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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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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5章 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


  打扫战场的时候,王建看到那匹救了他一命的战马安静的躺在战场上,长叹了一声,干脆和自己的以前贩盐的老搭挡,如今同为忠武八都将之一的晋晖,还有自己的族人王宗寿、王宗侃、王宗弼、王宗阮、王宗涤、王宗播、王宗佶等人一起把这匹死马大卸八块,准备熬一大锅马肉汤来慰劳跟着他的众弟兄们。

  王建年青的时候在家乡许州也是专门干过杀牛宰驴这个行当的,可当他熟练的剖开马肚子的时候,竟然是在发现有一条类似小蛇的奇怪动物,在战马的心脏附近蠕动,不由的大惊。晋晖和王宗寿等人这时也不由的惊的变了脸sè。

  正当众人惊讶,都不知所措之时,王宗寿却低沉着声音对王八哥道:“今rì战场之上,三支弩箭本来直取王八哥,可关健之时,全靠这匹战马通灵避让,王八哥才大难不死。眼下这匹马中,居然又发现此物,我觉得这是大吉之兆。”

  剖马见蛇,这事太过奇怪,被王宗寿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想起之前王建多因这匹战马才逃过必杀一劫。都纷纷感觉,这事情不比寻常。

  “此物像蛇又不似蛇,却又居然长在马的心中,难道说这是一匹龙马?当今天下纷乱,莫非王八哥有天命所归之相?”

  被他们这样一说,王建也觉得自己隐隐有天命在身,不由的心中激动,看来大难不死,真的是必有后福啊。当下和众人一起把这匹马炖了一大锅马肉汤,手下的兄弟都分到一份。至于那条奇怪的蛇,则被胆大的王建直接给单独煮了吃了。

  当天晚上,大军收兵回营,各镇清点数字,发现今rì一战,居然战死五千余人,受伤者更多达数千人马。这个巨大的伤亡数字,让郑从谠与其余六镇节帅的脸sè都十分的难看。

  这个时候拓跋思恭和赫连铎二人反而有点庆幸那晚上没有攻入城中,要不然,说不定他们这点人马,全都得扔城中了。经此一战,诸将伤亡惨重,都有些不愿意再继续猛攻了。

  等到第二天,李璟派出的三部落九千骑兵到达,他们的到来,让郑从谠等人又不由的振奋起来。

  “大帅,敌军顽抗,战士们伤亡惨重。不如暂且停止进攻,咱们大军只围不攻,直接困死他们。”义成军节度使李种提议道,他的义成军在诸镇中算是最弱的,昨天也是伤亡最重的,他此次入河东只带了三千兵马前来,这一战就损失了差不多一千兵马。再这样打两仗,他就得成光杆节帅了。

  “不,必须进攻!”郑从谠这次却一反常态,斩钉截铁的要求继续进攻。

  平素温和有礼的郑从谠相国此刻竟如此固执,这让在座诸镇节帅都大为震惊。

  郑从谠目光扫过众人,眼睛发出炯炯亮光:“诸位,守军的兵力之强实超我们预料。我判断,城中至少有一万兵马左右。李克用手上现在兵力有限,既然他重兵驻守朔州城,那么其他防线必然兵力空虚!朔州不好打,那我们就把马邑!”

  诸镇节帅们全明白过来,李种问:“大帅,你想声东击西吗?”

  “正是!”郑从谠转身道:“于节帅!”

  于琄起身,“在!”

  “我打算让你率骑兵突袭马邑,你可愿接此任务?”

  于琄没有拒绝,“于琄领命!”

  “好,拓跋思恭、赫连铎、契必璋、史敬思、米海万,你们各率本部归于于帅节度统领。”

  诸将应命,最后决定,由于琄统领五蕃骑兵与振武军骑兵,一共是一万八千骑兵前往突袭马邑城。其余四万余兵马仍由郑从谠率领,继续围攻朔州城。

  半夜之时,于琄率一万八千骑兵向北进发。足足一万八千骑兵,这可谓是一次极大规模的骑兵集中作战。郑从谠和于琄都相信,有这支骑兵,拿下马邑应当不是问题,沙陀人的兵马就这么多,顶多两三万人,而且其中jīng锐最多只有万人左右。现在朔州城中就有上万,那么沙陀人的老巢金城必然不会少于万人,如此算来,马邑之兵绝不会超过万人,而且绝对不会有朔州城这么多的jīng锐。

  只要打突袭战,拿下马邑有很大的机会。

  就在于琄率一万八千骑兵离开善阳之时,一直秘密驻守于朔州城与金城之间的马邑城中的李克用,也尽起马邑城中的八千jīng骑,正向朔州城杀来。

  两路兵马几乎同时进发,可一路上却根本没有相遇。

  于琄走的是东面,而李克用却走的是西面。

  将近天亮时,李克用兵少,速度更快,最先到达了善阳唐军大营附近。李克用早已经探明了联军的辎重粮草堆放在左营,因此直接就杀向了左营。八千沙陀jīng骑杀出,唐营正准备休息,明rì再战,根本没有发现这支沙陀骑兵的出现。双方随即展开混战,唐营虽然仍有四万大军,可各镇兵马本来就是相互分开,这个时候乱战一起,更是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郑从谠弄明白了什么事情,指挥各军试图包围李克用。那边城中李嗣源、康君立等人得到消息,知道李克用杀到,立即点齐城中五千骑兵杀出城来接应。

  双方一夜混战,至天亮之时,李克用和李嗣源退入善阳城中。

  天亮之后郑从谠让各镇清点损失,昨夜一战,被沙陀人几出几进,唐军四万大军竟然死伤过万,战死五千多人,重伤也有两千余,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不过最大的损失还不是人员伤亡,而是营中数万大军一月的粮草全都化为了灰烬。

  现在,全军上下,连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李克用天亮得胜回城,一夜混战,损失居然不过千骑,李克用十分高兴。以千余骑杀伤敌人近万,而且还彻底的将联军的粮草给烧了,这下联军如何打下去,必然只得退兵。

  正高兴得意之间,马邑留守李克宁却突然赶到。

  “三哥,马邑失守了!”李克宁满脸的狼狈,李克用率八千骑兵走后,马邑城中只留下了三千新招募的步兵而已。李克用刚离开,于琄的一万八千骑兵就赶到了。如此多的骑兵,于琄直接四面突袭攻城,李克宁手下的新兵根本不敌,不到天亮,城池就被攻破。李克宁好不容易才逃出城跑到善阳来报信。

  李克用这下差点呆立在了当场,他刚烧了联军的粮草,结果联军就转眼把他的马邑给夺了。

  马邑居于善阳、金城之中,现在马邑一失,善阳竟然被两面包围,失去与金城的联通了。

  “现在怎么办?”李友金担忧的道,刚刚胜利的喜悦已经被马邑丢失的败报给冲刷光了。“让我带兵杀回马邑,夺回马邑。”

  “不。”李克用摇了摇头,刚经历一夜大战,这个时候再赶去马邑,将士们只能疲惫不堪,那了马邑,对方还有城防可用,他们想要夺下马邑,哪有这么容易。李克用手掌紧紧的握着宝剑,一只独眼露出沉思。

  “先让弟兄们吃饭,吃过饭立即休息。今天晚上,咱们再出城!”李克用道。

  “去夺回马邑吗?”

  “不,今晚我们要大破城外的唐兵,先灭了眼前的唐军,然后再回师夺回马邑。”

  唐军的营地,郑从谠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赤红的血丝,眼袋乌黑,脸sè苍白。没有了粮草,几万大军进退无路。就算这个时候想退回去,这几天吃什么。

  “李璟啊李璟,这个时候你大哪里呢?”郑从谠此时在想的是李璟,如果李璟在此,这个年青人应当有办法应对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终于打断了郑从谠的思虑,一名传令兵急步进来:“禀报大帅,于帅特命小的回报,于天明之前,已经夺下马邑城。马邑城中只有三千新兵,经审问俘虏,得知李克用率八千骑兵正向善阳而来,望大帅小心戒备。”

  郑从谠么叹一口气:“晚了,李克用昨晚已经踏破我军大营,不但杀了我军数千兵马,而且将我军粮草烧光了。”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让郑从谠低落的心情有些高兴起来,“最起码马邑城已经拿下了,他们还有李璟和于琄两路兵马。现在关健的是只要撑过这一关,胜利马上就能属于自己。”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今晚不出所料,沙陀必将来犯!”郑从谠打起jīng神,发下命令。

  是夜,李克用果然再次率一万jīng骑出城夜袭唐营。这一次,郑从谠早有防范,李克用猛攻大营,可郑从谠却坚守营地,双方攻守一夜,死伤无数。可是李克用却不想退,如果马邑在手,他只需要如狼一样盯着这支没了粮草的队伍,只须几天时间,这支唐军必不攻自败。

  可是现在马邑在敌军之手,金城直接被于琄的骑兵还有李璟在云中的兵马给包围了,而一想起至今都还没有找到踪迹的李璟所部,李克用就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必须先灭了这支唐军,然后回师马邑,为此他将不惜代价。

  李克用猛,郑从谠此时也狠。他已经让张承业回去找李璟,另外还派人前去于琄处,让他们出兵来援。现在他只要拖住李克用,等到李璟和于琄兵马杀回来,这一战最后的胜利仍然是他们的。

  黑夜之中,沙陀骑兵如cháo水一般的一波接一波不停的冲击着唐军大营。营中士兵此时饿着肚子,拼死反击,营栅前的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

  郑从谠不断的策马在前线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弟兄们再坚持片刻,李镇国和于振武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片刻,胜利就将彻底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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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6章 千钧一发 六胡血战


  正月十四rì,朔州城下唐军大营防御战已经到了最危急时刻,李克用率康君立、李友金、薛铁山、薛志勤、李嗣源、李嗣昭等人全军出动,猛攻唐军大营。

  一万两千骑兵加上三千步兵,足足一万五千沙陀兵猛攻大营一整夜,到天亮之时,已经连续攻破了十八座连营。北面左翼的营区几乎全部陷落。

  唐营连营十里,共有七十二座营盘相连,左右各十八座营盘,中间三十六座营盘,现在左翼的十八营盘被沙陀骑兵一路辗破,直接杀入中军营。

  此时唐营已经全营出动,郑从谠也已经带着自己的家丁队杀了上去,全军再无一兵一卒的预备队。

  郑从谠和崔安潜一人提着一把玉具剑,血染征袍,两位文臣此时不但亲临前军第一线,而且已经挥剑杀战迎战。眼看着黑衣黑甲的沙陀人在那黑sè的旗帜下前仆后继的不断扑来,两人唯有相对苦笑。谁也想不到,他们刚把于琄和五部骑兵派出,这该死的李克用居然也跟着杀来。

  到此地步,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要不是心中还在期待着于琄和李璟的来援,郑从谠都已经做好了自杀殉国的准备。

  崔安潜叹道:“杀了这么多也够本了,就算我们战败于此,有于公和李镇国在,沙陀人最后也将必败。唯一的遗憾,老夫不能亲自看到这一天了。”

  郑从谠也是满心苦涩,这个时候已经不能怪李璟了,李璟前后把一万九千兵马派来了大营,是他自己把于琄和一万八千骑兵派去了马邑。他是昨天上午向李璟和于琄发出的求援信,于琄和李璟都在百里之外,信送到,援兵到来,至少得一天以上的时间。除非,除非于琄一夺下马邑之后,就立即决定回师善阳,不然,他们赶上支援了。

  义成军节度使李种策马赶到郑从谠面前,他的手臂中了一箭,用一块布半吊在脖子上,脸sè有些苍白。

  “大帅,弟兄们要支撑不住了,不如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河阳节度使李涿也赶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在,怒道:“这个时候,还能撤吗?现在和敌人硬拼到底,还能赚个垫背的,此时后退,兵马一动,必然全军溃败。我军中骑兵全部随于帅去了马邑,两条腿如何跑的过沙陀人的四条腿。”李涿坚持要求死战,他是从长安派下来不久的节度使,手下的兵马也属于朝廷能够控制的住的藩镇兵马。

  郑从谠也下定决心,“与敌死战!”

  “大帅,我可以留下,你是全军主帅,不能有失。大帅与崔帅、李帅轻骑前往马邑与于帅汇合!!”李涿说出了此来的目的。要是招讨行营的四镇节度和招讨使都一下子全被沙陀人俘虏击杀,这将是引起极大的震动。

  郑从谠不想走,崔安潜也不想走,临阵弃军而逃,这个他们做不到。不过眼下四镇节帅中,李种却不想留下,极力的劝说二人离开。正争议之间,忠武八都将之一的王建浑身浴血的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吓了崔安潜他们一跳,以为这些兵要兵变。

  “大帅,沙陀人那边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援兵到了,我们是否趁机发起一波反攻?”王建大声道,他现打出了真火,忠武八都拼的很猛,不过伤亡也很惨重,王建的第八都,现在还剩下了不到五百人,没了一半兄弟。王建打小就是个乡里地痞混子,杀过牛宰过羊屠过猪,偷过驴摸过鸡,还贩过私盐,既蹲过大狱,也做了朝廷的将领。这次损失这么大,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亡命的血xìng。

  听到王建的话,大营的四镇节帅才停下争论,抬头望去。

  确实,在朝阳的照耀下,叛军的攻势明显的停滞了一下,然后攻势减缓了很多。不时的可以看见叛军的黑衣传令骑兵在阵前往来奔跑,挥动着旗帜,在传送着什么口令。沙陀人阵前的军官也在大声的吆喝,语气看起来有些惊慌。

  叛军后面的东北方向,更有漫天的烟尘扬起,隆隆的沉闷声音正在急速接近。

  郑从谠和崔安潜还有李种、李涿四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喜而又疑惑的眼神,“难道于琄的骑兵回援到了,可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东北方向出现军队!”王建的老搭档,忠武八都将之一的晋晖提着刀兴奋的冲回来报告。

  “冲在前面是的是红sè的军旗!那是唐军的旗帜。”

  “是骑兵!全部都是骑兵,数量很多,具体不详!”

  “大帅,看清楚前军旗帜了,是于帅的旗帜,还有李帅的旗帜,振武军和镇**都到了,五部落骑兵也到了!”

  “援军杀到了,看旗帜将近两万骑兵!”

  一个接一个的斥候跑回来通报,每个报信的斥候语气都激动无比。

  王建激动的都声音哽咽了,英雄流血不流泪,可突然之间如此剧烈的转变,劫后逃生的感觉,让王建这个无赖王八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郑从谠和崔安潜四人也是激动无比,援军到了,终于到了。

  仿佛要印证斥候们的报告,急速赶来的骑兵们整齐的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吼声!

  “大唐!大唐!大唐!”

  这是骑兵们冲锋的战号!

  郑从谠惊喜无比,甚至激动的面sè通红,全身微微发抖。援军的到来,不但挽救了四万唐军的命运,而且也将锁定这次讨逆的胜局。更也挽救了他的生命,以及他半生积攒起来的荣耀,避免了临老还落个战败身死的结局。

  于琄来的很快,他没有等收到郑从谠的求援信再出兵,事实上,他一攻下马邑,在审问俘虏得知李克用率八千jīng骑几乎和他同时出兵,他杀奔马邑而来,李克用却杀向朔州城而去。

  经过一番判断,于琄认为郑从谠有可能挡不住李克用的沙陀骑兵。于是一面向郑从谠急报这一消息,同时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留下了振武军三千骑兵坚守马邑,自己率五部落一万五千骑兵重又往朔州城回赶。五部落的骑兵很强悍,虽然连续行军,可他们却毫无问题。

  于琄的行军几乎达到了极限,头天晚上从善阳城连夜急行军杀到马邑,突袭夺下马邑城。之后休息没多久,傍晚时又往回赶,又是一夜急行军,一天两夜,往返数百里,中间还夺下了一座大城。

  到达战场之时,沙陀人由于一路猛攻唐军连营,步骑混战,不免阵形有些混乱。于琄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全军给我冲!”

  白义诚有些异议,我军连续赶路,已经疲惫无比,且数量上并不占优势,是否先绕过敌军回到唐军大营与营中步兵汇合后再说?”

  于琄直言道:“我军新到,眼下虽然疲惫,可却是士气正锐之时。眼下正应趁此气势,一鼓作气击败沙陀人,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至于我军兵马数量,沙陀人并不知道我们的数量。更何况,我也另有准备。”

  说完,于琄叫来了镇**的监军使张承业。张承业是奉了李璟之命,先前半路上与于琄汇合的,他带来了一千镇**骑兵。兵马虽然不多,可却带了大量的镇**旗帜前来。一千骑兵,却打了五千骑兵的旗号。

  五部落一万五千骑兵,加上镇**的一千骑兵,此时却打出了两万骑兵的旗帜。更加关健的是,张承业一千骑兵不但带了五千骑兵的旗号,他还把李璟的帅旗大纛给带了过来。

  李璟的镇**大纛与于琄的振武军大纛同时展开,后面是如海旌旗。

  眼看着就差一点就能攻破唐军中军大营的李克用突然见于琄和李璟的旗帜出现,都不由脸sè一变。匆匆调兵前去堵截,可匆忙之间,沙陀兵都填进了战场之上,一时只来的及将李嗣源和李嗣昭指挥的两千预备队骑兵调了上去。

  虽然唐军援兵数量很多,可李克用也不畏惧,打野战,还是骑战,沙陀人永无畏惧。只要他挡住了对方的攻势,他就能从容调集兵马应对。

  李嗣源、李嗣昭二小将率jīng锐的两千沙陀骑兵一声咆哮,毫无畏惧的就如下山猛虎一般的冲向了急速杀来的唐军骑兵。

  唐军骑兵再次爆发冲天咆哮:“大唐!”马蹄如雷动,由党项拓跋、吐谷浑赫连、铁勒契必、粟特萨葛、粟特安庆五部骑兵组成的骑军踏着如雷的蹄声,如同奔腾的大cháo向着沙陀人席卷而来。

  两军迅速接近,这场大骑战中,真正的唐人只有镇**的一千人马而已,其余的都是内附的胡族,沙陀、党项、吐谷浑、铁勒、安庆、萨葛。

  为了大唐赐下的荣耀,六部胡骑展开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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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7章 反击、伏击


  两军越来越近,两百步,一百步,六十步,五十步。

  五部落骑兵一声如雷巨吼:“大唐!大唐!大唐!”

  呼喊着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帝国的名号,五部落的胡族骑兵们也立即士气大增。哪怕是强盛早不如往昔的大唐帝国,也依然是这些内附大唐,生活在大唐边疆之地的胡人们所敬仰敬畏的帝国。喊出帝国的名号,让他们心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激昂的战意。

  为大唐而战,用刀与剑,血与汗,来换取大唐赐下的功名富贵,这是每一个胡骑最期待的梦想。拿大唐帝国的赏赐,住在大唐帝国的疆土上,要是能得到帝国的官职,甚至娶一个帝国的女子,这是让每个胡骑梦寐以求的期待。

  现在,沙陀族这些狂傲的没边了的狼崽子作死,正是展示各部族勇士力量的时候。以前沙陀人一直是帝国下面各部族中最勇猛的骑兵,每次帝国征召,都是这些该死的沙陀人最得重用,每次他们跟着大唐帝国吃肉喝汤,他们只能啃一点骨头。

  拓跋思恭等部族首领已经在大唐生活习惯了,他们向往帝国的生活,不愿意再过那种野蛮的rì子。该死的沙陀狼崽子,都得到了李唐皇室的赐姓,成不了郑王后裔,居然还不满足。要是他拓跋思恭,也能获得李唐天子赐姓,成了李唐皇族一份子,改名成李思恭那有多好。

  带着这样的梦想,六胡血战开始。

  双方还没有接触,就已经是纷纷在马上展示着他们jīng良的骑shè之术。

  万箭齐发,两军前排不断有骑兵倒下,可没有一个人畏惧恐慌。

  这是勇士的战争,沙陀族面对着以往这些身后的小弟,充满了藐视,以往为唐征战的时候,这些胡骑总是划到他们沙陀人辖下,听从他们的指挥。现在,居然敢来挑战沙陀战士的勇猛,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拓跋思恭等人对往rì的头领却丝毫不惧,沙陀人自寻死路挑战大唐帝国,现在正是他们表现自己,以争取在帝国中取代沙陀人的地位。

  这是群狼争夺狼王的战争,没有畏惧,没有退避,有的只是你死我活,誓死不休!

  两军冲击不到二十步,拓跋思恭大吼一声:“换长矛!”

  不断靠近沙陀骑兵的前排党项骑兵立即将弓换下,换上了骑战长矛。八尺长矛在手,拓跋骑兵们开始压低身子,右手端平长矛,胳膊夹紧着矛杆。

  双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终于两支骑兵猛的撞上了对方,一片马嘶人叫,长矛断裂,骑士落马惨叫声响起。凭借着巨大的冲击力,骑兵们的拼斗往往只有一招。谁的长矛先刺中对方,那么巨大的冲击力,就能将马上的骑士直接洞穿,捅落马下。

  骑兵对冲也许是最惨烈的战斗,冲在前面的骑兵,往往捅死了对方,可他也马上被其它骑兵捅死。在这些剧烈的冲撞下,只要一不小心落马,就必死无疑。骑战之中,除了死亡,几乎没有重伤员能活下来。

  只一瞬间,碰撞的双方就倒下了上百jīng锐骑兵。

  双方后续的骑兵依然在继续冲锋,丝毫不惧不乱。没有游走,没有追逐,有的只是最简单,也最惨烈的相互冲锋。在无数唐军的注视下,六胡骑兵拼死血战,展示着他们最凶悍顽强的一面。

  镇**的一千骑兵并没有冲上去加入战团,他们在张承业的带领下,一千骑兵打着五千人的骑兵在战场的另一侧不断的奔驰,马尾巴上绑着树枝,扬起无数的烟尘,中间高高的镇**李璟的帅旗大纛若隐若现,让沙陀人紧张不已,不得不在有的兵力之中还抽出一部份兵马来防备侧翼李璟骑兵的随时加入战团。

  于琄所率五部落胡骑人数上达到一万五千骑兵,拥有绝对优势,虽然他们疲惫,可沙陀兵比他们更疲惫。虽然几十年来,沙陀人一直是大唐帝国内附各胡族之中战斗力最强大的一支,但是五部落联合起来,并不输给他们多少。

  “不要和他们游斗,直将一路冲杀过去,与大营中军汇合!”于琄看到沙陀人已经抽出了不少兵马加入到了拦截的骑兵中,李嗣源李嗣昭这个时候得了援兵,反而不再强拦,而是开始游斗起来。

  见到沙陀人为他们所震慑,五胡骑兵更加的兴奋,再次爆发冲天的巨吼:“大唐!大唐!大唐!”就如同饥饿的狼群,更加凶猛的扑向了前方的沙陀人。

  李克用也没有预料到,这五部落的骑兵居然如此为大唐卖命,他忘记了他们朱邪氏几代为大唐征战卖命的过往,只是恨这些胡骑太傻。愤怒之余,李克用亲自率骑兵杀来。

  沙陀骑兵血战五部落骑兵,杀的天昏地暗。

  唐军大营中的步兵们见到援军到来之后,原本的绝望早已经变成了惊喜。郑从谠见到来援的骑兵如此强悍,不由的哈哈大笑,手中玉具剑向前一挥,大喝道:“诸将何在!”

  各将应命,郑从谠剑一挥:“擂响所有战鼓为大军助威,吹冲锋号角,传本帅命令,全军反击,杀尽叛军!”

  呜呜的号角不断激昂响起,咚咚的战鼓动声也雄昂震动起来。

  前线刚刚还在苦苦支撑的唐军将领们,纷纷跳起,挥剑向前大吼:“出击,出击,出击!”

  “杀死沙陀狗!”

  绝境还生的唐军们此时士气激昂,全身的疲惫、饥饿也都暂时的一扫而空,提着长矛、横刀、盾牌,如cháo水一般的从残破的大营之中奔腾涌出,暴发出一阵阵喧天的吼声杀向沙陀人。

  李克用的骑兵刚挡住了五部落骑兵的冲击,身后本来已经被的奄奄一息的唐营步兵又冲了出来,直接让李克用腹背受敌。这个时候,情况已经渐渐对沙陀军不利,特别让李克用担心的是,在战场的一侧,镇**李璟的旗帜正在那里飘扬,无数的烟尘中,一支骑兵正在那里。

  他对李璟十分忌惮,虽然李璟入晋以来,并没有和他们打过几场什么像样的战争。可李璟却是所有唐将中最让他忌惮的,因为其它的唐将,基本上都与他交过手,且都被他击败过。唯独这个李璟,却相当的狡猾,既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更像是一条一直隐藏在草丛中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毒蛇。

  李璟用兵,喜欢取势,以势夺人。每次都是不动则已,动如雷霆。就如眼下的战场,李璟的几千骑兵一直摆在战场一侧,始终不肯加入战场,这使得李克用反而得分出一部份兵马来随时应付。战场上飘扬的那面旗帜,就如同一把县悬在他头上的利剑,永远无法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因此,也就一直威胁着他。

  “克用,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不如暂时退往善阳城中休整一二。”李友金见情况不利,连忙赶到提议,“眼下唐军粮草已经被我们烧了,昨夜一战唐军也是损失惨重,现大既然把唐军于琄和李璟的骑兵都吸引回来了,我们就退回城中吧。”

  李克用沉吟了一会,沉吟之时,他的那只独眼一直盯着战场侧翼的那面李璟帅旗。最终,他还是顾忌着李璟的骑兵,只得决定收兵回城。

  收兵的号角声响起,沙陀军出城做战的一万五千骑兵,此时还剩下了一万骑兵,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战死重伤,留在了战场上。

  功亏一匮啊,虽然李克用估计他们至少杀死了倍数以上的唐军,但最后还是没能击溃这四万唐军步兵。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于琄和李璟都到了,李克用也不敢犯险继续打下去。

  沙陀人虽然撤退,可不愧是百战jīng锐之师,他们撤退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五部落骑兵本还想趁敌撤退之机,直接将沙陀人杀溃,结果最后反而因为过于冒进,反被李克用突然杀了一记回马枪,打的冲在最前面的赫连和拓跋部抱头鼠窜,差点崩溃。

  郑从谠连忙传令,让五部落不得追击,就此放过了李克用收兵。

  李克用见唐军不再追击,便率一万骑兵飞速往善阳城下赶去。兵马到达城下,城上守军见李克用回城,连忙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前军骑兵已经进城,李克用一路亲自殿后,此时却还在后军。骑在马上,李克用满脑子混乱,正想着要如何破解眼下局势,突然听的前面一阵喊杀之声响起。

  不由的脸sè剧变,连忙抬头望去,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善阳城的南门居然一片混乱,喊杀四起。

  “大人,大事不好,善阳城被李璟夺了,刚刚镇**假扮我军守在城上,放我前军进入,然后突然用巨石堵住城门,现在前军薛志勤和三千骑兵完全被堵在城中了。”李嗣源策马而来,一脸苍白,惊恐的报道。

  “什么!”李克用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落,“这怎么可能?李璟明明还在数十里外的唐军大营,却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偷了我们的城池,还在这里设伏诱了我们三千兵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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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8章 七军震憾


  在于琄率五部落骑兵到达战场的时候,李璟其实几乎和于琄同时到达善阳城附近。原本打算率兵前去解大营之围的李璟见于琄已经赶到之后,略沉思了一番之后,让张承业带上一千骑兵带着大量镇**旗帜前去与于琄汇合,自己却并没有赶往战场。

  在战场上,李克用一直在提防着侧翼的李璟五千骑兵,其实那不过是张承业所带着的一千骑兵而已。真正的李璟却在于琄赶到战场之后,直接率手下四千骑兵赶到了距离战场不过二十多里的善阳城下。

  探明城中只有不过区区三千步兵留守,而且几乎都是新兵,且并无大将坐镇之后。李璟就已经决定乘机拿下这座城池了,由于李克用等沙陀军大将就率军在附近不过二十里外作战,因此城中并没有什么防备。

  段山带着特战都骑兵换上了沙陀人的黑衣黑甲黑旗,打着从朔州赶来送信的旗号接近了城下,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骗的守军打开了城门。二百特战都队员一入城,立即就迅速的斩杀城门守军,夺下北门,随后早已经等待的李璟迅速率三千骑兵冲入城中。一边还特意派出了八百骑兵围住了其它各门,严防城中有士兵逃离。

  在李璟的突袭之下,守城的三千新兵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击败,没有大将指挥,很多新兵都直接投降了镇**。原本李璟只是打算夺下此城,却没想到夺下的这么轻易,甚至都没有引起二十里外战场上的注意。

  李振提议干脆伪装成守军。准备yīn一下李克用。李璟正有此意。当下打扫一遍战场。镇**将士换上了守军的铠甲服装,并把几个守城的军官押到城头上,后面匕首抵在腰上。

  事情就如预料一般的顺利,有了于琄的支援,李克用无法击败唐军,最后只得收兵回城。

  一万沙陀兵回城,前军乃是云州七将之一的薛志勤带着三千骑兵。到达城下的时候,城上一切如常。城门紧闭着,城上插着沙陀人的黑sè旗帜,城头上的士兵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切都很正常,甚至薛志勤一眼看到了留守的石守顺正站在城头上冲着他笑。

  刚打了一场大战,却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薛志勤正一脸的疲惫和yīn沉,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发现石守顺的那笑脸上,嘴角正不停的抽动着,一双眼睛也向他做着眼sè,可惜薛志勤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到城中。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换下这身沾满鲜血的衣服。再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如果再有一壶马nǎi酒自然是最好的。

  由于他们只是刚离开了善阳城不到一天时间,因此到了城下之后,连一向jīng锐的沙陀骑兵也不免松懈下来,连续的赶路和作战,让他们疲惫不堪,此时从战场上撤回了城下,即将入城,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半点jǐng惕之心。他们的武器已经入鞘,队伍松松跨跨的,连个队形都没有了。

  三千前军就这样一头闯进了城中,眼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小动作都没能引起薛志勤的注意,城头上的石守顺心忧如焚。看到前军已经完全入城,中军也要入城之时,这个李克用忠诚的沙陀部下终于不顾自己的生命,冲着下面大喊:“不要进来,有埋伏”

  他的话说到一半,后面的镇**已经脸sè一变,直接捅死了他。

  不过他的这一嗓子已经喊出来了,城下有不少的沙陀人都听到了,引起了一片混乱。站在城头上的李璟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封堵城门。

  早已经准备好的石头立即砸下,很快就将城门封堵起来,将前军和中军后军给分割了开来。李璟原本还想要把李克用给骗进城来,现在却只能堵住城中的三千前军。

  “有埋伏!”薛志勤脸sè剧变,扯子嗓子刚喊了一声,周德威已经一箭洞穿了他的喉咙,薛志勤手堵着喉咙,可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只发出漏气的声音,随后直接从马上栽落,被混乱的沙陀兵践踏。

  “放箭!”周德威发出了第一箭,早已经埋伏在城头和城门附近的屋顶以及商铺中的骑兵纷纷张弓shè击。

  城头上出现了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箭如雨下的倾泻到毫无防备的沙陀部队头上,一时间,人翻马仰,突然堵住的城门把沙陀军截成了首尾不能相应的两段,前军失去了薛志勤的指挥,乱成一团。

  镇**从屋顶、店铺、民房里,城头上,藏兵洞中不断的涌出,对那些正困在城内的三千挤成一团的沙陀前军倾泄着密集的箭雨。

  沙陀骑兵很强,可是此时被困在小小的街道上,他们想冲,但是早已经久侯多时的镇国节没有给他们丝毫机会。在长街上,镇东军不断的涌出,将升街上三千沙陀军分割成无数的小段,各个街道巷口此时也是无数的尖木桩做成的拒马被一具具的拖出来,将各个路口堵塞。

  沙陀人的骑兵完全失去了驰骋纵横的优势,被逼成一个个小战团,但面对着四面八方shè来的箭支,只能无力的一个个的倒下。

  城外的李克用急的脸上青筋急冒,喝令攻城,想要夺回城池,救出部下。

  可沙陀人再强,也无法飞上城头来。七千疲惫的沙陀人面对着李璟守卫的城头,虽然拼命发起了数波攻击,可最后不过是留下了一堆堆的尸体而已。

  等冲杀了半个时辰左右,城中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弱,李克用明白,薛志勤和那三千骑兵怕是已经没了。这时他清醒过来,看着还在向城墙发出如自杀般攻击的沙陀骑兵,一下子心头如在滴血。连忙喝止了部下。其它沙陀将领这时也都是清楚了过来。李嗣源李嗣昭他们倒是一直清醒着。可也抱着攻破城门救出前军的一丝侥幸。

  但到了现在,这一丝侥幸也都没有了。为了这一丝侥幸,他们又付出了三百余骑的损失。

  “走!回金城!”李克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了妻子刘氏的话,再怎么打,也改变不了他们和大唐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的。马邑丢了,朔州城又丢了,加上进攻唐军的损失,这几战他又损失了近万人马。这其中还有他的jīng锐骑兵六千余人。加上先前父亲在经略军城战死的那六千jīng锐,沙陀勇士已经不多了。

  李克用此时终于展现了他的枭雄本sè,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犹豫,剩下六千多沙陀骑兵一路向北,直奔金城而去。

  失去了李克用的求援之后,城中的镇**彻底成了瓮中之鳖。镇**关门打狗,利用拒马、盾牌、弓箭,将三千沙陀jīng锐骑兵完全克制,分割围剿。一点点的剿灭。沙陀骑兵完全失去了他们称雄的机动xìng,最后他们甚至连拉个垫背的都难以做到。李璟根本不急,只下令缓缓围剿斩杀,并不着急,一心保住安全为上。

  三千沙陀前军全军战死,无一人投降,展露了他们的彪悍本sè。对这些人李璟很是敬佩,不过敬佩之后,李璟依然是毫不留情的下令斩下所有沙陀人的首领,然后派人向大营的郑从谠他们报捷。

  唐军大营之中,郑从谠与于琄等汇合之后,才知道李璟的大旗虽然到来,可李璟派来的只是一千骑兵,而且从头至尾都没有参加到战斗来,李璟本人根本没有前来,他和他的四千骑兵还不知道在哪。

  对此,有的将领认为李璟是故意坐山观虎斗,见死不救,故意避而不战,保存实力之举。当然也有人说李璟的那一千骑兵虽然没参战,可虚张旗帜,却也一直弄的沙陀人分兵防备,起了牵制作用。

  但提到李璟本人现在何处时,却是谁也说不出来。

  “我来之时,李镇国已经带兵到了善阳不远。”张承业面对着七镇节帅的疑问,只得老实回答。说实在的,张承业也有些搞不明白李璟在做什么,甚至心里也不由的怀疑,难道李璟真的是故意避而不战,以保存实力。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时突然帐外有人报告。

  “禀报大帅,李镇国信使到!”

  “仗打完了,他的信使就到了,莫不他先前还真的一直在这附近看着我们打仗不成?”义成军李种有些不满的低声道,这一战虽然得于琄来援,最后保住了大营免于兵败。可他的义成军经此一战,眼下只剩下了区区八百人而已,损失极为惨重,因此对于就在这附近,却没有来援的李璟十分不满。

  前来送信的乃是李璟的大弟子刘寻,众人诸将帅倒也认识李璟的这六个门生。

  郑从谠问:“李镇国现在在哪?”

  刘寻挺了挺胸,在众人那并不友好的目光中,大声的回答道:“回大帅话,李副使分兵一千前来之后,就亲率四千骑兵一举突袭了善阳城,派一都士兵伪装成朔州来的沙陀军,骗开了城门夺下善阳城,歼灭城中守军三千。就在刚刚,我军伪装成守城士兵,诱李克用三千前军骑兵入城,然后关城歼灭。李克用猛攻城池一阵,丢下数百具尸体后,已经撤往北面了。”

  听到这个消息,帐中诸将帅都一下全震惊当场。

  他们数万步兵与来援的一万多骑兵,加起来超过五万兵马,对阵李克用一万五千兵马,打了将近一天一夜,最后才歼灭李克用五千兵马。而他们的伤亡却付出了一万多,再加上之前的那一战,朔州城下攻城一战,加上李克用袭营烧掉粮草,然后是昨晚到今天的这场大战,三战下来,除了李璟的两万兵马,其它六万兵马,损失了一半将近三万人马。可他们的战果,三战不过是杀死了七千左右沙陀兵。

  现在李璟手上只有四千人,不但夺下了善阳城,竟然还前后歼敌六千,这其中可还有三千李克用的jīng锐沙陀骑兵啊。

  简直就是不敢置信,可这样的事情,李璟不可能谎报军功,因不随意一查就能知道的清楚。那么,这就是事实了,可这事实实在是太让人惊讶震惊了。

  大帐之中,刚刚还在说李璟没有前来会战,是在有意保存实力的那些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之前几万大军都攻不下朔州城,可现在李璟轻松的就把朔州城拿下了。虽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与李克用大战,城中兵马大将尽出,才让李璟得了手,可不管怎么样,朔州城就是李璟给夺下的,而且还灭了沙陀人六千多兵马。

  郑从谠还处于震惊之中,崔安潜却是已经长身而起,哈哈一阵大笑:“李镇国虽然年轻,但却有名将风范,这一仗打的好。李副使就算参战,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更何况他的一面旗帜,其实就已经起到了相同的效果,大大牵制了战场上的沙陀人一部份兵力。现在李振国直接智取善阳城,又歼灭了沙陀人六千多有生力量,这个选择相当明智。打的好,打的太好了。”

  崔安潜如此表态,于琄自然更要为自己的门生说话,当下也是笑着点头:“季玉这一战打的确实好,善阳城拿下,不但把沙陀人的一座堡垒拿下,而且还歼灭了这么多沙陀兵马,更重要的是,得到城中沙陀人的粮草,这下我们三万多兵马就有饭吃了。”

  郑从谠这时也想到粮食的问题,是啊,他们的粮草已经被烧了,先前这一天一夜,都还是饿着肚子打的仗呢。于琄一万多人回援,也根本没有带粮食。要不是李璟拿下朔州城,他们就算暂时击退了李克用,可李克用只要躲在城中与他们耗上几天,他们这几万兵马就将不攻自溃。

  “崔帅和于帅说的没错,此战,李镇国的选择是极为正确的。李镇国当为此战首功,他挽救了我们的败局,帮我们锁定了战局。”说完,他转向刘寻,期待的问道:“善阳城拿下来了,城中的粮草可夺下?”

  刘寻此时极为自豪,诸镇兵马再厉害又如何,如果没有镇**夺下善阳城,逼李克用北逃,七镇兵马坚持不过三天。微微一笑,他大声道:“请诸位大帅放心,善阳城做为朔州治所,李克用苦心经营的三城之一,城中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我军夺下善阳城后,城中粮食一粒不少的都保护下来,足有十万石粮食!”

  “十万石?”郑从谠一声惊呼,有这么多粮食,他们在半年之内者完全不用担心粮食的补给了。

  刘寻对着郑从谠等人又行了一礼:“李镇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大军的晚饭,现在就请诸位大帅与各镇将士们移军朔州城中!”

  “好!现在就走!”饿了一天一夜了,郑从谠都感觉前胸贴后背了,这个时候,也不由的有些迫不急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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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9章 突围


  在朔州东北角上,与云蔚代三州的接境角上,有一座李国昌任大同防御使时修筑不久的城池,名为金城。

  这座新建没有多久的城池是在原来天王祠所在的天王村的基础上修建的,因为修建之时,有传言天王村中的一口水井中飞出一只金凤凰,故又名金凤城。其余李国昌给此城取名金城,是由于李国昌、李克用父子认为朱耶氏其先陇右金城人也,为了不忘祖先,怀念先祖故居,故起名金城。并且非常看重此城,将此城作为定居之据点,在金城周围又建有许多壁垒森严的防卫设施。这些城堡合称为三岗四镇护金城。

  在金城城东南十五里是护驾岗,史载北魏孝文帝元宏曾驻跸于此,故名。

  金城东面二十里是赵霸岗。在龙首山下。浑河北岸。地势高峻,南北横卧,岗上建有观音阁等。

  黄花岗,又称黄花堆,位于怀仁、山yīn、应县三县交界处,梁顶高四百丈。旧志称,上古时,此岗黄花耀金。故名,岗上建有黄花寺。

  这三岗拥要很大地理优势,李国昌在上面筑有军寨,派驻兵马。

  除了三岗,在金城的四面,还建有四座军镇,各驻重兵把守。

  分别是城东二十里的安边镇,城西二十里司马镇,城北四十里神武镇、城南四十里大罗镇。

  四镇分别占据险要位置,各驻沙陀重兵。护卫着沙陀李国昌父子的老巢金城。三岗四镇的城墙都高达三丈,易守难攻。特别是神武镇驻守神武川。大罗镇驻守大山门峪口,金城这座新建的城池,就如同一座要塞一般。

  不过再坚固的城堡也得靠人来守,金城南面四十里的大罗镇的关城上,刘氏眺望着远方,总感觉眼皮直跳。李克用听不进他的劝说,舍不得放弃李家在朔州经营的这一切,心中总还抱着幻想。

  可刘氏却对此不抱任何幻想,但她劝不动李克用。就连眼下忧心忡忡病倒的李国昌,也依然还抱有着一点幻想,幻想着儿子李克用此去能再奏凯歌。

  几天前,马邑失守的消息传回来,李国昌又怒又惊,一下子晕了过去,虽然之后又醒了过来,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已经虚弱无比。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半点昔rì沙陀猛将的威风也没有了,只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已经垂垂等死。

  现在李国昌已经彻底不能理事,李克用征战在外,沙陀族中的几位有些威望的族老,如李友金、李尽忠等人,李友金和李克用领兵在外,李尽忠更是已经成了朝廷地的俘虏。李国昌其它的儿子,都还年幼,九个儿子,先前在长安死了两个,这次战斗中又被镇**抓了三个。剩下的不是随李克用在前线,就是还太过年幼,不能承担重任。

  整个金城的事务,如今竟然全压在了一个女人的肩上。李国昌已经公开的将金城的事务交给了刘氏,这个儿媳很有大将之风,她的许多话如今都被证实了。李国昌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儿媳的话,如今情况下,他干脆便把金城的事务全交给了她。

  这些rì子,刘氏一直在做两件事情,一是准备远行的干粮和衣物。第二就是在招募兵马,凡是朔州境内十四以上,五十以上的,几乎都被她征召起来,分驻三岗四镇之中协防。

  风雨渐停,天地间渐渐生出一派游移的青光,越来越亮,玉兔隐退,地平线上渐次出现群山的影子,以及模糊的树影。恍惚之间,东方就染起一片鲜红,一点金光正跃跃yù试地挣脱黑暗的束缚,周围是霞气蒸腾的彩云,天亮了。

  刘氏心头一紧。

  城前道路上缓缓走来一支队伍,甲散盔歪,旌旗萎靡,狼狈之极。再走近一些,可以看到战马疲惫不堪,在晨曦之中很响地打着喷鼻。刘氏忽然有一种要虚脱的感觉,她看到了李克用。

  丈夫没有被抬着,也没有被拖着,他是自己骑在马上回来的。刘夫人闭起眼睛,许久,一滴清泪从她眼角划过,拖出一条浅浅的泪痕之后坠落在清冷的城头。

  李克用败了,败的十分彻底,回来的相当狡猾。

  善阳、马邑先后丢失,兵马更是损失了一万五千余人,他所带着的那支沙陀jīng锐,现在只剩下了七千人马。

  见到刘氏的第一面,李克用苦涩的道:“一切都如夫人所料,我们败了,败的很惨,悔当初没有听从夫人之劝。”刘氏上前一把搂住李克用,不管这个男人当初是如何的骄傲,如何的拒绝她的苦劝,可他依然是那个男人,他就是他,既是她的丈夫,也是沙陀人的骄傲和英雄,现在,他还是新接任的沙陀一族的族长。

  “胜负总有时,关健是你不能倒下,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沙陀人的族长,你是大家心中的英雄,只要你不倒下,我们沙陀人就不会倒下。就还会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一天。”刘氏搂着丈夫安慰道。

  李克用抱着刘氏。突然感觉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打小起,他就没有流过泪,他打小就成为部族孩子中的头,少年时就威震过鞑靼族的武士,十四岁就从军南下征讨庞勋叛乱。他的地位不是因为他是族长之子,而是靠他自己打出来的。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十四岁就当上了云中守捉。如今也不过十八而已,已经成为一族之长,数次大败唐兵。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这次般大的挫折,云州七将,程怀信战死经略城,李尽忠经略城一战被俘,接着薛志勤朔州城中被杀,李存璋也去镇**中送信,被扣留。他的心腹七将,眼下只剩下了康君立、薛铁山还有盖寓。

  起兵之初两个兄弟死于长安。之前又有三个弟弟在泰戏关被俘。眼下叔父李友金也在朔州城下中了一箭,一路被担架抬回来的。他的父亲,那个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父亲,也已经倒下了。

  刘氏看着丈夫在她怀中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失声哭泣,心中并没有什么轻视的想法,这依然是那个让她越来越爱的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她相信,她的丈夫哭过之后,擦干眼泪依然是那个让全族人仰慕的英雄。

  李克用在刘氏的怀里哭了很久,泪水把刘氏那丰满的nǎi上的衣料都哭湿了。不过痛痛快快的哭过之后,再抬头,李克用又恢复了那丝冷酷。

  “我已经决定,放弃朔州,全族撤离,去yīn山北!”

  刘氏立即赞同了丈夫的决定,亡羊补牢,还并不晚。李国昌见到儿子如此狼狈的回来,本来就苍白的脸sè更加的难看了几分,长叹一声,李国昌整个人的jīng气神仿佛一下子抽光了,成了一个暮气沉沉等死的糟老头子。在不多的清醒时间里,李国昌一遍遍的反复的回忆自己的这一生,在代北成长,少年之时就开始跟随父亲为大唐东征西讨。这一辈子,他为唐朝打过的仗不可计数,他的父亲是一个比他威名更盛的男子,没有祖父和父亲的努力,就不会有他接手时沙陀族的强盛。

  现在想来,沙陀的强盛,以及他不断攀升的高位,其实并不只是他一人的功劳,那是他们家几代人的劳功,要不然,皇帝又怎么会赐他李姓。只可惜,他一时骄横,把自己看的太高,却把朝廷太的太低,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应当更多。

  而他又生了一个比自己还要狂傲的儿子,虽然自己的夫人秦氏和儿媳刘氏都是那种聪明的女人,可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不进去那些话呢。

  “阿耶,我准备带族人撤向yīn山北。”李克用将父子愣愣出神,连忙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李国昌从回忆沉思之中醒来,听清楚了儿子的这句话,他点了点头,带着无限的感慨道,“走吧,走吧,我们父子俩是沙陀的罪人。失去之时,才知道珍惜。我们当初把你祖父,曾祖他们是如何带着七千帐三万人毅然转战三千里路才来到中原的事情给忘记了。当初沙陀人和吐蕃战,差点亡族。我们现在稍有点实力,居然就敢和唐朝斗。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我们忘了这些。”

  李克用那只独眼闪着幽幽的寒芒:“我们还会回来的。”

  李国昌挣扎着要坐起来,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来,李克用连忙扶起父亲。

  剧烈的动作让李国昌脸sè有些病态的红润,他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紧握着儿子的手,目光紧紧的盯着儿子,语气严肃的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我的这半生,在回忆着我们沙陀人百年的历史。我得出了一个经验,一个总结,一个教训。儿子,如果你不想让沙陀亡于我们父子之手,那么听我的,如果可以,将来想办法重新恢复与大唐的关系,也许,我们沙陀人真的能东山再起。如果不能,那么就往北或者往西走,走的离大唐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回来。”

  李克用并没有完全明白父亲这番话的意思,但最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要走,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李国昌说完这句话后,全身的力气消退下去,无力的歪倒一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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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0章 衔尾追击


  沙陀人正在打包行李,准备撤离的时候,朝廷的大军到了。

  李嗣源向李克用报告,在金城南面大罗镇的五十里外,他的巡逻骑兵发现了唐兵的斥候骑兵踪影。他们跟着唐兵的斥候,发现了唐军的营地,在腊河谷,有一万步兵驻守。

  腊河谷距离金城还有七十里地,李克用并没有太过担忧。正月十八rì,第一批沙陀将士家眷在李嗣源、李嗣昭带三千骑兵的护送下,往西北方向前进。这批家眷共有老弱妇孺三万余人,李国昌和刘氏也在其中。

  李克用所选择的撤退方向是西北方向,由于北面的云州青坡道已经被镇**占领,而东边的走蔚州出军都陉入塞的路,也因那边不但有镇**兵马据守蔚州,更有幽州的兵马据守妫州,之前他曾经出兵妫州,想要攻占这条后退通道,可惜却败于李可举的幽州兵之手。

  现在只剩下了西北方向的一条路还可以走,走西北面,从朔州西北角入振武军的单于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在隋朝,这里又叫定襄郡,单于都护府就是大利城。往北越过金河,便是著名的翻越yīn山的通道白道。

  现在振武军虽然落入了官兵之手,但振武节度使于琄与天德军节度使赫连铎都已经率部前来,单于都护府这边远在塞上,地大人少,从这边突围无疑是最好的。

  第一批三万多人出城之后,李克用又派了义子李嗣恩,李嗣本率新招募起来的老弱一万人马,沿着桑干河,往东北先进入云州,然后往蔚州而去。这一路兵马的主要目的,还是作为一路棋子,策应掩护真正的西路撤退路线,以迷惑唐军。二来,往云州进军,也是为了防止云州和蔚州的镇**杀到朔州来。

  这一万老弱就是诱饵,就是死棋,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李嗣恩和李嗣本心中明白这些,可二人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等一东一西两路兵马都走了之后,李克用还坚持了三天,然后才开始率领最后的两万兵马开始撤离。

  虽然兵马两万,可其中真正的jīng锐只有五千沙陀骑兵,另外还有一直驻守在金城三岗四镇的七千步卒,算是有过一年训练时间。其余的八千步兵,则完全是这段时间刘氏招募的新兵。比起李嗣恩和李嗣本带走的那一万,虽然年青强壮,但却并没有多少作战经验。这些人都是沙陀人东山再起的种子,在必要的时候,这些人也将是抵挡唐军的殿后炮灰。

  李克用两万人马向西前行,这时唐军五部落骑兵一万二千骑突然出现,迅速的逼近了李克用兵马,双方距离不足三十里。

  沙陀军停止前进,开始在原地展开阵形,准备迎战。可等他们展开阵形,静静的从早上rì出等到了黄昏rì落下山,五部落骑兵也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五部落骑兵不断缓慢前进,三十里路,这一万二千骑兵居然走了整整一天,中午时就看到他他们的前方哨骑,可到了黄昏,还是依然只看到他们远远的阵形。

  李克用大为愤怒,主动下令发起进攻。一万五千步兵在中间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钢铁方阵,五千骑兵两翼展开,像着五部落骑兵缓缓推进。

  说实在的,李克用并不想在这里与唐兵交战,白白的耗损兵力。他摆阵迎战,主要还是想趁唐兵步兵还没有到达之时,先以声势吓退五部落骑兵。如果这些骑兵想打,那他也不用担心。没有步兵协同的五部落骑兵,他并不太担心。说不定,还能一举击败这支骑兵部队。

  果然,五部落骑兵不知道是畏于李克用麾下鸦儿军的名声,还是担心李克用所携带的这一万五千步兵。当沙陀军缓缓压上的时候,五部落骑兵开始缓缓后退。

  推进了一段距离之后,李克用下令调头继续西进。可等他们走了不到十里路,五部落的骑兵又一次远远的追了上来,并吊在四五里的距离之后。

  李克用再下令调头迎敌,他们转身又撤了。

  这样的过程反复出现,一连三天,李克用如同被一块狗皮膏药贴上了一样,怎么撇也撇不掉。反正这些骑兵就跟无赖一样,沙陀军前进,他们跟上来。沙陀军回身,他们就撤退。走了三天时间,李克用不过前进了百里,连朔州境内都还没有出。

  其实第一天的时间,李克用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些绝不是五部落骑兵的风格,大家都是胡人,各自相互一起替唐朝出战无数次,相互之间十分了解。

  各胡骑打仗都十分勇猛,不过风格更将近猛打猛冲,缺少的是阵法谋略。可是现在,这些骑兵却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这绝对是不是他们的风格,这是唐军将领在后面指挥。

  自己碰上了最难缠的对手了,对方已经看透子他急于西归的心态。他们这些追赶并不打算与自己做战,而是要拖住自己,可以想象,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兵马在赶来,他们正在试图包围自己。

  看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李克用差不多都已经猜测出了敌军的意图。

  沙陀军要往白道过yīn山,首先就行进入振武军地盘,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有两条大河,一是紫河,一是金河。敌军将领必然是准备在紫河伏击自己。等自己的兵马过河过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时候出击,半渡而击,将是致命的。

  用兵家都知道,一支军队在渡河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刻:此时不但军队分处河岸两端首尾不能相顾,而且士兵的心理这时候也最为脆弱,如果这时候被敌军冲击,那非全军溃乱不可。沙陀军想安全的渡河后撤,必须要先解除掉后面的这个威胁。

  盖寓仔细的打量着地图,许久之后道:“留后,眼下形势,必须在到达紫河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尾巴。我有个想法,前方不远就是一处密林,今夜留后先率三千骑兵埋伏于林中。明天我率大军经过,等敌骑追上来之后,将军再从后面杀出,到时我们前后夹击,敌军必败。”

  李克用十分高兴,当夜就率三千骑兵先行藏身于路边林中。第二天盖寓率军经过,敌骑果然追了上来。李克用等对方过去之后,再率军从后面杀出,盖寓也率大军返回夹击。

  双方爆发一场混战,不过五部落骑兵并不恋战,发现中伏之后,很快脱离了战场,李克用虽然得胜,可只斩杀不到千骑。等李克用再赶路,后面骑兵又远远的吊着。不过吃了一回亏,这次却长了很多教训,他们在后面跟着,却派出无数斥候骑兵,沿路搜寻,好几次李克用的伏兵都被发现。

  李克用又急又怒,不是他打不过五部落骑兵,而完全是对方知道他急于西行,所以抓住了他的弱点。而且还有一个关健点,自撤兵以来,他只看到了唐军的五部落骑兵,并没有发现其它各部兵马。

  唐军八镇兵马共有八万大军,经上次一战后,唐军大约损失了三万人,另外李璟在云蔚二州还有一万五千人,算下来,还有四万多人。现在只有一万两千五部落骑兵,对方至少还有两万多左右的步骑,其中还包括了夺了他善阳城的李璟。

  骑兵的马蹄声让李克用一下子从睡眠中惊喜,他一下子摸过横刀拔刀出鞘,“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后有一支上万人的骑兵跟着,这让李克用半夜睡觉也睡不安稳。

  “留后,有一队信使赶到,被后面的唐军斥候骑兵发现,发生战斗,我们的骑兵上去支援,已经把人救了几个回来。”侍卫大声报告。

  “哪来的信使?”这个时候信使前来,肯定是带了重要的消息。

  “从东面来的!”侍卫回答。

  听到不是从西面来的,这让李克用心里松了一口气。“把人带来。”

  那个信使进来时,浑身是血,多处受伤。见到李克用,立即激动的要上前行礼,李克用扶住他,“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你是从哪来的,带来什么消息?”

  信使用手紧按着左肩,那里被唐骑斥候一枪洞穿,现在血还没完全止住。血透过按在伤口上的指缝不断的浸染出来,除了这处伤口,他的身上还有数次伤口,半边脸上还结着一层厚厚的血痂。

  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点,信使道:“我是李嗣恩将军的帐下亲兵,我们遵从留后的意思,一万兵马向东前行。可刚过了黄花梁,才进入云州境内,结果在青道坡,那里早有一路大军埋伏在那。我军中了埋伏,李嗣恩和李嗣本两位将军率弟兄们血战一rì夜,始终不得突围,战到第二rì下午,全军一万人马尽皆覆没。”

  听到这个消息,李克用咬了咬牙,不过没有出声。当初他派出这支兵马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现在结果来的有些太快而已。

  “嗣恩和嗣本呢?”李克用想起了两个义子。

  “两位将军率百余骑杀出了重围,我们一路返回朔州,可是金城和三岗四镇都被唐军占领了。两位将军受了重伤,现在藏身神武川山中,两位将军派我前来,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告诉留后。在云州埋伏我们的是李璟的镇**,不过不是他亲率的那支骑兵,而是一直驻守的云州和蔚州的兵马。在金城中驻守的也只有少部唐军,我们抓了几个唐军斥候,审问得知,李璟和郑从谠等唐军数天前就进入了云州,经过了静边军。”

  听到这句话,李克用脸sè惨白。静边军在云州的西面,与振武军交境,位置就在紫河的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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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1章 镇国军神兵天降


  金乌坠落于草原深处,无限的塞上草原整个笼罩在如血的西天晚霞之下,满天的金红碎云还散发着最后的余晖。越来越昏暗的天空下,一支骑兵正悄无声息的向塞上大城单于都护府接近。

  朔风飞扬,正月里的塞上无摭无挡,西北风呼呼的刮过,如同是有人在旷野里呜呜的哭泣。滴水成冰的时节,冻的人嘴脸都麻木了,长矛杆必须紧紧的捂在怀中前进,不然等到了要用时,手握上去说不好就会粘住在上面。

  一股股的白sè炊烟袅袅升起,给昏暗的黄昏时分添了几分生气。

  单于都护府很大,这块地盘一直是中原王朝与草原部部争夺的战场,中原强盛时,这里属于中原。草原强盛时,这里属于草原。在隋朝,这里属于大随并州的定襄郡,曾一度做为大隋安置那些战败的突厥内附部族。东突厥的启民可汗战败后,隋文帝先后下嫁了两个皇室公主与他为妻,并且赐下yīn山脚下的大片地盘给他。经过生息,到他儿子始毕可汗时,已经在此重新崛起,并从这里南下,一路打到雁门,四十万草原军队将隋帝杨广围在雁门城。

  隋亡后,突厥人还把定襄这块地盘划给了杨广的孙子做为隋王封地。后来李靖灭突厥,在这一带设立定襄都督府。高宗时改为单于都护府,辖境北距大漠,南抵黄河。高宗末年,后突厥崛起,曾经一度夺去东突厥旧地。之后,灭突厥,唐朝又夺回。在大漠以南,黄河以北,三受降城与单于都护府,一直是这块漠南之地的中心。

  自朔方节度使分割之后,振武军就一直以单于都护府为帅府牙城。李国昌曾经一度是振武军节度使,不过眼下,单于都护府这座塞上雄城,却并没有多少守兵。

  李嗣源所掌握的消息,振武军本来就并非强镇,振武军不过两万人左右,李国昌反唐之时,清洗了一批。后来南下,七千振武军先是战死千余,之后反戈,被李克用设伏全歼,剩下的不是投降就是被于琄击败俘虏。于琄攻下单于都护府是里应外合,轻松的拿下了这座坚城。

  不过李嗣源现在却没有内应,沙陀人现在几乎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要撤进yīn山以此,眼下唯有西面的白道这条通道最好走。可这个好走也只是相对云州和蔚州有镇**驻守而言。要想经过白道,沙陀军必须拿下单于都护府。

  好在单于都护府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兵了,据沙陀斥候打探的消息,振武军死的死、俘虏的俘虏,降的降,本来就没剩下几千,最后还被于琄全都带去了河东。眼下城中,守军应当不超过千人。

  李嗣源手上有三千jīng锐骑兵,如果小心一些,打一个突袭,应当能潜入城中。

  夕阳余晖中,李嗣源隐伏在齐人高的枯黄草甸子之中,静静的目送李嗣昭带着几十个兄弟伪装成一支贩马的马商往单于都护府的城门走去。他坚毅的脸庞之下,有一股子超越他此时年龄的成熟。连续多次战斗中的优秀表现,让李克用对这个养子越发的满意,特别是在沙陀人连续战败,极需将领的情况下,才十几岁的年纪,他就已经成了沙陀军一位出sè的统兵将领。如今更是独挡一面,单领一军。

  瞪着一双布满着赤红血丝的眼睛,他一眨不眨的观望着李嗣昭的背影。他的神情虽然镇静,可心里却紧张的不得了,心脏扑扑的跳动着。如果仅仅是打仗,仅仅是偷袭一座城池,他完全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sè。可他没法不紧张,他的后面是三万多沙陀士兵的家眷,那其中,甚至还有那个总是会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虽然一次次告诫过自己,刘氏是自己的义母,可无数次的夜晚,他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刘氏的笑容,她的身影。

  一名沙陀骑兵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仿佛自己光着身子被无数人打量一样,不由的愧疚的低下头。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有这些念头,真是罪孽。

  “禀将军,三千骑兵已经全部准备就位。”

  李嗣源低着头,飞快的说了一句:“原地待命!”

  那名军官还没有离开,身边已经有一名亲兵激动的叫道:“打起来了,将军,城门打起来了!”

  李嗣源连忙抬头望去,果然,城门处李嗣昭带着的那队兄弟已经抄起了家伙和城门守兵打了起来,他们一边攻击守军,一面将他们带去的那些战马驱赶着闯进城中,城门处瞬间大乱。

  “吹角,擂鼓,全军进攻!”李嗣源的眼角跳动了几下,嘴角不由的微微翘起。这个夺门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灵感来自于那次在泰戏关,亲眼看到李璟的那四个门徒夺关经过。这个要求提出时,李嗣昭也上同意了。他们前去询问刘氏,刘氏看过后,问了他们一些细节的准备应对办法,很温柔的冲他轻轻一笑,那个笑容让他现在难忘。

  离城门并不远的草旬子里猛然吹响连绵的号角声,紧跟着一阵震天撼地的战鼓声隆隆响起,如同一道炸雷在草原上滚过,惊起无数归巢的倦鸟,扑腾着翅膀惊惶飞起,在昏暗的天空下一阵鸣叫。

  随着激昂的战鼓和号角声,隐藏在草旬子中的三千沙陀骑兵分成了三股,万马奔腾而出,如同一支利箭,直飞向城下。三千骑兵飞快,转眼间就已经杀到了城门下。

  此时高大的单于都护府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但是沙陀人丝毫不惧,因为这座雄城此时已经为他们打了一道城门。李嗣昭他们紧紧的守住了那道城门。

  “放箭,放箭!”

  城门前叱咤喊叫声,兵刃交加之声,战马嘶鸣声,受伤士兵的惨叫声,甚至无数利箭划空而过的呼啸声,汇聚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战争交想曲。

  城中的守军正不断的赶到,可沙陀人冲上来更多。

  “冲,冲,冲进城去!”

  “杀!”

  城下斗志昂扬的沙陀军齐喝一声,决堤之水般滚滚而进。

  “禀报将军,南门已经夺下。”

  “少将军,南门城头和城门楼已经攻下。”

  “将军,东门敌兵相当凶悍,左营左一都康都将战死!请求增援!”

  李嗣源手担着长枪,策立马上,大声问道:“东门敌军有多少?”

  “至少上千,源源不断的杀出来,弟兄们被打了个措不及手。”

  李嗣源想也没想,立即大喊一声,“铁林军何在!”

  数名将领大声应命。

  “铁林军,跟我一起上,增援东门。”李嗣源大吼一声,直接率领李克用交给他的这一支千骑的jīng锐中的jīng锐铁林军直杀向东门。李嗣源判断,单于都护府并没有多少守兵,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上千人,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报信的士兵说谎了,敌军根本没那么多。要么就是第二,敌军确实有上千守军,可能敌军守军大多集中在东城。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必须去将敌军杀散。夺下此城,是第一要务。拿不下此城,就打不通前往白道的通道,如果唐军一追上来,他们就将被包围在此。

  纵马疾驰,李嗣源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满天晚霞早已经隐去,夜幕还未完全笼罩大地,苍芒的的天幕上悬挂着几颗明亮的星辰。

  他刚一赶到东门,立即就明白了,报信的兵没有说谎,东门的兵不下千人,入眼全是一片火红,那是唐军官兵的颜sè。光看数目,绝对不会少于千人。先前冲到东门的左一都一百骑,此时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铁林军一到,立即投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之中。李嗣源一交手,就已经在心中惊呼,对面的唐军出乎他意料的强劲。这实力,根本不似斥候所报的守军只有千余整编之军的情况。

  正混战中,一名骑兵赶到,向他大喊道:“禀报将军,北门也出现上千jīng锐守军,左营二都全部战死,嗣昭将军率部赶去了。”

  李嗣源眉头紧紧的皱起,往北门方向望去,果见北门那边火光冲天,杀伐之声不断,看来那天不比这边轻松。

  事情已经朝着脱离掌控的方向而去,李嗣源脸sè铁青,城中兵马的数量与斥候所报的完全不同,眼下城中的兵马至少已经超过两千人马,而且jīng锐程度不下沙陀军。

  突然,他心中一震,想到了一个极不好的可能。

  “西门情况如何?”

  那名传令兵也不知道南门情况如何,只得小声道:“我马上去。”

  传令兵很快去而复返,一脸惊惶的道:“禀报将军,情况不好,西门也出现大量的敌军,不下千人。”

  李嗣源脸sè大变,一下子变的苍白起来。

  “这是一个陷阱,是唐军挖好的坑!”

  李嗣源是越想越心惊,城中斥候所报明明只有一千来人,可现在城中的兵马却已经越来越多,好像这些唐军就是从地下老鼠洞里钻出来的一样。

  事情太不对劲了,就算于琄留下的兵马多些,可也决不会有这么多,更不可能会有如此战斗力。这些兵,比在河东遭遇的那些士兵丝毫不弱。

  这些兵不可能是振武军,更不可能是天德军,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想着东西北都已经陷入混乱,李嗣源突然全身惊起一身冷汗,南门呢,他怎么把南门给忘记子。他是从南门进来的,所以就一直没往这边想。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南门就是诱饵,现在他们已经被诱进了城,敌军接下来就应当马上要关闭南门,将他们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了。

  想到此处,他已经是全身冷汗狂冒,打湿了中衣。

  他勒住战马,高声疾呼,大喝道:“传我的军令,全军立即撤向南门,立即撤向南门,这是敌人的陷阱,我们上当了,城中有埋伏!”说完伸手向那个刚跑回来的骑兵大喊道:“你,马上回城外营地,告诉老族长和夫人,就说城中有埋伏,唐军绕到我们前面来了。让他们做好防守准备,小心敌人偷袭!”

  他的话还刚落下,已经有数骑飞奔而至。连跑边大喊:“嗣源将军在哪?嗣源将军在哪里?”

  李嗣源认出了那为首的一人竟然是夫人身边的剑卫统领京娘,不由的大惊。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不然刘夫人不会派出京娘前来。只是此时他心中却还抱着那一丝侥幸,喊道:“京统领,我在这里。”

  京娘策马冲了过来,这时商成才看到这位平时总戴着副银面具的女侍卫,此时面具也不见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她的背上还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白羽箭,随着她在马上奔驰,那只箭也不停的晃动,鲜血更是止不住的流淌。

  “夫人有令,让嗣源将军立即率兵回营。”京娘脸sè苍白,明显的失sè过多,可她却一脸焦急的顾不得处理一下伤势,“是唐军,唐军突然出现,正在袭击大营,夫人让你们回去。”

  李嗣源和身边的一众沙陀兵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当场。李嗣源此时也是被惊的浑身一个哆嗦,脸上一下没了血sè。他的脑中顿时全是刘氏的音容笑貌,急忙追问,“从哪里来的唐军,是哪镇的兵?现在大营情况如何,夫人她可还好?”

  京娘身子一晃,从马上摔落,整个人晕了过去。李嗣源连忙掐她的人中,好一会京娘才醒了过来。

  “京统领,究竟是哪来的唐军,打的什么旗号?”

  京娘虚弱的道:“是镇**,打的李璟的旗号,兵马不多,但他们极其厉害,营地虽然有几千青壮,但他们不是镇**的对手。夫人还说,单于都护府中必然有镇**埋伏,让你赶快回去汇合。”说完这句,又一次的晕了过去。

  李嗣源现在忧心如焚,归心似箭,命一个亲兵骑马带上京娘,率军向南门杀去。杀到南门前,正好看到一大群穿着红sè战袍的唐军杀到。城门处李嗣昭带着百余骑还在拼命坚守城门,看到他到来,急忙大喊:“嗣源快走!”

  李嗣源纵马冲出城门,李嗣昭又坚守了片刻终于不支,策马冲出城来。李嗣昭刚一出城,身后已经被一片火红sè淹没,城门缓缓的关闭了。

  看着身边只剩下不到千骑兵马,李嗣源和李嗣昭两个干兄弟一阵沉重,猛夹马腹,大喝一声,头也不回的向着大营方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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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 截杀


  单于都护府,南门。

  南门缓缓的重新闭合,就如同一只狰狞的巨兽合上了大口。

  李维、李远、崔呈秀率兵从三面杀到,最后汇合在南门。

  “禀报将军,属下无能,让李嗣源和李嗣昭带着千骑逃出去了。”飞鹰营副十将第五庶迎上前来,愧疚道。

  李维看了眼南门情况,城门前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既有沙陀人的,也有镇**的。看他们倒下的样子,就知道之前这里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有些士兵甚至临死前一手紧紧的握住敌人刺入身体中的长矛,然后将另一手中的长矛捅入敌人的胸膛,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一仗虽然是伏击,可是他们也只是三千人,三千伏击三千,这一仗并没有太大优势。沙陀人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刚闯入城中不久,就已经反应过来。镇**刚刚收网,敌骑就已经开始突围了。

  “不管什么原因,没能及时关闭南门,这确实是你的责任。”李维下马扶起老部下,看了看街巷中还在拼死抵抗的不少沙陀人,沉声道:“不过,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将飞鹰营千骑交给你,你负责留下将城中的沙陀人肃清干净。”

  说完,李维与李远、崔呈秀二将带着其实近两千人马出城,向李嗣昭等沙陀败兵追杀而去。

  此时三十里外的沙陀人大营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李嗣源他们带着护卫的三千骑兵离开后不久,天近黄昏时分,沙陀人大营的附近就已经发现了唐军的斥候游骑。那些穿着火红战袍,打着赤红军旗的唐骑纵横呼啸,在大营四面打探着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刘氏初以为是单于都护府中的哨骑发现了他们。她立即派出了家眷中武装的青壮,派出了十个百人队骑马前去捕杀那些哨骑。

  可是这一千青壮派出去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再无了音讯。

  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派出去的人迟迟不归,刘氏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可能。那些哨骑不是单于都护城中的,而是其它的唐骑。这个时候除了振武军,那就只可能是河东来的追兵。

  就如同要印证她的猜测一般,随后不久,临时营地四周就重新出现了一队队的唐军骑兵,他们执着战旗呼啸而过,分成多路向大营发动袭击。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营地,没有栅栏,没有拒马,也没有鹿脚。他们都以为拿下单于都护府没有问题,都没有在这里过夜的准备,只是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就进入单于都护府中。他们的行李帐篷都还没有卸下,在唐骑的突然杀出的情况下,沙陀人毫无防备。

  虽然刘氏见派出去的青壮迟迟不归,已经下令把随行的车子都在营外围起来,可几万人的营地,匆忙之间哪里准备的好。

  当唐骑从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杀到之时,这支几乎都是妇女孩童老人的队伍,只能靠着几千青壮拿着简陋的铁刀和长矛、弓箭应敌。

  沙陀人虽然勇武强壮,每一个人都是战士,可拿着简陋的武器,没有有序的指挥,在这暗夜里,他们的战斗意志薄弱无比。

  镇**的大旗出现,先前还只是以队为单位攻击大营,现在,在赤红sè的镇**大旗下,出现了千人骑兵部队。

  李璟一身鎏金赤漆麒麟山文战甲,凤翅兜鍪,织金大长披风,腰悬一把金剑,背上还背了一把玉具剑,鞍上挂着两副弓。在他的身后,六位门徒左右护卫,杀气腾腾。

  善阳城一战之后,李璟的兵马只休整了一天,他便判断出沙陀人很可能要弃朔州逃跑。而沙陀人逃跑只有三条路,目前的情况看,不外乎西面白道,北面云中青坡道,南面走飞狐道然后出军都陉出塞。而青坡道这边有唐军一万兵马驻守,所以敌人只有两条路走,最后李璟判断,沙陀人最后的逃跑路线必然是西面兵马空虚的白道。

  判断出了敌和人逃跑路线,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最后李璟提议,对付沙陀人可以兵分多路。首先,李璟调动云州与蔚州的一万五千镇**向朔州的东北方向的黄花梁一带移动,在那里设下埋伏,防止沙陀人万一向其它两个方向逃跑,或者绕路的可能。

  另外其余七镇的兵马,分成两部份,五部落骑兵单独为一路,他们就紧盯着沙陀人的大部队。任务只有一个,死死的跟着他们,粘着他们,拖住他们。而七镇的步兵则随后跟上,负责把沙陀人弃守的金城以及三岗四镇都收复占领,并肃清留下的沙陀人,绝不给沙陀人再回来的机会。随后除留下一部份兵马分守各城外,其余步兵则沿着前面骑兵的路线跟上去。

  而李璟,则率本部五千骑兵先入云州,从静边军那边过紫河,然后一路先赶到单于都护府,进行拦截。总之,这一次要包抄堵截,绝不给沙陀人半点机会。

  李嗣源这支先头部队虽然出发的比李璟早,可他们却带着几万家眷,走的并不快。而李璟的五千骑兵却是轻骑北上,rì夜兼程。李璟赶到单于都护府时,李嗣源还没到。知道李嗣源几万人马马上就到后,李璟立即让李维三将分兵三千骑进入单于都护府,并且把善阳城的计划又用了一遍。

  李璟则直接带着剩下的两千骑悄悄往沙陀大营杀来,当探马报说李嗣源李嗣昭带着三千骑兵已经在攻打单于都护府时,立即也立即派出了几队斥候骑兵故意出现在沙陀营地外,引出了一千骑沙陀人。这一千沙陀人出营之后,追了十几里就进入了李璟的伏击圈,直接将其歼灭。

  经过对俘虏的审问,李璟没有想到,这沙陀大营之中居然有几条大鱼,李国昌和李克用的妻子刘氏居然都在营中。

  拿下一个李国昌,比杀死一万沙陀骑兵的功劳都大。听到这个消息,李璟已经决定,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抓住李国昌。刘寻献了一计,先派一千骑兵以队为单位,四面八方冲击沙陀人,先让沙陀这几万人崩溃。先把他们打散,然后驱赶沙陀人,这个时候李国昌和刘氏这样的重要人物,身边定然聚集着很多兵马,到那时,轻松就能找到他们,然后剩下的一千骑兵直接杀过去,活捉他们。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毕竟几万人马中,要找到一个人确实不容易。但用刘寻的方法,确实可以很好的分别出来。

  沙陀人在一千骑兵的四面围攻突袭之下,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抵挡了不到片刻的功夫果然就炸了营。这支先头部队只有李嗣源他们率的三千jīng锐骑兵护卫,剩下的便只有刘氏从这些百姓中,路上抽调了五千青壮简单武装起来,这五千青壮也并不全是沙陀人,有沙陀人,也有粟特人,突厥人、回纥人,甚至是汉人等等一直处于代北李氏掌控之下的百姓。他们久居边地,都很勇猛,可再勇猛也不是军人。他们武器简陋,单兵能力不错,但打仗却是外行。缺少了丰富经验的军官层,这些人没有号令,无人指挥,进退失据,人心浮动。

  没片刻,已经是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指挥完全混乱,有的队伍提刀拎枪只顾追击唐骑,有的却是抱头鼠窜,还有的站在原地满头迷茫。

  一千镇**骑兵分散成了数十个队伍,成群结队的,就如同黑暗中草原上的狼群,不断的在大营外游走,寻找着机会。一发现机会,立即一拥而上,四面八方的围上来,前堵后截的包抄斩杀,顷刻间就已经突破了那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车阵防线,杀入了大营内部。

  然后就如同一块烧红铁钎,在那牛油里轻松的切割成,弓弩攒shè,刀枪交错,如同是虎入羊群,更如农夫收割着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收割着沙陀人的首级,往来冲锋纵横,将所有试图聚拢反击的沙陀队伍杀的人仰马翻,四处奔逃。

  一面面红sè战旗,就如同阎王的催命贴一般,旗帜到哪里,哪里的沙陀人就崩溃。

  半个时辰不到,沙陀大营的几万百姓彻底的丧胆,这个时候开始四面八方的溃逃。

  刘氏带着剑卫以及一些青壮还在坚守大营,可惜她的嗓子都喊哑了,可也不再有人往她这边聚拢。

  正在这时,就看见东面无数火光亮起,一支骑兵打着火把如同火龙一般的蜿蜒而来。当先一杆大纛,正是屡次给予沙陀人重创的镇**主帅李璟的帅旗。此时此刻,再迟钝的人也明白唐军追兵已经杀到。惊惶恐惧四起,无数人一声尖叫,纷纷丢兵弃甲夺路而逃。你拥我挤,人踏马踩,死伤不计其数。营中勉强聚起的几千青壮,瞬间跑掉了九成。刘氏和李国昌各自的亲兵这时见败局已定,也不知道镇**骑兵究竟到了多少,可光只看对方的火把,那兵马就不少于五千,顿时发一声喊,护卫着各自的主子就裹在乱军里,转眼就四散奔逃,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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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3章 生擒李国昌


  赤红战旗之下,李璟跨坐马上,目光眺望着沙陀人的溃败。是时候收网了,李璟轻轻一笑,扭头正好看到摇曳跳跃的火光之下,刘寻六人那兴奋期待的表情。

  “节度先锋何在!”李璟大喝一声。

  刘寻、王彦章、高思继、李存孝、符存、杨师厚全都滚鞍落马,在李璟面前单膝跪下,周德威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也挂着节度先锋之职,连忙也上前跪下。

  “未将在!”

  “本帅给你们七将每人一百骑,给我生擒活捉李国昌。”

  “得令!”七将兴奋无比,翻身上马,各自喝令一声,带上一百骑兵纵驰而去。

  号角长呜铁哨阵阵阵,黑暗中数不清的唐骑呼啸着接进溃散的沙陀队伍里,肆无忌惮的狂砍乱杀,不给沙陀人任何试图重新聚拢起来的机会。刘氏被女剑卫和一群青壮新兵簇拥着夺路突围,只是今晚乌云低垂,星光暗淡,被唐骑追的如丧家之犬,这个时候连个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广袤无限的草原上四处可见的只有铺天盖地,到处点着火把追逐驱赶沙陀人的镇**骑兵。

  他们几百人不敢恋战,也顾不得东南西北,只朝着人少的地方猛跑。一路跑一路躲,一路躲,一路杀,身边的兵也打越少,周围的唐骑却似乎越打越多。最后将近天亮之时,身边只剩下了不到百骑,终于被一支唐骑追兵堵在了一道河滩之上。

  看到这条河。有个经验丰富的士兵说这条河是金河。他们一夜狂奔乱逃。居然越过了单于都护府。跑到了金河了。过了金河距离白道只有五十里路了,经白道便可翻越yīn山,到达yīn山之北的塞外草原。

  可是就只差五十里,他们却再也过不去了。

  前面是波涛汹涌,结着冰凌却无法踏冰而过的金河,后面是穷追不舍,越逼越近的唐骑。百余人都知道此时必死,可却没有人愿意放下刀兵。刘云娘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剑上还滴着血,她虽是女子,可今天这把剑却也饮了数名唐兵的鲜血。调转马头,她拎着宝剑平静的望着不断逼近的唐骑,最后着最后的一搏。

  此时她脸sè平静的坐在马上,对于百余步外的一队唐骑的招降之声充耳不闻。嘴里叼着手帕一角,左手把手帕负伤的右手上缠了一圈。她的凤翅兜鍪半路上被一名唐骑的羽箭shè落了,如今拿块布勒束着一头青丝。她的左边额头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若不是头盔挡了一下,估计她已经死于那箭之下。因为没来得及包扎。殷红的鲜血流淌过半张脸,又被她自己用手抹过。现在满脸都是干结的血痂。除了额头上的伤,她的左胳膊也裹着块被血浸透的绢布。她很快就包裹好右手的伤口,还用牙齿和灵巧的手指配合,把手帕打了个看着很jīng致的蝴蝶结,然后从剑卫十三娘手里接过一把唐骑军官尸体上缴获的三棱刺,轻轻舞动了两下,插到了绑住裙脚的行缠中。她的嘴角露出点笑容,伤口裹得不错,她依然还能打动。

  十三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紧紧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另外几个剑卫也是什么也没有说。一百女剑卫,此时剩下的还不足三十人,女人,在战场上终究还是比男人吃亏很多。

  唐骑喊了半天之后,见她们没有回应,便缓缓的压了上来。唐骑只有不到四十骑,这原本是一个队,有七十骑,可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半多一点。四十唐骑打着火把,缓缓催动战马,一点点压上来。

  一阵弓弦颤动,接着是嗖嗖嗖的羽箭撕裂空气的声响。昏暗之中,双方箭来箭往,不时有人闷哼一声,更有人摔落马下。双方互有伤亡,可是此时没有人关注这个,只是红着眼睛不断的开弓shè箭。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刘氏霍的扬起手里的长剑,清叱一声:“杀!”随即三十余女剑卫还有六十多个新兵也一同怒吼:“杀!”她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立即纵跃而出。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闷雷般的马蹄之声传来,暗夜里一支骑兵打着火把疾驰而至。

  “杀!”

  一阵震天的杀声响起,那四十余骑唐骑勃然变化,毫不恋战的已经立即调转马头向一侧疾冲而走。唐骑的反应十分迅速,赶来的骑兵只截住了最后面的几人。

  来人没有去追击逃走的骑兵,而是直接策马赶到河滩上。

  刘氏手中还提着宝剑,有些怔怔的出神。

  一匹战马疾驰而至,马鞍上滚落一人,直接跪在了她的马前:“嗣源来迟,让夫人受惊,罪该万死。”

  刘氏这才看见,来人居然是李嗣源。只见李嗣源一身是血,左肩的半边铠甲也不见了,上面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看着身受重伤的李嗣源,还有他身后的三百余骑,刘氏已经明白单于都护府定然也是唐军伏兵。

  “嗣源,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说着直接就掏出三棱刺将一片衬裙的裙脚割了下来,要给李嗣源包扎。

  李嗣源被她的举动弄的愣了一下,想要躲开,可心里却又不舍,最后只得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面sè通红的任由刘氏帮他包扎伤口。他目光盯着刘氏的手,看着那双如葱似玉一般的修长玉手为他包扎着伤口,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阵阵的激动。他鼓起勇气抬起头,偷偷打量着刘氏的面庞,昏暗的火光下,她那鹅长的脸蛋有些苍白,一头青丝被一块布绾着,几绺青丝垂落,他不由的看的入了迷。

  刘氏将布在李嗣源的伤口上缠了几圈,然后扎上了一个蝴蝶结,一抬头,正好看到李嗣源怔怔的望着她。心下一突,不由的立即扭过了头去。再回头,看到李嗣源脸上那副羞愧的表情,不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平静问道:“京娘没有把我的信带到给你吗,兵马如何,嗣昭现在在哪,还有你们救出老族长了吗?”。

  李嗣源还以为刘氏并没有发现他刚才失礼的目光,这时心中好受了些,回答道:“单于都护府中有唐军埋伏,至少三千人以上,京娘路上受了重伤,不过还是把信送到了。送来信时,我们已经发现了那是陷阱,不过为时已晚。最后全靠嗣昭拼死守住南门,三千兵马才逃出千骑。我们赶回营地时,营地已经一片混乱了。我们没有找到老族长,听人说看到夫人往这边撤了,我便一路寻了过来,嗣昭则带五百骑往另一个方向去寻老族长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把眼前的局势说明之后,李嗣昭问刘氏:“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还请夫人示下。”

  刘氏听到眼前的局势,也是心头一片混乱。想了想后道,“现在我们手上不到五百骑,这个时候回去也无济于事。现在我们已经到了金河,这里附近应当有一座浮桥,我们现在想办法先把浮桥夺下,然后派些人马把逃到这边的百姓送过河去。过了河,不到五十里就是白道,经白道就能翻过yīn山了。”

  李嗣源想想便与刘氏一起带着四百余骑沿河搜索,果然下游五里处就有一座浮桥,桥这边有一座保寨守卫此桥。堡中并没有多少人,李嗣源直接带人摸进了堡,轻松的占领了这座小堡。

  “夫人,你立即过河,在河对面等候。我再这里留下一百人接应其它人马。如果唐军到来,夫人便立即烧了浮桥,带大家经白道翻越yīn山。”

  说完李嗣源不再等刘氏同意,调转马头,带着四百骑呼啸着又向东返回。

  单于都护府左面草甸子里,李国昌勉强骑着马由千余兵马护卫而逃。可惜李国昌的这队人马太多了,就如同在夏天夜晚中荧火虫里的一堆篝火一样的明显。李璟的七位节度先锋早就锁定了他们,一路上不断追击,不停的扑上去撕咬。如此一夜过后,李国昌这支人马,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二百骑,其余的都在逃亡之时被七先锋吞掉了。

  逃无可逃了,李国昌的身体虚弱的厉害,根本支持不住。而且就算他还能逃,他也逃不了,不想逃了。四面八方七支兵马将他们围住了。

  “给我一把剑!”李国昌枭雄末路,一脸悲壮。就算是死,他也不想成为一个俘虏。

  不过没有人给他剑,“大帅,弟兄们就是死,也要护得大帅突围!”

  七先锋没有给他们突围的机会,直接发动了攻击。箭矢飞驰,骑枪挥舞,马刀劈砍!

  沙陀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在数倍优势的唐骑面前,他们突围就是找死。

  李国昌刚捡起一把横刀准备自刎,周德威已经一箭将他手中的刀shè落,李存孝纵马飞驰而至,将他如小鸡一样的拎了起来驰回本阵,然后扔在了马下,几名唐军一拥而上,拳打脚路踢一顿,然后一条牛皮索将他捆的如同一只粽子一般。

  最后李国昌被一根绳索拴着绑在马鞍子上,一路被战马连拉带拖的拉回到了单于都护府中,等李璟闻讯见到他时,李国昌此时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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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4章 壮士断腕


  乾符二年正月中旬,镇**驻蔚代边境泰戏关守将王重率五千jīng兵,与率五千jīng兵从云州赶到的林武,在云朔代蔚交汇的黄花梁伏击李嗣恩李嗣本所率一万沙陀老弱之兵,一战全歼其军,斩首三千之众,俘虏七千,唯李嗣恩李嗣本二人率百余骑逃脱。

  同时间,李璟率五千镇**jīng骑从朔州入云州,然后从静边军过紫河,抢先沙陀人一部到达金河南岸的单于都护府。李璟在城中设伏歼灭沙陀jīng骑两千,并随后突袭沙陀人北迁大营。

  此战,前后斩杀沙陀jīng锐两千五百余骑,新兵三千余骑,并生擒沙陀族长李国昌,以及俘虏沙陀新兵四千余人,俘虏沙陀人口近两万。

  经此一战,沙陀人的北迁队伍几乎全军覆没。

  单于都护府中,举城欢庆。

  不过让李璟有些不太满意的是,战斗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除了捉到了李国昌,其它重要的几个人物,如李克用的妻子刘氏,两个极其厉害的义子李嗣源和李嗣昭都没有抓到。

  “也许是死于乱军之中,一时没有辨认出来。”张承业笑着说道,他现在心情十分大好。李国昌被镇**给生擒,这可是此逆以来第一功。几个小人物跑了就跑了,不足为惧。

  黄昏时,有骑兵发现了金河浮桥城堡的失守,等李维率部赶到的时候,浮桥正燃烧着熊熊之火。等了一天,李嗣源和李嗣昭最终还是从唐骑的围剿之中逃脱过了金河。而刘氏也一直没有走,而是率着一百余人,以及后来陆续过河收拢起来的千余人坚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直等到李嗣源最终带回来李国昌被俘的消息之后,刘氏才下令烧掉了浮桥,带着残兵几次撤往白道。

  落入了唐军之手,刘氏他们就算想救回李国昌,也是回天无力了。他们明智的选择了逃走,保住了最后的一点人马。

  正月二十三rì,王重与林武所率一万镇**静边军紫河的北岸,同时间,李璟留守两千骑兵和一千振武军守单于都护府,也率三千jīng骑赶到了紫河的西北岸。

  正月二十四五rì,郑从谠、于琄等率一万五步兵,三千骑兵共一万八千人赶了上来。而五部落的一万二千骑兵此时已经把沙陀人两万兵马赶到了紫河的南岸。

  紫河是从马邑的西北面发源,从南向北流向,最后在河东与振武军交界的云州的静边军北面一战,改成了从东向西流向,最后汇入了振武军河滨城处入黄河。

  这是一条不太大也不太小的河流,眼下虽是正月,可河面上的冰却还不足以大军从容渡过。

  现在的各军的位置,完全把沙陀李克用的两万人包围了。

  在紫河的这个转弯的三角内,李克用被逼到了河边,西北岸是李璟亲率的三千镇**,东北岸是王重所率的一万镇**步兵。而在这个三角内的南面,三十里外,中间是郑从谠各镇步兵一万五千人为中军,左翼是党项拓跋、吐谷浑赫连、还有振武军三部七千骑兵,右愣是葛萨、安庆、契必三部八千骑兵。

  李克用不但被三面包抄,更要命的是西北和东北方向都是无法渡过的河流,必死之局。

  正月二十六,李嗣本和李嗣恩带着十余骑一路穿过唐军的包围圈,赶到了李克用的军中。

  看到两个义子销瘦了一大圈,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利索,居然还一头钻进这个死地来。李克用是又气又激动,气的是这两个义子明知送死还要来,蠢透了。激动的是他们明知送死还是来了,两人的忠心让他感动。

  “你们不该来的!”李克用瘦的厉害,满脸的胡须也没好久没有打理过了,乱蓬蓬的。

  “大人,不必担心,我们有两万人,未必就打不过唐军。”李嗣恩道。

  李嗣本点点头,他的脸上有一道鲜红的疤痕,十分的狰狞。“南面的唐军防备的严密,我们很轻松的就穿过了他们的防线。我们向南突围!”

  “你们不该来的!”李克用重复着那句话,情绪低落,走到桌边将一封书信拿起递到二人面前,“你们看。”

  李嗣恩接过信,打开只看了几眼,立即就惊的面无人sè,手中的信都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张开口结结巴巴的道:“老族长已经被镇**生擒了?这不可能!”

  听到这话,李嗣本也吓了一大跳,连忙低头捡过这封信,看过后也是不敢相信,“这定是唐军的yīn谋。”

  “这封信是真的,父亲的手迹我不是认得的。而且送信的人乃是跟随了父亲几十年的老亲卫将领,不会有错的。”李克用痛苦无比,声音低沉着道:“我们派出的三万多人的家眷北上队伍,已经基本全军覆没。三千jīng骑也没了,将士们的家眷都没了。”

  沙陀人现在真是山穷水尽了,往东走的一万人马全没了,现在北迁的三万余人又没了。沙陀人现在只剩下了他手上的这两万人,其中还只有五千jīng骑,其实的都是新兵。

  父亲的来信,是一封劝降信。李国昌现在落入了李璟的手中,只剩下了半条命。在知道东走一万人覆没,西路的三万多人也全没了,而儿子又陷入了四面重围之后,李国昌最终还是按李璟的要求写下了这封劝降信。

  “西路北迁兵马和东面一万人覆没的消息我还没有告诉大家!”李克用幽幽的道,这两个消息要是一传出去,沙陀军必然军心大动,甚至是直接溃败。可是这样的消息他不说,唐军肯定会说的。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们不能就这样降了!”李嗣恩不甘心的道。

  李克用带着两人登上营中的了望高台,指着营地的四周:“你们看吧!”

  李嗣恩往河的对岸望去,在河拐角的两边对岸,漫山遍野的火把,布满了视野所及的河岸,山峦,无数飘扬的红sè旗帜迎头夜风猎猎飞舞。而且转过身来,在大营的南面,还有更多的火把。遍布的火把,数量之多,能令天上的繁星也黯然失sè。

  “我们只剩下了大军三天的存粮了!”李克用又是低沉声音说了一句。

  李嗣恩二人眼睛立时瞪的巨大,天啊,只有三天的存粮,这怎么打。只要三天之内杀不破重围,那他们就将不攻自破。

  几个人都黯然无声,眼下的形势真的是天要亡沙陀人。

  李克用现在也是情绪不高,父亲的被俘,让他无比痛苦。他还担心着妻子刘氏,可没有人告诉他刘氏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究竟是被俘了还是死于乱军之中。

  眼下诸路唐军齐至,李璟的镇**封锁了紫河对岸,又占据了单于都护府,沙陀人再想往西撤,经由白道越yīn山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李克用就算想战,也只能被迫的和唐军在这块河滩平原上决战,连个防守的城池阵地都没有。

  李克用现在毫无斗志,想要继续打,可军无存粮,前无出路,怎么打?

  可让他投降,他又心有不甘。

  这天晚上,从紫河的对岸,突然一支队伍直冲过来,后面紧跟着一队骑兵追杀。最后这队骑兵被逼到了紫河岸边,直接跳入了河中。

  李克用得报,连忙派了一些人划了十几条船前去接应。最后从河中捞起了十余人,其余人不是被杀就是已经淹死了。

  “是嗣源,大人,是嗣源!”李嗣恩激动的向李克用大叫,背着李嗣源一路冲进中军大帐。

  李克用一见,果然是义子李嗣源,也不由的惊讶万分。“快,给他拿衣服来,另外加加个火盆!”这样的正月天,河里都是冰凌,一般人掉进河里就没救了。

  又是换衣服,擦身体,又是加火盆,好一会功夫,李嗣源才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李克用,李嗣源不由的流出了眼泪,这一路来,他带着三百骑穿过金河,一直向东行,一来还想寻找机会救李国昌。可李国昌被押在单于都护府中,根本毫无机会。李嗣源便又来与李克用汇合,通报刘氏的情况,另一面,也是要来与李克用共进退。

  看着李嗣源李嗣恩李嗣本三个义子,李克用感动万分。听到刘氏现在由李嗣昭保护着已经先一步撤入了yīn山之北,找到了鞑靼人取得了一块庇身之所,也不由的高兴不已。

  这几天沉沦颓废,让他一度意志消沉,可是现在,他却不甘心就这样失败。

  “夫人也知道大人被困于此,夫人让我告诉大人一句话,壮士断腕。该断则断,不然反受其乱。”李嗣源紧紧的裹着一件狼皮袍子,身体依然不断的打着颤抖。

  “壮士断腕?”李克用揉着那只独眼,目光发怔。

  “大人,眼下情况,带着那一万五步兵,是绝逃不掉的,关健之时,只有甩掉他们,带着五千jīng骑才有机会离开。”李嗣源劝道。

  李克用心神一震,水陀人现在就剩下这点人了,如果再甩掉这一万五千青壮,那沙陀人还剩下什么?仔细想想,夫人说的也对,继续留下,最后一个也逃不掉。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

  “可是眼下形势,唐军四面包围,我们从哪逃?”下定了决心,现在最关健的就是如何行动。

  李嗣源牙关上下交战,端过李克用亲兵递上来的一碗热茶,几口喝下,身体终于舒服了许多。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来时我经过镇**的营盘,镇**兵马不是最多的,可他们的防守却是最严密的。三百骑冲过来,最后只活了十余人,要不是大人接应,一个也活不下来。要想突围,北面不可行,一来镇**十分强悍,二来北面的紫河上的浮桥都烧掉了,我们没有船只无法迅速过河。现在天气虽冷,可紫河上却还是冰凌,一时间根本不能直接过河。”

  “来时夫人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夫人的意思是,我们从南面突围。”

  “南面突围?”李嗣恩大吃一惊。“就算真的能突出去,可是越往南,咱们不是越回到唐军的包围之中了吗?还怎么过yīn山?”

  李嗣源的手指向地图,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他的手指从现在的紫河南岸往南划,回到朔州难道经过岚州,最后到达黄河东岸的合河津,进入到了黄河西岸,最后沿着黄河横划,最后指向了天德军,最后从那里北渡黄河,一直指向yīn山以北。

  李克用也不由的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一个巨大且艰难的行军路线,经过的州就得有六七个,数千里之地。但是转而一想,他都想不到,唐军能想到吗。如果唐军也想不到,那岂不是能成功。现在朔州、岚州、乃至到振武、天德、夏绥几镇兵马都在紫河一带,本镇都很空虚。如果他们走这条路,不但可以避免和唐军正面硬打,而且路上还能有补给。

  “好,就走这条路,拼了!”李克用一拍桌案,独目中冒起一股凶光。“嗣恩,去把叔父叫来。”

  李克用的叔父自然百李友金,沙陀都督李友金眼下是大营中李克用以下的第二号人物。李友金和盖寓一起到的,两人之前也正在商议防御等事务。

  李克用开门见山的把准备南下突围的计划说了一遍,李友金点头同意。

  “不过此事还有一个麻烦。”李克用皱了皱眉头,“克用想请叔父大人帮这个忙。”

  “有什么需要我这把老骨头的,尽管说。”李友金没有客气。

  李克用目光盯着李友金:“我希望由叔父来带领大营一万五千步兵,今夜之时向南面郑从谠的中军步兵大营发动攻击,掩护骑兵突围。”

  李友金一下子怔住了,沉默无言。

  “叔父,沙陀人能不能躲过灭族之祸,就看拜托你了,一万五千步兵,必须有一个德高望众之人指挥,不然,无法掩护骑兵突围。这个人选,只有叔父能胜任。”李克用继续道。

  这是要让他去送死啊,李友金再大度,这个时候也无法轻松答应下来的。

  场面一时僵住,盖寓见状,连忙出声道:“其实,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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