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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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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七章 生产


  王贤怜惜的看着愣的妻子,好半天,才见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了,林清儿嘴上却下意识道:“妾身很好的,只是有些担心,再生一个女孩怎么办……”话没说完,她便被王贤探手搂在怀里,只听丈夫温柔道:“说说自己的感受,是你自己的,与任何人无关的……”

  “我……”林清儿附在丈夫的肩膀上,知道任何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那强大的惯性才松弛下来,又呆了了半晌,泪水蓄满了眼眶,才哽咽道“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每一天都在苦捱着,要不是马上就要生了,我肯定坚持不下去了。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恐惧,我很害怕,万一难产了怎么办?我岂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我娘了……呜呜,日子每近一天,我的恐惧就多一分,呜呜,官人,我不想生了,我怕啊……”

  王贤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秀,轻声安慰起来,告诉她自己最在意的是她的安全,绝不会让她出一点事情的。在丈夫温柔的安抚下,林清儿终于渐渐放松下来,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玉麝看着这一幕,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心里大叫道,老爷真是太体贴了,我这辈子就认定老爷了……

  王贤好容易把林清儿安抚好,能让她情绪比较平稳的待产,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了两天,两天后就是林清儿的预产期了。这天一大早,府里头那些丫鬟稳婆医生之类,就全都进入战备状态,王大娘也隔一个时辰到佛堂烧一炷香,求满天神佛、观音菩萨、三清道祖保佑母子平平安安。

  太子妃张氏也早早就过来,等着林清儿生产那一刻。让人意外的是,徐妙锦也过来了,当然这位真人凑热闹的可能性要更大些……有道是物极必反,有时候被压抑久了,一旦得到释放,那简直是变本加厉。她都恨不得睡在外头,一刻也不想回那劳什子天香庵。

  太子妃和徐真人都来了,其余人能不来么?那些亲朋好友、三姑六婆便纷纷赶将过来,把个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王贤虽然当了特务头子,和朝官保持距离,但那都是面上的,那些官员为了避嫌,不敢和他走得太近,却授意他们的老婆闺女,和王贤的老娘老婆多亲近。走夫人路线的好处是,枕边风有时候比什么都管用,而且一旦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洗脱关系。

  除了那些官太太官小姐之外,还有王贤一于属下的婆娘。除了坚持单身的吴为之外,如今大伙儿都不是孤家寡人了,有的还不止一个女人。就连最不着调的帅辉,在五月里也成了亲,还是王贤给牵线搭桥,娶了常山伯家的三小姐,虽然是庶出,但放在从前是决计不敢想的。

  在这帮亲信手下眼里,林清儿就像他们主母一样……眼下主母要临盆,自然要把家里婆娘打来候着了。

  于是乎,王贤和满屋满院的婆娘们等啊等,谁知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肚里的胎儿出来,让人白等了一天。还是张娘娘笑道:“有时候差个一两天,是很正常的。咱们也别空等了,还是等清儿有反应了再说吧……”这才让等待人们都散了。

  次日又空等了一天,这下人们虽然不说,心下却为免暗暗嘀咕,不会是懒怀了吧?这可是生女儿的征兆啊自打一想到这个可能,王大娘就笑不出来了,侯氏更是松了口气,兴奋的胡言乱语,说什么咱们老王家就这样,得先生俩闺女,才能生儿子……她已经连生俩闺女了,不久前又怀孕了,实指望能生个长房长孙出来。当然不愿让妯娌抢了先

  王贤虽然疼惜妻子,但总不能不让老娘大嫂见她,林清儿何等聪明?自然能猜到大伙儿的心思,本来就已经不知所措的心情,就更加低沉了。王贤好容易才给她做好的心理建设,这下全都白费了……

  王贤只好搬出那套更喜欢女孩儿的论调来,费劲了口舌才安抚住妻子,夫妻俩在煎熬中又等了三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下肯定是女孩了到了第五天的半夜里,睡得很浅很浅的王贤,突然听到一阵低微的呻吟声。他一下惊醒过来,只见林清儿一脸痛苦的抱着肚子……

  “快,叫大夫”王贤赶忙一边扶住妻子,一边对急忙跑进来查看的玉麝道。

  “啊,是。”玉麝赶忙飞快跑出去,还不小心绊了一跤,不一会儿,院子里便灯火通明,那些女大夫、稳婆、丫鬟拿着各自的家什儿鱼贯而来,几乎是一转眼,就把王贤夫妇的卧房,变成了产房。王贤本想在里头陪着妻子,就像当初陪宝音那样,却被一于婆子丫鬟撵将出去。自己老婆孩子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他又不敢特务头子的脾气,只能在屋外急的团团乱转。

  不一会儿,老爹老娘、大哥大嫂、银铃灵霄都过来了,看到王贤抓耳挠腮的样子,两个妹妹自告奋勇说,她们进去给他看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出来禀报。哪知道进去没多会儿,银铃就面色惨白的出来……

  “怎么了?”王贤心里咯噔一声。

  “嫂子没事儿,灵霄在里头盯着呢,我出来透口气……”银铃拍着胸口道:“看到嫂子那么遭罪,我腿有点软…

  “这是头一胎,一回生二回熟,生到第三个,就跟老母鸡下个蛋,没啥区别了。”侯氏笑道。

  “放屁,你才是老母鸡呢”却被老娘啐道。

  “娘,你想多了……”侯氏郁闷道:“我哪敢把你比作老母鸡……”

  “不会说话就闭嘴。”王贵瞪侯氏一眼,这大半年,因为局势紧张,王贵连生意也没法做了,只能整天呆在家里,听侯氏各种胡说八道,心里早烦透了。

  “……”侯氏郁闷的回瞪一眼,但终究不敢当着公婆小叔子的面造次,只能回头再跟王贵算账。

  王贤实在烦得受不了,便走到院子里透口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当过一回爹了,这次应该很从容才是,却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平日里的冷静镇定都不知去了哪里……他突然想到当初宝音生产时,在鬼门关上进进出出,差点就一尸两命。再想到清儿身子素来孱弱,虽然有吴大夫开的方子调养了几年,终于能孕育小生命了,但生产起来恐怕会比宝音更凶险。

  一念至此,大清早的暑气未至,王贤便已是满头大汗,六神无主,就像刚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怀念六百年后的世界……

  煎熬中好像等了几个世纪,其实不过天刚刚亮,那些三姑六婆、亲朋好友就又闻讯赶过来了,再次挤满了屋里和院中。看到王贤这般紧张,这些女人们便七嘴八舌安慰起他来,听得王贤头昏脑胀,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还是太子妃把王贤叫到专门为她和徐妙锦准备的精舍中,才算是为他解了围。

  精舍中,王贤头一次没被徐妙锦勾魂摄魄,也头一次没为郑绣儿的事儿操心,他实在是满心都是担心,两手不停的使劲搓啊搓,听到什么动静,都好像是妻子撕心裂肺的叫嚷声,那叫一个如坐针毡,恨不得冲进产房里头去。

  太子妃这次却没讽刺他,反而觉着这小子还算难得的体贴,虽然稍稍花心了点不过比太子殿下还是好很多的。看王贤顺眼了,太子妃笑着安慰道:“知道女人这一关不好过,往后就得更疼惜清儿。至于你老婆孩子的安全,当那位金太医是吃素的么?”

  “派去草原的金太医,确实有点吃素……”王贤小声嘟囔道。

  “此金太医非彼金太医,那个金是这个金的女儿,”太子妃道:“有这个金太医在,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

  “臣,不放心,哦不,不担心……”

  见王贤还是魂不守舍,太子妃笑着对徐妙锦道:“小姨你看,人果然都是有两面的,若非亲见,谁能想到凶名赫赫的北镇抚使大人,竟为自己妻子的分娩,担惊受怕成这样”

  徐妙锦一直在饶有兴趣的观察王贤,闻言沉默片刻,方笑道:“是啊。”话明显比平日少了许多,也不知在想些

  “清儿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郑绣儿觉着自己不能不说话了,鼓足勇气、脸涨得通红对王贤小声道。

  “嗯。”王贤点点头,张张嘴,却觉着说什么都没心情,只好朝郑绣儿笑笑,便继续揪心等下去。

  等啊等,一直等到快中午时,侯氏带着丫鬟进来,准备给贵客布菜,突然院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听到这一声,王贤像是听到令枪的百米选手,蹭得就窜出去,把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撞倒,菜肴撒了一地……

  王贤哪顾上这些,眨眼之间,就穿过了院中那些往产房门口涌的夫人小姐,后先至,第一个冲到产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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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八章 王佑


  看到这一幕,灵霄都惊呆了,对一旁的银铃道:“这速度比我哥还快,莫非小贤子打通任督二脉了?”

  “……”银铃无语的摇摇头,跟着王贤进去产房,便见老娘看着几个婆子给新生儿洗澡,笑得合不拢嘴。

  “娘,难道是个小子?”银铃惊喜莫名道。

  “是,是啊。”王大娘笑着擦泪道:“哈哈,我老王家有后了”

  “呀,太好了”银铃登时也开心坏了,拍着胸脯笑道:“我就说嘛,再一再二不再三,再三也不能再四”

  连平日里与林清儿感情最好的小姑子,第一反应也是关心孩子的性别,只有王贤兔子似的蹿到妻子床边,看到满头大汗、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林清儿,他眼泪刷得就下来了,一把握住妻子的手,轻声唤道:

  “清儿,清儿……”

  “官人…”林清儿本来看到孩子一生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都转向孩子,只有几个丫鬟在照看自己,心里正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却见丈夫直扑向自己而来,她眼泪也一下就出来了,把心里头的失落冲得于于净净。“痛死人了”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王贤拿着妻子的手,使劲亲了又亲。

  “官人……”被丈夫当众亲热,林清儿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惴惴问道。“是弄璋还是弄瓦?”

  王贤被问得一愣,有些傻眼的挠挠头道:“我还没问”

  “我的傻哥哥,是弄璋之喜”银铃咯咯笑着凑过来道:“嫂子,生儿子是弄璋,我没说错吧?”

  “没,没错……”林清儿紧张的探起身子,着紧问道:“真的是个男孩?”

  “那还有假”王老娘喜气洋洋的把新生的长孙抱过来,笑得合不拢嘴道:“快给当娘的看看,多可爱的小子啊

  新生的小娃娃红红的、皱皱的,跟王蘅刚出生时没啥区别,王贤是有心理准备的,不会觉着奇怪,但林清儿一看就呆了,心说我和官人都算挺好看的,怎么生出这个丑丑的小孩?

  “当初我就说,清儿这丫头是个生儿子的料”好在老娘完全沉浸在抱孙子的巨大喜悦中,根本看不见别人的表情,自顾自的夸口道:“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哈哈哈哈”

  这时候,张氏和徐妙锦也进来,恭喜老娘抱上孙子,老娘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孩子给张氏抱抱。张氏是六个孩子的妈了,自然驾轻就熟,抱着小孩赞道:“这孩子长得真俊啊,将来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个闺女家呢。”

  徐妙锦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显然跟林清儿一样无知。张氏方笑道:“你别看现在红红的,小小的,好像看不出什么。但光看那眉那眼,就能知道将来长什么样,这是经验,说了小姨也不懂。”

  张氏有些口不择言,徐妙锦的神情一黯,旋即调整过来,转而对林清儿笑道:“恭喜了清儿,母子平安,我这下就放心了。”

  “还要多谢真人赐的桃符呢……”林清儿感激笑道哦:“保佑清儿顺利过关”

  “什么桃符?”徐妙锦一愣,旋即咯咯笑道:“哦,你说上月我给你的那个啊,那不过是给你个安慰罢了,不就是一块桃木么?还真能辟邪了?反正我是不信的。”

  “……”屋里众人闻言大汗,心说这道姑实在也太不敬业了……继而想到郑绣儿竟拜她为师,还真是可怜呢……

  “心理作用也是很有效的。”王贤笑道:“清儿这次能渡过难关,肯定有真人的功劳。”

  “你这么说,我就受之有愧了。”徐妙锦开心笑道:“等你们生二胎的时候,我再给你们刻一块。”

  “小姨,女人只要生产一次,以后再生就容易多了,哪还用得着你的桃符。”张氏笑道。

  “还生?”王贤和林清儿脱口而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产妇生产后十分疲惫,林清儿已是倦怠不堪,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孩子自然由奶妈喂养……大户人家都没有亲自哺乳的,老娘虽然觉着还是自己奶起来的孩子亲,但如今王家也正经算是官宦人家,自然也要按规矩来了。

  因是还有旁的宾客,张娘娘和徐妙锦从产房出来,只去净室略坐了片刻,礼貌性吃了几口菜肴,便打道回府了。王大娘和王贤自然一直陪着,等送走了二位贵人,才回头向别的女宾致谢。

  女宾们自然没人缺他这口吃的,不过王贤还是从大酒楼定了酒席,请客人们入席。女宾们当然愿意和王家拉近关系,自然都欣然入席。虽然男女有别,王贤不不便与她们同席,但还是敬了诸位女将三杯酒。众女宾也纷纷上前道喜,王贤礼貌的笑着回应,笑得嘴巴都抽筋了。好容易才从那些三姑六婆中脱身。

  灵霄自然也跟着王贤出来,一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就原形毕露的伸懒腰,打着哈欠道:“可困死我了,先去睡个回笼觉”然后就甩下王贤回屋去了。

  王贤本打算也去书房睡个回笼觉,却有仆人来传话说,老太爷请他赶紧去正厅……

  那边后院银铃和嫂子老娘在陪客人,这边老爹和王贵也在正厅陪客人,王贤进来一看,来的是张鲵张二公子、还有柴车柴郎中,并几个在国子监复读的浙江举子。一见到王贤进来,张鲵便哈哈大笑道:“可算来了。来来来,想听恭喜的话,于了这三碗酒再说”

  王贤看看那三大碗酒,嘴角抽一下道:“真于?”

  “当然,这是京城的风俗,生了儿子喝三碗赶紧的,少废话”张鲵笑着端起酒碗。

  “好,我喝”这会儿王贤心里也高兴啊,在妻子平安的前提下,谁不想要个儿子啊?更何况那么多人恭喜他,让人感觉好像这事儿多了不起一样王贤便痛痛快快端起酒碗,连饮了三碗……喝到最后,他是打着酒嗝,满脸通红,已经醉了五分。

  张鲵这才慢悠悠道:“不过,这是元朝的风俗,现在已经不强求了……”

  “我靠”原来自己被张二少给耍了,王贤却也不着恼,笑道:“没啥,该喝该喝。”

  “就是,该喝。”王兴业笑眯了眼道:“老天爷待咱们王家不薄啊虽然让咱们走了一阵子霉运,但否极泰来如今连最后的心愿也给我解决了老头我此生无悔,必须要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啊”

  好么,见这爷俩主动求灌醉,客人们哪还能客气?纷纷举杯敬酒,争取尽快把这爷俩灌趴下。不过把王贤灌趴下之前,柴车笑道:“对了,仲德,方部堂也备了礼,让我做个代表过来,还有一于同乡,也让我做个代表,非常时期……千万别介意啊。”

  “我当然不介意了,”王贤笑道:“要是因为我,给大家带去麻烦,那才我最不愿看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柴车笑道:“他们人没到,只能让礼单厚一些,保准让你看了心情顺畅不少。”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张鲵笑道:“连我这种一早就坐在这儿的,也是才知道的。”

  “生男生女都一样。”柴车淡淡笑道。

  “明白了。”张鲵也笑道:“一群马屁精。老弟,我可跟他们不一样,我给大侄子的礼物,那是绝对符合他男子汉气概的对了,孩子叫什么?”

  “我爹给起的,叫……王佑。”王贤道:“我下一辈是人字辈。”

  “王佑?不错不错。”张鲵笑道:“我叔起得好名字。”却说张鲵和王兴业臭气相投,关系好得就像一个头。

  “王佑,天佑之”那些举子也笑道:“小侄儿能生到大人家里,确实是老天保佑。”

  “哈哈,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王贤笑得合不拢嘴道:“管他将来怎么样呢,咱们现在先喝酒,喝酒……”

  只是这酒注定喝不安生,得知王贤喜得贵子,前来客人络绎不绝,女宾自然被请到后院,相熟的男宾则入席喝酒,却也有不适合入席的……比如内阁学士杨荣和杨士奇。

  看到二杨联袂前来,王贤的酒醒了一半,这两位平素谨言慎行,从不肯和外官接触太多,按说是不应该来的。

  王贤可不认为自己魅力有多大,将两位大学士请去隔壁花厅,丫鬟奉上茶,他才红着个脸膛道:“有些失礼了,抱歉。”

  “无妨,失礼的是我们。”杨荣笑笑道:“先恭喜仲德喜得麟儿,我备了一份薄礼,千万别嫌少。”

  “我也是。”杨士奇掏出礼单,朝王贤笑道:“恭喜,年纪轻轻就儿女双全了”

  “原来学士都知道了……”王贤老脸一红,原来自己在草原上的女儿,真不是秘密了。

  “不光我知道了,皇上也知道了,你不声不响的睡了我大明的和顺公主,还搞出一条人命来。”杨士奇笑道:“看你怎么跟皇上交代吧?”

  “学士,今天就不说这个了吧……”王贤窘道。

  “哈哈,也对,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杨士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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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九章 洗三


  杨荣杨士奇自然不可能是单纯为道贺来的,事实上,道贺只是个借口,两人是有话跟他说。

  “除了道贺之外,我还是来辞行的。”杨荣开口道。

  “辞行?”王贤心下一动道:“学士要回北京了?”

  “是,”杨荣点头道:“前日接到旨意,皇上召我北归。其实一直想见见你,但我们的身份……都有些敏感……

  “是啊。”王贤点点头,两人一个是皇帝的秘书,一个是皇帝的二号特务头,在皇帝的头号特务虎视眈眈之下,实在没法私下见面。

  “本打算请士奇兄替我捎话,幸而仲德诞下麟儿,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前来道贺。”杨荣看看杨士奇笑道:“还算名正言顺吧?”

  “当然。”杨士奇点头笑道:“论师承,你和魏渊乃是同门,他如今外放知府,我们当然更要替他当好这个长辈了。”

  王贤早非吴下阿蒙,自然不会为杨士奇拉近乎而感到荣幸,不过一脸开心的说几句场面话,还是不在话下的。

  扯淡几句后,杨荣进入正题道:“仲德,我这次道贺之外,是为解释下上次的事情。”他指的,自然是太放王贤鸽的事儿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王贤心里就蹿火,这件事姓杨的于得实在不地道,当初是他死乞白赖非要自己帮忙的,那个劳什涡水东引,还是杨荣提出来的结果事到临头,却又打了退堂鼓,让自己没法跟手下兄弟交代不说,弄得自己也跟吃了苍蝇一样窝火。

  “当时,虽然是太殿下想见好就收,但如果我硬要劝,相信太也会同意的。”双方只接触过几次,王贤对杨荣的智慧体会不深。但他却是二杨长期关注的对象,杨荣对他十分了解,自然可以有的放矢道:“只是我当时考虑到,太的担心也很有道理,对付纪纲这种绝世凶人,确实需要时机成熟,天时地利人和,都是缺一不可。”

  看王贤露出倾听的神色,杨荣继续一脸坦诚道:“任何计策,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随机应变。当初我们定计时,是做最坏的打算,一旦皇上震怒、要严查此案时,不得已才要把纪纲拖下水。但是仲德的计策,效果好得出奇,皇上果然还是念惜太的,放过了这件事。这就让我们没必要一上来就鱼死网破……”

  “是啊。”杨士奇也帮腔道:“纪纲和汉王其实是一蛇双头,就算要打,也得双管齐下,只打一头,另一头必然会跃起咬人。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谋划,等待双杀的时机。仲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两位大学士的解释合情合理,至少让王贤心里的疙瘩去了不少,笑道:“二位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情绪的,毕竟没什么损失,那咱们就继续等下去呗。”

  “仲德果然通情达理,”杨士奇对杨荣笑道:“我就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吧?”

  “呵呵,是。”杨荣笑道:“不过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这样才能精诚合作,其利断金。”

  “嗯。”王贤点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仲德,”杨士奇道:“你判断汉王和纪纲下一步会如何走?”

  “肯定是要反扑的。”王贤叹口气道:“纪纲就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你放过于掉他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跟你和平共处的,但防守比进攻最不好的一点,就在于你不知道他会从何处出招,只能被动等他出招……”

  “是。”杨荣惭愧道:“说起来,今日被动的局面,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仲德接下来有什么行动,我会全力配合的。”

  王贤却只摇摇头,显然憋了许久的大招没放出来,他一时也酝酿不出什么新的招数。

  “这样啊……”杨士奇轻声道:“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毕竟时间是在我们这边的,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若是能拖到皇上还朝,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皇上今年会回京么?”王贤问道。

  杨荣想一想,最后还是缓缓摇头道:“不好说,皇上很不喜欢京城,没有必须回来的理由,怕是不会还朝的。”

  “其实皇上确定回京,反而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杨士奇沉声道:“要避免狗急跳墙。”

  王贤心说你也知道,当初要是让我打死一条狗,总比到时候要面对两条疯狗来的轻松吧?

  杨荣和杨士奇此来,就是为了跟王贤冰释前嫌的,见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多留,双方又说了些通力合作、加强沟通的话,二杨便起身告辞了。

  王贤将二位大学士送出去,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身后的吴为轻声问道:“这两位唱得是哪一出?”

  “把我当傻耍呗。”王贤冷冷一笑道:“别听杨荣说得天花乱坠,但那都不是他把这件事搅黄了的理由,他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我把锦衣卫也吃下去,变成另一个纪纲罢了。”

  “大敌当前还打小算盘,这班人真是该死。”吴为恨恨道。

  “武殊途,这是没办法的。”王贤有些无奈道:“未来,还真有的斗呢。”说着自嘲的笑笑道:“看来我的举人身份也白搭了,已经没有官再把我当成同类了。”

  “斗就斗谁怕谁,看他们在汉王和纪纲面前的怂样,就知道这帮家伙没什么可怕的。”吴为不屑道。

  “谁知道呢?”王贤摇摇头,甩掉那些不快道:“以后的事情以后说,这几天咱们先高兴高兴,”说着仰天长笑道:“老儿女双全了,这才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恭喜大人。”吴为也笑了。

  接下来几天,王贤家里都像过节一样,正如王老太爷所言,这个长孙的降世,让王家的幸福生活彻底圆满,自然要好好庆贺一下。因此王佑的洗三之礼办得十分隆重。

  所谓洗三,就是三日洗儿,是上至帝王之家,下至黎民百姓都十分看重的大吉之礼。王家如今富贵了,又是长孙,自然更要大操大办。提前一日,下人们便预备好了近百样的洗三用品……等到了洗三这天早晨,下人们又熬好了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若于备用。

  临近上午,亲朋好友们便前来道贺,王家早备好了上好的席面,这次自然比出生那天要从容许多,宴席也品质也要好很多。不过酒菜再丰富,主食也与民间一样,必定是面条,俗称‘洗三面,。只不过端上来的海参面、鱼翅面,一碗就比寻常人家的一桌酒席贵了……

  午宴后,宾客们便齐聚王佑出生的东院观礼。产房外厅已经设上香案,供奉着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尊神像,香炉里盛着供插香用的小米,蜡扦上插着一对羊油小红蜡烛,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产房的床上,还供着炕公炕母,也摆着同样的供品。

  先由王大娘给神仙们上香叩首,负责接生的接生婆亦随之三拜。然后,侯氏将槐条蒲艾水用铜盆端上炕,下人们摆好一切礼仪用品,王大娘便抱着孙笑呵呵的坐在炕边,洗三仪式正式开始。

  这时候,来宾按照尊卑长幼,一个接一个往铜盆里添一勺清水,再放一点桂圆、荔枝、红枣、花生之类的喜果,谓之‘添盆,。除了喜果之外,添盆的还有铜币或者金银之类,王家的宾客自然出手阔绰,再不济也是金锞,大部分添盆的则是各种贵重的黄白首饰,哪一件都值个千把两银。太妃更是拿出一把用西洋红宝石雕成的玉如意,让宾客们看到了太家对王贤的重视。而徐妙锦的贺礼,更是让宾客们目瞪口呆,那是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明珠,绝对的价值连城。

  添盆时还要说些吉利的祝辞,比如添清水时,要说‘长流水,聪明伶俐,,添枣儿桂圆栗之类,自然是说‘早立,了。或者说‘桂圆桂圆,连三元,之类。至于放金首饰之类的,当然就是‘金玉满堂,了。

  添盆后,侯氏把一把鲜花撒到盆,说道: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这是祝愿小孩不出少出天花,没灾没病地健康成长。然后老娘便把孩抱到盆边,给婴儿洗澡,一边洗还一边念叨祝辞,说什么‘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洗完之后,还有一套仪式,由宾客五福俱全的妇人来轮流动手,先有一位用艾球儿点着了,用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的脑门儿上,象征性的灸一灸,说‘无病无灾,。

  然后又有一位给婴儿梳头打扮一下,也有说辞道:‘三梳,两拢,长大戴个乌纱帽;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赛貂蝉;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又请宾客最尊贵的太妃,用鸡蛋往婴儿脸上滚滚,说什么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洗罢,再把孩捆好,再请一位夫人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二打灵俐。”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寓意孩将来聪明绝顶。

  还要拿秤砣和锁头在孩头顶比划三下,寓意婴儿性命贵重,把他牢牢锁住。最后用小镜往婴儿屁股上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至此,洗三仪式便告结束,最后王大娘把炕公、炕母的神位焚化,念叨说: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后,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请二位神仙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平平安安

  这个仪式男人不能参加的,王贤便在外头等着,仪式才开始一会儿,就见徐妙锦从里头出来……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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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0章 劫持

  “真人这么早就出来了?”王贤低下头,轻声问道。接触的次数越多,他就越无法抵御徐妙锦的魅力,尽管人家根本没朝他放电……

  “哎,人家请五福妇人上前,给你家狗蛋洗三,我这种无福之人,在那里杵着也无趣,还不如先回去呢。”徐妙锦先是有些伤感,旋即莞尔,掩口笑道:“狗蛋,这小名谁给起的?”

  “我娘。”王贤有些尴尬道:“说是名字贱了好养活,让我们全家十岁之前不许叫他大名……”说着自嘲的笑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本来就是草根出身,叫狗蛋也好,可以提醒自己不忘本。”

  “呵呵,好一个不忘本,”徐妙锦妙目一横,看一眼身后的郑绣儿,笑道:“那这个可人儿,你准备什么时候领回去?”

  “呃。”王贤干咳两声道:“不如真人就把绣儿给我留下吧。”

  “呵呵……”徐妙锦拿出那份刁钻劲儿来,笑道:“我话已经说了,你什么时候敢去天香庵,我就什么时候让你把她领走,你想这么就把她留下,没门。”

  “去天香庵……”王贤苦笑道:“我得请张娘娘领着,不然可没那个胆子。”

  “呵呵……”徐妙锦美人薄嗔,眼里却流露出藏不住的凄凉:“我就想看看,这世上有没有敢进去我那老虎窝的男人,想不到连胆大包天的王镇抚,也一样没胆。”

  “我……”那一刻,王贤真有股冲动,大声说一句,有何不敢!但他终究不是昔日那个冲动的少年,他现在有家有口有儿有女,还有那么一大帮亲信属下,这让他根本没有资格冲动……豪言壮语最后憋成一句:“我送真人……”

  徐妙锦幽幽看他一眼,也不知是自作多情还是怎么,王贤总觉着那目光里的失望和失落,根本藏也藏不住……

  两人不再言语,徐妙锦走在前头,王贤缀在后头,和跟在徐妙锦身后郑绣儿并肩走在一起。见王贤这样,郑绣儿有些慌,但更多的是欢喜,她稍稍放慢脚步,想让自己落后王贤半个身位,哪知道王贤也跟着慢下来,郑绣儿再慢点,王贤也跟着再慢点。

  郑绣儿小声道:“人都看着呢……”

  “看去吧,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王贤没羞没臊道:“绣儿,你也给我生个宝宝吧……”

  郑绣儿登时臊得满脸通红,赶忙快步把王贤甩在后头,走到门口时才回过头来,小声道:“人家还是出家人呢……”

  “哈哈哈,很快就不是了。”心情受挫时调戏一下小白菜,向来是王贤恢复状态的不二法宝。

  果然,郑绣儿再次受不了他的没羞没臊,逃也似的跟着徐妙锦走了。

  王贤立在大门口,微笑看着郑绣儿上了徐妙锦的马车,渐渐远去,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化成惊骇——因为他看到停在道边的数辆马车突然启动!转眼就将徐妙锦的马车团团围住!动作之快之准,必然是经历过无数次演练的结果!

  “保护真人!”王贤大吼一声,训练有素的卫士们也立即反应过来,马上从四面八方狂奔过去!

  那些马车朝向徐妙锦车驾的挡板轰然倒下,无数身手敏捷的黑衣人蜂拥而出!

  徐妙锦的护卫都是大内侍卫,面对敌袭临危不乱,已经抽出兵刃,背对着马车,团团拱卫这位国色天香的美女!他们知道,王贤的人就在眼前,只要争取一点时间,就会获救!

  然而敌人蓄谋已久,自然早将他们算计在内,只见那些黑衣人纷纷扬手,一支支黑色的弩箭飞射而出!双方相距不过七尺,这么短的距离,轻功再高也躲不过去!

  大内侍卫们纷纷中箭,那黑色的箭头上还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中箭者无不立即倒毙。转眼间,十几名护卫就只剩三个还立着,绝望的挥舞着兵刃,下一刻,便被蜂拥而上的敌人吞噬践踏……

  那厢间,王贤手下的护卫,一时间却攻不破敌人的防线。那些马车朝向外侧的车壁,竟然是坚固的铁板,杀手们躲在铁板后面、居高临下,哪怕护卫中不乏武林高手,在其拼死抵挡之下,也无法一下就突破进去。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十几息之间发生的事情,下一刻,战斗便戛然而止——因为众人看到徐妙锦的马车已经被攻破,几个黑衣人将徐妙锦和郑绣儿拉下车来,冰冷的长刀,架在了二女脖子上……

  卫士们当然知道这两个女人的重要性,不说徐妙锦,就是郑绣儿,那也是主公的女人,登时不敢轻举妄动……

  “敢动她们一根汗毛,你们全家都要陪葬!”王贤推开身边的护卫走上前,脸上罩满了寒霜。

  “哈哈哈……”为首的黑衣人黑巾蒙面,声音沙哑低沉,透着杀伐决断的气势:“王大人,大家时间宝贵,没必要说那些没营养的话了吧。”

  “放了她们,”王贤心里长草,人质,被动,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局面:“条件随便开!”

  “好,这是你说的。”黑衣人首领冷笑道:“我让你自杀,然后就放了她们!”

  “那就是没得谈了?”谁也不知道王贤此刻是怎么想的,只见他脸上的焦急担忧一下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冷酷道:“那你随意了,杀了他们!”

  王贤一声令下,早就把听命于他刻在骨子里的卫士们,立即重新展开狂攻,那些黑衣人显然没想到,他竟不在意二女的安危,猝不及防间伤亡成片,才匆忙重新抵挡住卫士们的攻击。

  “王贤,你以为我真不敢杀她们么?”那黑衣人首领见王贤根本不鸟自己,怒气勃发道:“我先杀了这个小娘们!”他举起刀来,就要朝郑绣儿砍去!“冤有头、债有主,是你姘头不肯救你,变成鬼找他报仇!”

  “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本来就是死人了……”郑绣儿脸上却没有惊恐,更没有什么怨恨,反而有些解脱的意味道:“正好不用拖累他……”

  黑衣首领说这话时,眼睛却瞄着王贤,见王贤目光中满是挣扎……终于在最后一刻叫停道:“住手,不要伤害她,我放你们走!”

  黑衣人的刀锋一偏,削下郑绣儿的一缕长发,桀桀笑道:“算你识相!”

  “放他们走!”王贤当机立断,一挥手,卫士们立即停下攻击,让出一条去路。

  “找辆车过来!”双方达成协议,黑衣首领便沉声下令。

  街上全是来参加仪式的车辆,这会儿车夫家丁们全都吓得鸟兽四散,丢下了一地各色的车辆。黑衣人们挑选了一辆看起很宽敞结实的马车,检查一下里面没人,便拉到了黑衣首领身旁。

  黑衣首领挟持二女上车,黑衣人们便护卫着马车缓缓退走。

  王贤自然不会就让他们这么走了,手下牵过马来,他也翻身上马,黑着脸跟在后头。

  这时候,应天府的官差也赶来了……其实他们早就在场,今天王贤家里达官贵人云集,自然是应天府重点看护的对象,只是刚才的厮杀太过激烈,官差们哪敢上前?这会儿见暂时没危险,一名推官才带着几个捕头过来开马后炮。

  “大人,要通知城门司关闭城门么?”那推官问道。

  “不用了。”王贤却面无表情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啊,那可是徐真人啊!”推官一阵面色惨白,他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徐妙锦有个三长两短,永乐皇帝会愤怒成什么样子?恐怕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吧……

  “正因为是徐真人,所以要以保护真人的安全为第一要务,”王贤淡淡道:“放心,他们不会伤害真人的。”

  黑衣人簇拥着马车,撤到了秦淮河畔,码头上,有一艘船在接应。

  这时候,徐妙锦被劫持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薛居正满头大汗赶来,看着那些黑衣人正挟持着徐妙锦上船,急的扯着王贤的胳膊道:“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真人带走!”

  “只能先这样了,”王贤摇头道:“不确保真人的安全,我们无法动手。”说着他看看薛居正道:“那些人,你帮我应付。”说完抽出胳膊,跳上北镇抚司准备的快船,继续追出去。

  “你……”薛居正见王贤说走就走,无奈转回头去,只见汉王、纪纲和太子,几乎同时到了码头。

  “谁敢动我小姨一根汗毛!”朱高煦骑在他的巨马上,一脸杀气腾腾道:“孤杀他全家!”

  “薛府尹,”纪纲从马车上下来,阴测测道:“这件事你和姓王的要负全责!”

  “那些事情容后再说。”朱高炽擦着汗,下了轿子,脸上写满惊慌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小姨的安全,把她救回来。”

  “赶紧命人关闭水门,拦住他们!”朱高煦刷得抽出宝剑道:“待俺赶上前去,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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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1章 死局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太子反对道:“若是可以强攻,想必王贤早就将刺客拿下了,但是小姨在他们手里,一切要以保证她的安全为要……还是先问问,他们想要什么再说。”

  “那也要先把他们拦下再说。”朱高煦厉声道:“传本王的命令,关闭金川门水关!”

  “是!”一旁听命的将领,竟无视了太子的声音,唯汉王殿下的马首是瞻。

  那一刻,朱高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朱高煦根本不理会他,和纪纲径直率人往金川门而去。

  “殿下。”太子一旁的薛居正轻声唤一句。

  “跟上吧。”朱高炽叹息一声,上了马车。

  金川门位于京城北面,因金川河在其涵洞下出城而得名,城门附近设有水关,当初朱棣奉天靖难就是从此处入城的,也可以因此想见,此处城门的重要性,哪怕是现在这样的太平年月,守卫城门的精锐士兵,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当他们听到城内响起的警钟声,便在第一时间将城门关闭,金川河水关上也徐徐落下一道铁闸,将要出城的船只挡在城内……

  王贤一脸阴沉的跟在那艘船后面,看到水关合闸,将敌船拦在城中,他非但没有如释重负,那脸色反而更加阴沉起来。这种时候,不管要采取何种应对措施,都应该是尽快出城,这样才能将事件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有人却反其道而行之,显然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看来,这就是他们射出的一箭了。”他冷声对一旁的吴为和周勇道。

  虽然王贤没具体说‘他们’是谁,但吴为显然知道除了那两位别无他选。“也只有汉王和纪纲才能出这么大手笔。”他一脸担忧的看看王贤道:“大人,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险……”

  “对不起,大人,属下实在是该死。”另一侧的周勇心如刀绞道:“竟然让他们在咱们大门口把人劫走了!”他显然无法从自责中摆脱出来,颓然道:“所有来宾都核查过身份,身份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想到宾客里竟有和敌人串通一气的……”

  “这也是防无可防的。”吴为和周勇是老兄弟了,这时候自然要替他说句公道话:“都是些命妇贵人之类的女眷,又不能搜查她们的马车……”

  “总之是我的罪过……”周勇感激的看看吴为,却丝毫不敢松口,因为他知道,自家大人最讨厌推诿己过。

  “没必要请罪了,这事儿怪我。”王贤摇摇头,语调中带着从没有过的萧索道:“这一关能过去,怎么都好说,过不去的话,以后我的家人,还得拜托你们照顾……”

  “大人……”吴为和周勇俱是一震,道:“难道已经如此危急了么?”

  “只怕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王贤幽幽说一句,目光望向了岸边的大道上,那里,一队骑兵正疾驰而至,为首的正是骑着巨马、霸气四射的汉王殿下。纪纲跟在汉王后面,阴冷的目光直直射向王贤,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头必死的猎物……对王贤的滔天恨意,使纪都督必须让王贤明白,他到底是死在谁手里的!

  汉王在岸边勒住巨马,目光冷冷扫过金川河上下。

  “拜见殿下!”城门上下,官兵们一齐单膝跪地,高声行礼。

  “我小姨何在?”汉王手中提着画戟,暴喝一声。

  “在这儿呢。”船上,黑衣首领好整以暇,他身后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徐妙锦。

  “呔,那狂徒,还不快快把我小姨还回来,孤可以给你留个全尸!”朱高煦画戟一指,杀气腾腾道。

  “原来是汉王殿下。”黑衣首领桀桀笑道:“这话跟姓王的说的一样没水平,咱要是把徐真人还回去,何必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那你怎样才肯放人?”朱高煦狼眉一竖道。

  “好叫王爷知道,咱跟你无冤无仇,这次是专程来找姓王的麻烦的。”黑衣首领一指对面船上的王贤,冷声道:“这厮把我黑虎堂几百号兄弟铲除殆尽,今天咱就是替死去的兄弟,还有那么多江湖同道,向他索命来了!”

  “他!”朱高煦瞥一眼王贤,怒道:“原来是你这厮惹出的祸端!”

  “我就说么,”纪纲也愤愤道:“他肆意妄为,目无纲纪,一定会惹出祸端来的!这下真让我说中了。”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王贤只是冷笑。他也只能冷笑,心里却不得不佩服想出这毒计之人,让自己陷入此生最大的被动中——他们竟然想到劫持徐妙锦!这个女子是太子和汉王的小姨,当今永乐皇帝的小姨子,而且是朱棣得不到,却视为禁脔的人。如果徐妙锦出事,皇帝必然雷霆震怒,自己这个眼睁睁看着她被劫走之人,肯定必死无疑——只有不计一切代价全力营救才有生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汉王和纪纲把局面做成了死局,越过自己直接和对方对话,这就是要把自己推向深渊,偏生还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这毒计之完美,还真是让自己心服口服……当然再好的计策,也得中计一方犯错才行,自己就是麻痹了。虽然对二杨言之凿凿,说敌人一定会报复,但生了儿子的喜悦,还是让自己有些大意了,竟由着父母和太子妃的意思,大操大办什么洗三,所以这事还真怪不得周勇,是自己弄得门庭若市,来宾如云,这才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如此紧张的情形下,素来越危险头脑越清醒的王贤,竟破天荒的有些走神。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任凭摆布了……

  这时候,太子也赶到了,担忧的看看王贤,又看看徐妙锦,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由着汉王继续在那里表演。朱高煦道:“废话少说,你要怎样!”

  “把他交给我。”黑衣人指着王贤道:“然后放我们离开京城,不许追踪。”

  “可以。”朱高煦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不行!”太子失声道:“万万不可!”

  “大哥,是小姨重要,还是你的一条狗重要?”朱高煦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太子。

  “仲德不是狗,是朝廷重臣。”太子一反常态的与汉王针锋相对,以他的智慧自然已经猜到,这是一场针对王贤的必杀之局。朱高炽沉声道:“他是身负重任的北镇抚司镇抚,除了父皇,任何人不能决定他的命运!”

  “哈哈……”朱高煦阴测测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想袒护他。要是连小姨都保不住,你这个监国太子也做到头了!”

  “你……”朱高炽知道汉王说得是实话,要是徐妙锦有个三长两短,父皇的怒火一定会把自己吞噬。但他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退缩一步,沉声道:“在父皇惩治之前,我还是监国太子,这里我说了算!”

  朱高煦吃惊的望着太子,想不到这个素来懦弱的大哥,关键时刻竟如此强硬。

  “殿下。”纪纲阴测测道:“还是先问问王贤,愿不愿意拿自己换回徐真人吧?”

  “对。”朱高煦马上醒悟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在意老大了,其实完全可以不理会他的。“要是王贤自愿拿自己换回小姨,就是大哥也没话说吧……”说着转向王贤,大声问道:“王贤,你愿不愿意?”

  “不要答应他,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朱高炽断然喝道。

  王贤像是头一次认识朱高炽一样,深深看着太子爷,虽然自己心里其实没有什么君为臣纲,但太子能在这种时候,把责任都揽到己身,也要袒护自己,还是让他深深的感动……觉着自己之前为太子出生入死,也算是没跟错人。

  但这次,太子真的护不住自己了……只要自己今天敢说个不愿意,最多七天,就会有赐死的圣旨降临,而且很可能会牵连到自己的父母妻儿……想到着,他心里满是歉疚,是自己太过自信,非要投身于这个别人避之不及的漩涡,凭着好运气躲过几次危险,就以为自己真是超人一等,能在明枪暗箭中毫发无损。

  殊不知,自己跟那些灯蛾扑火的蠢人没有任何区别,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幸运一些的灯蛾罢了。当幸运离去,就是自己完蛋的时候……

  想到这,他心里一片死灰,但他终究是王贤,那个人死弔朝天的混不吝,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光棍一些,好歹还能保住硬汉的形象,给家人也留点遗泽。叹息一声,他朝朱高煦轻蔑一笑道:“别在这儿贼喊捉贼了。”

  “你说什么?”朱高煦黑着道。

  “徐真人就是你和纪纲的手下劫走的。”王贤淡淡道:“这些黑衣人,和在板桥驿袭击我的那些,根本就是一伙的。”

  “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朱高煦怒道。

  “你看,你承认在板桥驿袭击过我吧?”王贤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富阳县的泼皮,就算输了,也不能让对手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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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2章 失控

  “胡说八道,什么板桥驿,孤根本不知道。”朱高煦登时黑下脸道:“你少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除非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有了。”王贤冷笑道:“这些黑衣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战斗力更是顶级,他们要是江湖人士,本官也不可能秋风扫落叶一般,消灭那些江湖人士了!”

  “这都是你的臆测,不足为凭,”纪纲见在场众人都露出沉思的神色,知道不能让他说下去了,忙断喝道:“你还是赶紧回答王爷的问话,肯不肯用自己换回徐真人!”

  “有何不可。”王贤淡然道:“徐真人是在我眼前被挟的,我把她换回来,也是合情合理。”

  “大人!”吴为和周勇大惊失色。

  “仲德!”太子也惊呼出声:“不可草率!”

  汉王目光复杂的看着王贤,缓缓点头道:“好,还算个汉子!”

  “还愣着干什么!”纪纲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马上催促黑衣首领道:“赶紧换人!”

  黑衣首领有些吃惊的看一眼王贤,却断然道:“不行,要是这时候把徐真人交出来,我们兄弟岂不没了活路!”

  此言一出,汉王和纪纲都是面色一变,飞快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

  “你放心,”纪纲沉声道:“这里有大明太子和汉王殿下,他们自然说到做到,你大可放心!”

  “不错,”汉王也点头道:“孤王说到做到,自然会放你们安然离去!”

  听了两人的话,那黑衣首领目光似乎有些挣扎,立在那里沉吟起来。

  那厢间,吴为和周勇完全没去听汉王他们在说什么,两人拉着王贤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大人,千万千万别做傻事……”

  “是啊,王贤,”吴为使劲抓着王贤的胳膊,两眼通红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属下,是你从小玩大的伙伴,我决不允许你去送死!”

  “就是,老大,你逞什么英雄!”这时候,帅辉和二黑等人也赶到了,他们被汉王的手下死死挡在圈外,一面拼命往里冲,一面声嘶力竭的呼喊道:“这里不是九龙口,徐真人也不是我大明太孙!你他娘的忘了自己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听到这些声音,王贤的心都要碎了,他只能强忍着不回头,沉声道:“你们放手,我自有计较……”

  “不,我们今天就是拼着抗命,也绝不放手!”周勇涨红了脸道。

  “你们救不了我,”王贤深深喟叹一声道:“正是因为我有妻有儿、有父有母,才必须要去换人,你们想让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无比严厉了:“放手!”

  “不放!”两人死死拉住他,铮铮铁汉,泪流满面。

  “算我求你们了……”王贤又叹一声,英雄气短,凄声道:“出了这么大事情,我肯定跑不了,只能尽量减小损失,这样哪怕我回不来,清儿和狗蛋他们也会得到照顾的……”

  “大人……”周勇和吴为也知道王贤说得是真话,要是王贤肯为徐妙锦牺牲,皇上定会感念他的,太子和太孙也必然会照顾好他的家人。如若不然,皇帝盛怒之下,非但王贤难以保全,就连他的家人也会遭殃,太子和太孙也有心无力……

  两人终于松了手,双膝跪地,已经哭成了泪人。船上的卫士们也一样双膝跪地,哭声一片……

  “好了,别哭了。”王贤拍拍吴为的肩膀,低声道:“冷静下来,记好我说的话。”

  “是!”吴为赶忙擦干泪,使劲点头。

  “我要是回不来了,你们不要想着报仇,也不要想着留下来,一定要坚决离开,越快越好。你肯定会离开,二黑和帅辉也没问题,但其余人只怕会进退两难,你一定转告他们,他们已经打上太深的我的烙印,留下来肯定会被清洗,一定要先避开,去草原上,找宝音她们,那里有我给你们准备的退路,虽然依然凶险,却不会死得稀里糊涂。切记切记。”王贤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沉声吩咐道:“另外,我们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你都知道存在哪里,密押在清儿手中,你让她取出来,全部带去草原,用在建城上。一定要在永乐皇帝活着的时候,把两座城建起来,让河套固若金汤,这样你们才能进退自如!”

  “是……”见王贤最后时刻,还一心想着自己这班兄弟,众人更是泪雨滂沱,唯有吴为强忍着心如刀割,嘶声问道:“大人有什么要对家里说的?”

  “对我家里每个人,说一声对不起。”王贤眼泪滴落下来道:“对清儿、宝音和小怜再加一句,我爱她们。对了,还有玉麝,跟她也说声对不起。”下一刻他想到自己一双稚儿,登时哽咽了,泪水漫过面颊,痛彻心扉道“至于蘅儿和狗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他们还不懂事……我想我会一直保佑着他们的……”

  这时候,汉王和黑衣首领的谈判已经告一段落,众人注意力又转回到王贤身上,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他们泪别的样子,纪纲就觉着解气无比。反倒是汉王,看到王贤船上船下的手下,是如此的忠心耿耿,那种情谊是绝对做不了假的……心如铁石的朱高煦竟有所触动,骑在马背上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太子也是直抹泪,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法劝回王贤了,这会儿已经是五内俱焚、肝肠寸断了。

  纪纲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来:“王贤,你拖拖拉拉,是不是想反悔啊?!”

  “纪纲,你这个贼喊捉贼的老贼,我们不把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二黑和一众手下咆哮起来。

  “都安静吧。”王贤朝兄弟们点点头笑笑,转而对汉王道:“你们商量的如何了?”

  “唔。”朱高煦感觉嗓子被堵住了一样,看了看纪纲,纪纲便道:“基本商量好了,先一个换一个,你上船,他们的首领下船,等船上人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会把徐真人送回来,我们再把他们的首领放了。”

  “可以,不过你们要先把另一个女子放了,这总没问题吧?”王贤沉声道。

  “可以。”黑衣首领点点头,示意手下准备放人。

  “如果你们能放过王贤,孤这个监国太子,可以答应你们任何条件!”这时,朱高煦艰难的挪动身子上前,对船上的黑衣首领道:“逝者已矣,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不是么?杀了王贤,对你们这些活着的人又有什么用处?为何用他换一个美好的未来呢……”说着以堂堂太子之尊,竟朝那黑衣首领深深一揖道:“算孤求你们了!”

  “殿下……”王贤真没想到,朱高炽能做出这样的牺牲,这样的承诺,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是个好皇帝吧……真希望自己万一死后,历史能回到原本的轨迹上,让他有惊无险的继位……

  “太子殿下的话,也有些道理。”黑衣首领也有些意外,点点头道:“再说你开了金口,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就在太子和王贤这边要松口气,纪纲和汉王要发作之时,黑衣首领突然话锋一转,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满是病态的狂热道:“这样吧,只要你能给我磕个头,我就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要求……”

  朱高炽登时愣在那里。

  “大胆!”这下连汉王都听不下去了,画戟一指那黑衣首领,咆哮起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让我大明太子下跪!”无论他如何仇视太子,恨不得把朱高炽这个死胖子点了天灯,但天家的尊严不容玷污,堂堂太子岂能给父皇之外的人下跪?这是汉王不能接受的!

  汉王都看不下去了,更别说在场的官兵,一个个就像有人要强暴他们老娘一样,愤怒的大喊大叫。

  “你这个疯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殿下受辱的。”王贤哈哈长笑,拔出佩刀反手就要自刎……他的动作不慢,吴为和周勇都没反应过来,但有人比他们更快!

  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刀,刀面登时就见了鲜红的血,不是王贤的,而是那手的主人的。

  王贤不用看,也知道谁来了,这世上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的,怕也只有灵霄了。他叹口气,怜惜的看着那张总是英气勃勃,此刻却面无血色的脸蛋道:“冒冒失失的,伤到手了么?”

  “你刚才漏了我了……”灵霄咬着嘴唇,泪水在眼里打滚。

  “呃……”王贤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让吴为带话时,确实忘了说灵霄,他轻叹一声,丢掉刀,从袖中掏出汗巾,拿过灵霄受伤的手,仔细的为她包扎道:“傻丫头,在我心里,你跟银铃一样,都是我的亲妹子啊!所以那声对不起,也是对你说的……”

  “我才不是你妹妹呢……”灵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用另一只手擦泪道:“任你说破天,我也不会让你去找死的!”

  “好,我听你的。”王贤温柔道:“你好好睡一觉吧……”

  “你……”灵霄突然脸色一变,看看自己被王贤包扎的手,再看王贤时已经是重影了。继而眼皮发沉,腿脚发软,手却死死抓着王贤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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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3章 跪

  王贤深谙知识就是力量的大道理,在北镇抚司稳定下来后,他又成立了一个六处,暂时由吴为掌管,专门负责各种武器用具的开发,虽然时日尚短,却也研发了不少好东西。只是暂时还未正式装备,只是小范围试用而已。

  他给灵霄包扎伤口的汗巾上,便有六处开发出的一种强力迷药,只要捂住口鼻,转眼就能把对方迷晕,若能直接接触血液效果更佳,实乃采花绑票之上品……王贤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灵霄,便干脆把她迷晕了。

  王贤伸出手臂,接住灵霄的娇躯,耳边却听太子对那黑衣人说道:

  “为臣者肯为孤牺牲性命,孤只为臣一跪,有何不可?”朱高炽那张胖胖的圆脸上,满满都是仁义豁达道:“只要你发誓让王贤安然返回,孤便跪你一跪,且之前承诺依然算数。”

  “哦?”黑衣首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朱高炽,又看了看王贤,怪笑一声道:“好,一言为定!我要是不守承诺,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跪!跪!跪!”之前冷漠如冰的黑衣人们,登时亢奋起来,高声吆喝着,催促太子跪下,就好像被太子一跪,他们就可以长命百岁似的。

  “殿下万万不可啊!”王贤把灵霄交给吴为,大声哀求道。这会儿,手下人都有准备,他就是想自杀,也已经没机会了。

  “仲德,你不必介意,这是孤应该做的。”朱高炽朝他温暖一笑,命两个扶着自己的太监让开,然后便一掀衣袍下襟,推金山、倒玉柱,给那黑衣首领跪了下来。

  “殿下!”船上岸边,文官武将士卒,无不捶胸顿足、失声痛哭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黑衣首领张狂的仰天长笑起来,“朱元璋,你看到了么,你的孙子,当今的太子在朝我下跪,哈哈哈!”

  “混蛋!”听到这辱及祖宗的污言秽语,朱高煦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掷,手中长戟便化成一道闪电,朝那黑衣首领射去。

  黑衣首领虽然在狂笑,但依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见他就势一个铁板桥,仰面朝天——那长戟堪堪擦着他的胸口飞过,又飞了老长一段距离,才落在对岸。

  “呵呵,汉王殿下的力道下降不少啊。”黑衣首领站直了身子,朝汉王冷笑道:“看来伤还没好利索吧。”

  “你……咳咳!”朱高煦刚要发作,突然捂住嘴,闷声咳嗽起来,刚才一怒之下,发力过猛,似乎让旧伤有些复发的迹象。

  待太子起身,黑衣首领对朱高炽道:“看样子汉王殿下是容不下我了,这阵子我便住在你的东宫吧。”

  “可以……”朱高炽的神情十分平静,他连给这厮下跪都可以忍受,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等徐真人归来,你们便放了我,等我得到太子殿下允诺的东西,安全返回后,自然会放了王贤。”

  “可以。”朱高炽再点点头。

  “都听到了没?”黑衣首领对身边一众黑衣人喝道。

  “听明白了!”众黑衣人齐齐单膝跪地道:“我等遵命!”

  “嗯。”黑衣首领点点头,便打不下船,往太子面前走去,东宫侍卫们如临大敌、忙挡在太子身前。

  “一群废物。”黑衣首领轻蔑的冷笑一声,便抱臂站在那里。

  那厢间,王贤的船和黑衣人的船也首尾相接。黑衣人将被绑住胳膊堵住嘴的郑绣儿猛地一推,推到了王贤船上。王贤一探手臂,她便落入他的怀里。王贤在郑绣儿的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郑绣儿眼里满是泪水,呜呜叫着,示意他解开自己的嘴巴。王贤温柔的摇头笑笑,将她交给手下扶住,然后大步踏上了黑衣人的船……还未站定,两把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混蛋,不许对我们大人无礼!”周勇等人咆哮道。

  “好了好了,客随主便。”王贤朝众人微笑点头,然后便被押了下去……

  “开闸!”汉王一声令下,那水淋淋、足有数千斤重的铁闸门,缓缓升起。黑衣人的船只便迅速驶出金川门……按照约定,待他们出去后,水关再次闭关,这是黑衣人为避免被明军尾随,而提出的要求。

  待自己的船驶出,闸门再次落下,黑衣首领便径直要上太子的马车,侍卫们忙阻拦道:“这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哼……”黑衣首领轻蔑的哼一声,浑没有羊入狼穴的自觉,反倒像是觉着自己是狼,太子的人是羊群一样。

  “你!”太子的侍卫怒目而视,朱高炽却摆摆手,示意手下不必在意,想跟朱高煦打个招呼,却见他早就走人了,无奈的摇摇头,太子登上另一辆车回宫去了。

  汉王府。

  汉王怒气冲冲的回宫,衣服也不换,就大刀金马的坐在王位上,拎起茶壶牛饮一通,心里是越想越气。看到纪纲进来,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扬手,就把茶壶扔向纪纲。

  好在纪都督身手不错,赶紧闪过,好险没被打个满脸开花。只听喀嚓一声,茶壶在纪纲身后摔碎。

  汉王这一扔,又牵到刚扯开的伤口,不禁面色一白,却依然怒不可遏道:“你给孤个解释,今天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按照计划,那些人应该同意王贤和徐妙锦当场互换……只消徐妙锦一脱险,汉王就会下令强攻,将王贤和那些刺客格杀当场,一了百了。然而那些黑衣人却擅自改动脚本,宁肯让首领当人质,也不肯当场放了徐妙锦。投鼠忌器,汉王毕其功于一役的念头自然泡汤了。

  “王爷问我我问谁去。”纪纲一摊手道:“那些人只听赵王爷的,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按吩咐来?”

  跟在纪纲身后进来的庄敬,轻声补充道:“或许赵王也控制不了他们也说不定。”顿一下,庄敬又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恐怕是这样的,就算王爷不扔那一戟,那黑衣首领八成也要去东宫呆着。”纪纲点头道:“王爷扔了那一戟,他就更不会听话了。”

  “孤实在是忍不住。”汉王烦躁的摆摆手,愤怒道:“谁给他的狗胆包天,竟敢让太子给他下跪!实在是狂悖至极!”

  “也许他们觉着这样可以折辱太子,给二位王爷出气吧。”纪纲笑道:“反正我看太子下跪,觉着是挺解气的。”

  “解气?又不是给老子下跪,解个屁!”汉王闷声道:“妈的,老大这头蠢猪,竟真为了条狗下跪!真把我天家的脸丢尽了!”

  “王爷……”庄敬却一脸忧色道:“学生却觉着,太子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

  “哦?怎么讲?”汉王和纪纲都望向庄敬。

  “前番,因为在京城禁止金银,推行钞法,太子着实丢了不少人心,很多人都对太子很有意见。”庄敬轻声道。

  “嘿!你不说那事儿我还不生气!”汉王骂道:“实在没想到老大那次竟一反常态的给父皇当枪使,也没想到父皇竟然那么快就改主意了,让他躲过一劫!”

  “不过太子的名声受损,很多臣子认为他不再是那个仁慈爱民的储君,这也是事实。”庄敬道:“然而这次太子这一跪,可一下把失去的人心都捞回来,还又加分不少……之前大家都说太子仁义,但那都是些小事上,并没有大的表现。但这次太子这一跪,可是为了救自己的臣子。王贤能不能救回来两说,可臣子们都会感动的一塌糊涂……认为在太子心里,臣子是重如泰山的,远胜身为储君的尊严……”

  “哦?你言过其实了吧?”汉王不信道:“难道犯贱还有道理了不成?”

  “大丈夫能屈能伸……”庄敬轻声道。

  “行了,别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汉王烦躁的摆摆手道:“搞清楚。这次的赢家是我们!”

  “王爷说得对,那些人跟王贤有深仇大恨,还不知怎么折磨他呢,总之他休想再活着回来!”纪纲阴测测的笑道:“王爷再警告一下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太胡来,赶紧把他的人头拿来,不然之前的承诺,全都作废!”

  “嗯,”汉王点点头,恨声道:“孤确实要警告一下这帮龟孙子,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小命捏在谁手里!”

  “另外也不能光指望他们。”纪纲道:“我已经派出最精锐的部下跟踪而去,合适的时候会‘展开营救’,当然是以北镇抚司的身份!”

  “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贤再回来!”朱高煦点头道:“只要他死了,北镇抚司就又是你的了!”

  “归根结底全是王爷的。”纪纲淡淡笑道。

  “哈哈,不错。”朱高煦哈哈大笑道:“除掉此獠,就等于拔掉了老大的爪牙,我们的大业的胜算,自然大大提高!”

  “是。”纪纲点头道:“没有王贤这头疯狗盯着,我们可以加紧行动了。”

  “是啊,让这小子给搅合的,眼看夏天就要过去了,依然毫无进展。”朱高煦长舒口气道:“现在可以下令全力推进了!”

  “是。”纪纲和庄敬忙抱拳接令。

  “去吧。”朱高煦点点头,待二人退下,他捂住胸口,闷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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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4章 真凶

  那船在金川江上行了不久,便进入了长江。船上的黑衣人警惕的注视着江面,江面上水波滔滔,往来船只皆相距甚远,看起来暂时安全了……

  船的上层舱中,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一水的花梨木家具,几上设着一看就很名贵的瓷器,墙上挂着同样名贵的字画,一帘相隔的内室里,还有人在叮叮当当弹琴,端的是一派富贵高雅的气象,让人实在无法与半个时辰前的情形联系起来。

  王贤坐在背对珠帘的椅子上,身后立着两名黑衣人,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防止他稍有异动。不过他们显然是多心了,王贤一直那么安静的坐着,听着叮叮当当的琴声,两眼渐渐发直,不知过了多会儿,竟打起了小呼噜……

  “呼……呼……呼……”

  这鼾声虽不大,杀伤力却不小,登时让那琴声乱了节奏,弹琴之人勉强调整几下,终究是被乱了心境,手稍一用力,便‘铛’得一声断了琴弦。

  王贤霍然抬头,茫然看着四周,用手背擦擦口水。就听到身后的珠帘晃动,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呵呵,韦公子,你终于舍得露头了么?”王贤也不回头,好整以暇的笑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愣了一下,对方发问,正是那韦无缺的声音。

  “哈哈,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变态?”王贤笑道:“让大明太子下跪,这一定是你的主意吧。”

  “看来最了解你的人,果然非你的敌人莫属。”一身白衣、面若桃花的韦无缺,终于转到王贤身前。韦公子潇洒的一撩衣裳下襟,在他对面款款落座道:“不错,让朱元璋的孙子,明朝的继承人给我下跪,一直是我几个小小的愿望之一。”

  “现在终于实现了,开心不?”王贤皮笑肉不笑道。

  “当然开心了。”韦无缺笑着打开画着桃花的折扇,俊脸一寒道:“不过你竟让明朝太子这般厚爱,还真让人不爽呢!”

  “韦公子这话真让人伤心,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年来着。”王贤耸耸肩,拿起桌上盘中的梨子,咬了一口道:“好甜。”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故作镇定么?”韦无缺双眼微眯,他对王贤没有阶下囚的觉悟感到很不爽。

  “还真不是。”王贤摇头笑道:“我既然敢上你这条船,肯定已经把命不当成自己的了。我把自己当成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很快就死的。”韦无缺残忍一笑,笑靥依然如花道:“你不是对我很了解么,干嘛不猜猜我会怎么折磨你?”

  “……”王贤沉默的盯着韦无缺看了一会儿,看的韦无缺不禁摸下脸道:“我脸上有花么?”

  “不是,我只是觉着这次见你,比上次见时,要……”王贤说到一半顿住了。

  “要怎样?”韦无缺忍不住催促问道。

  “要更变态了。”王贤一脸认真道:“这大半年里发生了什么?把你逼成这样子?”

  王贤这几句玩笑话,却说得韦无缺脸色大变,目光中满是恨意,有针对王贤的,也有对旁人的:“还不都是被你害的!”

  “说话可得讲良心,哪一次不是你主动算计我。”王贤三两口把梨子吃下肚道:“我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你!”这不啻是在说他蠢,韦无缺嘴唇动了几下,竟无言反驳,“谁让你总挡在我的面前!我找建文君,你破坏,我想把白莲教首领一网打尽,又是你破坏,我想在山西起事,还是你破坏!最可恨的是,每次都是你把我弄得狼狈万状,尊严尽丧!你说我该不该把你碎尸万段!”说着他仰起头来,用下巴对着王贤道:“不管你赢了我多少次,但有句老话说得好,笑到最后才算数,最终还是我笑到最后了!”

  “好吧,我不跟你争这个。”王贤点点头道:“这次你确实棋高一着,我心服口服。”

  “终于肯认输了么……”听他这样说,韦无缺露出满足的神情,旋即说道:“可惜晚了。”

  “其实还不晚,”王贤笑道:“你看,咱俩能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说话,就说明咱们还有的谈。”

  “哈哈……”韦无缺被王贤逗乐了,上下打量着他道:“你自我感觉也太过良好了。”

  “我是实事求是的说,其实我从没主动找过你麻烦吧?所以过去的事情,责任一人一半,你也不能都推倒我身上是吧。”王贤笑道:“我们太子殿下说得好,对你来说,杀了我不过解一时之气,还不如换点好处呢。”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求饶么?”韦无缺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声音却越来越冰冷。

  “可以。”王贤笑着点点头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不过我倒也不算是求饶,应该说是,跟你作笔买卖吧。”

  “说说看,你准备用什么赎回自己的小命。”韦无缺傲然道:“金银财宝就别提了,你肯定没我有钱。”

  “那倒是。”王贤笑道:“我的命很值钱,多少金银珠宝也换不来。不过如果是一统白莲呢?”

  “一统白莲?”韦无缺有些诧异道:“你知道的不少么!”旋即了然道:“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现在身为北镇抚司镇抚使,看来知道的很多啊。你都知道什么?”

  “什么都略略知道一点。”王贤笑着不否认:“比如你的祖父是谁,你的父亲是谁,你的伯父叫什么。你是什么身份,你们现在遇到哪些困难……”

  “这些你都知道?”韦无缺眯起眼道。

  “略懂而已。”王贤点点头道:“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你明教想要成大事,就必须统一,一分为二可不行。”

  “不错。”韦无缺颔首道:“这些年来,我所做的每一件,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说着狐疑的看他一眼道:“你是朝廷的鹰犬,会好心帮我统一,八成是给我挖坑吧。”

  “哈哈,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王贤哈哈大笑道:“我做所有事,都是为了自己,给太子卖命,不过是觉着他的胜算大,将来一本万利罢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不介意当个反贼,就算加入明教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

  “哼。”韦无缺没想到王贤这样不要脸,憋了半天,才闷声道:“你还有点节操么?”

  “我可是混混出身,”王贤不在意的笑道:“节操是什么?可以吃么?”

  对这种人,韦无缺还真有点没脾气,“这件事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大言不惭可救不了你。”

  “我知道。”王贤点点头道:“但你也该知道,如果娶到白莲圣女,就可以达成目标了吧?”

  “你这谎言实在可笑!”韦无缺闻言气愤道:“唐赛儿已经嫁给了林三!当时你我还在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贤笑道:“唐赛儿虽然被许给了林三,但两人至今尚未成亲。”心里却暗暗祷告,三哥啊三哥,别怪兄弟满嘴跑火车,实在是小命要紧,改天你和嫂子成亲,我一定送上个大红包!

  “林三要服丧三载,没成亲也是情理之中的。”韦无缺道:“但你当白莲圣女的婚约是儿戏不成?除非杀了林三,否则唐赛儿就是他的人!”顿一下,面露骇然之色道:“这世上或许有人能战胜林三,但要说能杀他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你看,未战先怯了吧?”王贤给韦无缺打气道:“你是只知其二不知其三。”

  “你能把话一次说完么?”韦无缺郁闷道。

  “林三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了解。”王贤道:“他是天生的大侠,向往的是无拘无束,无论是大业还是女人,对他来说都是沉重的枷锁!”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韦无缺话虽如此,心里却信了大半,因为他已经知道,当初纪纲安排林三狙击王贤时,林三看到是他,便终止了行刺。而且两人事后还在秦淮河上喝花酒,浑没把纪纲放在眼里。

  “我当然了解他,我们俩是生死兄弟,说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师叔。”王贤笑眯眯的看着韦无缺道:“说起来,你也得叫我师叔来着……”

  “休想!”韦无缺道:“我们韩家跟那老和尚没什么来往,你少来套近乎!”

  “但至少林三是认的,”王贤淡淡道:“前些日子,你可听说他拜见过我师父?”

  “嗯……”韦无缺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认了我师父这个叔祖,自然会认我这个小师叔,”王贤笑道:“这一点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韦无缺点点头,默认了王贤的说法,沉吟半晌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把唐赛儿让给我?”

  “这不简单么,你拿我的小命去跟他换就成了。”王贤笑道。

  “他肯换?”韦无缺狐疑道。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王贤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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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5章 狱友

  “但现在他不在山东,也不在京城,我找不到他。”韦无缺道。

  “我能找到他。”王贤道:“我写一封信,你让人交给我的手下,他们自会转交给林三。”

  “好,你写吧。”韦无缺点点头,他是个风雅之人,笔墨纸砚自然是常备的。

  王贤提笔问道:“时间地点?”

  “七天之后,天津卫码头。”韦无缺缓缓道。

  王贤便不再废话,写了一封短信,递给韦无缺一看,韦无缺点点头道:“你的字没长进。”

  “我现在是武人了,哪有功夫舞文弄墨?不退步就不错了。”王贤自嘲的笑道。

  韦无缺也不跟他废话了,点点头,将那封信装入信封,收入袖中,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道:“你可以去休息了,祝你旅途愉快。”

  “太客气了。”王贤笑道,便有一名黑衣人将他带出去,望着他的背影,韦无缺的脸一下阴沉下来,一副猫戏老鼠的神情。

  “进去!”黑衣人打开刚才那间舱室隔壁的门,不由分说,便将王贤推了进去。

  “太不礼貌了,你们……”王贤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没来个狗啃屎。嘟囔一声,站稳了身子。

  身后的黑衣人根本不理会他,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又喀嚓一声把门上了锁。

  这次王贤也没理会他们,因为他看到徐妙锦也被关在这间屋里,徐仙子被反绑住双手,嘴巴也被堵住了,此刻绝对称不上优雅,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有种强烈的想犯罪的冲动。

  看到有人进来,徐妙锦也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王贤她才松口气,待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仙子有些生气的白了他一眼,王贤才回过神,赶紧上前给她拔下堵嘴布。徐妙锦的嘴唇有些红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王贤看一眼那沾着徐妙锦口水的堵嘴布,心说你何其幸哉,竟能跟仙子亲嘴。

  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那坏坏的眼神,徐妙锦就知道这家伙决计没安好心思,轻轻踢他一脚,示意他赶紧给自己解开双手。

  王贤忙绕到徐妙锦身后,给她解开绳索,那白嫩如玉的手腕上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却如雪中红梅,别有一番诱人的韵致……

  王贤竟忍不住在徐妙锦羊脂白玉般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徐妙锦成年以后,还是头一次被男人碰到自己的手,竟似触电一般,心尖猛地一颤,那如海棠般的娇躯也麻了半边。好在她只道他是误触,轻咬着微肿的朱唇,倒也没说什么。

  王贤也是一阵**,浑不像是过来人,倒似初哥一般。不过他理智犹在,赶紧咬下舌头,心说我怎么成了下半身动物?不过只道是徐妙锦魅力太大,也没往多想。

  两人赶紧各收回手,徐妙锦轻轻活动着皓腕,王贤则把目光移开,借着打量室内的摆设,按下心猿意马。只见这房间比起隔壁,要狭小许多,安下一张大床后,便不剩多少地方,不过也不显得局促,因为房间里只有那一张床,除此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哦不,如果马桶也算家具,那还是有一件的……

  ‘这是什么情况?’王贤不禁暗暗嘀咕,韦无缺这个死变态,不知又要捣什么鬼。再看那唯一的一张大床,倒是精美豪华的很,雕龙画凤挂着红罗帐,床上铺着粉红色的绸面,还有一对鸳鸯枕……分明就是一张夫妻合欢床嘛!

  ‘这不会是韦无缺那厮寻欢作乐的地方吧?’王贤不禁暗暗琢磨,一想到这里是韦无缺玩女人的地方,他就一阵阵的郁闷,心说这房间里肯定有韦无缺这个变态的百子千孙,真是恶心!

  这样一想,心头那一丝绮念终于消失,他方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徐妙锦,见她已经停下活动手腕,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见王贤和自己对视,徐妙锦落落大方的一笑道:“真是抱歉,竟害你也身陷险地了。”

  “真人此言差矣。”王贤摇摇头道:“该说道歉的是我,要不是在下疏忽,真人也不会被歹人劫持。”

  “是么?”徐妙锦眨眨长长的睫毛,开心笑道:“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我也不用那么愧疚了。”

  “本来就不用。”王贤笑道:“其实我本打算把真人换回来的,可惜……”他自嘲一笑道:“在下远不如真人值钱,人家愣是不肯换。”

  徐妙锦扑哧一笑,突然想起一事,正色道:“对了,现在清儿还有你父母岂不要担心死了?”

  “那是自然……”王贤闻言神情一黯,他一直压着自己不去想爹娘和清儿的反应,实在是怕陷入背上不能自已。

  “这样说来,还是我对不起你。”徐妙锦绝美的面庞上又浮现出愧疚之色道:“我是孤家寡人,出了事这世上没人会难过,你却有那么多家人呢……”

  “真人又说差了,”王贤强笑道:“你有那么多家人呢,比如太子妃,还有太孙他们……得到消息他们肯定会很难过的。”

  “亲人么?”徐妙锦的双眸闪过一片茫然,旋即黯然道:“今年我三哥去世后,我便再没有家人了……那些晚辈,不过是亲人罢了,有些甚至连亲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亲戚……”

  徐妙锦是遗腹女,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中山王徐达。母亲谢氏也在洪武末年去世,至于她两个姐姐四个哥哥,长姐徐皇后,永乐五年崩;二姐代王妃永乐八年去世;四个哥哥,长兄魏国公徐辉祖,是拥护建文帝的,靖难之变后,被朱棣遭削爵、禁锢家中,永乐五年卒;二哥徐添福,早夭。四哥徐增寿,靖难之变中是支持朱棣的,被建文杀掉……只剩下一个三哥徐膺绪,也在今年早些时候去世了……记忆中的家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本身又是被半软禁的状态,心里自然会生出许多悲苦的情绪。若非天性乐观,她估计也早就随家人而去了……

  那一刻,王贤突然明白了徐妙锦为何那么爱笑,因为那是她抵御悲苦的唯一武器,若是失去了这份笑容,她恐怕一天也活不去……她话里的寂寞孤单令人心悸,让人有种将她单薄肩膀揽入怀中的冲动。

  见王贤有些愕然,徐妙锦自嘲的笑笑道:“哎,没办法,这就是单身老女人的悲哀。也许我真该把头发剃了,彻底的遁入空门……”

  “咳咳,真人可别再这么说,说您十八也有人信,”王贤这个汗啊:“再说,您已经是道姑啦……”

  “咯咯,骗人。”徐妙锦一下就开心的笑起来,“不过明知道是骗人,还是很开心。”说着得意一笑道:“从道姑变成尼姑很难吗?跟僧录司打个招呼就是了。”徐妙锦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不当尼姑的原因,只是觉着没有头发光秃秃的很难看。”说着比划一下满头乌黑的秀发道:“不过留着这些烦恼丝,似乎心里很难真的平静,看来回去后真有必要。”

  “千万别!”王贤马上脱口而出道。

  “为何?”徐妙锦眉目轻瞟,那双灵动的眸子分明在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么……”王贤本想说,那是在扼杀美好。但又觉着有些孟浪,忙改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圣人之训也!”

  “你也想装老夫子,太不像了。”徐妙锦说着,却有些自恋的捧着面颊,笑道:“你的真实想法不说我也知道。”

  “真人……”王贤无语了,对徐妙锦的刁钻古怪他早有领教,有时候想要不受窘,只能保持沉默。

  “怎么样被说着了吧?老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徐妙锦老气横秋道:“算了算了,做长辈的要有个长辈的样子,不能欺负小孩子……”说着忍不住咯咯笑道:“来,叫声奶奶听听……”

  王贤登时一头黑线,无奈道:“真人,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辈分在那里呢。”徐妙锦笑开花道:“朱瞻基可是管我叫姨奶奶的,让你叫奶奶还有错?”

  “真人,”王贤无语道:“咱能不提这茬么?”

  “不提就不提。”徐妙锦笑道:“不过这改变不了事实,所以我决定了,以后你说的‘真人’二字,我就当成是‘奶奶’了……”

  “当奶奶很好玩么?”王贤更无语道。

  “当然了,可以随意欺负乖孙。”徐妙锦笑嘻嘻道:“来,乖孙,叫声好奶奶听听。”

  “好……”王贤嘴唇翕动几下,想说‘你想让我叫你奶奶,不就是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会忍不住乱来么?’以他的智慧,当然一眼就看穿了徐妙锦的心思,但他却不点破,因为他也确实需要有这么道枷锁,让自己不犯错误……

  徐妙锦可是个绝对不能沾的女人!王贤暗暗加强了心中的警戒线,他真担心要是这样在小屋里相处久了,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一时快、毁一生的事儿来……

  ‘这奶奶好年轻啊……’王贤嘴唇又动了几下,实在叫不出口,只好无奈道:“我心里叫总行了吧?”

  “凑合吧。”徐妙锦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神情明显一松道:“对了,我们接下来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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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六章 热


  徐妙锦性子开朗归开朗,但她其实是个内心很保守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断然拒绝皇帝姐夫的追求。所以和王贤虽然也算熟悉,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后,她最担心的还是这家伙会不会跟自己动手动脚……刚才王贤摸她小手那下,虽然不确定是有意还是无意,徐妙锦都要防患于未然。

  直到感觉在王贤心中筑起一道防线,自己应该不会受到骚扰了,她的注意力才转到目前的处境上……不得不说,女人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葩,让她们分清轻重缓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接下来会怎样?”徐妙锦问道。

  “接下来么……”王贤沉吟一会儿,方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落在个变态手中,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会按照任何人的命令行事……谁知道他会怎么玩我们?”

  王贤说完看向徐妙锦,他以为这个天之娇女闻言会害怕担忧,孰料徐妙锦只是优雅的一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我只能尽力和他周旋了。”王贤两手一摊道:“真人有所不知,那个变态名叫韦无缺,说起来,已经和我打了好几年交道,虽然之前一直没赢过我,我却也拿他没办法。此人之难缠难测、举世罕见,而且也不知经历过什么,让人愈看不透他心里所想。”顿一下,他缓缓道:“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么……”徐妙锦想一想,轻声道:“莫过于一死了?”

  “这世上,有许多比死还糟糕的事情。”王贤垂下眼睑道:“真人可能没经历过……”

  “我经历过。”徐妙锦情绪波动一下,但说完这四个字后,却又缄口,转而道:“好像能够避免这些比死亡还不好的事情出现吧?”

  “能也不能。”王贤道。

  “怎么讲?”徐妙锦道。

  “能是说,现在咱们就自杀,自然再生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了。”王贤道:“不能是说,就算咱们死了,他们一样有办法羞辱践踏我们……让生者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你会自杀么?”徐妙锦定定望着王贤,轻声问道。

  “不会的,”王贤摇头道。“自杀是逃避而已,自己倒是解脱了,可对家人极端不负责任。我有爹妈妻儿兄弟,我必须为他们坚持着活下去,”说着他目光坚定道:“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翻盘,为了他们,不管多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你真不该上船……”徐妙锦闻言幽幽一叹道。

  “我上船也是为了他们。”王贤洒然一笑道:“不过真人倒不必太过担忧,你毕竟身份尊贵,又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劫持你,还是为了奇货可居,应该不会太难为你的。”

  “你不用安慰我,”徐妙锦白他一眼道:“刚说了那韦无缺是个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变态,又说他不会太难为我,你叫我到底信哪句。”

  “这个……”王贤登时一脑门子汗,脱口道:“好热。”

  “你别打岔,总之我拜托你一件事,要是他们要羞辱于我,你一定要杀了我,然后把我的脸毁得面目全非。”徐妙锦收敛笑容,正色道:“求你了。”

  “我……”王贤看着她如新月清辉、如花树堆雪的一张脸,简直是造物最完美的杰作,感觉在上面划个小口子,都要心疼死个人,别说给她毁容了。“我怕下不去手。”

  “我是中山王的后代,不能给父母丢脸。”徐妙锦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太在意什么朝廷颜面,但想来应该明白我对父母的感情。”

  “嗯……”王贤点点头,叹气道:“我尽力而为吧。”

  “谢谢。”得到王贤的承诺,徐妙锦也松了口气,她心中没有表面上那么洒脱。放松下来后,她才注意到舱里头好热,自己体质偏寒,夏天时从来感觉不到炎热的人,此刻手心和后背都有些出汗了。

  再看王贤,额头早就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解开了领口在那里扇风。见徐妙锦也注意到温度的变化,王贤苦笑道:“这船舱密不透风,又是顶层,根本挡不住太阳毒辣,直接成了蒸笼。”说着他重重的捶着舱门,大声道:“赶紧把窗户打开,不然就蒸熟了”

  王贤喊第一遍没人听见,但他誓不罢休,喊了又喊,一遍比一遍声音大:“开窗,开窗,热死人了”

  徐妙锦虽然闷热不堪,但见他这般惫懒模样,还是忍不住笑道:“堂堂北镇抚司镇抚,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现在哪还有什么镇抚使?只有个快热成狗的家伙。”王贤擦擦汗,撇嘴笑笑,继续朝外面大喊大叫。

  徐妙锦不禁莞尔,从袖中掏出一柄精美的折扇来,给王贤扇起了风。

  王贤登时受宠若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现在没有什么太子的小姨。咱们不过是难姐难弟罢了。”徐妙锦说着笑道:“哦,不对,是难祖难孙。”

  “你休想听我叫奶奶。”王贤断然道。

  “那也不要叫我真人了。”徐妙锦皓腕轻摇,扇出的风八成都给了他:“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这样叫的。”

  “那总得有个称呼吧?”王贤问道。

  “何必呢?”徐妙锦却笑道:“屋里就咱们俩,你开口就是对我说话,我开口就是对你说话……”

  “也可能会自言自语。”在美女面前口花花,是男人的通病。王贤道:“那好吧,我们便你我相称。”

  “嗯。”徐妙锦微笑颔,道:“你这么叫喊有用么?”

  “有用。”王贤很笃定道。

  “为什么?”

  “因为我听到有人过来了。”王贤呲牙一笑,又把徐妙锦逗乐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便都住了口,徐妙锦也停下摇扇子,其实这舱室里的空气都热腾腾的,扇出的风最多是个心理作用。

  有人从外面打开窗,那窗户只是个小小的方框而已,除非会缩骨功,否则谁也逃不出去。不过这窗一开,潮湿的江风便涌了进来,舱内的闷热顿时一弱。

  可惜一张黑脸,转眼把窗框占得满满的,看守沉声道:“嚷嚷什么?”

  “这位兄台讨个商量,”王贤挂上一副笑脸道:“这扇窗就这么开着吧?这里头热得能孵小鸡了,把我热坏了倒无所谓,可徐真人乃万金之躯,有个好歹咱们都吃罪不起不是?”如果不是上船后便把他身上的东西搜光了,这时候王贤必然会两指夹出一张金叶子,肯定比空口白牙的效果会好很多。

  看守想了想,闷声道:“等着,我去请示一下。”说完哐当一声,又把窗户关上,闷热的感觉重新袭来。

  “用不着随手关窗吧?”王贤郁闷道:“我又钻不出去”

  “想不到威震京城,能止小儿夜啼的王仲德,竟能如此低声下气跟个看守讨商量。”看到王贤的表现,徐妙锦真是三观尽毁。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王贤自嘲的笑笑,又郁闷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跟马虎子一个功效了?”江浙一带常用‘马虎子,来恐吓小孩子止啼。所谓‘马虎子,,正确的读法其实是‘麻胡子,,那就是《开河记》上所载的,给隋炀帝开河,蒸死小儿的麻叔谋。只是年代一久,大家已经不记得本尊,还道那是个什么如狼似虎的怪物,读音也就嬗变了。

  “扑哧……”徐妙锦被逗得有失淑女形象的笑了,忍不住白他一眼道:“你以为呢?原来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是啊,都热成这样了,实在装不下去了。”王贤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靴子脱了……你说我装什么装?大夏天的穿双靴子。”

  “不介意,你脱吧。”徐妙锦见王贤脱下靴子和袜子,赤着脚站在地板上,不胜羡慕道:“还是男人好,光着膀子都没事儿?”

  “你是说,我连上衣也可以脱掉么?”王贤大喜道。

  “你敢”徐妙锦合上扇面,敲他脑袋一下道:“不许得寸进尺”

  王贤被敲了一下,却感觉浑身舒坦,还有点心花怒放的意思,不禁暗暗腹诽自己有够贱格的……

  这时候,窗户再次打开,扔进来个水袋,然后又要关上……

  “喂,别关啊”王贤忙伸手推住窗户。

  外面的黑衣人一愣,旋即也加劲儿,两人便顶起牛来。

  “赶紧松手”

  “你别关窗”

  “少主有令,不许开窗。”黑衣人怒道:“你要是再不松手,水也没得喝”

  “打个商量吧。”王贤道:“一扇窗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吧?”

  “就是那么认真。”黑衣人喝道:“我数三个数,再不松手,晚饭没得吃一……”

  还没数到二,王贤便一下松了手,那黑衣人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撞到窗上,刚要作,却看到韦无缺走过来,忙把窗从外面锁好,然后转身恭声行礼道:“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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