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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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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陈大虾的幸福时光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云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念了这首词,这其实无关紧要,这个时候总要念点什么的,否则光听着巨浪拍击在船舷上的声音会让人彻底的疯掉。

  云二从小就被云大照顾的很好,除了小时候光屁股在小溪里面扑腾过几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和水打过太深的交道,即便是在制作黄河模型的时候,他负责的也只是河岸的测量而已。

  放眼望去,碧波滔天,哨子风如同鬼叫一般嘶吼了足足三个时辰,船老大把持着舵杆绝望的瞅着大船的左面,这时候的他非常渴望看见陆地。

  风帆早就降了下来,如今的大船船头顶着风,船身却被风吹得后退,船老大明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离陆地更远,却不敢调转船头,只要把船舷对着风浪,这艘巨大的船会在顷刻间被风浪掀翻。

  “陆地!!!!”

  一个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已经快要被风雨蹂躏死的水手忽然手舞足蹈起来,喊出来的声音已经不知道被狂风吹到哪里去了。

  “左前方!!!!”

  船老大看见了水手的手势,稍微调整了一下船舵想要慢慢地向左前方靠拢,大船颤抖了一下,船上的甲板发出骇人的响声,似□★,w☆ww.乎在下一刻就会折断。

  严老大钦佩的看着一直在吟诗的云二笑着对井木犴道:“这个少年人的胆子不小,身上没有纨绔气。”

  一个头上缠着白布,身形壮硕的老汉嘿嘿笑道:“故作镇定而已,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难得了。”

  严老大见云二不再吟诗了,开始将身上的软木快重新捆扎,他也就不再言语。学着云二的样子往身上捆木块,并且用绳子将自己六个人和云二连起来,大船侧面的一块甲板刚刚从船舱前面飞了过去,还带走了前舱的两个水手,任谁都已经看出这艘船的情形不妙了。

  斗木獬,井木犴。参水猿,毕月乌,翼火蛇再加上严老大这个奎木狼就是云二这次来到海上的贴身侍卫,云大早就说过,云二平安则六人平安,云二出事六人不得苟活。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一般,但是奎木狼六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从他们认识云大开始直到现在,他说的话好像还没有不算数的。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云大虽然没有说会那他们的家人怎么样,但是只看云大将星盘主要人手的家眷全部安置在鹰巢,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平日里待遇丰厚的令人咂舌,云大待人并不苛刻,所以这些江洋大盗也就心甘情愿的替云大卖命。

  虽然云大到现在还没有处置过一位星盘中人,甚至还放走了几位想要卸甲归田的兄弟,奎木狼几人亲自看过,那些人如今真的是在老老实实的当他们的普通人。

  云大越是表现的平和。奎木狼他们就越是不敢背叛,只有自信到极点的人才会放任自己的杀手离开。而不是处理掉。

  在云大多年的积威之下,奎木狼他们心头的那股子寒意让他们不敢心生任何背叛之意,即便是云大要杀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也只好引颈就戮,奎木狼这些人就是云大特意挑选的那种虽然穷凶极恶,却极度爱护家人的那种人。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早就被云大干掉了。

  云二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道理,云大说过,狼一旦被驯化就成了狗,只要不断地给它喂食,他们就会离不开你、云二也知道。任何人都是需要被别人接纳和尊敬的,只要自己对这些人保持足够的尊敬,他们就能为自己出生入死。

  “严叔,这艘船恐怕不成了,我们要做好跳水的准备才好,至于能不能活命就看老天的安排了。”云二抱着一根柱子对奎木狼说。

  严老大笑道:“情形确实不好,比老夫当年被逼着跳悬崖还要凶险几分,不过我们还是有准备的,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二公子还要做好搏命的准备才好。”

  云二点点头道:“我当然不想死,我老婆如今怀着身孕,不看着孩子长大我怎么能死?”

  话音未落,就听见咔嚓一声响,严老大拖拽着云二直接就出了船舱,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船上最粗的一根桅杆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原本在那里操纵着船舵的船老大也不见了踪影。

  大船的船头已经横了过来,一道两丈多高的海浪已经在不远处形成,正在向大船扑过来。

  奎木狼瞅一眼面色苍白的云二,率先拖着他跳进了大海,只要这个浪头打过来,这艘破烂不堪的大船就会被海浪砸的粉碎。

  云二只来及的吼一嗓子“海燕”就掉进了大海……

  海浪如约而至,愤怒的拍在船上,整艘船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的随海浪跃起,而后从侧面翻倒,不一会就沉进了海底。

  云二的手脚在水中乱蹬,乱挥,奎木狼游过来废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安静下来,与此同时被绳子连在一起的七个人拽着绳子终于靠在了一起,井木犴不停地收回绳子,最后用绳子将七个人牢牢地拴在一起。

  十一月的海水冰凉刺骨,天上的狂风依旧大作,连天的海浪不时地将这些人压进大海,又被浮木费力的将他们从海底拽出来……

  云二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海水,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在他昏过去之前,他发现对面的斗木獬的脑袋已经沉进了水里……

  暴风整整肆虐了一天一夜,天亮的时候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只有海浪依旧激荡不休。

  海驴岛上的岛民天一亮就成群结队的去了海滩,遇到这样的天气,对海驴岛上的岛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丰收日子。

  昨天的那场风暴来的突然去的迅疾,这时候的海滩上一定会有很多令人喜出望外的收获,其中最令人欢喜的就是那些去高丽或者去倭国的沉船,一定会被大海送到这里来的。

  大海是干净的,从来不接受什么垃圾,沉船或者散落的货物一定会被大海吐出来,送到海驴岛来的,因为这里是大陆最东端的一座小岛。

  陈大虾是岛上威望最高的人,也是岛上武力最强悍的一个人,所以他是第一个去海滩捡拾好东西的人,其他人只能等他捡拾过后再去,否则就会面对陈大虾那柄雪亮的长刀。

  岛上只有三百余号人,好多都是从京东东路逃出来的,大部分人身上似乎都背着各种各样的案子,像陈大虾这种土生土长的海驴岛岛民,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最团结的,因此他们的势力也是最大的。

  海驴岛北面的因为常年被风吹拂,这里的沙滩也是最大的,陈大虾一看到绵延两里地的海滩上到处散落着东西,就非常的欢喜。

  哈哈笑着从礁石上跳下沙滩,大声的吩咐着海驴岛上的岛民加快速度捡拾海滩上的东西,一旦开始涨潮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一个黝黑的妇人从沙滩上看到了一截绸缎,欢喜的用力一拉,一整匹绸缎就被她从沙子里拽了出来。抱起绸缎欢喜的向首领陈大虾报喜。

  陈大虾没工夫理睬那个惊喜的妇人,他的面前有一个硕大的箱子,用力的抬了一下,他发现箱子很沉,用自己的长刀狠狠地劈了两下才把木箱子劈开,木头箱子是用桐油封起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劈开了一层还有一层,陈大虾不打算再弄破箱子了,喊了两个岛民,打算先抬回自己居住的山洞再说,在海驴岛混了这么久,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去掉外面那层湿漉漉的木头,里面的箱子就小了很多也轻了很多,两个人轻松的就抬走了。

  陈大虾见箱子已经被抬走了,就把目光盯在远处的那艘已经只剩下龙骨的破船,如果不出意外,海滩上的东西都应该是这艘船上的货物才对。

  海浪虽然依旧激荡不休,但是这点风浪对陈大虾这种从小就和风浪打交道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如果自己这时候不去,等到涨潮之后天知道海水会把这艘船弄到那里去。

  一具尸体头朝下趴在沙滩上,任凭海水在他的身上冲刷,陈大虾只瞅了一眼就清楚这个人该是船上的船老大才对,虽然尸体已经被海水泡的发白,但是那双大的出奇的脚丫子和粗大的臂关节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该是一个不错的船老大才对,陈大虾毫不避讳的在半裸的船老大身上摸索,不一会就从船老大的腰上解下来一个贴身皮口袋,皮口袋是鲨鱼皮制作的,样子还算精美。倒掉袋子里面的海水,几片金叶子和两张被水泡的湿乎乎的纸张从里面掉了出来。

  金叶子陈大虾还是知道的,不过那两张纸他就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了,随手抛掉那两张纸,重新把金叶子装进口袋拴在腰上,陈大虾就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大海,向那艘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船游了过去。

  今天,就是陈大虾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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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大海的第一次胜利

  陈大虾抓住了破烂的船板,猿猴一样敏捷的跳上倾覆的大船,很可惜,这艘船已经烂了一半还多,从粗大的船底龙骨来看,这是一艘五百料的海船,如今即便是已经破烂不堪了,看起来依旧雄伟。

  没时间凭吊这艘不错的海船,陈大虾用找到的斧头劈开了一间相对完好的船舱,这是一间卧舱,从泡在水里的卧具来看,这应该是一位贵人的卧室,就那几件瓷器,就让陈大虾喜出望外。

  从船舱里钻出来,陈大虾打了一个呼哨,岸上正在等待消息的岛民立刻就划着一艘小船赶了过来。

  陈大虾的就坐在破船的最高处甩着两条腿心情愉悦,怀里抱着一个奇怪的瓶子,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拔开塞子,里面居然装的是酒,浓郁的酒气一阵阵的往陈大虾的鼻子里钻,心痒难熬的陈大虾立刻就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这样的天气在海里游水即便是他这样的汉子也不能坚持多久。

  酒水下了肚子,一股热气立刻就从肺腑里冒出来,陈大虾满意的点点头舍不得再喝,重新塞好塞子把酒壶挂在脖子上,大声的催促那些岛民把船划得再快些。

  另外一间船舱里的东西很多,都是一些木头箱子,陈大虾打开一个箱子看了,里面装的居然是兵刃和铠甲,最要命的是∝↑,ww☆w.一个檀木箱子里装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风磨铜链甲,和一柄长刀,一杆马槊,檀木箱子旁边的一个盒子里甚至还有一柄黑色的强弩,这柄强弩的尺寸并不大,盒子的盖子上镶嵌着十二支弩箭,只要看看这些弩箭。就知道这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陈大虾扔掉了自己的长刀,将箱子里的链甲穿在自己身上,把长刀挂在链甲的勾环上,又把那杆马槊拿起来握在手上抖动几下,除了链甲稍微有些小之外,他对其它的东西甚是满意。

  把大船上凡是能用的东西全部都搜瓜干净之后。小船最后一趟才来接走了守在船上的陈大虾。

  船快靠岸的时候陈大虾忽然看见沙滩上站着一个上身着的少年人正在冲自己笑,这个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人笑起来很好看,牙齿很白,头发即便是随意的挽成了一个发髻也比容州城里那些抹了粉的公子好看的多。

  陈大虾从船上跳了下来,径直的走到少年的身边吼道:“谁他娘的准许你现在就上海滩的?”

  少年笑吟吟的指着陈大虾身上并不怎么合体的链甲道:“这是我的!”

  陈大虾愣了一下道:“你的?”

  少年人笑的更加开心,连连点头道:“我的。”

  陈大虾大笑了起来,和他一起跳下小船的汉子们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他们都觉得这个娇嫩的小后生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少年人又笑着道:“你看看,铠甲护颈部分写着“长生长寿。大富大贵”八个字,马槊上也写着“长寿”二字,这些东西都是我大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他们确实是我的东西。”

  陈大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知的少年人,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变成他的,如果在荣州,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浪人可能会避让这样的纨绔子弟几分,如今在野驴岛上。陈大虾觉得自己用不着给任何人面子。

  一个流浪到荒岛的少年人如此的不知道好歹,虽然笑起来很帅气。自己不是那些无知的少女,看见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路,对于自己来说越是好看的男人就越是令人憎恶,尤其是这家伙的那一嘴白牙,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于是他向前一步长刀已经抽出来了,他打算砍下这个少年的人头扔进海里喂鱼。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的脸上传来。停下脚步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一根四寸长的木头橛子牢牢地钉在自己的脸上,张嘴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牙,愤怒的朝旁边看过去。

  一个高瘦的大汉,赤身的从一座礁石后面走了出来。手上竟然还抓着两根木刺,明明在遛鸟,他却像是一个刚刚走进大饭馆准备点菜的大老爷。

  少年人再一次笑道:“我说过,你身上穿的是我的东西。”

  陈大虾在海上闯荡的日子不算少了,他看的出来这个少年好像才是地位比较高的那个人,拔掉脸上的木刺吼了一声命令其余的人去对付那个光腚的汉子,他自己打算先收拾掉这个少年人再说。

  陈大虾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少年人,他刚刚冲出来了一步,两只手背在身后很有气度的少年人手里竟然抓着两把海沙朝自己洒了过来。

  海沙进入了眼睛,沙子里面的盐分顿时就让陈大虾睁不开眼睛,刀子砍空了,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的胯下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了起来,完好的右边脸颊狠狠地受了一下重击,下巴脱臼了,身子倒在沙地上,嘴巴里灌满了沙子。

  严老大伸开手指,每个指缝里都藏着一支木刺,他一边向前走,一遍把木刺甩进了岛民的膝盖里,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岛民那里是他这种杀手的对手,不一会海滩上就跪了一地抱着膝盖哭号的人。

  云二从岛民拖上来的一个箱子里取出自己的衣衫穿上,虽然衣服都是湿漉漉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他还是决定先穿上衣服再说,严老大遛鸟的样子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井木犴扛着斗木獬的尸体从礁石后面走出来,找了一个差不多可以当棺材的木头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把斗木獬的尸体放了进去,多年的老兄弟了,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云二找到了奎木狼的箱子,找了一套衣服丢给奎木狼希望他能穿上,奎木狼根本就不理睬那些衣裳,俯身从哪些岛民膝盖上拔出一根根染血的木刺,远远的看着礁石上哪些围观的人。

  参水猿。毕月乌,翼火蛇三人去岛上探查消息,至今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不是放松穿衣服的时候,奎木狼从来都不觉得赤身丢脸有自己的老命重要,对于云二不理睬地上的敌人而是先穿衣服他其实非常的不满。这个时候还穷讲究是不对的。

  探手捉住井木犴丢过来的长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穿自己的靴子,岩石上满是海牡蛎,锋利的贝壳边缘刚才把他的脚割破了好几处。

  井木犴试探了一下强弩,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东西,强弩的弓弦已经被水泡的非常松弛,即便是扣上弓弦,弩箭也软塌塌的射不出五步去。

  奎木狼见礁石上围观的人群并不下来,就把防御的工作交给了换上甲胄的井木犴。这才快速的开始穿衣服,即便是穿衣服的时候,他手上的长刀也没有离开自己的手。

  “严叔,咱们的武器基本上没有受损多少,只是火药全部被水泡了失去作用了,火药弹也没有了,这座岛到底是是在什么位置?”

  云二搜检了一下木头箱子,抬头对盯着礁石的奎木狼道。

  奎木狼没有回答云二的话。从陈大侠的脖子上取过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之后,铁青的面颊上多了一些红润。探手就剥下陈大虾身上的盔甲丢给云二道:“先武装好自己,至于这里是那里不重要,反正我们是要收服海盗的,既然目的是这个,择日不如撞日,就从这座岛开始吧!”

  云二点点头。穿上链子甲,扣上头盔,回头看见了船老大的尸体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出师不利啊。

  从郁州出发的时候自己麾下还有二十六名特意从海边招募的水上好汉,以及三十一个水手。谁料想出海不过十天,就突然遭遇了一场风暴,六十四个人只剩下区区六个人,海上的好汉一个都见不到了,倒是陆地上的好汉反倒就折损了一个斗木獬。

  当初那个船老大拍着胸脯说这个时候东海上最是安静,从来不会有什么风暴,如果有就砍他的脑袋,如今也用不着砍了,他已经被淹死了。

  落在奎木狼的手里,没有人不招供的,被安上下巴的陈大虾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野驴岛的事情说了一个通透。

  奎木狼一面听着陈大虾的供述,一面焦急的瞅着礁石上,直到参水猿,毕月乌和翼火蛇出现在礁石上,他的面色才缓和了下来。

  云二看到三颗已经点燃了的火药弹被那三个家伙丢进了蹲在礁石上看热闹的首鼠两端的人群里,有些惊喜,竟然还有几个火药弹没有进水?

  霹雳般的火药弹在人群里炸响了,野驴岛上的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眼见十几个人被火药弹炸的飞了起来,发一声喊不论男女老幼转瞬间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陈大虾吃惊的看着云二几个人,如果刚才不是因为看见了奎木狼遛鸟,他几乎以为这些人都是神仙下凡了。

  在火药弹的威胁下,陈大虾老老实实的带着自己一瘸一拐的手下抬着七八个巨大的木头箱子向自己的居住的山洞走去,早上踏海的时候还以为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谁知道潮水才开始涨,自己的厄运就到来了。

  云二看着沸腾不休的大海,缓缓地后退,海浪一遍又一遍的扑上海滩,水位一次比一次高,刚刚还显露在海面上的巨舟,很快就被海水淹没了,海鸥在海上上下翻飞,不时地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吗?云二在海浪即将追上自己脚步的时候跃上了礁石,回头瞅了一眼大海,决定下一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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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高贵的云大,云二

  云二很轻易的就占据了陈大虾藏身的山洞,昨晚在海里浸泡了半夜,又在海滩上苟延残喘了几个时辰,六个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极度的疲惫了。

  仗着火药弹的威慑力暂时压制住了岛上蠢蠢欲动的岛民,云二六人来到了山洞,首先大吃了一顿,而后留下严老大警戒,其余人开始呼呼大睡。云二从来没有发现一张散发着臭味的床榻会像今天一样舒坦。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警戒的人已经换成了翼火蛇。

  翼火蛇原名焦良,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云二看过他的档案,此人以前是大宋内侍省西头供奉官,官位从九品上,这是一个寄禄官。这样的人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会外放成为军中的实职官,管辖一地的团练不在话下。

  只可惜此人性如烈火,最是受不得激将,一次酒后竟然仗着一身的好枪阿棒把向来对他不睦的内侍省押班给活活打死了。

  酒醒之后就被一个酒醉失手杀人的罪名发配蜀中,这原本算不得什么,他的家道小康,只要熬上几年就能慢慢地使银子把自己弄回东京。

  谁料想内侍省押班的族人不愿意放过他,在京城中几次三番的欺压焦良的家人,他老婆一时想不开就投了井,老娘也被活活的气死了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子女。

  焦良在蜀中接到族人的信之后大怒,连夜逃离了军营,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潜回东京,夜间潜入内侍省押班的家中。一夜之间将人家满门一十四个成年男人杀了个干净,然后就带着一双儿女在鸡公山落草为寇,最终被大哥在剿匪过程中擒获。

  在翼火蛇档案的最后,大哥有一句评语,叫做只可为矛。不可为盾,长矛断折则弃之。

  云二不喜欢大哥这种冷冰冰的语气,把身子依靠在床头盖着被子朝翼火蛇笑道:“死里逃生感受如何?”

  正在看外面的翼火蛇笑道:“本来就是刀头舔血活着,迟早是要死的,早就不在意了。”

  云二摇摇头道:“不成啊,总要好好活下去才成。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总是不见天日的可不成。”

  这些话云二只是当做笼络属下的话说的,一个合格的领导人总要给属下一点甜头,或者给一个看得见的希望,唯有如此人家才会跟着你干。

  如果是憨牛和猴子听到云二这样说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但是翼火蛇听到云二的话之后只是笑了一下道。

  “我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以后的好处和我无关,我之所以尽心竭力的帮助二少爷做事,完全是因为大少爷的银子给的足。

  拿多少银子办多少事,只要二少爷不少我焦良的银钱,即便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焦良也陪您走一遭。”

  这样说话就非常的无趣了,云二见过这些人在大哥面前的样子,一个个低垂着头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到了自己跟前,什么都要银子来说话,看样子自己的威信还是不够啊。

  没了谈话的兴趣就起身接替翼火蛇警戒。其余四个人依旧睡得香甜,看样子翼火蛇也需要再休息一下。

  翼火蛇见云二要接替自己警戒也不客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倒头就睡,他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根本就不足以补充在大海中消耗掉的精力。

  云二坐到了洞口,脚下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风暴的后遗症依旧没有褪去,海上的浪涛依旧很大。海面上看不见一艘船,只有一些早起的岛民提着篮子在赶海。

  云二用篝火烘烤着弩弓的弦。随着水汽逐渐蒸发掉,原本被海水泡的发白的牛筋绳子重新变得干燥结实,云二把这些牛筋绳一一的装在弩弓上,上好弦,抱着弩弓把头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大海发呆。

  秦国的身孕该七个月了,再有几十天自己的孩子就该出世了,前天晚上那场和大海进行的生死搏斗如今想起来是那样的扣人心弦。

  云二无法忘记自己的双脚踩在沙滩上的感觉,那种死里逃生的狂喜让人潸然泪下,有好多次他感觉自己都要放弃了,是严老大这些人的执着救了自己一命。

  回头看看酣睡的五个人,云二不知道说甚好,这些人或许都算不得好人,他们却都是在努力活着的坚强的人,只要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不愿意放弃。

  生命对谁都只有一次,这非常的公平,好好的坚持着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笑到最后。

  像严老大这种人在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之后就不太好骗了,他们的眼中只有实际的利益,却没了未来和希望,他们宁愿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冰冷的铜钱上面,也不肯拿出自己的热血和勇气来博一个灿烂的明天。

  云二很想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之中,至少让他们把自己当同伴看,而不是当做一个易碎的花瓶。

  一想到严老大之所以没有抛弃斗木獬的尸体的唯一的原因,是斗木獬的尸体还能拿来当做肉盾抵挡一下散落的海水里散落的木头,保护自己不被那些东西撞到,云二的心就变得阴郁起来。

  斗木獬的尸体其实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万一海里出现鲨鱼的时候还能抛出去抵挡一阵。

  这些实际的用途,都被他们用一个巧妙地兄弟情深就给掩盖过去了,所以云二此时心乱如麻。

  很久以前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大哥能够偶尔推开篱笆走进来停留片刻,其他人都应该守在篱笆外面,篱笆里面是自己的天地,云二曾经为这些高傲的孤独骄傲过,现在他发现和自己一样的人很多,自己的那种心态一点都不出众。

  一大锅麦粥已经熬好了,严老大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低声吼了一声,其余的五个人也翻身坐起。

  一人捧着一个硕大的黑碗开始吃麦粥,滚烫的麦粥下肚子之后,再加上充足的睡眠,他们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陈大虾早先抬进山洞的箱子被打开了,严老大重新取出一些火药弹分给了众人,准备好了自己的强弩,长刀,轻声说一句:“从野驴岛开始吧!”然后就大踏步的走出了山洞。

  可怜的陈大虾被捆在洞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他的精神非常的萎靡,云二以为严老大最先要干的事情是收服陈大虾为自己所用,没想到严老大走出山洞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刀砍掉了陈大虾的脑袋,看着陈大虾被捆起来的身体飚出好高的一股子血,云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井木犴见云二有些疑惑,就轻声解释道:“我们想要控制野驴岛,那么海岛上的所有头目都不能留,这些人已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也已经被这些权利滋养出来了一部分野心。

  我们人太少,想要控制野驴岛,这是最快捷的法子,杀掉旧有的头目,扶持新的头目,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算是真正夺下来了野驴岛。”

  云二点点头就踩着严老大的脚步跟在后面,看着他杀人,看着他伤人,看着他把一些人捆起来扔上一艘破船之后眼看着那艘船在风浪里沉掉,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严老大原本就是悍匪,悍匪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成熟的应对这种事情的法子,云二就这样跟在后面冷眼旁观。

  严老大和翼火蛇,参水猿动手杀人,毕月乌和井木犴端着强弩在旁边监视,那些人如同羔羊一般的被他们三人杀死,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一下,连流露出恨意的人都没有一个。

  云二开始怀疑自己大哥的决策是不是错了,想要这样的一群人笑傲大海恐怕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梦。

  早就听说海上的汉子如何的彪悍,如今亲眼看到未免有些名不副实,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严老大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子,挂在自己的马槊上,指着旗子对野驴岛所有的人吼道:“竖起你们的驴耳朵给老子听清楚了,海上独尊桃花旗!敢反抗者死!敢违逆者死!不听号令者死!背叛者五马分尸……”

  云二看着那面美丽的旗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面旗子是两位大嫂和秦国三个人绣好的,红色的旗子上面一朵盛开的黑桃花极为醒目,也非常的容易辨认。

  这是云家第一次在海上亮出来了自己的招牌,从今往后这面旗子注定是要飘荡在海洋上面的,云二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地上的死尸还没有凉透,满满一大缸酒被七八个獐头鼠目的汉子抬了过来,他们看都不看地上的死尸,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把血滴进了酒缸。

  严老大六人也割破了手掌滴了血,刀子就到了云二的手上,这就叫做歃血为盟!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之一。

  至少云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和这些同生共死的,也没有可能和他们同生共死,歃血为盟的目的就是要这些人为自己去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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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雄心勃勃的苏拉海牙

  真正可以同生共死的人用不着歃血为盟,经过歃血为盟集合起来的生死兄弟是最容易背叛的,没有人在乎自己曾经流过的那几滴血,也没有人会认为喝过血酒的人就是生死兄弟。

  不过大家都需要这样的仪式来加强心理安慰,或者说来麻醉一下自己,至于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可歌可泣的事情,以后再说。

  云二想要的第一座海岛本不是海驴岛这样的破败小岛,而是准备直接去长山岛这样的地方,他很想在云家开始大规模征服海洋的之前确定一个合适的落脚地。

  云大总说长山列岛是最合适的地方,云二总是觉得那些岛屿太小了。云大笑话说是云二的心大……

  仁义礼智信的力量不如拳头大,在海驴岛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有了严老大等人,云二就只好做一个诗人,恶处于下,恩出于上,严老大认为杀人,夺权这些恶事都应该由他们来完成,等到石中信把补给运过来之后,才是云二出马的时候。

  海驴岛在大宋的最东端,这里的地理非常的重要,将来云家的船队从长山岛出南下的时候,这里就应该是一个重要的补给地点。

  建设好这座岛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往岛上掺沙↙,↖.子,云家不可能将这座建设好的海岛交给外人。

  半个月之后,石家的后续船队到了海驴岛,云二故意将风暴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他不想让大哥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石家的掌柜很明显不在意云二落水的事情,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这座平事并不起眼的海岛,不大的海驴岛上竟然有一座小小的湖泊,在他们看来这是上天的恩赐。

  云大的信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云二事情并不急,大宋如今也陷入了泥潭,一时半会没工夫顾及燕云十六州,而一旦这场战事打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大宋国只有彻底的击溃辽国的军事力量才有可能真正的占据燕云十六州。否则这片地方就是宋辽两国的战场,形成拉锯战那就糟了,因为这样的场面是西夏人最喜欢看到的。

  秦国的来信让云二的鼻子酸,只有快的将信折叠起来放进怀里,等到晚上躺在被窝里看最好,免得一个大男人泪流满面的招人笑话。

  秦国哀求自己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回去,这一点云二仔细衡量之后现自己做不到,抢夺海岛的战役已经打响,就没有法子再停下来。第一次觉得亏欠秦国,就从自己的头上剪下来一绺头连带自己写好的信装在信封里要求石家派人送去豆沙关。

  石中信的补给来的恰到好处,人心惶惶的岛民,在看到堆积如山的物资之后终于把心安定了下来,就如同严老大所说的,在云二亲自主持了封赏仪式之后,海驴岛上的人终于认可了云二这个主人。

  冬天如约而至,云儿带着由六艘巨舟组成的舰队向辽东进。十二月的辽东早就是大雪漫天了,靠近海岸的地方已经有了海冰的影子。如果舰队再迟到半个月,舰队就没有可能靠近海岸线了,一旦大船被海冰包围,大船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海冰挤碎。

  从海驴岛出,艰难的行驶了足足半个月船队才慢慢地靠近了辽国的辽阳府,长山岛就在辽阳府附近的海面上。

  云二没有贸然靠近辽阳府。在他们遇到的第一座海岛边上降帆落锚,长山岛上的情况非常的复杂,这里基本上就是海盗的老巢,辽国的罪民,女真的蛮子。高丽的海盗,大宋的流民,以及各国的商人在这里几乎形成了一个不受任何势力管辖的国度。

  只要稍微触碰一下就会引来辽国,高丽国的干涉,辽国在辽阳府最南端的设立了一个州府,名叫苏州。和大宋的苏州不同,这里的城主叫做苏拉海牙,他用自己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命名了这个城市。

  苏拉海牙并不是契丹人,他是粟末领大祚荣的后代,云大曾经和云二讨论过这个人,他们一致认为这个人的野心很大,按照商队送回来的各种消息判断,此人很可能有重建渤海国的雄心壮志。

  一个国家的诞生往往和另一个国家的衰落有关,当年粟末领大祚荣之所以能够建立起渤海国并且传世十五代两百余年,这和前唐在辽东的军事没落有关。

  唐万岁通天元年,契丹领李尽忠等杀营州都督赵文翙叛唐,为粟末靺鞨新贵族提供了创建民族政权的时机。

  生这一变故,主要是赵文翙等依仗手中权势,对东北诸少数民族的剥削和民族压迫越来越重,激起各族人民极大不满,李尽忠等借机起事。居住在营州的粟末靺鞨人加入了反唐行列。

  事后,武则天派曹仁师统率大军前去镇压,大祚荣的父亲乞乞仲象和另外一位领乞四比羽率所部渡过辽水东逃。

  唐朝为瓦解东北少数民族的反唐联盟,在对契丹实行武力围剿的同时,对粟末靺鞨采用了招抚政策,封乞四比羽为许国公,乞乞仲象为震国公。乞四比羽不相信唐朝有此诚意,拒不受命,结果被唐朝追兵所击斩。

  此时乞乞仲象在奔亡中病故,大祚荣代父而立,率所部继续东逃。武则天派契丹大将李楷固前往讨伐紧追不舍,通天四年九月唐军追大祚荣至天门岭处,善于用兵的大祚荣,借助天门岭的复杂地形,合高丽、靺鞨之众,大败唐军,李楷固仅以身还。

  唐圣历元年,突厥攻入唐朝妫州、檀州、定州、赵州等地,契丹与奚又依附于突厥,于是中原通往东北的道路被阻隔。大祚荣审时度势,在今敖东城建立靺鞨政权,并以尊称“大”,自创其姓大氏,以武则天封其父为震国公之“震国”对外称“大震国”,自称震国王,从此开创了渤海国的前身。

  苏拉海牙之所以能够以奴酋军领的身份获得一个建立城池的机会,这和辽力衰落有关系。

  宋辽在河北直到雁门关一线大战了足足半年,损失惨重,后来又被没藏讹庞在大黑山一带再次击败,导致辽国的兵力捉襟见肘,不得不停下征剿东北各个部族的战斗,将自己的兵力紧紧地收回到了几个京城周围,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力量需要警戒耶律信。

  这才不得不正用奴酋军的领来稳固他的边防。

  苏拉海牙也算是一代人杰,他建立苏州城之后,就大肆的招兵买马,不论部族,不分种族,只要是有才能的人都在他的招募范围之内,不过他还是不敢轻易地得罪辽国,就把自己招募到的人手全部放在附近海上的一些海岛上,静悄悄的等待自己的天时到来。

  辽东也就是因为有了苏拉海牙的存在,商贸再一次的兴盛了起来,其中最好做的生意就是武器买卖,听说苏拉海牙提出来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价格收购大宋的新式火药,以至于狄青听说之后都仰天长叹曰:“若非关系到军国大事,卖他一些火药又何妨。”

  火药是有失效性的东西,不是说储存的多了就是好事,主要是保存起来非常的麻烦,时间久了之后火药就会受潮,效力就会大减。

  在云峥和狄青的建议下,大宋对苏拉海牙是抱着一种壁上观的态度来对他,庞籍,韩琦等人也对苏拉海牙建立渤海国持乐见其成的态度,所以并不阻止大宋商贾和他做一些交易。

  就连大宋一向控制极为严格的铁器,在面对苏拉海牙的时候也没有做特殊的规定,所以在苏州城乃至附近的海岛上,大宋商贾永远是受人欢迎的存在。

  云二这一次的身份就是一位大宋豪商的子侄辈,带的货物正好是最优质的兵刃和少量的大宋火药,他想用这些东西当敲门砖,来叩响辽东的大门,亲自去看看长山列岛上到底有没有可以让云家安身立明的机会。

  云家专门走辽东商道的掌柜姓孙,以前是云家二管家老赵的副手,多年以来一直替云家经营辽东商道,如今也算是云家核心的掌柜之一。

  但凡是云家在辽东的力量,都由他来控制,云二过来之后,他才交出了自己的控制权。重新担任云二的副手。

  “二公子,咱家在辽东的生意并没有打文信侯府的招牌,所以除了石家掌柜知晓您和老奴的身份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

  如今,苏拉海牙急于扩张势力,几乎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时候,老奴带来的这些从军中淘汰下来的军械,苏拉海牙是一定会吞下去的,至于有了您亲自带过来的火药,您一定成为苏拉海牙的座上贵宾。”

  云二笑道:“大宋火药谁不想要?辽国皇帝,西夏国相,高丽皇帝,哪一个不是垂涎三尺的,用火药给苏拉海牙下饵,即便是有毒,他也会吞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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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高贵的云大,云二

  云二在小岛上并没有多加停留,即便这座岛上的宋国商贾的船只已经停的密密麻麻,他也没有认识其他商人的打算,目的不同,他来到辽东不是来专门做生意的。

  这座岛因为三面都是悬崖,没有伸进海面的沙滩,又加上本身就在暖海流上,所以这里冬日里并不结冰,因此这里就成了大宋商人最好的停驻地。

  由于人数众多,即便是最厉害的海盗也不敢打这里的主意,在这里做生意没有武力是不可行的,每一家商队其实就是一支小的武力团队。

  明媚的阳光下,大海如同一块泛着绿色的巨大宝石,海面上平静无波,云峥几乎没有办法把今日安详的大海和前些日子里那个狂暴的大海联系起来。

  尾帆兜满了风,虽说风向不正,不过有了尾帆这种可以转动的风帆,再加上船舵的作用,云二脚下的这艘大海鳅依旧划破海浪向北航行。

  黑山岛就在半日航程之内,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黑山岛上最热闹的时候,大宋商人,以及高丽商人,甚至还有大食商人,倭国的商人都会赶在海岸线封冻的时候来这里做一年中最后的一笔交易。

  所以云二放眼望去,海面上到处都是商船,辽东的皮毛海东青,以及刚刚被人发现效果神奇的人参都在他们的交易之列。

  不过更多的话是商贾间的相互贸易,穷困的辽东还吃不下这么大笔的货物,最多有辽国的商人能带一些辽国没有的珍奇回去。

  没有一个商贾愿意在辽国的律法下做生意,为了能够迅速的恢复国力。耶律洪基制定的《商律》苛刻得近乎抢劫。

  辽人的势力延伸不到海上,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不会理解大海是何等的富饶和广阔。

  石中信在郁州新造的大海鳅船华丽至极,也坚固至极,为了防腐。大船上用了极多的铜件,尤其是船头的那个兽头撞角,是云二特意要求架上去的,一个张着嘴巴的狰狞的狼头似乎能够咬碎世上的一切物事。

  兽头顶上插着一面桃花旗,云二盘腿坐在光可鉴人的上层甲板上,好奇的看着无数从身边划过的船只。

  或许是因为船头上装的那具八牛弩过于骇人。不管是来的船只还是去的船只都会小心的避开大海鳅的航线,八牛弩上装配的不再是弩枪,而是一柄战锤,只要这东西被弹射出去,砸在哪里那里就会出现一个大洞。而这对海船来说是致命的。

  黑山岛的轮廓已经出现了,整座岛在趴伏在海面上,黑黝黝的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大海鳅驶进了海湾,航道逐渐变得窄小,船只变得越发密集起来,云家掌柜的老孙已经下了上层甲板来到了船舷边上,在他的身边堆积着十几个人头大小的酒坛子。

  不时地有带着网兜的长杆子探过来,老孙就笑呵呵的在网兜里装上一两坛子酒。然后就扯着嗓子和对面船上的说话。

  “吃水这么深,海当家的满载而归啊,看样子海当家的在对马的买卖不错啊。现在的倭国和高丽已经肥成这样了?”

  对面船上的一个粗豪大汉赤着脚站在船舷边上,迫不及待的打开刚刚到手的酒坛子猛猛的灌了一大口之后才大笑道:“老孙啊,老子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怎么眼红啊,你家好手不少,也扯上旗子干啊!”

  老孙大笑道:“算了吧。俺家是读书人,拉不下脸面干你这种事情。还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赚钱算了,怎么样?你喝的可是今年的新酒。听酒坊的老兄弟说今年的酒要比往年好很多啊。”

  大汉又喝了一口酒道:“你家的酒还有什么说的,顶级的烧酒啊,就是每年拿出来卖的太少了,今年可不要小气,给老子留上一百坛子,我船上好货色不少看上了就拿走!”

  在云二身边伺候的大伙计见二少爷看老孙和海盗之间的说话看得津津有味,连忙擦话道:“二少爷,现在和掌柜说话的人叫做海练子,是专门吃高丽和倭国饭的主,他说的没本钱的买卖其实就是抢劫,不过还好,这人只抢劫高丽人和倭国人,至于有没有抢过咱们大宋人这就不知道了,海上抢劫了船,把人杀掉,把船拖回去重新修改一下别人就没办法认了。所以谁也不敢说这家伙的屁股就是干净的。”

  云二笑道:“商贾和强盗本来就是天敌,如今怎么会相处的如此之好?真是怪哉,咱家这些年下手剿灭的盗匪没有十万也差不八万了。所以说我看到这一幕有点好奇啊。”

  大伙计笑道:“二少爷您不知道,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其实都算得上是海盗,平日里做生意,要是发现比自己弱小的商队要是不下手抢劫才是怪事情,嘿嘿,这种事咱家也不是没干过,不过这事情夫人是知道的,哈哈,咱家的护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好汉,所以……”

  云二没心情听他解释这些事情,商队的伙计大部分都是从甲子营出来的人,别看老孙是大掌柜,但是论起亲近来,他是不如这个大伙计的,至少大伙计在云二身边说话非常的随便。

  “这个叫做海练子的海盗老巢在那里?你说海盗也做生意,他做什么生意?”

  大伙计嘿嘿笑道:“二少爷,海练子做的生意其实就是人口贩子,他从高丽弄一些长相俊秀的小姑娘,然后卖给青楼的老鸨子,老鸨子把这些小姑娘当大家闺秀养几年,教点琴棋书画然后卖给咱大宋或者是契丹的贵人,您可不知道,这里面利润惊人,百倍都不止。”

  云峥一巴掌就抽在大伙计的脑袋上,然后就接连不断的开始抽,直到这家伙求饶之后才住手哼一声道:“混蛋,你敢怂恿二爷我去贩卖人口?知不知道咱家是书香门第簪缨世家?这种下三滥的话你也敢说,赶明天就把你弄去唐蕃古道去找那些吐蕃人发骚。”

  大伙计并不在意挨揍,他甚至有些得意,挨了揍之后挺胸抬头的朝四周的伙计扫视一眼,大有睥睨四方的意味。

  挨揍这种事是甲子营出来的人才有的特例,云家兄弟对甲子营以外的仆人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礼仪周到,唯有对甲子营出来的家伙抬手就打,提脚就踹,不高兴了拿他们撒气也是有的。

  别的仆人犯了错,最多被罚钱,严重的会被辞退,甲子营的人就没有罚钱辞退这一说,轻微的错误被臭骂一顿,稍微严重的错误会被踹两脚,实在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只要不牵涉到立场问题,一顿板子挨过去之后什么事都不会有。

  所以说在云家,一个仆人的地位高低就是看他会不会挨揍。只有自己人家主才会这样当自己家人一样对待。

  大伙计并不害怕去唐蕃古道,辽东也不算是什么好地方,扶正了自己被打歪的帽子笑道:“二少爷,小的哪敢让您去干这种污秽事情,咱家的门第也不允许咱干这种事,要是真的干了,咱家在东京就没法子活人了。

  小的是说您不打算从海练子那里买点漂亮的丫鬟?这些年小的也跟着大掌柜的进出了不少富贵人家,那些没名堂的人家的丫鬟也比咱家的丫鬟长得漂亮。

  长得丑也就是了,还一个个都成了姑奶奶,惹不得,碰不得,上回小的回家,进月亮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位,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抬手就给小的一个大嘴巴,有怨都没处说去。”

  云二舒坦的躺在甲板上把手放在脑后懒洋洋的道:“云家的家风就是讨两个老婆,所以弄些漂亮的回来岂不是全便宜了你们,这种事我才不干呢,你不是没有钱,喜欢了就去买一个回来就是了,家规又没有规定不许你们自己买。”

  大伙计找来一个毯子给云二盖上,笑道:“俺爹说了,讨老婆只能讨家里的丫鬟,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敢弄进家门会把我的腿打折的。”

  云二笑道:“看你的运气喽,那些丫鬟都被我大嫂当账房在使唤,每个月的例钱不比你们大掌柜的少多少,你要是能娶回家一个就发了。

  好了不要再跟我打岔,知道你不想让我看见咱家的阴暗部分,我不看就是了,我才在海驴岛当完好人,现在没工夫当好人。坏蛋不能总是你们当,咱家还没有虚伪到那个地步。”

  大伙计的脑袋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忙不迭的道:“不是这样的,咱家里就靠您和大少爷撑着,您两位的名头万万是坏不得的,那些污秽事情都是我们这些小心眼,小心胸的下人干的事情。

  万一惹来了众怒,大少爷和您只要处置一两个下人就好,依旧能继续把咱家撑起来,要是您和大少爷的名声坏了,咱家才算是真的倒霉了,所以小的才不愿意让您看到海练子这种腌臜货,您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沾上臭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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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臣民!

  自己和大哥高贵不高贵的云二心里明白,如果从内心出发,自己兄弟两比大宋绝大多数的人心理更加的肮脏。

  在大宋一诺千金几乎是一种常态,在后世几乎见不到这种人,只要出现一个就赶紧放在神坛上供起来,因为稀少所以才会让人向往。

  在大宋,一个人站在街上吼一嗓子说自己要银盘子银器摆一顿家宴,立刻就会有酒楼的伙计大声的应承下来,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银器和食物一起送到,然后就走了,不会问主人家要什么收条之类的东西。

  酒楼第二天去拿银器的时候保证不会缺少一件,如果损坏了主人家也会照价赔偿,双方把买卖做的有情有义的让人羡慕。

  云二不敢想象在后世会发生什么,银器里面混上几个铅做的东西简直就是顺理成章,如果摆宴席的人家背着银器跑了这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大伙计他们即便是不要命也会守护云家兄弟的名声,虽说这和自己的利益攸关,他们这样的行为依旧让云二有些感动。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大哥身上背负的责任了,也明白大哥为什么一定要固执的去海上发展的原因了,不管是谁肩膀上背着这么厚重的一份责任都不会把所有人的安全和希望寄托在皇帝∞▼,ww≤w.身上的。

  海练子和老孙的寒暄已经到了尾声,前面就是海港了,巨木钉制的长码头已经看得见了,水手和伙计们正在降帆,船老大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已经准备将船停靠在码头上了。

  “老孙,喝了你的酒,老子也不白喝。看你刚来告诉你一件事吧,黑山岛上就要建立市舶司了。”

  老孙愣了一下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在黑山岛上建立的市舶司?难道是苏拉海牙?他疯了?”

  海练子笑呵呵的道:“兄弟我的这个消息绝对准确,黑山岛上确实要建立市舶司了,听说来的人是一个叫做孙散曹的契丹人,苏拉海牙现在明面上是人家契丹的官员,所以不会阻拦这个孙散曹的。”

  老孙笑道:“契丹人这是在学我们大宋啊。他也不看看有没有可比性,我们大宋按照我们商贾的话来说就是世界货物的集散地,我们是卖家也是买家。

  只要是商贾就没有不想进入大宋国内做生意的,所以我们才会乖乖地缴纳税款,为的就是去内地赚更多的钱,他辽国有什么?毛皮,人参海东青都在辽东,战马现在在大宋都已经泛滥了,吐蕃人恨不得把他们所有的马匹都买到中原去。更不要说大宋新得到的滇西草原上据说已经被战马给盖得严严实实了,他们凭什么建立市舶司?”

  海练子笑道:“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信不信的你自己看着办,这个孙散曹听说连大爷我都不放过,没本钱的买卖他也要插一手。你这个本家还真是够狠的。”

  老孙大笑道:“收我们的税也就是了,你海练子的税怎么个收法?难道派人在你船上蹲守,你每做一笔没本钱的买卖他就记录一笔?以老夫看他这是在找死,说不定不用我们出马。苏拉海牙就会要了他的命,他好不容易才让黑山岛繁荣起来。要是没了商贾和你们,他上那里去聚集足够的物资去?”

  海练子笑道:“望望风水再说……”

  说完话,他的船就转了一个漂亮的弯朝另外一边的码头靠了过去。

  大伙计黑着脸对云二道:“二少爷这个孙散曹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收咱家的税,到时候大家一起暴动一下砍死他。”

  云二从甲板上坐起来,笑着对刚刚爬上甲板二层的孙掌柜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孙散曹来者不善啊。”

  孙掌柜皱眉沉思了一阵子,又看看大伙计,大伙计也摇摇头,孙掌柜就道:“二少爷您不必烦恼,总之是一个无名之辈。在您面前连条狗都算不上,划不着为他动心思。”

  云二摇摇头道:“老孙,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要说这个孙散曹,就要从前唐说起,这可不是一个你说的简单货色。”

  苏掌柜尴尬的摇摇头道:“老奴实在是不知,还请二少爷明示。”

  云二笑道:“很早以前契丹族的人们都是有名无姓的。

  契丹族传说中的三位精明能干的国主名为:乃呵、口呙呵、尽里昏呵,并没有姓氏。

  契丹史中记载的阻午可汗、鲜质可汗、昭古可汗也是以名字来划分的。《契丹国志》记载:“契丹族本无姓氏,惟各以所居地名呼之”。

  即使在北魏、隋唐时期,契丹族已经逐步发展壮大,但仍然没有出现姓氏。那时,人们区分不同的地区是依靠部落的名字,如:悉万丹部、何大何部、具伏佛部、郁羽陵部、日连部等等。即使是契丹的统治者,也没有自己的姓氏,比如耶律阿保机的祖父匀德实、叔父述澜,德祖国撒刺的都只有名字。

  契丹归附于唐朝后,唐太宗在那里设置松漠都督府,封窟哥为都督,赐契丹姓“李”、“孙”两姓。

  李姓的契丹首领有李尽忠、李失活、李过折,孙姓的契丹部落首领有孙遮护、孙万荣等。这时,契丹族虽然有了姓氏,但只有李、孙两姓,且只有少数上层贵族有姓,一般平民是没有姓氏的。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后,契丹皇族、后族均以耶律、萧为姓。“耶律”在汉族中就是“刘”,以“耶律”和“萧”作为姓氏是因为契丹人尤其是契丹贵族崇拜中原的汉高祖刘邦和贤相萧何。

  契丹人在很长那个时间里都保持着双姓制,直到东丹王耶律倍入后唐,即被赐名李慕华,后改名李赞华,他的五百名随从也被各赐穆、罕、罗、易、盖等汉姓。

  直到这个时候契丹人的姓氏才多了起来。

  我在国子监求学的时候,先生讲述契丹国史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只要一个纯正的契丹人姓李,或者姓孙,就绝对不能小看,因为有这两种姓氏的人,绝对是契丹底蕴极为深厚的大贵族,还是远古的贵族。”

  孙掌柜还要说话,身下的大海鳅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船已经靠岸了。

  云二笑道:“那个海练子说的没错,先看看风水再说,我们也不做出头鸟,在辽东生意比我们做的大的人有的是,没必要冲锋在前。

  孙散曹是远虑,苏拉海牙是近忧,我们还是先把目光钉在苏拉海牙的身上为好,我们这一次来黑山岛可不仅仅是来做生意的,有整整一个冬天可以慢慢地安排。”

  老孙这才点点头率先上了码头,去给云二安排住宿的事情。

  不大功夫,七八个云家的伙计就带着二十几号衣衫破烂的挑夫来到了大海鳅的跟前,在大伙计的安排下开始有条不紊的把货物背下大船。

  云二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叫做海练子的海盗船,发现他的船上也在卸货,听说高丽特产人参,白芷,参布,香油,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船上有没有,如果有好些的人参弄一些回去给秦国补身体还是不错的。

  看了不大一会,他就看见一群群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小姑娘排着队在海盗们的大胜呵斥下,胆战心惊的下了船。

  严老大见云二在注意那艘船,就低声道:“如果二少爷想要这艘船,我们这就去把它给您弄过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云二摇头道:“以后再说,我想弄点好些的人参回去,至于别的东西没兴趣。”

  既然已经来到了海上,云二自然会遵守海上的规矩,能不花钱的时候就绝对不能花钱,否则就会被别人笑话。

  云家如今正在慢慢地向海盗转变,以后一定要戒掉花钱买东西这个坏习惯。

  大伙计见重要的货物已经上了码头,就来请二少爷上岸休息,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码头上,八个云家商队护卫按着刀柄守在马车边上,旁边还有六匹高大的战马。

  云二率先下了船,严老大六个人每人背着一个巨大的革囊跟在后面,蛮横的将商队护卫挤到一边,自己跨上马守在马车边上,四处瞅了一下,这才命令护卫前面带路。

  云二撩开马车帘子,发现远处的海练子正在看着自己这一行人,冲着海练子笑了一下,就重新放下帘子闭目沉思。

  黑山岛并不大,路面也不好走,坐这辆马车简直就是受罪,从码头走到黑山镇上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耳听得外面人声鼎沸,云二再一次掀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朝外看。

  只见这个不大的镇子热闹极了,放眼望去全是密密匝匝的帐篷,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在大声的吼叫自己的货品。

  大冷的天气里,人们嘴里喷出来的白气缭绕,看着这些做生意做的像抢劫一样的海盗和商人,云二满意极了,如果云家有这样的一座海岛应该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虽然这里的人粗俗了一点,但是很有人气啊,于是,云二就笑吟吟的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君王在看自己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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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飘泊的老皮匠

  不知道为什么,云二自从他上黑山岛的时候,就自觉不自觉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看到一个粗俗的海盗张嘴吐了一口痰在地上,他都有一种冲上去揍人家一顿的想法。

  他没有住到云家在黑山岛上的店铺里,而是选择住在了一家用土坯垒起来的大型客栈里。

  在这里自然就没有什么上房和静室的说法,有的只有一个个大通铺,如果讲究一些的人,则会住进楼上的一间间小房子里,严老大很自然的就想把把最好的房间全部都给定了下来,也就是说整个二楼住的都是云家人,不许外人住进去。

  这样做自然是有麻烦的,二楼已经有不少的人住在哪里,一个长着一副哭脸的掌柜这时候更加像是在哭,因为他发现严老大他们这群人看起来都非常的不好惹。

  一枚银判落在掌柜的面前,咚的一声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之后,就立刻抱着银判不撒手,指着二楼对严老大道:“包下二楼可以,但是那里面住的人需要您自己去清理。”说完就把身子缩到柜台底下去了。

  云二坐在马车上兴致勃勃的瞅着繁华的黑山岛,不断地打量着这座岛屿的每一个地方的用途。

  在他看来,苏拉海牙简直是在浪费这片土地,这样的一个大型货物的集散地本来就该有非常整齐的规划才对,就像大宋马行街一类的地方,各种店铺被管理的整齐有序,住人的地方住人,做生意的地方做生意,镖局是镖局。青楼是青楼,书院是书院,这都是有定制安排的,开封府尽了最大能力让这些店铺和人家作到互不干扰。

  黑山岛上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本来一座树木繁茂非常美丽的海岛如今就像是一个瘌痢头,被商铺和住家分割的乱七八糟。没有半分的美感。

  一个狗熊一样粗壮的大汉被人从二楼扔了下来,砸在地上掀起了好大的一股子灰尘,云二探出头去瞅着兀自挣扎的壮汉,又抬头瞅瞅继续往下扔人的严老大他们,.就把脑袋重新缩回马车决定不干涉严老大他们的立威行动。

  别的地方都是好人多过坏蛋,可是这里坏蛋远比好人多,因此在这种环境里好人群体里的那一套行事规则就不太管用了,把自己也变成坏蛋才是在坏蛋圈子里活的风生水起的第一条件。

  马车外面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人,男人女人都有。各种叫骂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云二通过窗户缝隙发现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一个裸女被扔了下来,掉在那些爬不起来的人堆里,周围不但没人义愤填膺反而传来大声的叫好声。以及议论人家裸女胸部和屁股的声音,云二轻笑了一下,这是一个真正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可是等了好一阵子,严老大似乎并没有把二楼给清理出来。云二有些奇怪,才准备下车。又一个壮汉被人扔了下来,满脸都是血……

  云二走下马车这才发现被扔下来的人居然是翼火蛇。

  云二抬手取过自己的短矛,十几个伙计立刻上前把翼火蛇扶起来,翼火蛇吐着血嘶声吼道:“二少爷小心,上面的皮匠好厉害!”

  听翼火蛇这么说,云二就停下脚步。大伙计立刻护在他的身边,满头冒汗的瞅着楼上屋子。

  楼上的屋子里安静的厉害,如果不是因为没了窗户有大股的灰尘飞出来,任谁都想不到那里刚刚才发生了一场大战。

  不大功夫,严老大从楼上走了下来在云二耳边轻声道:“一个老皮匠。身手了得,我们不是对手。”

  云二笑了一下抬手就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颗火药弹点燃之后就扔进了窗户,非常符合一个恶劣的纨绔形象。

  火药弹扔的有点早,又被人家给扔出来了,严老大和云二以及云家的伙计大吃一惊,连忙躲闪,火药弹轰的一声在马车上炸响,刚才还显得很有气派的马车顷刻间就四分五裂,那些原本被扔下来的人更是伤上加伤惨叫着爬起来就跑,围观的人群也轰然散去,拉车的战马倏然受惊,拖着马车的车辕就向前面的市场冲了过去。

  云二没工夫理会人仰马翻的市场,眯缝着眼睛盯着上面的窗户,没想到在这个荒僻的地方,竟然有人知晓火药弹,并且知道利用引线没有烧完的机会来反制敌人。

  要知道火药引线燃烧的速度很快,只有对火药弹知根知底的人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最好的应对方法。

  一张苍老的死人面皮出现在窗户上,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老大。

  “老夫与你们无冤无仇,因何下死手相逼?”

  严老大沉声道:“我们要二楼!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怨的谁来?”

  老头子叹息一声,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硕大的背包背在身上,就一步步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要离开。

  云二瞅了一眼老头子背上的背包忽然笑了起来扬声道:“谁准许你现在就走的?”

  老头子霍然转身冷笑道:“难道公子不准老夫离开吗?”

  云二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令牌扔过去道:“即便是你已经离开了,现在也得给我回来!”

  老头子探手抓住令牌瞅了一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低头看了半天令牌才涩声道:“大将军已经放了老汉一条生路,公子何苦逼迫老汉这个可怜人。

  大将军麾下猛将悍卒无数,哪里有老汉的用武之地,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云二推开围在身边的伙计,很自然的走到老汉的身边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我大哥为什么会放你这样的好手离开军营,不过我大哥既然准许你离开,那就有他的道理,我不会过问,但是我现在人手奇缺,如果你能助我一臂之力,算我云二欠你一个人情。”

  老汉抬头认真的看了云二一眼道:“若是我不同意呢?你就不担心老汉杀了你?毕竟大将军此时远在天边。”

  云二笑着拍拍老汉背后的背包道:“这东西还是我弄出来的,数量不多,主要是上好的长丝麻布太少,听说大哥只把这东西配发到了亲卫这一级,你既然有,当初估计就在大哥身边当差,没听我大哥说过自己的亲卫有逃跑的,那么你一定是走正规渠道离开的,我大哥都能信的过你,我有什么信不过的。”

  老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转瞬间又消失了依旧恢复了那副愁苦之态拱手道:“二公子不愧是出自大将军府上,豪气过人。”

  云二瞅着老汉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麻烦,云府都帮你扛了,也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云府帮你办,但是,你现在要帮我!”

  老汉猛地抬起头瞅着云二道:“如果二公子能帮着老汉从沙门岛带两个人出来,老汉的这条命卖给二公子又如何?”

  “沙门岛?那是朝廷关押重犯的地方,你打算让我带两个什么样的人出来,叛国之贼不成!我见到就会一刀砍死!”

  老汉噗通一声跪在云二脚下道:“一个妇人,一个孺子,他们是被我牵累才进了沙门岛绝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如果公子能够把他们带出来,曲终终生为奴为婢酬谢公子大恩。”

  “既然如此,我答应了,进店商谈吧,外面又有一些不相干的人过来了,我们进店继续商谈。”

  云二见一大群拿着刀子的人匆匆的走了过来,就率先进了客栈,找了一间相对干净些的房间住了进去,曲老头紧紧地跟在后面,生怕云二就这样走掉了。

  客栈里的闲杂人等已经全部消失了,老孙站在店门外笑吟吟的等着那些拿刀的汉子过来。

  不等为首的汉子说话,他就把一张大红拜帖递给了那个人笑道:“我家公子闲来无事,试验了一下自己带来的货物,不想动静太大惊动了诸位,请诸位将这张拜帖呈给城守,我家主人后日将专门拜访城守商量货物的事情。”

  为首的汉子才要张嘴,被后面的一个戴着文士帽的汉子拦住了,他自己走上前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替城守接了拜帖,后日巳时城守定会在黑山岛别院恭候令主人大驾!”

  说完话之后就拱手告辞,孙掌柜将客栈主人从柜台后面拎出来命他重新打扫客栈,自己即刻上了楼去向云二回复。

  云二听了孙掌柜的回复笑道:“后日就看这位城主是不是真的有野心,如果他真的有,我们帮他推一把不是不可以,这些事后日再说,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我们先要搞清楚附近的海盗到底有多少,总说盗贼如麻,盗贼如麻的,总要弄清楚这些麻到底有多少,我们才好把他拧成一股绳为我所用。”

  孙掌柜道:“这些消息我们从去年就已经开始搜集了,不过效果不是很好,那些盗贼的嘴里没有实话,想要套出话来很难。”

  站在一边的严老大狞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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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要一贯钱的杀手

  云二和皮匠曲终说了半晚上的话,早晨起来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哥云峥写信,还把老皮匠给的一张纸夹在信里,他非常的想看看那张纸写的到底是什么,后来还是忍住了没有打开,老皮匠说只能大哥看,别人看了就会死。

  写完信之后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老皮匠,曲终并不以为意,一向板着的脸似乎松弛了一些。

  店家送上来一盘子腊羊肉,云二想都不想的就从窗户里扔出去了。曲终遗憾的道:“这家店铺里也就这腊羊肉可堪一吃。”

  云二小心的靠近老皮匠神秘的问道:“你家祖上真的把辽国皇帝耶律德光弄成了腊肉献给了述律太后?”

  曲终点点头道:“我祖上是厨子,石敬瑭为了讨好耶律德光就把我祖上当做礼物之一献了上去。

  结果石敬瑭的儿子不愿意再给辽国敬献金珠宝贝,只愿意称辽国皇帝为爷爷,不愿意称臣,以为这样就能避免敬献,谁知道辽国皇帝不稀罕多一个孙子,就亲自领兵灭了晋国。

  由于辽国皇帝得到了石敬瑭儿子石重贵的后宫日日宣淫以至于暴毙在了中原。

  辽国述律太后下了严令一定要把皇帝的尸体运回草原,三伏天的日子尸体放一天都有臭味了,哪有办法运回去啊,我家祖上就献策说可以把皇帝的尸体制作成羓,也就是公子您口中的腊肉。”

  云二不敢想象当述律太后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了羓也就是腊肉之后会是一个什么心情,总之他认为老皮匠的祖上下场不会太好。

  “史书上说辽国富贵之家,人有亡者,以刃破腹,取其肠胃,涤之实以香药盐矾。五彩缝之,又以尖苇筒刺于皮虏,沥其膏血且尽,用金银为面具,铜丝络其手足。耶律德光之死,盖用此法。不像是被制作成了腊肉啊!”

  曲终纵声长笑道:“香药盐矾。尖苇筒刺于皮虏,沥其膏血且尽那一道工序不是为了制作腊肉?

  当时辽军行军到了河北栾城杀胡林,那里至今还是荒原那里去找什么香药,也就是把内脏掏空,抹上盐巴而已,史书上记载的不过是辽国人想象出来的盛大场面而已。”(此处为历史事实,并非小说家胡编乱造,有史为证!)

  云二端起酒杯敬了老皮匠一杯酒又问道:“可是后来你怎么跟信王扯上关系了?”

  老皮匠笑而不答,接着问道:“黑山岛虽然繁华一时。但是和东京蜀中比起来依旧不足,二公子身娇肉贵因何来趟这趟子浑水?如果是为了钱财,我想大将军断然不肯让公子深陷这蛮荒之地的。”

  云二笑道:“已经死过一次了,要不是因为靠近陆地,我早就喂鱼了,云家这次出海可不是来帮赵宋打天下的,我们是来给自己找退路的,我大哥觉得长山岛就是最好的安身立命的场所。因此我才来到这里看看,到底适不适合我家在此长久居住。”

  皮匠曲终疑惑的道:“大将军位高权重。怎么也要找后路?”

  云二嘿嘿笑道:“我和我大哥最是受不得管束,就我们兄弟俩的脾性,迟早会招来大祸的,把自己想干的事情早点干完,在海外称王有什么不好的,总比每日里卑躬屈膝要好。”

  曲终笑道:“大将军确实不适宜在朝堂上混。在雁门关的时候,用一个小小的反间计都顾虑重重,一点不像我大宋朝的官员。

  如今也好,学当年虬髯客跨海东渡也不错,至少落个自由自在。老夫带着家人跟着在岛上生活,也不失老夫悲苦一生。”

  “剥人皮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我和我大哥见不得这个。这和我们的做事原则相违背。”

  “监军李常可不这么认为,他就认为暗地里什么坏事都能干,最后只要把手尾清理干净,就还能干干净净的做人。

  大将军想要开拓一片乐土在老汉看来并不容易,能撕破黑暗的只有太阳,在太阳出来以前,大家一起当黑人比较好。反正四周都是黑洞洞的,谁也看不见自己的脸。”

  云二摇头道:“不一样的,能划破黑暗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和大哥见到的光明你即便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我们没想建立一个国家就是想找一块自己说了算的地方,开心的去当海盗,开心的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而已。

  到时候你愿意剥人皮,也是你的事情,只要别拿好人来练手就成,这个世上这种人需要被格外保护起来。”

  皮匠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既然大将军和二公子都没有把自己列入好人里面,曲终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二公子达成心愿。”

  云二重新端起酒杯道:“我们回海驴岛的时候,我顺路去趟沙门岛把你的家人提出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在以后帮我,听了你祖先的事迹之后我都愿意帮你这个忙。”

  皮匠大笑道:“遇到你们兄弟是我此生的幸事,不是所有人帮别人干完黑暗里的事情之后还有命离开的,放心吧,你不负我吗,我定不负你。”

  对云二来说,在黑山岛上能遇到皮匠就是一个大收获,这样一个凶猛的人手如果不用就实在是太亏了。

  严老大他们对付一般的海盗还成,一旦对上同样凶悍的辽人,或者渤海人就有些吃力了,这个该死的世界的总会有一些超级的变态存在,自从跟随笑林学武以后,他总算是对这个纯粹的**抗衡时代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黑山岛冬日的早晨,雾气沉沉,海面上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寒雾,直到太阳出来之后那层寒雾才慢慢消散,不过每个人的眉毛上,胡须上都挂满了白色的霜花。

  云二捂紧了皮裘,貂皮帽子上也有一块白色的霜花,一张脸被冻得通红,这让他又想起自己浸泡在海水里的那两个时辰,现在想想能活下来实在是一种大幸运。

  因此他讨厌寒冷,豆沙寨的寒冷比起这里简直就能称得上是温暖了,吐一口唾沫掉在地上的时候,很快就成了冰疙瘩。

  因为寒冷,人的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云二就专门看人家脸上结的冰珠子。

  云家的大伙子站在自家的货物摊子前面卖力的叫喝着,云家的香料和烈酒从来都不缺顾客,眼看着大伙计跺着脚和客商谈买卖,云二摘下自己的兔子毛制作的耳套戴在大伙计的耳朵上,这家伙的耳朵已经烂的见不了人了……

  云家的钱财就是这些人这样通过自己幸苦的劳动换回来的。听着大伙计更加卖力的吆喝,云二来到一个汉人开的羊肉摊子面前,要老板把羊肉汤给看摊子的伙计都送一些。

  在这里其实是没办法开店铺的,所有的大交易都是在露天里进行的,你要是把人引进店铺,人家还以为你想图谋不轨,所谓的店铺不过是仓库和伙计住宿的地方的一种称呼。

  赌场永远是最热闹的,也是这里最不可缺少的一种行当,云二站在赌场门口任由那些花言巧语的伙计劝说也不进去,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穿戴非常非常的符合肥羊这个称呼。

  至于这里的妓院他更加的没兴趣进去,只要看看那些妓子们肥壮的腰身就知道这里的人的审美观和东京哪些地方的人不太一样。

  严老大他们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过见云二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他们也只好掏出自己身上的酒壶喝两口烈酒压压心头的火气。

  不过有一个人很奇怪,他就站在道路的中间,还是赤着脚站在那里的,眼中全是疯狂之色,嘴里大吼着:“谁给老子一贯钱,老子就帮谁去杀人,杀谁都行!”

  他的叫声引来一片哄笑声,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杀手这种人物,一贯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如果去找杀手,路边上抱着胳膊拎着刀子的人有很多。

  云二自然没兴趣去胡乱杀人,但是严老大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锞子丢给那个人道:“去杀了那个人!”

  赤脚汉子接过银锞子放嘴里咬一下辨别了一下银子的真伪,然后小心的揣进怀里确认目标之后,嘶喊着扑向向那个已经跟了云二很久的一个汉子。

  严老大早就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了,一直想要动手被云二拒绝了,云二认为这个人该是苏拉海牙的部下,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既然现在一贯钱就能办到的事情,又把自己摘除在外,确实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在黑山岛上追踪他人,本身就表示着不怀好意。

  野兽一样的撕咬声传了过来,云二惊愕的回头望过去,那个手无寸铁的汉子竟然打败了那个追踪自己的人,他满嘴的黄牙正撕咬在那个人的咽喉上,嘴角冒着血泡,他竟然在吸血。

  凶恶的人总是令人感到恐惧,在那个人吸血的时候,周围的人群立刻闪开,有些商贾甚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跟踪的人已经死了,严老大一贯钱雇佣的杀手满意的从尸体上爬起来,那肮脏的袖子抹抹自己的嘴巴,还露出被血迹染红的牙齿朝云二这边笑一下,转身就坐在羊肉摊子上,把钱拍在桌子上要老板快些给他一碗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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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海东青和人参

  地上的尸体很快就变得冰冷,被寒气冻结成灰白色的眼眸像是在提醒云二人命在这里没什么价值。

  只有正常的社会里人命才会被所有人看重,如果在东京马行街上出现了这一幕,路人会嘶声吼叫“杀人了!”开封府的捕快就会像受惊的驴子一样的跑过来,官府的提刑官会亲自过来勘察案件,凶手的画影图形也会被官府用最快的速度张贴在城门口。

  在这里,人们只是围观了一下子,掌柜的就喝骂伙计去干活,别的海盗们冷漠的瞅瞅地上的尸体,对他身上的财物感兴趣的程度远比对生命感兴趣的多。

  一贯钱杀手就像是一头野狗,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围观的人,在他的眼里那些人都是准备要抢夺他食物的野狗。

  乘着羊肉汤老板给他装羊肉的功夫,他迅速的剥下那具尸体身上穿的皮袄裹在自己身上,脱掉他的鞋子穿在自己的身上,还把那个人的钱袋揣进自己的怀里,即便是如此,他依旧用一双刚刚穿上鞋子的大脚踩在尸体的胸膛上……

  羊肉汤老板并不因为这家伙刚刚咬死了一个人而对他有任何的优待,碗里的羊肉也不比别人多一块,杀手咕囔了一声,老板扔过来一块黑面炊饼就若无其事的去招呼别的客人。

  对有武力,有钱的大爷比如说云二这种人,黑山岛就是天堂,不论是用武力还是用钱,他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于那些没钱,没武力的人来说。这里绝对是地狱的最深处。

  杀手拿了钱,也办完了事情,自然和云二他们两不相欠,于是杀手开始吃羊肉,云二和手下继续在集市上耀武扬威。

  海东青这种东西云家从来都不觉得多。当然,对大宋朝廷来说这东西也从奢侈品变成了必需品,自从云大在军中开始大规模使用海东青当做信使之后,大宋朝廷也开始进入这一领域。

  但凡是朝中的机密的紧急要件在加密成数字之后,远程信使就变成了海东青,尤其是蜀中和京城的联络。更是以海东青为第一优先。

  以前的时候大家也用信鸽来充当信使,可是信鸽的力量不够,虽然它的定位传送比海东青准确,但是信鸽的天敌太多,大宋这时候天空中的老鹰多的几乎数不过来。鸽子很容易成为猛禽的口中食物。

  海东青就不一样了,它的飞行速度极快,本身就是天空中的霸主,因此,利用海东青来传递密信要比用鸽子安全的太多了。

  所以云二只要看到海东青,就会下手来买,他是不问价格的,充分的将自己的纨绔秉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有的海东青商人指责云二这不是做买卖的法子。这么干会迅速地提高海东青的价格,对整个大宋不利,但是看到云二一面笑。一面弹出一颗颗珍珠来换取海东青,他们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云二向来对物价没有什么概念,身体很小的时候大哥就会在自己的衣服上缝一些银子或者金子,等到他的年纪到了可以花钱的时候,大嫂已经进门了,那个时候的云家基本上已经不缺少什么钱财了。

  陆轻盈宠云二宠的厉害。自己虽然总是在训斥云二,却从来没有在钱财吃喝这些身外事上对云二有过半点的限制。

  云二知道家里的珍珠很多。多的几乎是用木头箱子装起来的,如果这里的海东青足够多的。云二是不会在乎用那一箱子珍珠换几百只海东青回来的。

  对他来说,只要能弄到海东青,就是在占便宜。

  通过这一手,黑山岛上的海盗以及商贾们对云二身份的猜测更加的神奇了,从豪富之家变成了王侯世家,虽说这样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当他们看到云二把海东青买光了之后又开始买人参之后,云二的身份这时候已经成了世家豪门的嫡子。

  事实上,海东青和云二能看上眼的人参并不多,七八只海东青装在笼子里胡乱的扑腾它们短短的翅膀,弄得到处都是乱飞的鹰毛,云家的大伙计赶紧弄来一辆马车,才把这些东西送回自己的店铺里。

  采人参的女真人很少有来到黑山岛的,即便是在苏拉海牙极度需要外部援助的情况下,他依旧高傲的看不起女真人。

  因此来到黑山岛卖人参的大部分都是契丹人和高丽人,宋国商贾很难深入到辽国腹地去收购人参,以前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辽皇差点在鸭子河被干掉之后,宋国的商贾只要进入辽国本土,在白山黑水之间很容易消失掉。

  没有了老命赚再多的钱财也无福消受,因此宋人放弃了人参买卖的第一个链条,这就导致了大宋国内的人参价格飞涨。

  “一千年的人参没有?”

  所有卖人参的商人就像看蠢货一样的看着云二,这样一个对人参毫无见识的人居然凑到自己这群正在袖筒子里面谈论价格的人中间实在是奇耻大辱。

  云家的大伙计赶紧上来给云二解围:“二少爷,千年人参不是说人参长了一千年,一般野生人参了不起也就是近百年,好人参有很多人得到后都是收藏起来没几个人吃,千年人参是一种恭维的说法,就和咱们经常说某人身高八尺是一个道理!”

  一个头戴狗皮帽子的契丹人转过头来瞅着云家的大伙计道:“不知道瞎说什么?谁告诉你没有千年人参的,老子就见过人参化形,本来好好的长在地上,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只看见一个光屁股的胖娃娃的背影……”

  听了契丹人玄幻的讲述,云二还是决定听自家伙计的,拍着大伙计的肩膀道:“一千年的人参那还不得长成罗卜?给我可劲的找些一两百年的人参,夫人产后调养很是需要。”

  一个戴着高高帽子的高丽商人用阴阳怪气的嗓音道:“好人参有的是,只要你拿出金银来,自然能够买到,据我所知,苏州城城主府里就有一支四百年的人参,堪称价值连城你如果出得起价钱,听说城主也是有意出售的。只怕你这个南蛮出不起价。”

  云二大喜,总算是听见一个靠谱的消息,朝高丽人拱手谢过之后就对严老大道:“揍他一顿,他刚才骂我是南蛮!”

  严老大几个人自然是冲了过去,那个高丽人似乎也是很有来头的人,他的身边也有些大冬天戴着斗笠的高丽人,见云二打算动手,自然冲过来护在主人身边。

  严老大他们自从见识了那个一贯钱的杀手杀人之后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的杀人而不必顾及官府,这实在是一个适合他这样的独行大盗生活的好地方。

  当先一拳就重重的轰在一个高丽武士的下巴上,眼看着那个武士被打的飞了起来,一记鞭腿狠狠地抽在那个身形已经被打飞的高丽武士的腰腹上,整个人糅身向前,夹在手指缝隙里的青竹管子就刺进了身边的两个高丽武士的身体里。

  高丽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严老大出手就这么狠,眼看着自己人身体里的鲜血从几个管子往外飚,吼叫了一声就抽出刀子准备围攻严老大却被井木犴五人给拦在外面,不大功夫好好的人参卖场就变成了角斗场一般的热闹。

  云二知道严老大等人是在向自己显示自己的存在价值,自从老皮匠加入了队伍之后,严老大他们其实很担心自己首席武士的地位被抢走,此时出手一定不会留情的。

  云二回头看见那个高丽商贾的高帽子已经被踹飞了,就和声细气的向其余的商贾讨教买人参的法子。

  这样的斗殴其余的人参商人也不在意,云二来到这个黑山岛才一天,虽然嚣张了一些,做买卖却从不含糊,只要生意谈妥付账很痛快,从没听说他欠了谁的货款没给,因此很愿意和他做买卖。

  “看样子公子是只打算要最上等的人参了,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两株勉强能入公子法眼的人参,只是价格自然也贵一些。”

  云峥见契丹商贾从自己的马车上取出两个锦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确实装着两株品相根须完整的人参,比外面摆的那些人参不但大了许多,也美观了很多。

  ”这是两株百年的人参,其余不够年份和分量的我也就不拿出来了,不知公子打算出价几何?”

  云家的大伙计探头瞅了一眼朝云二点点头,他确定这东西真的是人参而不是罗卜一类的东西,至于价格,那自然是二公子说了算。

  云二把锦盒盖上拍着盒子道:“金银带到这里不方便,我这里有几颗珠子,你看看能否交换!”

  云二说着话,就从荷包里倒出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彩色珍珠放在手心给契丹人看。

  辽东其实并不缺少珍珠,东珠也是出了名的好珍珠,东珠因硕大饱满、圆润晶莹,并且能散发出五彩光泽,用它制成的首饰光彩熠熠,尽显高贵奢华深受契丹人所喜爱。

  因此看到云二手上的珍珠,契丹人叹了口气道:“这是南珠啊!”

  云二笑道:“确实如此,不知能否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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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引蛇出洞

  契丹人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咬牙答应交换,如今辽国的彩珠人已经非常的少了,以前极品的东珠都是靠海东青捉捕的,如今这些年海东青已经成为了最热销的货物,根本就没人在意了,一只海东青假如一年时间能够带给养鹰人几颗品质不好的东珠的话,还不如把海东青卖一个高价,比如换一颗最上品的珍珠。

  这是一种杀鸡取卵的生活方式,只可惜生活在辽东的契丹人和女真人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辽帝国在战场上溃败的恶果最终落在了百姓的头上,战争这头噬金兽如果战胜了,他自然能给辽国带来无数的好处,只可惜他们战败了,不止战败了一次,而是两次,在面对宋国和西夏的两场至关重要的战斗中,辽国都没有能够取胜。

  上百万的军队调动,需要的各种物资堆积如山,即便是辽国这个庞然大物,在坚持了半年之后,军队身后的百姓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来供应战争的需要。

  两场战争什么都没有获得,唯一的收获就是死伤累累的军卒,这些军卒需要安抚,战败的军队更加的需要安抚,耶律洪基为此几乎搬空了皇宫的库藏,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要动用祖先留下来的嘛嘛宝藏,为此不惜将萧红珠嫁给宋国的皇帝。

  以前的时候,契丹人还有女真人,远东人,以及其它的一些小部族可以压榨一下,现在不成了,压榨这些小部族的前提就是有军队,可是现在契丹人的军队都固守在四座京师。还要弹压耶律信,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来约束这些野蛮人了。

  谁都知道苏拉海牙的野心,谁都知道这个渤海余孽想要干什么,从辽东镇守使到皇帝耶律洪基都知道,现在辽国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苏拉海牙,希望他能够继续向辽国敬献各种财务,至于他要建国的事情,将来再说。

  云二身上有钱,金子,银子。铜钱,亦或是可以到处兑换的交子都有,他出门的时候,大嫂陆轻盈给他准备了五万贯的交子供他在辽东使用,至于秦国更是给他准备了极其丰厚的行囊。

  他之所以会用以货易货的方式做交易。就是不愿意让辽国人得到任何的好处。

  珍珠在大宋并没有多么的名贵,云峥从交趾弄来了交趾国百年的库藏,而珍珠这东西并不耐久藏,因此皇家这些年给大臣和有功之士的奖励就是珍珠。

  仅仅在皇帝北征这一次,皇家赏赐出去的珍珠就有足足的三十斗之多,因此早年间价格昂贵的珍珠如今变成了寻常百姓家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如果在这样大额的交易中使用金银和铜钱,辽国人转瞬间就能从宋国购买很多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粮食和布匹。甚至铁器。如果用珍珠的话,就没有这个忧虑了,在大宋上好的珍珠虽然名贵。真正愿意掏钱购买的人却不多。

  大伙计手里捧着二少爷刚刚购买的人参,蹲在少爷的身边笑嘻嘻的看着严老大他们揍那个高丽商人,高丽商人的护卫已经倒了一地忙着护理自己身体,竹管子依旧在往外喷血,没有人有功夫再去管那个高丽人主人了。

  “我是高丽国乐浪侯王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翼火蛇一拳头砸在嘴上。大伙计的脸色变了,连忙拉住云二的胳膊道:“少爷。这个乐浪侯王璥是高丽王的三儿子,他的母亲是高丽李斐韩氏。来头不小。”

  云二皱着眉头瞅瞅这个黑黑的瘦小的中年人,有点不相信这人就是高丽的乐浪侯。

  前几年的时候高丽和大宋还没有断绝供奉的时候,他在东京国子监见过几位高丽的学子,他们也都是高丽王侯家里的嫡子,不管怎么说从气度还是举止上都表现的很是平和,做起学问来,有些大宋本土的学子都撵不上。

  乐浪侯王璥是高丽王王亨的二儿子,看年岁怎么都合不上。挥手叫停了这场斗殴。

  云二瞅着这个高丽商人道:“你是王儆的什么人?”

  “你抢了二大王的人参,二大王不会放过你的。”

  云二回头瞅瞅大伙计怀里抱着的人参,又疑惑的看看刚才卖人参给自己的契丹商人。

  契丹商人指指大伙计怀里的人参道:“这是我收购回来卖给你的,不会错,高丽人可能认为你打算抢劫他的人参。”

  说完话之后还指指旁边的一辆马车以及马车边上的人参摊位。

  云二笑了起来,径直走到马车边上,云家的伙计抢先一步掀开了帘子,只见马车后面蜷缩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而在马车的前面,放着七八个包装非常漂亮的盒子,其中两个还是玉函!

  高丽人提醒了云二,在黑山岛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住自己的货物,被抢走也是活该。

  对高丽女人自然是没有多少兴趣,伙计们很高兴的从马车里面搬那些盒子,大伙计打开其中的一个玉函高兴地对云二道:“二公子,您看看,这株人参可比您刚才买的那两株好的太多了,看样子一百五十年都有啊,好东西!”

  契丹商人瞅了一眼笑道:“最少一百八十年,公子算是捞了一个头彩,不过您要掂量一下能不能吃下这些黑货。”

  云二笑道:“我胃口好,没有什么是吃不下的,别说这家伙不过是王儆的一个管事,即便是王儆亲自来了,公子我也照抢不误。”

  契丹人躬身道:“不知公子是宋国那位贤者府上的少爷,还请公子示下,免得生出许多误会来。”

  云二摇头道:“不能说,不是害怕王儆,是家里人不让说,看样子你和这个高丽人有交情,他如果不甘心,就告诉他让王儆来宣武门外的巷子里找我,我家就在第二家,很好找。”

  契丹人也非常的光棍,笑呵呵的道:“既然公子吩咐了,在下一定把话带到,高丽人带来的人参不错,是白头山北面山麓上的,也叫做高丽参,最适合妇人女子服用。”

  云二哈哈大笑,拱手谢过了契丹商人,就转身离去。

  云家的伙计能被派到辽东来的家伙,基本上都是一些甲子营的刺头后生,也只有这种带着泼皮味的伙计才会被派来这里磨练,那些性格温和的如今都在大宋的通都大邑里担任伙计,毕竟泼皮在那些地方会被大宋人鄙视。

  这些伙计自然不会给高丽人剩下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调戏妇女是云家的厉禁,那个高丽女子说不定都会被他们抗走。

  契丹商人站在原地没有走,这很不寻常,因为别的人参客商见云二开始抢劫了,就远远地避开了免得这位爷抢的顺手了连自己家的货物一起搬走。

  “宣武门外巷子?那里只有两家勋贵,一个是狄青,一个是云峥,也不知道这小子说的第二家是从南往北算,还是从北往南算,不过这个少年人不是姓云,就该姓狄。

  看样子这小子说的是实话,也只有他们两家才会有这样彪悍的家将可以供他使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样的贵公子竟然会来到这片荒僻的地方,真是奇怪,难道说他是偷跑出来玩耍的?”

  契丹商人摇摇头,回头让自己的伙计也把摊子收拾掉,太阳已经出来的老高了,该回去吃饭休息了。

  云二回到客栈,清理了一下手里的人参,就打算去睡午觉,这里的商人的习惯就像是大宋乡下的草市子一样,天亮的时候开市,日中就开始闭市了,到了下午时分黑山岛上就变得安静下来。

  站在海边不到一刻钟就会被寒风吹得鼻涕流下来,因此没人有兴致在这样的数九寒天里去观赏美丽的海景。

  回到房间的云二身上的那股子纨绔气转瞬间就不见了,听孙掌柜给自己讲述自己今天闹事之后的后果。

  “二公子,苏拉海牙昨日已经同意在他的黑山别院和公子商谈,这件事已经定下来,看样子苏拉海牙这阵子就在黑山岛上,估计整个冬天他都不可能回到苏州成去了,这说明这家伙把黑山岛看的比苏州城还要重要。

  至于海练子说的那个孙散曹,老奴今日找了几家交好的商贾以及海盗问过,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哪里,他如果想真的在辽东修建市舶司,黑山岛是最好的地方。

  因为苏拉海牙将绝大部分的交易都转移到了这里,苏州城里的交易只限于当地野人和契丹,以及粟末人之间交易,所以说孙散曹要在苏州建立市舶司是没有多少收益的,他如果想有大收益,必须来到黑山岛上,在这里建立市舶司才成。”

  云二的指头不断地在桌子上敲击,抬头问道:“你觉得这个孙散曹就在黑山岛?我今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这家伙看到了没有。”

  “老奴问的很清楚,辽国的市舶司明年开春就会正式成立,孙散曹这时候就应该着手准备了,要不然他就要再等一年。老奴以为吗,这个人此时就在岛上,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苏拉海牙的府上,如果有他在,少爷您就没有办法和苏拉海牙谈武器甲胄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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