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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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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观星自怜

  葛秋烟一路上都没有找到和自己丈夫在血腥之地制造一个大英雄的机会。

  她虽然不讲究,但是云峥比较讲究,赵武灵王和他的皇后为了生出一个英雄儿子,在大战过后的血腥地上造人成功,结果他们的儿子最后却把老子囚禁在沙丘宫中活活的饿死,有了这种前车之鉴,无论葛秋烟多么的粉嫩可人,他也决定心静如水。

  坐在马车里看文书,葛秋烟趴在自己的腿上发出猫叫一样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猫叫一样的声音消失了,葛秋烟踢腾两下腿,卷起薄薄的毯子一个人面壁去了。

  总有看不完的文书,总有看不完的战报,河间府和真定府的将士已经杀成血葫芦了,辽人大军潮水一样的席卷过来,又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大宋朝建立起来的堤坝勉强还算是稳固,但是有些地方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信安军驻守的霸州已经被辽人突破了,狼城寨,田家寨,当城寨已经丢失,如今信安军全部退守到了雁头寨背靠沼泽死命的支撑,信安军的将主何朗已经给大宋的皇帝发去了绝命书,预备与雁头寨共存亡,并且希望朝廷早点做好雁头寨失陷的准备。

  霸州一旦丢失,下一个出现麻烦的就会是雄州,一旦雄州也被攻破,大宋在河间府的防线就会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雄州后面将无险可守,辽人的骑兵就会大举南下。再想要挡住,那就太困难了。

  不管是云峥,还是狄青,操持的看法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如果可能,最好把战火燃烧在敌国的土地上,大宋如今在王安石的变种的青苗法和相对和缓的农田水利法的约束下,田野里渐渐有了一些生气,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让辽人的骑兵进来祸害的,如果百姓的生产热情被兵灾毁掉。想要重新聚集起这股子热情就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

  云峥放下手里的文书。喃喃自语道:“说到底战事来的太仓促了,太仓促了,狄青那里的压力太重了,倾国来攻的辽国依旧不可小觑。现在想要图谋燕云还是有点早了。

  孔家的势力还没有在燕云铺开。郭恒川这种人在燕云遍地都是。大军进入燕云想要有一呼百应的效果,还不可能啊。”

  云家的马车可能是这个时代最舒适的马车,车轱辘沾上了厚厚的一圈鱼胶。鱼胶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空洞,空洞的外面是密密的苎麻丝线,最外面又裹上鱼胶,车厢底下也加了一些弹簧减轻了颠簸。

  这样的马车已经能够勉强媲美后世胶皮轱辘的架子车了,就这,还是架子车轱辘没有充饱气的情况下比一比。

  不过比起大宋的木头轱辘的马车简直就是天堂了,狄青家的马车坐上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云峥就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散架了。如果马车走在青石板路上,上下两排牙齿就会碰的咯咯的响,一句话说出来都带着颤音。

  瞅着夕阳下的朱家河,云峥感慨万千,河面上波光粼粼,还不时地有鱼儿跳出水面,有山,有水,有平原,这里本该是一片鱼米之乡才对,可是因为战争,朱家河一带也如同鬼蜮。

  即将成熟的庄稼地里这时候该是人头攒动的时候,此时只有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田地里劳作,青壮年和妇人孩子一个都看不见。

  云峥下令停车,走下了马车,径直走到路边的庄稼地里,掐下来一支麦穗放在手里搓一下,吹掉麦壳子,扔嘴里吃了起来,新鲜的麦子吃起来很香,如果拿火烤一下吃起来会更加香的。

  把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老人家扶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在田埂子上问道:“老人家,麦子已经黄了,再有三两天就能收割了,这时候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把家人都叫来吧,偏关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军队也要回雁门关了,不会再有军队过来了,放心收割吧,夏收要是糟蹋了,来年就要饿肚子啊,天大地大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老汉小心的陪着笑脸道:“军爷说笑了,老汉哪里来的家人,孤老头子一个。”

  云峥仿佛没有听见老头子的狡辩继续笑着说道:“咱们大宋军队在偏关杀了五万多辽人,回到雁门关还要杀跟多的辽人,杀的人多了,这片土地就空出来了,朱家河一带也不再是边关了,大宋的边关就会推进到辽国西京一带,这里成了内地,以后就没有兵灾了,很快就会繁荣起来,朝廷也会派官吏过来治理,军法也就管不到你们。

  老丈,好日子就要来了,不要再害怕了。”

  老头子睁大了浑浊的眼睛不禁追问道:“您说的是真的?”

  云峥哈哈一笑道:“自然是真的。”

  说完话就起身离开,抓了一把麦穗笑着对老汉道:“一张大饼换老丈一把麦穗如何?”

  猴子笑嘻嘻的从马包里取出一张一寸厚一尺方圆的大饼放在老丈的手里,见大帅吃麦穗吃的香甜,又拿出一张大饼,跳到麦田里捡饱满的麦穗掐了一大把抱在怀里跟在云峥的后面返回了队伍。

  老汉抱着两张大饼张了好几次嘴想要问这位军爷的姓名,到底还是不敢,看看怀里的大饼,又瞅瞅不远处的青山,觉得这位军爷的话应该可信,自己的儿子媳妇应该可以回来收麦子了,再等下去,说不定麦子就要掉地里了……

  大军夜晚就宿营在朱家河畔,云峥唉河边的沙滩上铺了一层席子,躺在上面双手枕在脑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天上的星星,银河璀璨的就像是一条镶嵌满宝石的腰带,从天宇的尽头一直横跨过自己的头顶,找不到牵牛织女星,是因为星星太多的缘故。

  云峥最喜欢的景致就是漫天的繁星,因为只有星星才和自己有一样的经历,自己如今看到的星光,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恒星爆炸后产生的能量光团,明明就在眼前,星星的模样却是过去留下的残影。

  一股烤麦穗的香味传了过来,葛秋烟和苏轼还有猴子三个人围着一小堆火,一边烤着麦穗一边小声的交谈着,苏轼的嘴圈黑黑的,猴子也是如此,只有葛秋烟比较雅致,因为她就不吃烤麦穗,抱着一包还没有完全熟透的杏子嚼的咔嚓咔嚓的。

  “大帅为什么总喜欢看星星啊?”猴子吃掉一大把麦子,抬头瞅瞅天空问苏轼。

  苏轼笑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智兼备者乐星光,这是一种境界……”

  苏轼说着话口水就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嘴馋,而是旁边葛秋烟嚼青杏的动静太大了,他的口水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刚才出于好奇,也吃了一颗青杏,到现在牙齿都不敢咬硬东西,也不知道师娘是怎么把那一堆青杏吃下去的。

  “夫人,您说小虫没有身孕?”猴子忍了很久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葛秋烟瞟了猴子一眼鄙夷的道:“憨牛的孩子这时候应该出生了,你祸害了小虫算是白祸害了。反正我出门的时候小虫的肚子还是扁的。”

  猴子叹了口气道:“出门的时候想的好好的,回家就娶小虫过门,夫人在国子监旁边给我和小虫置办了一个小院子,我去看过,两进的套院,不如咱家大气,却也是难得的好院子,听说以前是一位国子监教谕的家宅,外放之后才出手的。

  家算是安下来了,孩子却没了踪影……”

  葛秋烟笑骂道:“孩子是看老天爷给不给你,是你想要就要的?咱家的门风已经被憨牛断送干净了,要是你这里再出一个私相授受的,夫人说不定就会被气得上吊,你以为小虫还没嫁人就挺着一个大肚子好看啊?

  你在外面搏命,有了一官半职的,成亲前生出来的孩子官府都不认,官府的长子嫡孙制度有多么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为了憨牛的孩子能成为憨牛的长子嫡孙,夫人不知道跑了兵部职方司多少趟,送了无数的人情,再加上侯爷的情面,人家这才不情不愿的重新填了憨牛的婚期,把赵家的小姐说成是憨牛出征前就迎娶进门的正牌夫人,为这,夫人没少遭到那些贵妇人的笑话,你就不要给夫人添乱了,回去之后把小虫娶过门,正正经经的生个孩子,水到渠成的事情非要弄得一波三折。”

  听到葛秋烟说起赵家小姐,苏轼就知道不好,才准备站起来溜掉,被葛秋烟一把拽的坐在沙子上,然后就听到葛秋烟的嘴里喷出一句句诛心的话语。

  “苏大才子准备去哪里?赵迎春可是已经表明心迹了,堂堂郡主把亲手做的鞋子和衣衫都送过来了,你怎么就没有只言片语回去?

  别跟我说什么军规,也不要告诉我说军中急脚驿递不能帮你送家信,憨牛那样的憨货都知道在一张大纸上写下“我没事”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让人送回去,您这位大才子,难道就不能写首情诗送回去?你给青楼里的姐儿们写了那么多,到了自己正牌的夫人面前怎么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良心都被狗吃了,就不能学学你师父,他当年写给我的诗我现在都留着呢。”

  葛秋烟说着话,还得意的拍拍自己高耸的胸膛,别人不知道云峥很清楚,她的胸口挂着一个漂亮的荷包,除了洗澡从不拿下来。

  云峥翻了一个身低声咆哮道:“还让不让人好好地看会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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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自苦

  收割麦子的时候就该是响晴响晴的好天气才对。

  云峥早上起来的时候,红红的天边就升起一轮红日,红日才升起来一丈高,立刻就烧成了白色,发疯般的往大地上喷吐火焰,大路上全是白色的尘土,不大工夫一些贪凉快赤着脚赶路的军卒就不得不把鞋子穿上,地面上已经烫的没法子走路了。

  大军其实已经走了足足三个时辰了,夏日里行军只走早晚,大中午的时候就该找地方宿营,一旦中暑就麻烦了,军队嘛,随时随地保持战斗力是最重要的。

  很明显,田野里的百姓不这么看,昨日旁晚才和一个老农说过不用怕军队,今天早上田野里就到处都是收割粮食的百姓。

  开始的时候见到军队还躲躲闪闪的,把自己弄得像是偷吃麦子的麻雀似得,后来见军队好像没工夫理睬他们,他们的胆子也就变得大了起来,到了最后,一些调皮些的娃子会走到路边,近距离的瞅着大军前行,羡慕的看着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将士一脸的羡慕。

  大人们非常的担心,有些妇人躲得远远地,见自家的崽子竟然去撩拨军队,吓得已经哭出来了,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些勇敢的孩子还受到了奖励,将士们把一大把马肉晒得肉干洒了出去,那些孩子就在路边疯抢,抢到之后就会塞嘴里大嚼,然后接着等。

  有些听话的孩子会把抢到的肉干拿去给自己的爷爷,爹娘。大人们惊疑不定的尝了肉干,确定说这东西能吃,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农家的心思是淳朴的,接受了人家的礼物,他们就会把一种叫做浆水的发酵饮料端给将士们喝,京城的军卒喝不习惯那种酸酸臭臭的味道,但是出身西北的将士却非常的高兴,端起瓦罐子一口气喝干,还大声的叫嚷着痛快。

  浆水云峥也喝,他不但喝。还用筷子捞出里面的苦苦菜吃的很是愉快。虽然葛秋烟和苏轼对这种类似刷锅水一样的东西非常讨厌,一点都不妨碍云峥痛饮一顿。

  “这东西清凉解渴,是消暑的好东西,绿豆汤都比不上。不晓得就不要胡乱说话。”

  “这就是刷锅水。您也不怕喝坏了肚子。”

  “知道什么啊。这东西在我看来比酸奶都好,你吃酸奶吃个没完没了,怎么就不吃这东西?道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材料不同罢了,老百姓就指望拿这东西对抗大日头呢。”

  这时候的浆水其实一点都不好喝,云峥欢喜的是百姓不太怕自己这支军队了,现在看着就和谐多了,大军旗帜招展的在大路上行军,百姓热火朝天的在田野里忙碌,互不干涉又相互依存,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该有的态势,如果百姓把自己国家的军队当成洪水猛兽,这样的国家基本上就没有多少希望。

  出了朱家河,云峥没有走之前的老路,而是沿着那条宽阔的大路直奔神武城,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隐藏行踪的必要了,走近路才是最合适的。

  敌国的贪官总能给人一种预料之外的惊喜,神武城本身就是乌骨毒在负责重建,这家伙为了省钱,居然招来了自己的族人在负责这件事,从战场上跑回来的辽人告诉神武城的族人说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所以神武城的辽人一窝蜂的就向西京跑去了,这中间竟然没有人想起来去通知郭恒川一声,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去通知郭恒川。

  笑林带来的消息让云峥惊讶了一整天,那些辽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认为,郭恒川才是要为这场败仗负责到底的人物。

  进入城池之后,看到遍地都是修筑城池的材料,进入府库去看,除了金银和铜钱不见踪影之外,粮库里的粮食堆得满满当当,不仅如此,武库中的铠甲和兵刃上面涂得油脂都没有去掉,一箱箱的摆在那里,撵走了乌泱泱的鸟雀,云峥决定好好地问问神武城的城主乌骨毒,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以防万一,大军中的军医正在检验粮食里面是不是被下了毒,已经两个时辰了,军医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疑心病很重的吴杰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荒诞的事情,要求军医把检验的密度再加大一些,万一中招就麻烦了。

  乌骨毒留着眼泪指天画地的发誓粮食里面绝对没有毒药,因为这些粮食都是他从自己的部族里运来的,他发布过一道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别人不能碰一粒粮食。

  “你是粮草官,我来问你,郭恒川手里的粮食很多吗?”云峥的眼睛亮的吓人。

  乌骨毒低着头道:“他的军粮只有四十天的份,按照时日来算,他军中还有十天的粮食,我大辽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京城军的粮草只能维持在一个月左右,战时最多四十天,别的军队里给京城军的粮草只能维持半个月,在西京这地方,京城军人多,所以我给了最高的配额。”

  “现在应该给京城军运粮食了吧?毕竟人家的粮草只能坚持十天了。”

  “按照时间推算,昨日就该运粮食过去了,郭恒川的大军为了躲避酷暑,全部转移进了十八盘,偏关城破之前我正好收到他要求运送粮食和攻城器械的文书。”乌骨毒似乎明白了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云峥。

  “做一个交易,乌骨毒,只要你能帮助我们击溃郭恒川的大军,我就放你回去,不但放你回去,连你的亲兵以及财富都可以还给你,如果你把事情办得好,神武城也可以还给你,至少在萧火儿,郭恒川大败之后神武城依旧能掌握在你的手里。

  为了让你回去之后的日子好过,我还可以说我军在攻占神武城的时候遇到了最强烈的抵抗,损兵折将之后才夺下孤立无援的神武城,只要你不说,我也绝对不会说,即便是大宋皇帝问起来我也会说你是辽国的忠臣,我们的大敌!让所有的真相全部湮没在这片荒原上。”

  乌骨毒抬起头看着云峥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保证!”

  云峥提起笔就在纸上写道:“大宋知京西十五路指挥使,文信侯,天章阁学士云峥与辽国神武城城主乌骨毒订约,雁门关大战结束前绝不进攻神武城,如有违反,万箭穿身而死。云峥立字为证!‘写完之后,又用了自己的帅印,这就算是正式订立了盟约,在大宋,只要是这样正式签订的盟约,如果有可能,绝不会有人去践踏。

  乌骨毒小心的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将文书小心的卷起来收进怀里之后,咬着牙道:“萧火儿不能活着回去!”

  “我的监军最喜欢收集敌军大将,然后制作成蜡人送到东京武德殿,萧火儿是一个不错的人偶,监军断然不会放过的。”

  乌骨毒又指着雁门关方向道:“郭恒川也必须死!”

  云峥笑道:“这就要看你能帮助我们到什么程度了,如果你尽力,我保证郭恒川会死在雁门关前的十八盘。”

  乌骨毒凄惨的笑了一下道:“此事结束之后我就回老家放牧,再也不出仕为官了。”

  云峥走到乌骨毒的身边笑道:“人世间其实就是一个大的猎场,你死我活的争夺食物,有些看清楚的人退出之后乖乖地去吃草,只要是想吃肉的,哪一个不是扑在别人的尸体上大嚼?

  你适合在自己的故乡当一个闲散官,不论你的能力,还是你的意志都不适合在边地这块血肉斗场上觅食,走远些说不定能得一个善终。”

  乌骨毒去给郭恒川准备粮草去了,军医忙着给那些刚刚证明什么毒物都没有的粮草里添加毒药,吴杰忙着换上辽人的铠甲和衣服准备给辽人送粮草,至于彭九,梁楫,笑林,率领着大军已经趁着夜色出发了,一旦吴杰把粮草交卸之后,他们就会乘机攻占郭恒川留在十八盘外面的五千老弱,两万悍卒进攻老弱这中间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发生。一旦辽军的外围营盘被攻占之后,宋军要做的就是利用神武城现有的筑城材料迅速的在十八盘外面堵住郭恒川的出路,将他的二十万大军死死地堵在十八盘里面,重演当年杨业在金沙滩的旧事。

  “时间,你们必须掌握好时间,必须在郭恒川接手粮草之后才能发起进攻,否则二十万大军我们在急切之下是没有办法处理干净的,接下来一定有一场苦战,郭恒川狗急跳墙之下一定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逃命,通过这些天的对峙,我发现郭恒川是一个极度惜命的人,不会轻易认输的,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致郭恒川于死地,他的死对于我们日后进军幽州和燕州有特别的意义,不容怠慢。”

  吩咐完自家将领之后,云峥看到乌骨毒落寞的站在角落里拿手捂着眼睛,似乎特别的害怕见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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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国之大贼

  不管多么拙劣的战术都是一环套一环的,你只有在完成一个目标之后才能去进行下一个目标,这样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果想要全面开花,各个战场齐头并进,处处开花就需要指挥官充分的协调好层次感,否则就会乱成一锅粥,从而给敌人可乘之机。

  过于自信的辽人认为自己在每一个战场上都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再加上辽国南院大王的给的压力,萧火儿最终同意了三路一起发动的计划,这样的计划和辽国在河北的战术如出一辙。

  这样做只能暴露辽人缺乏真正的作战人才,战场上千变万化,简单的战术复制并不能将胜利也复制过来,河北道和雁门关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战场,一个是人口密集,河川纵横的肥沃之地,另一个却是黄沙漫漫的荒原。

  在河北,狄青必须牢牢地守住每一座城关,丢失一座城池就是大祸,而在雁门关,云峥没必要那样做,只要能够保证雁门关不失,至于放弃偏关和宁武关,这对云峥来说并非不可接受。

  有了选择的余地,作战也就变得灵活,辽人看似三路齐攻,却不能拖住云峥任何一路人马,雁门关的险峻之地,注定了只要少量的人马就能牢牢地守住,更何况李东楚本身就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守城将领,如果云峥回到京师,李东楚无疑就是大宋最好的守国门的人选。

  前有坚城可以为依靠。给了云峥大军游离在外的条件。大宋多年的乌龟政策,迷惑了萧火儿和郭恒川,习惯性的认为宋军这时候只会收缩兵力固守城关。绝对不会冒险出城的。

  这样的方略在高继宣时期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但是他们忘记了,云峥身上最大的东西就是胆量,你不能指望一个随时准备想去当海盗的家伙对这个国家有太多的责任感。

  他的家眷周围随时有一百多人在暗中保护,一旦出了无法解决的大麻烦,他的第一选择就是逃跑……大宋的一切对他来说像游戏多过像现实……

  站的角度不同,对人性的认知也就不同。只要能够胜利,他不介意用任何的手段的去解决问题。

  无论是剥人皮也好。下毒也好,水攻也好,火攻也好,绝粮计也罢。只要能让他取得胜利他就会用,只要死的人不是他身边的人就好。

  对他来说,越是和他接近的人,他就越是在乎,不论这个人是忠,是奸,是好人还是坏蛋,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数字或者一个符号。

  他的真实存在于云二生命里,存在于陆轻盈的体内,存在于葛秋烟的身体里。存在于自己三个孩子的血脉里,存在于腊肉的眼泪里,也存在于老族长的黑虎酒里,或许还存在于漫天的星光里,唯独不存在于大宋这片阳光下的土地里。

  荒原上长满了荒草,大军在荒草掩映的道路上行军。头上只有漫天的星光,战马的眼睛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不安的打着响鼻。远处的黄草里还有一些绿莹莹的眼睛在注视着这支军队,草丛里埋伏的都是狼群,这些狼是从遥远的偏关一路追随着大军来到这里的,在它们简单的思维里,跟着这支军队总能吃到最美味的食物。

  云峥坐在马上心情很不好,因为乌骨毒在两天的时间里已经崩溃了两次之多,第一次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然后毫无预兆的丢掉饭碗开始嚎啕大哭,用力的撕扯自己的头发,被看守他的军卒控制住的时候,他的两只手上抓着两大把头发,这让他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显得更加稀疏。

  军医给他喂了定神散,他才安静下来,好不容易骑在马上安静了一天,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可是准备宿营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将士忽然闻到这家伙身上臭气熏天,把他从马上拖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个笑呵呵了一整天的家伙,竟然把屎尿装了一裤子……

  “这家伙太惜命,所以才会答应咱们提出来的条件,可是作为草原人,这家伙多少还保留着一点牧人的行为操守,为了大族群活下去牺牲自己,如果只是害一个人,这家伙绝对不会难过的,谁的命都没有他的命重要,可是换成几十万人就不同了,要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让几十万人去死,他的本性还是下意识的反抗了。”

  云峥叹了口气又对跟在身边的葛秋烟小声道:“这种负罪感需要很高深的学问才能压下去,也就是孔圣人说的“随心所欲”,所以说一般的小民是成不了国之大贼的,只有那些见识高远,学问精深,视人命如草芥的高人才能做到害死几十万人之后还能保持面不红,心不跳的境界。”

  葛秋烟听了这句话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往丈夫身边凑凑,小声道:“您的意思是只有我们大宋才出这种弄死几十万自己人?毕竟有学问的人大都是咱们宋人。”

  云峥摇头道:“人情练达即文章!好多看透世情的枭雄也能做到,没藏讹庞在黄河边为了能够顺利的遁走,不是也把远寨六部的人马给我留下来了吗?”

  葛秋烟低着头不说话了,云峥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牵住她的手笑道:“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要说几十万人,就算是几个都不成,青谊结鬼章和我是敌人,在他死后,这家伙都成功的变成了我的心魔,只要我开始干一点卑鄙点的事情,脑子里总是出现这家伙那张充满嘲讽的脸,总是弄得我无地自容,你夫君我的心还不够黑,脸皮不够厚啊。”

  葛秋烟抱住丈夫的胳膊抬起头瞅着他的脸有点骄傲的道:“您就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大英雄,不管别人怎么看,妾身就是这么认为的。”

  云峥说了一些心里话,脸上渐渐的也就有了一些笑容,在葛秋烟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笑道:“回马车上睡一会吧,马上就要天亮了,乌骨毒这副状态可糊弄不了郭恒川的京州军,我去看看,给他打打气,说不定这家伙的精神就恢复了。”

  葛秋烟乖巧的回到马车上去了,云峥阴沉着脸对猴子道:“去乌骨毒那里,也不知道吴杰是怎么逼迫乌骨毒的,再这么下去等不到十八盘乌骨毒这个人就毁了。”

  猴子摇头道:“吴杰好像没干什么,就是告诉乌骨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没有过份的逼迫他,也没有什么人理会他。”

  云峥边走边道:“不理会就是最大的压力,这时候应该找人喋喋不休的和乌骨毒说话,让他没机会在脑袋里想事情,等他办完事情之后,随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

  从现在起,你负责陪伴乌骨毒,如果他精神恢复了,就要不断地和他说话,直到把粮食交给郭恒川,然后撤走就算是完事。”

  猴子笑道:“这个任务适合我,没话找话我最喜欢了,还喜欢听乌骨毒怪怪的中原话。只是到最后杀这个家伙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让我动手,只要是和我熟悉的人我好像都下不去手。”

  云峥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猴子一眼,将猴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问公子自己哪里说得不合适,就听云峥道:“好好地保持这种心态,云家的人如果还想获得救赎,就要依靠你这样的人,乌骨毒我们不杀,既然说了留他一条命,那就要说话算数,他的生死对我们来说无足轻重。”

  猴子欢喜的点点头,把火把插在架子上就掀开了帐篷请他进去,刚才听说乌骨毒已经被洗刷干净了,如今正在睡觉。

  云峥自付长得还不错,但是看到乌骨毒看到自己的表情之后,让他觉得很有必要照一下镜子,问过猴子确定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就笑着对乌骨毒道:“睡了一觉是不是好一些了?听说你心里烦闷,我就带了一些酒过来,我们一起喝一杯,聊聊闲话。”

  帐篷扎在一片草地上,云峥就盘腿坐在一张垫子上,猴子端来一张矮几,放在他的面前,很迅速的弄来了一坛子酒和一些下酒的干肉。

  乌骨毒缩在帐篷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猴子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乌骨毒太可怜了,就像是一个已经被糟蹋过无数遍的小姑娘。

  云峥并不理会乌骨毒,自斟自饮了一杯酒道:“我以前是一个穷小子,后来慢慢的才走到这一步的,如今官做大了,钱多了,反倒是不如以前在蜀中的一个小寨子里过的快乐。

  那个时候我不但要应付官府的差役,还要养活年幼的弟弟,每天从工地回来之后,脚步都是软的,可是看到我家小弟的脸,也就感受不到疲倦了,拿起柴刀摸黑去危险的山上砍柴,又一次还遇到了一头豹子,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脖子就会被豹子活活的撕开……

  这些事其实也没过多少年,我总是觉得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佛家讲究六道轮回,我知道你乌骨毒是一个信佛的人,你的命好啊,一出生就生在大富之家,好比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比起你来,我小时候就如同草芥一般,如果不是命硬,运气好,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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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人心不古

  “你尝过烤白蚁吗?那是我至今还在怀念的美味!”云峥端起一杯酒虚虚的敬了乌骨毒一下,就一口喝干了。%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也知道恐惧是个什么滋味,我当初打跑了豹子之后浑身也是虚脱一般的难受,拖着两捆柴,一步一挪的回到寨子只想大睡一场。可是不成啊,弟弟还没有吃饭呢,所以我就忍住惊惧,给他淘米做饭,直到那个臭小子睡着之后,我才看着月亮流了半晚上的眼泪。

  你我都是男人,这条命不一定就属于我们自己,没选择的时候也只能双手护住要害闭着眼睛往前冲,是死是活看老天可不可怜我们。

  你这时候一定很想死,可是你又不敢死,其实死起来很容易,找把刀子往脖子上一抹就完事,问题是死了以后留下的家族,妻子儿女怎么办?一大堆麻烦事啊,不管是什么决定,老子们可曾有一件事是真正的为自己决定的?”

  乌骨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不知道在他的胸中憋闷了多久,长的让云峥以为他打算吐光空气活活的憋死自己,好在,他又开始吸气,吸得如此的贪婪,嘴角甚至有嘶嘶的声音发出来。

  喘足气的乌骨毒立刻就来到矮几前面,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半罐子,最后把罐子往云峥手里一塞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死人,做的任何事都和乌骨毒无关。”

  猴子知道自家公子的洁癖毛病,不露声色的从公子手里接过酒坛子。重新拿了一坛子酒放在公子手里,给乌骨毒面前的酒碗里倒满酒之后笑道:“再喝一口,酒是回阳气的好东西,如今阴气满天,总归要在阳世活人,不可沾染太多的阴秽之气。”

  乌骨毒想都不想的一口喝干,扔下酒碗朝猴子大吼一声:“满上!”颇有些辽人贵族的豪气。转过头就对云峥道:“做不成人,老子做鬼成不成?当一个保佑妻儿继续活命的鬼成不成?”

  云峥叹了口气道:“这种鬼,老子已经做了好久了。”

  乌骨毒流着泪道:“我其实应该死掉的,在偏关的时候好几次我都是拿亲卫的身子当我的挡箭牌才能活下来。其中有一个亲卫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他的母亲是奴隶,所以才不能成为贵族的,从小到大,他都比我聪明。我害怕他夺我的家产。又不能杀死他。我答应过我父亲给他一碗饭吃,总以为他非常的恨我,总想杀死我。没想到最后关头是他把马借给了我……”

  “你确定你会弄死萧火儿?”几碗酒下肚之后,乌骨毒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初升的阳光下非常的明显。

  “萧火儿逃不掉成为蜡人的命运……”

  乌骨毒把喝干的酒坛子扔出了帐篷,大声吼道:“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去弄死郭恒川!”

  云峥点点头道:“可以,你走的时候记得去河曲把你的亲卫挑走,说不定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死,我会给你手令的,只要是你的亲卫,你都能带走,铠甲和武器也会还给你,至于别人,他们会被送回东京成为奴隶!”

  乌骨毒跪地道谢,云峥满意的笑了,背着手离开了他的军帐,一个绝望的人总要给他最多活下去的理由,这家伙的心结解不开,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京城军,其实之所以会这样想,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需要找一个借口来继续活下去,自己找点总觉得有些不靠谱,有点为自己解脱的意思在里面,云峥说出来就大不一样了,自己之所以会出卖族人,是因为自己还有妻儿老小以及族人甚至同父异母的弟弟需要照顾或者报答。

  此时的乌骨毒一定是一个极度热爱家庭的人,你将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三个月前抛下自己的妻妾弃城而逃的乌骨毒联系不到一起。

  这里是熊耳朵山,也是云峥帅帐的驻扎地,距离十八盘不到四十里,是雁门关外唯一的一座勉强能驻扎军队的山脉,以前郭恒川的中军帐就建立在这里,后来天气不断地变热,二十万步卒不可能在这座不大的山里屯留,而且水源也不足,为了就近杀敌,郭恒川的中军也进入了十八盘。

  小溪边上已经被辽人开辟出来一片空地,一万宋军驻扎进来之后显得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抓紧睡觉,为即将到来的苦战做准备,只有勃勃坐在溪水旁边将双脚塞进溪水里,眼睛却顶着天上的飞鹰,他不喜欢热,一点都不喜欢,脱掉了他最喜欢的皮裘换上汉家的衣衫他总觉得不对劲,从没有想过这里会如此的热,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蹲在树荫里吐着舌头。

  即便是这样的轻松时光,他也享受不了多久,不一会他就被葛秋烟给撵到一边和苏轼一起帮她把风,自从看到溪流的第一眼,她就很想洗个澡了。

  云峥睡醒之后匆匆的洗了一把脸,就开始坐在军帐里等候消息,不大工夫,探马斥候就一**的回来了。

  “乌骨毒率领的队伍已经到了十八盘口,如今正在交接粮食,乌骨毒不想见郭恒川,郭恒川似乎也不愿意见乌骨毒,只是派来了一个叫做郭如风的亲族将领来接受粮食,目前一切正常。”

  “笑林率领的三千精骑已经拔掉了辽人在勾注山上的哨所,安全抵达藏身的山坳了,只要十八盘谷口的炮声响起,就会掩杀过来。”

  “彭九的骑兵也已经冒充乌骨毒的部下在十八盘外面扎营,和吴杰一起充当攻取城寨的主力,只要明日乌骨毒提出进入十八盘,就会迅速的跟进,乘机抢夺辽人建立的城关。”

  “梁楫率领的辎重队马上就要抵达熊耳朵山,他们不会在熊耳朵山停留,准备连夜向十八盘进发,明日晚间时候,辎重队定能到达十八盘。”

  “李东楚在铁裹门已经知道了大军的意图,从今日晚间,就开始擂鼓惊扰辽人,如果有必要还会派出小股的军队骚扰辽军,不让郭恒川轻易地离开铁裹门。”

  “少年军的游骑已经在宁武关和雁门关之间的道路上不断地巡梭,斥候最远已经放到了宁武关城下,姜哲也已经接到了海东青送去的战报,回信说他会死死的拖住耶律大古,不让他回军雁门关。”

  苏轼擦一把脑袋上的汗水,将所有军报综合整理之后汇报给了闭目沉思的云峥。

  过了好一阵子,云峥睁开眼睛道:“现在才到了真正拼实力的时候了,郭恒川这些年苦心孤诣的经营这支京城军,也不知道战力到底如何,上一次我们依仗弩箭和火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即便是到了最后,那些人也没有多少投降的,看样子战力还是很可观的。

  苏轼吩咐下去,每个将士的火药和弩箭全部分发双份,只要能用远程武器杀掉敌人就尽量不要用肉搏,山谷口也要埋伏火药,尽量切断或者封锁郭恒川的攻击锋面,攻击的锋面越是窄小,对我们就越发的有利,至于最后能吃掉多少京城军,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苏轼匆匆的出了军帐就去传达主帅的命令,葛秋烟拿手抓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趴在帅帐口偷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云峥一个人,就溜了进来,坐在一边梳理头发。

  “等一会头发干了,就披上铠甲,从现在起,已经进入战时了,你在军中不能再穿着女装溜达了,等雁门大战结束之后,你就回东京城,总留在军中不好,再说芊芊年纪还小,离不开母亲。”

  云峥低头看着探报,闷声对葛秋烟道。

  葛秋烟笑道:“不就是在这里洗了一个澡吗,至于撵我回去吗?”

  “不是你洗澡的事情,是我军中不能出现女眷前些日子相对轻松,所以我就没有让你离开,呵呵,我自己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如何统御部下,接下来是一场苦战,胜负往往就在转眼之间,以后想过安生日子就难了,我见不得你吃苦,吃苦是男人家的事情,而战争需要女人走开。”

  葛秋烟起身抱了一下丈夫笑道:“论起吃苦,您可能还没有妾身吃的苦头多,不打扰你,回去就捾了发髻,披上战甲当您的小亲兵,憨牛都不是我的对手,您也太小看妾身了。”

  云峥夫妇柔情蜜意的,郭恒川驻马在大火熊熊的铁裹门寨前胸中凄凉的厉害,就在刚才,自己的逆子竟然亲自操持八牛弩向自己射击,坐在高台上的云峥竟然还鼓掌大笑,城寨上的宋军也跟着轰然大笑,做出这样禽兽不如事情的逆子,居然也纵声大笑,还说要亲自斩下自己的头颅。

  八牛弩再厉害,隔着百来丈的距离,也奈何不得自己,可是那一箭虽然落空了,郭恒川依旧觉得那一箭射中了自己的心。

  不能再让这个逆子多活一天了,只要他多活一天,自己军队的士气就低落一分,无论如何也要诱杀这个逆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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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忐忑

  自从云峥将新式火药带到了大宋,它从出现的那一天每个毛孔都沾染着血污,自从蜀中乘烟观大殿被火药炸上半空,张吉妖道就带着特殊的使命上天向每一位神魔宣告一个奇迹的到来,五雷天心正法不再是雷神的专利,人世间也有这种力量来惩恶扬善。``

  虽然后面的使用方式有点不对头,这东西没有在采矿,开路之类的民生领域发挥作用,每一次爆炸都是在人脑袋上进行的,估计会被后世的子孙诟病,不过,云峥这个始作俑者不在乎,火药不就是专门拿来打仗用的吗?

  后世子孙们把各种各样的炸弹弄得花样百出,难道还不允许自己这个古人拿出来畅快一下?

  蹲在熊耳朵山上都能听到远山深处传来的爆炸声,空旷的山谷这时候充当了扩音器的作用,只要看十八盘里面的飞鸟盘旋着不敢落下,就知道那里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下去了,飞鸟哀鸣着向远处飞去,他们也知道十八盘这地方已经不适合安家了。

  “郭恒川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困在十八盘了,此时应该正在组织军队往外突围,十八盘的山脉不够高大,只要从两边翻山出去,应该能走掉不少的人,有生路的情况下人就不愿意拼命,我们留在这里就是为最后的绞杀做准备的。

  苏轼啊,你想想,一群翻山出来的溃军,很可能手无寸铁的来到平原上。忽然遇到大队的骑兵你说说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云峥身着铠甲坐在一颗歪脖子柳树下问苏轼。

  “屠杀!”

  接话的不是苏轼,而是勃勃,这个孩子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估计他又想起自己族人被骑兵绞杀的惨状了。

  “战争就必须杀人吗?”蹲在云峥旁边的苏轼忽然问道。

  云峥笑道:“那可不一定,萧火儿的大部分降军我们不是没有杀吗?这些俘虏还有用处,杀掉不太好,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可是啊,郭恒川的部下必须杀掉,如果我们还想要燕云十六州的话。就必须杀掉这些人。他的军队里都是最死硬的投降派,认为留在辽国比来到大宋要好,再说他们身上的血债也必须偿还。

  郭恒川每一次晋升,都是踩着大宋边民的尸骨上去的。相比纯粹的辽国敌人。我更加讨厌同族人自相残杀。更加讨厌汉人杀宋人。”

  苏轼嗫喏道:“燕云十六州是石敬瑭献给辽人的……”

  云峥瞅着自己的弟子笑道:“这事没办法说理,我就是讨厌本族人自相残杀,谁去管他有什么理由。自己人杀自己人就是大错,抬出天大的道理来也不行,燕云十六州必须回到大宋,如果大宋的晚辈们争气,捕鱼儿海说不定也会在大宋的版图之内。”

  苏轼挠着脑袋问道:“弟子见过您书房里的那副公鸡状的大宋江山一览图,您为何一定要把大宋最后的地图弄成那副样子?”

  “习惯了,这是一个很坏的习惯,其实还应该向北再扩几千里的,我比较习惯画成这幅样子,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只是那样一来,岂不是就没有什么辽国,您干嘛连野人的地方也不放过?那些地方天寒地冻的,听说撒尿都要带着棍子,一边尿,一面敲,大宋人谁会去那种地方?”

  云峥恼羞成怒的在苏轼脑袋上敲了一下道:“都告诉了,说是习惯,你这孩子就这点让人讨厌总是喜欢刨根问底的,只要是自家的地,谁会嫌多?”

  苏轼黑着脸道:“您总是说自家的东西省着点,别人家的东西别放坏了,抢夺可能就是您的本性所在,亏您还是大宋的大学士,士人君子的中正平和,谦让冲和在您身上一点都看不见。”

  云峥嘿嘿笑道:“咱大宋就是因为君子太多,我这种人太少,所以才会出现是个国家都想在大宋这块肥肉上咬一口,我不一样,我从小抱的理念就是别人咬一口我的馒头,小小的,我就必须在他的馒头上咬两口,大大的!时间久了,就没人想咬我的馒头了。”

  说的话有些多,云峥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小子啊,你给我记住,大宋连同种同源的燕云十六州的人心都收拢不过来,和其余种族的人说王道教化岂不是自欺欺人?

  这些年,辽人欺负我们,西夏人欺负我们,吐蕃的臭人欺负我们,甚至连交趾这种国家也来欺负我们,就这,还有脸自称什么中国!

  天朝之国的表象应该是这样的,放眼四周所有人都把你恨得牙齿痒痒的,恨不得大宋的皇帝早点死掉,可是,一旦大宋皇帝死了,他们就必须换上一副伤感的样子过来吊孝,哭灵,这才是中国,小子,你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是霸道,汉唐雄风都不算什么,更霸道的,我可是见过的。”

  苏轼迷茫的道:“除了汉唐之外,好像没有了吧?”

  云峥神秘的笑道:“你猜!”

  对这位极度不负责任的的先生,苏轼觉得无言以对,起身离开这颗歪脖子柳树,山脚底下快速的奔驰过来几位斥候,他需要去迎接一下,将信息归拢一下上报给先生。

  苏轼走了,勃勃见大帅的脑袋朝自己这边转过来就觉得浑身发冷,和宋人相处的久了,他发现这位主帅实在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果然,云峥一张口就道:“勃勃,你是一个淳朴的好孩子,可不敢学苏轼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世界讲的就是实力,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你以后要回到自己的故乡组建自己的族群,建立自己的军队,如果你想干大事,就一定不能被他们给教坏了。

  你们女真人的那一套生存法则其实是完全正确的,你比狼厉害,你才有狼皮袄穿,你比老虎厉害,你才能有老虎皮穿,你比其他的族人厉害,你才能拥有一个最漂亮的婆娘,哦,或者不止一个。你看看你爷爷,看看你爹爹,哪一个不是打败了族群里最勇猛的猛士最终才抱得美人归的。”

  勃勃本来想捂住耳朵不想听的,可是一听到他如此诋毁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不由得怒道:“不是那样的,我爷爷的妻子是我祖爷爷拿我姑奶奶换的,我父亲的妻子,也是我爷爷拿我姑姑给我父亲换的,我们不能在自己族群里娶妻子的,这是族规!”

  云峥眨巴一下眼睛觉得无言以对,拍拍勃勃的脑袋道:“你们喜欢就好,当我没说。”

  很快的,怒气冲冲的勃勃也离开了歪脖子柳树。

  一直在不远处穿着铠甲给云峥补衣裳的葛秋烟走过来笑道:“从没见过您心情乱到这种地步,拿两个小孩子当出气筒还是第一次见。”

  “没办法,这一仗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如果可能我会回到雁门关用险峻的城关来消耗郭恒川的军队,最后慢慢的用他的儿子们来折磨他,让他崩溃掉,可是河北的战事并不乐观,大宋施行军队改革的时日太短,想要见到成效很难,河北地很可能会出现大麻烦。

  十天前接到庞籍的八百里加急,说皇帝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离开了东京城外的营地,正在带着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捧日军余部正在向真定府挺进,看样子是打算去救援那里的守军。

  这个举动如果在三年后,我一定会拍着双手双脚赞成,大宋除了太祖和太宗之外终于有了一位敢上战场的皇帝了,该普天同庆才对,可是,这时候,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决断,本来还算是稳妥的战线,因为皇帝的到来,狄青那个忠臣,一定会毫无原则的向皇帝身边派遣最有实力的军队加以保护,这样一来还打个屁的仗啊。”

  葛秋烟用牙齿咬断丝线,把衣裳在丈夫的身上比划一下道:“天气太热,穿葛衣凉快一些,等一会战事平息了,就把衣裳换上,您的腰上都起痱子了。”

  云峥惊讶地抬头瞅瞅老婆道:“我在说皇帝的安危!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葛秋烟笑道:“对妾身来说,您才是天,皇帝什么的关妾身什么事,死不死的总有您这样的大人物去关心,临来的时候夫人说了,如果战事不妙,就把您扛着逃跑,打昏了也要抗走,妾身正在看风向,逃跑的路线都选好了,您放心,妾身在山野里彪悍着呢!”

  云峥瞅着晚霞底下三朵盛开的烟花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样子用不着逃跑了,笑林他们已经成功的控制住了十八盘的山谷口了,郭恒川已经被困在四十里十八盘了,只要老爷岭一带的口子能够扎住,郭恒川就只有抛弃辎重翻山越岭逃跑了。”

  葛秋烟抬头看看天边璀璨的烟花,长吁了一口气,俯身抱住丈夫的脑袋道:“您又胜利了,妾身为夫君贺!”

  云峥感受着葛秋烟滑腻的肌肤笑道:“三天,只要笑林他们固守三天,我们就在雁门关外的荒野上狩猎了,三天后,郭恒川就只有一些有毒的军粮,这头老狼的末日快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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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退意

  山野里哀声一片,京城军的哀叹声笑林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没工夫弄什么八面埋伏,四面楚歌一类的东西,抓紧把谷口的简陋军寨加固一下才是最大的道理。

  吴杰,彭九和梁辑在孙大志的辎重军队到达之后就离开了山谷口的军寨向前攻击前进,无论如何也要留给孙大志加固山寨的时间。

  猝不及防的辽人在遭受了宋军猛烈的进攻之后,仓皇后退出五里之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为了预防辽人反击,吴杰在十八盘的第一盘处构建了简陋的拒马阵地,彭九和梁辑二人则迅速的抢占了十八盘第一盘附近山头上的土城,所有的战争准备都要在今晚完成,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能平静的夜晚。

  宋军亢奋至极,大军前后两头将辽军堵死在山谷里,这是宋军惯用的战术,利用山谷狭小的交战界面,把火药武器的效能无限的提高,彪悍的京城军一旦没有了左右回旋的余地,在火药的打击之下,迟早都会崩溃,这样的事情京西十五路大军中的老兵并非第一次经历了。

  郭恒川暴躁的就像是一头狮子,在他的脚下躺着三具还在淌血的尸体,挥舞着手里带血的战刀怒吼道:“谁告诉你们可以退后的?必须连夜进攻,只要给宋人一晚上的时间,他们的战线必然会稳固下来,现在想活命的,就随着老夫朝山谷进攻!胆敢后退一步者斩!”

  军帐里的诸将却有些不为所动,一个大胡子将军冷冷的问道:“林牙。卑职如今只想知道宋军是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的?萧大帅在进攻偏关以前,再三说明我军的后背有他们在,定会安然无恙,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每一个交代可不成。”

  郭恒川呲着大白牙怒笑道:“人都死了,你打算找谁去问罪?”

  “五万精骑……”大胡子将军还待辩解一下,就听郭恒川凄惨的大笑一声道:“五万精骑这时候应该都成了鬼!萧火儿也该兵败身死了,否则借给乌骨毒一个熊罴的胆子他也不敢带着宋军抄了我们的后路。

  老夫当年听说云峥在野战中用几乎同等的兵力歼灭了张陟所部,以为是宋军在为云峥脸上贴金,现在老子信了。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不要再幻想什么援军了。萧火儿一定战死了,乌骨毒已经投降宋军了,宁武关外是大片的原野,耶律达古应该是最幸运的。宋军少数兵力无法面对十万悍卒。我们的环境不好。所以倒霉的才是我们,耶律达古只要听说萧火儿战败,我们被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连夜逃跑,不会有人来救援我们的,想活,想死,看你们的选择,这些天你们也看到了,云峥是如何的恶毒,他对我们从没有任何的仁慈之心,老夫保证,只要落在他的手里,想要活命千难万难!”

  处于对郭恒川多年以来的信任,在座的诸将全部起身去做攻击的准备,厮杀汉的命不值钱,用不着想的太多。

  军帐里只剩下郭恒川一人之后,他蹲下身子拿手抚摸着三具尸体中的一具,哽咽着将这个子侄辈死不瞑目的双眼给合上,他自己一屁股坐在血泊里,抱着脑袋无声的哭泣起来。

  郭家在雁门关付出了他不敢想象的惨重代价,近五十年以来殉国的郭家人不过二十余个,大部分还是偏房远亲,如今在雁门关,死伤的十几位郭家人几乎都是族中最有前途的孩子,这让郭恒川这个白发人如何面对。

  都说家国天下,其实人世间最重要的就是家,那个依靠血缘关系为纽带连接起来的同盟在郭恒川看来是最牢不可破的。

  为了这个家族什么人都能牺牲,也值得牺牲,但是郭如海的背叛让他这个家主几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郭家那些守寡的妇人,所以杀死这个不孝子就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被困在十八盘郭恒川其实并不感到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愿意自己能带着大军翻越这些并不高大的山脉,离开战场,在过去悠久的作战旅途中,自己遇到这样的危机也不是第一次了,说到底,云峥的兵力不足,他不可能把整个两狼山一带守卫的密不透风,只要自己回到燕云,总会有无数的汉家子弟供自己驱使,收拢十万军队并非难事。郭家已经成了燕云之地最重要的家族。

  看着亲卫把子侄的尸体抬出去焚化,他的面颊抽搐一下下令道:“三更造饭,每人携带两日粮食,天明之后,开始向后突围!”

  火药弹在山谷里发出一声声的巨响,吴杰的耳朵里嗡嗡的响,基本上听不见别的声音,连续作战非常的影响宋军的体力,看着源源不断前来送死的辽军,他只能机械性的带领疲惫的宋军不断地将火药弹送进弩炮的皮兜子里,然后扣动机关把火药弹送出去,看着炸弹在夜色里绽放出璀璨的火光……

  彭九也是如此,他的双臂已经挥舞不动长刀了,甚至连火药弹都没有什么力气往外扔了,十八盘最险峻的地方不是第一盘,而是第六盘和第九盘,哪里号称飞鸟难度,但是在这个所谓的第一盘里,除了老虎口的位置险峻一点之外,其余的都不过是缓坡而已。

  夏日的夜晚听不到蝉鸣,晚风也不能带给宋军任何的凉意,火焰熊熊的山坡,是他们能将战事拖到这一刻的保证,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需要给这片缓坡上投掷火油弹,拼命的压缩辽人攻击的锋面。

  梁辑这个狗日的总是好运气,猜拳都能拿到相对险峻的右面山坡,现在一个个都富贵了,知道惜命了。要是以前,这家伙一定会抢先把守相对艰难的左面。

  不知道坚持到了什么时候,总之红日升起来了,辽人终于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彭九把自己的身子重重的撂在发烫的地面上,找了一个水壶,喝光了一壶水,才支楞起脑袋四处打量战场的情形。

  面前的战场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一般的战场上最多尸体多一些,残肢断臂多一些。但是面前的战场上。却布满了厚厚一层烂糟糟的尸体,在这片已经被火药弹不知道耕耘了多少遍的山谷里,能看到的最多的东西,竟然是人的内脏……

  辽人的牛角号呜呜呜的响起来。就像是在哭泣。宋军的锣鼓声此时听起来就像是噪音。毫无半点美感。

  “将主,鸣金了,咱们该后撤了。”脸上乌漆吗黑的副将把彭九拖起来。不由分说的就往后面走。

  “死了多少兄弟?”

  “还成,不到六百……”

  “去他娘的,三成兄弟就这么没了……”

  “回到八百里水泊梁山,咱们马上就能补齐人手,现在想进我们京西十五路当兵吃粮的人大有人在……”

  “去你娘的,死掉的难道不是自己兄弟?你这个狗日的把脑子打坏了吧,老子上战场要的是兄弟,不要敢死队和炮灰。”

  “少说两句吧,留点力气回去吃饭,我搀扶着你很累,这时候就不要抠老子的字眼了。”

  听副将提起吃饭,彭九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空的好像肠子都搅在一起了,探手进怀,居然摸出来两个茶鸡蛋,这还是从熊耳朵山出发的时候夫人给的,这时候拿出来简直就把命给救了。

  和副将两个人匆匆的剥掉碎裂的蛋壳,回头就看见一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兵贪婪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

  彭九暗骂了一句,把鸡蛋塞进小兵的嘴里,还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整天就知道吃,赶紧的往回跑!”

  副将嘴里塞满了鸡蛋,一伸脖子就咽了下去,拿手捋捋脖子笑道:“这种吃鸡蛋的法子不错,回去之后再弄一些回来,对了,你哪来的鸡蛋啊,莫不是你在路上跟百姓买的?”

  彭九叹口气道:“老子哪有这个闲情逸致,是夫人淘换的,给大帅补身子的东西,见我要出征就随手给了两枚。莫说这些闲话,早点回到荒原上休整,咱们的兵力不够,一个人就要当十个人使唤,休息好了还要替换褚大志他们,守门不好守啊。”

  郭恒川见宋军撤走了,脸上的愁容更加的浓重,身边的将领问道:“林牙,宋军撤走了,我们只要能突破山谷口,就能且战且退的回到西京,您为何踌躇不前?”

  “乌骨毒送来的军粮全部检查了吗?”郭恒川顾左右而言他。

  “检验了一批,没发现问题,剩下的都分给将士们了,麦子只要炒熟就能当粮食,所以就全部给炒了,我们准备翻山,辎重不能带吗,只好各自带自己的粮食。”

  郭恒川摇头道:“命令将士们只能食用以前的存粮,新送来的粮食一粒都不要动,乌骨毒送来的东西即便是再安全,能不吃就不要吃。云峥作战无所不用其极,下毒这种事他是能干出来的。”

  “何林所部,张巍所部,谭延寿所部都已经遵照林牙的军令离开了,如今正在翻山越岭,联系不上了。”

  郭恒川苦笑一声道:“二十万人攻击雁门关太少,躲在十八盘却又太多,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就随他们去吧,云峥不可能只是想要困住我们,我们知道这片山困不住我们,云峥想必也是知道的,我军离开十八盘丢掉了所有的辎重,八牛弩投石机这些笨重的武器也都丢在这里了,一单到了平原,云峥的骑兵一定会紧紧撕咬着我们不放,回西京的路,必定是用将士的尸骨铺成的。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耶律达古的部队,只要我们能够合兵一处,就能平安的回到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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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东京轶事

  东京城里氤氲弥漫,向来乐观的京城百姓随着皇帝亲赴战区也变得不那么自信了,自从上一次寇准诓骗皇帝去了边关最后签订了澶渊之盟以后,大宋的皇帝就再也没有去过边关。《

  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刻,皇帝不会出战的,最让人担心的是皇帝这一次出行是自愿的,而非某一个聪慧的大臣使用了计谋。

  从边关回来的信使每天都会从城门口经过,数量之多为东京百姓所仅见,那些信使脸上的愁容似乎在预示着大宋这个大帝国确实遭遇了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

  河北道在打仗,真定府在打仗,雁门关正在鏖战,如今,最新的消息显示富弼在黄河上游也和西夏开始起冲突了。

  大宋的士大夫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保密,坐在青楼里喝点酒就开始高声的纵论天下危局,各种各样的想法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博得无数青楼女子的无限倾慕。

  狄青空负名将之名,携大宋六成悍卒居关隘之险却抵挡不住辽国年轻皇帝的进攻,且战且退,丢弃大宋无数的城寨,眼看北线将要不保,一马平川的京东大地如何阻挡辽人的铁骑?

  好好的澶渊之盟如何会在一夜间被撕毁?区区的几万金银,难道大宋拿不出来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端,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百战名将云峥带着五万将士面对辽人的四十万大军苦苦防守雁门关不失这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富弼之所以会硬着头皮和西夏人作战。目的就是为了将西夏人的战力引导去青塘,从而保证雁门关一线能支持到狄青击退辽人。

  云二坐在一座雅间里,对面坐着狄咏,两人一面听着那些士大夫的胡言乱语,一面不停地喝酒。

  听到不堪处,狄咏甩掉手里的杯子怒道:“这些酸儒焉敢如此!”

  云二喝口酒笑道:“没法子,这群人活的就剩下一张嘴了,你怎么能不允许人家说话?随他去吧,我们喝酒也就是了。”

  狄咏长叹一声道:“恨不能随父辈杀敌于战场,怎么也好过留在东京受这些鸟气。”

  “留在东京就是最好的帮助了我们的父兄。这些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克制的。只说能力不说人心,这已经足够厚道了,知道不,我小嫂已经去了雁门关。小轼也在雁门关。我很多时候也想飞去雁门和我大哥一起作战。可是不成啊,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我去照顾,我一旦去了雁门关。朝廷里的人就会立刻对我大哥群起而攻之。

  在他们看来,我大哥之所以会在雁门关老老实实的作战,就是因为有我们这些人质的存在,所以啊,我们那都去不了,也不能去。”

  狄咏霍然坐起拱手道:“说起真话来好无趣啊,我先走了,家母最近心情不好,我回去多陪陪她,免得她整日里胡思乱想。”

  云二也跟着起身笑道:“那就一起回去吧,出来散心还弄得一肚子都是气,不如留在家里逗我的小侄子,侄女。”

  出了勾栏,狄咏指着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群道:“现在不愿意出门的不光是我们,往年这个时候马行街都该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才是,现在天色刚黑,街面上就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看起来这些人真的是害怕了。还以为他们真的没心没肺的傻乐呢。”

  两人肩并肩漫步在夏日的东京街头,感受着今年格外萧瑟的街景,人俊朗自然就招人喜爱,街头卖花的小姑娘最喜欢把一大束花塞到他们手里,然后就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们。

  狄咏很高兴,抱着花傻笑,在老家他经常有这样的遭遇,只是卖花的小姑娘瞅着自己不离开所为何来?在老家的时候,那些闺女最大胆的也不过是让丫鬟把花塞给自己然后掉头就跑,东京的闺女难道……

  云二看到狄咏的土鳖样子不好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扔小姑娘的篮子里,小姑娘估量一下篮子里铜钱的数量,然后盈盈一个万福,转身就去找下一头肥羊,半点留恋都不曾有。

  推一把依旧在发愣的狄咏,云二没好气的道:“别傻了,东京城的闺女见多识广的,知道自己面对什么样的人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交往,你我这种人看起来镶金嵌玉的,其实东京闺女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我们,尤其是街面上跑买卖的闺女一个个精的跟猴似得,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找无所谓的麻烦事。

  人家找东京盘炕的大师傅都不会找我们的,死了这条心吧,除非你拿出大量的银子吧闺女买过来,哈哈哈,那样的话,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家把眼睛一闭就当是赚钱了,心里想的还是怎么跟盘炕师傅过日子的事情,不会有你的。”

  狄咏随手把花扔上头顶的花楼,耳听得花楼上一片娇呼,不断地有呼唤他进楼一叙的娇媚声音传过来。

  “听到了没有,人家的床铺上已经熏好香了,就等你上去闻闻是不是合心意,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才是。”

  狄咏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算了,天知道她的床铺上一天熏多少回香,我还是会自己的被窝里睡觉比较好。”

  云二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万一和辽人成了连襟,你会被你爹爹打死,早点回家是个好主意,不过啊,前面张婆婆的肉馅馄饨不可不吃,听说她家的馄饨都是小猪肉包的,我最喜欢她家的鲜虾馄饨,里面还有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吃起来最是鲜美,我只要上街,必定要给我的小侄女带一碗的,要不然我晚上就只好和这个小美女睡觉了,她会哭号一晚上的。”

  两个人坐在小摊子上无言的吃了馄饨,擦擦嘴就拱手告辞,这样的活动每天都要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东京人,云家人和狄家人都没有逃跑,不管是河北地还是雁门关都在宋人的手中,这是应了宰相庞籍的私下要求做的。

  提着馄饨进了家门,腊肉接过小篮子就去给馋涎欲滴的小食客煮馄饨,云二自己进了大厅,见嫂嫂正在和账本,打算请个安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书。

  陆轻盈抬起头笑呵呵的道:“你大哥在偏关生擒了辽将萧火儿,五万辽军精锐骑兵也全军覆没,雁门关之战就要落下帷幕了。”

  云二抬起头笑道:“我也知道了,知道的比您还早些,星盘的送信渠道比您这里早一些,既然如此,嫂嫂就该放心才是。”

  陆轻盈放下手里的毛笔,打了一个呵欠道:“接到你大哥的来信之后我在下午就睡了好长时间,怎么现在依旧很困倦,提不起一点精神,想必是晚间喝的茶水少了。”

  “这些天您神思恍惚的没有休息好,身子有些亏了,睡一觉是补充不过来的,趁着好消息长精神多休息一下才好。”

  听云二这么说,陆轻盈皱起眉头道:“你大哥高奏凯歌,辽人经历了这样大的败仗,他们难道还不退去吗?”

  云二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大哥在偏关生擒了萧火儿,但是咱们大宋在大茂山却损失惨重,神卫军的军都指挥使姚度兵败石门铺,两万三千多将士被耶律花塔的骑兵击溃,姚度也被人家阵斩了,辽军中线的大军已经兵临唐县城下,唐县知县已经发布了杀身成仁的最后塘报,现在哪里是个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辽军已经进入了定州疆域,陛下也是因为此事,才移驾大名府的,如果战事不利,很有可能会前往赵州,如果是那样,大宋就真的危险了。”

  陆轻盈笑道:“总归是换子而已,你大哥最擅长的就是换子,放心吧吗,不会吃亏的。我来问你啊,葛秋烟在雁门关没有魅惑你大哥吧?她是去保护你大哥的,不是去害你大哥的。

  机密的事情我不能问,但是这种事我身为主母无论如何都该知道吧?葛秋烟可是我的人。“

  云二差点被嫂嫂的这句话给噎死,狼狈的站起来胡乱说道:“这种事您还是去问我大哥比较合适,机密里也不会说这种事的。”

  陆轻盈皱眉道:“不是你大嫂我的嫉妒性子发作了,而是昨日里佘老太君和我提起这件事,说军中有妇人不吉利,当初是我乱了方寸才会把葛秋烟打发到雁门关去,现在想想确实不妥当。”

  “杨家的女人不是号称可以上战场的吗?怎么会这么说?”

  “相夫教子才是妇人的主业,老太君带着家里的妇人操演武艺是为了激励家里的男人,真正上战场根本就做不到。”

  腊肉带着云家大小姐云落落走进了大厅,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两碗馄饨。

  陆轻盈拿勺子轻轻地搅着碗里的馄饨,瞅着狼吞虎咽的云落落发愁的道:“已经吃成小胖墩了,再吃下去怎么了得?”

  云二帮着小侄女擦擦小胖脸上的汁水笑道:“只要身子结实,小孩儿多吃些才是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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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献媚

  站在黑暗里人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去寻找光明,如果站在赤日炎炎的土地上寻找绿荫就是我们唯一的诉求。

  我们不喜欢纯粹的黑暗,也不喜欢过度的光明,半明半晦的环境其实最适合我们生存,有黑暗可以让我们躲藏罪恶,也有光明可以让我们晾晒愧疚云峥

  粮草的数量太大,毒药的数量不够,造成的唯一结果就是肠胃出问题,笑林对那些一面上吐下泻也要狂奔的辽人机会快要没办法了。

  宋军对这些已经手脚酸软的人没有耐心去绑缚,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给他一刀,一了百了……

  从熊耳朵山到铁裹门再到勾注山直到两狼山二十万辽人在大山里狂奔,走进平原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对这一点,郭恒川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有了战马和辎重的京城军,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变得更加散一些,宋军在数量上严重不足,分不出更多的人手来追缴这样庞大的溃兵群。郭恒川依旧在十八盘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让自己逃出生天。

  耶律达古在得知萧火儿战败,郭恒川被困之后,他果然没有辜负郭恒川的期望,带着大军扭头就走,被姜哲率军衔尾追杀了四十余里,直到朔州的敌军出来接应之后,见战机消失才引兵返回了宁武关,耶律达古狼狈的退进了朔州。惊魂未定之下,一日间派出六队快骑日夜不停地赶路向南院大王禀报战事,请求辽军增援。否则西京将不可避免的陷落。

  云峥的大部队并没有离开十八盘,不动弹的郭恒川依旧是他的大敌,丝毫都不能轻视,至于追杀那些溃军,他认为岢岚军,宁化军就能担任这样的重任。

  这些地方守备军队跟随自己这些天以来战战兢兢的很听话,现在到了给他们一些甜头的时候了。如果这些人连一些上吐下泻的辽人都对付不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

  李东楚率兵封死了老虎口,这都要拜郭如海所赐,这个披着人皮的家伙在老虎口表现的神勇无比。一个人带着自己的一千人马。就击溃了郭氏族人的四千多人,在他的狂怒之下,四千余人逃走的不到一半,李东楚的援兵到达之后。惊讶的看到了满满一地跪地投降的京城军。

  军队的胆气一旦打出来。即便是兔子也敢撵狼。云峥的那位替身都能斩获三枚首级这就太出乎云峥的预料了。

  郭恒川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在老虎口,果断的抛弃了这个出口,领着自己的军队开始了最残酷的山野逃遁之路。

  这是辽人在雁门关唯一一支还能保持建制的军队。

  莽莽群山。如今是郭恒川最大的障碍,也是他最大的保命依仗,即便是云峥站在十八盘的最高点看着苍茫的群山,都不得不佩服郭恒川的意志,他如果想要平安的离开雁门关,不但要翻越三百余里的大山,其中还有三条河流需要泅渡,每人只有两天粮食补给的京城军,不知还能不能平安的到达应州。

  李常见到云峥的时候,穿着宽大的朝服手舞足蹈的向他行了朝贺大礼,这家伙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安逸,只要看看他两鬓间星星点点的白发,就知道这段日子他过的是何等的煎熬。

  “监军何须道谢,这场大胜也有你的功劳在里面,我们谁都不需要向谁道贺,这是我们应得的。”

  李常握住云峥的双手哽咽道:“云侯不知,这场大胜对我大宋意味着什么,东线的战事已经岌岌可危,唐县知县刘寰已经为国尽忠,唐县失守,辽国大将耶律花塔已经兵临定州城下,神卫军的都指挥使姚度战死,两万多将士被斩首,耶律花塔在定州城下制作了十里京观,陛下愤怒至极,御驾离开大名府正在向真定府进发,不论包拯,韩琦,文彦博如何规劝,陛下也是不听,用剑斩在桌案上说道:“再敢规劝者下场如同此案!”

  这都是卑职的二弟李寿信中所言,他如今就在陛下身边,见事情已经不可收拾,就给我来信希望大帅能够早日结束雁门关大战,率军东上保驾,他极度不看好捧日军的战力。”

  云峥苦笑道:“你也知道,雁门关大战想要完美的收官,至少需要十日,还要再给弟兄们至少五天的时间作休整,之后才能出兵,即便是出兵,我们也不可能东进,而应该北上夺取辽国西京,我们只有用围魏救赵的法子,才是最迅速,做有效的法子。”

  李常将云峥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道:“大帅,您说的都在理,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您就算是将整个辽国打下来,都没有率兵去定州救驾的功劳高,所谓功高莫过救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您一直想着收复燕云,这一点在下知道,可是您也应该看得出来,这一站几乎动摇了国本,宋辽两国交战,可谓两败俱伤,西夏又在一边虎视眈眈,富弼已经兵进河西,没藏讹庞麾下的大将李清率兵出了兴庆府,正在向银州进发,如果不是我假借大帅的名头给了左厢神勇军司一个警告,告诉他们萧火儿已经授首,暂时震慑住了他们,这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千头万绪之下,大宋已经失去了夺取燕云的战机,这时候无论如何到了大帅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自从去年以来,陛下的性情大变,自作主张的让满朝文武不知所措,有人猜测,这是陛下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乖戾的事情来,这一切都是为小皇子执政做的先手,所以这时候,陛下不会顾惜将士的生命,也不会顾惜大臣的生命,只要让陛下认为臣子可能会影响到小皇子执政,不管是谁,他都会下手的,所以陛下现在无论做什么基本上都没有人去死谏,这时候死谏说不定真的会死啊。”

  “说到底是兵力问题,如果我们兵力充足,派出一支军队去陛下面前效力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我们哪来的人手?”云峥右手握成拳头,不住的敲打着左手恨恨的道。

  李常差点尖叫出来,急促的道:“老天爷啊,这时候您还敢派部下前往?无论如何都该是您自己去的,没有军队咱们也要挤出一支军队来,宁武关交给姜哲,雁门关交给李东楚,郎坦如今正在河曲修建城关,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西京的辽人已经被您杀的差不多了,如今只敢躲在城池后面瑟瑟发抖的等候您去攻打,您不打他们就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再说您不需要带过多的军队过陛下哪里去,一两万精锐就足够了,您必须让陛下看到您一片诚意的去保驾。

  大帅,求您了,现在跟着您混饭吃的不光是我一个,还有咱们京西十五路所有的将士,只有您屹立不倒,兄弟们才能吃上一碗安生饭。”

  云峥喟叹一声道:“老李,你算是说服我了,如果为了我自己,绝对不会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做,云峥站得正,立得直,我靠军功吃饭,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可是你说的没错啊,我现在谋的饭碗不光是我一个人在吃,而是所有人一起在吃,这个饭碗还砸不得啊!也罢,十五天之后,我即刻率兵出应州,走一遭定州,会会那个喜欢制作京观的耶律花塔!”

  李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大腿高兴的道:“我这就去给陛下写奏折,将大胜的消息告知天下,顺便告诉陛下,就说您对耶律花塔将我国将士的首级制作成京观极为愤怒,决定出兵和他鏖战一场,顺便将此人制作成蜡人,摆在武德殿警告辽人!

  半个字都不会提及要保驾之类的事情,只说是为了复仇,您宁愿违抗大宋军律也要出手一次!”

  云峥笑道:“老李,我以前有没有夸过你会做官?”

  李常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夸过,论到行军作战大帅天下无敌,论到做官哈哈哈,我李常也绝非泛泛之辈,大帅吃亏就吃亏在太实诚,咱们要把这些实实在在的军功变成不为人妒忌的好处才是长久之计,要不然将来史书上写上煌煌几笔,自家的日子却过得恓惶不堪,不划算啊,功劳立得太多还有功高震主的嫌疑,如果大帅这次去定州能把干掉耶律花塔的功劳安在陛下的身上……嘿嘿,我们京西十五路今后就能躺着吃霸王餐了。”

  云峥摇头笑道:“你还真看得起我……”

  李常深深地看了云峥一眼道:“李常以前也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可是自从亲眼见到大帅创造的一个个奇迹,不知不觉的就认为耶律花塔将是大帅将要捕获的另一只猎物,您可知道,您不在雁门关,我躲在后面瑟瑟发抖不敢上战场,可是自从听说您回来了,我李常竟然不觉得站在战场的最前沿有什么可怕的,一支流矢飞过来,老夫眼睛都不眨一下,亲卫拿盾牌随手就给挡住了。要是您不在,呵呵。”

  “将是兵的胆,你以后慢慢会知道的,现在你需要我来为你壮胆子,不久之后,你就要为底下的将士壮胆子,老李,没人从一出生就大胆包天的,都是在后天养成的,我们京西十五路就这点人马,你以后还需要多多历练才是。”

  李常大笑着走了,看得出来这家伙意气风发的厉害。

  云峥回头看着山野里依旧不断冒出的黑烟,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扯过一个完整的柳叶,含在嘴里呜呜的吹了起来,不成曲调,自有一股子苍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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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邹同的对比法

  京西十五路的军卒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向自己的主帅夸功,由于是滚动式的追击,所以那些只要从最前沿退下来的将士总是习惯性地给自家主帅带点礼物。

  所以云峥如今端着饭碗,喝着酒,还能面对一筐筐发出腐臭气味的人耳朵,李常等人面对主帅的这一特质惊为天人。

  云峥拿筷子扒拉一下大框里的人耳朵瞅着那两个抬筐过来的十将官道:“很好,以后只要歼灭了敌人,最好把数字记清楚,割耳朵呢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带一筐耳朵回来比带一筐脑袋回来省事,可是啊,你们他娘的能不能再聪明点?能不能只带一只左耳朵回来,这样左右混杂的,如何给你们记功?告诉你们,左耳朵算军功,右边耳朵不算。”

  说完话就把手上的饭碗拍到十将官的手里,筷子也不擦洗一股脑的塞给了他,再把自己的酒壶给了另一个十将官,在他们的肩膀上拍拍,算是勉励,而后就离开了这片让他浑身都不自在的地方。

  在平原和草原生活习惯了的京城军,在山地上如何是穿山越岭早就习惯了的蜀中籍贯的将士的对手。

  蜀中人号称是大山的子孙,他们攀山越岭的功夫从出生那一天就开始连练习了,云峥有意在自己的军队里保持了很大一部分的蜀中人,他认为新式的火药战争,最适合的人群就是这些人。

  时间过去了三天,大军已经从雁门关追杀到了茹越寨。辽人为了逃命迸发了恐怖的潜力,三日时间,就在山野里狂奔了两百里,如果再走百十里,就会进入桑干河和浑源河之间的应州地面。

  辽人精疲力竭,宋军同样的艰难……

  郭恒川半拖半扛的将一位郭家的少年子侄放到一处水源边上,少年人用手鞠着水痛饮,只因为贪吃了一口有毒的军粮,他就上吐下泻的失去了所有的力道。

  这是九弟最疼爱的一个儿子,郭恒川还放不下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郭家子孙在雁门关受损太重的原因。郭恒川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个郭家的弟子,不仅他带着一个孩子,他的亲卫们也带着一个个中毒的郭家子侄,一群人满满的躺了一山谷。

  “郭爱。我们现在收拢了多少人马?”郭恒川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之后问道。

  正在喝水的郭爱把脑袋从水里拔出来。晃晃头甩掉水珠子道:“大伯。咱们只有六千人了,剩下的都在昨夜的遭遇战中失散了。”

  “遭遇一场,我们的人手就分散一些。这是宋军的策略,他们希望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将我们的人一一斩杀掉,这就是宋人想要的。”

  郭恒川接过侄子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大口之后,看着倒伏在地上的郭家子侄对郭爱道:“不管我们躲在那里,宋人的飞鹰都能把我们找出来,所以,分散对我们来说只有害处,没有好处,除非我们分散的更加细小,让天上的扁毛畜牲不知所措才成。

  休整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带着中毒的人离开这里,继续向应州进发,我带着两千人转道向西,如果天可见怜,我们叔侄还能在浑源河畔相会,无论如何保住郭家的根基才是第一位的。

  你伯父我一生征战为的就是郭家百年兴盛,如今在雁门关遭遇了前所未有之重创,郭家子侄星散流离,叛敌的叛敌,被杀的被杀,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郭爱,你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带着他们回到幽州去,他们活着郭家就还有根基,他们一旦出事,伯伯我活着也是朽木一颗毫无用处。”

  说完这些伤心话之后,郭恒川抹了一把老泪,靠在身后的石头上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多余的功夫伤感,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一点精力,为郭家的子侄趟出一条生路来。

  距离他们八百里直线距离的巨鹿如今却是旌旗招展,人嘶马叫,皇帝的撵架终于抵达了这座名城。

  捧日军的军容堪称天下第一,军中的每一个士卒都是人高马大,腿长手长,即便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全身上下都是锁子甲,更是将人衬托的英气勃勃。

  不过士气这种东西不是用来看脸的,只要看这些人愁容满面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此时心中的想法了。

  一些壮汉穿着沉重的步人甲站起来就像是一座山,可是这些只要穿着铠甲就只能站着的家伙,如今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休息,如果辽人此刻到来,不需要砍杀,用战马就能把这些人全部活活的踩死。

  穿着六十余斤重的步人甲,如果没有同伴的帮忙,想要站起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邹同愤怒的在浑身发抖,他在河北地见过狄青麾下的精锐,也在雁门关见识过云峥的悍卒,如今看到这样的一群人让他胸中的怒火燃烧的就像火山一般即将爆发出来。

  狄青的麾下只要穿着铠甲就没有人坐下来,云峥的麾下只要坐下来手里必定握着刀把子,狄青麾下的步人甲武卒只要披甲就会自动列阵,手里的斩马刀就插在身边的土地上,而云峥军队里悍卒即便是趴地上喝水,也会跪在地上,一腿向后展开,喝一口水就四处观望,只要情形不对,会迅速地暴起杀人。

  捧日军的主将石守信坐在树荫下悠闲地喝着冰镇的酸梅汤,看到这一幕邹同彻底的叹了口气,丢掉手里的鞭子,准备回皇帝那里。

  这种事情云峥也喜欢干,只不过他的军队在忙碌,他自己悠闲,不管是喝什么饮料的时候,总有一些忙碌的军卒会跑到自己将主跟前,一把炒熟的豆子,或者一把新采摘的野果子。总会堆在自家将主的桌子上,只要看到云峥即便是在战事惨烈的战场上,所有人的心情都会安静下来,因为谁都知道那里卧着的是一头毛色斑斓的吊睛白额猛虎,只要站起来,就会吞掉面前的所有敌人。

  石守信挺着一个大肚腩坐在那里……和一头肥猪有什么区别?

  走进了昏暗的大帐,赵祯正在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一封奏折,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提起朱笔在上面批了几个红字之后抬起头想和邹同说几句话,却发现邹同抱着拂尘站在角落里双肩不住的抖动。还有低哑的哭声传过来。

  赵祯大奇。问道:“怎么了,朕好不容易有点好心情全被你给毁了,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去找回来。身为天子家仆没道理这样隐忍吧?”

  赵祯的一番话正好说到了邹同的心酸处。转过身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赵祯的面前哭泣道:“官家。奴婢不是在为自己哭,而是为官家的处境伤心,奴婢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去看了看捧日军,奴婢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看到的是一支在东京市上逗弄百姓高兴地杂耍戏班子。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保卫官家,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保证官家的龙体康泰,不成的,官家,咱们回大名府去吧。”

  赵祯奇道:“咦?你一介宦官也懂得什么是强军,什么军队用不成?跟了朕这么些年,还真的没有发现你有这本事。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不至于是看面相吧?”

  邹同见皇帝笑呵呵的似乎不在意大哭道:“奴婢跟在官家身边,是不知道,即便不知道什么样子才是强军的样子,可是奴婢这几年出使云大将军的军中,狄帅军中也不是一两次了,就算是不懂强军,可是奴婢见过什么才是强军,还知道对比的。

  在狄帅军中,将士们处处注意仪容,不论是行动坐卧走都是有规矩的,哪怕狄帅给出再艰难的军务,他们也会舍命完成,这就是听号令的强军。而在云大将军的军营里,奴婢就像是走进了猛兽群,不管是小兵还是将佐没人看奴婢的脸,他们都在盯着奴婢的要命地方,好像都在研究从哪里下刀才好。”

  赵祯抽抽鼻子笑道:“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不能把捧日军和我大宋两位名将的麾下相比较,他们的职责就是作战,一个听号令,一个像猛兽也是应该的,你倒是说说捧日军给你的印象是什么?”

  “猪圈!”

  邹同小心的看了皇帝一眼,果断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猪圈?”赵祯惊讶的提高嗓门问道。

  见邹同肯定的点点头,赵祯坐会椅子上皱眉道:“如今定州岌岌可危,朕不愿意从狄帅那里抽调军兵,也严令他不得私自抽调军卒前来,而云峥那里本身就实力不济,顾不了定州战局,这个时候也只有捧日军这三万多人闲着,不用他们用谁?”

  邹同哭诉道:“奴婢知道官家是在哀痛我神卫军的两万将士之死,可是您带着比神卫军更加不堪的捧日军去复仇,这不是好办法啊,奴婢知道官家下了死命令,不准臣子劝谏,可是奴婢是官家的家臣,宁死也要实话实说啊。”

  赵祯的眼圈有些发红,上前把邹同搀扶起来笑道:“不要说得这样伤感,朕知道捧日军是个什么样子,朕其实就是想看看大宋还有多少人在乎朕的性命。

  告诉你吧,狄青的六千亲卫已经星夜赶来赵州,庞籍的密使也已经快马追过来了,想要劝诫朕不要去前线,富弼,文彦博,包拯以及朝中大臣都被吓得魂飞天外,好些人正在星夜赶路,希望能把朕阻拦在赵州。”

  邹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等他心情平复下来,赵祯哈哈笑道:“云峥到时希望朕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阵,正和朕的心思,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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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什么气都比不上运气

  邹同听了此话吓得肝胆俱裂,膝行几步抱住皇帝的腿大哭道:“官家,慎行!慎行啊,云峥已经疯了,他已经疯了……”

  赵祯瞅着脚下哭的如同烂泥一样的家仆胸中多少有些酸楚,自己从小就长在深宫,身边只有妇人和宦官,好在这些人对自己都忠心耿耿的,陈琳也好,邹同也好,在他们的生命里自己才是他们的全部,心胸简单的一眼就能看透,不像那些大臣,一个个表面上忠君爱国,实际上暗地里有多少蝇营狗苟的龌龊事不足为外人道,而这些奴才总是能在一些小事情上让自己感到温暖。

  赵祯安抚邹同道:“不妨事,云峥自己会亲自过来,你不知道吧?他在偏关已经生擒了辽国在西京的留守萧火儿,偏关一战,整座城池已经成了瓦砾堆,但是辽国的五万精骑全军覆没,辽国的承旨林牙郭恒川也已经被他击溃,如今正在十万大山中仓皇逃窜,我大宋军队正在追剿,进攻宁武关的辽国南院特使耶律达古已经逃跑,龟缩在朔方惶惶不可终日。

  雁门关之战胜负已分,哈哈,云峥正在请旨,问是否要乘势席卷燕云十六州中的西北四州,逼迫辽国从河北,真定两地退兵,使宋辽两国重归战前的态势。

  这可是京西路监军李常的奏本上说的哟。

  云峥也上了奏本,看他的奏本朕的心情总是很愉悦。那上面只有一句话:“忽听神卫军惨事,微臣怒发冲冠,不日将亲自率兵手刃此獠。”

  这个混账东西在奏折上没有抬头。底下没有具呈,没头没脑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丝毫的人臣之礼。

  呵呵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朕郁闷多日的胸怀豁然开朗,相比之下区区文案上的花头不值一晒,看到这本奏折,朕总算是明白汉武为何那样纵容霍去病了。和云峥霍去病这样真性情的人计较会失了帝王的风度。

  耶律花塔号称辽国金狼,你们也都说云峥是我大宋的吊睛白额大虫。朕非常的想看看大虫对金狼会是一种怎样的战斗。”

  邹同坐在地上幽怨的看着皇帝,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如果知道云大将军会亲自领兵过来,鬼才会去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劝谏皇帝。

  胡乱擦一把脸上的眼泪换上一副笑脸道:“官家。既然大将军会过来对付耶律花塔这个恶贼,御驾是否就停在巨鹿城等候大将军到来,奴婢刚才听李监军奏折里说大将军正在追缴辽人,来定州估计还需要几天,这个时候官家真的不适宜先行动身。”

  赵祯叹息一声道:“朕把百官撂在大名府不准他们跟过来确实有些任性,你说的没错,石中信虽然忠心可嘉,但是要他上阵杀敌确实难为他了,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他这些天正在学习云峥的统军之道?哼!画虎不成反类犬!

  要是真的靠他去打仗。辽国人会生生的乐死的,只要朕出了事,我大宋的这场大战也就不必打了。

  传令石中信和巨鹿知府。由石中信接手巨鹿城防,孩儿军监察方圆三百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即可禀报!”

  邹同见皇帝决定不往前面走了,勉强抑制住心头的欢喜,脚步轻盈的走出知府家宅,去找石守信和巨鹿知府这两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可怜人。

  邹同走后。赵祯在大厅里走了两步,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让他的身形不稳。两个伺候的宦官立刻将身子垫在皇帝的身后,放松全身的肌肉免得硌坏了皇帝,其余的宦官也轻轻地扶住皇帝,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赵祯摇晃两下,努力地站直了身子,甩甩头,闭合两下眼睛,晕眩感这才如同潮水般退下。

  “刚才的事情不必记入起居注。”赵祯坐定之后就朝站在角落里的经筵日讲官吩咐道。

  一个面无表情的学士拱手应承道:“遵旨!”

  赵祯的眼光落在桌案上的奏折上面,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涌上心头,拿手抚摸着李常的报捷文书,抚摸着云峥霸气四溢的请战文书心中暗暗叹息:“朕的江山四海升平,内有能臣不懈于内,牧民有方,外有猛将威震四夷,旦有不臣手到擒来。

  这样的家国天下正是帝王成就万世功业之时,而朕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上苍啊,你对朕何其的不公也……”

  “老天爷啊,你这是要活活的逼死我老石啊!”

  石中信大口喝了一碗酸梅汤,瞅着树枝缝隙里的蓝天发出了今日不知道第几次的哀叹。

  很想把自己灌醉来个一醉解千愁,可是自打离开大名府,石中信一口酒都没有喝过。

  在大名府的时候,喝酒吃肉还能百无禁忌,好歹还有韩琦,文彦博这些大脑袋帮自己抗雷,天知道皇帝发什么疯,一纸诏令就把那些人全部留在大名府,偏偏指定自己统军随他北上去找辽国悍将耶律花塔为神卫军报仇,报仇这种事难道不该找狄青,或者云峥这种人吗?家里面弱小的挨揍了,难道不该找家里最彪悍的兄弟出头找回场子吗?为什么会派自己这样的一个胖子?

  石中信拍拍自己的大肚腩,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爬上战马,两百多斤重的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匹合适的战马能驮着自己去冲锋陷阵,从大名府到巨鹿区区三百里路程,自己已经换了五匹战马了,换来的是两条大腿内侧血肉模糊,这都是被马鞍子磨的,五匹战马也已经有四匹战马被废掉了,而第五匹战马分明是一头极为健壮的骡子。

  每回看到自己的坐骑耳朵比别人的坐骑耳朵长出来一大截子石中信就想发火,想骂亲卫副将几句,瞅瞅自己肉山一样的身形还是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以前过日子是论年过得,现在过日子必须要论天来过来,神卫军都指挥使老姚也算是熟人了,平日里没少受他招待,青楼瓦肆里面杯来盏往的也曾热闹过一阵子,在青楼里面连襟兄弟都不知道当过多少次了,平日里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兄弟盟誓也不是没说过,当初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为了占他便宜,老子快六十了,那家伙四十不到,即便是同日死了,自己也占了十好几年的便宜。

  如今一想到姚度这家伙的脑袋破皮烂肉的被搁在京观的最顶上,石中信就极度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占那些不值钱的便宜。

  “娘的,还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一语成箴了,老姚,你他娘的在阴间莫要走的太远,哥哥我马上就要来了,结伴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石中信把碗里的酸梅汤倒了一半在地上,把剩下的眼睛一闭就一口喝完了。

  “你死不了了!”邹同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到石中信的面前,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酸梅汤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石中信蹭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小狗一样的拉着邹同的袖子道:“我的好兄弟哎,酸梅汤子等会喝,好歹给哥哥我一个明白话啊,这会心里就像是油煎一样难过。难道说陛下不准备去定州了?谁这么有能耐,能劝的陛下回心转意?

  哥哥我这就下令全军收拾行李,这就回东京去,现在天色还不算晚,最少还能走三五十里路,捧日军上前线的速度是慢了点,可是往回家跑,哥哥我敢说云峥麾下的骑兵都撵不上。

  你放心,回到东京之后,不管谁劝的陛下回心转意,哥哥我都有大礼奉上,这就是救了我老石全家的性命啊,放心啊,你那一份也少不了,哥哥我在辽东淘换了不少好东西,回到东京就送到你侄子家里去。”

  邹同撂下手里的空碗道:“陛下没打算回东京!”

  “啊?”

  石中信惨叫一声道:“难道还要去找那个耶律花塔的晦气?算了,我还是亲自去找陛下吧,告诉陛下捧日军已经打不了仗了,就是一个花架子,被陛下砍头,也好过坑了官家,坑了大宋江山。”

  邹同第一次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家伙绝对不会眼看着官家往火坑里走而一言不发,就冲着这一点,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不算亏,只是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大脑袋跳出来替他顶缸。

  不管是谁看到别人的运气比自己好多少都会生点气的,邹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酸梅汤慢条斯理的喝着,等石中信跟头老驴一样的转圈子转的差不多了才慢慢地道。

  “你运气好,用不着上战场了,云帅在雁门关外生擒了辽国的西京留守萧火儿,又把辽国的承旨林牙郭恒川逼进了绝境,战事再有几天就会全部结束,三十五万辽人能逃回去的就只有攻击宁武关的耶律达古的几万人,云帅听说神卫军的惨事之后,向陛下请战为我大宋战死的将士复仇,将亲自领兵前来定州,陛下有旨,命你接手巨鹿城防,咱们不往前走了,等云帅到了定州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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