风之人,数年前还不过是卢龙军妫州回鹘族将领李茂勋手下的一员校尉,后来抓住几次机会,背叛了李氏与刘岳勾结,谋夺了一立足之地盘,渐成事业。

  若是没有李璟这猛龙过江,也许李全忠真的有能成为河北之王的那一天,起码,他曾经就拥有过义武和卢龙二镇。

  可惜,李全忠这条地头蛇,最终还是斗不过李璟这条强龙,在李璟、李克用和王景崇的合围下,最终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

  虽然李全忠见机不妙,十分果决的向李璟表示臣服,能屈能伸者大丈夫。

  但是李全忠以前的经历,让他在李璟那里根本无法取得信任。李璟虽然出于战略目的出兵为他解围,但实际上却根本不信任他的投降。

  在李璟的眼中,李全忠不过是一个墙头草,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李璟挟大败沙陀之余威,吓的成德军退避三舍,龟缩于成德镇不敢出来。李全忠,也就成了李璟下一个目标。

  李璟下请柬邀请他入燕京赴宴,李全忠不敢不去。

  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李全忠坐在马上,眺望着桑干河。李匡威,李匡筹两兄弟紧随在他的身后。

  桑干河的北岸,就是幽州,过了河,就是秦军如今的大本营燕京城。

  李璟如今贵为秦国王,领天下兵马大元帅印,假节钺,尚书令,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可谓是天下第一强藩。不过李璟把幽州蓟城改为燕京城,一个大行台的治所,却称京,由此可见,这位年青的李皇叔,实际上并非表面上展示的大唐忠贞之臣了。

  想想,这座河北第一雄城,当初还是自己送给李璟的。

  现在,李璟又想要自己把涿州让给他了。

  想到这里,李全忠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他的苦笑还未收起,前方就有探马飞奔而来,向他禀报:“郡王,前面广利桥有秦军把守,守军只许郡王带百人以内过桥。”李全忠曾经自称翼王,后重降朝廷,被改封上谷郡王。可实际上,他的属下一直以来都称他为翼王。现在,要前去见秦王,他只能让属下改称他为郡王了。

  李全忠闻言眉头紧皱,李璟召他前来赴宴,他为防李璟不满,选择再三,最后只带了三千人前来。可现在,李璟居然只让他带一百人前去,这也太过了。难道,李璟真的想要对他下手?

  “你们问清楚了没有?这真是秦王的命令?你们有没有告诉他们某是受秦王相邀前来?”

  斥侯有些惶恐,分辩说:“守关的秦军剑拔弩张,说是秦王有令在先,超过百人的部队过关,必须得有秦王亲笔手令。不然,任何超过百人兵马试图过关,都视为攻击行为,可以予以反击!”

  李全忠的怒火直冲脑门,但他还是强压怒气,说:“某受秦王相邀,赴燕京宴,是秦王的客人,哪有如何待客之道?”

  斥侯离开之后,李匡威靠近父亲,提醒道:“父亲,李璟这明摆着是给我们示威啊。看来此次入燕京,宴无好宴,父亲要小心防范。”李全忠点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斥侯骑马跑了回来,背上还插着一支箭。

  “郡王,他们态度十分强硬,坚决不许我们带兵过去,还放箭伤了属下。”

  “父亲,我们回去。”李匡筹怒道。

  李全忠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他知道小不忍会乱大谋。李璟一边请他赴宴,却又一边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明显,这是在向他示威。而且绝不会只是示威这么简单。

  也许李璟是想挑起他的怒火,故意挑衅,想以此制造发兵吞并义武镇的口实。

  绝不能给李璟这样的机会!

  李全忠转头,下达命令,“匡威,匡筹,你们兄弟俩就率兵马留在这里等我,我带一队卫士前往燕京赴宴。”

  “父亲,不可。”李匡威兄弟俩没有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带着五十人去燕京赴宴,明摆着是要任人宰割。

  “不用多说,某自有决断。”

  实际上,李全忠看的很清楚,眼下的局势,对他十分不利。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有半分本钱可以讨价还价。他现在就是在赌,赌李璟吃相不会那么难看。

  只要李璟依然如往常那样爱惜名声,行事讲究,那么他尽量向李璟低头,应当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若是让出涿州,就能保全,他并不会犹豫。就算是李璟要他父子把兵权也交出,这也不是不能考虑。他一向认为,只要人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让两个儿子带兵留下后,李全忠只带着十名护卫就过关入了幽州。反正若是李璟真要对他下手,他就是带上三千人也没有,还不如干脆只带十人,这样还显得他姿态高些。

  但离燕京渐近,他才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向自己袭来。在儿子和部下面前,他必须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如果他都乱了方寸,手下的人就更慌了。但现在离开了大家,他才意识到局势的严重xìng。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独闯龙潭虎穴,自己送上门去了。

  燕京城秦王府,公孙兰进入李璟书房。“李全忠令二子与三千兵马留在广利桥南岸,自己只率十名侍卫前来。现在李全忠送上门来,他的两个儿子也就在桑干河南岸。若是三郎有意除掉他们,眼下正是好机会。先拿下李全忠,再派一军包围其二子,那么涿州城中那万余兵马群成无首,一封告示可招降矣。”

  李璟眼望美人,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道:“这个提议有些**,但并无必要。李全忠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这个时候强行吞掉义武军,好处不大,好坏了名声。不如干脆让他自己离开,要知道,也并不是白放他离开的,他走时,还会打着奉我之令前往讨伐黄巢,这个,对我们也很重要。”

  “他真会这么听话,就此放弃涿州,率兵离开?”

  李璟轻笑,“上次他能毫不犹豫的舍弃易定二州,这次他岂会舍不得涿州?”

  燕京城新建钓鱼台宾馆内,李全忠正在款待太师、秦藩尚书左仆shè崔芸卿。

  “秦王素闻上谷郡王有勇有谋,乃是难得的将帅。郡王也知,如今正是国难之时,每逢国难,倍思良将。秦王先前传檄各镇,缴各镇发兵勤王讨贼,如今天下各镇已经组成了河北、河南、河东、关中四大联军,数十藩镇响应起兵。本来秦王即将要领兵南下,奈何此时偏偏契丹胡蛮联合室韦、黑水靺鞨铁蹄南下,试图进犯中原,秦王不得不御胡虏于外啊。”

  李全忠认真的听着。他知道,崔芸卿是代表李璟而来,他的命运,将由崔芸卿来宣告。

  “秦王若是需要,某愿意率本部兵马出战胡蛮。”虽然他心中绝不愿意跑去那什么遥远的海东,跟八竿子打不着的胡人拼命。但若是李璟真的是这个意思,他绝不能拒绝。

  “不,不,不。郡王误会了。”崔芸卿笑道,“契丹等联军虽有二十万众,但秦王也并不惧他。秦王已经调动兵马准备痛击蛮人,不过如此一来,却是一时抽不开身,无法再率兵南下讨伐黄巢逆贼。秦王知道郡王向来忠义,且又勇猛,因此,秦王有个提议,就是委任郡王为河北讨贼行营副元帅,加天下讨贼总先锋使,率河北行营兵马南下,与河南行营于帅汇合,一起勤王讨贼。”

  李全忠没有说话,低头沉思。

  他在细细思虑崔芸卿这番话后面的真正意思,李璟让他南下中原讨贼,而且还给他加河北行营副帅,天下讨贼总先锋使这样的衔号,事情来的有些突然。

  良久之后,他问:“河北行营有多少兵马?”

  “五万!”

  “五万?”

  “没错,五万,郡王麾下全部兵马,一共五万,都属河北行营。”崔芸卿回答道。

  李全忠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所谓的李璟知道他有勇能谋,善能用兵。不过是托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他让他涿州,然后打包走人。不过相比他猜测的那些结果来,李璟的这个做法还算是留了些余地了。

  李璟给了他一个离开的机会,还给了他一个体面离开的旗号,让他打着讨贼的旗号,以先锋使和河北副帅的名义离开河北去河南。有了这两个名号,加上李璟没有公开翻脸,他离开后,还能在河南或者关内某个地方,谋得一块自己的地盘。毕竟,李璟已经承诺,愿意让他带着所有的兵马离开,甚至包括那三万青壮辅兵。

  见李全忠沉默不语,崔芸卿道:“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可就没有了。李公,应当清楚吧?”

  李全忠抬起头,“明白,多谢秦王厚爱,某这就回去准备,尽快率兵南下勤王......”

  崔芸卿轻笑出声,“郡王别急,今天的晚宴你可是重要客人呢,怎么能不参加呢。出兵的事情,也不用那么着急的。”

  “好的....”李全忠脸上尽量表现的轻松,虽然将要被迫离开,他的心里并不轻松。

  “其实,现在离开河北未偿不是件好事。河北,混乱之地啊。”崔芸卿起身,“郡王先休息一下,等rì落后某会派人来接郡王前去赴宴,到时,秦王也还有不少话要与郡王细聊呢。”

  李全忠也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门口。

  “好了,不用送了。”崔芸卿挥了挥手,“郡王,相信某,你以后绝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

  站在宾馆门口,直到崔芸卿登上马车离去许久,李全忠才返回房内。面对着空荡的房间,他突然猛的挥拳将面前的桌案砸碎。

  虽然理智告诉他,他确实要感激李璟给了他这个安然离开的机会。可事实上,这依然改变不了他是被李璟逼迫离开的事实。

  他被李璟夺去了所有,现在被驱赶离开,离开前,李璟却还要他对此感激道谢,天啊,这他娘的算是什么!

  可愤怒过后,他还是冷静下来,为晚宴做着准备。他知道,他可以对此愤怒,但最后,他还是得接受李璟的安排。甚至,他现在还得好好想想,一会晚宴时,得用什么样的赞美之词感激李璟的‘善意’安排!(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寂寞如夜′ 于 2014-3-23 14: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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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2章 广明元年

  过了新年,就是广明元年,广明元年的正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刚过完年,一群一群的流民就如同雨后的chūn笋一样从地下冒出来,沿着黄河、淮河、南北运河四面八方的涌入秦藩的山东省、河北省、北平省境内。

  燕京城正南门凯旋门外,临运河岸已经成了难民大营,到处都是聚拢来的流民们搭起来的帐篷,以及挖的地窝子,从河岸到城墙跟,一家家,一窝窝的破棚子,烂草屋,竞大有流民围城的意思。

  要是换做两三年前,有这么多的流民涌入境内,李振、李让等人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那个时候,正是秦藩大举开发东北,大搞基建,登州、大连等地的工坊、矿山也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到处都需要人。只要是人,不论老少男女,都能找到工做,都能在此安身立命。甚至那些商人工坊主矿山主们,还要悬赏重金找那些牙人,从中原各地招工。

  只是现在,是广明元年。

  秦藩境内的工坊矿山有半数得不到订单停工,还有半数开工严重不足。唐帝国境内的市场几乎一夜间跨掉,现在几乎就靠着海外市场支撑着。

  而秦藩近年来地盘几乎扩充一倍以上,人口超过了千万大关,加上连年用兵不断,当初路不拾遗,城无乞丐的现象,一去不复返了。各地战乱不止,天灾**不断,流民大量涌入,使得秦藩各地到处都是流民,加上许多失业的工坊矿山工人。简直是一团糟。

  好在秦藩的rì子不好过。可天下其它各地的rì子更不好过。

  相比起来。虽然rì子不如从前红火了,但起码,勒紧裤腰带还能勉强撑着,起码,官府还会有最低保障的粮食供给。就是那些外地来的流民,起码也能每天喝到一点救命的稀粥,哪怕粥越来越稀,起码还能吊着命。

  当初百试百灵的以工代赈。现在也不好使了。要以工代赈,首先便得有充足的粮食,百姓做工,也就吃的越多。偏偏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粮食的不足,秦军刚刚派发了三路大军十五万兵马出征,人吃马嚼,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另外,在各省,秦军还有足足二十一万的驻军,这些驻军的粮食也是必须保证的。还有那上千万的百姓。李让等户部官员几乎是为粮食问题愁白了头。

  秦军年前刚刚击败沙陀,赶走了李全忠的胜利喜悦。早已经被冲淡的无影。

  李璟连连下令,让各州县官府分流涌入流民,才使得燕京和登州这些重城,没有被流民淹没。但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流民,依然让他们如临大乱。若是流民最后闹起事来,秦军境内出现民乱,那就将是灾难了。

  涌入河北和燕京的流民,多数是易定一带的人,也有许多cāo着代北口音的杂胡,更有雁门、成德、魏博、甚至河南一带的人。他们披着褴褛的衣衫,腰间勒着草绳,携儿带女,端着破碗浩浩荡荡的一路而来。

  易定二州,去年一年内就先后爆发两次大会战,秦、晋、赵,还有义武等诸军轮番交战,更有李克用为报父仇大肆屠杀劫掠百姓。二州的青壮人口多被李克用、王景崇、李全忠掳走,到了这个冬季,最终仅剩下的人口成了流民。

  而代北之地,雁门镇和大同镇,去年一年也是大小战事不断,特别是沙陀去年一年先后大规模做战四五次,并且数次大败,导致的后果就是去年收获极少,为了度过这个冬季,李嗣源极为残酷的让沙陀军强行征粮,将百姓家中仅剩不多的粮食征走军用。特别是对那些代北杂胡,更是毫不留情。

  而成德镇的王景崇虽然情况稍好,但也同样加大了征收力度,加征粮草钱赋,全力备战。并且面对境内的流民百姓,拒不赈济,反派军驱赶他们入秦境。

  老天却还偏专门作对,刚过初五,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整个河北普降大雪,连下三天三夜,燕京城积雪三尺,滴水成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路断人稀。

  瀚海结冰,高山雪封!

  连打猎捕鱼,都无法进行!

  对于无数的流民来说,这个冬天他们不但要对抗饥饿,还要对抗严寒。

  每天早上,燕京城巡城的城管队、治安队,都和军校和各书院的师生们一起,用大车把几十、数百连饿带冻,倒在雪地里的流民尸体,拉到城外的火葬场去火化,然后送去公墓。

  在燕京城西的大兴街,有一家状元楼酒店。这家酒店有着上百间客屋,还有一座酒楼,是刚刚建成不久的新酒楼。东家取名状元楼,就是打算专供前来参加燕京城‘国考’的生员们应试时住的。

  朝廷有科举,一年一考,不过如今天子都去了成都,这科举也就无从说起。不过秦蕃今年正月却要举行‘国考’。这个国考不是朝廷的科举,而是秦国公务员考试。秦藩境内,早开考试,有办事员考试和公务员考试两大类。办事员录取的是各地方的基层办事员。而公务员考试录取的是各地方的吏员。

  而今年,李璟又下令,要举行国考,在公务员考试中,细分为县考,省考,和国考。县考录中者可为吏员,也可以继续参加省一级的考试,录中者可为流外品级官,也可以继续参加国考,如果国考录取,在礼部和吏部试通过后,就将直接出任流内官职。

  总的来说,国考其实就是秦藩实行的变相科举,功能与朝廷的科举一样,招揽人才,拉拢士族读书人,聚拢人心。不过表面上名字有些不一,且内容上做了一些变革而已,但本质就是科举。

  眼下离开科很近。虽然外面流民四聚。但这里却是生意兴隆。

  秦藩的国考。是糊名阅卷,不问出身,只问才能。取消了唐朝的那一套需要官员举荐,以及直接开卷阅卷的制度。这个新的规定,以及如今秦藩的不断强盛,再加上朝廷威信不再,天子西狩,科举中断。因此无数士子千里迢迢赶来秦藩。他们先是在秦藩各省报名,然后参加县试、省试、最后优秀者前来参加国考。

  公务员考试,县试通过者称秀才,省试通过者称举人,如果国考中榜,那就是进士。而能一路通过省试前来燕京考试的,大多数都是官宦之家,或者是士族豪强,或者小地主和商人之家。毕竟,培养出一个学有所成的读书人。并不简单,需要花费很大。这些举子们赶来京城。能住在状元楼的,都是些家世不错的。正月初八清晨,店里刚摘下门板,只听到一阵锣响,一队蓝衣治安队经过,高声喊着:“秦王有令,各家商铺前去凯旋门外集合。”

  店老板听到喊声,赶紧跑到街上,“张队,这又是什么事情?”

  治安队的张队年纪三十许,黑黑壮壮的,可惜一只手却只有半个手掌,他本是个老兵,受伤之后退伍,转入了治安队。他见是状元楼的东家王大官人,便呵着白气道:“这不,流民越来越多,天却越来越冷,这每天都几十上百的冻死。秦王仁慈,特别下令,让城中的商铺工坊临时雇佣一些流民。”

  “这...?”王大官人有些惊讶,他本是关中的商人,因为黄巢入关,才来了河北。到河北后,觉得秦王爱民,且对待商人很好,不但没有盘剥,且商人子女还能参加考试,一样能够做官。只是现在没想到,秦王居然要强行让商铺雇佣流民。这眼下,rì子都不好过啊。

  “放心,秦王可没想要给你们添麻烦,不过眼下救灾,特事特办。秦王说了,按商铺大小,雇佣这些流民。你们雇佣他们,其实不过是暂时给这些流民一个温暖的暂居地,让他们躲过这场寒冬。商家雇佣了他们,负责他们的衣食居住,他们也给你们做工。不过呢,不用担心,你们每雇佣一个流民,官府就会减免你们一部份税收,基本上,减免掉的税收,和你们供给流民的花销相当,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秦王不要你们的钱,不给你们添负担,需要的只是暂借你们的地方安置灾民。”

  王老板这下放心了,没想到秦王果然是真的爱民如子,别的藩镇对流民不是驱赶,也是视若不见。可秦王不但一直放粮赈灾,眼下还这么费心的帮忙安置,真是太仁慈了。

  忽然后面有人高声喊道:“好!”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店内一群年青的书生出来,却正是状元楼内应试的举人先生们。

  王老板向来敬重读书人,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举人,再中了就是官了。就算不中,也能当个流外官。虽说秦藩的商人地位提升不少,但商人对读书人,依然是自觉矮三分。他赔着笑道:“诸位公子早,十分抱歉,打扰到诸位公子清静了。”

  “不打扰,不打扰。”出来的举人中领头的那个举子笑道,“刚刚听到店家与这位官差说起秦王恩令,某等也是十分佩服。某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也愿意为燕京城外的灾民们出一份力。”

  “公子之意?”张队头微笑着打量着这群举子,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读书人向来骄傲,且有些不理俗事,说白了,大多数读书人都是些世家豪强出身,哪会关心普通百姓死活。

  “我们状元楼有一百一十三位同年,我想商议过,打算请王老板代我们雇佣一些流民。”

  这下连王老板也有些惊讶了。

  “如果可以,若是能帮我们每人雇佣一个流民家庭最好,在燕京时,他们就跟我们一起,吃住这些由我们支出,另外我们也会照付他们工钱。等年后考试完,若是他们愿意跟我们回老家,也可以一起。”

  王老板和张队头相视一眼,眼中全是惊讶,佩服。张老板最清楚,这些举子们身边都带有书僮仆人,并不另需要雇佣人。可现在他们却提出雇佣,还是雇佣流民,且特别提出愿意雇佣一整家子人。这哪是雇佣,这根本就是为了帮助流民。

  若只是一个举子如此,还有些正常。可眼下整个状元楼中一百一十多位举子,都愿意如此倾力相助,这确实大出人意料。

  “说的好,某最喜欢痛快人,诸位兄弟果然不愧读圣贤书之人,难怪能成为举子,如此品xìng,让某佩服五体投体,天佑秦王,天佑秦国,走,一起去凯旋门!”

  “一起!”众举子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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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3章 决胜

  “易定二州,你们觉得现在是否该打?”燕京城政事堂上,李璟正在主持军事会议。参加的有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主要官员,此外尚书省与内阁诸位也参加会议。刚刚从代北赶回来的盖寓也在其中,另外监察厅中丞公孙兰列席会议,做为情报主报,她几乎参与到所有核心会议,提供情报分析。

  李全忠在涿州度过了新年后,便率领着五万人马,带上了家眷离开了涿州,经由莫州、河间,由秦军一路护送过沧州、德州,然后越过黄河,到达济南。他将在济南休整数rì,然后前往天平镇,与讨贼勤王河南元帅于琄汇合。

  涿州现在已经由李璟派郭镇海率兵进驻,尚书省和内阁也选派了一批地方官员前往。

  可以说,虽然李全忠带走了几万人马,但在这个时候,能兵不血刃,顺利的接掌涿州,还是很让李璟满意的。毕竟李全忠这一走,也算是除去了隐患,涿州地方豪强势力顿失根本,只能完全臣服。

  随着涿州拿下,现在摆在秦军面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河北的易定二州,原来的义武军镇。

  易定二州紧邻太行,守着蒲yīn陉飞狐陉,直通河东蔚州。

  李克用兵败之后,如今李嗣源已经将刘芸娘的女儿和李克用的长子让盖寓带回燕京,做为人质。并且,李嗣源接受了李璟为他请封的雁门郡王,代北大都督,沙陀大统领之职,双方签订了休战协议,以现有地盘边界为界。

  只要李璟不去主动对李嗣源动武,李嗣源现在绝不会来挑衅李璟。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事情摆在李璟和李嗣源之间,那就是易州和易州的那支沙陀军的问题。

  上次战后,李嗣昭和李存璋、李嗣恩,李嗣本等诸沙陀大将,被堵在了河北,断了归路。李克用失踪之后,王景崇退回了成德镇,易州沙陀军顿成孤军。

  这支兵马并不算少,有整整三万人马,虽然清一sè步兵,但也是支不小力量。特别是对于此时的沙陀人来说,这三万步兵,相当重要。

  李嗣源想要弄回这支兵马,却又不想就此放弃易州。

  而李璟,既想要夺取易州,同时又打算吞并这支沙陀步兵,以继续打击削弱沙陀人的实力。

  在原来的计划中,李璟是打算拿下涿州之后,便派兵强行展开对易定的攻击,以武力迅速夺取二州,完全控制河北北部。不过契丹人南下之事,打乱了这个部署。

  不战而屈李全忠之兵,逼他退出河北之后,易州的沙陀军反应很大,沙陀人接连派出探子往来打探,郭镇海的涿州驻军斥侯与他们发生过数次哨战,互有损伤。

  驻守涿州的郭镇海所部士气激昂,连连上奏请求出兵易州,直接将这支沙陀孤军歼灭。

  今天,要讨论的便是此事。

  易州的沙陀军是孤军,但又不完全是孤军。他们的背后是定州,那是李克用的儿女亲家王景崇。现在易州沙陀人成了成德军的北面屏障,唇亡齿寒,他们绝不会坐视李嗣昭等人被灭的。

  而在这个时侯,最后与成德军、沙陀军在易定大战,对秦军来说,也并非好的计划。

  盖寓当先道:“趁他病,就要他命。眼下的沙陀军,李克用失踪,刘氏被俘,沙陀军被一分为二,正是士气最弱之时。我赞同秦王先前之议,此时确实不适合攻打雁门镇,李嗣源这个家伙虽然年青,但却有一股子李克用的彪悍,甚至还带着点秦王的睿智。他现在基本掌控了沙陀军心,凭着代、忻、云、朔四州之险,我们若是打他,很有可能会是场持久战,没有一两年,难以拿下。”

  他顿了顿道:“若是能得到河东军以及振武军等支持,我们还有可能短时间内攻破雁门镇。但现在郑相公一心计划着南下攻打洛阳,李嗣源这小子很会摆姿态,他已经不断向郑相公表示愿意出兵与河东联军南下。因此,郑相公现在绝不会配合我们攻打雁门。不过,李嗣源不好打,但我们却不能因此小视他,我们绝不能给他机会重新恢复过来。既然如此,我觉得不用出兵河东雁门,可以直接出兵易州,歼灭掉易州这支沙陀步兵,一样能给予李嗣源重创,而且,我们还能收复易州,进一步扩张河北的地盘。”

  李璟也点了点头,“易州沙陀步军,确实是沙陀的一块软肋,而且若是我们能斩杀李嗣昭、李存璋等易州诸将,那对沙陀将无大将可用。最终,李嗣源也是独木难支。只是易州沙陀军有三万步兵,他们后面还有成德军的十八万兵马。虽说成德军十八万兵马,其中不少新兵,但我们现在主力在北方做战,另有一支大军正在江淮,河北虽有十万重兵。但这却已经是我们的全部了,这支兵马既要维持河北局势,又是压制河北军的唯一力量。我们把他拿来与成德镇、易州沙陀孤注一掷,是否太过冒险?而且,若是我们孤注一掷,魏博军会不会北上加入战局?这些都是变数,我们需要仔细考虑。”

  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军想吃掉易州沙陀军,可李嗣源不会坐视,王景崇不会坐视,甚至韩简也有可能不会坐视。

  兵部尚书王普皱眉,“不如跟他们耗,现在易州三万沙陀人被堵在河北,军需供应全靠易州这块被几家打成白地的弹丸之地,必不能持久。就算王景崇愿意支援他们粮草,可也不是常事吧?况且,沙陀兵被堵在河北,久之,必然军心思归,人心厌战。我们跟他耗个半年一年,他们不战自乱。”

  李璟望了一眼zhōng yāng的沙盘,易州和代州中间就隔着蔚州,一条蒲yīn陉加一条飞狐陉连接两地,紫荆关、飞狐城、灵丘城、泰戏关,这条通道虽然险要,但也不是就万无一失。时间长了,也许就会夜长梦多。

  李嗣昭除了走这条路回雁门,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从成德镇的镇州经井陉越太行山,入太原,然后返回代州。

  井陉两边,东面是成德镇,西面是太原河东军。

  若是李嗣昭想走这条路回去,成德镇这边肯定会借路的。但是河东军那边,却是有些难说了。河东军表面上看来不可能让沙陀人借道太原,因为河东军与沙陀军是打过数次的老对手了。但这事也不一定,郑从谠现在一心就是要去勤王,若是李嗣源投其所好,做出什么承诺,郑从谠未必就会一直拒不放行。毕竟,郑从谠此人不是军阀,而是文人宰相,一心以朝廷利益为重。历史上,李璟记得好像郑从谠最后就是因为朝廷一道圣旨,就拱手将河东镇让给了李克用。

  李璟很想吃掉易州这支沙陀兵,但却又担心着强行出兵,最后引发河北大战。而现在,李璟并无多少信心打一场大规模的河北之战。

  感觉现在就像一只老虎是面临着一只刺猬,想吃,却又无从下口。

  若是强行开战,万一这场河北大战失利,这对李璟来说,可能就是灾难xìng的后果。为此,他不得慎重再慎重。

  “敬公如何想的?”李璟转头问参谋院使敬翔,他负责参谋院,战与不战,很大程度上李璟需要听他的分析。

  敬翔做为参谋院使,是李璟的第一军事顾问。秦军的诸多战略计划,多是出自他领导的参谋院。这几年来,根据他主导的以辽东为后方基地,以登州辽南为经济支柱,先辽东后河北,辅以兵出山东,经略黄淮的战略,秦军步步推进,可谓是稳打稳扎,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这其中,敬翔功不可没。

  也正因此,如今敬翔稳坐李璟手下第一谋士之位,主掌着秦军的调兵权。

  听到李璟点名,敬翔思虑了一会,反问道:“有时候,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眼下易州之事,某亦以为,易州之地,或者易州沙陀军,二者可得其一,不可兼得。现在就看秦王意思,究竟是想夺取易州之地,还是想要歼灭易州沙陀军?”

  “某以为,秦王刚才说的很有道理,眼下我们三路大军方出,北拒契丹联军。剩下兵马,分别集中于江淮与河北两地,江淮兵马相距河北数千里,因此,若此时与诸镇展开河北大战,我们胜算最多五五开。在某看来,五五开,实际上就等于在冒极大的风险,于我们一向的战略是相背的。某反对此时用兵,不仅因为我们兵力不足,而且眼下我们内政民事也并不顺利,后勤军需也无法同时供应四路兵马作战。”

  王普一愣,反问道:“如果不用兵,那又如何夺取易州,或者歼灭易州沙陀军?”

  “若要灭沙陀军,可心立即去山海关传令,调回郭崇韬所部五万骑兵,再以河间莫州以及燕京调集五万之兵,以迅雷之势,犁庭扫穴,采用闪电战打法,直攻易州,迅速攻击,然后迅速离开。在成德魏博援兵上来之前,便退出易州。按这个计划,有七成胜算消灭掉易州的三万沙陀军,但我们可能要想短时间内打完此仗,可能得负出额外伤亡,并且,调回郭崇韬军团,会影响到对契丹的整个战略布局,某以为,并不太适合,只能算是下策。”

  “中策呢?”李璟没有直接问上策,既然有下策,那肯定有中上策,做为上位者,须兼听。

  “中策就是按兵不动,等候时机。”

  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李璟满意,这种坐等的方式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他更喜欢主动出击,把握局势。

  王普在一边道:“还是说说你的上策吧。”

  “上策就是夺取易州,但不与沙陀交战,而且,我们还要放他们离开。”敬翔道。

  “如何做到?秦王先前也提过,但李嗣源并不信任我们。”

  敬翔笑道,“李嗣源确实不信任我们,但他信任王景崇,也会信任郑从谠。”

  他站起身来,在沙盘前指着成德镇与河东镇之间的井陉,“如果秦王能与李嗣源、王景崇、郑从谠四方达成一个协议,就按之前让李全忠离开河北一样的方式,秦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假黄钺的命令,下令调易州李嗣昭率易州沙陀军南下勤王,让他经成德军镇州过井陉,入太原归入河东镇郑从谠的河东联军麾下,一起南下勤王,我想,李嗣源李嗣昭肯定愿意,就是郑从谠也会愿意。”

  “王景崇会答应吗?沙陀军这一走,虽丢了个鸡肋易州,但却保全了兵马,也许他们愿意。郑从谠得到几万沙陀兵马随他勤王,他也许也会同意,可王景崇为什么同意?现在易州沙陀军是他们的屏障,若他们走了,定州可就要首当其冲了。”王普问。

  李璟轻笑着道:“若本王真有此提议,王景崇不管愿不愿意,只能答应借道。”

  事情很明显,如果王景崇不肯让道,那沙陀人肯定为此不满,他们的联盟也必然破裂,如此一来,成德镇后果只怕更遭。答应让道,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雁门和成德虽是盟友,但再好的盟友,面临着各自切身利益的时候,也不会总是一致的。三万步军,和数员沙陀大将,这对于李嗣源,对于整个雁门镇沙陀军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重要到他们愿意与郑从谠、李璟暂时同盟,重要到,如果成德军敢不借道,他们之间有可能兵戈相向。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成德、雁门、河东三镇的态度,而是李璟的态度。

  真的要放过易州的三万沙陀军,让他们离开?

  李璟皱眉沉思,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案,久久无法下定决心,做出决断。

  “秦王,易州对我们很重要,控制了易州,我们对于蔚州也就真正牢牢掌控了。”李振在下面出声提醒。

  李璟点了点头,先前让李全忠退出河北,是稳妥做法。现在秦军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歼灭这支兵团,那么让他们离开,至少也还能以最小代价拿下易州。

  而易州,对秦军很重要。

  “好,此事就这样决定。不过具体细节,就交于参谋院负责,另外由监察厅派人去与成德、雁门、河东三镇联络谈判,就算是我们让李嗣昭离开,也不能离他们轻松离开,主动权得掌握在我们手中,绝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的就离开了,要走,也得扒下一层皮来。反正,李嗣源、李嗣昭他们,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李璟虽然感觉心有不甘,觉得错失一个再次重创沙陀人的机会。但若只是无把握的机会,该放弃的时候,他还是会很果断的放弃!

  有的时候,不贪,退一步,其实更好!  

[ 本帖最后由 寂寞如夜′ 于 2014-3-23 14: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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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4章 杯弓蛇影

  李璟将李全忠赶出河北的时候,李嗣昭因为兵力不足只能袖手旁观,至于成德镇的王景崇更是没有采取丝毫行动。眼看着秦军从容不迫的从李全忠手上轻松接掌了涿州。

  正当李嗣昭和王景崇等忧心忡忡,提心吊胆的担忧李璟赶走李全忠后,下一步将剑指他们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李璟的书信。

  李璟派使者向他们送去了亲笔书信,提出如今国难,两京沦陷,天子西狩,李璟愿意以国事为重,与沙陀和成德镇化干戈为玉帛,清除误会,共赴国难。李璟以大义之名,提议三家休兵罢战。并且,李璟提出,对于易州的沙陀孤军,李璟将以大元帅之令,任命李嗣昭为大同军节度使,其麾下易州兵马编为大同军。并且,授命李嗣昭为勤王军河东兵马先锋使,让他率易州兵经成德镇州过井陉入太原,到太原河东联军元帅郑从谠帐下听令,一起南下勤王。

  李嗣昭孤军陷在易州,rì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粮草几乎全靠成德军接济。军心思归,每rì都有兵卒逃离。本以为李璟将要出兵攻击易州,没想到峰回路转,李嗣昭真有些喜出望外了。

  本来李璟先前出提出过只要李嗣昭将易州交给秦军,便让他们经由蒲yīn、飞狐穿越太行山回雁门。只不过这个提议明险着是包藏祸心,若是他们把易州交给李璟,然后经李璟控制的那条险要通道返回,不用说,李璟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一定会在半路伏击他们。

  因此,李嗣昭和李嗣源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璟的那个提议。而现在,李璟提议让他们从井陉回家,并且已经主动替他们与河东镇达成了协议,这让他们终于心动了。郑从谠这个人,君子坦荡荡,他既然愿意让道,那就绝不会有问题。

  李璟的书信送达之后,很快河东军的郑从谠了送来了书信,表示只要李嗣昭等真的愿意南下勤王,他很欢迎他们经井陉入太原汇合。

  李嗣昭看过书信之后,立即召集易州军中的李存璋,李嗣恩,李嗣本诸将。

  “是否有诈?”李存璋资格比起李嗣昭要老,是最早随李克用起兵的云州七将之一,不过资格虽老,但论本事,却反在李嗣昭之下,因此,李克用离开前,也是委任李嗣昭为易州步兵主将。李存璋倒也对此并无太大抵触,但在李璟手下吃了这么多亏,一听到李璟的计划,还是有些下意识的jǐng惕。

  虽然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确实让他高兴。但是他心里又怀疑这是李璟的圈套yīn谋,毕竟郑从谠和李璟的关系,可比和他们沙陀的关系要好的多。李璟和郑从谠在代北之战时,是并肩一起的,而他们的敌人恰恰就是沙陀。上次二次反唐,郑从谠原本已经率兵到了河中,眼看就到洛阳了,结果李克用一反,逼的郑从谠的勤王大军就此崩散。难说,郑从谠心里对他们不恨。

  “说实话,这确实有可能是李璟的一个yīn谋。”身高不过五尺余,在诸将中显得份外矮小的李嗣昭眼中闪着jīng明的目光,“但是,如今我们的处境大家也看到了,想要凭我们打回雁门去是不可能了。而继续在这里,也绝无法呆的长久。孤军奋斗,我们连粮草都无法解决,更何况军心思归,士气衰弱。”

  李嗣昭仔细权衡,“据我所知,如今契丹联军二十万攻渤海国,渤海危在旦夕。渤海既是李璟的盟友,也是李璟东北的屏障,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很清楚。因此,李璟才会派大军北上迎战契丹联军。正是因此,李璟才会让李全忠带着五万人马体面离开。现在李璟提出这个计划,很明显,是李璟有些投鼠忌器。他既想夺下易州,可又不想我们鱼死网破。因此,我们才有这个离开的机会。虽然,这里也许还是个陷阱,但起码有五成机会可以离开,这是冒险,可眼下,我们必须得冒这个险,不然,坐困愁城,撑不到明年夏天,我们就自己完蛋了。”

  “那李璟为何要任命益光为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紧皱着眉头,依然不解。

  李嗣昭脸sè平静,对诸将道:“很简单,这不过是挑拔伎俩罢了。如今晋王失踪,生死不知,雁门的诸将推举嗣源为大统领,暂掌雁门镇。李璟先前就给嗣源请封雁门郡王,雁门节度使。这样做,一来是想让我等以为嗣源真的背弃晋王投奔了李璟。二来万一将来晋王回归,想在晋王与嗣源之间造成猜忌。现在李璟又给某加大同节度使,目的还是一样,想要让我们沙陀内部不和。而实际上,李璟却是什么都没付出,不论是雁门节度使,还是大同节度使,这两个藩镇,都是我们沙陀军自己打下来的,与他何干?”

  话虽然如此说,可实际上李嗣昭却得承认,李璟这简单的伎俩,确实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影响。李克用失踪后,李嗣源却大败大同军,连夺云朔二州,并且关押了都虞侯李存信,出任了大统领。

  李嗣昭等在易州诸将,心里不由的有些怀疑,这一切是权宜之策,还是说李嗣源见晋王失踪,夫人被俘,而他如今又挟新破大同军的威望,想要取代晋王呢。正因此,李嗣昭等久久没有公开表态支持李嗣源上任大统领。

  若是晋王真的战死了,也许还好一些。可现在晋王生死不知,李嗣昭不得不多几个心眼。

  “益光要接受李璟的提议,连他请封的官职也接受吗?”李嗣恩问。众所周知,晋王不在,如今李嗣源实际上代掌沙陀。李璟为李嗣源请封雁门节度使,但他还一手打下了大同军,同时控制着大同镇。若是李嗣昭接受李璟为他请封的大同节度使,这无疑是对李嗣源权威的挑战。

  李嗣源会怎么想?先前他们就没有公开支持李嗣源暂统沙陀,现在李嗣昭又要出任大同军节度使,这无疑会让李嗣源产生很多想法,甚至会被沙陀将士们误会上层分裂。

  “我知道李璟就是希望在我们内部制造猜忌,内讧,最后想让我们分裂。按理,本来我不应当接受大同节度使之位,但我却需要接受他。这不是因为我贪幕权势,你们与我这么熟悉,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如今晋王还没回来,我们得替晋王看着家。”

  “你怀疑嗣源?”李嗣本惊道。

  “不是怀疑,而是预防!若是嗣源无此心,那是最好。若是万一,万一的话,我们也能制止他。”李嗣昭道。李存璋等人低头不语,似赞同,似疑惑。但最终,谁也没说什么。

  也许可以一试,若是李嗣源真有自立之心,那他们确实得早做准备。若是没有,也是小心无大害。

  下定决心的易州诸将当即开始做撤离准备,要把几万人撤回河东绝不简单。起码这一路上的粮食得准备好,另外还得小心防止李璟会中途变卦,乘机突袭来攻。另一面,李嗣昭又得立即派出信使前往云州,向李嗣源禀报这边的情报。

  李嗣昭等并不知道其实如今的秦军看似强大无比,不需要一兵一卒就能把李全忠赶出河北,并不知道秦军实际上也正面临着无数困境,根本不敢与他们真正决战。他们看到的只是秦军势力极速扩张,大破李克用,生擒刘芸娘,击败东奚,驱离李全忠,吓退王景崇。

  如今的局势,就好比李璟虽是一头猛虎,可实际上是一头病中虚弱的老虎,外表威猛,可实际上去有些外强中干,沙陀和成德诸镇虽是饿狼,可他们却是好几头狼站在一起。双方互相顾忌,谁都不敢强硬。

  结果李璟这头老虎装模作样的虎啸山林,沙陀这头饿狼最先露怯,不敢硬撑,先退缩了。

  数天之后,李嗣昭正式接任了大同军节度使,河东行营先锋使的职位,并被朝廷赐爵大同郡王,检校太保,右领军卫大将军,辅国大将军、上柱国等职务。李璟为李嗣昭请封的官职几乎和李嗣源一样。

  沙陀族失去李克用这个龙头,现在却一下子有了两只领头羊。

  接受了任命之后,李嗣昭率领三万沙陀军,以及强行征召的随军民夫两万人,共计五万人马缓缓撤离易州,经定州入镇州,最后经井陉进入河东太原,与郑从谠等河东诸镇联军会师,到郑从谠帐下听令。按约定,退回河东的李嗣昭等,并不能马上赴大同镇上任,他得先率军随郑从谠南下,反攻洛阳。

  现在这些跟着李嗣昭返回河东的沙陀兵狼狈不堪,从当初气势汹汹杀入河北,到如今灰溜溜狼狈离开,军心士气降到极点。到达太原郊外的沙陀军,三分似人,七分似鬼,不过总算是离开了那个让他们提心吊担,每天整戈待旦,衣不能解甲的rì子了。

  想到自己能够离开河北易州那个绝境,这些沙陀步兵们纷纷大声感谢长生天保佑。

  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是继续留在易州这种孤境危地,最后肯定只能死在那里。

  太原太谷县秦城,李嗣昭所部营地。

  这里是太原府晋阳城南面的太谷县,位于太原以南,紧挨着汾、沁、潞、仪四州边境,却与雁门镇控制的忻州隔着整个太原府。郑从谠虽然一心以国事为重,愿意再相信沙陀人一次,放李嗣昭过井陉,但并不代表他就糊涂。虽然他让李嗣昭回来了,却将他的兵马安置在太原最南边,旁边是诸镇的大营,李嗣昭若是想要违约返回雁门,几乎是不可能。

  “大王,嗣昭将军他们走了。”沙陀大营旁边的那两万人的辅兵民夫营中,营盘角落的工匠营里,米荣拖着条还有些瘸的腿闪进一旁的帐中,悄声的向着一个头上围着羊毛巾的疤脸汉子道。

  那疤脸大汉脸上一道恐怖的疤痕还泛着新长好的红肉,似乎那道伤口当初还伤到了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微闭着,浑浊无神,却是个半瞎。抬起头,此人却赫然就是早已经失踪多rì的黑鸦儿李克用。

  只怕谁也想不到,秦军、晋军都踏破铁鞋也找不到的他,此时居然已经到了太原。而且居然就藏身在沙陀军中,并且还是以一个民夫营中工匠的身份。

  李克用当初藏在蔚州山口养好了伤后,并没有往西回雁门。秦军在那个方向派出了太多兵马搜索拦截,李克用冒险反道而行,化妆成普通的百姓,跟着许多受战乱流离的难民进入到了河北,然后又赶到了易州。

  只是当他赶到易州,正准备找李嗣昭时,却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李嗣昭与李璟达成了协议,将易州交给李璟,然后换取了大同军节度使,大同郡王的官爵职位,并且得以从郑从谠把守的井陉返回河东,且将为朝廷效力,出兵勤王,在郑从谠麾下效力。

  虽然他简直不能相信,可是暗中打探后,老康他们确认了消息属实。

  思虑许久之后,李克用没有再直接去见李嗣昭,而是继续隐藏身份,最后以民夫的身份跟随着易州沙陀军一路从易州返回了河东。这一路上,李克用严格保密身份,除了身边的几个亲卫知道,没有人知道,辅兵营工匠营中的那个老疤,居然就是他们的王!

  李克用故意隐藏身份,加上他脸上的那道恐怖的疤痕,再加上他取下了眼罩,又假扮着一名工匠,因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自脸上增添了那道疤痕之后,李克用越发的显得容貌丑陋,更凭空为他增添了几分凶狠气质。

  丢下手中的斧头,李克用脸sèyīn沉的坐在地上,“不,现在还不是公开身份的时候。”

  上次一败,让李克用打击惨重。兵败不说,且差点身死,而且到现在妻子兄弟还都落入李璟手中,自己的女儿和长子,也都成了李璟的人质。

  而他最为信任的两个义子,如今却纷纷由李璟向朝廷为他们请封了官职,一个是雁门节度使,一个是大同节度使,两人还都封王,一个雁门郡王,一个大同郡王。一个是沙陀大统领,一个是沙陀大都督。

  他们是否已经背叛了自己?李克用不知道,他也不想再鲁莽的行事,因为,他再也输不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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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5章 不自量力

  广明元年,见天下大乱,有逐鹿之心的魏博节度使韩简也不甘寂寞。在乾符六年与河北诸镇联盟对抗李璟,结果被打的落花流水,吓的几乎是屁股尿流撤回魏博后,他老实了很久。

  不过眼看着河北局势一步步的滑向不可挽救的深渊,老伙计李可举、刘岳、刘仁恭、李全忠、李克用等先后出局,这不由的让他感到深深的危机感。广明元年,秦军与契丹再次在北方爆发战争,李璟全力北顾,甚至因此放过了李全忠和沙陀,只是迫使屈服他们屈服。这让他看到了一线机会。

  虽然韩简从他父亲手中接过魏博军的时间不长,也就几年。但魏博镇却有一支天下最精锐的牙兵,至少曾经是。天子间早就流传着,长安天子,魏博牙兵的俗语。

  握有这样一支精锐,处于乱世之中,韩简很想有所做为。

  眼见李璟似乎重心北移,无力经略河北。

  广明元年二月初,韩简打着起兵勤王,讨伐伪齐叛逆的旗号,亲率三万兵马攻河阳节度使诸葛爽于修武。伪齐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译河阳而逃,韩军留军戍守修武,继续进攻河阳首府孟州,同时又派兵北上劫掠昭义镇的邢州,洺州。一连串的行动开始后,二月底,偿到甜头的韩简狂妄的渡过黄河,出兵攻打天平镇的首府郓州。

  天平军节度使,此时的勤王军河南行营元帅于琄举兵迎战,双方战于黄河南岸。

  双方大战数天,各有损伤。

  李璟在燕京闻讯,立即传令山东行省,让山东都督派兵助阵于琄。

  山东都督接令,立即派出麾下的少壮派勇将朱瑄朱瑾兄弟五人为前锋。三月初三,朱瑄兄弟五人突袭了韩简的运粮队,然后换上魏博军的旗号。

  朱氏五兄弟率着部下伪装成韩军送粮队,在车队中隐藏着大量的火器和弩弓。等接近营门时,突起发难,夺取营门,然后引等候在外的其它兵马一起杀入魏博军营,于琄适时挥兵来攻,双方一场混战,最后魏博军大败,渡过黄河的三万兵马几乎尽没

  他久久的凝视着那张越变越大的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很容易,他知道,他只要继续爬回那卢苇从中,任凭这艘驶过,死亡就会很快到来。寒冷和饥饿几乎让他虚弱的如同新生的婴孩,更要命的并不只是这些,而是他身上的箭伤,已经红肿,甚至灌脓。

  每过一会,他就更加的虚弱一些,不会太久,他就会死了,死在这个寂静无名的小地方,他告诉自己。

  也许没等他的伤口感染弄死他,他就会饿死,或者直接被冻死。

  这里他找不到吃的,唯一能喝的只有冰冷的河水。他试图捕捞岸边经过的鱼,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之后,他终于抓到一条。然后他迫不急待的就张口去咬下一块嚼吞起来。

  可是当他咬到第二口的时候,却感觉嘴里的鱼肉有些不太对劲,他低头看向手中那咬掉一块的鱼,只见咬开的鱼肚里,正有半截发白泡起的人的断指。

  他一下子明白自己刚才吃到了什么,自小就是节帅公子的他何偿遇到这种事情,顿时感到胃部一阵痉孪,狂吐不止,最后连胆汗都吐出来了。

  那条鱼再也吃不下了,他想,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吃鱼了。

  那断指,说不定就是那场败仗中哪个死去的魏博将士握刀的手指!

  既然不吃鱼会让他饿死,可他也许等不到饿死的时候了。他开始发烧,虚弱无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卫士都在掩护他逃走时,被秦军追上斩杀了。

  死了,都死光了,只剩下了他一个。要不是当时他跳入黄河,说不定也早死了。

  现在,他后悔万分。

  攻打河阳太过顺利,让他忘记了小心。他不应当过河打天平镇的,天平军实际上就是秦军的附庸,于琄可是李璟的老丈人。自己却打郓州,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那几个该死的家伙,朱氏五兄弟?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几个无名小辈,却葬送了他的三万大军。

  他已经逃过了黄河,就在北岸。只是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魏州境内,还是博州境内,或许,他是在德州境内,或者棣州境内?

  他说不清楚战斗结束是在三天前还是四天前,但好几次他都发现有秦军小队拉网似的搜查而过。他们在河上划着船,在岸上骑着马,搜查着任何漏网之鱼。一旦发现,绝不可能逃离他们的追捕,只能沦为战俘。

  芦苇荡里并不暖和,此时还是三月初,潮湿而又多雨,白天还算好些。可夜里却越来越冷,夜风不时的刮过,随之而来的是白茫茫的雾气,那会湿透他的全身,让他浑身颤抖。

  发热和寒冷轮流攻击着他,还有饥饿伴随,让他痛苦不堪。

  饥饿、发热,搜捕,这些就是他这几天唯一的朋友!每天,每个时辰都职位着他。

  他已经在考虑自己要选择哪一种死法,究竟是饿死,还是冻死,或者直接发烧死掉,才算是稍有些体面,与他的一镇节帅地位相当。也许他应当再向前爬几步,他的面前就是黄河,一头扎进去,从此谁也不会发现他如此可怜的饿死或者冻死、病死在这个岸边了。

  可现在水上又出现了一片帆,远远看去这还只是一个小斑点,不过却越变越大。

  那只船不是兵船军舰,看着只是一条不大的商船,或许是艘往来黄河中的客船。

  韩简用他那苍白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鼓起风帆的船只,试着看清楚船上的船号。

  这是战后,他第一次发现不是装载着士兵的船只。因为这场大战,这段水面上已经好几天没有民用船只通行了,这是第一只。

  那船越来越近,只要再过一会,他用力的呼喊,船上的人就一定能听到。

  如果他想要活下去,他应当呼喊。

  我应当呼喊?我应当活下去吗?

  韩简想着,任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

  他的三万大军覆灭了,甚至他自己也遭受了致使的伤势。遭遇此大败,特别是挑战李璟之后的大败,也许天平军和秦军正在秣兵历马,准备反攻魏博。魏博镇怎么可能对付的了李璟?而放眼四顾,谁能帮他?

  王景崇吗?他自顾不暇,一样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许回去后,他的伤能治好,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几年,但终究,他还会是失败者。李璟会攻下魏博,灭掉魏博军,他父亲当年打下的魏博镇,交给他的魏博镇,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失去了魏博镇,我该怎么活下去,有何面目面对父亲?

  回去,也只是等待着被灭亡的一天,这与等死没有半点区别。

  秦军突袭大营的时候,打着的是他们的旗号,守营的人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他们。当那支假冒的魏博军突起发难之时,魏博军完全被打懵了。包括那支他一直引以自豪的魏博牙兵,此次出战,有三千魏博牙兵随队出战。

  可是在那场突袭战中,面对着秦军的猛攻,魏博牙兵就如同傻了一样,反应缓慢,行动僵迟,毫无抵抗之力,被打的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他高估了魏博军,低估了秦军。

  他的长子带着卫队试图阻挡这一切,结果他眼睁睁的看到长子被一员冲在前面的秦将,一槊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高高挑起,然后尸体被甩落马下。

  他的第二个儿子想要为兄长报仇,结果被另一员秦将一箭射穿了喉咙,鲜血和气泡不断的从那里涌出,次子说都说不全,最后被一匹战马踩中了脸,结束了痛苦。

  他的第三个儿子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护卫着他撤离战场。第三个儿子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才十六岁,但却勇猛非凡,有万人敌之勇。可最后儿子为了掩护他逃走,留下来断后,带着十余骑阻拖着数百追兵,最后力尽而亡。

  当他最后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浑身是血的跪倒在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烈焰的劈啪声,火器的爆炸声,弓弩的破空声,铁蹄的践踏声,还有垂死士兵的尖叫声,以及当刀剑砍入身体时的那种刺耳声。

  也许他现在要作的只是静静的躺着,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和他的孩子们团聚了。沉睡在那河床底的黄色淤泥里,任凭黄河中的鲤鱼噬咬着他的脸庞,或者吃掉他的指头。

  这样,他就再不用在余下来的生命中,一日复一日的等待着覆灭之日的到来,不用看着魏博镇一天一天衰败。

  终究,他猛吸一口气,然后挣扎着坐起,向着越靠越近的船帆猛的叫喊起来。

  声音嘶哑,干裂,可却异常的尖锐和响亮!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不想就这样默默无名的死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河岸边芦苇丛中,他的三个儿子死了,他要报仇。如果能活下来,那么活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将活在仇恨之中,哪怕以卵击石头,他也要撞李璟一个满身是血!

  连续的喊叫耗尽了他的精神力气,当船帆越越近时,他却眼前黑暗,晕了过去。

  他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他躺在一干燥的船舱的床上,他坐起身来,感觉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他打量着船只,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精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你是谁?”他问。

  一方节帅,韩简想,一个曾经自封为王的节帅,也是一个自大而受到惩罚的蠢货。

  他的喉咙干的要命,他忘记了该如何吐词,结果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奇怪,就算听到自己的耳中也十分陌生。

  “我带过兵,我打过仗。我是将军,是节帅!”

  “啊,大帅?”那男子问道,“是哪个藩镇的节帅?”

  这船很有可能是隶属于李璟的,韩简突然想到。

  如果眼下说错了话,也许他的性命就将终结。

  嗯,不会的。他看到那个男子的帽子下露出的青色纹条。

  他是魏博军的人,他是博州镇兵,是自己人。

  “我是韩简!”他向着男子高声吼道:“昊天上帝保佑,我就是魏博镇节度使韩简,魏郡王韩简!”

  “啊!”那个男子惊异无比,然后有些慌乱的回道,“我也是,我们也是,我们也都是魏博镇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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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曲径通幽

  广明元年二月,天际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星空。

  这是一颗不一样的流星,因为他划过紫微星,有善于天文星象者窃窃私语说这是亚兆,而且那颗流星先穿过了破军,经贪狼然后划过紫微星,因此,这可能还意味着有王者将会殒落,并且还可能是破军贪狼犯紫薇。

  不过李克用在河东太谷的军营里修理着一辆马车时,听到那几个来送车来的沙陀士兵议论此事时,嘴角露出了一些嘲讽的笑容。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彻底的成了一个无信者,过去他很信仰狼神,长生天。可上天却并没有保佑他。他转头仰望着天空,一边告诉自己,他绝不会相信什么星象天文预兆。

  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后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老康、米荣几个却畏惧的说:“王,那是星象预兆,是上天的启示,是长生天给出的jǐng告!”

  “星象预示会有王者被大将所犯而殒落!”

  他们语气虔诚,诚惶诚恐!虽然话说的并不是太明白,但李克用却已经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外之间,这星象好像正是预兆着他的情况,他如今隐身藏在军营之中不敢露面,而他的两个曾经信任的义子,现在却都成为一镇节帅,爵封郡王。老康他们的话,又一次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丝惶恐。

  他现在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李嗣昭和李嗣源二人。

  他不敢露面,因为他还没有确认李嗣昭忠心可信,李克用还在等,小小翼翼的等待着确认安全的那一刻。

  二月的河东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处于河东中部的太原,更是四野草木发芽,显露出浓浓chūn意。

  郑从谠已经在河东集结了河东联军数个藩镇兵马,河东、河中、大同、雁门、振武、天德、昭武、夏绥等共八镇十五万大军,为了能成功集结、领导这支河东联军南下**洛阳,河东联军元帅郑从谠费尽心力,甚至对李嗣昭和李嗣源都极力包容,不但没有乘机攻打这两个沙陀胡种蛮军,反而在此时收纳他们为河东联军一份子。

  郑从谠誓师南下,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匆忙,河东联军走的很慢,八镇兵马在行军中慢慢熟悉配合,争取南渡黄河之后,立即给伪齐河南兵马一个重击。

  雀鼠谷时,这里已经驻扎着上千的河东镇jīng兵。

  这里离太原并不远,扼守着太原南下的重要通道,这里地形十分险要,甚至有只能通行鼠雀的说法。在隋末战争时,李渊起兵晋阳,然后出兵南下,yù抢先入关中。当时李渊兵至雀鼠谷附近的贾胡堡,遇连绵大雨,道路难行,后续粮草不继,面对着前方最险要的关卡拦截,北方有胡骑蠢蠢yù动,李渊当时犹豫不决,yù回师晋阳以保根本。

  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闻讯夜跪于李渊帐外痛哭,最后成功说服李渊坚定军心,一举攻下贾胡堡,最终也一路打入了关中,建立了大唐。

  此处位于河东镇和河中镇的中间,是太原南门户。

  yù固太原,须北守天门关,东守井陉,西守孟门关,南守鼠雀谷。

  李克用一路行进在联军的前方,李嗣昭这次率三万兵马南下,李嗣源也应檄发兵一万响应李璟、郑从谠。四万沙陀军被分做了两部份,李嗣源所部为联军左前锋,李嗣昭所部为右前锋。

  另外两支沙陀军这次还共派发了五万青壮民夫为辅兵,为了取得郑从谠的支持,赢得些喘息之机,李嗣昭和李嗣源都对此次南下勤王很是用心。虽然这五万辅兵,有两万是李嗣昭从易州强掳而来,有三万是李嗣源强行将云朔境内的强壮蕃汉,特别是安庆、萨葛、契苾、吐谷浑、回鹘以及一些代北汉人豪强势力强征青壮入伍。名为全力支持郑从谠,实际上也有借此排除异已,扩大沙陀在云朔之地控制力的原因。

  但二人的表现,还是让郑从谠很是满意。不过郑从谠也并未完全信任他们,为防万一,郑从谠去信寻问了李璟的意见后,安排李嗣昭、李嗣昭为联军左右先锋,将他们的兵马放在了联军前面。

  而沙陀二支部队的五万辅军,最后却被郑从谠以联军各部粮草由联军行营统一统筹为由,把他们编入了行营直接统领,安排在了中军部队中。

  李嗣昭和李嗣源的四万兵马的粮草供应,完全被郑从谠控制在手中,他们的辅兵后勤兵,也都归行营管理。郑从谠先让沙陀军做前锋,他亲自在后面看着,然后又扣住了他们的粮草和辎重部队,完全就是按照李璟所回复信中说的几点主意。

  李克用一直隐藏于沙陀辅军大营,跟在李嗣昭和李嗣源的部队后面,处于郑从谠兵马的严密监视之下。一路上,李克用极力隐藏身份,又暗暗收集着各方情报。特别是一路经过太原诸多城池关隘时,更是暗中将各地的守军数量以及关卡位置等都牢牢记下。

  河东历来是北方中极好的险要之地,是王霸根基之地。

  而河东之地,又以太原为中心。只有占据了太原,才能真正的控制河东。就以隋末历史看,李渊就是以太原起事,最终占据天下。而同样是隋末豪强的刘武周,虽然一度控制了整个代北之地,但却最终无法夺取整个河东,更不用说夺取天下。在李渊和刘武周的争斗中,最重要的就是太原的归属。

  李克用这些天暗暗的观察着河东镇,发现郑从谠确实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有他在,短短几年,这个先后两次出镇太原的名门郑氏宰相,确实把河东打理的井井有条,如同铁桶一样。

  以他的能力和威望,有郑从谠在一rì,河东就会稳固一天。

  这次处于底层地位,认真观察河东镇后,李克用心中有点一个十分直切的看法。

  若是他想要东山再起,常规的方法是绝赢不了李璟的。李璟据有山东、辽东,现在又据有半个河北。他若要与李璟争,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李璟统一河北之前,拿下整个河东。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他得取代郑从谠控制河东太原,只有控制了这个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镇,他才有机会控制整个河东,才有机会再与李璟一争长短。

  李克用领着老康和米荣两个亲卫在鼠雀谷附近查看,这条山谷险要无比,郑从谠虽然只在此驻守千余兵马。但凭地形之险,一千兵马完全可以依山凭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克用指着贾胡堡,“太原南面门户鼠雀谷,而鼠雀谷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贾胡堡,有一千兵马在此,完全可以挡住数万兵马来袭,坚持到太原发兵来援。但若是有一支jīng兵能采用秦军的特种做战模式,也许并不需要出动大部份,只须一只jīng兵就能袭破拿下此关,然后引兵直杀入太原城下,打河东军一个措手不及。”

  史俨摇了摇头,他本是黑石堡守将,后来归到程怀义麾下,又赶往云州向李嗣源报信。这次出兵后,他率领着一支jīng锐探马一直在打探着李克用的下落,结果还真让他寻找到了李克用。不过在李克用对他一番推心置腹后,他立即就把李嗣源这位新主子扔到了一边,带着他的那一队人换了衣装,混入了辅兵营中,暗中对李克用进行着保护。

  “想要用一支jīng兵袭破贾胡堡这样的险要关隘,实在太难。除非是秦军,只有他们才拥有迅猛爆破的犀利火器,以及能从天而降的飞行部队。而且就算是秦军出动,可他们的很多特战手法都已经不再新鲜,因此,成功率也并不太高。如果换成其它的部队,想要偷袭夺关,希望更是渺茫。”

  李克用点点头,他现在对这个前侍卫义儿,越发的看重。不管李嗣昭和李嗣源是否对他还忠心,他现在对二人都已经无法再全心信任。而史俨的表现,还有他的能力,让他对他青睐有加。

  遭遇了这次大败之后,李克用冷静了许多,虽然史俨无情的反对了他,但他不但没生气,还十分满意。一味把战斗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奇计,这非稳妥表现。李璟喜欢用奇,是因为他确实能想出许多别人想不出的计谋。

  一招鲜,吃遍天。

  李璟喜欢用奇用鲜,他却不行。

  “其实某有一计,或许可助晋王谋夺太原!”史俨看着李克用一直盯着峡谷深思,哪会不明白李克用打的是什么这些主意,当下犹豫着道。

  老康和米荣二人本都只是侍卫,对于谋略这些并不善长。但他们也知道,河东镇可是天下雄镇,且如今又是郑从谠为帅,此人威望有加,想要从他手上夺取河东镇可是难上登天。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史俨吹牛过了头。

  就连李克用,也有些疑惑的望着史俨。他虽想要谋夺河东镇,可也不过是心里想想,起码,现在他可是一个连身份都不敢显露之人,手下只有那么几十号人,连沙陀军都还没有重新掌控,何谈拿下河东镇?

  史俨也看出众人并不相信他的话,脸sè不由的有些胀红。

  面皮青紫的梗着脖子道:“其实要夺取河东镇并不难!”

  “当真?”这下李克用来兴趣了,他看的出,史俨这个样子并非只是说大话。

  “晋王,要夺河东镇,有一策可行,曲径通幽!”

  “什么意思?”李克用完全没有明白史俨话中之意。

  史俨上前一步,靠近李克用悄声细说,李克用附耳聆听,脸上神情渐变,最后那只独眼大睁,说不出的震惊、意外,震憾,惊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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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

  “诸公,这些麻烦都是你们的国考带来的。”被李璟新任命为燕京九门提督的刘寻向政事堂尚书省内阁参谋院五军都督府联席会试抱怨,

  “这是秦王殿下极为看重的国考。”尚书左仆shè崔芸卿皱着眉头纠正着这个门生的门生。“我跟你保证,这次的国考至关重要,这是第一次全秦藩内的最高级考试,秦王与省阁府院都全心投入此项事务当中。”

  “你怎么说都行,左仆shè。可事实是不但整个秦藩各地的文士几乎都赶来了,而且就连大唐天下其它各镇的文人们也陆续都赶来了啊。而除了那些取得了举人资格的举子呢,还有无数各地的士人前来观看这次的国考,弄的跟观看办杂耍大会似的。每来一个士子,跟着差不多就有两个家丁护卫,还有车夫、书僮、奴婢。紧跟着这些士人前来的还有大量的商人,甚至是**,小偷,多的我都不敢想象。”

  刘寻继续抱怨着道:“前些时间无数流民涌入,已经让燕京城到处都是流民,承秦王仁慈,还有城中百姓的相助,帮助收留安置那些流民入城,才让他们得以度过这个寒冬。现在好不容易捱过这关,可这国考一重开,燕京城立即就将面临无数人流涌入。大量流民,本已经让燕京城的治安极速下降,现在又弄来无数的外地举子、商人、**、小偷...昨天晚上就有三起酒楼斗殴,十起持刀械斗,两起命案,还有一场火灾,至于偷盗更是数不清了。甚至还有匹喝醉的马直接冲到了牙城关门去了。而今天一早呢,红灯坊那边,更有几十起因过夜资费问题,而在**院与老鸨和**争执纠纷的。‘

  “真是吓人啊。”监军使张承业打着哆嗦,笑嘻嘻的道。虽然他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可这些年与大家一起奋斗,追随辅佐秦王,他的表现早让秦军上下敬重,这是一个不错的太监,许多会议,也都会请他列席,有他在,很多时候会议气氛能轻松许多。

  不过做为刘寻老师的老师,太师、尚书左仆shè崔芸卿可没张承业那么的客气。“我说啊,刘提督,你要是连燕京的秩序都无法无天维持,恐怕燕京九门提督这个重要的职务,就得换个有办法的人来接任喽。”

  刘寻身为李璟的大**,少年成名,如今虽然才刚才二十,但却已经算是秦军中的一员老将。他生得**健硕,一张方脸,蓄着和李璟一样的短髭,一听这话立刻变的跟个蛤蟆似的气鼓鼓的,面皮都紫涨起来。他做为李璟的首席**,原是担任着金甲胜捷军的军主,这次李璟新设燕京九门提督之职,实际上就是相当于朝廷的金吾卫大将军,专门管的就是秦藩中心的燕京城的治安,以及京城外城jǐng备防务,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务。

  李璟将这个重要职务交给了他,这充分的体现了对他的信任与看重,这让他十分高兴。可现在师公崔芸卿的一句话,立即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太师,就算换了其它人也不会比我做的更好,我需要人手。”

  “你要多少人?”崔芸卿身子略向前倾。依惯例,省阁院府四衙联席会议,李璟并不会每次都参加。这个会议是政事堂殿前会议的初次碰头会,在李璟参加的殿前会议前,四个秦藩如今最主要的部衙先行碰头,做一番初步商议,最后在殿前会议上就能更简洁快速的报与李璟,然后交给李璟决议。

  因此,现在这个联席会议,就由德高望重的尚书省左仆shè崔芸卿代为主持。

  “太师,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从燕郊团结兵大营拔调两个营一千个团结兵给你。”崔芸卿告诉他。“若是参谋院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能够一起通过这个提议,那么等报与内阁和秦王同意之后,你就可以去找户部李尚书要钱要粮了。”

  崔芸卿虽然在秦藩中担任着类似首相的左仆shè,但是事关兵员调动,特别是燕京城的jǐng备防务兵员调动,这样的动议,必须得先交由军方的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兵部三衙一致通过,并且最终报到内阁审议,最终交给秦王李璟同意之后才能调动,否则就是谋反叛逆之罪,十分重大。

  “钱粮找我?”户部尚书李让有些苦笑着道。

  “没错。既然你连这个冬季几十万流民都能安置好,那再由你支付调拔一千团结兵的费用想必更不成问题。”崔芸卿转头对刘寻道,“另外我再提议从燕京各军校和少年军校中各临时抽调一批学员给你,帮你维持秩序,直到这次国考结束,这些人离开为止。”

  “非常感激,太师。”刘寻鞠躬,“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保证燕京的治安好转。”

  刘寻离开后,崔芸卿转向在场四部**们:“我秦藩盛事国考,偏逢上战乱饥荒后的流民cháo,再加上这倒chūn寒,这次的国考有些麻烦啊。不过说回来,虽然现在面临各种各样困难,但这次的国考十分重要,是我们秦藩招揽天下文人武士的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们不但要办好,还得把他办到最好。秦王有句话说的好,马上可以打天下,但治天下却不能马上。”

  “得人心者得天下,争天下也就是争人才。”内阁首辅曹邺说,“当今天下,十分之九的财富掌握在十分之一的高门豪强手中,而十分之九的另外百姓,却只掌握着天下十分之一的财富。科举,对于天下各阶层而言,都是求取荣誉的大好时机。高门士族可以通过此途稳固地位,普通百姓能够借此改变命运。我们的国考,实际上也就是朝廷的科举,现在朝廷科举断了,我们秦藩却开展比朝廷科举更盛大的国考,这可谓是一项顶级英明的决策啊。此策实行,那是将天下人才尽揽秦王麾下。”

  “对经济也会有极大的促进。”户部尚书李让三句不离本行,“城里的旅店酒楼客满,就是青楼楚馆也是客人不断,此外车行等等也是紧跟着大火了一通。不但燕京如此,从秋天开始,从县到州,从州到省城,再到燕京,各地经济确实受考试刺激,大大上扬了一把。”

  “对读书人而言,这是求取荣耀的大好时机。而对于那些普通的百姓们而言,也能因此观看到此盛事,暂时忘记下忧愁。这次的国考盛事,确实能冲淡下如今工商贸易的萧条,缓解下战事而导致的生活水平下降,物资紧缺和宵禁等带来的紧张局势感。”郭承安也点头道。

  兵部尚书王普哈哈大笑:“昨天我听刘寻那家伙说,据粗略统计,年后因国考盛事,而从各地涌入燕京城的**,居然已经突破了万人大关。我的个天哪,咱们燕京城现在总人口才七十万人,其中有十万兵将,另外僧尼道冠还有五万,在城蕃胡十万,另外各校的学生五万。工人百姓还有将士们的家眷等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十万。原本城中就有数千**舞姬,现在居然一下子涌来了一万,真正才是吓人啊。”

  崔芸卿没有跟着笑:“天下人都知道燕京自成为秦藩牙城,秦王藩府之地后,已经十分安稳,因此才会有各地之人涌入燕京。不过如此众多的**涌入燕京,确实会带来极多的治安问题。上次工部李尚书提议仿长安一样将这些**集中在一个坊区,但一万多**,还是太多了。”

  “那把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们编入军营,叫李克用的王妃来训练好了。这样一来,我们还能立马多一支娘子军呢,反正那个刘氏整天呆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王普继续说着玩笑话。

  王普这话倒也不完全是玩笑,李璟俘虏了刘氏之后,对她十分客气,把她安置在内城的一座宅院中,拔有许多奴婢服侍,还专门派卫士守卫,不许他人打扰,并且各项用度半点不缺。因此,燕京城中渐有些流言传播,说李克用的这位骑马统兵的妻子,实际上已经被秦王征服,成了秦王的外室。甚至还有传言说,刘氏甚至已经珠胎暗结,为秦王怀有身孕。

  这种桃sè新闻总是传播的最快的,禁之不止。不过实际上,李璟拥有强大的监察厅,有专门的一个司就是负责对内监察的,因此不等李璟询问,公孙兰就已经马上秘密调查了此事,最后上报李璟,发现这些谣言除了少数是以讹传讹外,其实最初的造谣者,就是李璟的三夫人王惋君的叔父,兵部尚书王普的弟弟王盖一次在青楼酒后失言,结果后来越传越多,越传越离谱。

  李璟知道此事后,也并无什么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调查就到此为止。

  不过崔芸卿听王普的话,也是听出点话外之音来。当即起身道:“关于**的事,我今天听够了,就到此为止。”王普的身份地位,说起**和刘氏这些话题,总会不免让人往别处想。崔芸卿打断他,也是为他好。

  崔芸卿结束会议回到崔府时,守门的老门头是崔安。“叫,五郎和七郎到我书房来。”

  “是的,国公。”

  这次的国考,崔芸卿全力参与筹划,因此他比很多人都清楚,李璟十分重视这次的国考,而且这次的国考并不完全如朝廷的科举。这次的国考,将会一次录取三甲共三百名进士,以及七百名同进士出身,足足一千人。这些人中榜之后,不需要再如朝廷以往那样等待两年,还要经过吏部的再次栓选。而是会直接送入新成立的燕京大学进入一年的进修,然后就直接按成绩授与官职,分到各地担任官职。按李璟的计划,未来秦藩的官职体系,将以国考选官为主,征辟举荐不辅。将来会在十年内,用这些国考考出来的官员们,逐步取代过往的那些官吏。

  总的来说,这将是一次真正的官员选拔制度的改革。唐朝的科举,虽然举行了两百多年,但真正录取任用的官职极少,且其中并非真正的都是考出来的。

  崔芸卿是清河崔氏青州房的族长,统领着天下名门清河崔氏的青州一支。青州崔氏唐朝一朝,就出过五位宰相,大小官员无数。如今秦王意在改革官制,那么崔氏就必须尽快适应。就如当初唐朝实行科举,一开始士族十分抵触,结果吃了很大的亏。后来士族们反应过来,积极的参加科举,结果立即几乎垄断了科举这条路。

  这让崔芸卿明白,谁能更先适应规则,谁就是取得更主动的地位。

  崔芸卿儿女众多,孙儿更多,如今五郎和七郎正是两个刚过二十的孙子。五郎好武,有身好武艺,如今在秦王的亲卫中任带刀亲卫班头,六品武职。七郎好文,一直跟着他读书,如今在燕京书院读书。

  这次的国考,不但有文科,也还有武科。一边往书房走去,他一边想,自己应当让两个优秀的孙子去参加这次的国考,一文一武。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示对秦王的支持,也同样是为两个孙儿着想。虽然他的孙儿哪怕只凭门荫,也能出仕。但他很清楚,这次的国考会是一条光明大道,如果参加国考脱颍而出,那么他们的前途将无量。

  他对时事看的很清楚,也许十年之内,李璟这个门生,就有可能夺取天下,开国立朝。以他李璟老师的身份,和他一直对李璟的支持,还有他如今朝内地位,崔家可保三十年富贵。不过若想崔氏走的更远,就需要更优秀的后继者。

  进房后他褪去上衙的正式紫袍丝衣,坐着看了会报,等待着两个孙儿。报是由朝廷编发的皇家新闻报,原本在长安的皇家新闻报如今跟随着天子迁入了成都。秦藩有专门的机构收集天下各地发行的大小报纸,每期都不落。

  秦王说的没错,皇家新闻报还真是枯燥乏味。如今天下大乱,饥荒四起,百姓水深火热,可偏偏在这皇家新闻报上看不到半点关于这些事情的报道,满纸都是**。写的都是些如天子又去哪游玩,成都新建的天子百都,在田令孜公公的指挥下,展开了禁军chūn季马球联赛,还有什么贵夫人们的游园踏chūn,某位随驾朝廷重臣的艳体诗云云。

  满纸奢华糜烂气息!

  真是隔江独唱后庭花!

  想比较之下,秦军的报纸,特别是内部版的参考消息上,满是些各级官员甚至一些士子们的真知灼见,议论的都是些时事,提出的都是些实实在在的治国安民之策。

  两份报纸,恰好反映出了如今朝廷和秦藩的对比,一个已经腐朽不堪,一个却生机勃勃。

  他又拿起了一份报纸,却是东都时报。

  这份报纸本来也是朝廷的报纸,不过后来东京失守,这份报纸却并没有停办。黄巢虽是反军,但他却是个参加过多次科举的读书人,对于兴新的这种报业,他十分感兴趣。进驻洛阳后,便立即继续办事这份报纸。不过,洛阳时报从此却成了反军的第一份报纸,也成了他们的喉舌。上面刊登的多半是些黄巢的诗词,还有一些伪齐的公文,还有诏令等等。

  以往崔芸卿都是一扫而过,因为上面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当今天他再次翻看洛阳时报时,却突然发现一行大字吸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再也移不开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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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8章 儒者之勇

  李璟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号令诸将出兵勤王,长安的黄巢也不甘坐以待毙。即将面对关中、河东、中原三大藩镇联军的攻击之时,黄巢也立即调兵遣将,准备迎战。

  黄巢的反击为东西两个方向,组织了两个集群。东线,因徐州之战失败,黄巢转任命宣武节度使朱温为东面行营元帅,负责守卫洛阳。不过朱温这个东面元帅,手下兵马并不多,虽然黄巢把宣武、忠武三镇、河阳、河中、陕虢诸将都划到朱温名下,可实际上,宣武现在只占着一个汴州一个郑州,忠武三镇和河中镇都已经再次反正归唐,河阳镇的诸葛爽刚被韩简击败赶走。朱温能节制的子就是汴郑、洛阳、和陕虢。实际上掌控的,也不过是区区半个宣武镇而已。

  不过,与东线比起来,黄巢的西线才是此次战略重点。黄巢任命的西线指挥阵营十分高级,主帅是大齐帝国的二把手,太尉尚让。另有大将京光尹王璠、还有黄巢的外甥功臣军使林言二人为副将。共调停了jīng兵五万余,兵锋直指凤翔。这次黄巢的目标很明确,在三大联军形成合围声势之前,先出兵打掉关中郑畋这只出头鸟,借此在关中诸镇面前展示一下大齐帝国的武力。

  这就如同黄巢当年还在做盐贩时的行事一样,和别的盐帮抢地盘,也要先找个弱点的痛揍一顿,以此杀鸡儆猴,显示自己的武力,讲究先礼后兵。

  虽然如今黄巢皇袍加身,当了大齐皇帝。尚让也不再是当年跟在尚君长身后的那个小子,但在尚让看来,郑畋不过是一介书生文人而已,与当初曾经担任过讨伐义军都统的王铎相国并不会有什么区别。对于这个任务,他是自信满满的。

  尚让领jīng兵五万进入岐州龙尾陂。

  齐军前军斥侯飞骑而至。

  “报!”

  斥侯滚鞍落马,喘着粗气大声报道:“发现郑畋踪迹,正率数千唐军驻扎于前方光秃高岗这上!”

  听到这个军情,尚让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下令结阵小心前进。等兵马前进一段,果然发现郑畋正率数千唐军驻扎于一个光秃秃的山坡之上,这个布阵象极了三国时的马谡。而且这些唐军似乎是在虚张声势,在山岗上插了许多军旗。可却又插的十分的破洞百出,一眼看出,稀稀疏疏,破绽百出,总之一句话,郑畋的表现象足了一个门外汉,要多外行就有多外行。

  若是统领这支唐军的是一位唐军大将,那么尚让可能会怀疑对方是故意布下疑阵,想诱他们过去。可对方是郑畋,本来就是一个书生文臣,他这糟糕表现,反而让尚让认为这是正常的表现。

  “哈哈哈!”尚让一阵大笑,“传本帅命令,吹角擂鼓,命全军冲锋,一鼓而下。也不用管什么阵列,战术了,对付郑畋这样的书生完全没有必要。记住,要活捉郑畋,切不可伤到了他。”

  “太尉,小心郑畋使诈!这老家伙象来jiān猾,万一他故意使诈,然后设伏,岂不中计?”吏部尚书张居言立即劝道。

  不过尚让根本听不进去张居言的话,或者说他根本就瞧不起这个草军老兄弟。张居言原名本叫张言,因黄巢外甥名林言,便马上讨好的改名张居言,加上张居言在草军中向来负责的是后勤事务,因此,尚让这等冲锋陷阵的大将,便从没有正眼瞧的起他。哪怕如今黄巢立国,张居言因主掌后勤事务有功,而官拜尚书省吏部尚书这个六部之首的职务,可官拜太尉的尚让同样没怎么在意他的建议。

  郑畋接到前锋回报尚让已经准备冲锋时,正骑马策立光秃秃的高岗之上,紫sè大纛之下,一身紫袍在一群闪亮的铠甲之中异常显眼。听到尚让下令冲锋,不惧反喜,激动的转头对着后面的十余骑穿着锃亮铠甲披着赤sè蜀锦披风的军官们道:“狂贼可灭也!”

  后面的那十余骑齐声恭贺道:“恭贺大帅,马到功成!”

  郑畋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他知道这一战至关重要。打赢了,那么他的威望将更上一层楼,而且从此能约束住关中诸镇武将们。若是失败,也许好不容易才集结起来的关中联军,就有可能一哄而散,各种返回本镇。

  “还得多谢秦王派来的诸位,若是没有你们秦藩军事观察团提出的这个绝妙计策,想要对付尚让五万jīng锐,只怕并不容易呢。这真是磕睡时来了枕头,久旱时降下甘霖啊。秦王之忠义,天下佩服,老朽佩服。世人都说秦王独栽专权,可如今看秦王之表现,不但以自身威望号召天下各镇出兵勤王,组织起了三大联军。而且又一直在河南与草贼做战,不但将草贼压制在运河以南,而且还将徐州、宿州诸重镇收复。又联合于琄等河南诸帅接连收复宋、曹诸州。眼下不但派李全忠五万人马南下勤王,还迫使沙陀人同样南下参战,真是功不可没,大唐中兴重臣啊。”

  郑畋身后的十余骑,正是李璟前不久向关中派遣到的秦军军事观察团,这个观察团总共两百人,由五十名优秀的年青参谋们和一百五十年护卫组成。参谋们都是刚从讲武堂结业的参谋科学员,而护卫们则是新从军校结业的学员兵。这样的军事观察团,李璟一共组建了三个,关中,河东,河南三联军各派了一个。派遣他们到各联军中,既做为联络员,观察前方动静,同时也是给他们实地实习的机会。让他们在战场上,去检验实习。

  派到关中的军事观察团,刚到关中后,就接到关中联军面临黄巢五万大军进犯的消息。当时得到消息后,不少关中联军将领提议退守,连郑畋也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观察团的团长赵冲向联军提出了一个计谋,一个主动出击的计谋。

  眼下,齐军正如预料之中的一头撞入关中联军的圈套中来。

  赵冲提出的计谋其实很简单,就是故意选了眼下龙眼陂这么一个合适的地形,然后摆出了一个低水平的阵形,以郑畋为诱饵,引诱尚让轻敌犯错。

  五千凤翔牙兵列阵高岗,护卫着郑畋。但却有足足数万关中联军埋伏在了龙尾陂的四周,只等齐军上钩,这才是秦军观察团手中真正的杀手锏。

  尚让虽然知道郑畋联合了关中八镇兵马,但他对于关中联军的数量并不清楚,认为关中联军在此迎战的兵马不会太多。却从没有意味到,此战,郑畋直接带来了整整十万关中联军。虽然这十万兵马,严格说起来,其实可能比尚让带来的这五万齐军还要次些,有些乌合之众的意味。

  但十万对五万,关中联军依然有很大优势。更何况,现在尚让完全中了诱敌之计。

  关中联军和齐军都非百战jīng锐之兵,这种兵打仗完全靠打顺风仗。正面做战还好些,若是被从侧击,或者包抄等冲击,一旦指挥不当,就有可能军心崩溃。

  在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中,几万齐军就如同他们以往无数次战斗一样,乱轰轰的向高岗发起了攻击。

  人海战术,这是齐军前身义军、草军最常用的招数。

  没有队形,队伍散乱,不成阵式。但往往在这种士兵的海洋浪cháo冲击之下,敌方会被一冲而溃。

  郑畋策马高岗,与观察团俯瞰齐军,脸上笑容越发的明显。

  赵冲上前两步,向郑畋道:“郑帅,时机已到,发令吧。”

  郑畋面sè红润,犹如痛饮了数杯美酒。

  他长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吼道:“行军司马!”

  凤翔军行军司马李昌言符策马上前,高声应道:“末将在!”

  “发信号,收网!”喊完这一嗓子,郑畋感觉似乎全身的力气也随之而去,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山下正乱轰轰的直冲高岗而来的齐军将士,突然感觉似乎脚下的土地在震动,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一阵阵剧烈的响声震耳yù聋。高岗四周,大地在崩裂,天地在摇晃!

  无数的火光冲天而起,冲锋中的齐军遭遇了灭顶之灾。许多士兵直接就被秦军带来埋在高岗四周的火药炸上了天。

  持续的震天爆炸只有不到一刻钟,可在许多齐军的心里,却感觉足有几天几夜那么漫长。

  当震天爆炸声终于停止下来,齐军士兵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硝烟还没有散尽,无数的关中联军已经在朔方节度使唐弘夫,凤翔军大将李昌言,李昌符,博野军大将宋文通等联军大将的率领下,从四面杀出,跃出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将惊魂未定的齐军冲的七零八落!

  赵冲率领的秦军军事观察团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一直护卫着郑畋站在高岗之上观看着整个战斗过程。

  秦军军事观察团与关中联军诸镇士兵们的盔甲明显不同,秦军的铠甲是锃亮的半身钢板甲,明亮幽青的铠甲上,漆着一只展翅飞鹰,猎猎赤旗,隐现着秦字旗号。他们的气势,他们的装备,都远超其它部队。站立在高岗之上,不动如松。

  如今的秦藩,军人多是职业的。

  虽然现役的秦军只有三十六万,但秦军还有大量后备兵员,包括无数的受训民兵,当战事需要时,秦军随时可以拉出十万二十万的青壮受训过民兵。此外,秦军还拥有大量的军校、讲武堂。其中各地的童子军校中的少年学员们加起来近十万之众。每年都有数千学员毕业,加入部队。这些打小开始受军事训练的学员,入伍之后,会远超其它征募的兵员。

  天下诸镇中,秦军也许并不是兵员最多的藩镇。但绝对是兵员最jīng锐,训练最有素,装备最jīng良的部队。同时,秦军的整个军事体系最为全面,预备军官和预备兵员最充份。秦军之所以保持着三十六万的现役兵员,并非不能征募更多,而是为了更jīng练。

  相比起齐军这种随便拉壮丁,其它藩镇那种世袭的父子兵,雇佣军,秦军体系的威力越来越显现出来。

  “郑公,尚让完蛋了。”赵冲站在旁边向郑畋说道,山下战斗正酣,可是他们站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胜利的天平正不断的向联军倾斜。“最多一个时辰,伪齐就要崩溃了。”

  郑畋点点头,“伪齐这支兵马还算jīng锐,若是正面作战,我们十万联军对五万伪齐军队,要拿下他们,起码也得付出一比一的损伤。不过现在,有你们的奇谋相助,再有那火药之威,此战,我们的损伤并不会太高。”

  “击败尚让已经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吃掉他们,不让他们逃走!”郑畋看着有如神助,正奋发雄威的关中联军,大感高兴之余,也不由的有了更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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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9章 欲盖弥彰

  一大早,公孙兰就邀请了刘芸娘一起前往武考的大比现场。

  自到燕京之后,刘氏就足不出户,特别是女儿也送来燕京之后,她便整天就呆在宅子里陪伴着女儿。不过公孙兰的邀请她无法拒绝,因为她直接带上了她的女儿。她听说过这个长的十分妩媚,却又充满着一股子洒脱干练的女子,她觉得她与自己有些奇特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这个女是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秦军中情报主官,正四品的监察厅中丞,还是位女侯爵,不是国夫人侯夫人,而是真正的侯爵。

  她与公孙兰坐着一辆四轮马车前往武举考试现场,马车很豪华,且是加长型,车厢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客厅,里面卧塌茶几等一应俱全,甚至能坐上十个人都不会挤。

  马车厢上装着许多玻璃,透明的玻璃窗里还挂着百叶帘,她可以透过帘幕缝隙,清楚的看到外面。

  在燕京城南城城墙外,运河岸边,一大片的帐蓬已经搭起,数以万计的百姓前来观看这次盛事。

  对许多百姓来说,武举考试,就如同比武大会,更像是一顶热闹的杂耍,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忧愁烦恼,尽情的欢乐呐喊。这次的武举考虑确实盛大,基本上没有限制,不论出身,真正的不论出身,不管你以前是将门虎子,还是文人世家,或者是地主豪强,哪怕你是商贩之子,ji女之子,罪犯之子都没有关系,唯一的一条,只要你不曾犯过重罪,就可以参加考试。当然,要想来燕京参加武举考试,同样还得先过县试和州试还有省试。

  考试现场放在了城外,而非是在城内。

  大会的壮观景致看的向来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刘氏有些目眩神迷,几乎喘不过气来。闪亮的铠甲,披金挂银的高头大马,围观百姓的高声吆喝助威,风中飘荡的各sè鲜明旗帜。这其中还有许多jīng明的商家借此机会,打出带有广告语的赞助横幅和旗帜,还有那些武士,尤其是那些武士。

  高大、威猛、强壮!

  “真是不虚此行,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当刘芸娘跟着公孙兰走到属于她们的专属帐蓬时,公孙兰轻声笑着对刘氏说道。今天,公孙兰穿了一身宝石蓝sè的宫装礼服,露出半片白腻的胸脯,配上那娇媚的脸庞,充满了诱惑味道。而刘氏只是略微妆弄一下,不施脂粉,挽个飞天高髻,上面只插了一只金凤步摇,金凤凰随着她的走动,一摇一晃,晃人眼球。她穿了一件素白的对襟大袖袍,却正好衬着她那头乌黑的秀发,配上她那平静的面容,竟然有种出尘脱俗之感,一路上,看到她们的众人眼睛里都充满着惊艳。

  今rì参加最终考试的武士们,一个比一个的英姿焕发。而这其中,又以李璟在燕京的七门徒最为闪耀,他们是全场的焦点。除了刘寻,他们全都身着亮银sè的全身钢板甲,披风洁白如初雪。

  刘寻也穿了白披风,但他的铠甲却是金光闪闪,还有一顶李璟亲赐虎头金盔和一条狮蛮玉带,并有一把玉具宝剑。

  李璟的诸位弟子们今rì并不是来参加考试的,他们是特邀的嘉宾,而刘寻,这位新任九门提督加上胜捷军军主,他的出现,无疑能让无数前来观看的少女妇人们心跳如雷,面如桃花。

  刘芸娘还记得刘寻,数年前的代北之战时,正是他突袭直谷关,逼的她不得不仓促撤离,结果后来她又追到泰戏关,那一次,刘寻四师兄弟带着百余人,却从她的八千兵马手中,强夺下了泰戏关。

  数年之后的不久前的再次代北之战,同样是直谷关,同样是蔚州。

  “刘寻将军外号小诸葛,有一步百计之称。今年刚二十岁,可却已经位封三十六国侯之一,并且担任着金甲胜捷军军主要职,就在前几天,又刚被秦王授与燕京城九门提督之位。据说,刘寻将军现在可是位列燕京最爱少女喜欢的梦中情郎第二位呢,若是你有意,我可以帮你牵线。”公孙兰悄声对刘氏说道。

  公孙兰指着场上正持着一枝黄金战槊与持着一把七尺双手重剑的符审打成一团,为考试做着开场表演的刘寻轻笑说道。刘寻和符审,二人都那么年青,却又那么的勇猛,少年成名,且是秦王高徒,如今又都担任重职,不知道是多少年青人的偶像和少女的梦中情人。有这二人出场,整个现场气氛顿时热闹了几分。

  刘芸娘面sè平静,似乎并不为公孙兰的玩笑话而生气。

  “第一名是谁?”

  “什么?”公孙兰有些意外的问?

  “你说刘寻是燕京少女最喜欢的梦中情人中排第二,那么排第一的是谁?”刘氏一脸正经的问。

  公孙兰愣了下,没想到她还会问这个,不过随即笑答,“排第一的当然是秦王殿下,不说燕京,只怕整个大唐天下,大唐少女们心中最喜爱的梦中情人,秦王都必然是第一。”

  刘芸娘没有回话,她突然陷入回忆之中,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了当rì直谷关外山谷中,李璟阵前叫她会面的场景。当时李璟的模样,李璟的声音,至今都还留存在她的脑海之中。有时她不禁想,若是那天京娘那支箭shè中李璟,现在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想到李璟,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丈夫李克用。刚到燕京时,她几乎每天都让人去打听他的消息,到后来,渐渐两天一次,然后三天一次,最后五天一次,十天一次。

  她蓦然惊醒,好像她最后一次去打听他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已经把他遗忘了?还是说,她已经相信他再也回不来了,或者说,自己也许并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去?

  一时间,她思绪如cháo,心乱如麻。

  公孙兰在旁边叫了她两声,叫她发着呆,不由心中一动。

  “李克用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估计人早没了。你对以后,有过什么打算没?”

  “什么?”刘氏茫然问。

  公孙兰道:“我说秦王很欣赏你,不如你就考虑一下吧!”

  “你说什么?”刘芸娘如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猛的惊炸起来。

  公孙兰看到她如此大的反应,突然心里一噔,明白了点什么。她扭过头,脸sè慢慢沉了下来。刘芸娘也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连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说到这,刘芸娘停住了嘴,因为她发现自己一急之下的解释,有些越描越黑,yù盖弥彰的感觉。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公孙兰扭着头冷笑一声,“知道这句话是谁说过的吗?”

  “秦王?”

  公孙兰哈哈一笑,“看来还真是有默契。没错,这话就是秦王说过的。也许你嘴上还可以分辩,可事实上你自己的心刚刚已经出卖你了。不过你对秦王有这种感觉了没错,三郎不是一般的男人,能不为他心动的女人很少。”

  “我是克用的妻子,我们还有虎妞。”刘芸娘回道,不过声音有些小。

  “那又怎么样?李克用也许有股着让些女人心动的野蛮味道,但你得承认,其实你更钟意的是三郎这种男子,对吧?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更加让人心动的是善解人意。一个能统兵百万,睥睨天下的英雄,却能对女人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只怕是一个女人都会喜欢吧。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就也一样喜欢他。”

  “我知道,你是他的女人。”刘氏有些理解的道,公孙兰虽是一个强势女人,一个自立的女人,但在这样的社会,再强的女人也得依托男人。

  “我喜欢他,所以我跟她。”

  “没名没份,你也不在乎吗?”

  “如果你爱一个人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就不会太在意那些了。况且,名份也不是全部,喜欢他,可以跟他在一起,也可以跟他生孩子。”公孙兰轻声说道。“其实你现在也不可能回到代北去了,而且就算有机会回去,你愿意再回去么?回去做什么呢?起码李克用到现在还没消息,你的女儿也在身边,你根本没有半分理由再回去了。”

  刘芸娘发怔,忽然摇了摇头,“不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而且我与克用是结发夫妻。不说他现在只是下落不明,就算他死了,我也应当为他守节。”

  “守节?你说什么呢,我原敬你是一个奇女子,不爱红装爱武装。怎么现在竟然有这些念头?你前面二十年已经过去了,未来的rì子却还长着。你应当为自己而活,你应当看到了,这里有更广阔的天地,这若留在这,应当有更广阔的前景。看看三郎,看看他的女人们,不说我这样的残花败柳也能跟着他,还能帮他做事。就算是他正式迎入门的,梅夫人和茱夫人,不也还统领着水师舰队,纵横江湖之上。”

  刘芸娘抿着嘴唇,轻轻摇头,沉默不语,接下来的比试大会,她的眼神盯着远方的天空,怔怔失神。

  前来参加最后武试的武举人,许多都是四方各地赶来的将门之后,也有许多是豪强出身,但也有诸多秦军将校子弟,更有诸多秦军军校的学生们参加,甚至有不少准备弃笔从戎的读书人。

  这些人都很年青,多半尚未建立显赫功勋,但也有一些将门官员子弟,已经承父荫出仕。比如太师崔芸卿的第五个孙子,就已经是李璟亲卫中的带刀亲卫班头,正六品武职。但却同样前来参加武举,明显是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己并不只是一个靠家族门荫才能出头的子弟。除了崔芸卿的孙子,公孙兰还看到了诸多贵族豪门子弟,他们中就包括王普王盖兄弟的子侄,李璟本家的从兄弟侄儿们,还有宋氏,萧氏,张氏,韩氏、于氏等一个个显赫的家族子弟也都前来参加武举。

  不得不说,若是以前,豪门子弟哪怕是练武的子弟,也少有去参加武举,他们多会靠父荫出仕,争取做一个文官,然后入武职。不过虽说秦藩也有一些重文气象,但对武官却并非完全抑制,而是并重。崇文、尚武并举。秦藩中的军人限制很多,但同样的,秦军的军人也是一个最爱敬重的职业。

  今天的比试,比的是马上的骑术和骑shè,比试进行了一整天,直到黄昏。

  战马铁蹄纵横如雷,把考试场的土地都践踏成一片破败不堪的泥泞地。不过今天观看的百姓却有些意犹未决,直到黄昏时,李璟亲自从百忙之中抽出身来,前来面见一些比试中的优秀武举人,并且带来了十几大车煮好的热粥,分给前来观看的百姓们,这才让今天的比试完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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