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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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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7章 反击

  吕岱有一万三千多大军,还有五千多包括雄溪部落在内的蛮人辅助攻战,总兵力超过魏霸的二十倍。不过魏霸有地利,沅溪部落的山寨经过他的改造,已经固若金汤,没给吕岱留下一点机会,要想发动攻击,吕岱就只有一个办法:派人从陡峭的山路爬上去,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慢慢的耗尽他的有生力量。

  这显然是一个非常笨的办法,以双方目前的地利,只怕吕岱把这些人都耗光了,也未必攻得下山寨。因此,吕岱采取包围而不是强攻的办法就成了不是办法的好办法,至少可以避免大量的伤亡。

  吕岱在山下扎营,甚至没有带逼山寨,而是把守住几个要道,然后就耐心的等着。

  与此同时,潘濬率部经过长途跋涉,逐渐逼近三山谷。前锋大将正是朱绩,麾下还有在辰水和魏霸恶战一场的周胤与周峻兄弟。

  朱绩字公绪,征北将军朱然之子,弱冠为郎,后来拜建忠校尉。他的叔叔朱才也是领兵的将领,年前刚刚因病去世,儿子还年幼,所以孙权就拜朱绩为中郎将,率领朱才留下的两千多兵。

  朱绩虽然年轻,却不莽撞,相反非常谨慎。有周胤等人的前车之鉴在前,深入辰溪之后,朱绩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和周胤一样遭了魏霸的道。他始终和潘濬保持五里左右的距离,确保一旦遭受攻击,潘濬能够及时的支援,而他又能为主力提供足够的预警。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谨慎,一路上太平无事,除了看到零星的斥候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有威胁的骚扰。他们要对付的更多是崎岖山路和激流带来的麻烦。时近冬日。水量大减,过了锦湾之后,大船已经无法行驶,只能用竹筏。竹筏的载货能力远不如大船,吴军的辎重运输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

  等潘濬挺进千里,赶到三山谷外围的九龙山时,已是年关将近。吴军将士疲惫不堪,面对早已严阵以待的赵统,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能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再战。可是潘濬却下令立刻开始攻击。

  朱绩等人不理解,大军远道而来,士卒疲惫,而敌人以逸待劳,又占据了地利。仓促之下发动攻击,怎么可能取得胜利呢?为什么不等一段时间,让士卒们有时间恢复体力,打探地形,到时候再攻击岂不是更好?再者,蛮子粮食不足,不利持久。等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啊。我们完全可以以守代攻,困死他们。

  潘濬解释说,五溪部落之所以选择这里暂避。为的就是拉长我们的补给线。你们一路上也看到了,我军行进得有多难。我们只带了三个月的粮食,来就花了一个时间,回去还要一个月。留下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月。就算能克服困难,再运一次粮。也不过增长两三个月的时间。要说不能持久,我们更不能持久,更需要速战速决。你们以为蛮子真的没有补给?如果他们得不到补给,又何必迁到这里来?如果不出我的所料,恐怕益州的补给已经运到了。你们想缓口气再战,恐怕会正中敌人的下怀。

  朱绩等人恍然大悟,不再犹豫,驱使着将士们发动了攻击。朱绩和周胤作为前锋,义无返顾的首当其冲。在辰水之侧,周胤已经和赵统交过手,又犯下了大错,现在孙鲁班已经回到了武昌,周胤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与死在孙鲁班手上相比,他更愿意战死沙场,是以一开战,他就身先士卒,向赵统的阵地发动了猛攻。

  赵统准备多时,哪里肯轻易放弃,他依托有利地形,顽强阻击。

  双方恶战一场。

  ……

  秀山,步骘率军猛追。

  酉溪部落精夫帅增跑得非常狼狈。他一路西撤,原本以为逃到了秀山就算安全了,可没想到步骘穷凶极恶,一路追到了秀山。酉溪部落虽然还有千余勇士,可是面对数倍于已的步骘,帅增根本没有一战的勇气,他只能带领部落继续西逃。

  可是要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老老少少的都跟着,还带着各种家什,他们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步骘麾下的将士是在丛林里征战的好手,虽然地形不如酉溪部落熟悉,跑了一些冤枉路,可是他们跟踪的本事一流,很快就能重新捕捉到帅增的踪迹,越追越近。

  帅增后悔莫及,早知如此,他应该和魏霸一起撤往三山谷的。为了保持独立,他不肯和魏霸一起行动,结果现在只能单独承受步骘的压力。

  帅增被逼无奈,只得向益州涪陵郡发出请求,他已经逃到了延水边,马上就要进入涪陵郡界,如果不给涪陵人打好招呼,他这个部落很可能会被一扫而空。

  步骘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早在行动之初,他就以西陵督的身份通告镇守永安的都督陈到,并传书诸葛亮,要求他们不得接受五溪蛮,否则,他将率军追击,进入益州境界。诸葛亮为了避免与吴军发生直接冲突,不能明着接受酉溪部落,还要派人在郡界看护,以免步骘趁势越界。

  接到这个消息,帅增欲哭无泪,只得掉头向南,企图与三山谷的其他部落会合。

  步骘随即也追了上去,像赶羊似的把酉溪部落赶往了三山谷。

  赵统接到消息,大吃一惊。以他现在的实力,抵挡潘濬一路还勉强能行,如果步骘赶到,他很难保证守住三山谷。到时候只能撤入牂柯郡。如果牂柯郡和涪陵郡一样不能接收他们,他们将进退维谷。

  赵统不敢怠慢,立刻给魏霸发出消息,请他立刻出动,骚扰吴军后路,减轻三山谷的压力。

  接到赵统的消息,魏霸也有些意外。吴军来势汹汹,居然这么快就突入到三山谷,步骘更是把酉溪部落一路赶向三山谷,他们的行动速度也太快了些。战局的发展有失控的迹象。

  魏霸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看完了赵统的求援信,关凤、王双和靳东流沉默了很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过了很久,靳东流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吴军前进速度太快,必不能持久。我看赵中郎应该能坚持得住。”

  魏霸看看靳东流,眨了眨眼睛:“你细说说。”

  “喏。”靳东流躬身致意,伸手在地形上划了划。“吴军三路大军,除吕岱一路行程较近外,步骘由西陵出发,潘濬由辰阳出发,行程都在千里以上,又是山路。时近冬日,水浅难运,他们带的辎重必然有限。若非如此,大可不必攻击得如此迅猛。攻坚,若无大型攻具,损失必大,以吴军的统兵方式,没有谁会愿意承受这么大的伤亡。只有在迫不得己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不惜代价的猛攻。因此,我认为只要赵中郎顶住最初的压力,待吴军的锐气受挫,接下来就是僵持的局面了。”

  靳东流笑了笑:“赵中郎父子都是善守之人,他又在三山谷经营了这么久,守上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他扫了一眼众人,又慢慢的说道:“更何况相隔数百里,就算我们想去救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我们一撤,吕岱必然跟进,三山谷的形势更加紧张。”

  魏霸没有表态,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王双揪着胡子,无所谓,关凤却是连连点头,对靳东流的看法深表同感。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魏霸问道。

  “那却不然。”靳东流摇摇头:“吕岱一直不敢攻击,显然是知道攻击的难度太大,舍不得伤亡,转而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好让其他两路人马放手施为。如果我们也静观其变,那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昭明,你的意思是出击?”

  靳东流点了点头:“少主,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出击哪里?”

  “我建议……这里。”靳东流伸手在辰阳的位置点了点,目光中有些不太自信的游移。

  “辰阳?”魏霸非常诧异。辰阳是吴人防备五溪蛮的重镇,向来防范森严,这可不是一个偷袭的好目标。

  “对,辰阳。”靳东流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少主,你别忘了,辰阳向来是吴军驻军的前线,也是这次潘濬大军出发的起点。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辰阳必然还有大量的物资随时准备运往前线。毁掉辰阳,潘濬就必须撤军。”

  王双疑惑的看着靳东流:“潘濬又不傻,这么重要的地方,他能不派重兵防守?”

  靳东流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千里奔袭,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不正是魏家武卒最擅长的吗?”

  关凤等人把目光转向魏霸,魏霸沉思不语。靳东流的主意是不错,打蛇要打七寸,如果能在辰阳搞出点事来,甚至于毁掉潘濬在辰阳的积储,潘濬得不到充足的补给,只能撤退,三山谷之围自然就解了。可是辰阳有重兵把守,不是那么好取的,魏家武卒又不是天兵天将,无所不能,仅凭不足两百的武卒,很难完成这个任务。

  “大人,何不先攻舞阳?”一直没有说话的相夫忽然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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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8章 墨如血

  靳东流看看相夫,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明显有几分不屑。他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出身,但读过圣人书,平时相处的大多也是有身份的人,和蛮夷打交道不多,很自然的对相夫这样身上有纹身的蛮夷不大看得起。只不过他知道相夫在魏霸面前有点地位,这才没有给他脸色看。

  “精夫……为什么选择舞阳?”靳东流对精夫这个称呼一直不太习惯,觉得太别扭。

  “因为我们对的了解相对更多一些。”相夫客客气气的说道,他转身魏霸,深施一礼:“大人,吕岱倾巢而出,在舞阳留的人不多,我们攻破舞阳的机会更大。”

  魏霸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了出来。相夫的提议非常有吸引力。在他的安排下,相夫没有急着夺回雄溪的控制权,而是和忠于他的人取得了联系。那些人得知相夫没死,又被魏霸用孙公主换了回来,都非常兴奋,而且对魏霸充满了感激,对相夫的要求一口答应。吕岱大军的情况,舞阳甚至雪峰山大营的情况,就这么源源不断的送到魏霸的案头。

  吕岱的大本营在雪峰山,他在那里筑了垒,留了一部分看守,在夺取舞阳之后,他又将舞阳作为辎重运输中转站,留了一部分人马。吕岱对雄溪部落的蛮子不太信任,所以把他们全部带在身边,舞阳并没有雄溪部落的人,只有其他一些小部落的人帮助看守。

  可是,吕岱不清楚,雄溪相夫当年也是号令一方的豪雄,支持他的人又岂止是本部的人,其他小部落得过他好处的人也不在少数,而在舞阳恰好就有这样的人。

  “这个可以考虑。如果能拿下舞阳,不仅可以得到一些补给,或许还能补充一些兵力。”魏霸欠了欠身,和相夫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对靳东流招了招手:“昭明,我们拟一下奇袭舞阳的方案。”

  “喏。”见魏霸做了决定,靳东流不再有异议,立刻调整方案,大家一起讨论。

  ……

  武昌。辅国将军府。

  陆逊牵着小陆抗的手,绕着水池慢慢的转着圈,小陆抗小大人似的迈着方步,用清脆的童音背诵着《春秋》。孙舒城坐在廊下,不时的看一眼丈夫和儿子。嘴角含着喜悦恬静的浅笑。

  如果可以,她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可以永久的维持下去,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和雨。

  可惜,天不如人愿,陆岚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直奔水池边的陆逊。小陆抗见了,仰起头。失望的看了陆逊一眼,乖巧的行了一礼,默默的走开了。

  陆逊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急?”

  陆岚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向前倾着身子,急急的说道:“将军,我刚刚打听到了大军的安排……”

  陆逊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陆岚。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孙舒城。迟疑了半晌,这才说道:“如何?”

  “非常不好。”陆岚把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陆逊虽然赋闲在家,可是他一直关心着武陵的战事,孙鲁班回来之后,他原本以为战事有了转机,这才让陆岚去打听打听。不料陆岚打听到的情况却与他希望的截然相反,孙权不仅没有下令收兵,反而要潘濬等人加速进兵。陆逊为此担心不已,这才让陆岚找关系去了解大军的行动细节。

  陆逊虽然现在赋闲,可是他毕竟曾经是不可或缺的重将,陆岚经过努力,还是得到了三路大军的大致行动方案。凭他在军中多年的经验,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危险,这才急急忙忙的来找陆逊。

  听完陆岚的转述,陆逊呆若木鸡,站在水池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平静的水面,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公主去哪儿了?”

  “不知道,这两天宫里没人见过她。”

  “这么说来,是公主吃了苦头,大王生气了。”陆逊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神情落寞。“大王……最近心情波动太大,没有以前那么镇静了。”

  陆岚没有说话,他对孙权的意见很大,只是陆逊听不得他对孙权不敬,所以他不敢当着陆逊的面说。

  陆逊转身向书房走去,步履有些匆忙,有些失态。陆岚看了,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孙舒城见了,犹豫了一下,起身向书房追了过去。等她追到书房门口时,陆逊正在研墨,感觉到门口的身影,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仲山,研墨!”

  “夫君,你又要上书?”孙舒城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问道,眼中全是痛苦。陆逊前几次上书都惹得孙权非常不高兴,有一次竟然把陆逊的上书扔在地上,用脚践踏。消息传到府中,陆逊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夜,仿佛丢了魂似的,好长时间才算是缓了过来。她不希望陆逊再一次遭受这样的打击,而且她也知道,现在陆逊上书,很可能会再次惹怒孙权。

  陆逊听到孙舒城的声音,诧异的抬起头,他犹豫了一下,招了招手:“夫人,你过来。”

  孙舒城愣了一下,举步进了书房。陆岚正好赶到门口,见此情景,大感意外,随即又收住了脚步,悄悄的退了出去。

  “你帮我研墨,我要上书大王。”

  “夫君,你这样做,只会激怒他,于事无补。”

  “我知道。”陆逊的眉心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可是军情紧急,我不得不如此。”

  孙舒城急了,提高了声音:“夫君,潘步吕三人难道还打不赢一个魏霸,非要你来指点一番?”

  陆逊摇着头,苦笑道:“夫人,我怎么会这么自傲呢。这三个人都是能将,如果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指挥大军,就算不能取胜,至少也不会输得太惨。可是现在他们各自为政,无法互相配合,这才是问题所在。大王不知为了什么,逼令他们迅速解决魏霸,岂不知这正中魏霸下怀。欲取魏霸,当以重兵围困,缓缓图之,越是急,越是容易出错。我担心这一仗打完,我们已经无兵可用。”

  “有这么严重?”孙舒城倒吸一口凉气,禁不住掩住了嘴巴。

  “想想关中吧。”陆逊铺开纸,看着孙舒城:“夫人,你说我能坐视不理吗?”

  孙舒城犹豫半晌,挽起袖子,拿起砚子,研起墨来。不一会儿,她研好了墨,陆逊也准备好了笔,一笔一笔的写了起来。

  ……

  孙权看着一步步走上殿来的孙舒城,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

  “舒城,为何而来?”

  孙舒城拜倒在地,以额触地,叩了三个头。听着额头在地板上撞击的声音,孙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作为兄长孙策几个孩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孙舒城对他的意见也最大,她接受了他的一切安排,从来没有反抗,但是她的反感也从来都不加掩饰。像今天这样给他行这么大的礼,这还是第一次。

  孙权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舒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行此大礼?”

  孙舒城伏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说道:“舒城想请叔叔开恩,允许舒城把夫君的奏疏读完。”

  孙权眉头一跳,怒气隐现,可是一看到伏地不起的孙舒城,他无来由的叹了一口气:“伯言虽然深居简出,看来却依然消息灵通啊。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高见?”

  孙舒城沉声道:“舒城性鄙质陋,不知高下,但请叔叔开恩,能容舒城读完夫君的奏疏。至于高下深浅,叔叔自然能明察,非舒城所能左右。”

  孙权眼角抽搐,他对陆逊利用孙舒城的作法非常愤怒,可是他又不忍心拒绝孙舒城。这么多年来,孙舒城都没有叫过他一声叔叔。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好,你起来,读给我听。”

  “谢叔叔。”孙舒城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那封奏疏,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读了起来。

  孙舒城只读了几句,孙权就怒了,脸上现出潮红,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冲上去夺下孙舒城手中的奏疏。等孙舒城读到一半,孙权的脸色突然一变,潮红褪去,一片苍白。

  “舒城,快给我。”孙权两步跨到孙舒城面前,急急的伸出手。孙舒城吓了一跳,连忙将奏疏抱在怀中。孙权急了,伸手就要去抢,孙舒城向后退了一步。谷利连忙走了过来,拦在孙权的面前,冲着孙舒城深施一礼:“夫人,你相信我吗?”

  孙舒城看了看他,犹豫了片刻,把手中的奏疏递了过去。谷利转身交给孙权,孙权接过来,大步走到案后坐下,认真的看了起来。在孙舒城紧张的注视中,孙权看完了奏疏,不等孙舒城问什么,他迅速的翻到开头,又看了一遍。

  他接连看了三遍,这才慢慢的放下奏疏,一手撑着案缘,一手支着额头,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边沁出,滑过苍白的脸庞,顺着紫色的胡须,滴落在雪白的帛上,一个字被洇开,慢慢变得模糊,晕成一朵黑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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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9章 脱壳


  九龙山,激战正酣。

  周胤左手举着盾牌护住面门,右手挥舞着血迹斑斑的战刀,第七次冲上了山坡,再一次和赵统迎面相遇。赵统双手持矛,分心便刺,周胤挥刀相迎,刀矛相交,丁丁当当一阵乱响。赵统居高临下,又是双手握矛,占有了不少便宜,把周胤杀得立足不稳,步步后退,眼看着又要败下阵去。

  周胤眼睛红了,接连大半个月的战斗,他和赵统交手无数次,每次都是如此败下阵去,实在窝火得很。论武艺,赵统并不比他强,论勇气,他每次都冲锋陷阵,赵统却一直躲在山上的掩体里,直到最后才冲出来截杀。他不是打不过赵统,可是等他攻到掩体前,部下已经损失过半,体力也消耗严重,无法和以逸待劳的赵统对抗。

  如果这一次再被赵统杀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冲上山来。

  周胤怒气冲天,厉吼一声,用力甩出了手中的盾牌。盾牌打着旋,向赵统飞了过去。赵统吃了一惊,却并不慌乱,双臂用力一抖,矛头挑中了盾牌,盾牌翻滚着,不知道落到哪个山凹里去了。

  周胤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手握刀,猛的向赵统的双腿跺了过来。赵统持矛来架,矛头深深的插入石头缝隙中,挡住了周胤这一击,富有弹性的矛柄反弹起来,矛头刺向周胤的胸口。

  让赵统瞠目结舌的一幕再次出现了。周胤撒手扔刀,双手伸向刺来的矛头,抱在怀里,全力向后拽。赵统措手不及,险些被周胤拖下山去。他向前迈了一步,一只脚支在山石上。极力稳住身子。

  周胤双手紧握矛柄,两只脚用力的蹬着山体,恶狠狠的瞪着赵统,放声狂笑:“给我射!射死他!”

  他身后的亲卫一看,立刻举起手弩,向被周胤拉出了掩体的赵统射击。赵统眉头一皱,突然松开长矛,弯腰掩起一面盾牌,挡住要害。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斩向周胤。

  周胤正和赵统全力争夺长矛,赵统突然松手,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险些一跤摔下去。没等他回过神来,赵统已经挥刀杀到他的跟前,而他还倒持着长矛,无法招架,只得连滚带爬,这才避开了赵统的攻击。在躲避中,他也顾不上长矛了。赵统用脚挑起长矛。凌空接住,用力向他掷了过来。

  周胤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腾身欲起躲避。等身子腾了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挥舞着双手,从山路上一路滚了下去,将所剩无几的部曲亲卫撞得东倒西歪。

  “呸!”赵统唾了一口唾沫,悻悻的退回了掩体。

  朱绩远远的看着周胤从山坡上滚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周胤疯了。”

  “我们都疯了。”潘濬眯着眼睛,满是灰尘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有冷漠。

  “将军,你……”

  “千里行军,最重要的敌人却在我们身后,我们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潘濬回头扫了朱绩一眼:“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魏霸在这里吧?”

  朱绩眨了眨眼睛,也无奈的苦笑起来。大半个月的战斗,魏霸的战旗虽然一直在山坡上飘扬,可是他从来没有看到魏霸本人露面。如果他猜得不错,那魏霸肯定不在这里,而是在什么地方潜伏着,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机会。

  一想到魏霸以往的战绩,朱绩就不由得心生寒意。这样一个善于用奇的对手藏在黑暗中窥视,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胆战心惊。

  “将军,他会不会在锦屏山?”朱绩带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就算他曾经在,现在也应该不在了。”潘濬再一次看了一眼山顶,挥挥手:“撤退吧,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

  “将军,现在撤是不是太可惜了?”朱绩惋惜的说道:“我们已经攻到他们的面前,再加把劲,也许就能拿下阵地,救回令爱。”

  “我也想救回我女儿,可是不论是我的女儿,还是赵统,都不是我们的目标。”潘濬大步向大营走去:“我们的军粮不多了,再坚持下去,万一在路上遇到阻碍,就没有回旋余地。走吧,能全军撤回辰阳,便是胜利。”

  朱绩不再多话,转身就走。

  周峻赶到山下,从部曲手中接过遍体鳞伤的周胤,埋怨道:“仲英,你不要命啦?”

  周胤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懒得说。当他得知孙鲁班已经回到武昌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颗首级已经不在脖子上了,如果能战死在沙场之上,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恶战了半个多月,他却未能如愿,还是活着撤下来了。

  老天真是瞎了眼,不想死的死了,比如兄长周循;想死的却怎么也死不了,比如我。

  周胤悲叹一声,挣脱了周峻的搀扶,走到朱绩面前,喘息着问道:“将军,还攻么?”

  朱绩苦笑道:“打不下来,不打了,将军要留点时间在路上。”

  “不打了?”周胤一时有些发呆,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那……潘姑娘也不救了?”

  “你还真是,你看将军从头至尾提过他的女儿一句吗?”朱绩虽然是周胤的上司,身为江东人,对江淮系也颇有微词,可是对这个打起仗来又精又狠的同辈却非常佩服,说话也随和得多。

  周胤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恨恨的向地上唾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无功而返,他在这里损失的所有人都白死了。

  潘濬走进大帐,帐门刚在身后关上,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女儿已经落入贼人之手数月,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而他为了保住这些将士的性命,却不得不主动撤退了。作为一个将军,他知道这是明智的,赶到三山谷作战,本来就是一个乱命,越早撤退,生机越大,可是作为一个父亲,却不能救女儿于水火,他觉得很无力,很悲哀。

  山坡之上,潘子瑜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给赵统包扎伤口。战斗越来越激烈,赵统已经受了三次伤,虽然都不致命,却让他非常疲惫。

  处理完了伤口,潘子瑜小心的系好战甲,转身要走。

  “你回去吧。”赵统低着头,抚平原本已经很平整的甲叶。

  潘子瑜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父亲就在山下,你去见他,给他带个话。”赵统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你告诉他,他是攻不下九龙山的,我会和他血战到底。”

  “你自己对他说吧。”潘子瑜匆匆的走了,走得非常急。

  “唉——”赵统苦笑一声,欲言又止。他挠了挠头,一脸的纠结。

  ……

  沅水边,魏霸带着两百多武卒悄悄的行走在竹林之中。寒冷的夜风吹拂着竹林,沙沙作响。数十头神犬在驯犬者的安抚下,在竹林中无声的穿行。关凤一身戎装,紧紧的跟在魏霸的身后,锦索儿、青索儿一前一后,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不远处,两个蛮子正在大声的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人放声大笑。如果注意听,能听得出他们的笑声有些干涩,有些紧张。

  他们知道魏霸等人的存在,他们站在这里就是为魏霸等人突出重围做掩护。他们大声说话,只是告诉那些巡逻的吴军,这里是他们负责的范围,一切安好,无须担心。可是如果吴军走近,或者那些神犬叫一声,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魏霸等人迅速的离开了,消失在密林之中,相夫走在最后,冲着那两个如释重负的蛮子摆了摆手,手一扬,扔过来一个东西。其中一个蛮子接住,看了一眼,顿时大喜。

  是一块金子。

  “精夫,这怎么好意思?”

  “神将赏你的。”相夫笑着看了一眼魏霸消失的方向,泰然自若的说道:“等我们打了胜仗,战利品不知道要多多少倍呢,这点金子小意思。”他拍拍那个蛮子的肩膀:“小心些,不要被吴狗发现了。”

  “精夫放心,那些吴狗傲得很,不会注意我们的。”蛮子将金子揣进腰里,喜滋滋的问道:“精夫,什么时候带着我们发财啊?我们也想跟着神将呢。跟着这些吴狗,天天看他们的臭脸,鸟都快憋炸了。”

  “快了。”相夫再次拱手,转身匆匆离去。那两个蛮子互相看了一眼,得意的笑了笑,哼着小曲,悠哉游哉的走开了。他们转了一圈,回到营地,径直来到部落精夫的大帐。精夫正在等他们,一见他们就问道:“如何,有没有被吴狗发现?”

  “精夫放心,一点破绽也没有。”蛮子掏出黄金,双手送到精夫的面前:“相夫精夫说,这是神将赏的,以后打了胜仗还有。”

  精夫接过黄金,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说道:“嗯,这个神将不管是真是假,大方却是没话说,比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吴狗好多了。嘿嘿,只怪老子当时一时糊涂,居然信了槐根那王八蛋的狗话。他能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总有一天,老子要砍下他的脑壳,送给神将当个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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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0章 机者,时也

 

  孙权匆匆的走进了陆府,跟在后面的孙舒城还没来得及下车,孙权已经走到了后院,与闻讯赶出来迎接的陆逊迎面相撞。

  陆逊双手交叉,刚准备躬身行礼,孙权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大步向堂上走去。

  “伯言,你来!”

  陆逊诧异的看着孙权,又看了一眼跑进来的孙舒城,不知是福是祸。孙权却不理他,拽着他一路穿堂入室,径直来到后院陆逊的书房。他推开门,冬日的阳光照进了书房,照在案上,照亮了那张地图。清凉的风涌入房间,将屋里浓重的灯油味吹散。

  孙权松开了陆逊的手臂,缓缓走到案前,弯下腰,俯视着那张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三个触目惊心的红圈,分别是酉阳、辰阳和舞阳。

  陆逊屏住了呼吸,孙舒城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也骇然变色。陆逊被软禁在府里,剥夺了兵权,可是他还在研究战局,这件事的性质如何,全看孙权会怎么看了。

  孙权盯着地图看了良久,这才抬起头问道:“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攻战。伯言,这一次,是我错了。”

  陆逊和孙舒城仿佛听到各自的心里扑通一声,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两人不知何时扣在一起的手慢慢的放松了些。

  “伯言,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陆逊松开孙舒城的手,快步走到案前,一手挽起袖子,一手指向地图上的红圈,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大王,以步骘等人的能力。纵使遇险,也不会一败涂地。若无可胜之机,他们必不会勉为行之。他们各有兵万余,魏霸就算有心偷袭,也难以一举成功。以臣计,魏霸的目标应该是这三个地方。这里分别储备了三路大军的辎重,一旦毁去,则三路大军不战自溃。千里撤退,纵无强敌。损失亦不可低估。因此,臣以为,当立刻下令集结零陵、武陵、建平三郡的留守郡兵,确保三处辎重无虞。”

  孙权揪着胡子,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这次又犯错了。他想起了兄长临终前的那句话:“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是的,虽然几次生死存亡,他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是他本人却很少在战场上直接获得胜利。他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基础上的。有周瑜,才有赤壁之胜;有吕蒙,才能夺取荆州;有陆逊。才能在夷陵大败刘备。可是他自己临阵却鲜有胜绩。

  这一次,他同样犯了一个重大错误,一怒之下,把三路大军送入了险境。这个错误的后果是如此严重。以至于他不得不暂时抛开对陆逊的愤怒,亲自赶到陆逊面前来问计。

  因为他知道。如果还有人能够挽救他,挽救荆州,那就只有陆逊。

  一想到三路大军溃败的后果,孙权就不寒而栗。

  “伯言,有几成机会?”

  侃侃而谈的陆逊嘎然而止,他沉吟片刻:“这个臣也不能确定,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魏霸若在三山谷,那胜负在五五之间,如在锦屏山……”陆逊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下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孙权非常不理解。“如果魏霸在锦屏山,那不是危害更小吗?吕岱有一万八千人,难道还困不住他?”

  陆逊苦笑一声:“大王,一两万人,置于群山之中,如杯水车薪。且魏霸善于用奇,手下兵力虽不多,却是精锐之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吕岱根本困不住他。他之所以在锦屏山,只是他想留在锦屏山而已,并不是被吕岱困住了。”

  孙权眉头微皱,没有再讨论下去,直截了当的对陆逊说道:“伯言,你去辰阳吧,立即动身,把他们都接应出来,然后再图长久之计。”

  “喏。”陆逊躬身领命。

  孙权长叹一声,转身便欲离开。陆逊赶上一步,拦在孙权面前。“大王,欲解武陵之困,战场之上,只是末端,魏霸不过是诸葛亮手中的一枚棋子。想要平息事端,还需要由诸葛亮出面召回魏霸,方可确保无虞。”

  孙权苦笑道:“诸葛亮现在还会召回他吗?我已经先机尽失,倒不怕求人,可是我担心他不会把吞进去的武陵再吐出来啊。”

  陆逊摇摇头:“大王,他会的。一则他的敌人不是我们,至少暂时不是。二则魏延在关中,他不会让魏霸再成为一方重将,父子并擅兵权。”

  孙权眉头紧锁,静静的看着陆逊。陆逊滞了片刻,又深施一礼,恳求道:“大王,让张温再去一趟成都吧。”

  孙权的碧眼眯成了一条缝,眼神如刀,在陆逊的脸上来回扫视着。良久,他微微一笑:“好!”

  ……

  舞阳城外,一片茂密的竹林中。

  魏霸倚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嚼着干粮,一边观察着远处的舞阳城。

  舞阳城在沅水北岸,依山而建,城虽然不大,内外两道城墙却又高又厚。城上插满旌旗,一排排士卒手持武器,挺立在城墙上,警惕的注视着城下来回的船只和百姓。

  舞阳是吕岱的后勤补给基地,从雪峰山运来的粮食、军械,大多都放在这里,防备森严,也在意料之中。从观察到的情形来看,如果要强攻,别说魏霸只有两百多人,就是两千人也不一定有机会。何况这里离锦屏山只有五十里的路程,一天时间,吕岱的大军就可以赶到支援。

  竹林哗哗一阵轻响,相夫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年轻人。

  “大人,这是我的旧部,叫吴安,现在在舞阳城里做一个什长,负责北门的警卫。”相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魏霸笑笑:“吴安?好名字啊。”

  吴安紧张的看看相夫,相夫拍了他一下后脑勺,笑道:“怕什么,神将和你开玩笑呢。”

  吴安尴尬的笑笑,上前给魏霸行礼,舔了舔厚厚的嘴唇,伸了伸脖子,刚要说话。魏霸递过水壶,笑道:“喝口水再说,别紧张。”

  吴安诧异的看着水壶,这是魏霸刚刚喝过的,魏霸请他喝?见他犹豫,相夫推了推他:“喝吧,神将赏你的,难道还怕神将对你不利?告诉你吧,虽然你的身手不错,可是在神将面前,只要他瞪你一眼,你就活不成了。”

  吴安一哆嗦,连忙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壶口,双手奉还给魏霸。

  “神将,城里一共有两千人,有一半是我们的族人,守外城,剩下的一千吴人——其实大部分是交州人——守内城。所有的粮食军械都在内城,我可以把你们带进外城,却无法带入内城。他们不相信我们,不让我们进内城一步。”

  魏霸点了点头:“吴军守将叫什么?”

  “叫唐咨,是吕岱的亲信,武技很不错。”

  “我知道他。”相夫恶狠狠的说道:“这狗东西非常歹毒,下手可狠了。拜他所赐,我身上还有伤呢。”

  魏霸也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在舞阳时和赵统交换俘虏的,如果不是孙大虎发怒,他说不定要和赵统较量一番。吕岱把他留在这里,正是说明对舞阳的重视。

  “他有什么嗜好么?”魏霸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啊,除了喜欢杀人,就是喜欢喝酒。不过吕将军下了命令,守舞阳期间,不准他喝酒。”

  “那他喝了没有?”

  “他在内城,很少出来,我们看不到。”

  魏霸详细询问了舞阳城里的情况,吴安一一作答。大约半个时辰后,吴安悄悄的离开了。魏霸把相夫、王双、关凤叫了过来,在地上画了个草图,把舞阳城里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舞阳城守备森严,守将唐咨是个很有经验的将领,他没有给我们多少机会。”魏霸扔下手里的树枝,拍了拍手:“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水门。舞阳城有一道水门,直通沅水。水门有铁栅阻拦,有士卒守护,每个时辰换一班人。吴安可以把我们引入外城,内城那道铁栅,却只能由我们自己来破。”

  魏霸把目光转向敦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打开铁栅,进入内城,然后打开内城门,引我们入城。”

  “喏。”敦武平静的应了一声。

  魏霸把目光转向关凤:“入城之外,杀人在其次,放火才是主要任务。你们备好火种,一进城就直扑粮仓放火。”

  关凤点点头。

  “子全,你带射手四十人,抢占城墙上的四架守城弩,压制吴军的反击。”

  “少主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精夫,你进城之后,负责鼓动所有的蛮人士卒,带领他们抢占四门,同时帮我们围攻吴军。除了补充一些箭矢和粮食之外,所有的战利品都是他们的,我们分毫不取。”

  相夫笑了:“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到时候只要大人振臂一呼,他们肯定会跟着我们走的。我们都是槃瓠的子孙,谁敢和槃瓠老祖的主人对抗,那岂不是欺师灭祖嘛,我们能饶他们,神犬也不会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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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1章 夺城


  夜,舞阳内城。

  唐咨负着手,在堂上来回踱着步,怒容满面。两个蛮子跪在阶下,伏地不起。

  “你们太放肆了,当老子不敢杀你们是不是?”唐咨破口大骂,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老子告诉你们,既然将军把舞阳交给了我,这里的一切,都由老子说了算。你们要是敢乱来,老子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蛮子连连叩头,求饶不已。

  傍晚,城里发生了一场冲突。外城的蛮子在水道旁载歌载舞,一时兴起,不少人在水道里撒尿,搞得水门内外乌烟瘴气,臭不可闻。看守水门的内城士卒骂了几句,结果蛮子们不高兴了,居然隔着铁栅射箭,伤了两个士卒。唐咨勃然大怒,这才把两个蛮子头领叫过来训斥,要他们交出行凶的部下。不料蛮子们一看头领被带进了内城,越发闹得凶了,现在正聚在内城门外大喊大叫,要求释放他们的头领,并叫嚣着要冲进来杀人。

  对蛮子的威胁,唐咨不屑一顾。内城城墙有四丈高,又有一千精锐把守,就凭那千余连甲胄都没有,拿着砍刀竹弓做武器的蛮子能攻进来?他愤怒的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如果这件事传到吕岱的耳中去,他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不管从哪方面讲,唐咨都要把这次冲突给压制住,这才对这两个蛮子头领声色俱厉的喝斥。

  两个蛮子跪在阶下,连连叩头求饶。

  唐咨余怒未消,继续大声斥骂,和城门外蛮子们的叫骂声互相响应。

  内城水门,两个士卒抱着长矛,倚着湿漉漉的城墙。一边跺着脚,一边用家乡话低声咒骂着,不时的瞟一眼铁栅外面的军营,嘴角挂着兴灾乐祸的笑容。那些蛮子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唐将军,现在居然还敢聚众生事,不死几个人,这次怕是不能了结了。

  看守水门的除了他们,还有八个人。不过夜里太冷,没有人愿意呆在水门边,所以只有他们看着铁栅,其他人都躲到里面烤火去了。水门可以直通城外,如果有敌人要来。水门是一个选择,不过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来水门有内外两重,又都有儿臂粗的铁栅相隔,单凭人的力气,不可能抬得起来,当然也就不可能钻得进来。二来冬天水冷,在水里泡一会儿都会冻得手脚发麻。潜到水里更是不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内城水门的看守才会看似严密,实则松懈,哪怕是在蛮子闹事的时候。

  一个士卒抬头看了看里面同伴烤火的地方。又看了一眼早就窝在墙角睡着的同伴,暗自咒骂了一句,吸了吸鼻子,用袖角抹到冻出来的鼻涕。闭上眼睛假寐。

  他刚刚闭上眼睛一会儿,忽然觉得脖子一麻。他伸手去摸。手刚刚抬起来,就无力的落了下来,脖子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轻轻的晃动着,仿佛在打瞌睡一般。

  “嗖”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支细小的竹箭从水下射出,穿过铁栅,准确的射在另一个士卒的脖子上。那士卒晃了一下,慢慢的栽倒在地。

  水面轻晃,嘴里叨着一根细竹管的敦武从水里冒了出来,他隐在墙边,侧耳轻听了片刻,挥了挥手。两个武卒一个手里拿着一捆麻绳,一个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游到铁栅边,将麻绳缠在两根铁栅上,插入木棍,快速的转动起来。

  麻绳慢慢绷紧,铁栅发出吱吱咯咯的轻响,慢慢的变了形,露出一个两尺宽的缝隙。

  “上!”敦武一边持弩警戒,一边轻声下令。

  一个武卒双手抓住铁栅,像游鱼一般从缝隙里滑了过去,轻巧无声的落地,飞快的上了岸,跑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吴卒身边,一伸手,提起那个吴卒的尸体,走到出口处,让那个吴卒靠在墙上,借以掩护自己,同时拔出了战刀,警惕的注视着外面。

  又一个武卒钻了进去,依法施为。有了他们的警戒,武卒们的行动更快了,不多时,十个武卒全部进了内城。

  “行动!”敦武一声令下,率先拔出战刀,冲了出去。外面正在烤火的八个吴军士卒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敦武等人冲出来,不用吩咐,各奔自己的目标,手起刀落,将火堆旁的吴军一一砍翻在地。他们浑身是水,脸色冻得发青,却没有人看那堆火一眼,迅速的向城门奔去。

  他们形同鬼魅,虽然跑得飞快,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他们紧贴着城墙,奔到了城门洞里。

  当值的吴军正扒着门缝向外看。

  城门外,一大帮蛮子正在大喊大叫,他们是在报怨刚才唐咨对他们处置不公,还带走了他们的头领,威胁着要杀进城来,讨个公道。吴军士卒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躲在厚实的城门后,看着又蹦又跳的蛮子发笑,哪里注意到身后有人。

  敦武等人冲了上去,二话不说,抢刀就砍,吴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砍到几个,他们惨叫起来,拿起武器,拼命反击。可是仓促之下,他们哪里是敦武等人的对手,一交手就被杀得节节败退。

  敦武打开了城门,冲着外面的蛮子们用力的招了招手,大喝一声:“进城,杀吴狗!”

  蛮子们诧异的互相看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是想攻进城来,不过他们谁也没指望真能攻进城来。他们没有攻城器械,想要凭血肉之躯撞开城门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一直在城外叫嚷,却没有发展到真正攻城的地步。

  可是,城门突然自己开了,还有人招呼自己入城杀吴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吴人自己反了?

  蛮子们正犹豫的时候,混在人群中的吴安大吼一声:“还等什么,进城,杀吴狗!”一边喊着,一边率先奔向城门,数十个蛮子跟在他身后狂奔,大呼小叫的冲进了城。

  见有人带头,那些蛮子也不管了,争先恐后的冲了进来。

  城墙上的吴军刚刚发现城下不对劲,跑下城来查看,一眼看到城门大开,蛮子们呼啸而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蛮子们哪里管这些,一看到吴军,冲上来就砍。

  城门口一时大乱。

  与此同时,外城门也突然大开,魏霸等人一涌而入,相夫和青索儿等人冲在最前面,十余头神犬踊跃争先,正准备上前拦截的蛮子们一愣神的功夫,相夫大吼一声:“神将降临,槃瓠老祖的子孙们还等什么?杀吴狗!”

  在这段时间,槃瓠老祖的主人神将降临人世,战无不胜的神话就像一阵风,悄悄的吹入了所有蛮子们的耳中,他们有的疑惑,有的紧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却没有人嗤之以鼻。对那个传说中的神将,每个人都在想象着他的形象。突然之间,神将来到了面前,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而作为先锋的数十头神犬却是所有蛮子都熟悉的,看到神犬,他们下意识的放下了武器。

  没有人敢对神犬不敬,这是深植在每个槃瓠子孙血脉中的信念。

  相夫和青索儿说的都是蛮话,再加上神犬的身影,蛮子们对他们没有一点敌意,更谈不上攻击。趁着这个时机,魏霸等人顺着人潮冲入了内城。

  内城并不大,巨大的粮仓一眼就可以看到,高举着火把的关凤一马当先,向粮仓冲了过去。全身罩在铁甲中的王双手握长刀,迈开大步,杀上城头,四十名射手紧紧相随,直奔内城四角的守城弩。

  吴军大惊失色,纷纷冲上来拦截,战刀、长矛、箭矢纷纷向王双飞去,落在战甲上,擦出一串串火星,却挡不住王双前进的脚步。王双抢圆长刀,一刀将冲上来的一个吴将斩为两段,接着长刀飞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四十名射手跟在王双身后,端起手中的手弩,扣动弩机,射出一篷篷箭雨。

  吴军损失惨重。

  王双长驱直入,一口气冲到守城弩前,长刀飞旋,将两名目瞪口呆的吴军一刀斩杀。

  “十人留下,其他人跟我来。”

  “喏。”射手们齐声应喏,两名射手上前夺过守城弩,其他人反身站在门口,组成一个小阵,挡住追过来的吴军。射手们转动守城弩的底座,将如矛一般的巨箭对准粮仓的仓门,用力砸下木锤。

  木锤砸在弩机上,守城弩一阵震颤,巨箭离弦而去。粗如手指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巨箭已经飞到了仓门前,轻而易举的洞穿了木门,木屑飞扬。

  关凤赶到,用力甩出了一个火把。火把在空中打着旋,呼呼作响,穿过刚刚被击闭的木门,飞到了高大的粮仓顶部,落在了覆盖在上面的稻草上。

  “烧,全部烧掉!”关凤兴奋的大叫着,冲向下一个粮仓。武卒们紧紧跟随,鱼贯跑过仓门前,将一个个火把扔了进去。

  干燥的粮仓随即起火,烈焰升腾。

  魏霸也跟了进来,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内城,哈哈大笑。听到外面喊杀声冲出来的唐咨一出门,就看到了魏霸,顿时勃然大怒,拔出战刀,向魏霸一指:“上,杀了这个狂徒!”

  魏霸也发现了唐咨,同时大喝:“擒此贼者,赏钱十万!”

  “喏!”韩珍英抢先一步,一跃而起,长剑出鞘,直指唐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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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2章 张网以待

  眼看着韩珍英长剑凌空刺到,唐咨身边的亲卫们冷笑一声,迎了上去,两柄长矛直刺飘飘若仙的韩珍英。招数简直而凌厉,如果没什么意外,韩珍英毫无疑问的要被刺成肉串。唐咨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

  的确,他有资格冷笑。他在战场上无数次生死搏杀,有资格看不起这种花哨的剑法。凌空飞刺,看起来很漂亮,实际上很危险。

  比如像现在这样,在空中无法转身形,就是一个活靶子。

  可惜,韩珍英身边还有其他人,自然不会看着韩珍英落入险境。

  韩珍英凌空跃起的同时,隐在她身后的敦武挥刀迈步,两步就跨到了唐咨的面前,长刀左右一荡,磕开了两柄长矛,刀尖从两名吴军士卒的颈边一掠而过,带起一溜血珠,然后狠狠的砍向了唐咨刚刚挥起的战刀。

  “当”的一声,唐咨如遭重击,手臂一麻,握不住战刀。没等他缓过这个劲来,眼前一道寒光掠过,韩珍英的长剑刺到,正中唐咨的咽喉,锋利细长的剑尖从他的后颈透出。

  唐咨瞪圆了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韩珍英那张俊俏而杀气腾腾的脸,血沫从嘴里涌了出来。他伸手想去抓韩珍英手中的长剑,却只能举到半空中,就无力的落了下去,向后退了两步,仰面栽倒。

  一个照面,电光火石之产是,骁勇善战的唐咨就死在敦武和韩珍英的联手攻击之下。

  唐咨的亲卫都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发愣,武卒们却一点也不迟疑,冲上去一阵乱刀,将唐咨和他的亲卫们尽数斩杀。

  唐咨的意外战死让所有的吴军失去了指挥。战鼓声虽然四起,却得不到应有的响应,吴军只能各自为战。眼看着无数的蛮子涌入内城,大砍大杀,粮仓又一个接一个的起了火,主将唐咨却迟迟不见踪影,吴军彻底的慌了。

  当一个武卒用长矛挑起唐咨的首级,在城墙上飞奔的时候,大部分吴军丧失了斗志。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少数负隅顽抗的吴军也很快被斩杀。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更是突兀。绝大多数吴军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击败了。跪在充满了血腥和烟火气的寒风里,他们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蛮子是怎么杀进城的,而一向骁勇善战的唐咨又怎么会被人砍了脑袋。

  这一点,恐怕连唐咨自己也搞不清楚。

  关凤刚放完火。吴军就投降了,蛮子们又大呼小叫的去救火。火焰很快被熄灭了,一股股青烟袅袅升起,潮湿温暖的烟味闻起来那么温暖。那么舒心。关凤赶到水门旁,看着那个两尺宽的缝隙,吃惊不已,用肩膀拱了拱魏霸:“唉。你们是怎么把这么粗的铁栅搞弯的?这么小的缝隙,怎么能钻进人去?”

  魏霸正在指挥人将粮食和军械装船。听了关凤这个问题,不由得笑了起来:“没什么,很简单的杠杆原理。这样的缝隙你也能钻得进去,就算是王双那样的身材,只要小心一点,也能钻得进去。武卒们只是身手更灵活一点罢了,这样的训练,他们几乎天天要做。”

  “是吗?”关凤吃惊不小。她只知道武卒训练很辛苦,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训练内容。

  “武卒本来是按照魏武卒的训练来做的,主要是训练耐力和战斗技巧,我接手之后,又增加了一些特种作战的内容……”

  “什么叫特种作战?”关凤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

  “呃,这个……特种作战嘛,就是要完成一些普通战场上遇不到的问题,比如像这类的问题。”魏霸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洞:“还有潜水、偷袭、潜伏、追踪等一系列的问题,基本上就是一个斥候、细作加战士的综合体吧。”

  关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人,事情安排好了,就等着你训话呢。”相夫喜气洋洋的赶了过来,冲着关凤行了一礼,就把魏霸拉走了。关凤撇了撇嘴,笑着摇摇头。这次入城,相夫是首功,他大概不会再是孤家寡人了。

  关凤猜对了,相夫不再是孤家寡人了。当相夫把魏霸带到那些莫名其妙就打了胜仗的蛮子面前,对他们说,这位就是大汉皇帝陛下身边的侍中大人,镇北大将军的二郎魏霸时,蛮子们立刻想到了那个战无不胜的二郎将神,槃瓠老祖的主人转世化身。

  没费多少心思,蛮子们就拜倒在地,叩头如捣蒜,搞得本来准备狠狠忽悠一顿的魏霸都不好意思了。这是多么纯朴的人啊,不用骗就信了。

  魏霸宣布,舞阳城从现在开始归大汉所有,城里的粮食军械,也都是战利品。他马上就要离开,还要去夺取更多的胜利,所以不能久留。舞阳城和这些战利品,都将转交给蛮子们。你们愿意守城,那就好好的守着城,如果不愿意守城,就带上能带的东西,散了吧。

  魏霸话音未落,蛮子们欢声雷动。他们本来就是被吴人逼来打仗的,吴人对他们又不怎么友善,他们早就想回去了。只是部落被吴人扫荡过了,没有过冬的粮食,只好跟着吴人卖命。现在有这么多粮食,他们不用魏霸吩咐,就各自行动起来,片刻之间,就将吕岱存在这里的军粮分得一干二净,如鸟兽散。

  连俘虏都被他们带走了,这些壮劳力可以当奴隶。

  蛮子们也没有全部走,还有三百多人留了下来,愿意跟着相夫,跟着神将一起征战。魏霸当然求之不得,把他们编作一营,由相夫率领。相夫主动挑出五十多名剽悍骁勇的勇士,补充到魏霸的亲卫营中。

  在夜色之中,魏霸等人趁着缴获来的战船,顺水而下,直扑吕岱在雪峰山下的大营。

  第二天中午,几个溃逃的吴军赶到了锦屏山,将舞阳遭到来历不明的敌人袭击的事告诉了吕岱。吕岱大吃一惊,暴跳如雷,须发贲张:“哪来的敌人,能够袭击舞阳城?”

  吕凯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是谁。这几个逃卒说得颠三倒四,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从他们有限的叙述来看,这更像是守外城的蛮子造反了,因为吴军士卒当时看到的更多的是蛮子,而且蛮子们在外城闹事持续了很长时间,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

  不管是蛮子还是谁,舞阳城不明不白的失守了,连唐咨的首级都被人挂到了城头上,粮食、军械也保不住了。吕岱犹豫半晌,立刻下令撤军。没有充足的后勤补给,他无法继续围困锦屏山,哪怕知道孙权的心腹大患魏霸就在山上。

  吴军撤退了,靳东流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立刻意识到魏霸已经得手,战局已经发生了逆转,反击的时候到了。他立刻派人给赵统等人送信,希望他们做好反击的准备。

  吕岱撤退的时候,潘濬和步骘也先后踏上了归程。他们虽然暂时没有后路之忧,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清楚,这次对三山谷的攻击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是一招险棋,千里行军,深入大山腹处,补给线的漫长和脆弱是明摆着的。如果不是公主被劫,暴怒之下的孙权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才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既然不能快刀斩乱麻的攻克三山谷,那尽快撤退就是唯一的选择。

  潘濬和步骘都是带兵多年的将领,深知其中要害,他们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出大山,可是这一点注定了他们不能如愿。万余人的队伍在大山里行军,又刚刚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苦战,他们士气低落。为了防止他们出现溃败,潘濬反而不敢快速行军,只能按部就班的撤退。

  潘濬、步骘一撤,赵统也意识到了战机,他立刻和黑沙、飞狐等人商议,开始追击吴军。为了确保存万无一失,赵统放弃了同时追击的想法。他留下帅增守护三山谷,自己带着飞狐和黑沙共两千多人追击步骘。

  赵统率领的人马以五溪蛮为主,崎岖的山路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速度远比行船的吴军来得快,经过十天左右的急行军,他们抢在步骘的前面赶到了秀山。在这里,他们意外遇到了一股援军,从永安赶来的两百白眊军,领头的正是那个曾经保护过魏霸的都尉白俭。

  赵统一问才知道,这是永安都督陈到接到丞相密令,让他暗中支持魏霸的,这两百白眊兵都是真正的精锐。赵统大喜,立刻对白俭说,你先跟着我行动,击退步骘之后,我们一起去支援魏侍中。

  白俭躬身领命。

  随同赵统追击的有酉溪部落的寒如。酉溪部落这次被步骘追得非常狼狈,损失也不少,寒如对步骘早就恨之入骨,现在有机会打步骘的伏击,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在他的带领下,赵统等人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他们刚刚准备好,步骘的先头部队就进入了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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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3章 山人有妙计

  赵统和飞狐发生了分歧。飞狐认为,这些先头部落不过是警戒的,吃掉这些人,只会打草惊蛇,提醒步骘这里有伏兵,就别想获得更大的利果了,因此应该放过这些人,专心等步骘入彀。赵统却笑着摇摇头,解释说,我们只有两千多人,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地利。要想和步骘的大军正面对抗,我们不占胜算,要想一口吞掉他更是妄想。

  但是我们吃掉这些先头部队却是绰绰有余,步骘得到消息,肯定会谨慎对待,行军速度会进一步放慢。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只要把他拖在路上,步骘的大军一旦断粮,他就有崩溃的可能,到时候,我们再循踪追击,积小胜为大胜,不比在这里和步骘硬碰硬好吗?

  飞狐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赵统的意思。

  商量已定,赵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两千多蛮兵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从两侧的山坡上一泄而下。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射击,嘴里叽哩呱啦的叫个不停,三百多吴军遇袭,吓就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有勇气对抗。

  以逸待劳,兵力悬殊,赵统等人很轻松的取得了胜利,吴军死伤惨重,落荒而逃。蛮子们一拥而上,将战死或受伤的吴军剥得精光,衣甲武器和随身的财物全部抢走,然后一哄而散,消失在群山之中。

  步骘得到消息,一边下令就地列阵,准备战斗,一边派人到前边打探。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山谷里只有吴军**的尸体,却看不到一个蛮子。吴军气得七窍生烟,却又心生寒意。蛮子们对战友遗体的这种污辱让人感觉到他们不是在和人战斗。而是在和一群野兽在战斗。

  步骘不敢大意,深怕中了埋伏,步步为营。赵统并不强攻,他只是利用蛮子们对地形熟悉的优势,不断的骚扰偷袭步骘,步骘损失最多的就是斥候和夜晚当值的将士,每天晚上点名,都会有几个斥候失踪,每天早上。都会有几个、十几个执行警戒的士卒横尸荒野。蛮子们似乎不知疲惫,无时不刻不在窥视着吴军,只要有人落单,肯定会遭到袭击,就连五十人一组的巡逻队都不时的遭到袭击。

  伤亡人数虽然不多。却严重影响了大军的士气。赵统又利用有利地形,不时的对步骘进行阻击。他不求大胜,常常是一股作气的吃掉步骘的先头部队,然后就逃得无影无踪,步骘的主力防不胜防,追又追不上,疲于应付。

  步骘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别看他有七八千大军,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赵统有多少人,而且在这重山之中,他也没有和蛮子们打游击战的实力和勇气。更重要的是。因为赵统的骚扰延滞,他的行程受到了影响,军粮渐渐的成为他的隐忧。这还得归功于他提前撤退,否则连这点机动时间都不会有。

  步骘不敢轻举妄动。他一边派出大量的传令兵突围,赶往酉阳。请求派人接应,一边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尽可能不给赵统大的机会。

  双方在山里展开了拉锯战,步骘且战且进,赵统神出鬼没,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击吴军。吴军整天处于紧张之中,每时每刻都有可能遭到蛮子们的袭击,有的甚至被狗咬死,这让吴军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一日数惊,如果不是步骘控制得当,只怕不用赵统打,这支队伍就瓦解了。

  就连步骘自己都在怀疑他最后能不能安全的退回酉阳,这八千多人又究竟能带回多少人。剩下的几百里山路看起来是那么的漫长,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头。笼罩在浓密植被下的山岭步步杀机,像是一个个蹲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无数的生命。

  ……

  临沅。

  廖安脸色阴郁的回到了家,一进门,他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他刚要说话,在门口等候的管家就迎了上来,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廖安一听,脸色顿时一变。他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半天没动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叹息一声,快步走进了后院。

  夜暮下,廖立正坐在堂上,神情平静的欣赏下庭中的一株开得正盛的腊梅。梅花暗香涌动,沁人心脾。廖立微仰着脸,双目轻闭,如痴如醉。

  “兄长,你真有闲情雅志。”廖安苦笑着:“不怕我把你送到府君大人那儿去?”

  “送我去干什么?”廖立睁开眼睛,看了廖安一眼,笑了起来:“你就送我去,卫旌也只会把我当贵宾接待,不敢对我怎么样。”

  “是,是,兄长你大名在外,谁也不敢得罪你。不过,你什么时候离开汶山的,怎么离开的?”

  “当然是有人请我离开的。”廖立淡淡的说道,伸手一指书房里堆得高高的包裹:“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聘礼。”

  廖安眉心微蹙,沉吟半晌:“那兄长可真是衣锦夜行了。”

  “衣锦夜行谈不上,不过是重新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而已。”

  “兄长,魏霸能和刘备相提并论吗?”廖安实在忍不住了,讥讽了一句:“他不过是诸葛亮手里的一把,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廖立笑了起来,伸手揽着廖安的肩膀,将他拉进了书门,顺手关上了门,这才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我,他也许不是诸葛亮的对手,可是现在有我帮忙,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子平,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已经做了几年长沙太守了,你还打算在主簿的位置上坐多久?”

  廖安长叹一声,非常落寞。他原本一心想靠支持卫旌上位,结果酉水一战,卫旌被魏霸生擒,这名声已经臭了。如果不是在战时,要稳定民心,再加上有步骘力保,卫旌恐怕早就被贬了。跟着卫旌已经没有前途,他的仕途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明。

  “跟我一起帮魏霸吧,将来再不济,二千石是少不了的。”

  “你哪来的信心?”廖安反问道。

  “就凭这些。”廖立一指墙角的那些包裹,把他和魏霸见面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魏霸虽然不能和先帝相比,可是他敢冒着触犯诸葛亮的危险把我请来,一见面就能付我以大任,可见是个能做大事的。这样的人不帮,你还想帮谁?卫旌那样的迂腐书生?”

  廖安沉默良久,无奈的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吧。辅国将军陆逊要来主持五溪的战事了,你看重的魏霸不知道还能欢腾到什么时候。”

  廖立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上午,我刚从亭传得到的消息。”

  廖立想了想,冷笑一声:“且不说陆逊从武昌赶来是否能赶得上,就算他能及时赶到,也未必就能挡得住魏霸。魏霸自己就能羞辱他一次,现在有我帮忙,为什么不能再羞辱他第二次?”

  廖安摇摇头,廖立年近半百,还是和当年一样意气风发,目无余子。不过他也想好了,陆逊到五溪来,就意味着步骘等人已经失败,他的前途也更加黑暗,既然廖立看中了魏霸,要赌一把,那就跟着他赌一把吧。

  “行,你要我做什么事?”

  “两件事,一,密切注意来往的消息,特别是有关陆逊的消息。二,帮我藏好这几个细作。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呢?”

  “我要去长沙一趟,见见故旧。你立刻给我搞个路传,我明天一早就走。”

  ……

  雪峰山下,魏霸伏在一块大石上面,打量着山下的吴军大营。

  奇袭舞阳得手之后,魏霸就顺水而下,由沅水转雄水,径直来到了雪峰山。雪峰山山如其名,峰顶白雪皑皑,寒风刺骨。魏霸等人虽然穿着厚厚的战袄,却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武器和战甲摸上去冰冷彻骨,几乎能粘掉一层皮。

  吕岱的大营就在雪峰山下,三面是山,前面是一个雪峰山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湖泊,直通雄水。如今是冬天,湖泊水面大大缩小,很多地方落边了岸边的卵石。一顶顶帐篷像蘑菇一样,开放在雪峰山下一片开阔的河谷之中。

  “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千人。”关凤一边呵着手,一边看着山下的军营。“仓库周围守备森严,强攻的难度很大。”

  “我本来也没打算强攻啊。”魏霸拉过关凤的手,捂在手心里,微微一笑:“出奇制胜,首先在于奇,不管对方做得多周密,换个角度看,也许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

  “比如说呢?”关凤睨了魏霸一眼,抽了抽手,却没抽动。她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有的在警戒四周,有的在看下面的吴军大营,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这才放弃了努力。

  “你看,吕岱把粮仓建在一座悬崖下面,然后用重兵看护。这样一来,敌人无法从正面突破,又不可能挖通整座大山,仓库自然万无一失。可是,如果有人从悬崖上面下去呢?”

  关凤打量着远处那座矗立千尺,平滑如镜的悬崖,沉默了片刻:“就算你的武卒身手敏捷,要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滑下去,怕也不是易事吧?一旦被人发现,乱箭齐发,不射成刺猬才怪。”

  “姊姊,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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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4章 不战而胜

  作为雪峰山留守大营的负责人,校尉陈时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他跟着镇南将军吕岱南征北战多年,对吕岱的用兵能力非常佩服。可是这一次吕岱远征沅溪,他却觉得非常不妥。

  其实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会觉得不妥。大军深入山区近千里,长途跋涉,只能通过沅水来进行补给,那些激流险滩之类且不说,一旦那些蛮子在两岸进行袭击,对沿河绵延数里的大军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承受之痛。

  这一点,在交州征战过的陈时深有体会。交州的地形和这里有相似之处,蛮子们很少正面决战,他们会利用地形不断的骚扰,神出鬼没的进行偷袭,时间一长,足以让人崩溃。汉人的优势在军械,在训练,在阵地战,在城池攻守,对付这样的战术,汉人并不擅长。所以汉人和蛮子的分界点一直就在辰阳一带,辰阳向东,是汉人的地盘,辰阳向西,是蛮子的地盘。

  现在,蛮子退守三山谷,放弃了经营多年的老巢,看起来是退却,实际上却是诱敌深入。而对于陈时来说,一向好勇斗狠的蛮子居然愿意以退为进,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理解吕岱为什么会这么做。按理说,公主已经被救回来了,再深入山区与蛮子作战就没有意义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进兵呢?

  陈时不理解,但是他相信吕岱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只是忠实的执行吕岱的命令,守好雪峰山大营。

  一个亲卫进来报告:“校尉,舞阳来人了。”

  陈时一愣,迟疑了片刻。舞阳是吕岱设立的中转站,送往前线的粮食军械都会暂时存在那里。吕岱出发还没到三个月,储存在舞阳的物资应该足够啊,舞阳来人干什么?

  陈时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把来人带了进来。来人是两个蛮子,陈时认识,是周边的两个小部落的头领,跟着雄溪部落一起来为吕岱效劳的。

  “你们是奉谁的命令来此?”

  “唐咨将军的命令。”一个蛮子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双手递到陈时面前。陈时接过来一看,是唐咨让人来运粮的公文。上面说,吕岱在锦屏山困住了魏霸,不过攻击难度很大,只能围困,估计要很久才能见功。储存在舞阳的物资不敷使用,要陈时再送一批去。前线兵力不足,舞阳又非常重要,不能抽调太多的兵力,所以只能派这些蛮子来接应,护送粮草的重任还要陈时自己安排信得过的人执行。

  公文的末尾有唐咨的签名,只是公文似乎进过水。这个签名有些晕,不太看得清。不过公文外面的封泥完整,上面有唐咨的印记,陈时可以确认无误。

  事关前方战事。陈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拨付了一批粮草军械,派出一千精锐,随同来接应的三百蛮兵一起出发。

  船队离开雪峰山大营后。径直赶向舞阳。当天晚上,他们驻扎在离沅水不远的地方。安置好大营之后。两个都尉回到自己的座船,摆开酒菜,正准备小酌一番,有人来报,两个蛮子头领来访。

  两个都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蛮子虽然和吴军一起征战,但各方面的待遇都不可同日而语,吴军不仅不给蛮子们提供武器装备,连军粮都控制得非常严苛。蛮子们要想吃饱,就只能向同行的吴军将领行贿,以求能多得到一些粮食配额。这样的事在吴军内部屡见不鲜,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吴军将领勒索蛮子的常用手段之一。

  一个长着一张长脸的都尉李敢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一眼看到两个蛮子头领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女子,虽然冬天,她们没有穿那种露出肚皮的衣服,可是窈窕的身姿在她们特有的服饰下还是隐约可见。在他们的身后,四个年轻健壮的蛮子手里捧着礼物,低着头,静静的等候着。

  李敢缩回头,对长着一张圆脸的同伴吴勇笑道:“这两个蛮子,总算是开了窍,不仅知道送钱了,还送了两个女人来。我们今天有人暖被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让人把蛮子叫了进来。进了舱,蛮子们客客气气的行了礼,表示拨付的口粮不足,部众吃不饱,能不能请大人再给一点?为了表示感谢,愿意送上薄礼两份。

  李吴二人一口答应,立刻让人给蛮子们再拨一些口粮。蛮子头领连声感谢,躬身退了出去,两个蛮女和四个捧着礼物的蛮子却没有离开,静静的站在一旁。吴勇有些不高兴了,瞪着那四个蛮子,喝道:“你们还不走?”

  “大人,我们马上就走。”一个年轻的蛮子笑道:“不过,我们还是替大人先关上窗子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泰然自若的走到舱边,拿下支撑,放下了棱窗。另一个蛮子也走到另一边,关上了另一边的窗子。

  李敢和吴勇虽然有些奇怪这两个蛮子的举止,却也没有多想。有两个少女在前,他们也不想让其他的部下看到春光,关上窗子也是应该的。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淫荡的眼神,刚要说话,那两个关好了窗子的蛮子却突然出手,从背后制住了他们,雪亮的短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刀锋冰冷,激得两个都尉遍体生寒,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姓魏,叫魏霸。”穿着蛮子服饰的魏霸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冲着青索儿和楠狐摆摆手:“你们也坐。”又冲着敦武和魏兴打了个响指:“先把他们捆上,堵住嘴,要是谁不老实,就割断他的喉咙。”

  “喏。”敦武和魏兴低声应喏,从都尉身上撕下一块布,把他们的嘴堵了起来。李敢和吴勇一听说眼前的这个蛮子居然是应该被吕岱围在锦屏山的魏霸,顿时吓得面色煞白,冷汗直流。虽然嘴被堵住了,喊不出来。可是瞪得溜圆的眼睛都将心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我只需要一个人和我合作。”魏霸端起酒杯,楠狐立刻拿起酒勺,给他添了一杯酒。魏霸悠闲自得的呷了一口酒:“你们谁愿意?”

  李敢和吴勇互相看了看,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他们都听出了魏霸的意思,只要一个人,另一个人当然只有一个结果。他们谁也不想死,哪怕自己的生存就意味着同伴的死亡。

  “很好。”魏霸指了指那个吴勇:“你先留下,把那个拖到底舱去看着。”

  敦武应了一声,提起那个李敢就走。李敢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呜呜作响,炙热的眼神盯着魏霸,拼命的眨眼。魏霸笑了。“我暂时不杀你,如果他不听话,我还要用你呢。”

  李敢听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任由敦武提着下到底舱。吴勇的脸色却变得更白了。

  “我如果松开你的嘴,你确定不会乱喊不?”

  吴勇连连点头。

  魏霸给魏兴使了个眼色,魏兴点点头,用绳子将吴勇的腿捆得结结实实,固定在榻上,然后才抽出了他嘴里的布。吴勇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怎么称呼?”

  “大人,我叫吴勇,另加一个叫李敢,大人就叫我阿勇就行。”

  “好。吴都尉,我要你写一封求救的军报,就说你被数千蛮军包围,急需救援。请陈时立刻派人来救。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吴勇连连点头。魏霸让人准备了笔墨,吴勇写好了军报。魏霸看过之后,才让他用了印,让人把相夫叫了来,让他安排人立刻把这份军报送往雪峰山大营。

  “大人,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吴勇讨好的笑道。

  “陪我喝酒。”魏霸笑着举起酒杯,又对楠狐和青索儿笑道:“二位姑娘,麻烦你们唱个曲子,好让外面的人知道都尉现在很自在,很开心。”他又转过脸对吴勇说道:“都尉如果觉得好听,也请不要吝惜夸奖,夸她们两句。你也知道的,小姑娘家,都喜欢人夸的。”

  “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吴勇一脸的谄媚:“这二位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知道肯定也唱得好听,我怎么能不夸呢。”

  青索儿和楠狐瞪了他一眼,也没有推辞,清了清嗓子,先唱了起来。吴勇果然配合,不时的拍手鼓掌,还大声赞美,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听着大船里传来的歌声和叫好声,吴军们在羡慕嫉妒恨中进入了梦乡,谁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在自己头上,危险的敌人就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黎明时分,魏霸让李勇下令刚刚睡醒的吴军分批上岸,主动走进了埋伏圈,轻而易举的解除了这一千吴军的武装。吴军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了俘虏,在冰凉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而刚刚归顺的三百多蛮兵则喜形于色,一边搜罗着吴军身上的财物,一边激动的互相议论着。他们和吴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取胜过,连一滴血都没见着,一千吴军就成他们的俘虏。

  神将就是神将,这手段简直是鬼神莫测啊,怪不得槃瓠老祖都要奉他为主人。跟着这样的神将打仗,还有什么敌人是不可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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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5章 调虎离山

  魏霸看着这一千多吴军俘虏犯了愁。

  若是在平时,这一千多人可是一大笔财富,可以当兵,可以务农。可是现在却不行,短时间之内,他不可能信任这些人,这些人也不可能为他卖命,招降这条路肯定不可行。

  杀了?也不行,一旦这些人奋起反抗,未必制得住他们,只算制住了,损失也不会小,肯定会影响后面的战事。再说了,绝大多数人对杀降这种事都非常反感,认为没有人性,真正像白起、项羽那么狠的人毕竟是少数。

  无法收为己用,又不能杀了,那怎么办?放了?好象也不太靠谱。

  就在魏霸为难的时候,俘虏中突然有人冲了过来。不过他没跑两步,就被蛮子们拽住,摁倒在倒。蛮子气急败坏,生怕被魏霸骂,抽出砍刀就要杀人。

  那人被砍了一刀,鲜血满面,却依然不屈不挠的大喊大叫。魏霸听着口音怪异,既不像蛮子们的话,又不像汉人的话,连忙大叫一声:“住手!”

  魏霸如今是神将,蛮子们对他敬畏有加,虽然恼火那人节外生枝,却不敢再砍,气哼哼的住了手。魏霸走到那人面前,打量着这个满面是血的汉子。那汉子挣脱了蛮子的手,扑到魏霸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魏霸的腿,连连叩头。他叩得实在是太用力了,砸得魏霸的脚背生疼。

  “你起来。”魏霸吃不住痛,再被他这么叩两下,这脚就没法走路了。他连忙把这个汉子拉起来,和声问道:“你有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

  “大人,别杀我们。别杀我们!”那汉子仰着脸,苦苦哀求。

  魏霸越听越觉得这口音不对,便问道:“你是哪里人?慢点说,不着急。”

  “大人,我是交趾人。我姓朱,我叫朱武。”那汉子喘了口气,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我是士匡的部曲。”

  魏霸一头雾水,这人说的几个名字,他一个都不知道。听到声音赶过来的相夫却突然愣了一下。伸手揪住那汉子的发髻,仔细的看了两遍,突然大笑道:“朱武,真的是你?”

  朱武被相夫拽得头发生疼,却不敢反抗。他知道相夫是这伙蛮子的头领。正嗤牙咧嘴的忍着,忽然听到相夫这一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盯着相夫看了几眼,忽然露出喜色:“你……你是……”

  “你老母的,连老子都不认识了?我是雄溪的相夫啊。”相夫大笑着,踢了朱武一脚。把他拉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士匡呢,还活着吗?”

  朱武恍然大悟,连忙又拜倒在地。叩了两个头。相夫再次把他拉起来,朱武已经泪流满面:“精夫,我家主人……他……”

  魏霸看得莫名其妙。相夫见了,连忙解释说道:“大人。这人是我的旧相识。他是主人叫士匡,士匡是士壹的儿子。士家在交州称雄的时候,士匡是中郎将,曾经镇守郁林郡,我到潭中做生意,和他有过来往。朱武是士匡的部曲,曾经接待过我。”

  魏霸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朱武是交州人,怪不得口音不对呢,他刚才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几句。相夫把朱武拉到一边,仔细盘问了一番,最后喜气洋洋的走了过来。

  “大人,好事啊。”

  “什么好事,值得精夫这么开心?”魏霸看到相夫的脸色,就知道是件好事,但是他现在正为俘虏的事犯愁,一时也没心思和相夫说废话。

  “大人,你知道吗,这里有三百多人曾经是士家的旧部,是被吕岱强征为兵的。朱武也是其中之一,他的主人士匡被吕岱骗了,现在他想转而投靠大人。”

  魏霸大喜:“真的?”

  相夫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他刚才问了朱武。士燮死后,孙权派陈时到交趾为太守,遭到了士燮的儿子士徽的拒绝。孙权进而派吕岱入交州平叛。士匡是士燮的弟弟士壹的儿子,认识到吴军势大,并不赞成士家继续霸占交州,主动帮吕岱去劝降了士徽。吕岱迅速平定交州,士匡是有功的。不过吕岱后来翻脸不认人,违反先前答应士匡的承诺,杀了士徽等人,传首武昌。士匡虽然没被杀,却也被免为庶民,所有的家财连同部曲都被吕岱剥夺了,朱武等人就是这么成了吕岱的部下。

  像朱武这样的人总共有三千多,被吕岱分到各个将领手下,朱武等三百多人归属陈时统领。背井离乡,家人又被控制起来,这些人只能为吕岱卖命,虽然吕岱并不完全信任他们。朱武虽然一心想为士匡报仇,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面临着被处死的可能,朱武决定还是搏一把,为魏霸卖命。

  魏霸沉吟片刻:“可信吗?”

  相夫笑笑:“大人,别的人我不敢说,士匡我是知道的,士匡的确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他被吕岱出卖,成了士家的罪人,现在又被剥夺了所有的财产,不恨吕岱才怪。朱武是个忠勇之人,他要为士匡报仇,也是真的。”

  魏霸招手把朱武叫了过来:“你真的愿意跟着我?”

  朱武用力的点点头:“我愿意向大人投降,只有一个条件,等打完仗后,如果我还活着,希望大人能让我回去侍奉我的主人。”朱武眼圈一红,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的主人从来没有吃过苦,现在却被吕岱害得要自己耕种维生,他一定很不适应,如果没有人侍候,他很快就会累死的。”

  见一个大男人落泪,青索儿也忍不住眼圈红了,其他人也大多为朱武的忠心感动。魏霸见了,不再犹豫,这年头的人大多讲忠心,特别是这些没什么身份地位的部曲、亲卫,他们对承诺的重视甚至超过那些所谓的士人。朱武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道理再骗他。

  “行了。你去挑一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我走。你告诉他们,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要他们不生事,我不会杀他们,暂时把他们关在这里,两三天之后,就给他们自由。”

  朱武大喜。连忙到俘虏那边去找人。得到了魏霸的许诺,俘虏们都安静下来,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有四百多人跟着朱武来到魏霸的面前。他们有一部分是士家旧部,还有一部分是吕岱从其他部落强征来的蛮子。刚刚听说了神将的威名,愿意跟着魏霸征战。

  魏霸非常高兴,立刻吩咐人发给他们武器和衣甲。那些蛮子要吐出刚刚到手的战利品,都有些不太乐意,不过魏霸发了话,他们也不敢不听。

  俘虏的问题顺利解决,魏霸把其余的俘虏关在一个山谷里。留了十几个人看守,自己带着人马赶回雪峰山。吴勇被他带着同行。那些粮食和辎重无法带走,魏霸本打算烧掉,相夫说。这里靠近雄溪部落,附近还有不少小部落,他们肯定需要这些东西,我派几个人去通知他们。他们肯定会赶来把这些东西弄走的,大人这也算是一个恩惠。

  魏霸答应了。

  ……

  正在吃饭的陈时看着那个汗流满面的蛮子。眉头紧锁:“遇袭?”

  “是的,是的,好多人啊。”那个蛮子张开双臂,夸张的说道:“全是人,我们被他们围住了,跑不掉。吴都尉派了三十多个人突围,跟我一起的有四五个,只有我逃出来了。”

  陈时没有什么怀疑,摆在他面前的这封紧急军报的确是吴勇的笔迹,印信也一点问题也没有,从所说的情况来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里是雄溪部落的所在地,雄溪部落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因为相夫的事,不少人暗中不服,既然相夫被魏霸用孙鲁班换了回去,再回到雄溪来联络各个部落,与吴军作战,这也不是可能的事。

  陈时不敢怠慢。这批粮食和军械是大军一个月的消耗,一旦落到蛮子的手中,蛮子们的实力大增,将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对人心也是一个非常坏的影响。更何况还有一千士卒,如果全军覆没,那损失也是他承受不起的。他立刻率领两千人马火速前去支援。

  陈时乘的是战船,速度远比辎重船快,他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吴勇在军报中所说的事发地点。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大战后的场面,甚至没有看到几艘船,水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没有一点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陈时非常不解,找那个送信的蛮子来问话,却发现那个蛮子不见了。陈时顿时意识到有危险,他一面做好防备,一面派人四处搜索。

  斥候们很快发现了一艘战船,几个蛮子正驾着这艘战船兴高采烈的往家赶,船上不仅有武器,还有不少粮食,正是吴军的军粮。

  陈时一审问,这些蛮子就招了。他们是附近山里的山民,今天早上有人来送信,说这里有大量的无主粮食,可以随便拿。他们就来了。到这儿才发现,来了好多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分赃,他们来得比较迟,大部分东西都被人抢走了,他们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收罗到了这点东西。要不是耽误了时间,他们早就跑了。

  正在这时,斥候又发现了那些俘虏。那些俘虏告诉陈时,他们是被魏霸袭击的,魏霸原来有五六百人,现在又招降了四百多人,总共近千人,一大早就赶往雪峰山方向了。

  陈时一听,大惊失色,一阵寒意直冲后脑。

  他知道自己上当了,雪峰山大营即将成为魏霸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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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6章 大营突变

  陈时发觉自己上当的时候,魏霸刚刚赶到雪峰山。

  一天时间,急行五十多里山路,即使对于武卒这样强悍的士卒来说,也不是个轻松的任务,其他人虽然大多也是擅长走山路的山民,可是这一天走下来,大多人还是累得够呛。

  关凤就累得不轻,脚上起了几个大泡,一走路就钻心的疼,可是她一直强忍着,不肯露出丝毫的软弱。当魏霸决定要亲身赴险,再次冒险进入吴军大营的时候,关凤忍不住了,声色俱厉的对魏霸说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吴军大营任你来去?陈时刚刚出去支援,本应该在前线作战的人却回到大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生疑。一旦露出破绽,就算你武技再好,你能杀几个人?”

  魏霸苦笑一声,把关凤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姊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吗?可是你看看,如果强攻,我们有几分机会?吕岱的大营部署得很有章法,别的不说,就说营门口的那些巨弩就足以让我们吃尽苦头。这些人都是新归顺的,习惯了打顺风仗,一旦有挫折,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动摇?再说了,我们没时间啊,现在陈时应该已经发现了问题,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最迟明天早上,说不定今天夜里消息就能送到大营,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吗?”

  关凤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她和魏霸一样清楚,这一仗所有的机会就是时间差,好容易把陈时调出了大营,他们才有了半天的时间,如果不能抓住这半天的时间,等陈时回到大营。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富贵险中求,我们都冒了那么多险了,还在乎这一次?”魏霸轻轻的捏了一下关凤的手:“姊姊,不要犹豫了,我进大营,争取能控制住他们的首脑,你在外面等着,一旦有异常,你就发动攻击。”

  关凤无奈的长叹一声:“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魏霸走了回来。面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的相夫等人,从容笑了笑。“精夫,你和关姑娘在外面,等我的消息。”

  相夫躬身领命:“喏。”

  “敦武,你带三十名武卒到崖上去。注意大营里的动静,如果有不测,立刻给精夫和关姑娘发出消息。”

  敦武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壮士,你带几个人陪我入营,按我说的去做。其他人留在这里,暂时听相夫精夫的指挥。”

  朱武点了点头:“朱武愿意追随大人。”

  魏霸看着王双:“子全,又要辛苦你了。”

  王双咧了咧嘴。拍着胸脯道:“少主放心,王双跟着少主战斗,还没有战够,不会有事的。”

  魏霸安排妥当。这才叫过吴勇,笑眯眯的说道:“吴都尉,还得麻烦你陪我走一趟。这营里的将领,你应该认识的吧?”

  吴勇陪着笑:“大人放心。这些人我都认识,一定不会出事的。”

  “最好没事。”关凤一把揪住吴勇的衣领。厉声道:“如果大人出什么意外,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吴勇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答应。

  魏霸和魏兴等四个武卒打扮了一番,穿上血迹斑斑的吴军战甲,又在脸上洒了些血,掩去本来面貌。关凤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魏霸离开。

  魏霸和朱武一左一右,带着十几个刚归顺的部曲,紧紧的跟在吴勇身后,跳下战船,向吴军大营走去。吴军立刻发现了他们,大声的询问。吴勇按照魏霸的吩咐,说是刚刚从前线突围归来,要立即进营,有重要的消息向留守的假校尉戴伟报告。

  前营都尉很奇怪,问吴勇道,校尉陈时不是去救你们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吴勇扮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说敌军人数太多,他没等到陈时就支持不住了,只好且战且退,由李敢率领大军护住粮草,他抢先突围求援。在半路上遇到了陈时,陈时让他回营再搬一点救兵云云。

  前营都尉将信将疑,仔细的看了一遍吴勇身后的人,倒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便找开营门,让他们进去了。

  吴勇带着魏霸等人来到中军,假校尉戴伟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大帐里等他们。一见面,戴伟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看朱武,又看看吴勇:“吴都尉,你自己的亲卫呢?全部死光了?”

  吴勇向戴伟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歪了歪嘴巴。戴伟一愣,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吴勇忽然张开嘴巴,大声叫道:“大人,有刺——”

  身处险境,魏霸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他虽然低着头,目光却一直注意着戴伟和吴勇。此刻见吴勇形状有异,知道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个一脸谄媚的吴勇要出卖他。他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刀光一闪,长刀出鞘,狠狠的砍在吴勇的背上,然后一个箭步冲到戴伟面前,长刀一翻,划了半个圈,砍向戴伟的手腕。

  戴伟原本就比较警惕,再看到吴勇的脸色不对,已经知道出事了。魏霸出手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拔刀。魏霸一刀砍倒吴勇,他也拔出了战刀,一刀向魏霸砍了过来,同时厉声大喝。

  他的反应很快,可是魏霸更快,他的刀刚刚举起,魏霸的战刀就杀到了他的面前。“当”的一声,两刀相交,戴伟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刀已经脱手。魏霸一击得手,顺势一转,已经绕到他的背后,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

  戴伟措手不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魏霸顺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转了半圈,高高的抬起脚,一脚狠狠的踹在吴勇的背上。

  吴勇先是被魏霸在背后砍了一刀,虽然有战甲护体,没有受伤,却也被这一刀砍得立足不稳,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刚喊了一半的话也被憋了回去。他刚想爬起来,背上又挨了魏霸一脚,这一脚比刚才那一刀更狠,直接踹得他胸口一窒,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喊不出一声。

  魏兴等人也冲了出去,两个对一个,将原本戴良身后的两个亲卫砍倒在地。

  戴良被魏霸勒住了脖子,憋得脸色通红,喘不上气来。他看着被魏霸一脚踹得吐血的吴勇,汗如雨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魏霸。”魏霸将战刀横在戴良的脖子上,手臂上松了一分力,冷冷的说道:“想死还是想活?”

  戴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惊又怒:“你就是魏霸?你不是在锦屏山吗?”

  “就凭吕岱也想困得住我?”魏霸轻蔑的一笑,握刀的手紧了紧:“别废话了,想死想活?”

  “你想挟持我……”戴伟冷笑一声,刚要说几句狠话,魏霸手臂用力,勒紧了他的脖子,把他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帐外的吴军士卒听到帐中的声响,情知不妙,立刻冲了拔出战刀,冲了进来。一进大帐,就看到戴伟被魏霸勒住脖子,动弹不得,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魏霸手中雪亮的战刀就搁在戴伟的脖子旁,只要稍微一动,就可以割开戴伟的咽喉,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发动攻击。他们一犹豫,魏兴等人就抓住机会扑了上去,手起刀落,顷刻间连杀数人。他们狠厉的刀法更是让吴军士卒不寒而栗,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魏霸冲着朱武使了个眼色:“去前营,接应相夫他们入营。”

  “喏。”朱武又惊又喜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吴勇的突然变卦让他始料不及,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魏霸等人的反应速度和攻击的凌厉,他还没看清楚,魏霸等人已经制服了吴勇和戴伟,控制住了形势。他定了定神,带着部下大踏步的向前营走去。

  魏兴等人护在魏霸周围,魏霸扫了一眼那些进退失据的吴军士卒,冲着还趴在地上吐血的吴勇挑了挑下巴。一个武卒上前,将吴勇拖了过来,二话不说,用刀环一阵猛筑,打得吴勇惨呼不已,狂喷鲜血。

  那些吴军士卒看得心惊肉跳,手里握着武器,却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惹怒了魏霸等人,戴伟也会像吴勇一样被狂扁。

  魏霸制止了武卒,冲着吴勇的轻蔑的哼了一声:“现在才想做英雄,是不是有些迟了?”

  吴勇艰难的翻了个身,不停的咳嗽着,带沫的鲜血随着咳嗽一下一下的涌出来,他喘息着,声音尖利如啸:“竖子,你……现在……落单了,还……能……跑得……掉吗?”

  “我跑得掉跑不掉,不关你的事。”魏霸不以为然,“既然你想做英雄,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你既然已经做了孬种,就别想再做一个真正的英雄。”他冲着武卒使了个眼色:“送他上路。”

  “喏。”武卒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将吴勇挟了起来,面向那些战战兢兢的吴军士卒,用战刀慢慢的割开了吴勇的脖子。

  鲜血喷了出来,大帐里血腥味更浓,所以的吴军士卒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些敌人是谁,但是他们非常清楚,这些敌人虽然不多,却非常凶残,他们不仅武技高强,而且杀人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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