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0
  第五十八章 旧事重提

  对于权力赵昊并不拒绝,他的品质还没有那么高尚,但是他也不在乎这个处置府主官的职位,他在乎的是这个职位能让自己快速的融入到京西军里面去。

  一个圈子一旦形成,圈子里的人就会有意无意的排挤外来人,赵昊清楚自己对于京西军来说还是一个外来人。

  在京西军的圈子中最核心的人自然是甲子营旧部,一个甲子营老兵就能和督率一级的官员称兄道弟,而督率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

  甲子营旧部之所以还没有成为督率这样的六品官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当官。

  如果他们愿意,以他们的军功战绩来说足以胜任这个职位。

  赵昊想加入这个圈子,非常的想加入,因为一旦加入之后他相信自己在皇帝眼中的价值会大大提升,从小就学习权谋的赵昊如何会不明白京西军对大宋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处置府的卷宗看得让赵昊头昏目眩,这些卷宗中所有案件的处置都在明显的偏向马场,不管马场和农场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正确的永远是马场,即便是马场的战马啃食了农场的禾苗,对的依旧是马场,判决词上写的清楚,农场根本就不该开在牧场旁边……这是裸的偏袒。

  看了那些旧的卷宗之后,赵昊当然知道自己发现的这次杀人案该如何处理了,牧场的人手总是不够的,而站在门口把手统在袖子里的胖商贾已经笑眯眯的来领人了……

  处理完政事,赵昊才想起来喝口茶,而赵挺和彭九已经面带淫笑回来了,彭九随意的拿起赵昊的判词让赵挺给自己读了一遍。然后大笑道:“处置的比老子好多了,老子从来就没想过找个什么借口,你能想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上回张方平麾下的一位通判州事还回文说老子的判词狗屁不通,这回不会再说了吧?以后这事就你来干。”

  赵昊点点头,主动领下来这个差事。彭九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老粗,自己这位皇族来偏袒牧场,比他这个京西军中的人更加的方便和有效。

  赵挺搓着手笑道:“将军,曹荣的脑袋没了,怎么什么时候进军建昌府啊?卑职以为这事一定没机会善了的。”

  彭九把身子靠在椅子上笑道:“怎么说?”

  赵挺凑近彭九道:“您看啊,曹荣被杀了,谁都知道这家伙会死,也该死,可是不管他在建昌府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下手杀他的人只能是咱们宋人不该是什么盗匪!”

  赵昊淡淡的道:“先要找出大理军队假扮强盗的证据,我们才好兴师问罪。”

  彭九拍拍赵昊的肩膀道:“小子,我再给你上一课,京西军做事从来都不需要什么证据,还要我们想进攻大理,我们就会进攻,打下来之后再慢慢地找证据,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你想找出大理皇帝亲自率兵杀了曹荣的证据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帅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一句话,作战是我们的事情。找借口是九寺之一的鸿胪寺的事情。”

  赵挺咕咕笑道:“咱们就是管杀不管埋?”

  彭九认真的对赵挺道:“小子你给我挺着,咱们能狂,但是作战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老子之所以身经百战之后还能活着,靠的就是谨慎二字,你以后看到别的老兵穿两层胸甲,却把腿上的护甲去掉的时候千万莫笑。你如果想要活的时间长久一些最好跟着学,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的家伙没一个是简单的。

  你真的以为咱们守在滇西草原上吐蕃人就不敢下来?告诉你吧,我们还没有那么厉害,他们之所以不下来,是因为咱们的商队把交易的对象向前延伸了。高原上的吐蕃人不用作战就能获得咱们大宋出产的东西,再说高原上战乱不休,没有一个部族愿意冒着损耗自身实力的危险下高原作战,这才是主要原因。”

  赵昊给彭九倒了一杯茶道:“将军,莫非大帅是要把滇西的旧事在高原上重演?难道这就是著名的故技重施?”

  彭九非常享受赵昊求学的态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这就是大帅的高明之处,京西军之所以百战百胜,最重要的就是不打没把握的仗,每一次出征,我们都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力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所以大家也愿意为成功冒一次险。

  赵昊,你既然喜欢多想,就干脆想的细一些,先弄明白高原上的吐蕃人明明知道滇西草原的丢失就是从商贾开始的,他们为何不制止商贾进入高原,反而抢着和大宋商贾交易。”

  彭九说完话就拍拍赵昊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回去睡觉了。

  赵挺也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哈欠,朝若有所思的赵昊摇摇手也径直走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处置府大堂里的牛油蜡烛亮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赵昊才放弃了把自己带入到吐蕃头人之后处置商贾的做法,昨夜身为吐蕃头人的他想了无数的办法,依旧没有想出一个破局的办法,除非高原上的吐蕃人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大家齐心协力的抵制宋国商贾,否则单一的一个部族抵抗商贾,那是在找死。

  赵昊想过了,想要已经相互攻伐了上百年的所有的吐蕃人团结起来,即便是他们信奉的神灵都做不到……

  有了大宋商贾帮助的部族会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他们会有更好的兵器,会有更充足的粮秣,伤兵也会受到更好的照顾……

  如果单一的部族受到这样的资助,这个部族会有更大的可能统一高原,可惜,这个逐渐强大起来的部族立刻就会被别的相对弱小的部族围攻,而大宋商贾从来都不会只资助一个部族!

  有了更加好的兵刃,和更加充足的粮秣,更加勇猛的战士其结果就是死的吐蕃人更多……这几乎是一道无法解开的枷锁。

  赵昊不知道大帅想把自己的魔爪伸到那里,他只知道只要吐蕃人没有放弃彼此间的仇恨,大帅的魔爪就会一直伸向皑皑的雪山。

  一想到大帅如今正在豆沙寨种地,他的后背上的寒毛直竖,看似躬耕田亩的大帅从来就没有停下他攻伐的脚步,只不过这次他动用的兵力是那些看似贪婪的商人。

  云峥把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在吐蕃高原的地图上,对闭目养神的张方平道:“只要不打乱商人的步伐节奏,你很快就要有一块新的属地了,个人的利益才是祸乱之源,所以我从不允许自己人相互攻伐,因为这种伤害对我们这个种族来说有着双倍的伤害!”

  张方平睁开眼睛笑道:“所以你宁愿远走海外也不愿意在国内搞事情?你对我们这个种族的爱比我深,也来得比我隽永。你会成为这个种族的圣人的,老夫相信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原来一个背负着屠夫之名的将军才是最爱这片土地的人。”

  云峥淡淡的道:“我没你说的那么高明和崇高,我只是抱着一种小商人的心思在做事,我宁愿肉烂在锅里,也不愿意别人捞到好处。”

  张方平点点头道:“最好的道理其实都是用最平凡的文字写成的,既然你抱着这种心思,那么大理国你还是打算走一遭?曹荣这块肉被别人夹走了,你不打算夺回来?”

  云峥摇摇头从案头取过一长圣旨递给张方平道:“京城来八百里加急的旨意了,是邹同书写的,庞籍和韩琦已经在上面背书,皇帝把曹荣的事情定性为皇家家事,准备派皇家自己人去处理,严令我不得轻举妄动,甚至不得提供明里暗里的支援。”

  张方平看完圣旨皱眉道:“谁会过来?既然过来处理皇家内事,不来一位亲王恐怕说不过去,温王赵褆早亡,悼献太子赵佑早亡,昌王赵只早亡钦王赵祈早亡,如今只剩下一个多病的信王,官家不会把骨病林立的信王弄来吧?”

  云峥又拿出一封私信晃晃对张方平道:“没错,来的就是信王,咱们大宋的大宗正,赵旉和赵延年是副将,只要是信王提出要的人手我不得拒绝,重要的是正在参加训练的赵氏族人要全体上阵,信王最多能从我麾下调用六百人,不知何故!”

  张方平叹息道:“陛下一定非常的痛苦,他想早日看到成果,这些皇族子弟才接受了不到九个月的训练,如何上得了战场?”

  “以前的时候陛下曾经和我说起一种选将的法子,那就是养蛊选将,当时还以为陛下被我说服了,没想到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放弃这个念头,只不过这一次好歹把大理人当做了磨刀石。”

  云峥喟叹一声,撂下手里的私信,皇帝用诏书确定了大概的军事意图,然后用私信晓之以理的告诉自己他的真实想法,这已经是非常给脸面的事情了,他不好不遵从。

TOP

0
  第五十九章 皇帝的逻辑

  云峥不喜欢听别人的阴私,更不喜欢说别人的阴私,尤其是皇帝的阴私事情说多了会倒霉。

  先帝爷总共只有六个儿子,官家是最小的一个,前面的五个死了四个,信王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场大病让信王从此很少能从床榻上起来,现在却康复到了能够领兵打仗的地步了,实在是让人惊骇。

  说来也怪,官家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章献明肃皇后刘娥已经老的生不出儿子了,所以这位资质最差的儿子最终当了皇帝。

  云峥在心里不断地感慨,虽说先帝的几个儿子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可是还要讲究一个出生的时机,时机不对就算是有六丁六甲护佑,含着金箍棒出生也活不到第二天,时机对了,哪怕你母亲是皇宫里刷马桶的,也能龙飞九天成为九五之尊,比如官家出生的时候就恰到好处。

  开国皇帝是杀出来的,而太平皇帝就是生出来的,这个诞生的时间还不能出错,比如官家,只要早出生五年,云峥就敢打赌,官家早就在少年时期就像现在一样躺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哪来的机会用养蛊选将这样残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晚辈。

  皇家人和外面的人不太一样,生病的时候生的天崩地裂,奄奄一息说死就死毫不拖沓,如果外面的大环境改变了,不管是什么痨病,还是脑袋出了问题,哪怕是死的就剩下一口气了说好就好一点都不含糊,头一天家人还在准备丧事,坟坑都挖好就等着埋了,第二天立马就能骑上马去南山猎虎射熊。一顿饭肉十斤饭三斗。

  信王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几十年不见外客,谁都以为他躺在床上在苦熬日月,谁知道他竟然不声不响的生了八个闺女,还各个长得如花似玉,云峥根据闺女的相貌推断。闺女的母亲长相不差,最少能弥补信王的长相差距。

  至于儿子,这是老赵家的传统,生下来一般都会死掉,尤其是信王的儿子死的比赵祯前面几个儿子还要快。

  一个从未走出东京一步的信王,如今终于蛟龙出海了,云峥几乎能想象得到信王如今会是用怎样的愉快心情来看待蜀中山水的。

  云峥抓抓头发,他怎么都想不出这样的一位王爷如何才能管束得住赵旉,赵延年这样的悍将。

  他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这两位悍将了。这两个家伙从进入白虎节堂开始就心怀鬼胎的左顾右盼,最后干脆把目光盯在自己的脚尖上头都不抬一下。

  “我刚才的话白说了是不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赵旉,赵延年,你们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吗?”

  云峥敲敲桌子提醒这两个心头小鹿乱撞的部下。

  赵旉抬起头尴尬的道:“大帅,属下有几分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知道啊,所以我才把你打发去管理军械库了,现在你们两位就要带着族兄弟去讨伐大理。平定建昌府,你们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云峥说的很是尖酸刻薄。

  赵延年拱手道:“属下觉得自己还是去管理粮秣比较顺手。”

  云峥叹息一口气。把身子靠在宽大的虎皮交椅上无奈的道:“我就害怕你们这么回答我,你们自己都没有必胜的信心,如何能带着一群新兵打赢大理人,段思廉这些年听说一直在卧薪尝胆,这么些年下来,也不知道舔破了多少个猪苦胆。从他这一次利用盗匪果断出击,并且斩首了曹荣,就能看出来这家伙的胆子大了很多。

  你们在我面前连看我眼睛的胆子都没有,如何去击破胸中藏有无限怒火的段思廉?”

  赵旉抬起头大声道:“大帅虎威卑职自然不敢冒犯,但是他段思廉。卑职还不至于连面对的胆子都没有。

  在京西军中卑职是军械官,就是卑职这个军械官也有信心击溃段思廉的军队。”

  云峥笑着点点头道:“有信心是好事啊,陛下给我下令了,不准我明里暗里的帮助你们,说说你们的打算,我就是听听不发表意见。”

  赵延年笑道:“陛下的旨意中允许属下从京西军中挑选六百人,属下就打算挑选六百人,不多一个,也不少一个。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陛下的旨意用到极致。”

  云峥嘿嘿一笑,就从文海里取出一张写满人名字的大纸不小心掉在地上,这是他花了十天时间才确定的名单。

  赵延年抢前一步,不露声色的捡起地上的纸张小心的揣怀里道:“卑职和赵旉商量了,陛下的旨意中没有确定具体的攻击时间,所以卑职认为,信王带来的一万四千龙虎禁卫需要在豆沙关后面的沙家坪休整三个月,否则将不知兵,属下的仗没法打。”

  赵旉补充道:“五尺道艰险蜿蜒,不适合骑兵出击,所以属下准备挑选出六千善于山地作战的精锐进入回旋余地不大的建昌府作战,主要以突袭为主。”

  云峥笑道:“都他娘的是突袭了,你还要六千人干什么?六千步兵翻山越岭的去偷袭?是你脑子坏了,还是你当段思廉是死人?”

  赵延年笑道:“四千人是主力,两千人帮助背负火器和箭矢!”

  赵旉又道:“卑职等人不理睬路上的杂鱼,一路疾行直扑木奎城,此战目的是为了打掉大理军队的中枢,而后每战不留降俘杀到大理人心惊胆寒再也不敢抵抗为止。”

  赵延年奸笑道:“即便是偷袭不成,属下也能带着大军从泸沽湖一带徒步进入滇西草原,听闻大帅昨日已经把梁辑将军派去稻城剿匪?不知这一次还有没有盗匪进入大理善巨府?”

  云峥发愁的道:“总有些贼骨头不甘寂寞的非要挑战本帅的耐心,到时候让梁辑好好的梳理一下滇西,说不定真的会有盗匪进入善巨府,你们要小心了,这些盗匪会极度的凶悍,如果你们肯说点好话,说不定会让你们从他们的寨子里经过。”

  赵延年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卑职就不需要大帅的帮助了,不过会有两千人扛着大帅的旗号在建昌府烧杀抢掠。”

  云峥怒道:“有你们这些混账在,老子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毁了,既然已经做好准备了,那就滚蛋,一个是军械官,一个是粮秣官,应该知道突袭需要配备那些东西,如果短缺了什么,就去找张方平要,他就在豆沙关正在为信王修建养病的地方。”

  赵旉,赵延年叩别了云峥之后就去做准备去了,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大帅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自己这些人。

  十个月的训练是不足以将一些纨绔子弟训练成百战猛士的,派这样的一群人上残酷的战场还太早了些,如果真的像陛下信中所说不许借助京西军的力量,他们不认为这群人能够活下来多少。

  精锐是要靠胜利来喂养的,一支军队的气质的提升来自于每一场难得的胜利,悍卒的气场还没有养成就要匆匆的上战场,这是一场灾难!

  信王这位没有儿子,也基本上没有什么盼头的亲王来到豆沙关就是为了亲自见证这场不知胜败的战事,皇帝宁愿眼看着曹荣丧命,宁愿冒着禁卫军和皇族子弟死伤惨重的危险也要找出几个可用之材来。

  没有成材的皇族子弟对病榻上的皇帝而言没有任何的用处,生还是死都一样,这就是皇帝的逻辑。

  云峥认为不管是赵旉还是赵延年基本上已经具备了领军的条件,他们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该有的军事素养还是具备的。

  春天栽种的青稞如今开始扬花吐穗了,这时候就需要浇一场透水来保证青稞有足够的水分来应对交配后的疲惫,不管是孕妇还是孕育青稞的青苗都需要获得足够的照顾。

  葛秋烟怀孕了,这对云家来说是大事,陆轻盈喜孜孜的看着处处小心的葛秋烟,就像看着自家将要生产的母牛。

  自从有了云霆之后,她就不关心葛秋烟怀不怀孕了,自己身边已经有云家长子傍身,葛秋烟再怀孕也不过是在为云家开枝散叶做贡献。

  云峥掘开水塘的堤坝,看着水塘里积蓄的水流进青稞田里,拄着锄头看着青绿色的青稞苗充满了喜悦。

  葛秋烟就坐在地头上的棚子里,自从再次怀孕之后她就对云峥非常的痴缠,不管云峥在那里,她都喜欢跟着,而云峥也喜欢她跟在自己身边,这时候的葛秋烟总是那么的耐看,从她身上能看到所有女性所能散发的美丽,云峥总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

  陪着她坐在地头,瞅着面前这一片葱茏的田地,这样的感觉比大胜之后带给他的感觉还要强烈。

  狗熊一家三口已经全部长成大熊了,晃晃悠悠的从不远处的地埂上走过去,寨子里的人为了教会狗熊一家三口不弄坏庄稼费了很多的心思,缎子一样油光水滑的皮毛把它们从野生狗熊彻底的分开了。

TOP

0
  第六十章 巨鳄入水

  现在没有猎户再去费心的去捉这一家三口了,云家的洋财他们发了四五次之后,再次来的时候猎户们面对的就是豆沙寨子里的人的怒火了,狗熊自然是无辜的,倒霉的只好是猎户了,把豆沙寨子里的人当做傻瓜来对待,打死都不亏。

  葛秋烟招招手,三只狗熊就快活的跑了过来,身上的皮毛在脂肪的作用下水波纹一样的上下荡漾。

  云峥的午餐就吃了一口,母熊就流着口水蹲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这样子就没法子吃下去,只好连饼子带酱牛肉一起塞到母熊的嘴里,它吃的很是开心。

  云三看不起母熊的样子,无所谓的吠叫了一声就重新占据了云峥的脚面,刚刚被葛秋烟喂的饱饱的,它提不起一点和母熊作对的兴致。

  和人相处的越来越艰难了,云峥喜欢和家里的狗,看家蛇和外来的狗熊在一起,这样不费心!

  在干草上把一个斗笠扣在脸上小睡一会,葛秋烟就坐在旁边做一点针线,身边还放了一些漂亮的小虎头之类的样子,云三继续把下巴搭在云大的脚背上休憩,至于狗熊一家三口已经下到水塘里捉鱼去了。

  云二走了,带着一些连云大都不知道名字的人走了,临走的时候腊肉和秦国哭的很惨,不过云二还是走了,走的很开心,因为大夫告诉他秦国已经有身孕了。

  他几乎是在一夜间长大了,虽然嘴唇上依旧只有软软的绒毛,他却不愿意剃掉,倔强的留了下来,准备给自己的胡须留的长一些,这样显得比较老成。

  大宋的人对海洋并不陌生。大宋海外贸易兴盛,远远超过前代。宋廷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对海外贸易十分重视。太祖开宝四年,在广州设市舶司,后在杭州也设市舶司,广州、杭州二市舶司掌管岭南及两浙路各港对外航海贸易收税等事务。

  后又在明州设司。广州、杭州、明州合称“三司”,以后又在泉州和密州设二市舶司。

  商船出海必先呈报市舶司领取公凭才能启行。外国商船到达我国港口必先报告市舶司,由它派人上船检查,征收其货物的一成作为进口税收。抽取的货物解送京城上交国库叫“抽解”,“抽解”是朝廷的重要财政税收。

  规定十种货物为禁榷物,即玳瑁、象牙、犀角、宾铁、皮、珊瑚、玛瑙、**、紫矿、黄铜。全部由市舶机构收购,其他货物也收买一部分,总称为“博买”。抽分是实物税收,博买是带有强制性限价收购的一种变相市舶税。抽解和博买来的货物一律送交朝廷。

  后来因为云峥的缘故。凡是要进入密州参与东京河北交易的胡商,必须用商船空余的货位上加载岭南出产的稻米,从而极大地减轻了运河漕运的压力。

  大宋近海的运人海船,大部分以客舟为主,这种船长十余丈,深三丈,阔二丈五尺,可载二千斛粟。每舟篙师水手可六十人。内部有独特的水密舱构造。

  客舟分三个舱:前一舱底作为炉灶与安放水柜之用。中舱分为四室。后舱高一丈余,四壁有窗户。上面有栏杆。采绘华焕而用帘幕增饰,如果船上乘坐的是朝廷的使节,使者官属各以阶序分居之。甲板上有竹篷,平日积叠,遇雨则铺盖周密。

  大宋还造过很多车船。车船也是中国古代人民重要的发明创造之一。它是在唐德宗时由荆南节度使李皋最早设计制造成功的。可称是现代轮船的始祖。

  宋初时,车船已在水军建制中大量使用。车船是一种战舰。它有两个木轮桨,每侧一个,一轮叫一车,以人力用脚踩踏,带动轮桨转动。使船行驶,前进速度很快。史称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

  到大宋的时候时,轮桨增多,有四轮、六轮、八轮、二十轮、二十四轮以至三十二轮之多。

  云二这次前往密州最重要任务就是获得足够的海鳅船,这是车船的一个变种,因为这种船在海上运转灵活,轻便快速乃是海上作战的最好工具,只可惜这种船直到现在依旧不为大宋官府所重视,但是云峥清楚的知道数十年后南宋猛将虞允文就是依靠海鳅船在采石矶杀的金国大败,充分的证实了这种船的威力。

  石中信的亲信已经抵达密州了,老管家按照云峥的吩咐,已经在抢先一步打点地方的官府,争取赶在云二抵达密州之后弄到五到十艘海鳅船。

  当年石家通行北方的巨舟海客船,虽然它的性能依旧优良,但是在云家兄弟眼中,这种船依旧不能胜任海上作战。

  军舰的头小,尖底呈v字形,才便于破浪前进。身扁宽,体高大,吃水深,受到横向狂风袭击必须很稳定,同时,结构坚固,船体有密封隔舱,必须加强安全性。底板和舷侧板分别采用两重或三重大板结构,船上多樯多帆,便于使用多面风。大船上又必须设有小船,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救生、抢险。

  至于每只船上装备大小两个锚这一类的装备宋船上早就有,行船中也有探水设备。再加上已经固定成型的指南针,有了这些东西就极适合于远洋航行。

  云二的远行对于云家来说意义深远,这是云家最重要的一次大变革,云家的重点将从陆地逐渐向海洋上转移。

  甲子营如今和云家已经骨肉相连,是没有办法分割的一个整体,云峥做出转移到海上的决定后,在甲子营的内部会议上引起了极大地纷争,年纪大一些的甲子营部众不愿意离开目前丰饶的陆上生活,但是年轻一辈却野心勃勃,他们这些年随着商队和军队走遍了天下,最远的还坐船从广州到达了阇婆,蓝里国,大食国,而专门走陆路的商队则到达了蒲甘和天竺,他们不约而同的见证了海洋的富庶,和拥有一支海上商队的必要性。

  甲子营的强大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给了他们藐视天下的胆量,即便是大海的波涛也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退缩。

  他们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到了最后,老一辈的甲子营老人不得不服从这些比他们更有见识,更有胆量,也更有学问的晚辈的意见忍痛答应去海上发展,他们不愿意儿孙辈全跑了,最后只剩下自己枯守着大量的财富蹲在陆地上。

  国人对幸福的看法从古到今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即便是吃些苦也是甜的,他们被儿孙们用幸福的名义绑架了。

  也就是在这一次云二出行,云峥将星盘和鹰巢的调遣权力全部给了云二,除了东京花娘那一片之外,他有权调动云家在大宋沿海的全部经济实力和人手。

  陆轻盈已经为此整理了三天,又和云二在书房里交谈了整整两天,才把所有的实力分布和人员位置完全交给了云二。

  即便是云二也不得不吃惊云家在这些年里竟然将根基打的如此深厚。他甚至以为在布置云家势力的起初,自己的大哥可能动了篡位的想法。

  很奇怪,寒林总能随时随地找到云峥,这一次他是从青稞地里走出来的,如果不是狗熊一家三口总是警惕的看着他藏身的那个地方,猴子都不会想起去亲自看看那片让狗熊担心的地方。

  “你弟弟走了,带走了大量的山精水怪,也带走了大量的钱财,豆沙关的大宋钱庄开出了海量的银票,能告诉我他去干什么吗?”

  和云峥相处的时间久了,他知道与其自己窥人**惹得云峥反感不如亲口问出来比较好。

  云峥拿开扣在脸上的斗笠,先是看看葛秋烟,然后才笑道:“老子不和你们玩了,准备去海上讨生活去。”

  寒林笑道:“那就和我没关系了,我的职责就局限在陆地上,海上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云峥笑道:“其实我现在就想走,只是撂不下自己这些年辛苦经营的大好局面,总要弄出个结果出来才好安心离开。”

  寒林沉默了一阵子道:“确实很没意思,陆地上混的久了,总会有出不尽的幺蛾子,不如去海上清静一些。如果需要我帮助就说话,有些事情我们干起来比你方便一些。”

  云峥笑道:“这就对了,我会在船上给你留一个仓位的,帮我弄清楚渤海,东海水上的那些海岛,如果能弄到航海图就更好了。”

  “这些活不难,市舶司里有我们的人,只要是大宋现有的航海图,我们都能弄来,但是先说好了,一个舱位是不够的。”

  寒林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脸红,他自己为大宋的机密作战了一辈子,到了如今却要拿大宋的机密来铺垫自己的退路。

  云峥叹息一声道:“你看看,这狗日的世道把人都逼成啥了,我不怀疑你对皇帝的忠诚,即便是在你交出这些机密之后我依旧不怀疑。

  来吧,带着你那些注定要被遗弃的部下来吧,我们一起找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

TOP

0
  第六十一章 谜一样的信王祉

  云峥从来都不会去羞辱倾向自己的背叛者,尤其是寒林这种已经自责到极点的背叛者。

  寒林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亲口说出用航海图换落脚地的要求,这个要求是不能拒绝的,一旦拒绝,自己绝对会成为寒林此生最大的仇敌,和一个类似刺客一样的家伙结仇,云峥非常的担心,这就是他在回答寒林问话的那一刻为什么会特意瞅一眼葛秋烟。

  葛秋烟打不过寒林,更不可能在怀着身孕的时候和寒林打架,背叛者的心灵是脆弱的,经不起半点冷言冷语,万一当场暴走就麻烦了。

  寒林来到云峥的身边坐在地上用力的抓着自己并不多的头发,干橘皮一样的猴脸皱成了一团。

  “既然觉得对不起皇帝,那就好好的保证皇帝的安全,至少要等到皇帝寿终正寝以后你再离开就是了。”云峥觉得寒林这时候需要安慰。

  寒林呻吟一声道:“我最害怕的不是陛下死后要面对别人的迫害,我恐惧的是陛下会在自己临终前亲手下达剿灭我们的旨意。”

  云峥愣了一下,他发现寒林其实说的很有道理,他既然已经是密谍了,迫害别人或者被别人迫害这简直太正常了,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拿命去效忠的皇帝在临死的时候会带自己这群人一起走,这样做简直太伤人心了,死士不代表自己真的想死。

  “你这是在指责陛下还没有干的事情啊……”云峥呐呐的道,这一刻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寒林内心的矛盾所在了。

  “如果你背叛了陛下之后,忽然发现陛下临死前没有下达什么格杀令,你到时候怎么自处?”云峥问道。

  寒林惨笑一声道:“到时候我真的只有自杀一条路可走了。”

  “那你去我的桃花岛上干什么?你想想啊。上了岛之后我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埋进土里,那该是多么的不吉利啊。”

  “那我该怎么办?大内对孩儿军的约束越来越严格,原本散乱在各地的密谍都在逐渐向京城收拢,统领以下的密谍腰牌已经被收缴,火器作坊里的密谍如今也在分批替换。临出门的时候必须打开行李接受检查,严令我们不得携带火器出作坊,以前的时候,我们是可以直接从将作监领取火药作为武器的。

  身为密谍我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代表着什么……”

  云峥嘬着牙花子道:“你们的生死其实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间啊,这还真的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寒林瞅着云峥冷笑道:“大哥莫说二哥。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主,你以为信王祉来豆沙关做什么?你不会真的一位一个被圈禁了好多年的亲王是来带着皇族子弟去打仗的吧?”

  云峥摊摊手道:“那你说说他是来干什么的?一万四千名禁卫军在我眼里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我带着家将就能杀个七进七出!”

  “吹,你再吹!你以为神卫禁军是捧日军?赵家皇族要是手里没有一支堪用的军队凭什么能够在东京的皇宫里坐稳宝座?

  神卫军都是从各个军中抽调出来的身家清白的良家子,首先确定的就是忠贞。第二要求的就是有家有口,狄青早年在西军中的精锐泰半进了神卫军,当年你手下的武胜军就没少往神卫军中抽调人手,所以皇家不缺少忠贞的武士,缺少的是能够统御这些忠贞武士的英明将军。

  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陛下回想起养蛊选将这样残忍的法子吗?以前我没说,现在告诉你吧,这原本就是神卫军遴选主将的方式。”

  信王祉来到蜀中就是为了就地监视你,以前的时候没有滇西草原。大家认为你留在豆沙关其实就是虎卧平阳,龙困浅滩,难有大作为。可是你转眼间就拿下了滇西草原,把一个关你的老虎笼子撕扯出来了一个大洞。

  向西你能兵进大理,向南你能去岭南,向北你能进入吐蕃,谁都认为你不甘寂寞了,想要老虎翻身……”

  寒林说到这里惊疑不定的又道:“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你一回到豆沙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下了滇西……”

  云峥一脸懵懂的道:“我是接到了枢密院的军令才兵进滇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没见我现在和农夫有什么区别?”

  寒林摇摇头道:“不管了,反正我打算上你的贼船。将来要是死大家一起死算了。”

  云峥嘿嘿笑了一下道:“说说信王祉,我对这个人没有一点概念。”

  寒林想了很久才道:“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密谍司曾经处理过两件关于信王祉的案子,一件是逃奴案,另一件是失窃案。

  这本来都是很普通的小案子,根本就轮不到我们出手,但是负责侦办这两个案件的人是副统领王烈,规格很高,我之所以能记住这两件案子,是因为王烈的手下在侦办这两件案子的时候损失惨重,就连王烈自己都丢了一条手臂,你可知否,王烈是仅次于我的密谍司武功好手。”

  “那两个案子的结果如何?”云峥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寒林迷茫的瞅着云峥道:“最奇怪的就在这里,我不知道!失窃案丝毫不知,我只知道逃跑的逃奴是一个专门给信王制作皮具的皮匠!”

  听到寒林说起皮匠,云峥的神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因为以前的时候他的手下也有一个很厉害的皮匠,这家伙剥人皮的手艺不错。

  天下的皮匠多了,可是敢剥人皮的皮匠不会太多,尤其是这个皮匠还必须会武功,这样一来人选就更少了。

  他有点后悔把这么好的人才放走了……

  “不管了,也就是点闲事而已,皇宫内院总会有些龌龊事情发生,后天的时候信王祉就会抵达豆沙关,我当面见了之后再说,这里是豆沙关不是东京城,信王祉的威风耍不到我的头上来。

  今天日头不错,连轻雾都没有,在豆沙关能好好的晒晒太阳就是福气,不要辜负了。”

  寒林吐了一口气,就翘着二郎腿背靠在干草垛上眯缝着眼睛晒太阳,懒懒的道:“我知道你有发现,大人物都是这样的,管不了你们的事情,我只希望你最后莫要叫我死的太惨。”

  云峥揭掉身上的薄毯子,也学着寒林的样子靠在草垛上懒懒洋洋的道:“你将来一定会喜欢你的死法的,因为我打算去当海盗,抢劫别人的过程中你会被人家一刀砍死,这也算是死的其所,所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么正当的死法啊。”

  寒林嘿嘿的笑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参与抢劫能分几成?少了可不干。”

  “船我出,水手我出,抢劫计划我来做,前期的钱财也是我出,所以我拿大头你没意见吧?”

  “没有,老子的,老道白白的拼了这么多年的命,第一次发现这样的死法确实对谁都能交代的过去了,包括自己……”

  豆沙关的气候总体来说是湿润的,一片云彩从山背后飘过来,很快就有雨点子掉下来,睡醒之后发现寒林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峥把披好蓑衣的葛秋烟扶到大牯牛的背上,自己戴着一顶斗笠牵着牛缓缓地下了山。

  这场雨好像是专门来驱赶山上的人似得,才走到山脚下,天空又变得晴朗朗的,不过很奇怪,山上似乎还在下雨。

  龙行云,虎行风这是民间的谚语,云峥从来是不信的,自己被人家誉为吊睛白额猛虎想要点风都需要没完没了的扇扇子,堵在山路上的这座肉山却真的带来了一阵雨水。

  说好三天后才会到来的信王祉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这没办法误会,因为你管怎么看,这家伙都绝对会是一个王爷。

  朝服是红衣红裳,内穿白色罗质中单,外系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玉、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头上戴着一顶没有珠帘子的通天冠,笑吟吟的站在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

  云峥自己穿朝服的次数用指头都能算的过来,大部分的时候他即便是上朝也是一身简单武士服,不是他不喜欢穿朝服,而是他穿上朝服之后经常会摔跤。

  在乡野见还要穿朝服的人不是一般人,一个穿朝服的王爷能够低下身子喊一个大臣的小妾为夫人,这在大宋需要足够大的勇气。

  一见面就理亏啊,原本想着大后天去沙家坪带着自己的精兵悍将给这位王爷一个下马威的,谁想到,人家衣着整齐的来到豆沙寨特意来向大宋的百战名将来请教军略来了。

  “天气炎热,还劳顿王爷亲至,下官真是失礼了,听说王爷需要三日后才能来到豆沙关,想不到王爷一心为国竟然苦劳至此,云峥佩服,佩服,请入豆沙寨奉茶。”

  云峥只想摆脱信王祉那双汗津津的手,嘴里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TOP

0
  第六十二章 好伙伴

  有的人你第一次见到就会喜欢上这个人,即便是没有这么炽烈的感情,也会对这个人充满了好感,当然,也会有些人让你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厌恶,恶心会不自觉地想要离他远些,感情炽烈一些的说不定会把手头的东西砸在他的脑袋上。…

  信王祉给云峥的感觉就是后一种,还是比较炽烈的那种。

  一张汗津津的胖脸在努力地往云峥身边凑似乎要表达他炽烈的亲近之意,即便是信王祉身后跟着的王府属官都看出云峥已经不悦了,信王祉自己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本来云峥已经把大牯牛的牛头让在两人中间,就已经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和他过份亲近的意图,信王祉却能摸着大牯牛的牛头啧啧称赞这是一头好牛。

  为了让这个家伙不再偷看横坐在牯牛背上的葛秋烟云峥只好开口道:“蜀中风雨多变,盗贼如麻,王爷更是一军主帅,身娇而肉贵缘何轻车简从来到豆沙寨?”

  “有云侯这尊大菩萨坐镇蜀中,这里自然是晴空万里,小小蟊贼自然不在话下。

  小王初到蜀中,就渴欲见云侯,大军尚未在豆沙关安顿,小王就匆匆赶来,以示敬意。”

  云峥皱眉道:“大军本该安置在豆沙关以西二十里的沙家坪,沙家坪的营寨和一且供应都已经安置妥当,缘何又会出现在豆沙关?”

  信王祉呵呵笑道:“本王在东京享受惯了,吃不了苦头,大军驻扎在外多有不便。如有给云侯添麻烦之处还请海涵!”

  云峥笑道:“白虎节堂周边二十里之内不得树立不受白虎节堂辖制的军帐,此为大宋惯例,信王此次立账豆沙关可是要革掉云某的军职?”

  信王大惊,急忙回头看看自己的王府属官。一位亲王府长史连忙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信王的面色变得尴尬起来,朝云峥拱手道:“小王确实不知,这就下令回军沙家坪。”

  云峥继续笑道:“不知者不怪,王爷往日深居简出对军律不熟悉也是人之常情,按照大宋律例。主帅无故不得离开军帐二十里,王爷还请早早回军中为好,等到王爷立好军帐容云峥前往拜见。”

  信王见云峥已经下达了逐客令,讪讪的告别,转身就在四五随从的帮助下上了一匹雄健的战马,他才坐定,那匹马的腰身就沉了下来,艰难的驮着他向来路走去,信王祉上马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

  “夫君。这个信王妾身一点都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不过这种人很可能是大宋朝的暗中力量,摸不清来路我们还是少打交到的好,再说了领军大将和亲王走的太近容易招忌讳。”

  “可是您今日得罪他了呀?”

  “在军中,除了狄青之外我用不着给别人面子,这样的云峥才会受君王喜欢,我们才不会走到造反的那一步。”

  “您心里总是有造反的念头吗?”

  “总是有,可是我又不敢。不是害怕皇帝,而是害怕把这个世界杀的人头滚滚。害怕把把刀子砍到自己亲朋好友的身上。

  来到这个世界上总共就获得了这么点东西毁掉太可惜了……”

  “可是妾身觉得您当了帝王之后对天下百姓会更加有好处的。”

  “所有的篡位者,造反者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几千年下来这个世界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何德何能能够例外?”

  “所以说只要皇帝不逼你走到那一步,您就打算出海当海盗?”

  云峥宠溺的回头看看葛秋烟笑道:“你知道的,我把自己和你们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葛秋烟娇笑着指指自己的肚子道:“包括这个小家伙?”

  云峥大笑道:“自然包括他!”

  就在云峥和葛秋烟谈论信王祉的时候。信王也在和长史谈论云峥。

  “人人都说云峥冷傲不近人情,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这样的人我们很难和他亲近。”

  长史刘如意低声道:“王爷才脱困,此时结交领军大将有些操之过急,云峥自己本身就是大宋最受非议的一位将军。此时有这样的表态并不奇怪,如果他表现的格外热情我们才需要格外当心。”

  信王苦笑道:“本王重病了四十年,你也当了四十年的信王府长史,世人都以为我们在苟延残喘,谁能想到我们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本王第一次面试就是统精兵征剿大理国,如果此战得胜,定会一飞冲天。”

  刘如意苦笑道:“很明显,陛下派您来只是一个幌子,领兵作战的事情还要交给赵旉,赵延年的,这一点在陛下的旨意中说的清清楚楚。”

  信王大笑道:“四十年隐忍,终于等到赵祯病困床榻的时候了,长史,你可知道我见到赵祯躺在床上的模样心头是何等的畅快。

  当年如果不是那个姓刘的贱人,我们何必躲在鸡笼子大小的王府内长吁短叹,此次出世我定要有一番作为才好,只可惜云峥不为我所用,否则就是九五之位本王也能够一够的。”

  刘如意转头瞅瞅离得很远的侍卫,又看看志得意满的信王苦笑道:“王爷还是收敛些为好,此时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卑职总是认为皇帝派您领兵到蜀中有些不怀好意。

  临走时庞籍,韩琦,文彦博那些人阴森森的目光属下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依旧保持隐忍是对的,等皇帝龙驭宾天之后再有所谋划不迟。”

  信王仰头看看天上的白日长叹一声道:“本王的这一生眼看就要日落西山,胸中纵有千般不甘,又能如何?生死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即便是明知这次统兵出战是断肠草,本王也打算痛快的吃下去,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作为,否则这一生就蹉跎了,白白出生在帝王家!”

  刘如意惨笑一声并不接话,他自从接掌信王府长史以来,四十年间未曾得到过升迁,当年东华门唱名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青年如今满头白发,再说什么隐忍实在是一个大笑话,有时候即便是隐忍也需要自身有足够的资格。

  四十年间守在阴暗狭小的信王府眼看着同年庞籍等人一步步升迁成为国之重臣,自己依旧是小小的六品长史,想起自己无数次酒后在信王府狂奔,无数次的和信王抱头痛哭的场景,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想要毁掉一切的情绪。

  四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信王这一次来到蜀中绝对是一个大阴谋,一个针对信王的大阴谋,这个大阴谋甚至把云峥和京西军也包括在内。

  他不想想的太多,甚至是不情愿想的太多,信王说的很有道理,快死的人了,还有那么多的顾忌做什么?

  自己一生无子,老妻也已经病亡,对这个人世没有很么好惦念的……

  回到豆沙关之后,信王和刘如意惊讶的发现大军已经回沙家坪去了,白云山山下的临时军营已经空空荡荡的,只有信王的亲军在等候他们。

  “赵旉和赵延年已经带兵回了沙家坪,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主帅的存在,我要杀了他们!”

  刘如意并不在意信王的暴怒,赵旉和赵延年亲自掌控这一万四千神卫军他是有思想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如此的不给信王颜面,即便是连起码的尊重也不给。

  “王爷,从长计议吧,不给您颜面的何止赵旉,赵延年,辅助您领军的副将王照也没有给您多少颜面,我们在神卫军中就是一个摆设,一个不需要在意的摆设。

  早在驸马都尉王贻正出事的那一天我们就清楚的知道赵祯到底要干什么了,好在我们提前毒死了王贻正,否则一旦赵祯查出我们和吴国公主府暗中有联系,那一次我们就会完蛋。”

  信王刚才只是被一种亢奋的情绪左右了一会,恢复平静之后的信王听刘如意说起了王贻正,遗憾的道:“我们还是迟了一步,王家在北面的财富被那个该死的账房楚中天给吞没了,我们到现在都找不到那个人的蛛丝马迹,否则,我们就有大量的钱财在路上笼络军心了,再不济也不会出现目前这种尴尬的场景。”

  刘如意笑道:“我们四十年来遭遇的尴尬场景还少吗?您的妃子偷人这种事情都能被宗正寺一句查无此事就能掩盖掉,还有什么尴尬事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信王哈哈的大笑着,语带恶毒的道:“沈氏那个贱人自以为出身名门就敢不守妇道羞辱于我?长史一个小小的失窃案就让沈氏一族灰飞烟灭,本王想起沈氏临死前的模样至今还觉得快意三分。”

  刘如意笑道:“既然王爷的心情变好了,我们就去沙家坪接着受辱吧,您看如何?”

  信王大笑道:“如此甚好!长史请上马,这样的绝妙感觉本王不敢独享,你我为伴四十年,怎么能少了你。”

  刘如意呵呵一笑就上了战马,伴在信王的身边,就像每一次遭遇不公平对待的时候一样不离不弃。

TOP

0
  第六十三章 主帅发起的内讧

  “都说客不压主,信王的脑袋坏掉了,竟然领着客军在豆沙关驻扎,幸好我们兄弟发现的及时,告诉兄弟们只是停留片刻,否则白云山下这时候早就起了纷争。”

  赵旉一面卸着自己的铠甲,一面朝对面的赵延年嘟囔。

  赵延年抱着胳膊站在新修好的营寨门口瞅着门外对王照道:“大将军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战场二十里之内不得冲撞白虎节堂是大军铁律,当年云侯见狄帅的时候两人都是在边界处交谈,从不逾越一步。

  当云帅的白虎节堂和狄帅的白虎节堂都在京城的时候,虽说没了二十里的限制,但是他两位见面依旧需要爬墙头,各自修建自己的木屋,依旧是泾渭分明,连座椅上的皮毛都不相同,这件事信王不知道,老王你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提醒一声?”

  王照嘿嘿笑道:“人家是主帅,我是副将,枢密院把职责分的很清楚,我只负责带兵,其余的事情都是王爷的事情。”

  赵旉撇撇嘴道:‘拉倒吧,一定是这位爷在路上给你添麻烦了,要不然你不会这么阴他!”

  王照咬牙道:“前四十天游山玩水,后十一天日夜赶路,给你你会高兴?更不要说他竟然骑坏了老子心爱的战马!

  那匹老马是老子的宝贝疙瘩,河北大战的时候救过老子的命,他竟然下令要我把战马给他骑,也不看看他的身子有多重,老子穿上铠甲都没有他重,你说说,老子不阴他阴谁?”

  赵旉奇怪的瞅着王照道:“那是老伙计了,这样的老马当命看不算过分。你拒绝不就完了。”

  王照一脸晦气的咬着牙道:“当时正是大军誓师出发的时候,庞相,韩相满朝文武大臣都在,他非要表现他的武勇,老子倒霉就站在他的身边,他随手就捞到老子的战马就骑上去了。老马哀鸣的声音让老子的心都碎了,硬是咬着牙才挺过来的,誓师完毕就要过来了,那匹受伤的老马拉回家里就已经累得吐血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赵延年冷笑道:“那就是一个东京城里的一个笑话,也不知道陛下把他派来蜀中干什么,才来就丢人现眼,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军略就成。”

  赵旉笑道:“人家是你六叔。多少给人家一些敬意,再说了人家是亲王,不带装备,不带粮秣就这样穿州过府的把军队给你带来了,你还要求什么。”

  赵延年看着赵旉沉声道:“王兄弟不是外人,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和信王走的太近。大理军略也不要告诉他。

  一个被关了四十年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干的出来。皇家亲情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专心把仗打好,按照我们事前说好的保护好兄弟们,把建昌府夺回来就成,不敢多想别的事情。”

  赵旉见赵延年说的郑重,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三个人里面赵延年的岁数最长,平日里也最是沉稳,他说的话还是要听的。

  张大年在神卫军里已经四年了,以前隶属于武胜军,如今武胜军主力驻扎在岭南。他思乡心切在神卫军从武胜军里招手人手的时候,报名来到了神卫军。

  四年时间他从一个队将已经荣升到了宣节校尉这个正八品上的散节了,凭借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拳头和使得很好的一手藤牌刀法。

  今日在豆沙关,他看见了昔日的一些同袍,想要过去搭话,却被人家冷脸色给闷回来了。

  他不明白以前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为什么现在会如此的陌生,这让他不快活。

  大军闪电般的进了豆沙关,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又匆匆的回到了这个叫做沙家坪的军营,自己的上官们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一些彪悍的西军以为是京西军不允许神卫军进驻豆沙关,嘴里的话都不太好听。

  “他京西军是强军俺们承认,但是俺们也不是软蛋啊,都是从各军抽调上来的好汉子,谁比谁又弱了几分,凭什么不让俺们进豆沙关,非要驻扎在荒山野地里,老张,你以前也是云帅麾下的提辖,你怎么说?”

  西军来的老段一向是个火爆脾气,第一个跳了出来质问张大年。

  张大年摇摇头道:“俺也不清楚,离开云帅麾下四年多了,那个时候俺们的名字是武胜军。”

  他不想掺和到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之中。

  老段嘿然一声道:“早就听说京西军跋扈,老子算是见识了,既然不准俺们大军进豆沙关,俺们自己休沐的时候去豆沙关找小娘子,这大概不犯京西军诸位爷们的忌讳吧?”

  张大年冷冷的道:“最好不要,以前俺在武胜军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不要和长官过不去,更不要和军法官过不去,躲开豆沙关你去那里逛窑子都成,唯独不许在云帅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事。”

  老段大笑道:“没卵子的才不去,爷们什么阵仗没有见识过。”

  张大年起身离开,走了半截又回头道:“经验俺是已经说了,听不听的在你们,老虎头上拍苍蝇据俺所知没有好收场的。”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身后老段他们的嘲笑声,自顾自的去了神武营,怎么也该问问同出蜀中一门的贺光贺统领,他以前和云帅是同窗,读书人说话可能更加的有道理一些。

  信王带着长史以及自己的侍卫回到了军营,没有迎接,自然也就没有报名这一说,留在军中的信王府参军忙不迭的将信王迎接到了他的主帐里面,想要说话,被信王拦住了。

  长史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前后的事情王爷已经知道了,你继续去干你的事情去吧。”

  信王随手解下自己的通天冠和朝服随手扔在桌案上笑道:“这东西依旧是一文不值啊。”

  长史刘如意笑道:“这要看穿在谁身上了,咱们大宋的王爷向来都不值钱,皇帝病危的时候才想起来用赵家的人,不管是赵旉,还是赵延年,亦或是云峥正在训练的皇族子弟,这些人才是皇帝为自己五岁的儿子准备的可用人手,王爷还是有些生不逢时。”

  信王笑道:“本王出生的时间就没有正确过,你不用适时的来提醒我,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长史,你说我现在准备擂鼓升帐你说那些人会不会不来?如果不来,我是不是可以动用军法?”

  刘如意呵呵笑道:“自然可以,即便是您是一位名义上的主将,但是大宋军律写的清楚明白,三鼓不到者斩!”

  “如果因为杀人引起兵变该如何是好?”

  “您现在在乎这些吗?主将击鼓升帐部将迟迟不见,如果因为是这个原因发生了兵变,倒霉的不一定是您。”

  信王笑了一下,就命侍卫去擂鼓,回过头对刘如意道:“我们的处境已经足够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不大功夫,咚咚咚的升帐鼓就响了起来,正在和赵延年,王照以及一干将校研究赵旉恨恨的扔下手里的硬笔张嘴骂道:“这是要发什么疯?他升帐要干什么?折腾人?”

  赵延年想了一下就让众人回去穿铠甲去应卯,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没有什么好应对的,信王可以胡闹,自己等人还要统御军队不能随便视军法如同儿戏。

  赵旉见赵延年和王照两人已经在皱着眉头穿铠甲了,自己也只好披上战甲怒气冲冲的去了中军大营。

  信王穿的很整齐,一声特大号的铠甲穿在他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滑稽,身为副将的王照清点了人数之后躬身禀报:“启禀大帅,一干统领以上部属五十六人全部到齐,请大帅示下。”

  信王笑呵呵的道:“其实没什么好训示的,孤王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部属是不是都在,既然全部都在,你们就各自散去吧?”

  赵旉强忍着怒火道:“主帅非要务不需要擂鼓升帐,末将在京西军数年,云帅擂鼓升帐的次数不超两手之数,还请大帅明察!”

  信王笑道:“云帅有洞察天机之能,很可惜本帅没有,只好笨鸟先飞以勤补拙了。”

  长史刘如意笑道:“其实王爷很想说的,只是说不出口,就由老夫来说吧,赵将军,你来告诉大帅,全军移动却独独忘记告知主帅,不知这个能令全军丢弃主帅匆匆行军的人到底是谁?”

  赵延年拱手道:“我军违例在先冲撞了云帅的白虎节堂,为了避免发生冲突,是末将下达的军令,陛下有旨,赋予末将便宜行事之权。”

  信王笑着对刘如意道:“我就说赵将军不是那种不知道规矩的人,既然陛下有旨意下达,赵将军就算不得擅自下令,只是不知能否将旨意给本王一观?今后也好竭力配合赵将军的命令。”

  赵延年深深地看了一眼信王道:“这是密旨!”

  信王惊愕了一下,胖脸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笑道:“陛下如今病重,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却不知这道不能见人的密旨到底是何人所写?据本王所知,前段时间还有曹家人拿着皇后懿旨去给云帅下令,结果被密谍司的人匆匆斩杀,随后又有司马光亲自收回懿旨,朝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兹事体大,赵将军还是把密旨拿出来让本王鉴赏一下!”

TOP

0
  第六十四章 迷雾丛生

  赵延年不愿意拿出密旨,这东西也不能拿出来随便给人看,否则就不叫密旨了,他很想一刀砍在死胖子的脖子上,寻思良久还是没有那样做,既然他不愿意砍死信王祉,信王祉就把他绑了起来,准备以以造谣惑众的罪名打他八十军棍。

  打军棍一般不会超过三十棍,当然,这是主帅不准备弄死你只想给你一个教训才有的待遇。

  军中有一种惯例,如果主帅只下令揍你三十军棍,这三十军棍挨下来最多受点皮肉之苦,如果打的棍子数量超过三十军棍,哪怕是三十一棍子,最后一棍子行刑的人也会让你伤筋动骨。

  至于八十军棍这其实就是一道杀人的命令了。

  赵旉,王照开始求情,后来开始暴怒,赵旉的刀子甚至都抽出来了也没有改变信王祉的决定,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和赵延年绑在一起,等着宣示三军之后就开始行刑。

  赵延年直到被信王亲军按在地上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信王敢违背皇帝的意志,在大军即将出征的时候打残,或者打死自己和赵旉。

  裤子被扒下来了,光屁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让赵延年和赵旉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耻辱,在京西军中不是没有挨过军棍,不过那都是在一个帐篷里,只有军法官和抡棍子的打手,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

  赵旉的两颗眼珠子红的吓人,张着嘴怒吼道:“赵祉,你连皇族最后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想杀我就痛痛快快的给我一刀,不要这样羞辱老子!”

  信王祉依旧笑容满面,轻佻的挥挥手,就下令行刑。他已经看到营寨外面有快马赶来了,此人必定是云峥的使者,之所以弄这么大的场面,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刻,卖一个人情给云峥然后就等着礼尚往来。

  信王祉已经不管自己将来回遭遇什么了,只想痛痛快快的把自己心中的一口恶气给出了。毕竟赵延年和赵旉有错在先。皇帝就算是如何愤怒,也不可能直接下令杀了自己,最严重不过是重新回到圈禁的生活中去。

  刘如意说过,如果这样的刺激能把生命脆弱的赵祯活活气死的话,那就是是自己最大的福分。

  一匹骏马飞驰而来,一杆长枪挑飞了将要落在赵延年屁股上的军棍,一个红脸将军厉声道:“赵旉,赵延年,大帅命尔等火速归营。整备部下准备出征!”

  赵延年见浪里格来了,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自己白花花的屁股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时候实在是没有脸面和浪里格多说话。

  浪里格的长枪挑断了他们身上的绑绳,眼瞅着赵延年,赵旉穿上裤子就要带他们走,这中间没有任何要跟信王打招呼的意思。

  刘如意一声令下,信王府侍卫蜂拥而上。王照等人却在不断地向后退,还把手里的武器留在当地。

  有了武器的赵延年和赵旉怒吼一声就冲进了侍卫群。已经被羞辱红眼睛的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手下留情。

  如果说浪里格的长枪还只是不断地用挑,抽,砸一类的招式,赵延年和赵旉所到之处血浪翻涌……

  三条猛虎在羊群里逞威,自然是所向无敌,三五十养尊处优的侍卫如何是他们的敌手。转瞬间就被杀的尸横遍地,剩余的人面对三头猛兽只好抱头鼠窜,杀出人群的三人眼前一空,自己的前面一个人都没有了,军人的习惯还是让他们继续驱马前行。

  信王和刘如意眼看着三个人杀出重围。骑上马扬长而去却无可奈何,没有王照他们的帮助,仅仅依靠王府侍卫是没有办法留住他们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信王府从来都不是以武力驰名东京的。

  精赤着上身就穿着一条亵裤的赵旉冲出营门之后,吐一口血唾沫拨转马头就要重新杀回去,刚才的信王给予他的羞辱快要让他了无生趣了,区区几个侍卫的命还不足以偿还。

  “回去吧,大帅说了,陛下既然让信王当主帅一定会有反制的法子,用不着你们出手,以下犯上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赵延年拖住赵旉摇摇头道:“无论如何杀亲王的罪名我们还承担不起,走吧,回豆沙寨再说。”

  赵旉看着空荡荡的军营门口,好半天也没有人追出来,愤愤的将手里的刀子插在地上指着军营里面咆哮道:“他要干什么?”

  浪里格笑道:“这样的人我见过,以前的西夏太子宁令哥就是这种人,不过他后来死了,所以啊,这个信王也会死。

  这种人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适合当皇帝的人,一旦当不上他的命里面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只想着毁灭,只要是别人看着好的东西他们就想一脚踩个稀巴烂,他们自己是一条狗,所以看什么都是一堆屎!”

  赵延年发愁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营门发愁道:“我们还有王命在身啊,这么回豆沙关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大事?”

  赵旉倔强的对浪里格道:“我不会回去的,没有教训过大理人,把建昌府彻底的收回来,我不回豆沙关,也没脸回去。”

  浪里格叹息一声道:“你们干嘛那么着急?为什么啊?大宋皇帝的旨意里面要你从京西军中挑选六百人,然后再把正在草原参加训练的皇族子弟都带上,从来没有说要你们两个光杆将军去控制神卫军啊。”

  赵延年跳下战马,悲愤的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时间太紧了,我们只想早日融入神卫军,挑选出征的将士,谁能想到第一天就出这么大的麻烦。”

  浪里格嘿嘿一笑,拍拍赵延年的肩膀道:“你在京西军中待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傻掉了,你以为谁都是云峥?只要对的其余不顾?亏你们还是皇族,争斗的本能都消失了。

  跟我走吧,点齐人马之后再找信王算账不迟。”

  赵延年和赵旉的年岁已经不轻了,三十一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他们都想在这个年龄阶段窗下诺大的功绩,从少年时期就有的英雄梦支撑着他们从残酷的战场活了下来,如今刚刚有了亲领一军的机会,就遭到了迎头一棒,被一个愚蠢的王爷用最简单的权力法则就给破坏了,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浪里格扭头就走,不再说什么劝慰的话,在京西军中并不流行强行扭转他人意志,只要你能承受得起自己的任性带来的后果就成。

  赵旉见浪里格走了,瞅瞅只穿着一条裤子的赵延年道:“这家伙就这么走了,其实他如果再劝慰我们两句,说不定我们就会跟他回去。”

  赵延年拿手擦拭一下胸口的血水道:“回豆沙关去吧,至少我们身上还有一条裤子,等兄弟们到齐了,咱们再去找信王算账,大帅说陛下定然会对信王有制约,这个制约是什么?由谁来执行?我们哥俩拿的密诏只能自己知道,没法给别人看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两兄弟对视一眼,谁都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无可奈何的跨上战马向豆沙关走去。

  云峥现在是干脆看不透信王这个人了,他在看到信王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这个世上有些人在面对别人的时候能表现出一些非人类的疯狂和残忍,但是对待自己的时候往往就会变得仁慈而宽宏。

  信王就应该是这种人,可是现在这个爱惜自己生命的家伙,却在一瞬间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脑后,敢这样羞辱和谋杀皇帝的心头肉赵延年和赵旉,这是不合常理的。

  浪里格就是负责盯梢信王的人,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人前,但是赵延年和赵旉的处境太危险,一旦信王下达了命令,他们两人的性命想要保住那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浪里格是发现赵旉和赵延年有危险才出现的,想不出来都不成。

  大宋朝现在非常的古怪,自从皇帝病倒之后什么牛鬼蛇神都从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皇帝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们只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蜷伏着身体表示臣服,一旦皇帝生病,他们就全部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云峥根本就不信庞籍韩琦这样的人会拿信王这样的人没有办法,更不相信皇帝会轻易地将军权交到信王的手上而不闻不问。

  总之他觉得这几乎就是一个圈套,不知道皇帝挖的这个陷阱打算把谁陷落进去,他都不打算往这个陷阱靠近一步。

  赵旉赵延年狼狈的回来了,完全没有了出发时的豪气躲在后帐里不愿意见人,只是一个劲的发誓说等兄弟们回来就去报仇,表现的不像是两个将军而是两个痞棍。

  看不清楚的东西云峥是不碰的,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既没有为自己的属下去找信王兴师问罪,也没有亲自去沙家坪评估信王的状态,他只想等寒林回来之后再说。

  三天之后,他没有等来寒林的消息,却等来了韩琦被贬官河北的震惊要闻。

TOP

0
  第六十五章 风雨如晦

  人世间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大事发生,无数的生命在这一天或者生,或者死,就像是浮游一样朝生暮死的也不少,在云峥看来日出日落也比朝廷中某一个人的去留重要。◇↓

  人的心远了,地也就自动偏了,相对的,地域也能造就心灵上的隔阂,天涯若比邻这种事毕竟是诗歌中一个美好的比喻。

  范仲淹自然是高贵的,所以他才会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这一点云峥是做不到的,在那里就说那里的话,既然自己的职责就是调教好那些皇族子弟,那么自己就专心去调教,心里面不能想太多事,这个世界坏就坏在大家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赵延年和赵旉还跪在门外面希望大帅准许自己动用豆沙关守军夺回神卫军的控制权,他们认为只需要五百悍卒就足够了。

  五百人去闯一万四千人的军营无疑是不合适的,不管是从军事目的看,还是从政治目的看都一样。

  如果想用军事手段最少需要三千骑兵出其不意的在第一时间冲垮大营,将所有拿武器的人收缴武器之后看管起来,接下来才能谈到收编或者屠杀,把五百人的性命交在别人的忠心与否上是愚蠢的。

  如果想用政治手段解决,赵延年就该单人独马回神卫军的军营,依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一万四千人自动降服,不过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那些军卒如果真的听赵延年的,他就不会被人家捆起来打军棍了,看来他的皇族子弟的威信还达不到让三军束手的地步。

  至于带着五百人去威胁信王这是最愚蠢的,既然敌人已经确定了,要么就用硬手段。要么就用怀柔,带着五百人软不软硬不硬的去干什么?只会把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加模糊不可收拾。

  外面起风雨了,云峥对忙着关窗户的猴子道“去告诉赵旉赵延年,什么都不需要去做,老老实实的回去干自己的差事,从京西军中选调人手。再去草原把两百余皇族子弟召回来,在豆沙关编练成军等候朝廷的进一步命令。”

  猴子把窗户关起来之后就匆匆的出去了,云峥拿起桌子上的邸报,重新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山野人管好山野事就好,朝堂里的高级斗争就让庞籍去忙碌吧,才死了一个曹荣自己就接到无数的弹劾,如果此时自己在京师,一定是连门都出不去。

  听留在东京看家的管家老赵来信说云家的大门都被那些国子监和太学生们给堵住了。说什么京西军养匪自重坐看曹荣被杀,云峥乃是大大的国贼。

  陆轻盈走了进来,见屋子里黑乎乎的,就点上蜡烛道:“您也别忙于公事了,有时间教教你闺女认字也好,都已经成国贼了,还管那么一摊子烂事情干什么?您看看,满京城的人可有一个帮您说话的?”

  云峥笑道:“人家说的没错。曹荣确实是我给逼死的,事情都做了。还怕人说吗?”

  陆轻盈叹息一声道:“我们夫妻当然能说实话,对外人您也敢说实话?从您当官的那一天起,实话就跟您无缘了。您看看现在满朝文武都是把脸皮打折起来放袖子里,谁的话您敢听?”

  云峥笑道:“既然我们不能戒严东京城的家,我们戒严一下豆沙关还是可以的,一摊子死水总要起点波澜才好。”

  云峥说完话就推开窗户。猎猎的山风夹杂着雨点打在人脸上生疼,才到中午,外面的天空就漆黑一片,厚重的黑云山峰一样笼罩在头顶上,像是末日将要到来。

  老族长披着蓑衣呼唤着全寨子的男丁出来休整小河的堤坝。拆卸掉寨子口的那座石桥,一旦山洪排泄不畅就会淹掉整个寨子。

  谁都有烦恼,只不过云峥的烦恼格外的讨厌而已,撵不走,去不掉,如果能像老族长的烦恼一样就好了,至少有整治地办法。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云峥回头对陆轻盈道:“我忽然发现人活在世上其实就是在相互找麻烦啊,一个给一个设绊子,卡脖子,大家纠缠在一起向前走,有时候还前进两步就后退三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可能云峥的这句话重了一些,天上开始打雷闪电了,密集的雷电鞭炮一样的在头顶炸响,云三夹着尾巴蜷缩在云峥的椅子底下不敢出来,看家蛇发疯一样的扭着身子在房梁上爬上爬下似乎不知道往哪里躲。狗熊一家三口发疯一样的在草垛上挖洞想要藏进草垛子里面去,天威之下百兽震惶!

  雷电鞭子一样的抽打在山巅上,几株高大的树木被雷电劈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却在转瞬间就被雨水给浇灭了。

  雨突然变大了,白亮亮的雨点子从天空倾泻下来,一瞬间天地间就只能听见暴雨抽打大地的声音了,眼前也挂起来一条迷濛的雨帘。

  老族长呼喊着寨子里的人赶快回家躲雨,在这样的大雨之下,山洪很快就会到来。

  云峥叹息一声道:“用不着我下令封锁豆沙关了,这场大雨会自动把豆沙关封掉的,信王爷屯兵沙家坪,那里地势低洼,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洪水给淹掉。”

  陆轻盈笑道:“只可惜风伯雨师不听您的,否则这样倒简单了。”

  云峥摇摇头拿起墙上挂着的蓑笠就准备出去。陆轻盈连忙拉住道:“雨下的这么大,您去干甚?”

  “我真的很担心信王那个蠢货会按兵不动,然后被活活淹死。他淹死了不要紧,一万多军卒不能出事。”

  云峥骑着马路过豆沙寨小河的时候发现那条小河的河水已经变浑了,河面也宽了许多,水流湍急,战马勉强趟过小河,他就带着浪里格和亲兵急速的向豆沙关奔驰。

  才到豆沙关,就看见赵旉,赵延年也带着大批的人在探查城关要隘,尤其是豆沙关前的奶头山更是重点清查要地,今年才修好的军事堡垒,也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住这场大雨的侵蚀。

  交代了他们守好关隘之后,云峥就带着猴子和憨牛以及十几名亲卫冒雨向沙家坪驰去。

  沙家坪为三山汇聚之地,乃是一座山洪冲击出来的小平原,更是无数小溪河流的汇聚之地,平日屯兵并无大碍,但是遇到这样的大雨,很有可能会被无数条山洪给吞没。

  云峥的快马进了沙家坪,一切还好,刘喜修建的军营地势高,河水还漫不上来,只是军营里静悄悄的,连看门的守卫都没有,看到这一幕,云峥的心里就凉了半截,猴子一连看了四五座营帐,没发现一个人……

  云峥冒着大雨在营帐间穿梭,不大功夫就来到了后营,地上还有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凄惨的伤口被雨水重刷成了苍白色,掀开中军大帐,里面的陈设依然,只是一个人都没有。

  距离神卫军军营最近的城关就是豆沙关,云峥就是从那里来得,神卫军并没有去豆沙关,云峥快马驰上高坡四处瞭望,瓢泼大雨遮住了视线,看不出百米远。

  “启禀大帅营中查无一人,但是锅灶下有余灰,是昨日下午的灰烬,军营中的粮草也不见了,神卫军应该是在昨日傍晚离开的沙家坪。”浪里格很快就弄明白了神卫军离开的确切时间。

  “营帐一干辎重没有带走,这样的大雨之下,他们能去那里?这里只有两条路,既然没去豆沙关,那就一定能后撤了,速速查来禀报。”

  下了命令之后云峥就解掉蓑衣,湿漉漉的坐在神卫军的中军大营等候消息,把玩着桌案上的令箭,胸中却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皇帝对自己没有十足的信任这一点云峥是清楚的,皇帝其实对谁都没有确实的信任,这也是一定的。

  但是人心经不住你一次次的来考验,这样下去就算是有一颗燃烧的心也会逐渐冷却。

  既然是派大军前来去收复建昌府,又信不过蜀中军队,那就正大光明的派一位大将过来领兵去建昌府作战也就是了,用不着婆婆妈妈的弄一个狗屁不通的亲王过来坏事。

  大军行动一次都需要周到的安排,其中粮秣,饮水,医药,军械都要有充足的准备,怎么能一声令下就全军开拔,自古大军开拔,至少需要三天,前面的斥候,两翼的护卫,都需要事先确定,行军如涉水,这是起码的道理。领兵打仗不是过家家,大军也不能是山里的家里的黄狗被你牵着满山跑。

  风停了,雷住了,但是大雨却依旧滂沱,没过多少时间,营帐外面就传来人喊马叫的嘈杂声,云峥紧绷的面容松懈了下来,还知道回来就算是不错了。

  云峥出来一看,只见自己面前全是狼狈不堪的神卫军,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帐篷里钻,浪里格带着一个身披锁子甲的将军走了过来。

  “王照?”云峥皱眉问道。

  “正是末将!”

  “信王殿下何在?”

  “末将不知!”

  “大军可还完整?”

  “损伤三十四人,为泥流所埋!”

TOP

0
  第六十六章 逃跑的主帅

  “信王以下官阶最高的人是谁?”

  王照往前一步道:“是末将!”

  云峥瞅瞅王照叹息一声道:“大雨停了之后就回东京去吧,你们需要的粮秣和军资本帅会命豆沙县给你们准备好。”

  “可是……”

  王照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云峥给拦住了,冷冷的道:“你觉得你们经历了内讧,经历了主将失踪这些事情之后还有战斗力吗?回去吧,赵旉,赵延年他们会过来挑选一些勉强能用的人去收复建昌府,至于你们,回东京去吧。”

  云峥说完话就起身披上蓑衣又对王照道:“如果大雨到了入夜时分还不停你们就立刻去豆沙关暂避一时,我会亲自向陛下奏明此间发生的事情。”

  王照盯着云峥道:“大将军还是看不起神卫军?”

  云峥笑道:“我枢密院副使的职位被革除了,我大将军的名号也被革除了,所以没有权利接掌神卫军,否则你此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王照大吃一惊连忙道:“末将无错!”

  云峥停下向外走的脚步道:“从信王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副将有两个职责,一个是辅助主将统领大军,另一个职责一般来说更重要,那就是监视主将不得临阵脱逃,大宋军律中说的清楚明白,因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大军中自然视主将马首是瞻,卑职等副将哪里敢过问主将的事情。大帅也太看得起我王照了。”

  云峥不理睬王照自顾自的道:“你最好是亲手杀了信王,还需要留下他的首级作证,如果不幸被信王逃脱。你必死无疑。”

  “借卑职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信王不敬!”

  云峥淡淡的笑道:“那你就等着被斩首,全家发配沧州大牢吧,再说一句,不要再利用赵旉和赵延年了,既然诛杀信王的手令是你接的。那就好好的执行,不要想着利用赵旉和赵延年的刀子来达到你的目的。

  从你接到手令的那一刻起,你就基本上没有了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不问,也不管你接到的是谁下达的手令,我只要求你莫要把我京西军拖进去。否则,他们不杀你,本帅也会下手杀你!好自为之吧!”

  王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目送云峥离开,一双拳头却握得紧紧的,等云峥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之后就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虽皮破血流都毫无感觉。

  大雨依旧下着,不过比起一个时辰前还是小多了,神卫军的后队依旧冒着雨陆续进入了军营,云峥看了一会,就驱动大青马朝豆沙关奔驰。

  必须要早点做好应对啊,不用想多深云峥都清楚这到底是谁在给自己找麻烦,曹荣死了,人家根本就不会要自己好过的。

  曹荣死了皇帝一定不会在乎。庞籍也一定不会在乎,至于韩琦他只想亲手干掉曹荣,在乎曹荣生死的是那位有着德被万方之称的皇后娘娘。

  给赵旉和赵延年旨意的是皇帝。命王照带队的人一定是皇后,至于让信王当一个名义上的主帅人,除了庞籍韩琦之外没有别人。

  这样说一切都能想通了,信王是庞籍韩琦等人约束皇后的一枚棋子,是用来看管权力运作的。

  王照在知晓信王刚刚来到豆沙关就去拜谒云峥,明知帅帐不可立于一地依旧带着大军进了豆沙关。然后利用赵旉和赵延年想要尽快掌握大军的急躁心态,顺水推舟的用赵旉赵延年他们的名义将大军带回沙家坪。从而彻底的触怒信王。

  他很想见到赵旉赵延年他们杀掉信王,或者被信王杀掉。不论谁杀了谁,最后得利的永远是自己。

  信王一旦杀掉赵旉赵延年,他就能以新的主将名义统御那些皇族子弟进军建昌府。从而为自己开辟一条升迁的金光大道。

  不仅如此,他还能利用赵旉赵延年手里的密旨除掉信王,让所有的人都无话可说。

  如果赵旉和赵延年强势到了诛杀掉信王的地步,他就按兵不动,眼看着信王被杀,自己再交好赵旉,赵延年,让他们把自己业代进建昌府,然后再找机会除掉这两个人,他依旧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赵旉和赵延年却被浪里格奉云峥的命令给带走了,信王却下达了全军回师的命令……这些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没有一个人是听话的……

  云峥的快马迅速的就回到了豆沙关,来到奶头山附近,看着因为带头排水弄的满身泥水朝自己傻笑的赵旉,云峥长叹一口气,从自己的身上解下蓑衣扔给了赵旉道:“既然活计干的差不多了就回去休息去吧,莫要着凉了。”

  赵旉激动地道:“大帅,您去神卫军哪里可曾当面训斥信王?他根本就是一个蠢货!末降当时就想杀了他,如果不是念在亲戚的份上,末将真的会杀掉他,好好的计划被他给破坏掉了。”

  云峥皱眉道:“记住一件事,一旦王照犯在你手里,你记着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能剁成多少块,就剁成多少块,否则你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赵旉挠挠脑袋疑惑的道:“王照是一个不错的兄弟,听说在河北作战的时候也挺勇猛的,全身上下有七八处伤疤,都是军中的好汉子,杀他做什么?”

  云峥发现自己错了,纯粹的军营里就养不出阴谋家,一旦习惯性用刀子说话的人,你让他突然用心思去对付人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自己对皇家子弟的培育还是出现了偏差,弄出来了一大群直肠子的笨蛋。

  “你是一个皇族是不是?”云峥牵着大青马来到工棚底下避雨,他觉得今天有必要跟赵旉他们把话说明白。

  赵旉见大帅这样问,就拍拍胸口道:“末将乃是我朝太宗的直系子孙,比咱们陛下的辈分小两辈!祖上世袭商恭靖王。”

  听赵旉提起了自己的祖宗,云峥就朝天拱拱手以示敬意,然后怒道:“我没问你祖上,我问的是你皇族的本能哪里去了?”

  赵旉奇怪的道:“皇族本能?末将实在是不知道,还请大帅示下!”赵旉说的很小心,因为他发现今天的大帅很古怪。

  云峥不知道怎么跟赵旉解说这个皇家本能,总不能直接说皇家的本能就是斗争吧?这样说话完全是在侮辱人。

  “军中都是粗汉子,大家因为要抱团活命,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会摆在台面上说,大家都担心一旦话说不清楚就会造成误解,最后导致事情出岔子,你这几年在军中接触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如今的思维也变成了军中思维。

  自从你进入军伍,接触的就是京西军,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做事说话的方式,可是啊,有些人不是京西军的人,他们的做事说话的方式和你的伙伴有很多的差别。”

  赵旉笑道:“末将明白了,王照这个人有问题!延年已经说过了,要我以后离他远点。”

  云峥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赵旉皱眉道:“当时末将和延年两个人被信王无理的按在地上要打八十军棍,这已经不是要训诫我们俩,这是要命的做法,如果是京西军同袍在那里,一定会出手帮我们的,即便是不能帮我们杀人,求情这种事一定会出现的,王照没有,只是一脸悲愤的瞅着我们哥俩受辱,还亲手拦住其他人过来,说什么军令不可违!

  在咱们军中来说这就是不够兄弟的表现了,末将自然会疏远此人。”

  云峥大笑道:“还不算傻,不过信王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王照杀了,还是自己跑了,记住了,这事一定不能和你们有一丁点的牵扯,等大雨停了之后就带上白云山的人去神卫军挑选人手,重点是要挑选西军和武胜军的出身的人,正牌的神卫军就算了。

  人手挑选好了之后就迅速的和神卫军隔离开来,一旦发现有人和神卫军有来往即刻清退,不得有半点的迁延,同时我也会把王照从豆沙关驱逐出去,给你创造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

  匆匆赶过来的赵延年听到信王不见了的消息,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从容,大帅说的没错,自己和赵旉要干的事情其实真的和信王没什么关系,只要挑选了兵卒,其余的事情可以完全不理睬的。

  只要自己从京西军中的借用的六百兄弟进了军营,再加上两百余名皇室子弟加入,天大的麻烦也会解除掉。

  云峥见话已经说到了,就准备回家,却看见家将老赵冒着雨快马赶了过来,才进了棚子,就在云峥的耳边轻声道:“信王在豆沙寨,吓得不轻,跪在咱家的正堂哀求大帅救他一救!”

  云峥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信王不急着逃回成都府托庇于张方平,却冒着被杀的危险来到了豆沙寨,真是的,这些人不把自己拖进这潭浑水里是不会罢休的。(未完待续)

TOP

0
  第六十七章 潮湿的奏折

  “告诉夫人,请信王去豆沙关居住吧,如果不放心就住在我的帅帐里,至于我们,将会去草原巡视,同时用八百里加急,将这里生的事情告知中枢,请他们定夺,我们不参与!”

  本来打算回家的云峥直接就回了豆沙关……

  信王来到豆沙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天上的大雨也渐渐的变小了,他带着长史刘如意以及三十余名侍卫战战兢兢的住进了云峥的军营。

  拥着被子瑟瑟抖的信王笑着对刘如意道:“怎么样?我刚才的那副惨状云峥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可怜?”

  刘如意摇头道:“不可能,云峥这种人早就是铁石心肠了,您就算是再凄惨些,人家也不会在意的。您的雨水算是白淋了。”

  信王大笑道:“我是黔驴技穷了,赵旉,赵延年要杀我,王照也要杀我,张方平对我好像也不怀好意,只有云峥这里还算是安全,东京是回不去了,你说我们留在云家当客卿如何?我是亲王,先帝的亲儿子这个身份应该很有用才对!”

  刘如意跟着笑道:“您的这个身份对于谋权篡位者来说很有用,如果人家没这个心思,您就是一个大累赘,烦。”

  信王瞅着屋檐下滴答的雨滴有些伤感,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小声道:“我们都读过史书,直接改朝换代的枭雄并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进行征战的,我这个亲王应该是云峥最好的清君侧的护身符,如今我把自己弄得有家难回,走投无路了,云峥只要把我保护好,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你说,他不但没有封锁消息,反而将我们安置在自己的中军大营里所为何事?”

  刘如意道:“因为这里是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中军大营中几乎全部都是云峥的亲信,听说他起家的军队甲子营其实就是他的亲兵营,这里的人应该是他最信赖的核心部下,我们住在这里确实会高枕无忧的。”

  信王有些意兴懒散的道:“我们都活生生的送上门来了,云峥依旧不见我们,将来很难说会生什么事情,不过无所谓了,迟早都是死,活一天算一天吧,曹氏那个贱人连我想要在高墙里活到死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老赵家的江山,马上就要维系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了。

  这个孩子将来嘴中说出来的皇命也不知道是谁想说的话。”

  “殿下其实是有大勇气的,只是生不逢时罢了,您这是在为赵家的江山做最后一搏,与其等皇帝死后大宋分崩离析,大权旁落不如先找一个最强大的势力先依靠着,等待天时降临,而后一飞冲天。”刘如意顺着信王的话安慰他。

  “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信王奇怪的看着刘如意。

  “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我们总需要骗骗自己吧?总不能说我们早就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是庞籍韩琦觉得我们还有点用处让我们来蜀中,这时候说不定早就病死了。”

  信王闻言又笑了起来,拍着手道:‘我们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妙极,妙极……”

  就在距离信王居住的院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极为精致的花园,云峥现在的帅府其实就是当年萧主簿的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豆沙县令刘喜的家,云峥来豆沙关任职的时候,刘喜第一时间就腾出这个府邸修改成了帅府,云峥并没有拒绝刘喜的好意,心安理得的住了进来,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刘喜送过来的房契地契。

  洗过澡,换了衣服,云峥就有些无所事事,能让他来处理的公文很少,所以他除了给别人写信之外确实没有多少事情可干。

  这让他想起古代那些官员在被贬官之后,都有大量的文字作品现世,彭蠡先生也说过云峥需要静下心来做一些学问,只有学问流传后世,这才算一个文士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云峥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做那些学问,在后世,无数的经典子集都被时间这个农夫给耕耘到历史的土地里去了,成了新学问成长的肥料。

  所以云峥其实是不愿意动笔的,所有的学问都有世间的局限性,后代的人只会从中摘取对自己有用的,不给他们惯不劳而获的习惯。

  推开花窗,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顷刻间桌案上的纸张就变得有些潮湿了,砚台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呼吸到肺里的空气似乎都沉甸甸的充满了水汽。

  明月挂在半空,透过水汽看起来雾蒙蒙的,一切都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潮湿,豆沙关的天气就是这样,这样的天气里,如果猛烈的敲鼓,即便是天上没有云彩,也会有牛毛细雨飘下来的。

  云峥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的大宋,更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一个皇帝,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的评判自己,思前想后,终于用墨条开始研墨,砚台上有水珠所以不用加水不大功夫就有一汪新墨出现在黑色的砚台上。

  找来了一瓶子酒,这是云家的烈性酒,最适合这样潮湿的天气喝一口,说真话需要勇气,于是他就先喝了半瓶酒,借着酒兴提起笔开始写,很快的,装订成折子的纸张上就写满了文字,云峥落款之后,就等着折子上的墨汁干透,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做法是徒劳的,过了很长时间,墨迹依旧清新如同新写的一样。

  这个折子是云峥写给大宋皇帝的,他只要求朝廷停止这些非常无聊的试探和陷害,自己的心里脆弱经不起那么多的猜测,如果朝廷真的不放心,就请恢复自己的山野之身,四海山川之大足够自己浪迹一生。

  老婆说官场之上不能说真话,云峥打算做最后的一次尝试,如果真的不能让皇帝去掉自己身上的枷锁,自己就真的打算离开大宋,去海上寻找自己的梦想。

  云二刚走,云峥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开拓大海这本就该是自己的责任和梦想,轻易地交给云二让他去为别人的梦想冒险这是自私的。

  大海上风云变幻莫测,一个不小心就是舟覆人亡的下场……

  等了很久墨迹依旧不干,云峥却变得很困,于是他就就回到了床上,不久之后就睡熟了。

  天亮之后在漱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写的东西,不由得摇摇头,太幼稚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自曝其短呢?说实话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政治上其实不存在什么假话,只存在该不该说的话。

  回到房间看自己昨晚写的东西,云峥不由得哑然失笑,昨晚写的奏章墨迹依旧未干,不但没有干,上面的字迹已经浸染成了一团一团的,整本奏折已经变得湿哒哒的,老婆的话果然是对的,干巴巴的真话确实需要大量的假话来装饰。

  豆沙关地处高原,一场痛快淋漓的大雨过后,气候骤然变冷,猴子抬进来一个炉子,里面的炭火烧得很旺,云峥揭开炉盖子将湿漉漉的奏章投进了火里,这本走着有一个人看过就足够了,用不着其他人再看,窗户上一个大大的泥脚印,说明寒林已经来过了……

  去了客房,果然看到了拥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寒林,他满是泥浆的衣衫就胡乱的丢在地上,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空瓶子,那是自己昨晚喝了一半的那瓶酒。

  云峥见客人睡着了,就打算关好门出去,就听寒林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退不得啊,只有勇猛精进才是坦途,相信我,你一旦没了官职爵位的保护下场会更难看的。”

  云峥没有转身道:“不见得,没了官职的云峥会更加的恐怖,你不知道什么才是力量,官职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道枷锁,只要我还有官职在身,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秩序上都会受到挟制。”

  寒林笑道:“就像成都乘烟观一样?火药的第一声爆响震惊了人世间,神的力量被人借用了,至今,那座乘烟观都还是断壁残垣,没有人敢重新把那里修整成金碧辉煌的大殿,因为所有的成都人坚持认为那里是天罚之地。”

  云峥古怪的笑了一下道,说你对这个世界的力量认知不够完善你还不相信,你知不知道,这世间不但有神的力量,还有恶魔的力量,只是你不知道如何动用而已。”

  寒林坐了起来,露出自己瘦骨嶙峋的上身,瞅着云峥道:“只要是力量就有破坏性,如果你早年说出这些话来,我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你现在说出来,我信!只是求你莫要让那种力量重现人间。

  你昨晚写好的奏折我看了,觉得你不该递上去,所以我就给上面浇了一点水,皇帝的状态不是很好,这时候不是说实话的时候,他现在更加喜欢听信一些好消息!”

  云峥点点头道:“你的样子很辛苦,不如跟着我去草原巡视吧,那里天高云淡的很适合你现在去。”

  说完这句话云峥就瞅着寒林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捡了起来,上面有好几处破洞……这该是利刃所为。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3 2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