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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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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腊肉的逆袭

  既然来了,就要帮老族长磨面,麸皮归大青马,所以它就要出力。

  云峥牵着大青马沿着小溪向下走,老族长诅咒僰人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算太长的一段路,老族长已经想出来无数个灭绝僰人的法子……

  “都该拿去喂狗,僰人男人都该拿去喂狗!不干活,光知道背着手喝酒,喝完酒之后就打老婆孩子,都该拿去喂狗!”

  老族长的样子很吓人,黝黑的脸膛一旦扭曲起来,往日慈眉善目的样子就完全看不见了。

  云峥知道这是老族长在努力地说服自己对僰人下死手,为了给自己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混蛋孙子找借口推脱责任,他已经不准备要自己的良知了。

  “喂狗倒不至于,只要他们不再费财费力的把自己的尸体搁到悬崖上就可以了。”

  老族长咆哮起来:“你知道个屁,这些人活了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把自己的尸体挂上悬崖,你现在告诉他们不准挂了,明天他们就会造反你信不信?”

  “有大军……”

  “闭上你的嘴,你以为你有大军就能阻止僰人把尸体挂到悬崖上去?除非你的大军把僰人全部杀光。

  你杀的光吗?到时候腊肉流点眼泪,抱着你的胳膊摇晃几下,你还杀谁啊?按你说的,你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这时候就不要再背一个官逼民反的烂名声了。

  哼哼,乡间自己发起的事端就没有这一说。即便是官府都没法子插手这件事,这是乡邻之间的冲突,不关国法什么事,斗不过别人就得认,民俗乡约在乡下就是律法,不对。比律法还大!”

  这时候云峥不敢冒犯乡老的威严,刚才还被人家用笤帚疙瘩抽打了一顿,云峥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散散心,怎么就会把僰人弄得要造反了……

  看着老族长背着手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云峥忽然发现,大汉族之所以能绵延到现在,很可能和官府,皇帝无关,是老族长这些乡老在不遗余力的维护着这个种族的繁衍生息。

  他们或许固执吗。或许残暴,或许软弱,就是因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秉性,才保证了这个民族的单一性,这种天性或许是从遥远的黄帝时期就开始了。虾眼、鹿角、牛嘴、狗鼻、鲶须、狮鬃、蛇尾、鱼鳞、鹰爪、汉族最早的图腾不过是一条蛇,融合了鹿族之后它就有了角,融合了鱼族它就有了鳞片和尾巴,融合了牛族它就有了牛嘴。融合了狮族它就有了狮子的鬃毛,融合了鹰族。它就有了鹰爪……

  大宋龙的形象已经很完美了,云峥很害怕老族长再把僰人稀奇古怪的图腾选一部分漂亮的再加到龙的身上……

  “腊肉今天做的包子真好啊!”

  “啧啧,腊肉今天绣的花真漂亮啊!”

  “了不起,腊肉晒的桑蚕已经孵化了,黑黑的很是好看……”

  “五口猪?今天新抓来的猪崽子?啧啧,腊肉真是好眼光。一看就是能吃能睡喜欢长肉的……”

  陆轻盈疑惑的看着极为不对劲的夫君,见腊肉不堪夸奖,红着一张脸跑了,这才拿胳膊肘子碰碰云峥:“怎么了?平日里没见你这副样子啊,你一般干了亏心事之后才会这么心虚。说说,你把腊肉怎么了?”

  腊肉走了,云峥的面皮就垮下来了,见陆轻盈问的恶心没好气的道:“我能把腊肉怎么的?就算是有坏心思也该去找隗明,人家上回的肚皮舞才跳了一半我就跑了。”

  陆轻盈不愧是女中豪杰,听丈夫这么说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道:“想看肚皮舞,妾身晚上给你一个人跳,一丝不挂都成,保管跳的比隗明好,现在说说,腊肉到底怎么了?”

  女人太聪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大大的增加了男人说谎的难度,而说谎又是男人保持自尊,维持颜面的不二法宝。

  “老族长以为我这些年之所以会杀人无数,完全是因为遭了僰人的毒手,那些僰人把尸体挂在悬崖上,就是打算把这一带弄得戾气滚滚,而我恰好是豆沙寨子这么些年来积攒的大气运的继承者。

  本来豆沙寨的大气运平和吉祥,就是因为僰人用自己的尸体摆下了什么大阵,然后就把大气运给弄得戾气冲天,然后我才会没脑子的跟一个恶魔一样到处杀人……这话你信不?”

  云峥尽量的把话说得玄幻一些,这样陆轻盈就会一笑了之。

  “信!我凭什么不信?我就说我的夫君文质彬彬,心软的像菩萨,自己吃一口好东西都记得给云三留一口,在家里连下人都不愿意惩罚的人,怎么上了战场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说完之后杏眼环睁,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就吼叫老赵快点滚过来,不等老赵过来,就直接去了花厅。

  云峥把手里的半拉包子扔到桌子上,颓废的把身体靠在椅子上,现在麻烦大了,老族长在散发英雄帖,广招四里八乡的乡老来豆沙寨子开会,准备拜过黑虎神,喝过黑虎酒之后就重新制定乡规民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许任何人把尸体挂在悬崖上,已经挂上去的,他老人家打算一把火全部烧掉。

  自己老婆带着一群爪牙在东窗下密谋,参与的人有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的云二,黑心烂肚子的商人老赵,杀人如同割草一样的憨牛,再加上一个阴损无算的猴子,在这样的阵仗下,可怜的僰人想要有一条活路也实在是太难了。

  一连三天豆沙寨里人声鼎沸,前来的各路英雄充斥着整个寨子,老族长在大摆筵席。还是流水席,无数吃过宴席的乡老擦擦油光光的嘴,然后就背着老族长给的礼物把胸膛捶地震天响,而后就气昂昂的离开了豆沙寨向自己的寨子进发。

  陆轻盈也在摆酒席,豆沙县的县令刘喜的大老婆来了,主簿的夫人来了。县丞的夫人来了,无业人士隗明来了,豆沙县最大的女商人梁琪带着一群商贾家的大老婆也来了。

  云峥相信,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豆沙县最穷困,最可怜,最无助的僰人罩了下来。

  山火烧起来了,想要逃命就必须顶着风跑,否则迟早会被山火追上烧成焦炭。

  腊肉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送了三回水了,看得出来这个傻丫头很是焦急。也是,家里的事情不可能绕过她的。

  见丫头送第四次水了,云峥就敲敲桌子上的三个满满的茶壶道:“有事就说,你家大少爷我还喝不了四壶水。”

  腊肉噗通一声就跪在云峥身边哀求道:“大少爷,您救救僰人吧,再这么下去他们就没活路了,我去过山寨看我娘和弟弟的时候,他们都求我。要我在您身边说说好话。”

  云峥闷哼一声,摸摸自己的鼻子道:“老族长和夫人他们下死手了。你叫我如何帮你?”

  腊肉疑惑的道:“这事关夫人和老族长什么事?”

  云峥愣了一下,挠挠头道:“不关夫人和老族长的事情?”

  腊肉呆呆的道:“是啊!”

  “那还有什么事情?”

  腊肉凑到云峥的身边道:“公子啊,您是不知道,我们僰人这几年也赚了不少的钱。”

  云峥瞅瞅腊肉道:“你藏了不少的私房钱我知道,那些懒蛋也能藏下钱?哪来的钱?不会又是卖老婆孩子的钱吧?”

  腊肉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您也知道。以前的时候僰人家的男人最喜欢钻林子,以前的时候只能弄来一点少少的猎物,现在不一样了,咱们豆沙关的商队很多,僰人家的男人不会干别的。可是在认路这一行上寨子里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好些人家都是好几代的钻林子,所以商队一旦要雇佣向导,一般都会雇佣僰人家的男人。”

  云峥点点头,腊肉的这话不假,一旦一个地方的商业开始繁荣起来,各行各业的人都会找到用武之地,僰人的这一专长甚至要超过以前赖八他们这群山民,蜀中这片地方山高林密,如果没有向导,商队很容易迷路,最后被林莽吞没。

  “赚了钱是好事啊,至少不用卖老婆孩子了,说说,他们有什么事情托你找我?我家腊肉说话了,少爷我能帮的一定帮。”

  松了一口气的云峥顿时神清气爽,只要不和老婆,老族长作对,僰人的事情就不算是事情,即便是看在腊肉的份上能办的也会办。

  腊肉笑嘻嘻的道:“他们央求我找少爷您说说,是不是也准许他们进草原买地。

  您是不知道啊,豆沙县的那个县令刘喜最可恶不过了,他把最好的地都给了从山里出来的山民,我们僰人没有土地他却视而不见,如今男人们开始赚钱了,大家手里多多少少的都有了一些私蓄,然后就想把钱集中到一起,买一大片自己的土地,然后妇人和孩子在那里种地,男人家去豆沙县给商队做向导,只要过几年,大家都会富裕起来的。”

  僰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云峥狐疑的瞅着腊肉,发现这丫头把脑袋垂得低低的,两只手快把手帕绞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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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悬崖上的希望

  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僰人的主意,该是腊肉给僰人策划的一次商业活动而已,僰人在豆沙县得不到正常的待遇,没有土地,如果去了草原,一且都会变得正常了,因为,他们是草原上第一批有户籍的人,不管是面对商贾,还是面对吐蕃人,他们都有天然的优先权,毕竟大宋还是一个以农为重的国度。

  云峥又瞅瞅腊肉,这个淳朴的女子如今终于长开了,以前的时候小鼻子小眼的,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已经出落成一朵艳丽的山花,不过她耳朵上代表姑娘身的绒毛没有了,以前的时候她站在向阳面,云峥总喜欢看她红彤彤的耳朵,在阳光下细绒毛纤毫可见。

  如今没了,只有一个原因,她被云二给祸祸了……

  可笑陆轻盈一直在防备云二和秦国之间发生点什么,却把腊肉给忽略了,云二的心理年龄远超生理年龄,这个时候出现不可抑制的是非常正常的,而腊肉又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既然如此,这个主意就该是云二帮腊肉想的,否则腊肉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提出这个建议,一想到云二如今还在帮自己大嫂想对付僰人的法子,云大就想狠狠地抽云二一顿。

  “可以啊,土地的地图册就在云二那里,想要那一块地就去找他给你们分配,既然是安置我大宋的百姓,价格可以尽量的往低里走,如果钱财不够可以赊欠一些,以后从赋税里还。”

  腊肉欢喜的眼泪都出来了,拿手帕擦拭着眼泪欢喜的道:“您总是这样疼腊肉。”

  “你总是不同的,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下来和妹子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既然你和云二已经有了夫妇之实就该拿出云家媳妇的样子,即便秦国是公主,你也莫要小心翼翼的恭维,保持一般的恭敬就可以了。”

  腊肉听云峥这么说一张脸立刻变成了血红色,不过这一次她努力地让自己不要跑,掐着自己的腿低声道:“您不要说出去,这样对二少爷和公主不好,是我没有廉耻的缠上了二少爷。”

  “哼哼哼,没廉耻的是云二,你只是舍不得拒绝他就是了,以后没人的时候我会揍他,你不用委屈多久,三两个月下来,你就会被正式的写到云家的家谱上。

  既然云二帮你出了这个主意,他就有责任把僰人的事情处理好,以后要是出了纰漏,我唯他是问。”

  腊肉恭敬的给大少爷施礼,红着眼睛转身离去,在二少爷身上她品尝到了男女之情的美好滋味,在大少爷这里那份浓浓的父兄之情让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女子。

  老族长疾声厉色的在乡老群里安排驱逐僰人的手段,陆轻盈这里也在运用各种阴毒的手段打击僰人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的信心。

  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桩大事情,需要认真的对待,县令刘喜已经开始绕着圈子发问,这件事是不是云侯爷发动起来的。

  “不关我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僰人也是大宋的百姓,既然人家在官府的户册上留名了,就该给人家大宋百姓的待遇,你要是敢杀人,我就敢把你押到东京去示众。”

  刘喜的一张脸像苦瓜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听侯爷的,还是该听侯爷夫人的,小心的看着云峥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他终于认定,驱逐僰人这件事云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是侯爷夫人和老族长发起的新一轮的发财大计。

  既然侯爷没有把这事当成一回事,自己身为下官就该亦步亦趋的跟随上官的脚步走,让自己的夫人跟着侯爷夫人去倒腾,自己有必要学习侯爷这种淡泊的处世态度。

  “侯爷,听说咱们的南山出现了一只锦豹子,毛色就像蜀锦一般鲜亮,性情凶恶已经伤了六个人,祸害的牲畜更是数不胜数,卑职以为,以侯爷的武艺,定能手到擒来,为我豆沙县除一大害。”

  既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就请侯爷去打猎散心,至于那些妇人和乡老随他们去折腾。

  云峥皱眉道:“春天不打猎,这是山里的规矩啊,还是不要轻易地破坏了。”

  刘喜笑道:“咱们豆沙县确实没有春猎的习惯,春天的野兽大多数都揣着崽子,竭泽而渔的事情我们自然是不干的,但是这头锦豹子不同,它是害兽,如果它吃掉了牲畜,我们还以为它是因为饥饿才干出这种事来的。

  豆沙县每年开春野兽食物不足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山民们也不在意,可是这头锦豹子却不一样,它咬死牲畜不是为了吃,而是专门为了咬死牲畜害人。

  有几家的牲畜只是被吸了血,肉一口没动,这就是说,这是一头有伥鬼作祟的豹子,只是吸食血食供养伥鬼,必须除掉!”(故老相传,有老虎咬死了人,人的灵魂就会化作伥鬼,帮助老虎吃人,这就是为虎作伥的由来)

  “噢?原来如此,既然这头豹子已经有了伥鬼,为民除害本侯自然是义不容辞,明日咱们就上山狩猎去,老子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伥鬼敢在我豆沙县害人!”

  刘喜张开嘴大笑,侯爷果然不在意夫人和老族长他们干的事情,否则就不会邀请自己也去打猎了。

  晚上睡觉之前,云峥躺在床上欣赏了一下陆轻盈执意要表演的脱衣舞,果然很有看头,这女人的身材如今也算是熟透了,即便是生了两个孩子腰肢依旧纤细,也是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臀部却变得非常丰满。

  胡乱看了两下,身体里的邪火就上升了,两个人在床上翻腾了大半夜这才精疲力竭的准备睡觉。

  “妾身跳的比隗明如何?您就不是一个有自制力的,当初是怎么忍着不去碰隗明的?除非她的身子就没什么看头。”

  陆轻盈笑嘻嘻的帮丈夫擦拭额头的汗水骄傲的道。

  “我也就是在你和青烟面前没什么自制力,自家夫妇敦伦一下连皇帝都管不着,我总感觉和外人敦伦你会拉着我去官府办和离,分家产,那样的话我就亏大了。”

  陆轻盈半俯着身子拿自己的头发撩拨云峥的鼻孔哈哈笑道:“您难道不知晓士大夫人家是没有和离这一说的吗?甚至连休妻这种事也没有吗?大户人家要是出了这种过不下去的事情,一般都是以命案作为最后结束的。”

  “还有这种事情?难道说我可以弄一碗毒药给你灌下去然后第二天告诉刘喜你自尽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这会都不知道抬进家多少女人了,只要不喜欢了就灌毒药,还没后患,砒霜又不值钱!大宋果然是士大夫的天堂啊。”

  陆轻盈吧唧一声重新跨坐在云峥的腰上,咬着牙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豆沙寨里站了一大群人等着侯爷一起去打猎,直到天光大亮了,夫人才说侯爷昨晚扭了腰,不能去了,刘喜一脸哀痛的嘱咐夫人一定要照顾好侯爷,至于打猎不着急。

  葛秋烟一面帮云侯爷揉着腰,一面小声嘀咕:“您已经不是小伙子了,床第间总要注意一些,不能再贪了,腰椎确实有点错位了,您稍微忍忍,妾身帮您正过来。”

  骨头嘎巴的响了一声,云峥也惨叫了一声,拍着床大吼:“青烟,给我弄碗毒药来……”

  陆轻盈阴沉着脸从前面走了进来,瞅着云峥小声道:“先不急着给我灌毒药,你先告诉我,那些僰人为何会全部跑去草原了?谁批准他们去草原的?除了您之外豆沙县没有人有这个权利吧?

  感情您昨晚之所以那么卖力,纯粹是敷衍我来着。”

  云峥瞅着葛秋烟笑道:“没法子,论钱你不稀罕,论官职你是女人没法作官,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男色了,谁知道还扭了腰,你说是不是青烟?”

  陆轻盈看着云峥恶行恶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在床边接过葛秋烟手上的药酒帮丈夫揉腰。

  “您吩咐一声就能烟消云散的事情如今被您办的如此猥琐,真是的,妾身有时候都不明白,您回了家之后战场上,朝堂上的智计百出就全部没影子了。

  既然您不喜欢妾身和老族长糟蹋那些僰人,您发话啊,只要您发话了谁敢不听?至于让妾身被梁琪她们笑话。”

  云峥闷哼一声道;“知不知道,最难拒绝的其实就是好意!事情只要说的不合适,顿时就会伤害最关心自己的人,不管是你还是老族长其实都是我最在乎的人。

  如果我混账一些,就会心安理得的享受你们的爱护,倒霉的只是一些不相干的僰人而已。

  问题是你夫君从小受的教育,长大后耳濡目染的世情都不允许我坐看无辜的僰人遭难。

  僰人多年的苦难我无法帮他们解除,但是能给他们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我还是能做到的。

  知道僰人为何要死后把棺木放在最高处吗?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这一生已经绝望了,就把所有的期盼都放在来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从悬崖上的棺木里坐起来,能有一个新的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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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曙光

  云峥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脸担忧的端着一盘子桑葚走过来,就拿手指指他道:“我这一次是代你受过,以后要对我好一些,不要总是弄一些我预料之外的事情来让我难受。

  既然你已经把腊肉祸害了,那就不要让秦国难做人,一旦腊肉有了身孕,你的麻烦就大了,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云二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道:“也就那么回事,倒是您的腰……”

  “滚出去做你的事情,少管我的腰。”云峥抓了一把桑葚填嘴里,对这东西他总是吃不够,山顶上的桑树连叶子都还是绿芽,蒸笼峡里的桑葚已经成熟了。

  云二刚刚从草原回来,路过蒸笼峡的时候特意给大哥带了一些新熟的桑葚。

  “你已经长大了,其实你早就长大了,你的事情我可以放手不管了,想干什么事情就去干,只要不亏良心都成。

  良心这东西看起来廉价,其实是一个人一辈中最不可缺少的东西,我以为我的良心早就喂狗了,谁知道他们竟然还在。

  都说我云峥杀人无数,杀的都是异族敌人,是大英雄,前几天才被老族长用笤帚疙瘩揍了一顿,那顿揍挨得很舒服,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心中原来一直有愧疚这种东西存在,挨打之后愧疚就没有了。以后至少可以欺骗自己一下,造成的罪孽已经得到惩罚了。

  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因为你是一个小混蛋,我干点坏事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你干起坏事来就会肆无忌惮,告诉我,亲手杀掉在你小时候抱过你的赖八是什么感觉?”

  云二坐到床边上,很文雅的捻起一枚桑葚,仰起头手指一松那颗桑葚就掉进了嘴里。

  “我杀赖八的时候尽想着那一箭如何才能贯穿他的咽喉,那有空去想别的事情。老赵割人头的时候发现赖八死不瞑目,那时候我帮他合上了眼皮,这算不算内疚?”

  云峥点点头道:“等我腰好了,我揍你一顿,算是补偿赖八那个时候对你的感情吧。”

  云二点点头道:“您最好用鞭子,拳脚打不疼我。揍我一顿是小事,您是大哥随时随地都能揍我,我只是好奇,您现在为何变得婆婆妈妈的,没一点早年间杀伐决断的果敢了?”

  “人都是越活胆子越小的,以前我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面对所有的困难,现在有点改变了,娘的,快意恩仇之后的事情才是最麻烦的,所以我现在活的有点像老头子,其实我已经是老头子了。

  小子,我已经找到我自己的道路了,那就是收复燕云给这个瑰丽的时代打下一个坚固的国防线,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有什么打算?”

  云二挠挠头道:“目前没什么打算,您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如果您非要问,我打算生十七八个孩子,把他们每一个都好好的看顾着长大,上辈子别人欠我的,我打算全部还给我的孩子。”

  “有了孩子,你或许会好一些,不过我有事情交给你去做,随便生两个孩子先应应景,然后就去给咱们全家找退路,以前的时候,我去过长山岛,对那里的印象极好,你去看看能不能给咱家把那里给夺过来。

  辽人如今的统治力量都在陆地上,对海岛几乎就没有控制力,辽国辽阳府至今在地图上没有标注那里,别人不要的东西,还是给我们比较好。”

  云二皱眉道:“我们干嘛要长山岛?我知道那里,快到高丽了,那里的地方太小,不如我们把台湾岛要过来,最不济也要把海南岛要过来比较合适,咱家在岭南还有诺大的势力。地方大些我们也好多干些事情,要不然以后住不下怎么办?”

  云峥把身子往上靠靠,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中国的统一都是从北向南,而不是从南向北吗?”

  云二笑道:“因为西北和北方人的拳头大些,南方人的拳头小些,再加上西北和北方产马,南方没有。”

  “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东南方太富庶了,那里气候温暖,平原山川湖泊产出极多糊口的压力要比北方小得多。

  这几年岭南的发展也是极为迅猛,大宋五年没有增加过厢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流民南迁,大宋的政治的中心正在向南迁移,这东西不是人心向背就能改变的,南方越是富庶,国家就会越重视南方,在这个还依靠体力来决定战争胜负的时代,富庶带来的结果就是国家的军事力量越发的衰弱。

  放到咱们家也是一样,如果把退路安置在台湾或者海南岛,这样的问题也会出现的,你我这一代没问题,甚至你我教导下的下一代也没问题,可是再往后说就很难了说了。”

  云二皱眉道:“云家没必要为赵家挡枪吧?咱哥俩现在干的事情我都觉得亏,您还打算陪上后世子孙?”

  “狗屁,我是一个一心要当海贼王的男人,谁有空管那么多,陆地是我们蓄积力量的地方,海洋才是我们释放力量的地方。

  先把家安在长山岛,目的就是要弄一些精兵悍将上去,我听说现在那些岛上全是海贼盘踞的地方,你去把那些海贼全部收服,我再帮你弄些战船,这样我们家闯海的基本框架就有了,等下一次宋辽战争爆发之后云家就会乘机坐大,我也就不当宋朝的官了,我们兄弟痛痛快快的闯海去。到时候你就算是对非洲女人感兴趣也由得你去。”

  云二狐疑的瞅着大哥道:“你真的要把我打发到海上去?我坐人工湖里的船都晕。”

  “会慢慢适应的,咱们哥两没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

  “打不过就跑,我知道,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过去?”

  “废话,当然是有了孩子以后去……”

  云家的未来前途在兄弟二人开玩笑一样的话语中就定下了调子,等兄弟二人将完整的计划全部做出来之后,山上的青稞苗已经一寸多长了,腊肉饲养的桑蚕也将要开始吐丝结茧了。

  中间云二出去了三天,回来之后给大哥带了一张几乎完美的豹子皮,这就是那只据说已经有伥鬼帮忙的豹子,毛色斑斓的豹子皮在阳光下闪烁着油光,陆轻盈对这张豹子皮爱不释手。

  皇帝的寿诞就要到了,身为诸侯的云峥自然要向皇帝进贡,这是古礼,为了能在人前显露一点云家的诚意,陆轻盈咬着牙把这张豹子皮当做主礼装进了檀木箱子。

  大宋国平静无波,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连续两年的大丰收,让这个帝国初步显示出勃勃的生机,从壁垒森严的北国边疆,到南国樯桅林立的海港,他的财富在快速的积累,而后又被大宋的吸金兽大宋钱庄将这些财富迅速的变成矿山,作坊,良田和商铺。

  也就在这个春天,辽国终于承认战败,耶律洪基率领六十万大军和没藏讹庞率领的西夏三十万大军在黑山威福军司的辖地里杀的难解难分,遥远的后勤供应,和高烈度的战斗,让辽国这个巨人的血液在一点点的流淌。

  当达尕海子的诸里谨部宣布脱离耶律八部的时候,耶律洪基不得不承认战败,匆忙的与没藏讹庞签订了极度羞辱的停战条约之后,带着大军回国了……

  在和没藏讹庞的战斗中皮室军损失惨重,皇权的力量再一次被削弱,耶律八部到了此时已经是人心离散了。

  身份尊贵不下耶律洪基的耶律信和萧红珠在达尕海子完成了自己的婚礼,德高望重的嘛嘛祭祀亲自主持了他们的婚礼,并且向所有的契丹部族宣告,诸里谨部从此正式成为神的部族,神的守护着,任何人想要侵夺诸里谨部都会被青牛白马神彻底的抛弃。

  耶律洪基并不在意诸里谨部的,一个人口不到五十万的部族面对大辽庞大的国土和人口来说算不得什么,最让耶律洪基感到痛心的是嘛嘛,她自断一臂,当着所有部族长老的面用自己的血敬献了祖宗之后就开启了宝藏。

  里面的珍宝堆积如山……

  长老们清点了珍宝之后,又合力关闭了宝藏的入口,这一次,契丹八个皇族重新发誓不到危及族人生存之时,不得打开宝藏之门。

  每个部族派出一千最精锐的部族武装守护宝藏,只里面唯独没有耶律洪基所在的皇族,他被彻底的排除在宝藏之外,即便是他有百万大军,依旧不能改变他不受神灵庇佑的现实。依旧改变不了他不能踏进达尕海子一步的现实。

  于是,英武的耶律洪基从此就爱上了狩猎……也不再遵守春夏秋冬四耐钵的传统,醇酒妇人成为他最大的喜好。

  所有的敌人都在盯着辽国这只从猛虎蜕变成羔羊的大国,赵祯做梦都想收复燕云十六州,没藏讹庞做梦都想夺下辽国的西京,他们二人在听说辽国的现状之后,一个破天荒的躺在床上让邹同给了灌了一杯葡萄酿,而没藏讹庞把自己最受宠爱的儿子送到宋国为人质,只要求能在未来的十年间和宋国保持最好的友谊。

  狂喜的狄青给云峥来了一封只有四个字的信,信上用浓墨写下了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千古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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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好运气的石中信

  磨刀霍霍向猪羊!

  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应该是馋涎欲滴的野狼在衰弱的狮子身边巡梭,只要狮子再也没有力量挥动爪子,张开大嘴,野狼们就会一拥而上分享这顿狮子大餐。

  狄青的激动自然是不可言喻的,多年的坚守终于要赢来大反攻的时刻了,这是每一个大宋将军的夙愿,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大宋的将军都在疯狂的训练自己的军队,不管以前是不是有胆量和辽人作对,如今都愿意拿出自己的性命来做一次豪赌。

  这是千古事,遥远的雁门关,遥远的河曲关,遥远的宁武关,都有信笺传过来,不论是郎坦,还是孙大志,亦或是吴杰,姜哲都传来已经做好了进军辽国的准备,只要大帅一声令下,就能从各自镇守的关隘出发,郎坦甚至认为只要给他一万铁骑,他就能胜任大宋西路军总管。

  每个人的信云峥都只是看看,连回信都懒得回,一个国家的衰落需要时间,尤其是辽国这样的庞然大物衰弱下来更是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连没藏讹庞都把时间定位在十年,这些人凭什么会认为自己现在出发就能迅速的击败辽国?

  耶律洪基不是一个昏聩的无可救药的皇帝,耶律信这种人也不是石敬瑭眼看着辽国完蛋自己无动于衷,如果外压太大的话,耶律洪基和耶律信合流抗击入侵云峥丝毫都不奇怪,如果把仗打成胶着的状态,没藏讹庞一定会活活笑死的。

  干硬的饼子如果没有被汤汁泡透就急着吃很可能会崩掉两颗牙的,大宋将军大多数都是喜欢打顺风仗的高手。如果战局顺利,这些家伙就敢打到天边去,一旦攻击受阻,第一个崩溃的一定也是他们,除了自己的手下。云峥从不敢对他们抱有多大的希望。

  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派太行山的盗匪进入辽国煽动造反,继续请孔家人进入辽国宣扬家天下的先进思想,宋国的商贾继续用和市这种形式吸取辽国的鲜血,宋国的文士应该大量的进入辽国向他们传授新的好的享受生活的方式。

  只有把燕云十六州宋国化,收复之后才不会有什么大的阻碍,大家换一个皇帝。换一个官员继续好好的生活。

  狄青的信不回复不好,云峥提起笔在纸上写了“我坐在城楼观风景”八个字,然后就交给狄青的信使嘱咐道:“请狄帅这些日子多多保养身体,少操心,多练武。练上三五七年的我们就能出城关去打猎了。”

  信使带着云峥的回信和大量的蜀中特产回东京去了,石中信的老管家就踩着狄青信使的脚步就走了豆沙寨。

  看得出来老人家满脸的倦容,八十岁了还要满世界的操劳看样子石中信家里确实发生了大变故。

  前阵子的邸报里说石中信被调任了,建武军节度使是个什么职位?云峥即便是当过枢密副使都对这个职位没有任何的印象,不过他对老石充满了信心,认为这个家伙有的是本事可以死灰复燃,这么些年送出去了无数的金珠宝贝,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起点作用吧?

  “云侯。家主听说您最近因为杀孽过重,深受六识桎楛,就命老奴将这尊不动明王雕像送过来。听说明王是奉大日如来教令,示现忿怒形降伏一切恶魔之大威势明王。

  他的身相是对那些顽固不化、执迷不误、受魔障遮蔽的众生而变化的,以喝醒众生和吓退魔障。

  老祖宗说这尊雕像最适合……”

  云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道:“坐下说话,礼物我收了,就这尊雕像,老太君的好意必须兜着。别的金银珠贝就拿回去,老石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辽东的进项也被掐断了,再这么下去就真的成了空心大老倌了。”

  老管家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流泪道:“如今老奴也只有到了云家还能被赏一把椅子坐,到了别家……”

  云峥叹息道:“破鼓万人捶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赏识老石的人是陛下,如今陛下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这样的当然会首当其冲的倒霉,韩琦向来看不惯他那副二大爷的神态,被贬官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你先给我说说建武军节度使是个什么官?我问了张方平,他说他也不清楚,既然是有一个节度使的称谓,无论如何不该是我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先把这事说清楚。”

  云峥不说这些老管家还好些,听云峥说起建武军节度使老管家立刻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指着云峥书房里的地图哭诉道:“云侯,这就是韩琦在生生的羞辱我家少爷啊。

  捧日军统领变成建武军节度使听起来算是平级调动,可是您知道建武军在什么地方吗?有多少兵员吗?”

  云峥摇摇头表示不知。

  老管家站到地图上敲着京东东路的一座小海岛道:“就在这里,海州对面的郁州,说是一个州,其实就是十几里方圆的海岛,因为洪河,沂河,沭河都从那里入海,地势低洼,又有十年九洪之说,郁州其实就是泥沙淤积起来的一座岛子,上面的兵员不足五百,您说说,这样的安排,比流放岭南又能强到那里去?可怜我家少爷一心为国,尽然落到了如此任人羞辱的地步了。”

  云峥看到老管家指点的地方之后立刻就愣住了,海州是什么地方?后世的连云港就在那里,能被当做海港用的地方能叫穷地方?

  云峥不做声,从文海中抽出另一张大比例的海州地图,仔细的看了三遍之后长叹一声道:“老石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被人家发配都能发配到一个节点上,这样的运气老子怎么就没有啊?”

  老管家轻声道:“云侯莫要笑话我家少爷了,他这些日子都是在以酒度日,老太君就是想请云侯开导一下少爷,石家累世簪缨,即便是一时失势也不要紧,十九少爷他们已经暂露锋芒了,迟早有一展怀抱的时刻。”

  云峥仔细的瞅着地图不耐烦的道:“谁有空笑话他,石家只要有老太君在就倒不了,韩琦为了泄一下私怨把老石打发到郁州去了,却不知老石想要真正的腾飞,没有郁州更好的地方了。

  这些年石家总是在找最后依托身家性命的地方,老石几乎快把地图翻烂了都没有找到,却不知自己已经被韩琦送到了地方,有了这样的一个天赐良机你告诉我,他哪来的时间躲在家里不去上任整天喝酒?”

  老管家嗫喏的道:“那里是荒僻之地……河流纵横,山高林密,世人从不关注……”

  “你们打算把托付性命的地方选在东京马行街上?河流纵横就说明那里物产丰富,山高林密说明那里气候温和,世人从不关注那就是说那里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最重要的是哪里有海港!

  京东东路,京东西路,淮南东路围绕海州,哪一个不是大宋最富庶的地方?沿海而下立刻就到了江南东路,太湖一带的鱼米之乡就在眼前,你来告诉我,这个地方哪里荒僻了?”

  老管家并非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听云峥讲述了连云港的好处之后,也不再言语了,眯缝着眼睛仔细的推敲将家业放在这里的可能性,最后敲着地图道:“云侯没有说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安身立命之所,只可惜石家自己发展这里,有些势单力薄了。”

  云峥苦涩的道:“这就是我感慨老石气运无双的缘故。”

  说完话抽出一张辽国朝阳府的地图,敲着长山岛道:“云家的安身立命之所就在这里!云二不日就要离开蜀中从登州乘船去经营此地……奶奶的,什么人就有什么命,云二此去定会将东海上的盗匪扫荡一空,而后建立自家的海盗船队,以后只要劫掠高丽,倭国的商船就有了立身的资本,渤海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将是云家的目标。

  一旦云二的任务完成,石家在郁州岛的基业将毫无风险,只要开拓出一两条航道,千年家族就可以了预期了。”

  老管家喜形于色连忙问道:“二少爷不日将会进驻长山岛?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两家联姻,家主说贵府的芊芊小姐长得花容月貌,贤良淑德,不如请配石家嫡子言?”

  “滚一边去,我闺女还不到三岁。”

  “哈哈,言少爷今年不过五岁而已,年龄甚是相和。”

  “想娶我闺女就等她年龄大了之后让你们言少爷自己去追求,如果我闺女答应则什么都好说,如果我闺女不答应,哈哈,就算是定亲了,到时候也不算数。”

  “云侯,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儿女婚姻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可以私相授受?还是先把亲事定下来为好。”

  老管家依旧不死心。

  “此事以后再说,用闺女去拉拢关系云家觉得没必要,利益联系在一起我觉得更合适,云二不日将去长山岛,石家的商船要改装一下,武力最少不得低于长鳅船,鹰巢的工匠会亲自过去改装,告诉老石,海上的利益要比陆地上的利益更加的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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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理学和生孩子

  安排喜形于色的老管家去休息之后,云峥就坐在书房里继续看地图,选择长山岛成为云家的基地是有原因的。

  一些原因不能对人说,甚至不能对云二说,自己说的理由有些勉强,云二也看出来了,只是他一向尊敬自己这个大哥所以不反对而已。

  云峥从来都没有想着把云家置身于汉人这个大家庭之外,如果选址在台湾,或者海南岛,如果自己真的拿下了燕云十六州,要这样的一个荒岛成为自己家族的栖息地皇帝会答应的,因为只要自己带着全家走海路,基本上就绝了权臣之路,这是宋国人都愿意看到的一个结果。

  一旦封王,就要裂土,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一旦封王,臣子的路就走到了极致,如果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封王并不稀奇,可是自己如今还是青年时期,一旦封王,就会遭到所有人的注目,如果后半辈子还想活的愉快,要嘛造反,要嘛出海。

  说起来燕云十六州收复之日就是自己远离大陆之时……或许说是自己自我流放的开始。

  云峥不在意流放,大宋的国土对他来说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自己的,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新的开始。

  云二不认同大宋,但是云峥经过这些年的奋斗之后,已经慢慢地融入这个让他欢笑,让他流泪的国度了。

  牵扯他身心的不是那个躺在床上的皇帝,而是活生生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想了很久之后,云峥就叹息一声,将地图卷起来放进了文海。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陆轻盈已经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了。

  “您的烦恼如果来自我们,您大可不必,您是咱家的参天大树,我们就是大树上挂着的藤蔓,不管您要去那里。我们都只有跟着您一起走,没有了您的支撑,我们就只能趴在地上。”

  “云二已经告诉你了?我本来打算想清楚之后再告诉你的,我和云二两个对大宋来说其实就是两个匆匆的过客,流星一般闪耀之后就会沉寂下去,长山岛是一个好地方。到了那里云家才有可能真正的为自己活着。”

  陆轻盈笑道:“天下大势无非分合二字,繁华散尽最终还是要归于平淡的,一辈子像炮仗一样活着的人有几个能得善终?

  夫君您是天下的智者,深谙进退之道,既然您说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们生存。我们就随您离开就是了。

  刚才我和石家的老管家谈了一阵子话,得出一个结论,大宋就没有什么世家,文臣们最讨厌的就是世家的形成,不打倒世家他们是不会甘心的,听说京城里如今有一位中年儒者正在讲学,大家都称他为横渠先生。

  听说他在当云岩县令时,办事认真。政令严明,处理政事以“敦本善俗”为先,推行德政。重视道德教育,提倡尊老爱幼的社会风尚。

  每月初一召集乡里老人到县衙聚会。常设酒食款待,席间询问民间疾苦,提出训诫子女的道理和要求,县衙的规定和告示,每次都召集乡老。反复叮咛到会的人,让他们转告乡民。因此,他发出的教告。即使不识字的人和儿童都没有不知道的。

  他还说乾称父而坤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幼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恂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

  以上的这些话受到了蔡珽,文彦博,欧阳修,司马君实的赞叹,认为人伦大道就该如此。

  皇后曹氏也说此论可谓“关学”并且延请张载进宫为太子讲学,妾身看过张载的言论,和著述,有些意见和您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在天地君亲师的见解上您是模糊的,他是明确的,而这些恰恰是最重要的。”

  云峥大笑道:“我老婆果然不愧是蜀中明珠,张载的学说在于长幼有序,上下有别,各安其分是为人谋。既然他的学说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我云峥只有逃之夭夭了,你说我要是逃跑了,人家会不会说我是鼠胆之辈,连自辩都不敢。”

  陆轻盈笑道:“您会去自辩吗?”

  云峥摇摇头道:“不会!”

  “为何?我夫君也是才华横溢之辈,缘何不去创立自己的学说?”

  云峥咬着牙花子道:“我觉得多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事。”

  陆轻盈猛地一下子爆笑起来,抱着云峥的脖子笑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等自己的笑声停歇下来,立刻就道:“您这样的才是最招女人喜欢的夫君,至少张横渠就说不出您这么有意思的话,妾身仔细想了想,发现有一个理学名家夫君确实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跟着您活这辈子才算是没有白过。”

  “你的意思是你夫君越傻越好?”

  “就这个意思,您也说过老婆娶回家最好一棒子敲傻这样最好,妾身也是这么想的,丈夫还是憨厚些比较好。”

  云峥苦笑道:“我们夫妻已经是东京著名的二傻子夫妻了,不用装人家都知道,张横渠愿意去干什么就去干,即便是以后配享孔庙也和我们无关,收复了燕云之后,你夫君我把这个官当到极限,然后我们就去渤海上钓鱼当海盗去。”

  陆轻盈笑道:“其实您现在去海上钓鱼,当海盗也成啊,以您和二叔的能力,统一渤海七十二岛应该不废吹灰之力才是,然后咱家就在海岛上修建王宫,难道赵祯还能跑去长山岛治您的罪过不成?”

  云峥大笑道:“这话说的不妥,我早年要是不去岭南,也能带着甲子营去平定七十二个海岛,人呐,太容易得到的一般都不会珍惜,一定要故意给自己设置一点难度才觉得畅快。”

  夫妇间闺房话自然是不能说给外人听的,所以云峥在某一个清晨就带着儿子闺女去桑树林子里去摘桑葚,豆沙寨的桑葚也已经成熟了,紫红紫红的挂满了树林。

  云峥来到豆沙寨的时候,首先吃到的食物就是采桑女给的一把桑葚,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成都府的桑树大部分都非常的矮小这样比较容易采摘桑叶,豆沙关的桑树就长得非常高大,有些树一抱都抱不过来,赤着脚爬树的采桑女在树上灵活的就像是猴子,引得云落落和云芊芊以及云霆非常的羡慕。

  在豆沙寨里侯爷不值钱,随便一个老农就能喊侯爷过来帮自己家干点农活,没当侯爷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么过的,如今当了侯爷大家还是这么过,刚开始的新鲜了几天,后来他们就基本上能做到无视侯爷这个称谓了,尤其是听老族长说侯爷不听话,被他拿笤帚疙瘩揍了一顿之后,大家看侯爷的眼神就一点异色都没了。说来说去,寨子里最大的还是老族长、云峥爬树上采桑葚的时候,三个娃娃就在葛秋烟的看护下仰着头看爹爹忙碌,云峥是不允许葛秋烟爬树的,这个鬼女人不知道在隗明的寨子里学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天气还没热起来就开始不穿亵裤了,裙子底下就两条光腿,被陆轻盈骂了一顿之后依旧不改。

  老族长已经从桑树底下出去好几次了,非常的忙碌,老人家如今不但要忙着和官府撕扯僰人离去之后的田亩和寨子,还要指挥豆沙县的衙役们用借来的八牛弩,给简易的弩箭缠上火油之后把悬崖上的悬棺全部烧掉。

  这一次驱逐僰人成功,让老族长的威望在十里八村得到了迅猛的增长,不说别的,光是僰人留下来的那些熟地,就够大家分一阵子的,豆沙县的土地太少,总是不够分的。

  云二带着秦国从外面骑马回来,见大哥在爬树,立刻就从马背上纵身上了桑树,在树枝间纵掠如飞看的三个孩子齐齐的给二叔鼓掌,全部把眼睛盯在动作好看而且惊险的二叔身上,至于像狗熊一样趴在树干上的爹爹他们早就忘记了。

  云二不一会就采了满满一篮子送了下去,然后又跳到树上对正在吃桑葚的大哥道:“大哥,石家同意派三艘大船归我使用,但是他们家却没有卖船的打算,看样子他们就是想赖上咱们家了。”

  云峥笑道:“大海上生死都系在船上,如何能把命脉交给旁人,即便是再信得过的人也不成,只有自己有船才算是稳妥,渡南海航行的海船,舵长十数丈,一船载几百人,积一年粮食,还能在船上养猪和酿酒。

  这样的船才叫做船,载重少于一万五千担的海船还称不上是真正的海船,两浙的明、温、台、婺等州,江西的虔、吉州,荆湖的潭、鼎等州,陕西的凤翔府斜谷等地,都已成为造船业的中心。福建沿海四个州军都生产海船,海船质量居全国首位。长江两岸交通要冲还设有专门修船的场所。去年整个大宋共计造船为两千九百一十六艘,其中江西路虔州、吉州就造了一千多艘,石家是不是以为我们家找不到地方造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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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寒林来了

  “我能自己设计一艘船吗?”云二听大哥说起造船很是兴奋。

  云峥皱眉道:“自然可以,不过我忽然想起来一个笑话,以前书上说英国有一位国王,亲自设计了一艘战舰,这艘战舰拥有无与伦比的猛烈火力,极度奢华的内部构造,结果不太好,那艘船刚刚下水以后,它就自己沉掉了……

  我觉得造船这种事你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才去做就好,大宋的超级工匠的手艺还不是你一个粗通物理知识的小子能比拟的,其实人家也懂一些物理知识,只不过因为学问不够,没办法完整的论述出来就是了。

  还记得你小时候在课本里学过的《梦溪笔谈》吗?如今沈括正在撰写,不过我不建议你接触这个家伙,张方平对沈括的评价是书堪一读,品质有暇!一旦沾上痛悔三生。

  你也知道张方平这家伙看人的眼光有多毒,他当年就说周同不堪长期为友,现在应验了,他说崔达天生就是做生意的种,现在也应验了,当别人都怀疑我会成为另外一个权臣的时候,这个老家伙竟然早就发现我对朝堂半点兴趣都欠奉,自愿跑来蜀中担任郡守捞一个看管大老虎的盖世奇功,是真正的老贼啊。”

  云二哈哈笑道:“我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人,他们的秉性脾气各异,不过总的来说孔孟之道还是在引人向善,只要不过分的标新立异很容易和所有人成为朋友。

  我进国子监的时候沈括已经剩下最后一年了,我不喜欢他谄媚的样子,所以没太来往。苏轼和他关系倒是处的很好,这家伙在格物一道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只是不明白此人为何没有进将作监,我反而进了将作监。”

  云峥笑而不语。

  云二苦笑一声道:“这还是您的安排?我本来想出去当一任县令的。过过县太爷的官瘾。”

  “不是我安排的,是你大嫂安排的。她不想让你出去吃苦,十四岁的县令能不能服众还两说呢,还是进将作监来的保险。”

  只要提到陆轻盈,云二就彻底的没话说了,不知道底细的陆轻盈真的在把他当孩子看,不高兴的时候抬手就打。高兴地时候就捏着脸夸奖,云峥早先年还担心激起云二的逆反心理,没想到他和大嫂的感情就是通过一个管教,一个假装受管教逐渐建立起来的。

  云二又采了一篮子桑葚,就和云大下了桑树。带着孩子们回寨子,赤着脚踩在被太阳晒得温热的青石板很是舒服。

  对面的山腰上有四匹快马在狂奔,骑士的背后插着旗子,这是军中八百里加急才用的方式。

  云二瞅着半山腰的骑士笑道:“曹荣扛不住了,八百里加急都用上了,不知道这一次打的是谁的旗号。”

  云峥赤着脚站在小桥上摇摇头道:“永兴军这些年还是腐化了,一些大理军队和一些盗匪就让他毫无办法,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混过来的。皇帝把新土地交给这家伙就是一个非常失策的事情。”

  云二见大哥站在小桥上,似乎没有让信使进寨子的打算,就哈哈一笑和葛秋烟一起带着孩子们回寨子去了。

  正在给战马铡草的憨牛和猴子也看到了半山腰的信使。憨牛拎着铡刀来到云峥的背后,三个人全部都穿着粗布衣衫,就像是三个山野粗汉。

  战马很快就来到了小桥边,为首的曹荣族弟曹性正要大吼让路,却看到云峥面色阴沉的站在小桥上,连忙勒住战马单膝下跪道:“启禀云侯。建昌府急报,建昌府巴翠部。落兰部,杀麻部。纠众造反,府部曹荣如今固守木奎城危在旦夕,请云侯火速救援!”

  云峥不做声取过他手里的八百里加急,让憨牛用铡刀割开外面的火漆,打开之后看了一眼道:“枢密院的印信何在?怎么会是皇后的印鉴?既然是八百里加急,为何不交给成都知府张方平,给我是何道理?私自出兵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莫非皇后不知?”

  曹性大急道:“信笺是前往京师的求救信,可是枢密院认为永兴军一军一万八千人足矣固守建昌府,只是下令曹荣火速平叛,所以并无军令发出来。

  皇后娘娘不忍见曹荣兵败,只好亲手书写了这封信笺,求云侯开恩,救我堂兄一救。”

  云峥怒骂道:“一万八千人难道就全部龟缩在木奎城不成?三里大小的城郭,他们难道就不嫌挤?

  巴翠部,落兰部早年间已经被狄帅杀的没几个人了,怎么就突然造反了?一群盗匪而已,竟然逼得曹荣动用八百里加急,这是大宋军队的耻辱,难怪枢密院不肯加派援军。”

  曹性面如土色,只知道连连叩头哀求云峥火速出兵,否则曹荣定会性命不保。

  云峥捶捶自己的太阳穴平静一下缓声道:“我与曹荣一向交好,如果能救,我自然会出兵。

  猴子,你来告诉曹性,我们手里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猴子咳嗽一声道:“大军都在草原上,我们手里如今只有家将七十二人,文吏六十一人,护卫兵丁一百八十三人。”

  曹性听到猴子这么说,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他明白云峥说的是实话,路过成都府的时候张方平就告诉他,朝廷对成都府的兵力抽调一空,如今成都府的厢军如今大部分都是只能参与劳役的厢军,那些人根本就不能拿出来作战。

  至于云峥手里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参与救援,滇西草原刚刚平定需要大量的人手参与镇守。如今果然从猴子嘴里听到了实情,想到曹荣惊恐的躲在木奎城里日夜盼望援军,就不由得悲从心来。

  “一万八千名军卒,这样的配置不算不高,永兴军也是大宋数得着的精悍军队,更何况他们手里还配备了大量的火器,怎么就只能躲在木奎城里渴盼援军?”

  曹性嗫喏的道:“叛民漫山遍野呼啸而来,盗匪狂攻木奎城,还有些盗匪竟然拥有攻城器械,将主只好下令全军收缩固守木奎城。”

  云峥冷哼道:“军队我是没有的,曹荣想要活命就赶快反击吧,如果等到军心涣散了,他就等着受死吧!”

  “云侯有所不知,木奎城的军队并没有一万八千人,只有不到八千人,其余的军卒都去铜矿挖矿去了,一大部分的火药弹也被拿来炸矿了,这确实是木奎城的实情。”

  曹性见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咬咬牙就把实际情形说了出来,耷拉着脑袋再也不说话了。

  云峥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惊讶,曹荣这些年收入颇丰,如果只是利用当地人挖矿炼铜绝对出产不了那么多的铜锭,如果想要快速的发财,使用兵丁是快速的法子。

  六千大宋军卒也足以击溃那些散兵游勇,他们之所以龟缩在城里不动弹,唯一的原因就是底下的军卒对主将不满。

  对于建昌府的情形,云峥知道的甚至比现在的曹性还要多一些,云家的商队进出大理,最远顺着唐蕃古道到达吐蕃高原,再从吐蕃高原穿过尼泊尔最后到达天竺,他如何会不知道对面建昌府的情形。

  曹荣拉拢了军中将官,合谋利用军卒赚钱,把军卒当做牛马使唤,听说因为矿洞塌陷,死伤的军卒无数,所以才会让最底层的军卒对木奎城的危机视而不见。

  这些年曹荣在建昌府施行的是军事管制,但凡是能动弹的人,都被他的部下抓来送进矿坑,没日没夜的挖矿。

  而他自己每年获得的收益足以支撑起整个曹家的花用,皇后之所以能在朝堂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和她身后财雄势大的娘家是分不开的,所以才会有皇后甘冒大不违的直接向云峥下令,希望他能够出兵解救曹荣。

  “云侯,皇后娘娘亲口说过,如果云侯能够救我堂兄一命,曹家必有后报。”曹性站起身子掀开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他相信以云峥的远见卓识根本就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支可以随时调动的军队,这支军队甚至都有可能是云家的私军。

  “我认识的曹荣不是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啊,他多少还是知道进退的,知道笼络自己的部属,这一点上他早年在蜀中就做的很好,即便是他不善统军,可是永兴军属下的极为部属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够打仗,曹性,你来告诉我曹荣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我觉得在建昌府说话管用的人恐怕不是曹荣吧?”

  曹性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云峥盘腿坐在小桥上,冷冷的看着桑树背后道:“你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满头白发尖嘴猴腮的寒林双手统在袖子里慢慢地从桑树后面踱出来笑道:“云侯,你我好久不见!让你弟弟放下手里的强弩,他那点本事还不够看,不过他能觉察到我的到来,看样子笑林没少用心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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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突变

  寒林说话间身子闪动的很快,三两步走到曹性的身边,手起刀落,三颗人头就凌空起飞,斩掉三颗人头之后,他竟然还有余力回身劈飞云二发射的一支弩箭。

  劈飞这支弩箭之后,寒林就还刀入鞘,连鞘顿在地上手按刀柄似乎并不担心云二会第二次发射弩箭。

  他自以为很了解云家兄弟,却不知道这两个人从来都和别人是拧着干的,云二的弩箭并未停止发射,反而变本加厉的攒射起来,这一次不再是一支弩箭,而是密密麻麻的数十枝。

  寒林怪叫一声手在刀柄上按一下身子就落在桥下的溪水里,抬头看着桥上的云峥怒道:“你要干什么?”

  云峥见云二没有出来的意思,又在山脚发现葛秋烟的身影出现了一下又消失了,不怒反笑道:“豆沙寨什么时候变成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了,猴子,传令下去,格杀勿论!”

  猴子抬手就把一枝响箭射了出去,豆沙寨的四周立刻就有无数的人影在草丛树林间跳跃,呈扇形向外铺展开来。

  “云峥,皇后出乱命,我奉陛下旨意除之,你敢胡来?”

  听到草丛中有惨叫声传来,寒林大急,论起山林间的小巧功夫,云峥的麾下的浪里格才是祖宗。

  云峥怒道:“你杀曹性关我屁事,从蜀中到京师几千里的路上你不杀,当着我的面杀人所为何事?你唯一不该做的就是在豆沙寨杀人,不该在我面前杀人,想把我卷进后宫这个污烂漩涡里是何道理?”

  寒林吼道:“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先命你的人停手。”

  云峥眯着眼睛看看对面山腰上的又出现的七八骑笑道:“今日里还真是热闹,我接到消息说今天是风云聚会的日子,所以就特意跑出来不想见人。没想到现在想不见都不成了。

  来的人估计是枢密院或者平章门下的人,正好要他们做个证,曹性不是我杀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关我事,我他娘的是出来带孩子摘桑葚的。”

  憨牛,猴子一人手里握着两枚新式的触发式火药弹。只要离手两个呼吸间就会炸开,寒林知道这种火药弹的威力,被两人钳制在桥下动弹不得,眼看着周边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他干脆抛掉手里的刀子重新把手统在袖子里道:“你这是目无王法!”

  “王法就是要你一声不吭的杀人?还是当着大宋一位大将军的面杀人?我如果不作出反应,今后如何面对自己麾下的十万将士?

  等枢密院和平章门下的人来了之后你应承了杀人之事,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咬,莫要把我带进去。”

  寒林嘿嘿笑道:“你怎么说也是大宋的臣子,朝堂风云自然有你一份。跑回豆沙寨躲清闲你是在做梦!

  老道来的时候陛下说了,不能让你这人太清闲,一旦你清闲下来说不定就会出一些别人无法控制的新场面,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在烂泥塘的打滚,到时候大家都是一身的淤泥,谁也休想置身事外。”

  云峥不屑的道:“这是陈琳的原话吧?陛下说这么一长串的话没有顿饭的功夫是不行的。

  现在陛下身子不适,只能尽量的长话短说,一两个字就被你们通传成了长篇大论。陛下的意思早就变了,下回过来你只要带陛下的原话就成。我云峥有脑子,知道怎么理解。

  云峥是大宋皇帝赵祯的臣子,不是他陈琳或者皇后曹氏的臣子,你给我听清楚了,要我的兵马出动,拿加盖了陛下玉玺。平章印信,枢密使签章的旨意来,否则休怪我下令杀人!”

  寒林大笑道:“想要陛下旨意,简单……”

  云峥勃然色变,指着寒林阴声道:“你打算现在给我写一张吗?”

  寒林吓了一跳连忙道:“休要胡说!”

  “我听你的意思就是想给我写一封。好好好,我就等着你给我写一封,到时候我要让你知道后果。”云峥怒极大笑。

  浪里格等人提着五六个人从山林里钻了出来,将人丢在小桥前面道:“来了八个人,走脱了一个,身中毒箭活不过两个时辰,射杀三人,活捉三人,还有一人在桥下。”

  云峥冷冷一笑下令道:“找出那个受伤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桥下的这个我自己应对。”

  浪里格躬身一礼就带着人重新钻进了草丛。

  寒林指着三个已经死掉的人笑道:“这三位是勾当皇城司公事,两个五品官,一个从五品……”

  云峥冷冷的截断寒林的话道:“窥伺大将军行在格杀勿论,这是军律大典中的第六条,死了活该。等一会那些人来了之后我还要和你好好的论论军律和大宋典制!”

  “大将军手下留情啊!”十几匹快马上的人还没有到来,声音先远远地传了过来。

  声音很是熟悉,云峥有些奇怪,来的是制赦院佥事司马光。此人如今行走内宫,深得皇帝赵祯信任,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是何道理?

  司马光满身满脸都是灰尘,在汗水的冲刷下脸上一道黑一道白的,跳下战马的时候时候双腿一软就坐在地上,猴子上前扶起司马光,让他坐在桥墩上喘口气。

  张方平又来了,他的精神比较健旺,下马之后就立刻检视了地上的六具尸体,长叹一声道:“怎么又死人了?”

  云峥笑道:“我杀了三个,寒林自己杀了三个,这位寒林老兄的身份您是知道的,曹性给我送来了一封皇后的懿旨,我正要看懿旨寒林就凶性大发一刀子就把三个人的脑壳全都砍了,至于其余的三个人是被我当成刺客给杀了。”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的司马光大叫道:“大将军可曾看过懿旨?”

  云峥见张方平若有如无的摇摇头,就把放在地上的懿旨拿起来道:“才打开,还没来得及看,这就好好的看看”

  司马光劈手夺过懿旨,打开扫视了一眼连忙就卷起来揣怀里又从袖子里取出一道懿旨道:“皇后娘娘给错了,这一封懿旨才是给你的。”

  寒林非常蛮横的凑到云峥跟前一起看这封懿旨,见上面写着追赠云峥祖母为太安人!

  寒林桀桀笑道:“的确,这封懿旨才是正确的。你不谢恩吗?”

  云峥胡乱朝四周拱拱手就算是完事,见司马光疲惫的厉害,他好像对地上的死人没有任何的兴趣多看一眼,云峥自然也不在乎,就招呼司马光和张方平进寨子里休息,一个纯粹的文官骑马遭的罪没法子说。

  浪里格把最后一个皇家探子给找回来了,面色乌青离死不远了。

  寒林见浪里格已经救治过了,吩咐那些被活捉的探子带着受伤的这个去豆沙关投宿,自己跟着云峥往寨子里走,临走的时候瞅了一眼桑林,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

  司马光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把懿旨发错了,追回来就没事了,寒林抱着一只烤鸡吃的恶形恶相笑而不语,张方平倒是气定神闲,坐在茶桌边上细细的品着今年的新茶。

  皇帝想保住自己的皇后,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所以说再多的话也毫无意义,陈琳这一次非常不满皇后对一位统兵大将下达懿旨,所以派了云峥的熟人寒林过来杀掉曹性,司马光估计才是皇帝派来挽回大局的人,只要皇后的懿旨不落在外人手上,别人就无法用这件事情来弹劾皇后。

  赵祯太清楚目前的局面了,没有什么事情比安定更加重要的了,只要大宋多安静一年,国力就会超越辽国一大截子,所以他如今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为大宋和自己的儿子争取时间,哪怕将来自己死后出来乱子,雄厚的国力也能多支持一段时间。

  司马光进了寨子之后基本上不说话,悄悄塞给云峥一张纸片之后就告辞歇息去了,云峥悄悄打开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就写着练兵两个字,落款是邹同。

  这才是皇帝真实的意见,他希望云峥目前什么都不要理会专心练兵就好,不要理睬外面的风云变幻,只有一支真正的皇家精锐军队出现之后,他才会有所动作,否则现在做什么都是有很大风险的。

  张方平见寒林不离开,自己先告辞了,把空间留给了寒林和云峥,没人愿意和陈琳那个阴森森的太监打交道。

  寒林扔掉手里的鸡骨头蹲在椅子上瞅着一口一口喝酒的云峥道:“别拉着一张死人脸,我的人死了三个,该拉脸的人是我。”

  云峥扔下酒杯咬着牙道:“杀人之前告诉我一声行不?”

  寒林无所谓的道:“道爷杀的人多了,还从没事先提醒过。再说了,我帮你杀掉曹性是在帮你,你说说,皇后的懿旨你听不听?”

  “不听,老子是统兵大将。”

  寒林挑了一下大拇指道:“好汉子,只是你就不担心曹家找你算账?现在黑锅我背了,你落得一身自在,以后还朝之后还能和曹家嘻嘻哈哈的瞎混。”

  “没打算回东京,我弟弟就要去给云家找退路了,我看上了一座荒岛,还是人家辽国的,你们不要给我从中作梗。”

  云峥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寒林。他相信自己兄弟两的行踪没有可能瞒过陈琳,不如自己大方的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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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恶名的运用方式

  “你弟弟夺下海岛之后在上面修一座道观吧,不要太大,能容下三清和我就行。”寒林忽然间就变得有些伤感。

  “你现在混的风生水起的,干嘛要躲起来?”

  “我们其实都是依附在陛下身上活命的人,陛下如今能熬过几年大家谁都没有定数。

  孩儿军起自太祖,太祖有大谋略,大见识,大手段,敢在孩儿军的护卫下酣然入睡,但是你可知道太宗时期我孩儿军死了多少?

  如今的陛下仁慈,准许我孩儿军可以活着离开皇宫,一旦他龙驭宾天,下一场大清洗必然会来临。

  陈琳已经做好了给陛下殉葬的准备,我们还要活人啊,他做事可以不顾及后事,我们不行啊,一旦风云散,我们就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密探大部分都是这个命运,没什么好惋惜的。”

  云峥点点头道:“可以啊,和我去海上打家劫舍也比当密探好,如果需要给你道观的对面开家尼姑庵都成。”

  寒林笑道:“尼姑庵就算了,只要笑林能多生几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兄弟只要死后有人供奉血食就好。

  我要走了,告诉你一件事,小心皇后,这个女人不简单,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出手就是又快又狠,陈琳在她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另外,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参与到皇家的私事上面,那就干脆谁的面子都不要给,一心等着参加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战。

  这才是万世功业,只要是男儿,没有人不为之向往的,老道非常的期盼到时候能够随大军征战。”

  寒林说完话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转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云二的脑袋从另外一扇窗户上探进来对云峥道:“大哥,寒林的身后还有追踪者,我们要不要干掉他?”

  云峥摇摇头道:“寒林未必不知道有人跟踪自己,他没有去杀,我们就不要多事了,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万幸。”

  云二道:“既然如此。大哥,我想先走一步去河北,召集星盘之后就借用石家的大船出海,去布置海外七十二岛的事情,没有把退路安置好,我的心里总是不安稳。”

  “那就去吧,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到了河北先不要忙着出海,云家做事安稳第一。在没有一个稳妥的出海队伍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船老大这些人一定要选择和咱们家生死与共的那种人,咱家商队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培养了一些这种人,去问问你大嫂,那些人是真正能用的。”

  云二点点头就走了,云峥面对一桌子的残羹胸中的烦躁之气几乎无法遏制,大吼一声就把桌子掀了一个底朝天。

  所有人关心的都是皇后的懿旨。怎么就没人去想想留在建昌府的以及将要路过建昌府的大宋百姓?以及多的几乎数不清的商队?

  建昌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曹荣是自寻死路谁都怨不得。死了喂狗都不可惜,可是这些百姓和商贾怎么就没人问起?

  军人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死了,这没什么,打不过别人战死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他们既然做出来了一屁股的烂事就要有本事去抗。军队对地方酷毒一些这是占领军的常态,但是一定要量力而行,没有足够的镇压武力就不要去弄得天怒人怨。

  张方平路过云峥的书房已经三次了,第四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敲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现在就害怕见到你。每一次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自己找上门,我回成都府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不得不再次骑着马赶过来平事,你可怜一下我这把老骨头成吗?”

  云峥低头看着自己的面前的地图叹息道:“进入建昌府最少需要四千兵马,你让我从哪里找这么些人手去?”

  张方平愣了一下道:“为了曹荣?”

  “我担心的是商贾和百姓,他们有可能会被这一次的风潮给伤害到,曹荣不管他们的死活,我是豆沙关本地人,以后还要出门见人呢,不管不行啊。”云峥依旧有些烦躁。

  张方平呵呵笑道:“如果是这件事你大可不必如此烦躁,这事我帮你解决了,如今商贾继续在和大理,吐蕃,甚至天竺做生意,迁入建昌府的宋人流民也活得好好的,没人去伤害他们,甚至那些土匪都见了他们躲着走。”

  云峥惊讶的抬起头,头一回发现这个老头子如此的可爱。

  “计从安出?”

  “简单,你云老虎的大名早就响彻大江南北,即便是建昌府弹丸之地也是如雷贯耳,老夫命成都商人制作了上千面云氏飞虎旗,派人送去了建昌府,只要是我大宋的商贾和百姓,只要在自家门前悬挂这面旗子,盗匪和乱民自然就会绕道而走,商队只要在前面悬挂飞虎旗大理官兵都不敢阻拦,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悬挂飞虎旗的大宋百姓遭难的传闻。”

  “……你确定有效?”

  张方平嘿嘿笑道:“以你这些年杀人如麻的手段,你的名声早就能止儿啼,吓唬几个盗匪和乱民有什么奇怪的。再加上老夫散播了传言,说你和曹荣不和,这才坐看曹荣倒霉,否则你的大军早就杀过来了。一旦那些人伤害了大宋百姓触怒了你,立刻就会是赤地千里的下场!”

  “他们信了?”

  “你说呢?你以为老夫这个成都府知府是吃干饭的,眼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遭难而无动于衷?”

  云峥张嘴哈哈大笑起来好半晌才停下来道:“宁教人怕莫教人爱果然是千古名言,老子的凶名还有这个好处,不枉我在战场厮杀一场!”

  张方平笑道:“心里安定了?既然安定了,我就好好的和你说说庞籍他们对你的要求。”

  云峥一把拉住张方平道:“府尊辛苦跋涉才来到豆沙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痛饮一番,刚才心中有事情喝的不是很爽快,我们重新来过,去年的时候拙荆酿造了一些桃子酒,如今喝起来正是时候……”

  既然建昌府的百姓,商贾没事,云峥就认为建昌府没有事情发生,张方平说的其实没错,如果建昌府的大宋百姓遭了秧,自己定然会提兵西进的,既然大军是含怒进军赤地千里这种事就很难说。

  大军最大的威力就在于威慑不在入侵,长弓搭箭引而不发才是最恐怖的,人对强权的恐惧会把这种力量无限制的放大。

  建昌府商贾和百姓的事情才是云峥最头疼,最愧疚的一群人,狄青部下的生计都挂在这上面,要是因为自己把强盗赶出去这件事而影响到他们的生计就造孽了。

  既然最大的麻烦处理掉了,庞籍韩琦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也就不必在乎了,不论云峥如何的向他们示好,人家也会把他自然的视为异类,示好的效果和在庞籍脸上揍一拳的效果差不多。

  张方平见云峥不愿意听庞籍这些人的话,叹口气只好闭嘴不说,司马光睡了半天,如今正在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啧啧称奇,云二白衣白衫手里握着一把扇子正在一边相陪,不断地给司马光指着群山说关于那里的典故和人文轶事。

  “传闻蜀国丞相诸葛武侯进军南诏平定祸乱之时,就是沿着五尺道进入的南诏,您可能有所听闻,大军在丛林中奔行,最重要的事情竟然是水源地。

  森林中别看处处都是水,可惜能饮用的百无一处啊,好多的水源地都被瘴气污染了,人喝了之后不是有疫病,就会中毒……”

  司马光感叹道:“所以我们的先民们从中原开始开拓生存地现在已经开拓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牺牲。”

  张方平笑道:“别处老夫不知,仅仅是一个蜀中,自先秦至今就已经开拓了上千年,早年间成都平原还只是一片沼泽地,听说蛟龙横行,猛兽成群,都江堰锁住了岷江这条恶龙,才有富庶的成都平原出现。”

  四个人坐在砖房前的花圃内,远眺青山,近闻花香,不管是张方平还是司马光亦或云峥和云二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管是谈论蜀中奇闻异事,还是说起民间典故,无一不是顺手拈来,说的妙趣横生。

  陆轻盈青衣布裙笑盈盈的端来了甜丝丝的桃子酒,腊肉也端出云家特有的各色餐食,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张方平笑着对司马光道:“这次老夫可是沾了君实的光,老夫这个恶客登门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司马光笑道:“当年彭蠡先生带着云钺去我府上论学,我不过说了一句小时聪慧,大未必佳的话,结果就被他和苏轼二人指谪我不会剥栗子的往事,弄得我好不尴尬,现如今看起来我当年确实说错了。

  云兄,令弟才学扎实,并非卖弄聪慧之辈可比,是我当年说错话了,云钺小时聪慧,长大更佳啊!”

  云峥笑道:“云钺至今依旧是半瓶子水咣当,学问一道哪来的止境,君实先生莫要把他给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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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一切都没变化啊

  ‘君实先生身在帝畿,又是内大臣,短短数年就官至黄门阁僚,这本就是人间奇迹,更难的是君实依仗的却是真才实学,好些诏书老夫诵读起来至今尤觉口齿生香,好叫老夫钦佩!”

  司马光淡然一笑道:“与黄门阁僚比起来,晚生更喜欢牧守一州一县之地,朝起案牍缠身,文字中全是黎民和粟米,小心处理完公事之后,自觉良心平和,然后在野店沽一壶淡酒,有一两样野蔬佐酒,一碗淡饭饱腹,夜间秉烛夜读,追究圣人的微言大义,这才是君实向往的日子。

  闲来与老农话桑麻,与老妪谈桑蚕,与稚子谈圣人,岂不快哉!”

  云峥大笑道:“却唯独苦了添香的红袖!”

  张方平与司马光顿时捧腹大笑,张方平指着云峥道:“身为大将军也不能改掉你惫赖的性子吗?”

  司马光笑道:“云兄这样的性子妙极了,就像荷叶下的鱼,风雨中的柳,白雪中的飞鸟一般灵动,少了这些图画未免死板了一些。”

  云峥端起酒杯和司马光干了一杯道:“我以前认为你也是冬烘先生,人前板着一张脸,人后也扳着一张脸,永远是一张方正面孔,走路只走大道,即便是火烧眉毛,也要顾及文士礼仪,风雨刀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司马光叹息一声道:“方正君子,只需要胸中自有沟壑就好,外形皮囊随波逐流也罢。”

  张方平笑道:“君实也有力所难及的地方?人生不过如此,繁华落尽总有些沧桑留给我们,且活着吧,若有一日觉得忍无可忍,不妨用如椽巨笔写下这些愤懑。就会是一篇大文章。”

  司马光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只是看到陛下为了大宋臣民努力地苟延残喘不觉得有些心酸,身为臣子却不能替君父代之,又观赏了蜀中名山,眼见了云兄逍遥自在的生活遂生出了些想要远离朝堂寄情山水之意。”

  张方平大笑道:“君实看到的蜀中山水是真见到逍遥自在的云峥是假,猛虎卧荒丘自梳羽毛只是为了下一次搏杀做准备,他何曾有一日安静下来。猛虎眼中唯有猎物,他枯卧豆沙关眼睛却盯在大理国和吐蕃身上,随时都想从人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哪来的逍遥意?‘

  司马光齐声施礼道:“大将军勇冠三军为我大宋干城,这些年东征北讨为我大宋打下一个安定的边疆君实早就想说一声劳苦!”

  云峥摆手笑道:“和君实不同,你享受的是案牍劳苦,我享受的却是战场上的厮杀!

  多少回云某午夜梦回,看画角明月,听刁斗干声。恨不能即刻天明,重新开始厮杀!只想杀尽天下强敌,唯有倦枕敌尸才能酣然入梦。”

  司马光端起酒杯敬给云峥道:“那就说好了,我在黄门处理琐事,你在边关开疆拓土,如果二十年后你我还有命在,不妨订交!”

  张方平感慨的道:“二十年才能看清楚一个人,说的让老夫悲凉。二十年后你们还是壮年,而老夫的尸骨恐怕已经化为飞灰了……”

  桃子酒醉不了人。却让张方平有了些许酒意,不知想起来什么,他踉跄着身子在老仆的搀扶下准备离去,临走前拱手道:“老夫不胜酒力,这就告辞,明日君实远行。老夫就不送了,多送一回就多一次离别,人老了,不喜欢别离……”

  司马光施礼道:“不敢劳长者送行。”

  两人重新回坐之后,司马光给云峥倒了一杯酒道:“我去京师。即便是有二十年风雨飘摇,总有一辆牛车拖着我游走在乡间,云兄二十年后将会位极人臣,将何去何从?”

  云峥笑道:“比大地更加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天空,我的心足矣笼罩天空,云峥是猛虎,更是海中的鲨鱼,大地上没有猎物之后,我就去长海吊鲸。长海中没有了巨鲸,我就投身进无尽的星空……”

  司马光落泪道:“豪迈至极确是云兄心性,只是大丈夫落到如此地步总是令人心酸。”

  云峥桀桀笑道:“庞籍,韩琦也太小看我云峥了,我入仕途纯粹是一个偶然,老虎的性子是他们发掘出来的,怎么,现在开始担心猛虎反噬了?他们也太小人了。

  君实你回去之后告诉韩琦,让他睁大眼睛看着,老子上了山是虎,下了海就是蛟龙,陆上有君主,海中却是无主之地,我能在陆地上称王,在海中也能成为传奇。

  你告诉他,以后千万不要随便下海,我在海中等着他……”

  说完这些话之后云峥喝光了杯中酒,拱手告辞,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月光下,星稀……

  天亮的时候,司马光离开了,谁都没有惊动,只有老族长起的很早,命人打开了寨门,目送这位京城里来的大官悄然离去,战马很快就走上了山腰,渐渐的被轻雾湮没……

  草原上又到了青草青青的时节,去年时还见不到的牛羊重新洒满了草原,穿着厚厚的老羊皮的妇人和孩子驱赶着庞大的羊群从山坡上走过,就像是一片云漫过了山坡。

  青草里依旧能看见一些白骨,吐蕃人不以为意,草原上见到死人的尸骨不稀奇,有的是被人杀掉的,有些是被族人抛弃的老弱遗留下来的……

  活着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她们这些人,不管眼前的平和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他们有了牛羊可以放牧。

  妇人抱着孩子坐在牦牛的背上,随着牛羊的移动而移动,她们从来都是被动的,牛羊才是这里的主人。

  年轻的皇族子弟赵昊,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高原骑兵,风从他黝黑的脸膛上吹过,他在仔细的分辨风带来的无数信息。

  浪里格说过,一个优秀的骑兵如果不能读懂风,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骑兵,在草原上,只有风是无所不在的,它们会带来远处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最后变成一些微小的气味传进骑兵的鼻子里。

  今天的风很是柔和,还有些冰冷,不过还是有一些血腥气混杂在清新的空气里。

  赵昊轻轻地挥挥手,五十骑就随着他顶着风向前奔去,没有时间理会丹朱的小儿子的喊声,他觉得前面好像有事情发生了。

  这种感觉需要培养,他没有办法像浪里格嗅嗅空气就知道前面有野狼之类的东西,但是稀薄的血腥味他还是能闻到的。

  骑兵奔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上了一个缓坡,缓坡下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农庄,但是此时,这座农庄却像死一般寂静。

  赵昊挥挥手,一个骑兵就举起挂在脖子下面的号角吹了起来,一连三声之后,他就带着骑兵呈散兵线举着强弩缓缓地靠近农庄。

  农庄里没人出来,但是新修的谷场上却惨不忍睹,六个宋人被绑在木桩上,每个人的胸口都钉着一根木橛子,鲜血在他们的脚下流淌了一地,血液已经凝固了,变成了黑色。

  一个骑兵跳下战马拿脚踩踩地上的血液,再看看绑在木桩上的尸体回头对赵昊道:“队将,死了一夜了。”

  赵昊又看看那些寂静的农舍,命部下前去探查,他自己用长矛扒拉一下死去的人,仔细的看看死尸的脸道:“死的是合意升商号的管事,这几个护卫身上的皮甲被扒掉,如果农庄里的吐蕃人没了,八成就是吐蕃农奴造反了,这已经是今年第六起杀主事件。”

  一个骑兵探查完农庄之后笑道:“又一起农奴造反事件,队将,我们现在只能去追捕那些农奴了,合意升的农奴很好认,他们的脸上都有火印,藏不住的。”

  赵昊叹口气道:“听天由命吧,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压迫过甚总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依照大宋律法,这些农奴还是死定了。

  合意升农庄没有马匹,他们走不远的,一夜的时间不足以跑出这片区域,我们兵分三路,追剿!”

  赵昊的安排有点多余,吐蕃农奴在杀了主人之后,他们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大雪山,通报过的前五次杀人事件都是如此,只要骑兵向大雪山追赶总能找到他们,赵昊是为了万无一失才兵分三路的。

  大雪山就在西面,看着很近,其实非常的遥远,骏马跑三天才能到达,所以赵昊认为那些人根本就跑不掉的。

  大雪山背后有什么赵昊不清楚,但是那些吐蕃人却喜欢把那里当做最后的容身地。

  这附近地势平缓,雪山融化之后形成的河流遍布草原,土地也足够肥沃,是最好的农庄地,所以农庄的选址大部分都在这里。

  战马奔驰了两个时辰之后,赵昊就看见了一串吐蕃人正在草地上艰难的跋涉,草原上自由的吐蕃人如果身边没有牛羊,那就一定是逃奴。

  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同一方向的三支骑兵迅速的向那些吐蕃人追了过去,发现了骑兵踪迹的吐蕃人变得惊惶不堪,精壮的吐蕃人抛弃了老弱妇孺,跳进了冰冷的小河,想要渡过河流逃出生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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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赵昊升官

  一个老年吐蕃人倔强的举起一根长矛站在妇孺群的最前面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敢于反抗大军者死!”赵昊冷冷的下达了军令,狂奔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就从老人的身上踩了过去,在这之前,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弩箭……

  骑兵不理睬嚎哭着奔逃的妇孺,绕过她们踩着冰凉的河水继续追击那些精壮的吐蕃人,他们才是杀死宋人的主犯。

  吐蕃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游泳的种族,他们不晓得厚重的羊皮袄会把他们拖进水底,即便是抱着一些木头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

  赵昊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吐蕃人沉入水中,眼中只有冰冷一片,离河岸近一些的吐蕃人被骑兵甩出来的绳圈套在脖子上生生的从水里拉出来。

  有一个最粗壮的吐蕃人似乎成功了,他抱着一根木头顺流而下,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终于渡过了这条十丈宽的河流,精疲力竭的爬上对岸的土地。

  很明显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如果是战士他就会明白十丈的距离依旧在弩箭的射程之内。

  他站起身子想要朝对面的骑兵咆哮一声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却看见对面那个穿着黑甲的骑兵举起了手里的强弩,他听见了弩机的响声,也看见了从强弩中飞出来的三支弩箭,来不及躲闪,三支弩箭全部钉在他宽阔的胸口……

  骑兵们将那些妇孺从远处驱赶了过来,副队小声的道:“按照滇西草原归置府的规矩,这些人应该全部处死!”

  赵昊解下头盔瞅瞅那些羔羊般的妇孺冷冷的道:“结案吧,凶手已经全部伏诛,把这些人全部押解去归置府,我们是军人。不是归置府的捕快,要杀妇孺就让他们去杀,骄傲的军人干不出杀妇孺的事情,莫要污了我们的名声!”

  副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的职责是守卫草原,不是缉捕盗贼和捉拿杀人犯。”

  押解着这群罪犯整整走了两天才来到天鹰湖畔的归置府所在地。才经过了一个冬天和半个春天这里就变成了一座相对繁华的小镇子,已经有了一条极为简陋的街道,到处都是成群的牛羊和扛着货物的小商贩。

  赵昊甚至在街尾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青楼,两层的木楼上,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不断地向赵昊他们招手。

  一个胖胖的商人殷勤的抓住赵昊的战马缰绳道:“将军,一看您就是得胜归来的猛士,怎么抓了一些农奴?如果将军愿意,老夫愿意出高价购买,绝不敢让将军吃亏!”

  赵昊俯下身子道:“你可知道这些人刚刚杀了他们的前主人?哦。你可能认识合意升的管事!他被人用木桩子钉在胸口流光血死的,怎么,你还想要这些农奴?”

  胖商人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道:“既然是见过血的,老汉还是不要了,着吐蕃人就像老虎一样,一旦沾了血,以后就会嗜血,用不成了。您还是拿去正法吧,可惜了。好好的怎么就杀了人……”

  赵昊见胖商人嘀嘀咕咕的走远了,冷笑一声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头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赵挺,他衣衫不整的趴在一群妓女中间,敞开着衣襟朝自己的笑。

  赵昊摇摇头。用马鞭子指指那些被抓回来的吐蕃妇孺示意自己有要务在身,没工夫去青楼鬼混。

  赵挺一个大翻身干脆从青楼上跳了下来笑道:“十六哥,好事啊,楼子里的两个僰人女子前凸后翘的让人冒火,小弟全给包下来了。押送人犯的的事情交给老杨就成,我们兄弟松快松快。”

  赵昊皱眉道:“我记得你以前进青楼的时候一般都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最看不起那些当街卖肉的,如今怎么喜欢上这一口了?”

  赵挺笑道:“小弟被将军派去小松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驻守了半年,回来之后看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哪里敢挑。”

  赵昊帮自己的族弟整整衣衫道:“不要再玩了,婶婶她们在京城里为我们担惊受怕,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是来锤炼自己来的,还记得陛下泪流满面的要求我们的话吗?

  赵氏家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等太子正式继位之后,哥哥我陪你去东京最大的青楼胡混。”

  赵挺笑道:“小弟看到的和哥哥您看到的不同,小弟只看到我大宋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候,大军纵横四海所向无敌,来日我们兄弟定能驱大军纵横天下的。”

  赵昊摇头道:“我们身在京西军中自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你知道不?曹荣在建昌府兵败身死了,四千大军逃回来两千余人,曹荣自己的首级被人家大理人割了下来送去了东京,假说是盗匪所杀,皇后大怒,要求枢密院下令要我们兵进大理国呢。”

  赵挺笑道:“曹荣早就该死了,能挺到开春确实好本事,再说了,怒的是皇后又不是陛下, 她就算是再暴怒关我门屁事,咱们就这么多人手,顾得了草原,就顾不了大理,大帅连自己的字号都制作成了旗子帮建昌府了,还要我们怎么办?

  走吧,弟弟先陪您去交差,然后我们好好的喝一杯,我从猴子那个王八蛋那里换了一壶好酒……”

  归置府的主官就是彭九,他的职责就是调停草原上的纠纷,以前是梁辑,彭九猜拳输了以后就变成他了。

  赵昊,赵挺进了归置府大堂,发现彭九两只脚翘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行军水壶正在喝酒,满大堂里头飘着浓郁的酒香气。

  赵挺一屁股坐在彭九的桌子上,腆着脸问彭九要酒喝。

  彭九把酒壶塞给赵挺,瞅瞅直直站在那里的赵昊道:“你小子没有你弟弟来的有趣,有什么事自己处理了就好,非要弄过来烦我吗?”

  赵昊沉声道:“启禀将军,卑职发现草原上杀主叛逃的事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会酿成大乱的,卑职今日擒拿回来的吐蕃农奴应该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下。”

  彭九瞅瞅坐在桌子上的赵挺道:“这是第几起来着?”

  赵挺把嘴离开水壶笑道:“前面是五次,这是第六次。”

  彭九笑道:“是啊,奶奶的,死了六个有钱人了,这可不好办啊,那个叫做什么狗屁的京城商会的王八蛋还跑来质问老子两回了,现在又出事,那个狗日的可能还会再来。”

  赵昊见彭九顾左右而言他,皱眉道:“将军,这六起农奴造反事件都发生在种地的农奴身上,而那些放牧的牧奴们却什么事都没有,以此来看,这些吐蕃人就不适合耕种,只适合放牧,那些京城和泸州的商贾们对吐蕃人煎迫过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无法避免了。”

  彭九摸着自己粗硬的胡茬子瞅着赵昊笑道:“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老死人总不是个办法。”

  说着话把酒壶从赵挺嘴上夺下来塞进赵昊手里。

  赵昊仰起脖子猛猛的灌了一大口烈酒,吐一口酒气斩钉截铁的道:“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会种地的去种地,会放牧的去放牧,近日迁进来大量的僰人,他们喜欢种地,也会种地,起农庄的商贾就该去雇佣他们,吐蕃人就该去放牧。

  这些僰人都是有户籍的大宋百姓,自家的土地不够够耕种,从商贾那里租一些土地过来种就和关内的大宋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一方面增加了收入,商贾们也有了收入,也不敢煎迫大宋子民,把手里不会种地的吐蕃人卖给开牧场的商贾,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彭九的眼睛都亮了,拉住赵昊的手高兴的道:“娘的,老子麾下原来人才济济,这才发现啊,小子恭喜你,你升官了,归置府的主官以后就是你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颗印信拍在赵昊的手里哈哈大笑。赵挺在一边挤眉弄眼的恭喜自己的十六哥升官。

  赵昊惊诧的道:“国之重器怎能如此私相授受?”

  彭九怒道:“老子的这个倒霉差事是猜拳得来的,你小子不服吗?让你拿着你就给老子拿着,否则就派你去小松山!”

  赵挺很有眼光的把自己十六哥推到座位上坐下,转头就对发怒的彭九道:“将军,那个小春楼来了两个前凸后翘的小娘子,不如您和属下一起去见识见识?”

  彭九转怒为喜连忙问道:“果然?”

  赵挺大笑道:“当然,属下在京城也算是阅花能手,如何能走眼。”

  彭九大喝一声道:“还不赶快前面领路,带本将去见识见识……”

  赵昊眼看着彭九和赵挺走了,又看看偏厅里慢慢喝茶的主簿,无奈的对主簿道:“把归置府成立以来所有的卷宗拿上来。”

  京西军中的主簿对眼前这种形式的长官变幻毫不奇怪,这些人对军职看得比天大,对军中布置下来的文职却毫不在意,一顿酒,一场赌局下来自己的长官很可能就会换掉,这种人一般都是尸位其上的,忽然间来了一位要看卷宗的长官着实有些稀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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